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44
第四十章:大丈夫除了萌大奶信守承諾也是必要的來著

  「顧姑娘,白將軍喚妳去營帳。」一個士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尋常的士兵卻是不方便進入顧楠的帳篷,通報也只得站在外面。

  軍中也是沒有女眷,這樣一來,能進出顧楠帳篷的,也就只有顧楠一人了。

  聽到帳外的聲音,顧楠放下了手裡正擦拭著的青銅劍,對著帳外說道:「我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青銅劍收回了劍鞘之中站起了身。

  師傅這時候喚我幹什麼?

  顧楠疑惑了一下,卻也沒有十分在意。

  彆著腰間的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

  ······

  「師傅。」顧楠穿著一身戎裝,站在白起的面前,行了一個禮,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不耐煩:「這個時候,你不和王伯開會談論軍國大事,找我是做什麼啊······」

  「哼!」白起對於顧楠沒大沒小的樣子,不滿地哼了一聲:「怎得,為師沒事便不能找妳?便是為師就是想要妳白走這一趟,妳還能不來?」

  「是是是。」顧楠無奈地嘿嘿笑著,這老頭的臭脾氣恐怕是怎麼都改不掉了。

  「看妳這表情,估計定是又在我背後說我什麼。」白起鬍子一抖,但也沒有和顧楠計較。

  撐著腿,從坐榻上站了起來,取過一旁的披風一甩,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走吧。」白起背著手,慢慢地先從營帳中走了出去:「今日,為師教妳一課。」

  顧楠站在原地呲了呲牙,最後舔了一下嘴脣,本以為到了長平她起碼能逃上數個月的課業。

  倒是沒想到,白起居然在戰時上課。

  還真是好雅興啊······顧楠訕訕地垂了一下肩膀,白起卻已經走了老遠,只得慌忙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

  ——————————————————

  中軍校場。

  日頭照在人身上有些熱,寒風往身上一吹又是一陣冷,天上的雲很薄,擋不住陽光,這才成了這般的天氣。

  一陣風溜進了領口,顧楠打了一個哆嗦,扯緊了一下自己的披風。

  她並不是很清楚,白起帶她來中軍校場作甚,難不成今日要教考自己武藝?

  想到這,顧楠的臉色一陣發青,白起下手多沒輕沒重她是知得的,這要是兩人演武,自己恐怕免不了一頓毒打。

  但是隨後,顧楠遠遠地看到了數十人的黑甲騎兵壓著一個穿著灰頭土臉的人走了過來。

  那是秦軍鐵騎,全身穿著的黑甲在陽光下寒光閃閃,覆在臉上的面具刻畫著青面獠牙凶煞無比。

  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平靜的讓人感覺他們就像是一樁樁死物一般。

  這十餘鐵騎渾身肅殺,只是一眼就讓人影響深刻,那種讓人膽寒的氣質。

  不過顧楠倒是沒什麼,在她看來,那幾人的鎧甲當真很帥。卻是比她的這身好看太多。

  一邊想著一邊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破鎧甲,嘆息著搖了搖頭。(喂喂,你應該關注額根本不是這個好吧。)

  騎兵押著的一個人,等到顧楠看到那人時,眉頭皺了皺。

  那人身穿著趙軍服飾,此時全身上下又不少的大小傷口,卻都還不致命。

  那人的嘴脣和臉色蒼白,看上去失血嚴重,就算沒有致命傷,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上綁著繩子,繩口扎的很緊,勒得他的脖子都發紅,腳步蹣跚地一步一步地走著。

  繩子的另一頭牽在走在那趙軍一旁的騎兵手中。

  十餘個騎兵催著馬,慢慢地走到了白起的面前,然後一齊翻身下馬,動作整齊的讓人咋舌。

  為首的騎兵向前跨了一步,對著白起微微鞠躬:「主帥,趙軍的探子已經帶到。」

  說完,他的身後,兩個騎兵兩手壓在了那趙軍探子的身上,兩條腿踢在了他的腿彎。

  只聽一聲悶哼,撲通一聲趙人跪在了地上。

  探子,斥候嗎?顧楠站在白起的身後看著那人,這才看清了那人的眼神。

  那是一雙怨毒的眼睛,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顧楠,顧楠就只覺得自己心頭發寒。

  白起低下頭,看著那趙軍探子,平淡地問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趙軍抬起了頭,嘴角淌著血,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地和白起對視著,發出了一聲嗤笑。

  白起點了點頭,彷彿剛才也不過就是走個流程,那趙軍探子說與不說,或者說什麼,對於他來說都沒什麼。

  只見他沉默了半響,回過頭看向顧楠。

  「楠兒,殺了他吧。」

  冬日的日頭正盛,陽光照得校場有些熱。

  這一句話卻讓顧楠渾身冰涼。

  顧楠呆了半響,看向白起,笑了笑:「師傅······」

  「殺了他便是。」

  白起沒讓顧楠說完,打斷了她的話,靜靜地看著她。隨後轉身走開,站到了一邊。

  十餘鐵騎一言不發地分開,將顧楠和那趙軍探子圍在中央。

  鐵騎的首領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劍,雙手捧著,遞到了顧楠的面前。

  看著眼前呆愣的姑娘,他的眼神流出了一點淡淡的無奈,話音不自覺得放緩了些。

  「顧姑娘。」

  「沒事。」顧楠的臉色有些發白,伸出手,慢慢地拿過了那柄劍:「多謝兄弟。」

  「無事。」騎兵微微點頭,退了開去。

  場中只留下顧楠和那個跪在她面前的趙人。

  「咳咳咳。」趙人咳嗽了幾聲,咳出了一片血,瞥了一眼顧楠,沙啞著聲音:「動手吧秦狗,給個痛快。」

  顧楠不知道自己怎麼舉起的劍。

  她知道這一劍落下,她就不會再有回路可走了。

  但她的劍沒有絲毫的猶豫,在陽光的反射下,慘白的劍光直直地落下。

  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的手上,有些黏稠。

  血滴從劍鋒滑落,滴在校場的沙地這種,滾動了幾圈。

  人頭落地,無頭的身體也沉悶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只在一個瞬間。

  騎兵安靜地上前直接提起了無頭的屍身走了出去。

  只留下顧楠拿著那把劍鋒,站在原地。

  白起站在一旁,看著顧楠,彷彿又老了幾歲。

  他當不為人師。如此將自己的徒弟推上絕路。但他也沒得選。

  恍惚間,白起似乎想起了那一日,鬼谷子和他說的話。

  ————

  (「你可知,我初教楠兒劍術的時候,問過她一句什麼?」

  「問了什麼?」

  「我問她,妳如何看妳師父。」

  ······

  「猜她和我說了什麼?」

  「她和我說,你救了她的命。」)

  ————

  顧楠握著劍,心中並沒有第一次殺人的噁心,也沒有那種罪惡,只是一種空空的狀態。似乎並不是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但是她明白,自己真正的,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在她自己的選擇下。

  「森。」

  顧楠將長劍立在了地上,面色如常,除了那分蒼白。

  笑著對著白起拱了拱手,沾著血的雙手微微發抖:「師傅,若說無事俺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就準備離開。

