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14
第一十章:君子六藝,粗人就不用這麼複雜

  「這就是妳買的馬?」白起伸出手拍了拍黑馬的背,並不能算壯,但是肌肉的稜角分明:「一吊的話,確實還算不錯了。」

  他的心裡也是比較汗顏的。

  別看他是堂堂武安君,爵位也是最高實權爵位大良造,但是說富的話,絕對也算不上富。他是軍職,沒有文職那麼有油水。

  加上家裡管錢的是魏瀾,他自己的私房錢實在沒多少,拿出五吊大錢給顧楠買馬已經是大出血了。

  其實完全是白起自己自作孽,要是他去和魏瀾說要給顧楠買馬,魏瀾也不可能不同意。

  本來想著也只是讓顧楠暫時用用,先把馬術學好了,等過段時間在給她換匹好的。

  但是顧楠用一吊錢買的這馬確實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馬不像是普通的蒙古馬那麼矮胖,看上去非常健美不說,肌肉的分部也非常棒,算得上是一匹良駒了。無非就是長期沒有吃好,營養有些不良,這些是可以調整回來的。

  在他看來這匹馬雖然不錯,但也就是不錯而已,算不得什麼絕世好馬,配自己的弟子還是差點。

  顧楠靠在一邊的牆壁上:「還有師傅,你讓我買的劍我也買回來。還要學劍術嗎,這就免了吧,我覺得長矛就夠用了。」

  說著擺弄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青銅劍,只是一把很普通的秦國劍。

  不得不說秦國的鑄劍水平確實要領先其他國家很多。

  其他國家的青銅劍長度大概都在50-60釐米左右,最長也不過70釐米。但是秦國的鑄劍術能夠將青銅劍做到80釐米甚至90釐米最長接近95釐米。

  這樣在兩軍交戰的時候,秦國士兵的青銅劍總是能夠先一步刺中對方,大大增強了軍隊的戰鬥力。

  「啪。」

  白起敲了一下顧楠的額頭:「什麼叫就免了,劍術是近距離交鋒的利器,妳那長矛在馬上雖是霸道,但是在步戰中未必施展得開。」

  「斯。」白起的力道不小,痛得顧楠吸了一口涼氣:「我知道,我知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嘛。我學就是了,動什麼手啊。」

  「一寸長一寸強···」白起把顧楠說的話又嘀咕了一邊,眼睛一亮,笑著說道:「不錯,妳這兩句話雖然粗淺,但卻是把百家兵器都概括在內,甚至精闢。」

  說著看著顧楠嘆了口氣:「可惜啊,妳這人太過慵懶,這般天賦卻被妳這丫頭如此揮霍,真是暴殄天物。」

  「是是,您批評得是。」深知白起性格的顧楠知道要是現在還犟嘴怕是免不了一頓教育,只能口是心非的應和著:「那師傅,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練馬術和劍術?」

  「明天。」把顧楠這漫不經心的模樣看在眼裡,白起無可奈何地冷哼了一聲:「老夫還得拉下我這張老臉去給妳找兩個老師。」

  說完,轉頭看向這馬:「這馬以後就是妳的了,怎麼樣,要不要給牠取個名字。」

  顧楠和黑馬的視線撞到了一起,馬臉上的刀疤依舊猙獰。

  思索了良久,顧楠卻是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出了什麼特別好的名字,認真地說道:「就叫牠狗蛋好了。」

  ···

  「啪。」黑馬一個腿軟差點坐在地上。

  白起也是臉色一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雖然不能打擊顧楠的積極性,但是這要是被人知道他白起徒弟的坐騎叫做狗蛋,這讓他的老臉往哪裡放。

  看著在那洋洋自得的顧楠,黑馬直接一馬蹄踢在地上,提起一片泥土打在了顧楠的身上。

  「哇,你這劣馬,不行我要去退了。」

  白起反倒是暗暗讚賞地看了一眼黑馬:「不錯,這馬倒是通幾分人性,我倒是小看牠了。」

  順勢說道:「楠兒啊,妳看這馬兒似乎也不喜歡這名字,不然妳換一個吧。」反正絕對不能叫狗蛋。

  第二天

  「武安君。」武安君符前堂的大堂中,一個年輕人走進了大堂拜道。

  大堂內,兩個老者正互相寒暄著,其中一個就是白起。而另一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布袍,身邊放著一把古劍,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年輕人愣了一下,問道:「這位是?」

  「唔,這麼快就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晚一點呢。」白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神裡帶著一絲欣慰的神色,指了指身旁的老人:「這位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你叫他老鬼便是。」

  如今整個大秦現在能讓白起這麼看待的年輕人一共就只有兩個。一個是他這幾天收的弟子,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曾經和秦昭襄王提過很多次這個人,可惜昭襄王一直沒有重用。

  老鬼···

  王翦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躬身苦笑著說道:「鬼先生好。」

  「嗯。」老人讚許地看了一眼王翦,微微頜首算是見過了。

  此時要是顧楠在堂上的話,估計會很鬱悶。

  她不想和王翦這種日後的大將走得太近,不然很多事很可能被他們牽扯。

  他們倒是沒什麼,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可經不起折騰。

  她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昨天剛在街上偶遇的王翦今天居然就來了府裡。

  「坐吧。」白起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前的另一個位置。

  王翦深知白起的性格,並不在意上下之間的那種俗禮,道了一聲謝,對著另一邊的老者行了一個禮,就坐了下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看著王翦,白起撫著鬍子說道:「我最近收了一個學生,你知道嗎?」

  「啊,這件事情在大人們之間都已經傳看來。他們都說最近的武安君總是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想來那一定是一位極其聰慧的弟子吧。」

  「哈哈,還好還好。」白起笑著擺了擺手:「不是老夫自吹自擂,我那弟子要是成長起來,又會是一員大將,說不得不會比老夫差。」

  王翦看著白起的樣子,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很久沒有看白起如此笑過了。

  白起是不會亂說話的。他既然這麼說,就說明那個人有這個能力。

  畢竟還是年輕氣盛,王翦心裡頓時升起了想要和那人較量一番的心思。

  坐在一邊的白袍老人拿起面前的茶杯,淺飲了一口:「你怎麼說是一回事。如果她給我足夠的驚喜,我便是教她些劍術也無妨。」

  白起眼睛一亮,要不是這老鬼今天來咸陽城要帶走一個他看中的孩子作為弟子,自己能不能請他來府上都還是兩說。

  為了讓這老人同意教弟子已經花費了他半個早晨的口舌了:「老朋友,我們可是說好了。今天把你請來可不容易。到時候別又用那套什麼縱什麼橫忽悠我。」

  「哼。」老人輕哼了一聲:「以為我是你嗎?」

  喝了口茶,白起繼續說道:「好了,談正事。小翦,我今天讓你來,其實是想讓你小子幫我教一下那孩子馬術。而這位,老先生則負責教劍術。」

  「本來老夫準備自己教的,但是畢竟年紀大了,手腳已經沒有那時候那麼靈便了。加上老夫的馬術也不能算上佳,左右之下,就找到了你。怎麼樣,幫老夫個忙如何?」

  已經隱約中將那人當成自己日後對手的王翦帶著幾分期待地說道:「將軍所願,翦自然義不容辭。」

  「好!那孩子現在應該還在院裡練武,老鬼,小翦,我們一起先去看看也好,請。」

  「帶路吧。」

  「不敢,將軍請。」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8-2-2 23:4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17
第一十一章:小綠,妳可明白什麼是劍

  此時的顧楠正在小院裡拿著一把青銅劍亂舞,而專門照顧顧楠的丫頭小綠站在一邊,一臉崇拜地看著場中的顧楠。

  顧楠沒學過劍,手頭上的劍術自然是不堪入目,毫無章法可言。

  但是她卻有著過人力道和速度,手中的三尺青鋒愣是被她舞得光影重重,甚是好看。

  在內行人眼裡自然是不值一文的,但是忽悠忽悠小綠已經夠了。

  「姑娘,妳這練的是什麼劍法啊,真好看。」看著院中樹下舞劍的顧楠,小綠的臉上紅撲撲地問道,自己家的姑娘真是厲害,練什麼都這麼厲害。

  聽到小綠的問題,顧楠停下了劍,又起了幾分捉弄的心思。

  收劍而立,站在園中,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形象地說道。

  「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

  「嗯。」顧楠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眼神「深邃」地看著天空:「妳知道,什麼是劍嗎?」

  ······

  「妳知道什麼是劍嗎?」

  正準備走進小院的白起三人遠遠地就聽到了這樣的話。

  王翦疑惑地聽著院內傳出來的女聲,武安君的弟子難不成,是個女子?

  隨即又回想了一下,這個聲音自己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白起的額頭上暴起一個十字,這混丫頭又亂說話,劍都沒學過,就在那瞎顯擺什麼?

