[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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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形骸,女,北京市 - 東城區,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小說 > 懸疑偵探

【內容簡介】:

  整形醫生為何慘死家中?網絡女主播竟敢直播殺人?唱歌難听也能引發命案?誰在恐嚇小鮮肉明星?
  當疑團一個個解開,真相令人細思極恐……

【其他作品】:《神槐》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3 00: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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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3
第一章 游樂場連環殺人案(1)

   夜幕尚未完全降下,游樂場里的霓虹燈卻已經準備好了歡樂的情緒。處處闌珊,使其中的男男女女猶如置身夢幻的國度。

    連成一片的暖色燈光中,幾點紅藍閃爍格外醒目。

    是警車的車燈。

    距離警車不遠的一處草坪被隔離帶圍了起來,草坪由游樂場西北角的綠化牆延伸而來,5、6層柏樹組成的綠化牆里探出了一只蒼白的手,痕檢專業的刑偵隊長吳錯小心翼翼地撥開手周圍的樹叢,露出了一具女尸。

    樹叢很密,女尸被樹枝架成了半後仰的站立姿勢。

    法醫科長徐行二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死者的脖子,他一手執手電,一手抬起死者下巴,一道淤紫的勒痕清晰可見,勒痕約8毫米寬,非常勻稱。

    “一模一樣的勒痕,與之前兩起游樂場殺人案的凶手應該是同一人。”吳行二給出結論。

    刑偵組長吳錯既焦急又憤怒,沖斜靠在警車引擎蓋上翻看案宗的年輕刑警道︰“第三起了!”

    “哦。”年輕刑警頭也沒抬。

    他有著小麥色皮膚,胡子刮得很干淨,干練的平頭,看年紀最多不超過25歲,像個剛畢業的學生,他身上卻有一種在校男生絕沒有的自信氣度。襯衣袖口卷起,手臂很瘦,整個人顯得很高挑。

    他叼著煙,為了避免煙燻到眼楮,左眼微微眯起,長長的睫毛似乎能為審視的目光加上一層柔和的濾鏡。

    徐行二繼續對尸體進行初步檢查,“尸溫幾乎未開始下降,死亡不足1小時。”

    這一結論引起了吳錯的重視,他立馬對一旁的刑警道︰“封鎖游樂場所有出入口,凶手可能還沒離開!調取游樂場所有監控,從現場附近的監控查起,發現任何可以人員立馬報告。”

    “是!”

    手電的冷光打在死者皮膚上,越發慘白,很快,徐行二發現了勒痕上的一處出血,在出血部位附近,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捏起一根黑色的細線。

    將細線裝進證物袋,徐行二對身旁的助手道︰“這是從勒死死者的繩子上掉下來的縴維,立馬送檢驗科,確認繩子的材質,尸體運回去,今晚連夜解剖。”

    證物袋被那個翻閱案宗的年輕刑警攔了下來。年輕刑警湊到證物袋前,只看了一眼就道︰“鞋帶,最常見的帆布鞋鞋帶,凶手不笨,知道選一種能夠輕松帶離的凶器。尼龍材質,韌性好,長度也夠,唯一的問題是太細。”

    年輕刑警一開口,立即吸引了吳錯的注意力。了解這位年輕刑警的人都知道,很少有罪犯能在他這兒獲得“不笨”的夸獎。

    吳錯走到年輕刑警跟前問道︰“太細?什麼意思?”

    “太細,所以勒頸的時候受力面積很小,受力面積越小壓力越大,勒痕處的皮膚都磨破了。對凶手也是同樣的道理,用這麼細的一根鞋帶勒死一個人,手很可能會被磨破……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作案了,他一定會戴手套,年輕人會選什麼樣的手套呢?”

    “等等,”吳錯打斷道︰“不一定是年輕人吧。”

    “不僅是年輕人,而且是未成年人,還有,凶手不止一人,應該是……三個未成年人一起作案。”年輕刑警將手中的案宗翻到之前兩起案件的尸檢照片,“從前兩名死者的尸檢結果來看,除了導致機械性窒息的致命勒痕,死者身上還有不同程度的束縛傷,比如腳踝和小腿外側的淤傷,說明有人按住或者抱住了死者的小腿,胳膊上也有明顯的抓痕,說明有人試圖抓住死者的胳膊,阻止死者掙扎。總之,勒死、按腿、掐胳膊的是不同的三人。”

    “也有可能是死者與凶手發生過搏斗,搏斗過程中留下了這些傷痕,只不過死者在搏斗中落敗,最終還是被凶手勒死了。”吳錯反駁道。

    年輕刑警左右看看,突然走出警戒帶,沿著草地前的水泥路跑了約30米,轉過一道彎,消失在吳錯視線中,不一會兒,男人消失的方向傳出了喊聲。

    “吳錯你大爺的!”

    僅一聲,眾人卻听得格外清晰。

    “听到了嗎?”年輕刑警一邊往回跑一邊問道。

    吳錯滿頭的黑線就是答案。

    年輕刑警抿嘴一笑,繼續道︰“凶手選擇的殺人地點看起來偏僻,只是因為兩邊的轉彎和樹叢阻擋了視線,實際上距離這里最近的游樂設施還不到30米,可負責游樂設施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听到任何異常的聲音,這說明什麼?”

    “說明被害人第一時間就被制服了,她根本無法出聲呼救。”

    “雖然正義有時會來得遲一點,但它不會缺席。”年輕刑警指著吳錯道︰“智商也一樣。”

    也不知是吳錯脾氣太好還是已經被擠兌習慣了,他只是示意年輕刑警繼續講下去。

    “受害人身上所有的傷痕中,唯一能使她喪失呼救能力的就是脖子上這一處,凶手一定在第一時間勒住了受害人的脖子。

    毫無疑問,勒頸這個動作需要兩只手完成,凶手不可能在勒頸的同時還在受害人腿部和手臂上留下束縛傷,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凶手還有兩名幫手,在他實施勒頸的同時,兩名幫手一人抱住被害人雙腿,另一人控制被害人雙手。”

    年輕刑警說話時來回踱著步,說完話恰好踱到吳錯面前,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是“你們這些凡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咳咳,”吳錯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你怎麼知道凶手是未成年人?”

    “僅僅因為被害人身上的束縛傷比較淺,並不能確定凶手一定是未成年人,”年輕刑警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朝著圍觀人群掃視一圈,“不過,凶手既然有膽量回來圍觀,我就勉為其難地把他們揪出來吧。”

    人群中一陣騷動,三個14、5歲的男孩與年輕刑警的目光一踫,立即破開人群落荒逃竄。

    “抓住他們!”吳錯第一個竄了出去,還沒追到拐彎處就按倒了一名男生。

    “跑這麼快,不愧是陳兔子。”男人合上案宗,靠在警車上點了根煙。

    一根煙還未吸完,三名嫌疑人都被抓了回來,他們戴著騎行手套,其中一名男生穿著黑色帆布鞋,鞋帶也是黑的。

    男生一臉的囂張不屑,縱然戴著手銬,被兩名刑警控制,還試圖蹦起來踢打抓住他的吳錯,口中不干不淨地叫囂道︰“敢動老子!你他娘的活膩了!我爸是李強!”

    李強。

    雖然這名字重名率極高,在場的所有警務人員心里還是嘀咕了一下。

    市公安廳廳長恰好也叫這個名字。

    “老實點!”