  「楠兒。」

  白起無力地叫住了顧楠。

  「·······」

  「為師對不起妳。」白起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如果仔細聽,有些顫抖。

  顧楠的身子在那立了一會兒,聳了聳肩膀,聲音很輕:「若不是師傅的那份豆飯,我早就餓死街頭了。」

  「還記得徒兒說的嗎?此番江湖救急,必定銘記於心,來日必定湧泉相報。」

  顧楠頓了頓,笑了一聲:「嘿嘿,大丈夫,一言既出,自當駟馬難追才是。是吧?」

  「你就等著我給你養老送終就好了。」說著,默默地走開了。

  白起背著手,良久,罵了一聲。

  「混丫頭,妳算的什麼大丈夫。」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47
第四十一章:咸陽的東市到東城門口,其實也就四五步路而已

  「嘩啦。」顧楠將冷水敷在自己的臉上,冰涼的感覺伴隨著刺痛的寒冷,讓她顫抖的手緩解了不少。

  手上的血跡被冷水化開融進了水盆之中,將水染得微紅,顧楠的雙手支撐在桌案上,水滴從她的鼻尖滑落,滴進淡紅色的水中,泛起一片波紋。

  顧楠微喘著,胸口有些發悶。

  安靜地看著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她的呼吸卻緩緩地均勻起了起來,沉默著。

  天色漸晚,不知道那風是什麼時候開始吹的,夜晚的風突然地大了起來,雪倒是變小了幾分。

  顧楠拿著腰牌,去馬廄牽出了黑哥,走出了營壘,她沒由來地想出去走走。

  風吹得顧楠的披風翻卷,她騎在黑哥的身上茫然地看著漆黑的小路,身後留下一排零散的腳印。

  直到今日殺了那趙人的探子,她才第一次真正地明白,她已經上了戰場,這個不是妳殺人就是人殺妳的地方,這個妳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躺在哪兒的地方。

  忽地,顧楠輕笑了一聲,搖了搖腦袋。

  罷了,反正也我是條賤命,大不了,哪天,便是隨處一躺,當是一夢不醒罷了。

  顧楠抽了抽被風吹得發冷的鼻子,不再去想那些,拉著黑哥的繮繩。

  「黑哥,走,快些!今天讓你吃個痛快。」

  黑哥對著身上額顧楠翻了個白眼,也不會到這人今天出抽了什麼風。

  但是還是撒開了蹄子,飛奔了起來。

  顧楠從沒見黑哥跑得這般快過。

  「哇!」隨著顧楠的一聲驚呼,一人一馬宛若一道飛影,在風雪中穿梭而去。

  站在營壘的高牆上的士兵看著遠去的顧楠,搖了搖頭,戰時,還能像這般心大的在營地外撒歡的,估計整個大秦也就是她獨一人了。

  軍裡相傳,白將軍平日裡都說顧姑娘野得緊,這般看來,當真是沒錯。

  依舊是那片草坡,黑哥的鼻子裡哼出了一股白霧,慢慢地放慢了腳步。

  顧楠伸著手在黑哥的馬鬃上揉著,調笑了一句:「說有吃的,你倒是才跑得快。」

  說著,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卻突然感覺到了一個視線,顧楠回過頭,看到一個人已經坐在了高坡上。

  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拍了拍黑哥的脖子:「去吃青料吧。」

  黑哥瞥了一眼山坡上的那人,感覺到他沒有敵意,才慢悠悠地走到了一邊,拱起了地上的積雪。

  「還真巧啊。」顧楠走上了山坡,站在那人的一旁,隨意地坐了下來。

  那人正是前幾日的那晚遇到的趙適。

  「啊,確實是巧。」趙括無奈地一笑,回過了頭,繼續看著這長平山原。

  這一秦一趙的兩人居然能這麼和氣得坐在一起,怎麼能說是不巧呢?

  兩人盤著腿坐著,突然,顧楠慢慢說道:「我今天,殺了一個你們趙軍的探子。」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

  「······」趙括沉默著,點了一下頭:「殺人感覺怎麼樣?」

  他沒有去怪顧楠,因為他明白在戰場上,本就是生死由命,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不太好。」

  「我第一次殺人是在八歲,我殺了一個死囚,在我母親的懷裡哭了兩天。」趙括看著漆黑一片的長平,回憶道。

  顧楠勾起嘴角:「沒膽。」

  「嗯。」趙括也笑了:「我現在想來,那是著實慫得厲害。」

  停頓了一下,趙括說道:「戰場上遇到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你是秦人,我會斬了你。」

  「我也不會,我們還沒較量過呢,誰知道是誰斬了誰。」

  「呵呵呵。」趙括笑出了聲:「你那日說的那話,我回去好好地想過······」

  說著,目光灼灼地看著長平:「當真讓人羨慕啊。」

  「如果沒有這戰事,也許你我,會是知己。」

  顧楠卻搖著頭:「我倒是一點也不想認識你。」

  「誰知道呢。」

  趙括回頭看向顧楠,卻是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顧楠的樣子。

  黑色的長髮隨著風輕擺,粉面含春卻又帶著沙場英武,隨意地支坐在他的一旁,穿著一身戎裝,卻不難看出,這是一位姑娘。

  一雙如絲美目望著風雪,劍眉卻是凌厲,很難說清這姑娘給人的感覺,但是很好看,很美。

  「顧兄弟。」

  等到趙括回過神,他笑嘆了口氣。

  「方才是我說錯了,若是妳我早日相識,說什麼,我也會把妳娶了。」

  「啊。」顧楠平淡的應了一聲,她只當是這趙適在開玩笑,隨口說道:「那抱歉了,我不喜歡男人。」

  「哈哈,這般,那吾當真可憐。」

  不管趙括想著什麼,顧楠此時想著的卻是小綠和畫仙,這軍中的日子當真苦巴,好像回去讓小綠按按肩膀,讓畫仙給咱彈個曲子。

  「我說,你們趙軍還打不打,不打就別拖著了,我還等著回家找老婆呢。」

  趙括被逗趣:「那顧兄弟不用急,像妳這般俊俏,咸陽的小姐們想來都是排著隊等你娶去。」

  顧楠淡淡地點著頭,臉不紅心不跳地吹著。

  「那是,不是我吹,能從東市排到城門口。」

  —————————————————————

  中午時分,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

  長平的風緊扯著旗幟飛揚,校場上無數聳立的長矛上尖銳的矛頭帶著幾個崩口,證明了它們所經歷的無數戰事。

  趙括騎在馬上,牽著繮繩控制著自己身下不安的馬匹,站在軍隊之前,掃視了一眼規整的方隊,高喝道:「全軍。」

  「在!」四十萬人鏗鏘的聲音在隊伍的上空迴盪著。

  「開拔!」

  整齊的腳步聲幾乎讓地面都震顫,士卒將頭盔帶在自己的頭上,繫緊了自己的鎧甲。

  他們明白,決戰的時候已經到了。贏了,活著離開,輸了就只能永遠的躺在這裡。

  趙軍營壘的大門打開,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隊伍從中走出來,領在前面的是一個騎著黑馬的年輕小將,雖是小將,但是即將身赴幾十萬人的戰場卻沒有半點懼色。

  趙括將半抱著的頭盔戴在頭上。

  甲冑相擊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不絕於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49
第四十二章:向死而戰

  「快!武器,備戰!」

  「弓箭手!列隊!」

  「騎兵,這邊隨我來。」

  「木石,木石,快些,給我運上城頭。」

  無數的腳步聲,人吼聲,繁雜,聒噪。

  顧楠皺著眉頭,從自己的床榻上睜開了眼睛。

  聽到外面的聲音,心中一陣不安,從床上跳了起來,掀開了營簾。

  帳外,無數的士兵來回蹦波著,有的揣著還沒有準備好的箭矢,有的給自己扎著鎧甲,還有的正搬著圓木滾石往外走。

  不管是營內還是營外都是一片嘈雜。

  「兄弟。」顧楠拉住了一個路過的士兵。

  「這是怎麼了?」

  那士兵的額頭上盡是汗水,神色緊張,被顧楠拉住的手肘還在發抖。

  「趙,趙軍,攻營了。」

  趙軍攻營!?