  當即就準備走進去,卻被身邊的白袍老者拉住了身形:「不急,我倒是想聽聽她的怎麼說。」

  小綠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姑娘,我怎麼會知道呢。」

  顧楠將劍橫在面前,默默地摸過劍鋒,指尖感受著其上的點點寒意。

  「在我看來,劍分為五個境界。」

  「利劍,軟劍,重劍,木劍,和無劍。」

  聽到這站在院外的白起是沒急著進去了,對著身邊的白袍老者汗顏地說道:「見諒啊,我家這姑娘總喜歡逗弄自家的下人。」

  另一邊老人的眼睛卻眯了眯。

  利劍,軟劍,重劍,木劍,和無劍?

  「姑娘。」小綠吐了吐舌頭:「我還是不懂。」

  顧楠看了她一眼,像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實則心裡暗爽地將劍緩緩刺出,以她現在的準頭和腕力,劍尖平穩地刺穿了一片落葉。

  「利劍無意,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借寶劍鋒利將招式發揮到極致,出劍精準、出手快捷、料敵之機先、覷敵之缺漏而所向無敵。」

  「軟劍無常,招式已經發揮到極致,而追求變化。招招搶攻、式式求變並以變與快取勝。無招無跡,無常無端,玄乎離奇。」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如此境界,不論對手如何、武功多少變換,只需一劍破之。一劍,破盡天下萬法。」

  「木劍無形,劍術到了此步,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劍是什麼,已經不再重要。」

  「最後,無劍無招。這個境界,也是我能看到的最後一個境界了,舉手投足間,具是天地演化,直指源泉,天地間已經沒有劍,也已經只有劍。」

  「森。」

  顧楠握著劍翻出一個粗劣的劍花,將寒鋒緩緩收回了劍鞘中,帶著一股「愴然」地氣勢,恍若以登峰頂,再無前路一般:「這就是我看到的劍。」

  「利劍、軟劍、重劍、木劍、無劍,五劍五境···」院外,白袍老人呆呆地注視著前方,也不知道他在看著什麼。

  就連白起都是愕然地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青銅劍,五劍境界,卻是已經將這三尺青鋒講得不能再透徹了。最後的無劍境界,以天地為劍,是何等豪邁。

  這丫頭真沒學過劍術?

  白袍老者自身的一身劍術已經是冠絕天下,若只說劍術,天下間應是在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很久以來,就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的劍道已經走到了盡頭。

  但此時,他卻能感覺得到,之後還有更深的路,但他一直找不到。直到聽到了這些話。

  五劍之說,直指劍途大道!

  以他的境界來看,他應該還在重劍巔峰的階段,他雖然用的不是重劍,但是已經到了一劍破盡天下萬法的地步。本以為在無路可走的他如今卻被指出了一條路,這條路之後,還有整整兩個境界要走,足以窮盡他此生。

  「碰!」老人身上猛然乍現出一股磅礴的劍意直衝雲霄,只需要在幾天的參悟,他就能到達一個全新的境界,很可能是一個前無古人的境界。

  猛然出現的氣勢下了顧南一跳,她只感覺一股難以言說的鋒銳從門外竄起,似要刺破了蒼穹。

  「哈哈哈哈哈。」院外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大笑,隨後一個白衣老人大步走了進來:「丫頭,妳可願隨我學劍。」

  ······

  等等,你誰啊。

  ——————————————————

  「我確實沒學過劍。」內堂裡,顧楠端坐在中間縮著頭,小聲地嘟囔著:「剛才說的那些,只是我瞎說而已。」

  她現在只想打自己一巴掌,只是調戲一下小綠怎麼什麼話都說。說就說了,居然還被人給聽到了,這下她是真的百口莫辯了。

  「瞎說,好一個瞎說,妳信不信,老夫要是把妳這瞎說的五劍之說傳出去,會有多少劍客會爭破了頭來求妳說個明白。」

  白袍老者坐在旁座說道:「看妳的樣子也才十幾歲上下吧,就已經將劍道參悟得如此透徹,便是說天縱奇才也不為過了。」

  「楠兒,妳老實和為師說,妳真沒學過劍?」白起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如果顧楠之前學過劍,他現在說什麼也不會讓那個老鬼教什麼劍術,不同的劍術理念混雜不是大事,但是顧楠的劍道已經隱隱自成一派,如是本身還學過劍術,只要一路練下去即可,任何多餘的理念都只會斷送了她的根基和傳承。

  「妳只要說妳學過,師傅現在就把這老鬼打出去。」

  這事關顧楠的前途,白起實在不敢大意。

  無力地點了一下頭,顧楠說道「師傅,真沒學過。剛才那些,是我跟小綠瞎顯擺的。」

  說完,就被白起瞪了一眼。

  「不錯,本來還怕珠玉在前,老夫教不了妳。現在既然妳沒學過,老夫便是厚顏相授又如何。」白袍老人面色紅潤地說道。

  他的門派本是有規矩的,每一代掌門只能收兩個弟子。但是如今他因為顧楠的幾句話,劍術有了突破的可能。

  可以說顧楠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機緣,那他教個劍術又何妨,何況他們門派最重要的傳承不是劍術,隻教人劍術,不算收人為弟子。

  但是隨即他似乎又是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看向白起:「倒是一個,白老頭,她現在已經十幾歲了吧。這個年紀才開始練武確實晚了些,日後內力修習起來怕是會很麻煩,少有大成的希望了。」

  這句話聽得顧楠嚇了一跳,內力?這個時代有這種東西?

  那不是武俠世界裡的嗎?

  轉頭看向白起,卻見白起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內力的事情我自己會有考量,你只管教你的劍就是,不需要考慮這些。」

  還真的有!?

  顧楠的嘴巴幾乎可以塞下一個包子,如果這個世界有內力,那豈不是真的有那些裂山開石,乘風追月的功夫。

  「那就正式介紹一些吧。」白起出了一口氣,這一早上出了不少事情:「這位就是我近幾日收的小徒,顧楠。」

  「楠兒,這兩位就是我給妳找來的老師。分別教妳劍術和馬術。這位是縱橫家鬼谷子,這位是兵家王翦。」

  縱橫家,這個稱呼顧楠倒是聽過。

  那個諸子百家為我縱橫的縱橫家,如此一家想來劍術絕對不會差。

  內力啊,顧楠滿懷期待地起身對著穿著白袍的鬼谷子拜道。

  「學生顧楠,見過鬼谷子先生。」

  「嗯,免禮吧。」鬼谷子笑著抬了抬手,他的心情很好。

  本來只是來咸陽城只是為了帶走那個有些天賦的弟子,沒想到卻機緣巧合卻突破了幾十年沒有再動過劍術的境界。

  顧楠轉身拜向另一邊:「學生顧楠,見過王,翦先生?」

  才說到一半,就發現了這個名字的不對,抬起頭愣愣地看向那邊。

  只見那邊坐著一個年輕人,一直沒說什麼話,讓顧楠都差點忽略了他,現在才看到。不正是昨天街上遇到的那個王翦嗎···

  看到顧楠看向這邊,王翦的臉上紅了一下,昨天的那個回眸他現在依舊記憶猶新,沒想到她竟然就是白起的弟子。雙手僵硬地抱拳說道:「見過姑娘。」

  顧楠也是回以一個僵笑:「見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19
第一十二章:練劍這種事情我也不懂

  烈日炎炎,一柄寒光閃閃地青銅長劍橫在半空,劍鋒卻是打著顫顫,就像是被一個七旬老頭握著一樣。

  可惜握著劍的不是一個七旬老頭,而是一個英氣的姑娘,此時的她長髮散亂,額頭上佈滿著汗珠,時不時還有幾顆從臉頰滑落,滴落在她腳下的沙土裡。

  她的不遠處,兩個老人正在坐在一旁的屋檐下下著棋,喝著茶,頗有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

  八九月份的天氣,雖然夏天已經快要過去,但也還正是炎熱的時候,站在日頭下只感覺皮膚就像是火燒著一般難受。

  「森!」顧楠咬著牙將長劍一甩而出,劍鋒發出一陣嗡鳴,又是凌然刺出,直直地橫在半空。

  這一個上午,她已經刺了上千劍了,就是她的身體體力過人,也感覺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手上就像是纏了幾十斤的石塊一樣,抬都抬不動,更別說刺劍了。

  「出手力道不夠,速度也差了不少,重來。」

  坐在一旁陰涼處的白袍老人看著棋盤,頭也不抬地說道。

  只是聽到顧楠刺出的劍的鋒鳴,他就能知道顧楠刺出的劍怎麼樣。

  撇了撇嘴巴:「我說顧丫頭,妳這可是越刺越差了啊。」

  你刺幾千次試試!