    吳錯一把抓住男孩想踹人的腳,脫下腳上的鞋子,看了一眼鞋帶,丟給徐行二,“就是這只,鞋帶上有未干的血跡。”

    徐行二將鞋子裝進證物袋,“立馬帶回去檢驗。”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4
第二章 游樂場連環殺人案(2)

    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半夜被突發案件吵醒,李強已經記不清了。剛成為一名刑警的時候,無數熬夜破案的夜晚總有個念頭在他心中縈繞︰什麼時候能睡個安穩覺。

    如今他如願以償,所以,當他剛剛睡著就接到廳里打來的電話,心中是頗有些不滿的,當他得知犯罪嫌疑人竟然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他簡直暴怒。

    趕往市廳的路上他已經決定,絕對要讓這些敢動他兒子的警察好看。

    “誰敢抓我兒子?!”李強沒好氣地推門進了會議室,木門撞在門吸上,發出一聲悶響。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吳錯已經兩天沒合眼了,眼楮里布滿了血絲,徐行二向大家分發著血跡檢驗結果。

    出于禮貌會議室里的人紛紛主動站起,看向肩膀上的杠和花比他們多出許多的李強,唯有那個年輕刑警叼著煙閉著目,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誰讓你們抓我兒子的?”李強兩步跨到會議桌邊,站在上位者和發言人的位置,目光咄咄地掃過在場的每個人。

    徐行二干脆將手中的血跡檢驗結果遞了一張給李強,然後默默回到座位。

    眾人坐下,有人低著頭,有人看著自己手中的檢驗報告,還有人看著李強。

    沉默,半分鐘的沉默。

    “鞋帶上的血液與死者dna匹配……什麼意思?什麼血液?誰的鞋帶?!……啊?你們說啊!”李強幾下撕碎了檢驗報告,“我不管這些狗屁報告,我兒子呢?啊?我要見他!”

    閉目抽煙的年輕刑警終于開口了,“公安機關詢問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除有礙偵查或者無法通知的情形外,應當通知其家長、監護人或者教師到場。你是李瑞的家長,等下詢問他的時候你自然就能見到他了。”

    “詢問?你他媽再說一遍!”李強一把揪住年輕刑警的領子,“你就是那個閆儒玉?”

    年輕刑警被拎了起來,腳步有些踉蹌,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嘴里的煙也掉了,真是個不擅運動的人,可他的眼神卻平靜如水。

    “對,我就是那個閆儒玉。”他很快恢復鎮定,“你是警察,應該知道坦白罪行對犯罪分子最有利。”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李強頹然坐下,過了許久才咬牙道︰“帶我去見他。”

    ——————————

    一切從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開始。

    “你敢殺人嗎?”

    對李瑞來說,這是挑釁。

    李瑞入學時他爸李強已經是單位里頗能說得上話的領導了,等他讀到初中,老爸的官運簡直如日中天,甚至成了最年輕的公安廳長。

    新聞報道里那些官二代的臭毛病他一樣不缺,更別說在學校里為非作歹囂張跋扈了,同學們沒一個敢惹他的,被欺負了也只能忍氣吞聲。李瑞一天天地找著刺激,久而久之打架泡妞等“家長便飯”已經不能滿足他挑戰刺激的心了。

    當那條來自陌生人的微信消息響起,他先是不以為意地鄙視了一下挑釁他的人,可是接下來的幾天每當他感到無聊的時候,這個問題就會莫名其妙地在他的腦海里轉上一圈。

    我敢殺人嗎?他也這樣問自己,轉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產生了,還有什麼比殺人更刺激呢?

    他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出乎意料的是,發消息的人竟然是同校的學霸張成安。

    張成安,一個所有人眼里中規中矩的好學生,跟李瑞毫無交集,他怎麼會有殺人的想法?

    “不為什麼,就是想試試,你敢嗎?”對李瑞的疑問,張成安答得雲淡風輕,就像做一道數學題,背一個英語單詞。

    李瑞突然發現,以前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簡直弱爆了,張成安這樣的人才能與他產生精神上的共鳴,于是他爽快地答應了。

    張成安制定了周密的殺人計劃,從殺人地點游樂場,到用來取人性命的鞋帶。李瑞將這個計劃告訴了最信得過的跟班肖磊,為了表忠心,肖磊沒有任何考慮就要求加入。

    張成安一開始不同意,可是肖磊已經知道了殺人計劃,為避免他告密,只能讓他入伙。

    第一次殺人,李瑞心中頗為忐忑,所以下手勒死受害者的是張成安,李瑞和肖磊只是幫忙按住了受害者。即使這樣,看到受害者掙扎越來越微弱,眼中的驚恐轉為絕望,他還是嚇得差點尿褲子。

    可是一看到張成安鎮定的神色,仿佛他是能主宰別人命運的神,李瑞又有點羨慕,那種感覺一定很美妙吧?

    “下次你來?”看到李瑞有些慌張,張成安又補充道︰“你敢嗎?”

    “早就想親自動手了!”對李瑞這樣的男孩來說,丟了面子比被人捅一刀還難受——雖然他從沒被人捅過,更何況,他絕不願意被張成安看扁。

    “就是就是,哪有瑞哥不敢的事兒?!”肖磊的馬屁總是很及時。

    很快,李瑞體會到了這種既令他害怕又讓他向往的刺激。還是在游樂場,他親手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

    一個年僅15歲的女孩,和李瑞在同一所學校,興許他們曾在某個樓梯轉角有過照面。

    殺完人,在肖磊的提議下,三人還去坐了過山車,美名其曰“雙重刺激”。

    那天晚上回到家,李瑞抽了整整兩包煙,他輾轉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做了好幾個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到女孩來找他索命,一會兒又夢見打游戲,一個boss殺了一晚上,直到殺死的瞬間,倒在地上的boss突然變成了那個死去的女孩。

    李瑞也說不清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害怕?可又沒那麼怕,興奮?好像比預期還差點。直到電視、報紙、網絡開始大肆報道游樂場連環殺人案,就連很少管束他的父親也叮囑了一句︰“放學早點回來,最近不太平。”

    還有什麼比跟全市警察玩躲貓貓更刺激的?李瑞一下子對這個游戲充滿了興趣。

    時間一天天過去,張成安依舊是那個人畜無害的學霸,兩人在學校里還是毫無交集的樣子。每當李瑞看到張成安認真做著標準的廣播體操,每當路過張成安所在的班級,透過窗戶看到他埋頭做題,李瑞總是在心里呵呵一笑,這個衣冠禽獸!

    “下次什麼時候動手?”李瑞主動微信聯系張成安。

    “最近風頭太盛,等等。”張成安的回答依舊冷靜。

    “靠!膽小鬼!”李瑞不耐煩地將手機往課桌抽屜里一扔。

    追問了張成安幾次,每回都是同樣的回答,李瑞的耐心終于達到了極限,“你不來老子單干了。”

    微信那頭沉默了許久,最終,張成安還是擔心李瑞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萬一被抓再把自己供出來。

    “殺人可以,我要重新計劃,換個地方,游樂場到處都是警察。”

    那才刺激呢!

    李瑞偏執地堅持游樂場這個作案地點,張成安只能無奈妥協,他親手放出了李瑞心中的惡魔,也預感到這顆苦果早晚得由自己來吃。

    殺死第三名受害者,三人即將離開游樂場的時候,李瑞突然提議道︰“你們敢不敢回去,看看那些無能的警察是怎麼辦案的。”

    肖磊的腿開始打顫,可他只是看著李瑞,沒敢提出異議。

    “你們敢嗎?”李瑞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案發現場的方向,“那群警察肯定想不到,咱們還敢再回去。”

    張成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感覺,他從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6
第三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1)


    案子雖然告破,大家心情卻都有些沉重。做刑偵的最恨這種無理由殺人,三名被害人的青春畫卷還未完全展開,就成了凶手的殺人體驗對象。

    因為太無辜,所以令人惋惜。

    自從嫌犯被送入看守所暫時羈押等待審判,李廳長就開始求爺爺告奶奶地四處托關系,上門向被害人道歉,還主動提出經濟賠償,這麼做是否起作用大家不得而知。

    雖然這一事件在微博上討論得火熱,媒體卻再也沒就此案繼續報道,大有息事寧人大事化小的意思,可見公關方面這位李廳長還是有些能耐的。

    刑偵一隊成員對三名嫌犯持兩種態度,一種認為嫌犯年紀還小,可以改造教育,另一種則覺得嫌犯身上充分體現了“人性本惡”,加之法律對未成年人的寬容態度,即便把他們往牢里丟上幾年,也只會學得更壞。

    不過,這一切閆儒玉都不感興趣,看過李瑞的審訊,他獨自走進了市廳13樓角落的一扇門,頗有“深藏功與名”的意思。

    這里掛著“未偵破案件檔案室”的門牌,門時常緊閉,絕大部分在樓里上班的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少數知道的人也想不到里面竟然還有辦公人員。

    環繞四面牆的檔案櫃里存放著建國起本市發生的所有未偵破的凶案案宗,一些案宗看起來相當老舊,牛皮紙的封面上有一代代刑偵人員的汗水味道。

    一張不大不小的辦公桌四平八穩地擺在屋子中間,幾本案宗隨意躺在桌上,煙灰缸滿得再多一根煙蒂都插不下了,幾星煙灰灑在案宗上。

    桌上的電腦是檔案室里唯一的現代化設備。此刻,閆儒玉正叼著煙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若是將這個男人丟進隨便哪個網吧,你絕對看不出他跟網癮青年有任何差別。

    走廊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閆儒玉皺了皺眉,他不喜歡被人打擾,除非這個人是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並不多,也就那麼一兩個。

    “靠!又用辦公室電腦打游戲,老閆你這是公器私用!”