  顧楠只覺得自己的眼角一跳,是她瘋了還是那趙軍瘋了,四十五萬人攻營六十萬,還皆是騎兵,何來的自信。

  但是也就是這一番人們萬萬沒想到的攻城,當真是攻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正在全速組織防禦措施,此時的秦軍營壘的營牆外卻已經是廝殺一片了。

  該死·······

  顧楠咬著嘴角,轉身回了營帳,提出了長矛,便向外奔去。

  當務之急卻是先找到師傅。

  ——————————————

  「殺!!」如潮水一般的趙軍將雲梯搭在秦軍的營牆上,死士舉著盾劍密密麻麻地攀在營牆上瘋了一般的向上攀著。

  營牆上的秦軍一遍又一遍地用長矛捅穿了攀上來的趙軍死士,混粗的圓木從牆頭落下,便像是砸落了一批蟻蟲,黑甲士兵一個接著一個摔落,但是更多的,一個接著一個攀了上來。

  因為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營牆上一片混亂,但是因為佔據了人數和城牆的優勢,一時半會兒趙軍也沒法快速的攻進。

  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人數消耗,不過半個時辰,秦軍的營牆下面已經是堆了一片人,全是屍體,數米高。恐怕已經有了上千具。

  白起攥著手裡的劍,兩眼微合,看著那一片混亂的城頭。

  他想過趙軍會困守不出,也想過趙軍最後會迫於無奈出城迎戰,但是萬萬沒想過,趙軍居然會主動進攻,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秦軍今日的叫陣之後,如潮的趙軍,居然真的一下子湧了出來,當真是把秦軍嚇了一跳,一時間甚至組織不起軍隊。

  開玩笑,誰能想到,四十五萬的無糧的守城騎軍居然會選擇先一步發起進攻,攻擊已經立營兩年的六十萬秦軍,這和送死簡直沒有區別。

  而趙軍居然真的就來了,而且氣勢高昂。

  高昂得連白起都不相信,不是說連飯都吃不飽嗎,如今這批如狼似虎的士卒卻是如何回事。

  根本就是擺出了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

  白起的眉頭微皺。

  不簡單啊,趙軍那個叫趙括的小將·······

  居然能將這支殘兵敗將組成一支如此的戰力,他到底是做了什麼?

  ——————————————————

  「啊!!」

  「殺!」趙軍的死士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營牆。

  後排的弓手直接拉開了弓對著城內就是無差別的一頓亂射。

  援軍!

  趙王的三十萬援軍很快就能到!

  所有趙軍心裡想的都是如此。

  這一戰能贏了!能回家了!

  整整兩年,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身不如死又是拜誰所賜!

  秦狗!

  嘶吼著衝進營牆,弓弦全張。

  打完這一仗,活著回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秦軍看著這些如同瘋狗一般的趙軍完全被打悶了,他們這,根本是擺著來拼命的架勢的。

  數不清的趙軍和秦軍摔下牆頭,戰局在一刻間竟然是被趙軍打成了一副五五之局。

  百萬人之戰是一個如何陣勢,一聲吼便是撼天動地,何況是撞擊拼殺,兩軍一撞便是山頭都要抖一抖。

  尋常人在此處估計直接就會被嚇破了膽,這般人數的交鋒,便是戰國以來,也可以說是即為少有了。

  趙括身披將袍,注視著秦軍營地那無盡頭的人海、刀劍和翻卷的血肉。

  一切目前來說都沒有超出他的預計,此番攻破秦營雖是不可能,但是絕對能力挫秦軍士氣。

  屆時,戰局勝負,或許尤未可知。

  至於趙王的援軍,此時或許只有他自己的心裡清楚,那根本就是他的一個謊話,騙了四十五萬人隨他一同搏命的謊話。

  趙軍根本沒有援軍,這四十餘萬便是全部的兵力,不成功便成仁。

  ————————————————

  「踏踏踏。」腳步聲響起,卻很快淹沒在了震耳欲聾的搏殺聲中。

  白起回過頭,卻看到王齕領著顧楠走了過來。

  顧楠再來找白起的路上遇見了這位老將,便跟著一起過來了。

  只是剛到營前,就已經被那聲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剛才她在近一里外的後營自然是聽不到前營發生的戰事。

  此番到了前營,當真的領教了戰爭的可怕。

  雖然古代的冷兵器戰爭沒有先進的武器,但是那種近身肉搏,萬箭齊發的氣勢絕對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顧楠只是片刻便已經臉色蒼白。

  「老白,怎麼說。」王齕的神色如常,雖然對趙軍的突然攻城很驚訝但是也沒有慌了手腳,展現出了一個老將該有的風範。

  白起背著手:「之前佈置在山林中的後軍(第三十七章)如何了。」

  王齕眉頭鬆了開來,他知道了白起準備幹什麼。

  當即說道,

  「五千鐵騎,兩萬五千步軍,隨時可以出發。」

  「嗯,限兩萬五千步軍一個時辰之內繞道趙軍後方,發動突襲。」

  「五千鐵騎沿丹河出營,擾亂趙軍糧道。」

  白起自若地下達了部署,王齕領命退下。

  那趙括雖然能讓白起眼前一亮,卻是還萬萬沒有到能扭轉戰局的地步。

  顧楠強壓著胸口的悶意,營前的聲勢壓得她難受,複雜地看著白起。

  她本以為憑藉著後世的那些見識和小聰明自己也能在這戰中苟活。

  如今她才是知道自己傻得是有多可憐,到底是差了多少。

  真正的兵法一道根本就不是大談闊論,那般臨場的處變不驚,沉著應對,將此道運用自如,雖時不利而改之,雖之戰有損而補之的學問,她卻是半點都還沒有學到。

  白起看了一眼顧楠,他看得出顧楠的臉色不太好,自然也知第一次面對這般的場面常人會是一副如何狀態,沒有被嚇得動彈不得,便是難得了。

  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兒家。

  白起心中一軟,但又硬了起來,因為這是他白起的學生。

  「此番為師再教妳一課。」

  說著抬頭看向那片堆滿了人的營牆。

  「披掛好,去領教一下,這真正的戰事。」

  顧楠扭頭看向那城頭。

  「是···」

  ————————————

  營牆上的血腥味飄得滿天都是,碎肉殘肢鋪成一片,一攤攤碎肉卻也不知道原先是什麼。

  所有人都沒去在意這些,因為在意這些,自己就很可能成為其中的一些。

  顧楠提著長矛順著牆的長廊,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拼殺聲,吼叫,讓她幾乎什麼都聽不見。

  她手抖得厲害,她似乎明白了出征前,白起對她說的話。

  「莫回頭看了,我們是要邁著死路去的人,沒後路可看的。」

  邁著死路去。

  顧楠是當真知道了這個意思。

  「啊!」一個趙軍死士攀上了城頭,手裡拿著一把劍,三步並兩步地衝了上來,一通亂砍,直到砍到了顧楠面前。

  一聲大吼,他手中的劍高高舉起,朝著顧楠砍來。

  顧楠的長矛卻在先一刻到了,三米長的長矛直直地甩在了趙軍的頭上,千斤得了力道直接將人抽飛了出去,撞在營頭上,爆出一片紅白之物。

  顧楠手裡拿著那杆長矛,微微喘息。

  不是殺了別人活下來,就是死在別人的刀下。

  這該死的地方!