  聽了老頭子的話,顧楠翻了個白眼。

  但是轉念一想,他估計還真行。

  也就沒有自找不自在,咬著牙,抬著已經有些紅腫的手腕接著一劍一劍地刺著。

  這老傢伙說是教劍,第一個星期卻只是讓顧楠連基本功,別的,別說劍術,連劍招都沒看到過。

  所以說,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自己不能練嗎,還給我請了個大爺來整天在這坐著!

  不管顧楠在院子裡怎麼有苦難言。

  屋子裡,白起和鬼谷子坐在一起,一個身穿著白袍,一個身穿著黑袍。

  各持黑白一子,悠然自得地下著棋。

  白起輕輕地將一枚棋子放入了棋局之中,抬頭看了一眼正側眼看著外面的鬼谷子,勾了勾嘴角,摸著自己的鬍子。

  「鬼谷,我這徒兒如何?」

  鬼谷這才扭過了頭,挑了挑眉毛,看著白起自得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武學奇才,常人刺劍,千劍已不得再刺,否則劍鋒無力,恐傷其根本。」

  「你這徒兒,已數千劍有餘,劍鋒依舊,凌冽生風,只氣力不足。難得。」

  說著拿著白棋落子盤中。

  「我觀這幾日,你教她兵法,雖還稚嫩,卻已有大家風範。」

  「便是千挑萬選,也難有的良木。」

  說著嘆了口氣,狐疑地看了一眼白起:「我說白起,這丫頭,真是你隨便上次街,就拐來的?」

  「嘿。」白起當即吹起了自己的鬍子:「什麼叫我拐來的,她可是心甘情願拜我為師,怎麼,老夫此乃天眷,你怎麼說得如此難聽。」

  說完又將一枚黑子落下。

  「要不是你已經捷足先登。」鬼谷又看了留戀地外面的顧楠一眼。

  「我說什麼也要把她帶回我們鬼谷,縱橫治學,說不得日後可匡安天下。」

  聽到鬼谷子這麼說,白起可不幹了,連忙把鬼谷子的頭掰了過來。

  「看什麼看什麼,想什麼呢?我徒弟!老流氓。」

  「她日後要成我秦國大將才可。」

  鬼谷子怨怨地回過頭,瞥了一眼白起:「目光狹隘。」

  「這天下大,還是這秦國大?」

  「我秦國自是能安得天下,到時這秦國便是天下。」白起笑了笑,自信地說道。

  鬼谷子沒回話,看了一眼白起,低下頭開始下棋。

  房間中又安靜了下來,兩人無言不語,良久。

  鬼谷子才重新說道:「你還是固執己見。」

  白起依舊笑著。

  「一人,安不得天下,一國可安。」

  ···

  「你真的,認為這秦國···」

  鬼谷子沒有說完,白起卻已經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我認為這秦國如何,而是必須需有一國安此亂世。」

  ···

  「白起,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女為兵事之有,為將事者,可是少之又少。」

  「我,自有打算。」

  鬼谷子拿起棋盤旁的一杯茶,飲了一口,不只是嘆息還是感慨。

  幽幽地說道:「希望吧。」

  ···

  屋外日頭正高,加上顧楠已經累得快昏過去了,自然是聽不到屋裡的白起和鬼谷在說什麼。

  只是僵硬地一劍又一劍地刺著。

  這時小綠卻走了進來。

  「小綠,小綠,救我,快扶我一下。」

  顧楠壓著聲音,低促地叫到。

  小綠看著自己姑娘滿頭大汗的樣子,掩著嘴巴笑了笑:「姑娘,小綠也沒有辦法,這是老爺的吩咐。姑娘妳就乖乖聽話吧,老爺也是為了妳好。」

  「而且啊,我是來通報的。」

  「通報?」顧楠一愣:「通報什麼,這府裡還能來客人?」

  白起的家可是絕對算的上冷清,一個月都不見得來一個客人,有什麼好通報的。

  「聽說,是姑娘的馬術先生來了。」

  小綠笑眯眯地說道,說完,也不管顧楠的臉色發黑,一溜煙地走了。

  顧楠差點沒一跟頭摔在地上,手上發著抖。

  得,這一個還折騰不過來,又來了一個。

  天啊,我又想不打仗,學這些,有什麼用啊。

  ————————

  「老爺,王翦先生來了。」

  小綠款款地行了一個禮,站在白起的身邊,恭敬地說道。

  「哦,他來了。」白起摸著自己的鬍子,輕笑了一聲:「以後他來就不用通傳了,怪麻煩的,直接進來就是。」

  「是,老爺。」小綠笑著抿了抿嘴巴,本來她就說自家老爺最不在意這些東西,奈何那王翦先生非要她通傳才肯進來。

  小綠退了下去,臨走的時候還對咬牙切齒的顧楠調皮地笑了笑。

  不行了不行了,這丫頭到時候必須得教訓教訓不可,不然還真不把我放眼裡了。

  顧楠手臂打顫地舉著劍,奈何沒有白起的指示還真不敢放下來。

  別看那老貨平時都笑眯眯的,嚴厲起來那眼神,就定定地這麼看著,顧楠就根本不敢說話。

  沒多久,一個穿著馬服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看到站在院子裡練劍練得滿頭大汗的顧楠。

  此時的顧楠頭髮有些散亂,沾著汗水貼在臉上,卻別有一番好看。

  當下不自覺得定定地看著。

  發現了看著自己發呆的王翦,顧楠的臉色都已經青了。

  這是在看我笑話嗎混蛋!

  嘴角抽了抽,僵硬地乾笑了一聲:「王翦先生,你來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21
第一十三章:有的馬是陪伴一輩子的,所以對牠好些吧

  王翦被顧楠的聲音叫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盯著對方看了半天。

  有些不知所錯地抓了抓頭髮。

  手忙腳亂地說道:「姑娘如此勤學,劍術已有小成,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切。

  顧楠翻了個白眼,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白起的聲音卻從屋裡傳來:「哈哈,小翦,不要再誇她了,免得找不著北。既然來了,今天就在老兄這用飯,過會兒她的馬術課程可還需你多多費心了。」

  「不敢。」王翦連忙行禮:「馬術課程本是我的責任,自是要用心才是。」

  雖然武安君總是沒有架子,也看得起他這樣一個小小的軍官。

  但是畢竟是上下有別,該有的禮數是不能少的。

  「你小子。」白起笑罵道:「為官為政的那一套不要在這裡擺出來,免得我把你打出去。」

  王翦笑了笑,官場風險,他經歷不少,所以做事總是習慣有些小心了。

  白起一直帶他如自己的後輩,也只有在白起面前他能放得開點。

  聽得白起的教訓,自然是認真地點頭:「白先生說得是。」

  「好了,不說了,我們先吃飯。」

  「好了楠兒,可以休息了。」

  說著白起拍了拍身子上看不見的灰塵站了起來。

  一邊說著,趁鬼谷子還沒反應過來,一邊就已經開始收棋了。

  鬼谷子看著面前突然就已經亂了的棋盤,苦笑了一聲:「你個老賊,要輸了就收棋?沒見過這樣的。」

  「嘿,什麼叫要輸了,就剛才的局面,再十子我就能勝你,給你留了個面子你懂不懂。」

  反正棋盤已經收了,白起睜著眼睛也不怕說瞎話。

  一張老臉更是早已經刀槍不入。

  ···

  「噹啷。」

  長劍直接摔在地上。

  顧楠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右手的手臂幾乎已經沒有感覺了,渾身上下都在打顫。

  別看只是練一刺,這一刺裡面要帶動渾身的肌肉,幾千次下來,她都快去見閻王了。

  只感覺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也許這就是靈魂出竅的感覺。

  一邊想著,一邊苦笑著捲起自己的袖子。

  右臂的手腕紅得發紫,腫了一圈。

  「給老頭子看看。」

  顧楠抬起頭,卻發現鬼谷子站在她的身邊,摸著鬍子。

  咧嘴笑了笑,把手伸了過去:「沒什麼大事。」

  「學劍之人,手關乎根本,不可小看。」

  鬼谷把手放在了顧楠的手腕上,只感覺一股溫潤的熱流從手腕裡流過,卻發現手上的紅腫已經退下去了不少。

  內力嗎?