    吳錯很不拿自己當外人地開門進屋,把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搬到閆儒玉旁邊,“你也稍微收斂著點,萬一領導進來看見你打游戲,影響多不好啊。”

    “領導不僅不會進來,從腳步聲判斷,就連路過都從沒發生過。”閆儒玉把煙灰缸遞給吳錯,吳錯頗為嫻熟地幫他把里面的煙蒂倒進垃圾桶。

    手上動作著,眼楮卻一直盯著閆儒玉的電腦屏幕,“不是吧?你通關了?昨天官方不是公布數據了嗎,打通第一關的全世界還不到20人!”

    閆儒玉接過吳錯遞回來的煙灰缸,“這游戲需要智商,不適合你。而且,我這是第四關。”

    “第四關?!”

    閆儒玉好像听見下巴砸到桌面的聲音。

    凶手是誰。

    一款集懸疑、推理、密室逃脫為一體的游戲,游戲共19關,每一關都是一個獨立案件,憑邏輯縝密受到不少推理迷追捧。可惜游戲難度太高,一經問世就飽受質疑,大部分玩家認為游戲存在bug,根本無法通關,這導致游戲在各大應用市場評分均在3.0以下,評論區更是罵聲一片,前途十分慘淡。

    直到昨日游戲開發商暴雨公司首次公布數據,打通第一關的16人中,有3位世界範圍內小有名氣的天才少年,5位門薩組織(世界頂級智商俱樂部,1946年成立于英國牛津)成員,以及8位不願公布信息的路人玩家,16位玩家中已經有5位打通了游戲第二關,進入了第三關。

    毫無疑問,閆儒玉就是那5位之一,而現在他已經打通第三關,進入了第四關。

    這一信息的公布在游戲界掀起了熱烈討論,網上自嘲聲一片,無數玩家表示智商遭受碾壓。暴雨公司進一步公布了一份協議,玩家每打通一關,都需要同意這份協議,才可以開啟下一關劇情。

    協議的意思概括起來只有三個字︰不劇透。通關玩家承諾不以任何形式向他人透露全部或部分通關方法。

    其它游戲想盡辦法建立玩家社區,引導玩家討論,獎勵攻略分享,《凶手是誰》卻反其道而行。

    這使得暴雨公司再次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投資人、評論者認為社交時代這麼做無疑是自斷一臂,缺乏社交紐帶,必然導致《凶手是誰》的用戶粘性不夠。

    數據也確實證明了,除了極少數鍥而不舍的真愛粉,絕大部分玩家在嘗試以後會選擇知難而退,畢竟玩游戲是為了消遣放松,而不是自取其辱。

    對此,暴雨公司未做任何回應,依舊我行我素地更新、維護,這家公司似乎根本不在乎游戲是否盈利,簡直是游戲界的一朵奇葩。

    市廳里很多刑警都玩過這款游戲,畢竟工作就是破案,他們才不信這個邪,還能被游戲難住了?

    不到一個禮拜,還在嘗試通關的只剩下吳錯一人。

    如今發現玩到第四關的閆儒玉,吳錯心中竊喜,誰能想到引人猜測的神秘高智商玩家昨晚上還跟自己一塊擼串來著。

    “窺屏這種犯罪行為竟然不用坐牢,天理不容啊!”閆儒玉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他干脆關了顯示器道︰“有事沒事?沒事就不送了,忙著呢。”

    “有事有事,”吳錯自動屏蔽閆儒玉擠兌的本領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他趕忙遞上一份案宗,“新案子,死者楊淑菲,市整形醫院隆胸外科主任,今早被鐘點工發現死于家中,現場初步勘察已經完成,老吳正在尸檢,尸檢結果應該快出來了。”

    “有什麼特別?”閆儒玉翻看著案宗,自問自答道︰“離異,兒子在國外,自己住高檔別墅,小區監控沒拍到可疑人員,門鎖窗鎖沒有撬壓、破壞的痕跡,死者的手機不見了……手機不見了?單位也找過了嗎?”

    吳錯點了點頭,閆儒玉繼續看案宗,“餐桌上有六盤吃過的菜,是死者的晚餐……六盤菜,對一個獨居的人來說會不會多了點?”

    吳錯分得清哪些問題是閆儒玉在思考,哪些是他在提問,所以並沒有出聲回答。

    果然閆儒玉點了根煙,翻了一頁,繼續道︰“門口怎麼會有半枚赤足的腳印?而且不是死者的……赤足,赤足……誰會在不到15度的氣溫下光著腳跑到別人家?”

    閆儒玉指著現場照片上腳印旁邊的門道︰“這不像屋門。”

    “不是屋門,但也能通到屋外。”

    閆儒玉攤手表示不解,吳錯解釋道︰“這扇門通往車庫,車庫又通往屋外,現在別墅大多采用這種設計,方便業主停好車以後直接進屋。”

    “有點意思。”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6
第四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2)

    通常情況下,只要閆儒玉說一個案件有意思,無論是“有點意思”,還是“挺有意思”,又或者“太有意思了”,都意味著一個意思,那就是他要參與這起案件的偵破工作。

    晚上8點,案情分析會,閆儒玉果然準時坐在了吳錯為他留好的位置上。

    法醫徐行二身上還帶著一股剛剛與尸體打過交道的特有味道,屋里的每個人都已經對這種味道習以為常,徐行二看著手中的尸檢報告,看神色他還沒從吃驚中緩過神來,或許因為這具尸體實在太過古怪。

    徐行二站在投影旁,清了清嗓子,開始介紹尸檢結果。

    “根據尸溫和末次進餐消化情況,推測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9點到10點。”

    “死者的右心充滿了血沫和氣泡,也就是所謂的空氣栓塞,因為空氣的阻隔,死者的右心無效收縮,致使心肺間的血液循環受阻,導致了死亡……

    說白了,就是有人向死者體內注射了至少300毫升空氣,這與死者手臂上的23個注射痕跡相吻合,普通注射器受容量限制,無法一次性完成300毫升注射,凶手只好分多次向死者體內注射這些空氣。

    另外,化驗結果顯示,死者體內含有兩種麻醉劑成分,分別是三唑侖和安泰酮。三唑侖俗稱迷幻藥,是一種抗精神病類的藥物,具有鎮定作用,可溶于水,溶解後沒有味道,不易察覺。安泰酮是一種靜脈注射麻藥,二十三個注射痕跡中的一個應該就是注射安泰酮留下的。”

    徐行二看了看眾人,深吸了一口氣道︰“最令人注意的是死者身上的兩處傷口。”

    隨著幻燈片中一張照片的出現,眾人的目光皆是一滯。

    這俱尸體很完整,而且尚未發生腐敗,對于破過碎尸案、炸尸案、剝皮案的刑偵一隊成員來說,這樣的尸體已經是最不具備視覺沖擊力的了,尸體上只有兩道不足10厘米的傷口。

    但這兩道傷口帶給眾人的震撼,卻一點也不比那些面目全非的尸體差。

    傷口位于死者的**下方,創口微微張開,像兩張驚聲尖叫的嘴。透過創口可以看到,尸體的**里面被填充了某種東西。

    “整形醫生?隆胸外科主任?”閆儒玉一邊嘀咕一邊拽過吳錯的筆記本電腦,叼著煙在搜索引擎中查詢了一會兒,低聲道︰“這個位置,是隆胸手術常見的刀口位置。”

    徐行二清了清嗓子,繼續介紹道︰“尸檢過程中,我們沿著死者身上的傷口取出了兩樣東西……氣球和雞翅,確切地說,是灌了水的氣球和可樂雞翅……”

    吳錯補充道︰“根據尸檢以及現場痕跡檢驗結果來看,門窗沒有被撬壓、損傷的痕跡,所以凶手應該是敲門入室的熟人,甚至凶手可能與死者一起吃的晚飯。

    我們在死者的水杯中檢測出了三唑侖,說明凶手趁死者不注意,在她的水杯中放了這種麻醉藥。”

    徐行二點頭,繼續道︰“用三唑侖迷倒的被害人後,或許是擔心被害人醒來,凶手又對她注射了麻醉劑安泰酮,然後掀開被害人上身的衣服,割開兩道傷口,並通過傷口向被害人**內塞入灌水的氣球和可樂雞翅。

    做完一系列傷害行為,凶手對被害人靜脈注射了至少300毫升空氣,致使被害人死亡,簡單清理現場後,凶手離開了犯罪現場。”

    講完自己的分析,徐行二默默坐了下來,閆儒玉突然問道︰“可樂雞翅是就地取材的嗎?”