  她蒼白的臉孔抬了起來,注視著前面混雜在城頭上的趙秦軍。

  「啊!!」

  提著長矛衝了上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51
第四十三章:這麼都沒死還真是命大啊

  不知道趙軍是何時退兵的,也不知道何時營牆沒了那廝殺聲。

  或許是秦軍的那兩萬五千步軍已經成功繞到了趙軍之後。

  趙軍之後出現了一片騷亂,騷亂持續了很久,趙軍本來以往如前的氣勢慌亂了起來。

  營牆上的秦軍乘勢反攻,前後夾擊之下,一舉將趙軍擊退下了秦軍營壘,逼入了山林之中。

  天色已黑。

  守在城頭上的士兵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身上的鎧甲沾滿了血,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屍體從數米高的營牆上一路鋪到了牆下,幾乎已經在牆下堆起了一座屍山,黏稠的血汙染紅了一地,使得空氣中都帶著腥臭味。

  每一個人都癱倒在了原處,躺在了一堆血水和殘戈的中間大口的喘息著,近乎貪婪地呼吸著活著的空氣。

  「額。」一堆屍體中,一具屍體被人推了起來,還未乾涸的鮮血從屍體被切開的脖子中流出,滴落在他下面的那人身上。

  顧楠手裡拿著長矛,一手甩開了圍在她身邊的屍體,任由著烏黑色的血液從她的頭髮和盔甲上流淌下來。

  「哈、哈、哈、哈····」

  顧楠的喉嚨乾啞,身上中了三支箭,趙軍和秦軍的對射完全是沒有準頭的。也不需要準頭,在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中,便是隨手一箭都能射中一些什麼。

  她就被這些亂箭照顧了好多次,大多數都是有驚無險,在最後一波的箭雨,她也靠堆在她身上的屍體勉強躲了過去。

  可以說在城頭守城了人裡面沒有幾個是沒有受傷的,她的,算是輕的了。

  她一共中了三箭,一支射在她的左肩上,一支射在她的腰上,一支射在大腿。

  很痛,如果是平日,她已經定會慘叫出聲,但是現在她甚至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軍終究還是退了。

  我···還沒死啊。

  顧楠雙眼無力地看著四周,視線中還帶著血水,模糊不清。

  她的嘴角扯出了一個苦笑。

  還真是捉弄人啊,我明明只是一個想要過小日子的平頭百姓,怎得被弄到這了這種鬼地方了。

  看著四下橫七八豎的死屍還有在牆角蓄起的血泊,顧楠垂著眼睛。

  這才是這亂世真正的面目嗎·······

  當真是,人不如狗······

  ————————————————————

  此戰,趙軍秦軍共計傷亡一萬兩千餘人,雙方的死傷人數為四六之數,趙軍雖然佔了一些便宜。

  但是那後方突然出現的秦軍已然切斷了他們的後路,佔局的優劣上,趙國卻是已經落後了太多,想來已經是困獸之鬥了。

  那日的秦趙大仗,無數人都是想之後怕,但也不得不記憶尤深。

  但要說在這一戰之後真正讓所有秦軍都記住了名字的人,那就是一個了。

  那個人姓顧,叫顧楠,是白起的弟子。

  這位顧姑娘原先大家也都認識,但是最初的時候大多數的士兵都只當她是軍中少見的女子,也沒有多加在意。

  此番,卻是沒有人敢不記得那個城頭上宛如殺神的身影。

  就那麼站在城頭上。

  一杆丈餘長矛碰著就死,舞得寒光四溢,磕著即傷,當真是威風凜凜,根本不敢想那居然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因為顧楠力道極大,一擊之下便是千斤力氣,加上身體素質的原因體力極好,和內力不同,根本不用擔心快速消耗。

  被她打中的人,身上不是被開了一個大窟窿,就是斷手斷腳,有的甚至連一個人樣都沒有。莫說是被打到,看到的人都能倒吸一口涼氣。

  有人留心統計了一下,這般屍體的人總共有八百來人,也就是說光是顧姑娘一個人,便生生殺了近千個趙軍。

  近千個人,便是那一等武將也不敢說能這麼殺。

  (因為一等武將大部分都是在內力加成的情況下才能爆發出完全戰鬥力,內力消磨完之後,人會很虛弱,虛弱的情況下武力也就比常人要強上一些而已。和顧楠這種純粹依靠體能的莽夫不同。)

  事實上如果不是守城戰,這八百士卒卻是完完全全足夠要了顧楠的命了。

  但不說裡面的彎彎繞繞,顧楠殺了近千人卻是如數存在的,那可是秦軍這一戰殺死趙軍人數的近七分之一。

  這麼一來二去,這顧姑娘傳聞中一騎當千,非驍勇不能敵的武力就這麼被傳了開來。

  而且,顧楠一力在前,身中三箭而不退著實是感動到了那些秦軍將士。

  特別是守城頭的士卒,他們打仗多年,哪一次不是被放在送死的位置上。都說身先士卒,但是從來不可能有將軍會真的衝在第一個。

  這是他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有人擋在他們的前面。

  提到那顧姑娘他們的眼眶都有些紅。

  而此時,顧楠又在做什麼呢?

  她正正在自己的床榻上等著醫生。

  中了三箭,此時的她根本就是動都動不得,軍中又沒有女軍醫,白起只得連夜派人去了附近的村子裡找女醫師。便是沒有女醫師,找個女子來也行,按著軍醫說的,幫顧楠處理傷口就是。

  但是顧楠運氣不錯,聽說真的找來了一個女醫師,正在押送過來的路上。

  嘛,確實就是押送,時間緊迫,秦軍的士卒擔心顧楠的安危,可以說是直接把人擄來的。

  一天多的時間,顧楠的意識本來就不清醒,此時已然是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了。

  白起的營帳之中。

  「老白,你真狠啊。」王齕坐在白起的下座,苦笑了一下。

  「三處箭傷,十餘處刀口,搬下來的時候,根本就是一個血人,我看了都是發寒。」

  白起坐在那,低著頭,拳頭緊握著。

  「她日後,要領過的是我白起的衣鉢。只是這些,還不夠。」

  「但她才幾歲,這是百萬人的戰事啊,我都是生平僅見何況是她。」王齕皺著眉頭:「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讓她儘快可當一面。」

  白起淡淡地說著,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會很多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53
第四十四章:隨便就能找到醫生,運氣確實不錯

  王齕沉默了下來,朝中的政事,他也有聽聞一些,有風言風語曾說過,昭襄王準備對武安君動手。

  但是那畢竟只是風言而已。

  「老白,秦王能人善用,不會如此待你的。」

  「嗯···」白起卻沒多說什麼:「醫師到了嗎?」

  王齕嘆了口氣:「已經在路上了,蒙武親自去的,說是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一定帶到。」

  「但是,你徒兒的傷很重,便是醫師來了······」

  「會撐過去的,她是我白起的學生。」

  王齕無奈地抿了抿嘴巴。

  可惜他不知道,白起看似平淡,實則,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慌亂,只是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趙軍的攻城力度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敢肯定,要不是那隻後方隊伍的前後夾擊,趙軍絕對不會退,本來以為只是比較強力的試探性進攻,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先開啟總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才對。

  這次白起卻是被自己的經驗給誤導了,對方根本就是想要拼死一搏。

  楠兒。

  白起的手捏得更緊了。

  切莫有事啊。

  ————————————————————————

  「喂喂!你們幹什麼,快點放開我!我跟你們講,我要動手了,我武功很厲害啊!」

  隨著一聲又一聲一個女子的大叫,士兵們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看到的是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女子正被兩個士兵架著手拖著在營中走著。

  後面還跟著一隊沉默的士兵,領在前頭正是一臉著急的蒙武。

  那女子長得很秀氣,生得一副嬌俏的模樣,身上穿著一身看起來像是醫生的布袍。

  但是士兵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要是以往他們定是要多看幾眼的,但是現在也就懶得多看了。

  其一是剛剛打完一場仗,他們早就已經身心俱疲了。其二是,也不過就是一個秀麗的女子罷了,哪來的我們顧將軍三分好看?