  顧楠感覺著從手上流經而過的氣流,眼中露出驚奇的神色。

  不久,鬼谷子放開了手,而顧楠的手已經完全消腫了。

  除了還有一些無力,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鬼谷子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丫頭,妳對妳老師怎麼看?」

  「我的命是他救的。」

  鬼谷地嘴角一咧,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就這麼簡單?」

  把自己的袖子放了下來,顧楠理所當然地問道:「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是,確實這麼簡單。」鬼谷子笑了一下:「可是這個世道總是複雜些。」

  說完,拍了拍沒聽懂的顧楠的腦袋:「好好學劍。」

  「妳的劍也許真能讓人期待一番。」

  說完,向著大堂走去。

  只留下顧楠一個人不明所以地坐在原地。

  ————————————————————

  小黑正站在自己的馬廄裡打盹,純黑色的尾巴拍打著,時不時打一個響徹的鼻鼾。

  哦,小黑就是顧楠買回來的黑馬,那日之後,名字實在是定不下來,就改了個這個,也算是湊合。

  至少白起認為,比狗蛋什麼的,要好很多。

  這段時間,小黑在這地方絕對算得上是吃好喝好。

  因為是顧楠的馬駒,白起也特意叮囑,下人照顧得格外用心。

  就連吃的馬草都是要今早剛買的才餵給牠。

  時間久了,牠也有了一個名頭,叫黑哥,對牠的照顧幾乎比白起的馬還要好了。

  黑哥站在馬廄裡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睜開了眼睛。

  原因是看到了一個人賊溜溜地走了過來。

  顧楠手裡拿著一捆馬草,奸笑著晃到了黑哥的面前。

  「黑哥。」

  顧楠向前湊了湊,嘿嘿一笑。

  「哼。」黑哥打了個響鼻,卻是就像是在問什麼事一樣。

  顧楠也不知道牠聽不聽得懂,拿著一束馬草遞到了黑哥的嘴邊。

  「我跟你說實話,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凡。」

  「看看這體格,看看這毛色,再看看這疤,那時平常的馬能有的?」

  黑哥看了一眼顧楠,眼神裡似乎帶著一些輕蔑,但是還是低下頭把顧楠手裡馬草咬到了嘴裡。

  看著黑哥吃了馬草,顧楠笑著搓著手說道。

  「到時候練騎術,馬場上,您還是多多擔待啊。」

  這可是她第一次騎馬。

  要明白馬術的危險性絕對可以說是非常高的,更何況是秦時,這時候的防護工作都十分簡陋。

  要是驚了馬還是怎樣,把你從身上甩下來,再踩上幾下,不死也是個半殘啊。

  沒看到古時那些從馬上摔下來的,撈個終生殘疾也算是輕的了。

  在顧楠眼裡,馬術除了目的性不同,和鬥牛的危險程度都差不多。

  好吧,其實只是她面對這些中大型生物,比較慫而已。

  前世的她也就是個普通職員,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

  站在不遠處的王翦看著顧楠的樣子訕笑了一下。

  訓練之前他其實只是象徵性地讓顧楠和自己的馬親近親近,誰知知道顧楠居然真的和馬聊上了。

  練習馬術靠的是自己的控馬能力,像什麼和馬心思相通什麼的,根本就是謠言而已。

  馬便是有靈性,也遠沒有達到那種地步。

  嘛,總的來說,顧楠現在的行為···

  有點蠢。

  擦了一下額頭上若有若無的汗,王翦對著身邊的白起說道:「顧姑娘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白起的鬍子一抖,顯然是嗆了一口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24
第一十四章:黑哥的面子

  「馬術之說,追根究底,不過三式。」

  王翦坐在自己的棗紅馬上,一手拉著繮繩一邊對著站在一旁的顧楠講解著。

  別說,平時看他總是發呆,真正說到正事的時候還是挺認真的。

  「其一,為靜馭,固己身,不動為本,駕輕就熟。其二,控首爾,掌進退,駕左右而行。其三為催行,急駕飛躍,皆以其為本。控其三術,馬術自是可通無礙矣。」

  「首先是馭,上馬試試。」

  說著看向顧楠,抬了抬下巴。

  顧楠牽著黑哥的繮繩,側過頭看著黑哥健壯的蹄子,嚥了口口水。

  早知道倒是就應該買一匹溫順些的,這匹劣馬省是省了,這要是把我摔下來,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都在病床上度過啊。

  看出了顧楠的猶豫,白起似笑非笑地說道:「楠兒,上去試試,我,鬼谷,小翦都在,這馬自是傷不了妳的。」

  我不試成嗎?

  顧楠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得看的微笑拍了拍黑哥的馬頭。

  小聲地說道:「黑哥,就看在剛才的馬草份上,俺求你配合些啊。」

  「哈哈哈。」鬼谷看著顧楠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這練馬之前還要先賄賂馬的,這還是第一個。

  拍了拍一旁白起的肩膀:「白起,楠兒的膽量你得練練。」

  白起吹鬍子瞪眼地看了一眼鬼谷:「沒你的廢話。」

  也不知道黑哥聽沒聽懂,有意無意地看了顧楠一眼,對著顧楠側了側頭,就似在說上馬的樣子。

  顧楠拉住了黑哥的繮繩,咬了咬牙,一個翻身閉著眼睛躍上了馬背。

  別說,馬背上卻完全不像是顧楠想像的那樣那麼難以平衡。

  顯得很寬大,而且四平八穩的,不難掌控。

  黑哥顯得異常配合,為了讓顧楠坐得安穩些,甚至故意站著沒動,四隻馬蹄子直直地立著,保持著平衡。

  一旁的三人卻是愣了一下。

  雖然有些膽怯,這上馬,卻是很穩當啊。

  「之後便是控馬了。」王翦坐在棗紅馬上,抖了抖繮繩,棗紅馬自是向前走了幾步。

  「如此,催馬試試。」

  黑哥的配合讓顧楠多少在增加的一些膽氣,坐在黑哥的背上咳嗽了一聲。

  扯著繮繩抖了一下。

  黑哥沒有反應,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不信邪地在甩了一下,黑哥卻是依舊沒動,站在原地打了一個響鼻。

  顧楠額頭一黑,俯下身子,趴在黑哥的耳邊說道:「黑哥,到時候我再給你送幾捆最新的青料(鮮馬草),你說你怎麼也是我的馬,給個面子。」

  黑哥翻了個白眼。

  用和馬說話來馴馬的人,顧楠卻是第一個。

  就連白起都快看不下去了,笑罵道。

  「妳這混丫頭,馬能聽懂妳說什麼?是妳姿勢不對,這甩馬繩不是抖一下了事的,要用巧勁,不得甩痛了馬,但也不能什麼感覺都沒有。」

  顧楠被白起說地縮了縮脖子,坐直了身子。

  拉著繮繩又是一抖:「駕。」

  姿勢依舊不對,白起一臉無奈。

  王翦翹著嘴角,扯住繮繩,準備再演示一遍。

  這幾日的訓練他也都看在眼裡,顧楠無論是兵法還是劍術都算是進步奇快。

  甚至顧楠在注解兵法的時候,自己也需認真傾聽,總有妙語。

  不知道的估計都會當她是從小演習兵法,根本看不出顧楠才剛學兵法三個月。

  本以為她在哪一方面都應該是頗有天賦,現在看來人果真是無完人。

  「顧姑娘,請看,這繮繩應該如此才是。」

  說著正準備在掩飾一遍。

  但是下一刻,卻見顧楠身下的黑馬竟然真的動了起來。

  「這···」王翦愣在原地。

  就連鬼谷和白起都一陣呆滯。

  顧楠的方式明顯是不對,按照他們往日的經驗,馬是不可能動的。

  誰知這馬卻是真的動了。

  但是很快他們也看出了端倪。

  不是顧楠有特殊的技巧。

  根本就是那馬在配合她。

  甚至只要顧楠的身子微傾就能感覺到要向哪個方向走。

  這馬···

  難不成真能聽懂人說話不成?

  「白起,這馬你挑的?」鬼谷問道。

  白起橫了他一眼:「若真是我挑的,我至於如此驚訝?」

  顧楠坐在馬上哈哈大笑:「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這馬是通靈性的,你待牠好,牠自然是知道。」

  馬真能通人性?