    “是的,死者的晚飯中恰好有一盤可樂雞翅。”吳錯答道。

    閆儒玉點了點頭,嘴上叼著一根煙,手里還拿著一根沒點著的,不時在桌上磕兩下。思考的時候他總是離不開煙,吳錯曾開他的玩笑︰“老閆要麼死于太聰明,要麼死于肺癌。”

    此刻吳錯完全沒心思開玩笑,見徐行二坐下,他眉頭緊鎖道︰“氣球應該是凶手事先準備好的,行凶的過程中覺得向死者**內塞雞翅更具有侮辱的意味,這種特殊的傷害方式有明顯的報復傾向。現在懷疑死者楊淑芬曾為凶手做過隆胸手術,有可能是手術事故導致了這樣報復。

    根據這個推測今天白天的排查重點放在了死者的工作單位,對她的手術記錄進行排查,卻沒有發現存在問題或手術事故的記錄。

    通過與死者楊淑菲的同事交流溝通,我們發現她在同事中評價很高,不僅醫術高明,而且積極提拔後輩,同事對她可以說是一致好評。就連半年前跳槽來到隆胸外科的副主任蔣芬,也與死者關系要好,蔣芬表示多虧死者的幫助,她才能迅速適應新的工作環境。”

    閆儒玉搖頭道,“這種場面話不足為信,一個主任,一個副主任,況且是空降來的副主任,職位高低決定矛盾大小。”

    吳錯反駁道︰“有同事看見過兩人下班後一起去做美容,如果背地里有矛盾,沒必要下班時間還約在一起吧?”

    “美容?”閆儒玉的眼楮一亮,窩在椅子里的人一下子繃直了,“目擊者是看到兩人正在做美容,還是只看到兩人進了同一家美容院?”

    屋子里的人對閆儒玉突然而來的興奮已經見怪不怪,吳錯低頭回想了一下,很確定地答道︰“只是看到兩人進了同一家美容院。”

    “哪一家?叫什麼名字?在哪兒?”閆儒玉攥了一下拳頭,仿佛抓住了什麼線索。

    “幸好目擊者說得比較清楚,我看看……我應該記了呀……”吳錯不斷翻著手中的筆記本,“找到了!叫……”

    閆儒玉直接起身,奪過吳錯的筆記本,丟下一句︰“突破口在美容院!”就奔出了會議室。

    “我跟他一塊去。”吳錯也追了出去。

    會議室里眾人不知該追還是該留下,徐行二看了看表道︰“沒吃晚飯的趕緊去吃,一會兒有活干。”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7
第五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3)

    半小時後,錦繡路,藝陸美容美體中心。

    一輛車悄然停在馬路對面,車上的兩個男人卻遲遲沒有動靜。

    “不行!我從沒去過那種地方!”吳錯抓住方向盤,一副寧死不肯下車的架勢。

    “吳錯警官,拿出點專業精神,演員還要拍床戲吻戲呢。再說,你也想太多了,只是去打听點消息,又不是讓你獻身,”閆儒玉嫌棄地看了吳錯一眼,“就算你肯獻也得有人要吧。”

    “那你干嘛不去?”吳錯瞪著閆儒玉問道。

    “我本來打算去的,謊話都編好了,誰讓你哭爹喊娘非要跟著我來的?既然來了,你總得發揮點作用吧。”閆儒玉回答得理直氣壯。

    “我……我怎麼沒發揮作用?我不是給你當司機了嗎?”為了表示不滿,吳錯還夸張地拍了兩下方向盤。

    “要去一塊去!”閆儒玉下最後通牒。

    “好吧。”

    10點半。美容院的員工陸續下班。看到有顧客進店,店長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兩位第一次來吧?正好我們在搞活動,按摩理療6折,一次只要129……”

    吳錯一看這架勢,直往閆儒玉身後躲,閆儒玉倒是舉止大方,只是姿勢相當別扭。

    自打一進店,閆儒玉的腦袋就一直歪著,他指著自己的脖子,不耐煩地打斷店長道︰“我落枕了,你們的按摩能治好不?”

    吳錯低頭大聲咳嗽,以避免笑出聲來。

    店長夸張地笑道︰“哎呦那您真是來對了,落枕小問題,能治!能治!”

    閆儒玉一拍吳錯肩膀,歪著脖子道︰“我說什麼來著,落枕就得靠按摩治,今兒哥就帶你體驗體驗。”

    在店長的引導下,兩人走上二樓,進入了一間有兩張按摩床的房間,趁店長出門安排按摩師的工夫,吳錯局促地問道︰“等會兒怎麼辦啊?”

    “緊張什麼?等會兒她們肯定跟你推銷,你就說自己女朋友想隆胸,順便打听一下這項服務。”

    吳錯的臉已經脹得通紅,“我……我不好意思,要不還是你問吧。”

    “我不問。”閆儒玉拒絕得特別干脆,“我也不好意思。”

    ……

    一小時後,閆儒玉和吳錯回到車上。

    一上車,吳錯就興奮道︰“非法開展整形醫療服務、銷售三無美容產品,夠他們喝一壺的。”

    閆儒玉也道︰“已經確認正是楊淑菲和蔣芬為這家美容院的顧客提供隆胸手術,我看可以把店長和老板帶回去了解情況了。”

    吳錯連連點頭,“已經跟組里通了電話,正派人過來。”

    ——————————

    深夜1點。

    市公安廳,審訊室。

    對藝陸美容美體中心店長及老板的突擊審訊正在進行。

    老板屬于甩手掌櫃,對店內經營細節一概不知,店長成了重點審訊對象。

    審訊室里只有吳錯和美容院店長侯文華,兩人對面而坐,中間隔著一張桌子。

    “警官,我就是個打工的,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店長侯文華依舊巧舌如簧。

    吳錯不說話,犀利的眼神一直盯著她,不會兒,她越來越沒底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干脆哼哼兩句不說了。

    “楊淑菲和蔣芬是你們那兒的隆胸醫生?”吳錯問道。

    “是。”侯文華一听所問之人與自己關系不大,暗暗松了一口氣。

    “楊淑菲和蔣芬實施的手術中,有沒有發生過事故?”

    “這……”侯文華左顧右盼,眼神明顯開始閃爍。

    吳錯眯了眯眼楮,就像獵豹發現獵物。

    “有沒有手術事故?”吳錯加重了語氣。

    “我,我不知道。”說話時侯文華低下了頭。

    吳錯的上身向前傾了一些,緊盯著侯文華的眼楮道︰“那個出了手術事故的患者在報復,楊淑菲已經死了。”

    侯文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似乎正努力克制顫抖,她閉上眼楮,表情痛苦地搖了兩下頭。

    “事故患者是誰?”吳錯的身體又向前傾了傾,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跟手術事故有關,那你現在很危險。”

    侯文華開始發抖。

    沉默,足有3分鐘的沉默。

    終于,侯文華深吸了一口氣,“有一次事故,是楊淑菲的手術。”

    她的對面,吳錯暗暗松了一口氣。

    “自打店里推出隆胸服務,蔣芬一直是我們的兼職醫師。店里使用的假體便宜,收費卻是醫院同類手術的兩倍,蔣芬在我們這兒做一台手術頂她在醫院工作一個禮拜,她在店里干了將近2年,我們逐漸熟悉了,偶爾也聊幾句。