  「我說,你們快點放開我!快點!」

  那女子大叫了一路,蒙武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本來就是心煩意亂,這女子還一路聒噪的煩人!

  「森!」只聽得一聲輕鳴,蒙武腰間的長劍已經抵在了那姑娘的臉上。

  「莫要再亂叫了,我帶妳去救人,妳要是治不好我顧兄弟,我就劃了妳這張臉。」

  蒙武抱著嚇唬一下的心態,惡狠狠地說道。

  那女子果然就安靜了,沒在吭聲。

  蒙武冷哼了一聲,甩了一下身後的披風,回頭繼續帶著路。

  沒過多久,眾人卻是已經到了顧楠的帳前。

  兩個士兵直接架著那女子走了上來。

  蒙武指著營帳裡說道:「裡面的就是病人,好好治。」

  說完,直接將那女子推進了帳篷裡。

  「啊!」

  女子被推了一個跟頭,摔在地上,紅著眼睛摸著自己的屁股。

  她就是下山歷練,誰知道路上就遇到了一夥這般的強人,上來就問她是不是醫師。

  自己只是點了個頭,就被強行抓了起來,帶到這軍營似的地方來治人。

  我這叫遇到了什麼事兒啊。

  女子委屈地抿了抿嘴巴。

  哼,要不是我醫者仁心,定是要教訓一下你們。

  暗自哼了哼,還是站起了身來。

  自己既然來了,就姑且先看看那個所謂的病人就好了。

  一邊想著,她一邊想著營帳的裡面走去。

  營帳很簡單,就是幾個火盆,一張短桌,還有一張床榻。

  床榻上卻是躺著一個人,看上去似乎是已經暈了過去。

  這,便是那個什麼顧兄弟?

  女子好奇地想了想,靠了過去。

  只是她靠近一看,就直接嚇得差點叫出了聲,捂住了嘴巴。

  那是一個女子,女子很俊美,趟在床上,沉沉地睡著,沒有半點聲響。

  她的身上,鎧甲翻卷,露出了十餘到傷口身上插著三支箭,箭卻是還沒有被取下來,這也防止了更加大量的失血,因為一旦取下的箭就必須快速包紮,不然,不如不要拔出來。

  這俊美的女子臉上沾滿了血汙,身上更是如同一個血人,是個人突然看到都是要被嚇上一跳。

  女子很快回過神來,她的心裡有很多疑問,但是此時卻不容得她去想這些,快速地檢查了一邊顧楠身上的傷口。

  除了箭傷,傷口都不算很深,所以失血並不是非常多,甚至有一些都已經開始結痂了。

  最嚴重的還是三處箭傷,必須快速處理。

  女子皺著眉頭,快步跑向外面。

  蒙武正來回走動著,看著營帳之中,眼裡帶著佩服和擔憂。

  自己的這顧兄弟當真了不得。一騎當千是何等風采,他便是早就想試試了,可惜當時自己正在率領那支後軍。不然,自當是一定要和顧兄弟一起殺個痛快的。

  但是顧楠的傷勢也著實讓他很擔心,箭傷,在古時候是一種極其難處理的傷勢。便是說是要命的也不是不能說。

  突然,營帳裡剛才那個被推進的女醫師又跑了出來,一出來就是叫道。

  「喂,那個誰,準備足夠清水,乾淨的布條還有一個水盆!」

  蒙武看到那女子有跑了出來正想發怒,聽了清了她的要求,卻不敢怠慢了,立刻吩咐道:「快,準備!」

  所有的士兵一下子又忙了起來,七手八腳地找起了水和木盆。

  ————————————————————————————

  山林之中。

  趙括掀開了臨時搭建的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

  身心俱疲。

  他卻是依舊小看了秦軍。

  本來已經有了好轉的戰局卻因為一支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數萬人秦軍步卒,又一次被打回了原形。

  那支近三萬人的部隊一時間趙軍也無法快速消滅,但是一旦和那支部隊纏上,秦軍的主營就可以從後方快速進攻,讓趙軍吃不了兜著走。

  反之,若是進攻秦軍主營也一樣。

  趙局如今已經是進退兩難,被切斷了後路,只得被困在秦軍主營和丹河之間的山林上。

  用臨時砍伐的樹木搭建的簡陋的營地,根本是沒有防禦力的。

  等到秦軍緩過來開始進攻,趙軍定是要吃上一個大虧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55
第四十五章:有錢總是能好說話

  「報。」

  「進來。」趙括鬆開了自己的眉心,擺出一份平淡的樣子。

  進來的是他的副將,也就是那日議事的那個老將。

  「主帥。」老將微微鞠躬。

  趙括起身扶住了對方:「您在軍中的雖是副職卻也是我的長輩,便不需拜了。」

  老將起身嘆了口氣:「傷亡已經摺算出來了,此番,我軍折損了近七千人,秦軍約莫再六千左右。」

  「主帥,如今我軍腹背受敵,局勢不安啊。」

  說著,深深地看著趙括:「不知趙王的援軍,此時卻是已經到了何處。」

  趙括的表面沒有任何的波動:「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太行山腳,不出十天,想來定是回到了。」

  「十日······」老將遲疑著,嘆了口氣:「我軍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守上十日了。」

  「我軍的糧草還夠吃十餘日,且等到援軍來,便自可反敗為勝,扭轉戰局。」

  「希望如此。」老將點了點頭。

  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主帥,昨日攻城時,我軍卻是遇上了一個小將。」

  「小將?」趙括一愣,昨日雖然是全軍進攻,但由於營牆的面積和寬度,限制了交戰的範圍,也導致了兩軍的對撞其實並沒有達到最激烈,但是亂箭流矢卻是極多,在這樣的情況下,秦軍的將領卻是不可能出來冒險才對。

  「是,老夫昨日在城頭看到的,一人當關,著實驍勇,隔得遠看不清面容,只是從士兵的嘴裡得知,那人姓顧。」

  「姓顧?」趙括的臉色變得有些詭異,隨後又露出了一份笑容:「這人我到是可能認識···」

  「確實是一個少見的人。」

  「那便好,這人籍籍無名,卻有幾分勇力,日後若是相遇,還是希望主帥留意幾分,莫要大意才好。」

  「嗯。」趙括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那屬下便下去了。」

  —————————————————————

  「沙沙沙。」

  顧楠的營帳之中傳來衣衫摩挲的聲音。

  窗邊放著一個水盆,裡面的水此時都已經被沾著汙血的布條浸染成了紅色。

  三支箭頭上還帶著鮮血的箭矢擺在床邊。

  女子小心地解著顧楠的外甲,鐵片甲很沉,卻被女子輕鬆地取了下來,放在了一邊。

  看著顧楠單薄的衣衫女子的臉色紅了紅,她還從來沒這般給人解過衣裳,何況是如此俊美的女子。

  特別是將她臉上的血汙擦了個乾淨後,更是有些不敢看她。

  聽外面的士兵都叫她顧將軍,這人莫不是是個將軍?