  沒人知道,在場的都是懂馬的人,對於自己的馬也是非常看重。

  平日裡照料,擦洗甚至都是親力親為,但是沒有誰跟自己的馬說過話。

  但是有一點他們是知道的,馬陪著自己久了,換一匹馬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少了一份默契。

  王翦皺著眉頭,看著顧楠的黑馬,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馬。

  鬆開了眉頭,溫和地拍了拍馬的脖子。

  馬也打了一個鼻鼾,就像是在回應他。

  「你笑個甚,還不快給我下來。」

  白起黑著臉,只見他一躍而起,把在那騎著馬玩得開心的顧楠一把拎了下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顧楠的話不能全聽,之所以她能騎得穩還是她身下的馬的問題。

  要是像她這麼練,換一匹馬就連騎都騎不得,還練個什麼馬術。

  顧楠只覺得眼前一晃,就被白起從馬上拉了下來。

  難以置信地看著遠處的黑哥,這之間可是十幾米的距離,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把自己拽回來。

  剛才那個,就是輕功吧。

  「莫好高騖遠。」白起拍了一下顧楠的頭:「把我的馬去牽來,用牠練。」

  「哦。」顧楠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退下牽馬去了。

  白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那的黑哥,笑了一下。

  這丫頭,倒是好運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25
第一十五章:咸陽初雪

  十一月,秦時的雪下的有一些早。

  冬日的風有些乾冽,吹鼓著路人的衣衫,半空中的小雪洋洋灑灑,四處飄落。

  路旁的屋檐上都鋪上了一層雪白,幾片雪花,落在樹梢,化作了一片霜。

  不同於後世人們看見雪的欣喜,人們扯著自己的衣衫保暖,愁緒地看著天空之中的雪。天氣冷了,冬天的糧食卻還沒有準備。

  這一年的冬天,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凍死餓死在這雪中。

  「踏踏踏。」急匆匆的腳步聲在宮殿的走廊中響起。

  一個弓著腰的消瘦中年人微喘了一口,停在宮殿的門口:「大王,軍情急報。」

  宮殿裡正歌舞昇平,中年人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晰地傳進了裡面正坐在正中央的一位面色平淡的老人耳中。

  而其他人確實就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

  坐在殿中的老人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對著下方殿中的人揮了揮手。

  殿中的人停了下來,樂聲也是戛然而止。

  樂師和舞姬們慌忙站起來行禮退下。

  片刻,宮殿中除了老人,和站在門外的中年人,已經是空無一人。

  老人重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何事啊?」

  中年人躬身走進了大殿,走到老人的面前,遞上了一份竹簡。

  老人將酒一飲而盡,拿過竹簡,翻了開來。

  看著竹簡上面的文字,原本平淡地神情慢慢地變得興奮了起來。

  良久,老人合上了竹簡。

  「趙國,換將了。」

  中年人心中一驚,但是立刻識趣地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沒有去回話。

  有時候,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也是罪。

  要殺頭的罪。

  「抬起頭來吧。」老人不屑地冷視了一眼下面的中年人。

  「把這個,給武安君送去,讓他來見我。」

  「是。」

  ————————————————

  下雪的天氣,有些冷。

  但是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也只是有一些冷而已。

  顧楠抱著一把劍靠在落雪的院牆上,身上披著一件不算厚的青色長袍,肩上披著一件披風。

  透過院牆,看著銀裝素裹的大秦。

  不知不覺,卻是已經過去了半年。

  這半年她雖然都深居簡出,甚至不知道外面已經如何,但是卻同樣感覺過得分外真實。

  手中抱著的劍鞘冰冷,提醒著她,這一切確實都是真的。

  恍若隔世。

  這是她現在的感覺。

  上一世,那時的他住在南方,倒是很少能看到雪景。

  大秦的雪不大,但是乾冷,落在哪,就化不開,直到凝成一片霜白。

  「姑娘,妳待在上面幹什麼呀,小心別摔了。」小綠的聲音在院牆下面響起。

  顧楠向下看去,看著雪中的小綠,幾片雪花落在她的肩頭髮鬢。

  嘴角露出了一絲淡笑,顧楠翻下了牆頭。

  幾米高的牆卻是對於她來說沒有已經沒有了什麼阻礙。

  落在正嘟著嘴的小綠面前。

  伸出手,摘下了她頭髮上的一片白雪。

  「姑娘,妳,妳幹什麼?」

  小綠被顧楠突然的動作弄得一陣臉紅。

  自家的姑娘總是這樣,讓她都總有些不好意思。

  尋常的女子她自然也不會如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家的姑娘給她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怎麼說呢,總是有幾分帥氣的男子氣概,那幾分英武的感覺總是讓小綠不自覺得出神。

  看著近在咫尺的顧楠,小綠的眼神又是一陣發愣。

  自家的姑娘生得真是俊俏。

  想到這,她的臉上又是一陣發燙。

  顧楠拍了拍她的頭,看著她單薄的衣服,笑著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妳可不像我們這種粗人,穿這麼少也不怕著涼。」

  「姑娘才不是粗人,我見過好多人,都沒姑娘聰明。」

  「噗呲。」顧楠笑出了聲。

  回頭看著半空中的飛雪。

  「大秦的雪下得真早。」

  「往年還要更早一些呢,十一月初就開始下了。」小綠看著顧楠看著雪天,好像是有者什麼心事。

  「是嗎。」顧楠不知為何突然笑著說道:「我們那邊,一年都不見得能下一次雪。每次下雪的時候,好多人都會出來看。」

  「姑娘······」小綠側過頭,看著顧楠。

  姑娘這是想家了嗎?

  「姑娘,姑娘的家在哪?」

  顧楠仰著頭,飛雪漫天,乾冷的細雪散開,似輕歌曼舞,將大秦蒙上了一層薄紗。

  良久,她回過了頭。

  「雪太大了,看不見了。」

  說著,看向小綠,笑了笑:「小綠,我想舞劍,妳想看嗎?」

  「好啊。」小綠開心地說道。

  姑娘舞的劍,最是好看了,比鬼先生的還好看。

  「森。」

  如一道秋水,劍光亮起,飛雪四散,微寒的劍鋒沾上雪,凝上了一層薄霜,劍柄冰涼。

  雪中,劍光明暗,忽而似被淹沒,忽而又似曇花乍現。

  人影翩翩,帶著幾分孤獨,又有幾分縹緲。

  讓人擔心她就像是這雪一樣,一碰,便是消融。

  「嗡。」

  長劍發出一聲嗡鳴,劍尖點住了一片雪花。

  剎那,卻似被定格。

  隨後,劍起,劍舞半涼。

  顧楠的房間院中又一顆老樹,不知是什麼品種,長得高大。

  十一月的時間,樹上的葉子已經落得幾乎乾淨。

  只剩下零散的枯葉,還在寒風中搖曳。

  最終,一片枯葉支撐不住,在風中落了下來。

  枯黃的葉片悠然落下。

  顧楠的劍也收入鞘中。

  數月之後,用鬼谷的話來說,她的劍術,卻也算是略有小成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28
第一十六章:此劍出成

  府邸的大門被打開。

  白起抖了抖肩上的雪,將披風解下。

  一旁的管家老連已經早早地站在那裡,接過了披風。

  鬼谷子正坐在廳中喝茶,教學顧楠劍術的期間,他都暫且藉助在白起的府中。

  看到白起走了進來,抬了抬眼睛。

  「這一大早,就召你去見,秦王,所謂何事啊?」鬼谷子的聲音淡淡,隨意地問道。

  說完,淺飲了一口手中的溫茶。

  乾冷的日子,溫茶的入喉,總能升上些暖意。

  白起沒有急著回答,他的臉色有些無奈,在鬼谷面前的軟塌上坐了下來。

  「趙國換將了。」

  ···

  鬼谷放下茶,笑了笑:「趙王急了,趙顯頹勢矣。你怎麼看?」

  「趙必敗,如何敗而已。」白起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確是如此,白起一生七十餘戰,無一敗,他有這個實力自信。

  「那為何如此?」

  鬼谷看著白起。

  白起皺著眉頭:「我,此番想帶楠兒上陣磨礪一番。」

  ······

  廳中安靜。

  半響,鬼谷上下不接地突然說道。

  「你教楠兒,有半年了吧?」

  白起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是啊,已有半載。」

  「那你當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的人。」

  ···

  轉頭看向著外面的雪,白起微微頷首:「自知。」

  「楠兒,生性淡薄,好靜惡為,不喜殺伐。於這亂世家破流離,失所無歸,想來是惡極了這戰事。」

  「我曾問過她今生所求,她說,一生平淡,足矣。」

  「雖是少年,心思卻已遲暮,沉沉乏矣。」

  白起說道,沒有繼續說下去。

  鬼谷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白起的話。

  「楠兒不喜戰事,你當明白,如此心境的人,她不適合將兵。」

  說著,鬼谷微嘆:「你,有能力讓她有一個平靜的生活。」

  白起靜坐不言,良久,才說道:「我當日收她,便是要她入朝為將。」

  自己當年收她,多半便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大義。

  顧楠若是無甚天賦也就罷了,白起自會安排她有個著落。

  但是就目前她的表現來看,白起卻不可能讓她去做一個平常人。

  「入朝為將。」淡淡地複述了一遍,鬼谷點了點頭:「如此,便罷了。」

  廳中再無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鬼谷子出聲說道,聲音卻是多了幾分無力。

  「你可知,我初教楠兒劍術的時候,問過她一句什麼?」

  沉靜不語的白起微微一頓:「問了什麼?」

  鬼谷子嘆了一口氣:「我問她,妳如何看妳師父。」

  白起拿起茶,苦笑了一聲。

  ······

  「她和我說,你救了她的命。」鬼谷說道。

  這個回答看起來似乎答非所問,但是白起握著茶杯的手停了下來,杯中的水濺出了些。

  「也許她早就明白,你收她有著你自己的目的。」

  「只是你救了她的命,無論你要她如何,這個理由對她來說就是足夠了。」

  鬼谷子拿劍起身。

  「下午,我幫楠兒考核劍術,之後我便離開。」

  「老夫,就此告辭便是。」

  鬼谷子走了,留下白起一人,待坐在廳中。

  ——————————————————————————

  「師傅。」顧楠彎下腰雙手抱著長劍,站在院前,向著白起問好。

  隨後對著白起身邊的鬼谷也鞠了一個躬:「鬼先生。」

  雪已經停了,院中堆積著白雪。

  風還有一些的大,微微吹起顧楠的衣角。

  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一些無奈。

  在院裡和小綠正聊著天呢,就被連老,叫了過來吹冷風。

  鬼谷看著顧楠笑了笑。

  三個月,他對於這個學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雖然時常偷懶,性格也有點不著調,但是也沒落下教學。