    她曾經跟我抱怨,跳槽單位本來承諾讓她當主任,可是最終只當上一個副主任,當時她挺生氣。可是,沒過多久,她竟然介紹楊淑菲——也就是那個佔了主任位置的人來我們店里兼職。

    你想啊,店里的隆胸手術一個禮拜最多2台,每次也就一小時多點,蔣芬完全忙得過來,她干嘛要把賺錢的好事跟人分享?直到發生了那次手術事故,我才明白蔣芬這麼做的目的。

    我們店里的假體雖說是劣質的,但還真沒有顧客反應隆胸以後出現問題,唯獨接受楊淑菲手術的那位顧客,手術後就開始感染、發炎、化膿,最後……唉,反正我看著挺恐怖的。楊淑菲生怕事情鬧到單位影響了她的前途,一個勁兒地交代,讓我們不要提起她所在的醫院,她自己私下里跟這位顧客協商……”

    “這跟蔣芬有什麼關系?”吳錯打斷道。

    “我看到蔣芬在那個顧客使用的假體上動了手腳。”

    “什麼?”吳錯的聲音變得有些急促。

    “其實我是無意撞見,就看了一眼,好像是蔣芬拿注射器往假體的包裝里注射了什麼東西。我也沒當回事,後來那顧客手術感染鬧到店里,我才又想起這事,我私下里問過蔣芬,她沒正面承認,卻表示只要我不往外說,就把每台手術的收入分一些給我。”

    “你答應了?”吳錯厭惡地看著侯文華。

    侯文華低著頭沒說話,吳錯瞪了她一眼,“接著說!”

    她也不抬頭,繼續道︰“後來楊淑菲就不來店里了,听說她花了不少錢給這位顧客治病,又賠了一大筆錢,前前後後加起來有一百萬吧?可能還不止。

    她自己也說過,只要事情能壓下來,不鬧到醫院去,她會盡量滿足顧客的要求。蔣芬就不一樣了,她巴不得那位顧客去醫院里鬧,把楊淑菲從科室主任的位置上拉下來。”

    侯文華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腦海中又仔細把事情過了一遍,“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吳錯一拍桌子,“顧客的名字!”

    “半年前的事了,我真記不住了,那顧客又沒辦過卡,手術也就簡單登記一下,沒人在意她的資料,後來一出事楊淑菲就把她的登記表拿走了。”

    “那顧客有什麼特征?”吳錯又問道。

    “20多歲的小姑娘,身材特別好,我還問過她怎麼保持的身材,她說為了減肥吃了一個月隻果,那張臉……整得還挺漂亮。”侯文華努力回憶著。

    “整的?整容?”

    “是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能動的地方全動了。鼻子、下巴、額頭都墊過,臉上不知道打了多少玻尿酸,還削了下頜骨,開了內眼角,割了雙眼皮……這麼說吧,你就是有照片都未必能找到她,一模一樣的整容臉已經滿大街了。”

    店長倒是真敢說。

    吳錯有些目瞪口呆,大腦短路了幾秒鐘,繼續問道︰“身高有印象嗎?”

    “這個……1米6多點吧,跟我差不多。”侯文華道。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8
第六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4)

    第二天清晨。

    對侯文華的審訊使案件偵破取得了一些進展,但因為嫌疑人身份無法確定,接下來的排查工作依然存在瓶頸。

    閆儒玉和吳錯一大早就駕車離開了市公安廳。

    吳錯將車開得很穩,閆儒玉抱臂靠在副駕駛座位的椅背上,垂頭閉目,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因為昨晚通宵打游戲而正在補覺。

    “赤足腳印,”閆儒玉突然呢喃一句,轉而看向車窗外。

    灰蒙蒙的天,最近持續降溫天似乎已經陰沉了好幾天,甚至使閆儒玉產生了天本就是這樣的錯覺。

    啪嗒噠——

    幾個小雪粒打在車窗上。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不是那種輕飄飄的雪花,而是圓滾滾的雪粒子,打在人身上應該會有些疼吧?

    “誰會在這樣的天氣里赤足去別人家作案呢?”閆儒玉又低聲咕噥了一句,伸手掏了一根煙,又沖一旁的吳錯晃了晃煙盒。

    吳錯搖頭,目不斜視地開車,“大早上少抽點吧,車里總共就兩口空氣。”

    閆儒玉使勁兒抽了一下鼻子,“現在只剩一口了。”

    他把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收進了煙盒里。

    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先去案發現場?還是先去找蔣芬?”

    “案發現場吧,審問活人可不是我的強項。”

    綠燈亮起,車子直行,行駛了約莫20分鐘到達楊淑菲所住的高檔別墅區,楊淑菲家位于靠近小區中心的位置。

    或許是發生了命案的緣故,小區里顯得十分冷清,鮮有行人。一下車,閆儒玉就有一種被人偷偷窺探的感覺。

    或許有人對鄰居的死感興趣?

    他環顧四周,距離楊淑芬家不遠的一處別墅,二樓落地窗的窗簾在晃動,顯然剛剛有人動過那窗簾。

    是躲在窗簾後窺探的人嗎?

    小區里攝像頭很密集,每條通往楊淑菲家的路上都有不止一個攝像頭,凶手想要進入楊淑菲家就一定會被拍下來。

    “每一個攝像頭都確認過了?有沒有被破壞的?”

    “沒有被破壞,影像科的同事反反復復看了許多遍監控,沒發現可疑之人。”

    閆儒玉抱臂站在楊淑菲家門口好一會兒才道︰“進去吧。”

    屋內的裝修很考究,淺色木質家具,銀色餐具,手工刺繡的地毯和窗簾,處處透出楊淑菲的品味。

    餐廳與客廳中間的地板上畫著一個白色的人形輪廓,能看出楊淑菲死亡時的倒地姿勢。

    她頭朝著餐廳,腳沖客廳,應該是被凶手刻意地擺過姿勢,腿伸得很直,胳膊自然放在身體兩側,就像平躺著睡著一般。

    地上有少量血跡,應該是凶手在死者身上割出傷口時留下的。

    血跡零零星星,看不出什麼。

    簡單地在屋里查看了一圈,閆儒玉的注意力終于放在了最令他糾結的赤足足印上。

    “你在什麼情況下會不穿襪子?”閆儒玉問道。

    “當然是在自己家。”答案總是從最簡單的開始。

    “如果是在別人家呢?”

    “不可能!在我看來去別人家不穿襪子和不穿褲衩一樣羞恥!”

    “好吧,我換個問法,什麼情況下你會在大冬天不穿襪子出門。”

    “僅僅是出門?不是去別人家?”

    “對。”

    “那除非是……去小區門口的商店買煙?對!這種路程特別短的情況下。”

    兩人陷入了沉默。

    閆儒玉踱步至客廳的窗前向外看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你知道……凶手了?”

    “好像是。”

    “為什麼不確定?”

    “因為太不可思議。”

    “福爾摩斯教育我們︰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剩下的,不管多麼離奇,也必然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閆儒玉翻了個大白眼,“案子沒破幾件,小說倒是沒少看。”

    “說說你的想法吧。”吳錯正色道。

    “首先,小區里每條通往楊淑菲家的路上都有攝像頭,如果凶手是從小區外來到楊淑菲家,那一定會被監控拍到,可是現在監控里卻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要麼是有一條全程處于監控盲點的路徑,要麼就是凶手來自同一個小區,我更傾向後者。”

    “因為赤足腳印?”

    “對,如果是去相熟的鄰居家串門,就會穿得很居家,尤其是女孩子,甚至可能只蹬一雙棉拖鞋。”

    “可是……”吳錯站在閆儒玉身旁,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城里人有幾個跟鄰居關系好的?更別說這種高檔別墅區了,我們進行周圍排查的時候,好多人根本就沒跟鄰居打過照面,更別說相熟了。”

    “如果是一個在楊淑菲那兒做過隆胸手術,並且手術還失敗了的鄰居呢?”

    吳錯陷入遲疑,就如閆儒玉所說,這個推論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今早案件還是一團迷霧,閆儒玉來案發現場一看,就將嫌犯鎖定在不到20戶人家以內?

    這……會不會太神了點?

    “那現在怎麼辦?挨個敲門查一遍?”吳錯問道。

    “我可不敢,萬一凶手急眼了再傷到我,”閆儒玉一縮脖子,“先去物業打听一下吧。”

    看著大步走向小區門口物業辦公室的閆儒玉,吳錯噗嗤一笑,“你膽子這麼小怎麼當上警察的?”