  女子一邊想著手慢慢地伸到了顧楠的領口。

  女子也是能當將軍的嗎?

  幻想著著眼前的人穿著黑甲白袍提槍跨馬在戰陣間衝殺,女子眨了眨眼睛,想來定是一個極有魄力的人。

  慢慢拉開顧楠的領口,小心地躲開了傷口,露出了裡面白嫩的皮膚,指尖從上面劃過帶著柔滑的感覺,讓同為女子的她都微微出神。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傷口上,噘著嘴吧,在這般的身子上留下傷口的實在是暴殄天物。

  衣服隨著女子的輕柔的拉扯慢慢滑下,露出的精緻的鎖骨還有被白布纏著的高聳。

  她的臉色更紅了。

  將手搭在顧楠沒有半點贅肉甚至還有一點點腹肌的流線的小腹上,女子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腰上的傷口,皺著眉頭。

  傷口很深,腰上的護甲卻是最少,這一箭也確實傷到了根本。

  從懷中掏出了一瓶小藥,打開瓶子將藥粉輕輕地灑在上面,同時她的手上浮現出了乳白色的微光,順著顧楠的傷口沒了進去。

  等到全身的傷口都處理完了,用乾淨的白布包紮了傷口,女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整整花了一個多時辰,她片刻都沒有休息過。

  小心地將顧楠的衣服重新套在了她的身上,女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悄悄地最後打量了這女將軍一眼,拿了塊白布擦了一下手,女子走出了門。

  門外,蒙武已經通過了白起。

  白起什麼都不說,只是站在顧楠的門口等著,知道女子從顧楠的營帳中走了出來。

  白起才走了上去:「多謝先生操勞,不知小徒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現在知道叫先生了?」女子撇了一下嘴巴:「把我抓來的時候幹什麼去了?」

  白起一愣,這才發現這先生還是一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少女,無奈地笑了一下也沒多做計較:「之前情況緊急,我們這些人又都是粗人,禮數不周還望先生見諒。」

  見對方都已經低頭認錯了,女子聳了一下肩膀:「裡面的那位姑娘約莫再幾個時辰就會醒來了。好了,我人已經給你們治好了,可以讓我走了吧?」

  無事就好,白起隱隱地鬆了口氣,對著女子說道。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先生高義就小徒性命,某自當感謝。不若在此留宿幾日,至於小徒傷勢,也還希望能再麻煩先生幾天。」

  說著,露出了一個苦笑:「先生也知道,我們這是軍營,也沒個女眷,著實不方便照顧。」

  「唔。」女子思量了一下,自己下山歷練也是無事,在此留步幾天也無大礙,既然已經治了那姑娘便是送佛送到西也無不可。

  哎,沒辦法,誰讓我心好呢?

  「將軍叫我念端便可,既然將軍盛情,我便留宿幾日便是,但是,這診金······」

  說著這名叫念端的女子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笑容。

  這姑娘倒是有趣,留下來配楠兒做幾天的伴也好。

  白起笑了笑:「老夫省得,自是不會虧待了先生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2:57
第四十六章:說起來,我也不想打仗

  秦趙兩軍的戰事隨著那一日的攻營,確實開始正式拉響了。

  兩日,短短兩日兩軍短兵相接十餘場其中大小戰役不斷,遭遇,攻守,騷擾,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趙軍那個破舊的營地卻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顯得牢不可破,即使是秦軍都已經被這樣平凡的戰事折磨的人困馬乏,但是趙軍依舊保持著穩定的守勢,沒有半點敗像。

  到了這份地步,就連白起都感覺奇怪了,無糧無援,趙國又何能固守,如此劣勢,居然硬是被打成了拉鋸戰。

  不論秦軍和趙軍的戰事如何,這兩日顧楠卻是完全清閒了下來,當然,也不得不清閒。

  從那女醫生來了之後的一日裡,她根本到現在在都還沒有醒來。

  營帳裡火焰炙烤著柴火,偶爾會發出一陣噼哩啪啦的聲音冒出幾個火星子,也使得營帳裡保持著暖和。

  念端坐在顧楠的身邊擰乾了布頭,擦著顧楠的手。

  本來她只是一個醫生,這般照顧的事情是用不到她來的,但是那老頭也說了,這軍裡沒有個女眷,也只好她來照顧著先了。

  「咳。」

  躺在床榻上的顧楠發出了一聲悶哼,皺著眉頭,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渾身上下都痛得不行,而且還發僵,只感覺這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特別是手上,也不知道是誰,拿著似乎拿著她的手一下一下地猛搓著,感覺皮都要搓掉了。

  「誰啊,別搓了···手要斷了,是拿我的手當砧板嗎···。」

  念端聽到突然來的一句聲音,頓了一下,這才發現顧楠的手臂已經被搓得一片通紅。

  當下臉頰一紅,放下了手裡的布子。

  「我怎麼知道,我,我也是第一次照顧人啊,賣力了妳還不高興了。」一邊說著,一邊突然發現顧楠原來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喂,妳,妳醒啦。」

  顧楠被身邊的人問的一懵:「難道還有人是睜著眼睛睡覺的嗎······」

  念端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很傻的話,閉上了嘴巴,哼了一聲。

  顧楠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良久才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

  自己似乎昏過去了,身上的傷口全部已經被處理好了,用乾淨的白布包紮著。

  想起剛才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說話,扭過頭,看到一個長得秀氣的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床邊,似乎正在生氣。

  「妳是誰?」

  「大夫!」女子瞪了一眼顧楠:「被抓來救妳的。」

  醫師嗎···

  顧楠點了點頭,怪不得身上的箭都已經被取了下來。

  「禮數不周,我代為抱歉。」

  顧楠淡淡地說道,然後繼續出神,似乎想著什麼。

  她想著什麼?

  她想著她殺了的人,只是一場戰事,她殺了多少人,她卻是已經數不清了。那一雙雙臨死前的眼睛,她卻都是還記得。

  有的怒視著自己,有的一片茫然,有的很是恐慌。

  無一例外,都被她殺死在了她的矛下。

  「嘔!」

  顧楠感到一陣噁心,吐了出來。

  但是她昏了兩天,肚子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只是乾嘔著,面孔猙獰。

  一旁的念端被嚇壞了,連忙拍著顧楠的背。

  「喂,妳怎麼了?喂!」

  等到顧楠停下來,她的臉色又是蒼白了幾分,微喘著,靠在床頭,安靜了下來,只有右手在微微地發抖。

  「妳這人當真是嚇人,幸好妳沒事,不然我都要被妳牽連。」

  念端嘟囔著,端了一碗水到了顧楠的嘴邊。

  「喝一碗水吧,妳昏了兩天,沒吃過東西,到時候讓他們送些來就是了。」

  「多謝。」顧楠點了點頭,慢慢地接過水,抿了一口。

  念端看著眼前的顧楠喝著水,撇了一下嘴巴。

  真是一個美人,便是這般模樣喝口水,也是讓人覺得好看,病弱的樣子,惹人生憐。

  「喂,妳在這軍裡的官很大吧?我看所有人都在說妳,說什麼有顧將軍在,這兩天的仗定是不會打得這般難。還有那個主事的老頭,這兩天就來了七八趟。」

  心中的惡意消去,顧楠終是不在難麼難受,喝了口水也是好了不少。

  有心思去聽身旁的這位大夫說話了。

  官大?顧楠的嘴角一抽,自己就是一個親兵大個屁,就比普通的士兵要好些。

  至於那個老頭,想來是自己那個老不死的師傅吧···

  「我不是什麼大官,便是個小兵。」

  「切,不說就不說,說什麼小兵,當我是小孩子騙嗎?」念端翻了個白眼。

  顧楠笑而不語。

  「大夫如何稱呼?」

  「妳可以叫我念端。」

  「念端···」顧楠點了一下頭:「好名字。」

  「用妳說。」念端噘著嘴吧,但是被顧楠恭維了一下,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妳呢,那妳叫什麼?」