  也算是把他的劍術學了個入門。

  當然,也只是一個入門罷了,也就是能把劍譜背下來,練了個熟練的程度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三個月能有此番成就已算是上佳了。

  學劍需要基礎,若是基礎不好的人,一套劍術便是會使也是有形無實。

  常人打下這個基礎便是一年半載,顧楠的身體素質不知為何卻是比常人好上了太多,三個月基礎已經牢固。

  日後的劍術成就,還是要看她自己的修行。

  「楠兒,妳隨我修習劍術已是三月有餘了吧?」鬼谷子拿著劍。

  顧楠看著鬼谷子的樣子,眉頭一顫,這話說的,怎麼有點背後發涼。

  這要我怎麼說,已經全學完了,是不是有點不太給面子?

  當下為難地回答到。

  「應該,差不多。」

  「呵呵,沒個大小。」

  聽著顧楠毫不客氣的回答,鬼谷子笑著搖了搖頭。

  「今日我是來和妳師傅辭行的。」說著鬼谷子站在顧楠的面前。

  「此番便算是我最後教考妳一次,隨後便要回我的鬼谷了。」

  回鬼谷了嗎,顧楠失神了一下。

  這三個月,鬼谷子待她不能算不好,完全就是將她當做一個晚輩在教導,除了劍術傾囊相授之外,甚至還會訓顧楠人事道理。

  顧楠自己心裡也清楚,若不是真的將她當做了晚輩和學生,即使是顧楠品行有問題,鬼谷子也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隨後,她卻又訕然一笑,也對,畢竟也是有門有派的人。

  「攻過來,讓老夫看看妳的學成如何。」

  「這個。」顧楠在抓了抓自己的臉頰。

  鬼谷子的實力自然是很強的,就算是不提那種顧楠到現在都沒有知道個詳情的內力。

  便是單說劍術,也是夠甩顧楠幾條街的。

  和這種人比劍,就沒必要抱著比試的心態,而是抱著對決的覺悟。

  不然,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那鬼老頭。」

  顧楠說著,剛才打過招呼已經算是禮數齊全。

  顧楠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叫鬼谷子也只是用鬼老頭來稱呼,手已經放在了自己的劍柄上。

  「您可小心了。」

  「放心吧,老頭子自認為還算健朗。」

  「森!」

  顧楠手上的力量現在有多大,她也已經不是很清楚了。

  不得不說,她的身體,就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奇怪。

  白起和她說過,理論上初學習武,力量確實會有一個不錯的增長。但是這個增長是有限的,除非接觸之後的內力休息,不然便是十年二十年也難有幾十斤力道的增強。

  但是顧楠在習武的過程中,力道卻在不斷地增大。

  三個月前她就有近七百斤的力道。

  而如今,跟是早已今非昔比。

  力量即使是速度。

  一瞬間,青鋒出鞘。

  顧楠的這一劍,快若飛光過隙。

  只是一個眨眼,就已經刺到了鬼谷子的面前。

  只是一個出手,顧楠就已經用上了她的全力,和她最強的一劍。

  所有劍術中,她最熟悉的最強的也就是這一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34
第一十七章:長平戰事

  看到顧楠的一劍,鬼谷子握住了自己的劍,露出了一個欣慰的淡笑。

  不錯,已經有了幾分味道。

  精氣神凝成一線,一往無前的劍勢,刺劍的路數就是如此,狹路相逢,非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半點退路。

  還真是半點也不給老夫面子啊。

  鬼谷的嘴角一勾,手中的長劍猛然出鞘,翩翩而動,看似很慢,但是卻恰到好處地停在了顧楠長劍的必經之處。

  「噹!」

  震顫的嗡鳴聲在空氣中迴響。

  白起站在一邊,看著顧楠手持長劍的身影,眼神低垂,沉默了一會兒,閉上了眼睛。

  「哈哈,不錯,有幾分力氣!」鬼谷子爽朗一笑。

  雖然已經白髮蒼蒼,但是那長劍的路數卻完全看不到半分老者的樣子,時而大開大合,時而輕靈迅捷。

  一柄三尺青鋒並未是什麼劍招,卻壓得顧楠完全喘不過氣來。

  「噹噹噹噹。」

  交劍之聲接連而起,連成一片。

  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就已經交錯了十幾劍。

  「噹!」

  兩劍相撞,隨後兩人各項一邊退去。

  鬼谷子的身體就好像沒有重量一樣,輕飛而退。

  而顧楠卻狼狽地在雪地了打了個滾。

  手腕被震得發麻,倒不是說鬼谷子的力道有多大,而是鬼谷子的劍大多都打在顧楠的長劍的薄弱處,任顧楠再重再快的劍路,也是一點即破。

  「森!」

  長劍站在雪地中拖出一道劃痕,劍刃微寒,如同毒蛇出洞,一下子從地上竄起。

  顧楠的身子也隨著的長劍而動,但是隨著長劍送至半空,顧楠的手卻突然鬆開。

  長劍脫手,在劍客的交鋒中絕對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行為。

  而站在對面的鬼谷子卻是輕笑。

  楠兒這是要和老夫博一手啊。

  也是,以顧楠的水準,若是在般下去,要不了十幾個回合就會落敗。

  畢竟她和鬼谷兩人本來就不是一個水平線的。

  反倒是搏一搏還有出奇制勝的希望。

  長劍脫手的一刻,顧楠的右手一扭,反手猛地推在了劍柄上。

  一瞬間,本來就已經向前飛射的長劍恍若一道寒光,在雪地中一閃而沒。

  寒光咄咄,已然逼到鬼谷子的身前。

  看著這一劍鬼谷子暗自點頭,鬼谷一路縱橫雙劍,這縱劍的百步飛劍卻是已經被顧楠練出了樣子了。

  但是只是這一劍卻是還不能讓他認真對待。

  當下,手中的青峰一橫,恰恰架在了飛劍的正前。

  若是然鬼谷子評價顧楠的劍術。

  凌厲有餘,機變不足。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捨身搏命的架勢,卻不像是一個劍客,更像是一個以求一擊斃命的刺客。

  但是鬼谷子暗自評價的時候,卻沒有看到。

  同一時間,顧楠的腰身翻轉,右腳在地上踏出,濺起一片雪花,身上青色的長袍捲動,在半空中翻身而出。

  「噹!」

  飛劍與鬼谷子的長劍相撞,兩劍之間劃出了一片火花,照亮了鬼谷的眼睛。

  飛劍卻也無力再續,被彈飛了出去。

  令鬼谷子萬萬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飛劍被彈出卻正好被翻身而來的顧楠再一次接住。

  而顧楠此時的位子正好在鬼谷子的身後。

  長劍入手,顧楠的劍勢卻不見絲毫的退減,反而更勝幾分。

  森森寒意,咄咄逼人。

  顧楠落地,被她捲起的雪花四散而去,同時,長劍由縱變橫。

  鬼谷橫劍,橫貫八方。

  劍光乍起,一柄長劍卻是拖出了一條刺眼的匹練向著鬼谷子的腰間斬去。

  「嗡!」

  長劍嗡鳴,飛雪四射。

  顧楠手中的劍居然被鬼谷子的兩根手指輕巧地夾在了手中。

  兩根手指上罡氣四溢,只憑肉身停住利器卻不見半點損傷。

  鬼谷子已經用出了內力。

  交手一個還不會內力,學劍三月的小姑娘,用出了內力對於鬼谷子來說確實已經丟了大臉了。

  雖然即使不用內力顧楠那一劍也傷不到鬼谷,但是他覺得這場教考已經夠了,所以才直接用內力接住了顧楠的劍。

  「承讓了。」顧楠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見好就收地把劍收回了自己的劍鞘裡,鬼谷子用出了內力,從側面講,也算是她贏了。