    “主要是走後門。”閆儒玉回答得特認真。

    一邊走,吳錯一邊給重案一組打電話,調遣人手過來。

    兩人走了沒幾步,卻見距離楊淑菲家不遠的一棟別墅的車庫門開了。

    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開著一輛紅色馬自達出來,與兩人擦肩而過。

    “就是她!凶手!”閆儒玉只看了那女人一眼,撒腿就追,吳錯緊跟其後。

    車里的人車發現有人在追,一腳油門,速度一下子飆到了100,兩人跑得腳打後腦勺,真後悔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終于跑到小區門口,紅色馬自達早就沒影了。

    上車,發動,閆儒玉選擇一個方向追了上去,一邊加速一邊對吳錯道︰“通知組里,凶手開紅色馬自達,車牌號︰京c-zt069,從金水灣別墅區出門,沿著……就在前面,找到了!”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輛紅色小轎車不停地變道超車,很著急的樣子,閆儒玉繼續道︰“沿著梧桐路由南向北方向逃竄,趕緊想辦法攔截。”

    吳錯一邊撥通電話一邊激動道︰“追上去!”

    閆儒玉不為所動,仍然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

    “你倒是靠近點啊。”吳錯著急得恨不得跟閆儒玉換換,由自己開車。

    “她太慌張了,這樣開車本來就不安全,我再一追,萬一發生交通事故傷到其它人就不好了,先跟著,等她情緒穩定些再說吧。”閆儒玉匆匆看了一眼吳錯,“你系上安全帶。”

    “哦。”吳錯拉過安全帶系上,“小伙子很穩嘛,老司機了。”

    “還行吧。”

    20分鐘後,在交警部門的配合下,嫌犯終于駛離城市主干道,在車流較少的路段被交警設置的路障攔了下來。

    “咱們下去看看?”前方不遠處的紅色馬自達沒了動靜,吳錯有些著急。

    閆儒玉搖頭,“我就在這等著,抓犯人可不是我的強項。”

    兩人雖有一句沒一句地伴著嘴,氣氛卻一點也不輕松。凶手坐在車里與警察對峙著,她情緒十分激動,對面的刑警紛紛下車,躲在車門後舉槍瞄準紅色馬自達,各個表情凝重。

    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紅色馬自達的副駕駛位置上有一個塑料瓶,瓶子里有不明液體,警察們擔心那是危險物品。

    一名女警拿著擴音喇叭不停地安撫嫌犯的情緒,待嫌犯冷靜一些,女警壯著膽子慢慢上前,一邊上前一邊道︰“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身體、精神上都受到了傷害,你心里的恨我們能理解,但殺人並不能減輕你的痛苦,相信我,還有其它解決方法……”

    “沒有!沒有別的方法!只有把他們統統殺光!”

    嫌犯將車窗打開一條縫,沖女警大喊。

    女警不敢再靠近,吳錯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下車,趁著嫌犯的注意力被女警吸引,小心翼翼地從後面靠近紅色馬自達。

    為了避免嫌犯從後視鏡中發現他,他全程貓著腰,車里的閆儒玉緊張地看著他。

    女警繼續與嫌犯說話,吸引其注意力,“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千萬別做傻事……”

    嫌犯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流著淚喃喃道︰“沒有以後了,我已經沒有以後了……”

    說著,擰開了副駕駛位置上的塑料瓶,瘋狂地將瓶中的液體潑在了自己身上。

    “我已經爛了!不能看了!只有燒掉!燒掉!”

    “不好!”

    閆儒玉捂著嘴驚呼一聲,是汽油!他的眼楮緊盯著吳錯,這個混蛋!太危險了!

    紅色馬自達車後,吳錯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兩步沖到了駕駛座旁的車門外,從開著的車窗縫伸進一只手一把奪過嫌犯手中的打火機,另一只手熟練地打開車門鎖,同時大喊道︰“別開槍!是汽油!”

    終于,車門開了,嫌犯被拽下了車,三名刑警一擁而上,迅速給她拷上了手銬。被拽下車的瞬間,嫌犯放棄了所有抵抗,如同解脫。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49
第七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5)

    市公安廳,審訊室。

    嫌犯名叫邱婉麗,去年8月份獨自來到京北市打拼。某網絡直播平台主播,直播中認識了富豪李樂山,李樂山剛到而立之年,事業有成,對邱婉麗可謂一擲千金。

    很快,邱婉麗就搬進了李樂山位于金水灣的別墅,成了楊淑芬的鄰居。

    邱婉麗本以為抓住了一張長期飯票,偏偏李樂山一副沒玩夠的樣子,壓根沒有跟邱婉麗定下來的打算。

    跟所有惡俗的故事一樣,邱婉麗很快發現,李樂山跟另一個更年輕的女人勾搭上了。

    邱婉麗生氣,卻沒辦法,只得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她萌生了整容的心思,痴想著或許這樣能留住李樂山。

    一天傍晚,邱婉麗恰好與一邊打電話一邊散步的楊淑菲擦肩而過,听到楊淑菲跟電話中人正在討論“隆胸手術”相關的話題,她就留心多听了幾句。

    原來楊淑菲是整形醫生,若是咨詢她豈不是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大著膽子跟楊淑菲搭話,表明了自己想做隆胸手術,楊淑菲勸邱婉麗去她所工作的正規醫院進行手術,並再三表示整形行業十分混亂,還是正規醫院靠譜。

    邱婉麗卻覺得醫院是個公共場合,不夠私密,最終選擇去私人整形會所。

    大概是出于醫生的責任,楊淑菲讓邱婉麗去自己兼職的藝陸美容美體中心,並表示幫她從醫院購買正規渠道的隆胸假體,邱婉麗自然十分感激。

    可怎麼也想不到,手術之後,邱婉麗的胸部開始疼痛、發炎,刀口難以愈合,她以為是自己體質弱,買了些消炎藥吃,一直沒有就醫,直到刀口開始流出膿血,邱婉麗才找到楊淑菲。

    楊淑菲一看知道情況不妙,趕緊帶邱婉麗去正規醫院治療,當醫生告知邱婉麗必須進行**切除手術時,邱婉麗簡直要瘋了。

    縱然楊淑菲願意承擔她的一切醫療費用,並賠償她一百多萬元,依然不能平息邱婉麗心頭的怒火。邱婉麗認定楊淑菲為了賺黑心錢而給自己用了劣質填充物。

    她要殺了楊淑菲。

    她精心計劃了折磨和殺死楊淑菲的每一個細節,甚至,10年前護校畢業的她認真練習起課堂上從未好好學過的打針。

    案發當天,楊淑菲下班後開車回家,邱婉麗從自家車庫走出來,制造了監控拍不到的“偶遇”。

    她對楊淑菲說自己已經想通了,不想再繼續追究,對快要被這件事逼瘋了的楊淑菲來說這當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她感激邱婉麗的寬容,或許是出于愧疚,楊淑菲邀請邱婉麗進屋一起吃晚飯,還親自下廚準備了6個菜。

    她沒想到的是,邱婉麗會趁機在她的水杯中放入三唑侖,致使她昏迷。

    之後的犯罪過程幾乎與警察的推斷一致,經過技術比對,門口的半枚赤足足記也與邱婉麗對應上了。

    可是,除了殺害楊淑菲的過程,邱婉麗交代的另一件事卻更讓人不寒而栗。

    在她對楊淑菲實施了傷害以後,楊淑菲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

    美容院店長侯文華發來一條消息︰手術事故另有隱情,想知道真相,10萬。

    邱婉麗看到這條消息,一下子愣住了。

    什麼隱情?