  「我?我叫顧楠。」顧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應該是還沒好,向外滲著血色。

  「顧楠。」念端搬起床邊的水盆,放到一邊。

  「那妳從剛才醒來,就在發呆,妳在想什麼?」

  「想什麼?」

  不再想喝水,將碗放在了床頭,顧楠聽著念端的問題淡笑了一下,也不隱瞞:「在想我之前那戰事裡殺的人。」

  念端打了個寒蟬:「額,你們這些將軍真滲人,還想死人,怎麼,還想再殺一遍。」

  「呵呵。」顧楠被念端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也沒有。」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前,眼中無力。

  「若是可以,我根本就不想打這仗。」

  說著扯到了她的傷口,咳嗽了幾聲。

  念端看著顧楠的樣子,出了一下神,又撇開了視線,雙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不想打,那不打不就好了。」

  「怎麼不打呢?這戰事沒結束,總要人去打的。」顧楠的眼睛垂著,手捏住了蓋在身上的被子。

  「除非,此世無仗可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3:00
第四十七章:天冷的時候出去走走,你會發現你會感冒

  「哎,妳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啊,非要出來。」

  身後是念端不滿的叫聲。

  顧楠身上沒有穿著鎧甲,只是簡單的一件布袍,身上搭著一件毛皮披風。看起來有些單薄,毫無血色的嘴脣使她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精神。

  「外面這麼冷,妳的傷還沒好全,怎麼,閒太舒服了?」念端感覺到一股冷風吹進了衣領,搓著自己的肩膀。

  「妳這是箭傷,要是好不全事情很大的,哎,妳倒是聽我說啊。妳以為這是誰的身子,要是治不好妳,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鬼地方,妳倒是給我想想啊。」

  不管念端在一旁唸叨個不停,顧楠也沒人真正去聽,這大夫,話真的不是一點半點的多,她實在是受不起。

  搖了搖頭:「我就是出來看看,不會很久的,馬上就回去。」

  「切。」念端做了一個鬼臉:「妳出來看看知不知道我就得陪著妳受凍。」

  「妳要是覺得冷,便回去就是了,我又沒有拉著妳來。」顧楠走在前頭,向著營牆走去,哭笑不得。

  「妳是我的病人啊!」念端大叫著:「本姑娘可是要成為醫聖的人,不能讓妳成了我的汙點。」

  「哦咯咯,啊戚。」說著又打了一個鼻涕,摸了一下鼻子:「我一定是會把妳完全治好的。」

  「啊。」淡淡地應了一聲,顧楠緩步順著走廊上了營牆。

  「倔得和頭驢似的。」看得出自己怎麼說顧楠都是不會回去的,念端哼了一聲,跟了上去。

  兩人上了營牆,守在營牆上的士兵連忙對著顧楠微微鞠躬:「顧姑娘。」

  顧楠被士兵的恭敬弄得一愣:「不用這樣,你我,按理來說當是同職才是。」

  「這怎麼能一概而論呢?」士兵笑了一下:「姑娘是白將軍的弟子,而且,前幾日,若是沒有顧姑娘,我們守城的兄弟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那一日顧楠殺得模糊,但是士兵們看得很清楚,她一個人站在牆頭和如潮的趙軍衝在一起,從一排的屍體裡,提著滴血的長矛和披風走出來,那副樣子每一個守城的士兵都不敢忘記。

  顧楠不知道說些什麼,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念端看向顧楠,若有所思。

  這傢伙在這軍中的威望倒是很高,一個女子走到如此地步,想來,定是很不容易的。當下,心中反而有些敬佩這個軍中的美人。

  念端不知道軍中的威望是如何來的,她若知道,定是不會像現在這般想。

  在這殺人的地方,威望自然也只能是打殺出來的。

  夜裡的城頭風很大,木頭建起的營牆也足有近十米高,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掛過如同鬼哭狼嚎。

  顧楠站在城頭咳嗽了一聲,就著夜色,看到不遠處,就紮在秦軍營壘之前的不遠的趙軍營地。

  隱沒在山林之中,但是數十萬人的營地,即使是臨時搭建的,也是很巨大,根本遮掩不住。

  趙軍很敢紮營,就在秦軍對面,而且就在山中。

  他們知道他們紮在山林之中秦軍也不敢放火,兩軍的營地太近,這裡的山林又太密。

  要是在趙軍營地放火,秦軍也不會好過,到頭來只會兩敗俱傷,這是佔盡優勢的秦軍不想看到的。

  這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楠看著趙軍的營地,深知這場歷史中的著名戰役的她知道,這裡即將會死幾十萬人,趙軍,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

  「好了,我們回去吧。」顧楠扭過頭緩步離開。

  「哎,這就走了,妳才看了一眼,喂!」

  轉過身的顧楠,眼中無神,卻也多了一份,難以說明的執意。

  ————————————————————————

  在顧楠養傷的時間,秦趙兩軍的拉鋸戰卻是已經持續到了第五天。

  「殺!」震天的喊殺聲幾乎能傳到幾里開外。

  原本清澈的丹河沁水幾乎被染成了血紅色,死去的浮屍和倒插著的斷裂長劍隨處可見。

  鮮血滲透進泥土裡,幾乎將土地也染成了紅褐色。

  在倍於己方人數的軍隊面前,趙國的軍隊已經瀕臨崩潰,但是他們搭建的那條臨時防線卻始終阻擋在那裡,如同狂風中的枯木,在秦軍的攻打下,苦苦的支撐著。

  臨時搭建的營壘無疑是簡陋的,一個秦軍士兵一劍劈開了圍欄上的斷木,衝進營地。一個趙國的士兵狂吼著,抱住了對方將他撞出了營地,轉眼間死在外面秦軍亂劍之下。

  「所有人!守住!」鎧甲開裂的趙括劈倒了一個秦軍士兵喘著粗氣高聲的吼道。

  吼完,他看著繼續圍上來的秦兵,吞了一口口水,無力地說到:「再守幾天。」

  也不知道是在和士兵說還是在和自己的說。

  隨後舉起手中的劍又殺進了人群之中。

  趙括都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秦軍發起的第幾次進攻了。

  他的身上全是血,就連頭髮都凝結著血汙。

  用四十萬人在地形不利的情況下守住六十餘大軍的進攻五日,其中的苦難無法想像。

  不會贏,但趙括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贏。

  拖到秦軍不能北上,這一仗就是贏了。

  「殺!」不知道又是誰喊出了一聲怒吼,殺聲四起,又是無數人倒在了地上。

  白起站在軍營的高地,俯瞰著遠處下方的趙軍軍營。

  「他們還要打下去?」

  「是。」一個副官說道:「目前來看他們並沒有投降的打算,似乎趙括那小兒留了後手。」

  「一隻將死的獵物,還想傷了獵人···」

  白起背著手,轉身離開。

  趙括確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少年英才,這場仗交給他打,要比放在廉頗那老傢伙手裡更難纏。