  本帥哥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這丫頭。

  看著顧楠洋洋自得的樣子,鬼谷子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鬍鬚。

  心中卻也是暗暗吃驚。

  居然將縱劍的百步飛劍和橫劍的橫貫八方連在一起使用,倒是前無古人的想法。

  想想也是,鬼谷一脈從來都是縱橫分立,決出勝負後的一人才可學習另一門劍法。

  加上縱橫劍法本來就是勢不兩立所做想要連上實在艱難,弄不好就是上下不成,也就沒人嘗試過了。

  顧楠的這種用飛劍脫手然後計算飛劍被彈開對的位置,重新接住飛劍來變招的方式雖然奇特,但也不是不可行。

  奇思妙想。

  鬼谷子滿意地看著顧楠,不拘泥劍招,這也是想要從劍的第一境界利劍轉變為軟劍要做的第一步。

  「好了,不要傻笑了,算妳通過便是。」鬼谷子收起劍,拍了拍顧楠的腦袋。

  「哎我說,別摸頭,我還指著能再長些個子呢。」顧楠不爽地甩著腦袋,躲開了鬼谷子的大手。

  鬼谷子呵呵一笑:「姑娘家家的,妳這個子已經是高了,再高些就要嫁不出去了。」

  「呸,你才嫁人。」

  「哦?老夫就算是想,也恐怕不行啊。」

  和顧楠笑鬧了一會兒,鬼谷子收斂了笑容,轉過身,向著白起拱了拱手。

  「老友,劍術老夫已經傾囊相授,也算不負你所託,就此告辭了。」

  「也好。」從剛才對劍開始,白起就一直一言不發,直到現在,才算是講了一句話,聲音裡卻是透著疲憊,看著鬼谷子:「別過。」

  鬼谷子看著白起的樣子,心中無奈地一嘆:「老友,有些事,切莫太執著了。」

  「我自己省得。」白起點了點頭。

  鬼谷子走了。

  看著鬼谷子走出門外,顧楠回過頭看向白起,今天的白起看起來很奇怪:「老師,我去送送鬼先生?」

  「不用。」白起搖了搖頭,站起了身,想著裡屋走去:「妳隨我來。」

  顧楠疑惑地抓了抓頭髮,卻也跟著白起走了進去。

  屋裡,白起背對著顧楠。

  第一句話,就讓顧楠的瞳孔猛地緊縮。

  「楠兒,長平戰事,妳可有了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36
第一十八章:人屠之志

  長平之戰,歷史上,是白起的最後一戰。

  此戰,白起大勝趙將趙括(這位大家應該也認識,著名的紙上談兵趙括。)於長平,坑殺趙軍40萬人,可以說堪稱史上最最著名的殲滅戰。。

  也是因為此戰,白起功高正主,受秦昭襄王猜忌,數月後被秦王賜劍自刎。

  相傳,白起死之前握劍問天,我何錯之有。

  半響,他又自言自語,也是,坑殺四十萬降俘,此罪當死矣。

  白起死後,有人說他的家人無一倖免,全被株連。也有人說,白起之子白仲未死,後來還被秦始皇分封太原。

  長平之戰······

  聽到這四個字,顧楠的心跳漏了一拍,捧著長劍的手僵硬得發麻。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歷史上,白起不是正常死亡的,而是死於枉殺。

  瞭解歷史的顧楠知道,這一戰在之後,白起百分百會死。

  這仗不能打!

  幾個念頭一閃即過,顧楠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咬了咬牙,開口說道:「師傅······」

  誰知她還沒有說完,白起就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楠兒,妳是不是想說,這仗不能打?」白起的聲音溫和也很平靜,卻也帶著難以言說的倦意。

  握著劍的手緊了緊,顧楠低下頭,鄭重地說道:「是。」

  「呵呵。」白起背著手,輕笑了幾聲,轉過身看著站在原處緊張不已的顧楠,嘆了口氣。

  「楠兒,妳是一個聰慧的孩子,有時候我也很奇怪,妳一個離亂兒,沒讀過書,為什麼卻是如此多智。難不成真有生而知之之人?生了顆七竅玲瓏心?」

  「師···」

  顧楠想開口說話,卻再一次被白起制止了。

  「為師知道妳想說什麼,功高主畏,對吧?」

  一邊說著,白起一邊走到了房間中的座位上,盤坐了下來好笑地說道。

  「妳不想想,妳都看得明白,為師為什麼會看不明白?」

  說完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問道:「算算時節,已然是入冬了,楠兒,妳可知這一入冬,死於饑荒、死於寒凍的人有多少?」

  白起的問題不接上文,就像是突然想問,就問了,顧楠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了,也不知道答案。

  白起伸出了三根手指:「光是我大秦,就絕不少於這個數,三萬人。」

  「大秦才多少人?」

  顧楠一時語塞,她不知道白起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

  戰國時期人們的生活屋子是非常平乏的,一場大雪,一個寒冬,死三萬人,已經說的是極少極少了。

  白起看了一眼顧楠繼續說道:「為師再問妳,妳可知在戰國以來戰死幾何,流離失所幾何,家破人亡幾何?」

  顧楠依舊答不上來,只得低著頭沉默。

  「為師告訴妳。」白起淡笑著微微仰頭,聲音卻有些發顫:「戰死不下百萬,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像妳這般的離亂兒更是比比皆是。」

  「為師還看到過更狠的,易子相食的有之,因凍自焚的有之,以頭搶地乞食致死的亦有之。」

  白起的聲音一直很平淡,但是每一句話卻都說著這個世道最赤裸裸也是最可怕的事實。

  顧楠的雙眼愣愣看著地面,半響,眼中才恢復了一些無力的神采,她似乎已經明白了白起要說什麼。

  但是她抿了抿嘴,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師傅,這和我們不打長平有什麼關係。」

  白起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搖晃著茶杯,杯中水面泛波。

  「周,名存實亡,齊外強中乾,韓地小勢微,燕當君無用,魏,君王忌才妒能,楚,吳起楚懷之後國力已乏。較之秦國,可以一戰,三十年內唯有趙之一家。」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趙軍大盛,遊射頗強。」

  「長平一戰,我大秦引軍60萬,趙40萬,數十萬民夫,數十萬糧草。」

  「可謂舉國之戰。」

  「長平,臨太行山,太行之後,便乃趙都邯鄲。」

  「東近安邑,安邑被取,過秦嶺,渡黃河就能直擊秦都咸陽。」

  「長平若勝,趙國可滅,便是不滅二十年內便再無一戰之力,五十年內,秦國說不得便能平定六國,大定天下。」

  「長平若敗,秦國危亡卻依舊留有餘力,少不得再是百年紛爭。」

  淡淡地說完這些,白起放下了茶杯,沒有喝一口。

  「為師功高震主,長平之後恐是九死一生,但是便是萬死又如何?」

  「為師累了,這亂世,人命很賤,賤如草芥,還差死個人嗎?」

  「但若是平了這亂世,天下大治,這天下又會是怎得一番光景?」

  「妳可曾想過,有一日天下再無戰事,百姓安居,衣食無憂。男耕女織,田間小兒嬉鬧,像為師這般的老者坐在樹下喝茶下棋。」

  「那般世間,人恐怕才算是真正的活著吧。」

  白起喃喃說著,聲音很輕,就像是自言自語,眼神之中閃爍著依稀,彷彿看到了他口中天下安定的樣子。

  從出生開始他這一輩子就活在戰亂中,太平,甚至讓他覺得奢侈。

  「楠兒。」他抬起了眼睛,眼睛裡卻是扎人的灼灼目光:「為師問妳,長平,打還是不打?」

  「······」顧楠的嘴脣顫了顫,卻又死死地閉了起來,她不知道說些什麼。

  難道說她知道歷史,知道長平之後你一定會死?