    憑她對侯文華的了解,侯文華就是個貪圖利益的小人。

    邱婉麗大著膽子回了一條信息︰我就是邱婉麗,我願意出20萬。

    侯文華果然動心了,對她來說能拿到錢就好,至于是楊淑菲還是邱婉麗的錢,她才不在乎。

    拿到了20萬,她添油加醋地將蔣芬如何在手術所用的假體上做手腳告訴了邱婉麗。

    看著陷入昏迷身受重傷的楊淑菲,邱婉麗內心泛起了一絲迷茫,她還恨楊淑菲嗎?不恨了。

    可她已經害了楊淑菲,一想到楊淑菲醒來以後要體驗一遍自己經歷過得非人的痛苦,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邱婉麗決定給楊淑菲一個痛快,或許這是她唯一能為楊淑菲做的。

    她想到從前看的破案連續劇,靜脈注射空氣能夠使人死亡,她並不清楚致死劑量,只能機械地重復注射空氣的行為,根本不記得注射了多少次,直到楊淑菲終于停止了呼吸。

    她小心翼翼地清理了現場可能留下的痕跡,就連她穿過的棉拖鞋都都被帶走了,百密一疏的是,門口還是留下了半枚她的赤足足印。

    接下來她就以隔壁發生命案她害怕為由死乞白賴地將李樂山騙了回來,偵查員在小區走訪的時候,開門的正是李樂山,而邱婉麗並沒有露面,也正因此早期排查時偵查員沒有發現邱婉麗這個嫌疑人。

    “我怎麼覺得這案子還沒結束?”站在監控玻璃外听著邱婉麗交代案情的吳錯皺眉道。

    “說明你的感覺是對的,”閆儒玉也是眉頭緊鎖。

    負責審訊的刑警問道︰“除了殺害楊淑菲,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邱婉麗始終面無表情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我當然不會放過李樂山和蔣芬,那兩個混蛋,我受過的苦,他全部都要嘗一遍!不過可惜了,侯文華那個賤人還活得好好的,她也該死……”

    “還有兩具尸體!”吳錯心頭一緊。

    “李樂山家!還有蔣芬家!分頭吧!”閆儒玉已經跑向了門口。

    蔣芬死了,李樂山還活著。

    被警察發現時,李樂山仰臥在自家臥室,臉上有血,還有藍色的……墨水,五官在凝固的血痂下甚至有些分辨不清。頭周圍的地板上有一塊血泊,血已經凝固,血塊掛在李樂山的頭發上,頭發結成了一縷一縷。

    閆儒玉伸手摸了一下李樂山脖子處的脈搏,“還活著,快叫救護車!”

    有警察撥通了120電話,閆儒玉又道︰“檢查一下他身上的傷。”

    年輕法醫戴上橡膠手套,開始檢查傷者頭部,“初步檢查頭部沒有損傷,主要損傷集中在面部。額頭有4道傷口,兩側臉頰各五道傷口,其中三道可能已經穿透臉頰,直通入口腔,下巴和鼻子上也有傷口,這些傷口里都被撒了墨水,傷者的眼楮……我的天!”

    年輕法醫猛一縮手,驚呼一聲,閆儒玉立馬湊上來,“怎麼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50
第八章 整形醫生被殺案(6)

   “眼皮……眼皮被割掉了!眼楮還受了傷,晶狀體里全是墨水!”

    年輕法醫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眼前的是一具尸體,他並不會有太多感覺,可這是個活人。

    在場的警察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無法想象當李樂山醒來以後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警察們甚至開始理解,為什麼邱婉麗要殺死楊淑芬,而不是在發現傷錯了人之後救活她。

    活著,就要永遠承受這殘缺畸形的命運。

    “繼續檢查,這是你的責任。”閆儒玉只丟下一句話,這句話卻像一個閥門,關閉了年輕法醫悲傷的情緒。

    “繼續檢查。”深吸一口氣,年輕法醫對自己說道。

    “腕部和腳踝有束縛傷,肩膀、胸前有搏斗造成的抓痕。”年輕法醫一邊檢查一邊向閆儒玉描述。

    “等等,你說有束縛傷,還有抓痕?”

    “是。”

    “有沒有注射麻醉劑的痕跡?”

    “你是說針孔嗎?這個……沒有。”

    “不合理,”閆儒玉一邊解開死者的衣服,一邊道︰“凶手邱婉麗是個身上有傷的瘦弱女子,而李樂山……從他的肌肉和身材來看,平時應該有鍛煉的習慣。邱婉麗什麼可能是他的對手?……除非……”

    閆儒玉的手機響了,是吳錯打來的。

    一接起電話,就听見吳錯興奮道︰“老閆你快猜猜,我在蔣芬家發現了什麼,這次我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的!”

    閆儒玉摳著指甲道︰“你是不是發現邱婉麗有幫凶。”

    “我靠!你讓我先發現一次會死嗎?!你這個死變態!”

    “我智商比你高就是死變態?那你還長得比我丑呢,你是什麼?”閆儒玉毫不客氣地還嘴。

    吳錯說不過閆儒玉,只好將話題扯回案件,“問題是,誰是她的幫凶?”

    閆儒玉一邊思索一邊道︰“她去年只身一人來到京北市,大部分時間宅在家里做直播,身邊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或許她會用錢收買一個人,這個人要見錢眼開,而且最好與手術事故有些干系,這樣她就可以半收買半要挾……”

    “美容會所店長!侯文華!”說出答案,吳錯又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們沒有證據。”

    閆儒玉仔細觀察著李樂山的手,“提取他指甲縫里的物質,或許這就是證據。”

    稍晚些時候,李樂山指甲縫里的物質和侯文華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了,相似度超過99.99%。與此同時,刑警在邱婉麗住處搜出了一支注射器,一枚刀片,其上的血跡與第一名死者楊淑菲dna相符。自此,整形醫生被殺案取得了完整的證據鏈。

    可惜的是,當警方去美容院和住處抓捕侯文華時,卻發現她已經逃走了。

    警方立即在長途汽車站、火車站、機場等地布控,封鎖了侯文華的所有逃跑路線。

    與此同時,吳錯再次提審了邱婉麗。

    一提起蔣芬,審訊室內的邱婉麗冷笑道︰“那個賤人?實在太便宜她了!要是讓我重新選擇,我要用對待李樂山的方法折磨她!讓她十倍地體驗我的痛苦!……不!這樣太沒新意了,她不是最在乎醫院的職位嗎?我要去醫院揭穿他……對,這是個好辦法……當眾揭發她的所作所為,讓她親眼看著我毀了她在乎的一切。”

    “美容院店長侯文華呢?你是怎麼收買她的?”吳錯問道。

    “警官,我活不了幾天了,給根煙抽不介意吧?”

    經過一天關押,邱婉麗看起來神色輕松,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吳錯遞給她一根煙,幫她點著,邱婉麗繼續道︰“侯文華那種人,只要給錢什麼都敢做,況且她自己也不干淨。我威脅侯文華,要揭發她包庇蔣芬的罪行,她害怕了,就答應幫我對付李樂山和蔣芬。”

    一提起李樂山,邱婉麗眼中閃過興奮之色,“你看到李樂山的臉了嗎?那可是我的杰作!怎麼樣?帥炸了吧?看他以後還怎麼玩弄女人……這個混蛋,他憑什麼甩了我,憑什麼?!……”

    吳錯又問道︰“你還有其它要交代的嗎?”

    “嘿嘿,還有一場好戲呢,我差點忘了,”邱婉麗笑得特別得意,“關注我直播的人那麼少,甚至有人罵我是整容臉,蛇精臉,讓我滾,可是昨天,給李樂山“整容”的過程我可是全程直播,那些人氣比我高的賤人敢嗎?!哈哈哈哈……”

    “瘋了吧?”審訊室外,所有刑警都皺起了眉。

    法醫科長徐行二端著一杯熱茶站在眾人身後道︰“直播平台收到觀眾舉報,及時封禁了邱婉麗的直播間,觀眾只是通過直播看到了約半分鐘的打斗場面,並沒有血腥的畫面流出,幸好啊,不然網監科有得忙了。”

    邱婉麗的案子歷時3天,雖然最終告破,楊淑菲和蔣芬的生命卻已經無法挽回,李樂山是什麼狀況吳錯一直不敢想。

    侯文華在3天後被警方在機場抓捕,當警方拿出dna檢驗報告,侯文華知道已經鐵證如山,再也無從辯解,只得交代了協助邱婉麗犯罪的過程。

    一周後,會議室。

    游樂場連環殺人案和整形醫生被殺案接連告破,大家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總算能放松片刻,吳錯跟旁邊的刑警討論著什麼,說到高興處,兩人還比劃一番。

    會議室里還有一個空位,卻走進來兩個人。

    “老閆?你不是對結案沒興趣嗎?”吳錯有些驚訝,以閆儒玉出了名的懶,他怎麼會花時間參與結案會議?