  恐怕她便是這麼說了,對於白起來說也沒有意義。

  他本身就抱著必死的決心。

  對於顧楠來說天下大義那種概念中的東西從來都只是口頭上說說就好了。

  如果讓她選,這長平定是不打。

  什麼為了天下,什麼為了太平,那種人不是虛偽,就是腦子有問題。

  但是她看著白起這樣一個遲暮的老人,卻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說不出那種話。

  她能夠感覺得到,白起是真的在期盼著那種未來,那種沒有戰亂的太平盛世。

  很難想像,身為一個歷史留名的人屠將領,心裡期盼的卻是無仗可打。

  「為師知道妳厭惡戰事,也是因為這亂世才害得妳這般。」白起眼中帶著愧疚。

  「但是妳要明白,這戰事只有戰事才可平定。」

  說完,他站起了身,慢步向著外面走去,老人的身影顯得瘦小無力。

  「此戰之後若無事則已,若為師將死,我必向大王送書,求妳一命。妳可安心。楠兒,只希望如此,妳莫怪為師。」

  「不日之後,隨我兵發長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40
第一十九章: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也許是因為白天下過雪,顧楠的小院裡,夜裡讓她也覺得有些冷。

  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衫,顧楠盤坐在院中的老樹下。

  地上得淺雪還未完全化開,老樹乾枯的枝丫映射在地上有些斑駁。

  冬天的天黑的總是比往常要快一些,還沒有宵禁,天色確實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半彎半垂的月色掛在半空,給這夜裡平添了幾分清冷。

  顧楠的懷裡抱著劍,仰頭看著半空,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也許是想的出神,也沒有察覺,小綠從她的背後走來。

  「姑娘。」一聲輕喚,顧楠回過頭,看到小綠站在那,她站在顧楠的背後,把一件披風披在了顧楠的身上:「入夜了,別著涼了,白毛夜可冷了。」

  白毛夜,指的就是下雪之後的夜晚,冬天最冷的時候不是下雪的時候,而是雪融化的那段時間。

  「沒事。」顧楠微微一笑,聳了一下肩膀:「我這種粗人,身子骨硬朗。」

  「姑娘可不得亂說,姑娘才不是粗人。」小綠撇著嘴,像是抱怨著顧楠的胡話,整理了一下顧楠身上的披風。

  一邊整著一邊小聲地說道:「剛才王翦先生來了,正在堂前和白起將軍聊得開心,我聽他們聊得似乎是姑娘妳。」

  「王翦那傢伙啊,隨便他們去了,想來也不會是說什麼好事。」

  顧楠鬱鬱地揮了揮手,抱著發寒的劍鞘。

  「那姑娘,為我先下去了。」小綠看著顧楠的樣子抿了抿嘴巴,看得出顧楠有心事,但她身為一個下人,也不能問。

  行了一個禮,小綠正準備離開。

  顧楠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小綠,妳是哪裡人?」

  小綠一愣,沒想到顧楠會突然問這個:「回姑娘,我是秦北安邑人。」

  「安邑······」顧楠點了點頭,就在咸陽不遠的一座縣城。

  「那為什麼來咸陽?」

  小綠默然,像是被提起了什麼,聲音放輕了不少帶著些許沒落:「小時候家裡窮,養不起孩子,所以,我就被拿出來,賣與富貴人家,換些財貨。」

  顧楠這才發現自己問錯了話,如果不是家中落難,又有誰願意來為奴為婢。

  嘴笨,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抱歉。」

  「沒事的。」小綠淡笑了一下,似乎早已經看開了,或者說,在白起家做事已經是一種幸運。

  「倒是姑娘,才這般年紀,便一個人流離到這。這世道也是,盡是些好人落難。姑娘這般的好人,都該是生在富貴人家才是。」

  別看顧楠都叫小綠小綠,若是真比年紀,小綠確實還大上顧楠幾歲。

  「那有什麼?」顧楠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對於她來說她倒是也沒餓多久就遇到了白起,著流浪的苦楚確實沒感到半分。

  「我一介莽漢,少吃幾頓飯,走幾步路算得上什麼?」

  小綠被顧楠逗得噗呲一笑:「姑娘妳又說胡話,妳生得這麼俊,又是女子,怎得是個莽漢。」

  「哎不是我說,我說的還真沒錯。」顧楠翻了個白眼,從心理上說,她說的也確實沒錯。

  「顧姑娘。」一聲中氣的聲音卻是突然從院外傳來。

  一個青年男子提著兩壇酒,和兩個酒樽走了過來。

  「王翦先生。」小綠看到王翦連忙行禮,王翦是官家人,又是白起的座上客,她可不敢怠慢。

  「綠姑娘不必多禮。」王翦笑著扶起了小綠。

  「喲,你這憨貨怎麼來了。」顧楠倒是顯得興致缺缺,對王翦這大半個馬術老師沒有半點恭敬的意思。

  雖然初相識的時候王翦有些靦腆,但是混熟了之後顧楠也發現王翦算是一個豪爽的漢子,不會在意她的稱呼。

  「姑娘,那我先退下了。」小綠看到王翦似乎有事要和顧楠說,便躬身準備離開。

  「也好,免得他一直色眯眯地盯著妳。」

  這姑娘,小綠羞憤地對著顧楠吐了個舌頭,小跑著快步離開了。

  顧楠看著小綠離開,轉過頭看向王翦。

  「你來什麼事?」

  一邊問著,眼睛飄到了王翦手裡提著的兩壇酒上。

  「喝酒?」

  顧楠好喝酒,這王翦知道,因為有一次顧楠偷溜出去喝酒正好被王翦撞見。

  自那以後,他倆也算是半個酒友。

  但是轉念一想,估計王翦若是找她來喝酒的,師傅也不會放他進來,那老鬼從不碰著這東西,也不讓她碰,不然她也不用偷著喝。

  用他的話說,喝酒誤事。

  王翦咧嘴一笑拍了拍酒罈:「別說,還真是找妳喝酒的,我已經和武安君說過了,今天妳敞開了喝。」

  「吪,這可是你說的。」聽到了敞開了喝,顧楠的眼睛亮了起來。

  正好現在她心裡不暢快,這叫什麼?想打瞌睡有人送枕頭。

  「啪。」

  王翦在顧楠的身邊盤坐了下來,也不計較什麼髒不髒,把兩大壇酒放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把一個酒樽塞到了顧楠手裡。

  「我說的,有事我擔著。」

  「哈哈,夠哥們兒,快開快開。」顧楠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王翦看著顧楠猴急的樣子,笑呵呵地掀開了酒罈的封口,給顧楠和自己各添了一樽。

  甘冽的酒水在青銅酒樽中晃盪不止,酒香飄散,雪夜裡戴上了令人微醺的味道。

  端著酒,顧楠送到了嘴邊,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就像是嚥下了一口火焰,喉嚨帶著灼燒感,隨後一股溫暖從腹中泛起。

  原本身上的寒意卻是一瞬間被驅散了一個乾淨。

  「呼。」吐了一口濁氣,顧楠向後一仰,倚靠在樹幹上。

  搖晃著手裡的酒樽,抱怨了一句。

  「不夠勁。」

  王翦彷彿意料之中,扯著嘴巴:「這還不夠,這已經是咸陽城最烈的酒了,我可是託了高價才弄到的這兩壇。姑娘,妳這酒量怕是這世間的酒是沒法滿足妳了。」

  顧楠將垂在自己臉側晃盪的長髮撩到了耳後。

  長劍斜靠在她的懷中,青衣長袍有些鬆垮,手中輕握著酒杯,頗有一副古時俠客的風範。

  「哈哈,若有機會,我自己釀,讓你嚐嚐什麼才是烈酒。」

  戰國的製酒技術還很簡陋,烈酒最烈也就比啤酒要強些,實在是沒什麼感覺。

  「那敢情好,在下就先謝過姑娘了。」王翦笑著喝下了手裡的酒,臉上頓時開始發紅,顯然這烈酒對他來說確實是烈了。

  「不打岔了。」顧楠抓起酒罈往自己打的酒樽裡倒著酒:「你今天來找我,只是喝酒?」

  王翦聽到顧楠的問題,沉默了一下,然後出了口氣。

  悠悠地說道:「聽說,妳要去長平?」

  「嗯。」

  「一路凶險,這酒,順便給妳送個行。」王翦淡笑著說著,舉起酒杯。

  顧楠翻了個白眼:「送行,搞我要死了似的。」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和王翦碰了一下。

  一聲輕響,有些空空的聲音。

  觥籌交錯,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一罈。

  顧楠淺飲了一口,突然不知為何苦笑了一聲。

  轉頭看向王翦。

  「說真的憨貨,我還沒打過仗。」

  「這仗有什麼好打的?」

  王翦不知是已經醉了一半還是已經完全醉了,拾起了地上一片枯葉。

  握著葉柄醺醺地轉著。

  顧楠看他已經是沒法說話了,笑了一下,回過了頭。

  王翦的聲音卻從背後傳來。

  醉醺醺的:「我們這般人,生來就是為了打仗。」

  「然後死在沙場上。」

  兩人之間在沒說話。

  顧楠對著月亮舉起了在自己的酒杯。

  眯著眼睛。

  月光下青銅製的酒樽反射著微寒的月光。

  「青樽美酒月光杯,欲飲金鳴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顧姑娘,好詩。」王翦早已醉了,抬起了手中的酒樽:「當盡此杯。」

  「哈哈,好。」

  注:作者曰 ─ 戰國時期的詩確實應該是詩經的文體為主,但其實也是有詞之類的文體存在的。而且七言絕句作為後來能成為主流的詩體,也自然是有它被人欣賞的地方,我覺得就算戰國時期沒有這種詩體的詩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來著。畢竟對一首詩的欣賞不是格式而是文字才對不是。哈哈總歸,畢竟是歷史架空小說嘛,不用太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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