    “情況有變。”法醫科長徐行二幫閆儒玉做出了解釋,“游樂場連環殺人案,李瑞和肖磊已經認罪,證據鏈也很完整,只是那個學霸張成安……”

    “張成安不認罪也沒用,只要證據鏈完整,照樣可以判刑。”吳錯插嘴道。

    “事情沒那麼簡單,”徐行二推了推眼鏡,“市精神病院的專家對張成安進行了一次會診,結果是人格分裂,他有兩個人格,一個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殺過人,所以不肯認罪,另外一個又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吳錯張了張嘴,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又張了張嘴。

    “你想說什麼?”

    吳錯無奈地一咂嘴,“意思是說,張成安殺了人也不用坐牢?”

    “恐怕是的。”

    “太可惡了!明明是這小子挑的頭!他才是主犯!”吳錯拍案而起,“老徐,這小子不會是精神鑒定作假吧?”

    徐行二失落道︰“應該不是,給他做精神鑒定的專家我認識,除非他能騙過那位專家。”

    “他的父母呢?”閆儒玉問道。

    “父親死了,母親……好像在國外,哎,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母親都不回國看看,只是花錢給他請了一位律師,你們說,有這樣當父母的嗎?”徐行二痛心疾首。

    “哎!大部分未成年人犯罪都跟家庭環境有關。”吳錯對張成安的憤怒已經轉為了同情。

    “咳咳,張成安說想見我,我決定滿足他的要求。”閆儒玉總結發言。

    “你……行嗎?”吳錯有些擔憂地問道。

    “放心,強化訓練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2:50
第九章 火海亡靈(1)

    等待審判的日子,張成安已經被轉移至市少年犯管教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少管所,去之前,法醫科長徐行二拍著閆儒玉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已經跟所長打過招呼了,他會關照你的。”

    這就能看出徐行二的神奇了,除了過硬的尸檢技術,老徐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人緣好,京北市公安司法系統里找不出他不認識的人。

    可以說,有了老徐,重案一組在系統內辦事效率提高了好幾倍。

    吳錯本想與閆儒玉同去,跟著他走到公安廳大門口,卻被閆儒玉攔了下來。

    “我們高智商人類的對話你又听不懂,去了容易拉低平均智商。”

    一句話氣得吳錯七魂升天六魄滾地,“靠!有種比俯臥撐!”

    閆儒玉撇撇嘴,丟給吳錯一個憐憫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讓你這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動物跟上我們人類的思維實在難為你了”。

    吳錯握拳,轉身就走,他怕再跟這家伙呆一秒鐘就會忍不住出手揍他。

    由于張成安的精神問題,這次探視是在戒備森嚴下進行的。少管所所長親自接待了閆儒玉,並陪他來到探視間外,“我們的人就在門口,有任何異常會第一時間接應你。”

    對于不擅運動的閆儒玉來說,這真是貼心。進入探視間的前一刻,閆儒玉再次默默感謝老徐的好人緣。

    探視間內一張長方形木桌,兩把椅子,張成安已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著,沖進屋的閆儒玉微微一笑,像個靦腆的學生。

    “沒想到你真來了。”張成安先開口。

    “你以為我不會來?”閆儒玉坐在對面的凳子上,打量著一米外的罪犯。

    十四五歲的模樣,獄中統一的平頭更顯得他朝氣蓬勃,囚服讓他穿出了一種病號服的感覺,一點看不出這少年是個殺人犯。

    “我以為那些人懶得搭理我的要求。”張成安指了指門口,意思話中所指是少管所的獄警們。

    “你也太低估他們了。”

    “或許吧,你呢?”

    張成安的反問十分突兀,讓閆儒玉琢磨不透意思,他又解釋道︰“我是說,經歷過20年前那樁案子,你還相信警察,自己竟然也成了警察,真令人詫異。”

    “你怎麼知道?”閆儒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一舉動引起了門外獄警的注意,兩名獄警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緊張地盯著屋內的兩人,若是閆儒玉和張成安有任何肢體接觸,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沖進屋去阻止。

    做為一名刑警,閆儒玉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緒,他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決不會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所以驚訝只持續了短短幾秒,他很快調整好情緒重新坐了下來。

    “為什麼教唆李瑞跟你一起犯罪?”

    閆儒玉故意不談20年前的案子,他不能被張成安牽著鼻子走。

    “看他不順眼,想教訓教訓他。”張成安也不著急,閆儒玉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教訓他?把自己也搭進來?”

    “殺人是必然的,區別在于,是我自己殺,還是拖著別人一起下水。”

    張成安笑得人畜無害,像一個回答了老師提出的難題的好學生。

    “殺人是必然的?你是說第一個在游樂場被你殺死的女孩?那不是隨機犯罪,而是有意選中了她。”

    “閆大警官,你真聰明。”

    “為什麼殺她?”

    “她和你一樣,好奇心太重,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想來你不會告訴我,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閆儒玉起身就往門口走,看起來很果斷。

    “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張成安開始慌了,畢竟他只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年。

    閆儒玉並未停下腳步。

    “跟20年前的案子有關。”張成安加快了語速。

    閆儒玉又向前走了一步才停下,轉身,陳默了片刻才問道︰“你知道那件案子?”

    “不知道。”

    “不知道?”

    “他只說20年前有一樁縱火懸案,跟你父母的死有關,你一直在查,具體是什麼案子他沒告訴我。他不希望你再查下去,讓我轉告你︰火海中的亡靈已經安息,打擾亡靈安息的人會遭報應。”

    閆儒玉想笑,這句話怎麼看都像恐怖小說的台詞,他很想問問這位托人帶話的兄弟,是不是走錯片場了,咱們這兒是推理小說。

    可張成安一臉嚴肅的神情又讓閆儒玉忍住了笑,他覺得好不容易營造的友好氛圍會被自己嘲諷的一笑打破。

    閆儒玉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讓你帶話的人……”

    “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份。”

    “當然。我想問的是,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為他殺人,幫他帶話。”

    張成安一愣,隨即露出燦爛的一笑,“希望,他給了我希望。”

    探視間四面無窗,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的白熾燈,光線冰冷而死板,可張成安笑的時候眼楮里分明有光一閃一閃,鮮活而生動,整個房間好像都因為這雙眼楮暖了起來。

    閆儒玉道︰“關于你,我有一些猜想,有不對的地方麻煩你告訴我。”

    “洗耳恭听。”

    “你是個孤兒,根本就沒有什麼身在國外的母親,小時候你就認識了這個人,他養活你,供你上學,這次你入獄,律師是他幫你請的,精神鑒定也是他想辦法幫你做了手腳,對嗎?”

    張成安拍了三下手,“大部分都對。”

    “我忘了,你怎麼會承認精神鑒定做手腳的事,那可是能讓你出獄的關鍵。”

    張成安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可是,給我帶完了話,你的任務也該完成了吧?他會怎麼處理一顆無用的棋子呢?把你丟在牢里?不,或許我們都一樣,知道得太多,所以必須除掉……”

    “不可能!”張成安的話很肯定,眼底卻閃過一絲恐懼。

    “告訴我他的身份,會有人照應和保護你。”閆儒玉誠懇道。

    張成安舔了舔嘴唇,“不,話已經帶到,你走吧。”

    “我保證,你會很安全,告訴我他是誰。”

    張成安閉上眼,搖了搖頭,“這個城市到處都是他的爪牙,你不是他的對手。”

    ……

    閆儒玉剛出少管所大門,就見吳錯風風火火地開車趕來。

    “這麼急?有案子?”

    “先上車。”

    看吳錯的樣子的確有急事,閆儒玉只好停下點煙的動作,先坐進副駕駛位置。吳錯發動車子的同時,閆儒玉恰好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道︰“什麼事這麼急?”

    “命案,受害人被捅了二十多刀,死于家中,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都沒接,我就過來了,老徐先去現場了。”

    閆儒玉趕緊掏出手機一看,三個未接來電,都是吳錯打來的,“嗨,你還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探視的時候手機被沒收了。”

    “張成安都跟你說什麼了?”

    “一個精神分裂的小屁孩能說什麼,不過是瞎扯,還是說說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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