  盯著這場戰役的可不只是秦趙兩國而已,其他那些「虎狼」都看著這裡呢。如果秦軍嚴重,再想要攻取趙國,會很難。

  秦國的攻勢暫時退去了。

  殘破的軍營之中,隱隱有一些火光。幾處寥寥的炊煙升騰著,煮著幾乎看不出是食物的食物。

  這幾天趙國的軍糧一份被拆成三份吃,卻依舊不夠每個人吃。

  「將軍,軍糧已經沒有多少了。」滿臉土色的親兵坐在趙括的身邊,喝了一口渾濁的湯水,看了看四周說道。

  趙括喝著「湯」的手頓了一下:「還能撐多久。」

  「就算再怎麼省,也只能吃一天半了。」親兵小心地輕聲說道。

  軍中將要斷糧這種事情要是被士兵聽到,很容易就會引起譁變,所以必須小心。

  「數位將軍那裡呢?這幾日的營中有沒有什麼話?關於援兵的。」趙括低著,問著。

  「有。」親兵嚥了口口水:「開始有人懷疑援軍是不是真的會來了。還有一些小範圍的譁變,但都被及時鎮壓了。」

  吞了一口手中的乾餅。

  趙括目光疲憊,卻又堅定:「繼續守。」

  親兵點了點頭離開了。

  趙括坐在原地,拿著手裡的乾餅沒有吃完,剩了一半放在了自己的懷裡。

  援兵的事情已經快要被看出端倪了,軍心潰敗得,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很多。

  不出意外,他的下一步安排也該繼續了。

  趙括想到這,乾裂的嘴脣動了動,呆呆地看著地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3:03
第四十八章:哀兵必勝

  盤山小路上,顧楠身穿著鎧甲,騎著黑哥停了下來。

  念端的臉色微紅,半抱著馬頭坐在她的前面。

  感覺到顧楠停了下來,扭過頭,看到顧楠的樣子,撇著嘴跳下了馬。

  「就送到這了。」顧楠拉著黑哥的繮繩:「一路走好,少走山路,莫再叫人抓了去。」

  「妳以為這世上都是你們這般人?」念端說著。

  顧楠挑了挑眉頭,確實是他們抓的人,但是自己也沒參與不是···

  但是終歸是自己這邊錯了,顧楠沒有說話。

  念端向著山路走了兩步,卻又轉過了身:「喂,我要走了,妳沒什麼話說?」

  我是怕說了什麼,妳又說個沒完···

  顧楠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跳下了馬,把腰間的長劍取了下來丟到了念端的懷裡。

  「留著路上防身。」

  說完,牽上黑哥的繮繩離開了。

  若是從前,她會和念端聊上一番,但是現在她有些害怕,害怕有著什麼故人。

  只得匆匆離開了。

  念端抱著懷裡的長劍,哼了一聲:「也算本姑娘沒白救妳。」

  仰頭看了看:「又是一把劍,這世上的劍客,卻都是這般模樣的嗎?」

  ————————————

  回到營地,顧楠卻發現白起正站在門前。

  默默走了上去,低下頭:「師傅。」

  顧楠變了很多,至少白起看得出來。

  只憑顧楠走上來的這聲師傅,少了幾分輕佻,多了幾分穩重。

  但是這份改變的方式也是極為沉重的。

  白起拍了拍顧楠的肩頭:「大夫送走了?」

  這幾日,顧楠醒後他卻是在沒來看過她,或是在忙軍中事務,又或是不敢來看。

  「嗯。」顧楠應了一聲,兩人並排想著營地裡走去。

  「師傅,這幾日趙軍的情況如何了?」

  白起張了張嘴,失笑道:「為師想了很多,卻沒想到妳第一句會問的是這麼個問題,妳說,妳到還是不是楠兒?」

  「師傅說笑了,只是我不想在打仗了。」

  「不想打了?」白起看著天邊笑了一聲:「是啊,為師也早就打累了。」

  「趙軍前幾日的士氣高漲,雖人數少於我等,但是一時之間也是僵持不下。但這幾日也便是瀕臨崩潰了,在大勢面前,人力終歸是不可為的。」

  白起走著,一邊說著。

  「不過,那趙軍的主帥,似乎想要的是和我們兩敗俱傷······」

  趙括嗎···

  「學生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可一戰。」

  「好。」白起的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些欣慰又似乎帶著一些苦楚。

  「明日便讓妳出戰。」

  ————————————————————

  「收兵!」

  另一邊,正在組織進攻的秦軍將領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信號,轉過頭對著收下高吼道。

  「收兵!」

  無數的黑甲士卒接到了命令之後,喘了一口粗氣,沒有片刻的停留。盯著自己面前苦守的趙國士兵,謹慎地慢慢退開。

  「蹬蹬蹬···」

  馬蹄聲和腳步聲連成一片,秦軍像是潮水,來得快,去的也快。

  看著秦軍遠去,趙括身子一晃,差點摔在地上,兩手扶著營寨的圍欄,手中的長矛也歪歪斜斜地住在身側。盔甲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顏色,只剩下一片紅黑,也不知道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已經是第七天了,那三十萬援兵一直以來都沒有半點消息。從第五天開始軍心就已經開始動盪。

  喘息了一陣,趙括拿上了身旁的矛,邁著沉重的步伐準備回自己營帳。

  「將軍!」

  一個副將在身後叫住了趙括。

  趙括愣了愣,抬起了頭向著四周看了看。

  軍中的不少官員都走到了這邊。

  他苦笑了一下,還是來了。

  「將軍。」副將複雜地看著趙括。

  「你覺得援兵真的會來嗎?」

  他問出了在場的所有人最想問的問題。

  讓他們在六十萬大軍的攻打下堅守了七天的理由,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虛無縹緲。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如果這場仗,根本事不可為,他們會考慮投降。

  甚至,可能強行拿下趙括,以作為投降的依仗。

  這是所有的軍官昨晚一起商議的結果,他們今天必須要找趙括問清楚。

  「···」趙括沉默了一陣,許久,沉沉地說道:「不會。」

  這一次,他卻是說了實話。

  「從一開始,就沒有援兵會來。」

  北地的風聲很緊,拉扯著每個人的衣袍。

  副將三步作兩步走到了趙括的面前便是一拳。

  「砰!!」

  一聲悶哼,趙括不躲不閃,被打倒在地。

  「四十萬人!」副將的聲音都在發抖,牙齒咬得很緊,面色扭曲:「趙括!你當真好狠!」

  「便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平白要四十萬人陪你送命!?」

  「咳。」趙括的嘴角被打破了,血液從他的口腔裡流出來,但是他的臉上本就全部是血,根本看不出來。

  ···

  場面很沉默,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直到趙括打破了沉默:「諸位······」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就像從嘴中擠出來的一樣。

  「上黨之後,就是邯鄲。就是趙國。」

  「就是吾等的妻兒老小。」

  「上黨若破,趙國亡矣。」

  「吾等妻兒將予秦人奴婢。」

  「我趙括老母亦在城中,育我二十載。」

  「還未盡孝···」

  趙括的手也許是太用力了,陷阱了沙地裡,沙中溢出血水。

  「趙括又何曾想死,又何曾不想歸家與親團聚。」

  「但長平不能就這麼破了。」

  「就這麼破了,國安在,家安在?」

  「若吾等殺敵,傷秦元氣,強敵四顧,秦不敢妄動。上黨雖破,趙國可保,吾等妻兒可保。」

  趙括沒有回頭看他身後的眾人,只是逐字逐句地說著:「我趙括也不是什麼文儒,說不得什麼豪言雄採。」

  「吾趙括既欺諸位,便予命於汝手,此番且隨我一戰,誅秦報國,可否?」

  說道最後,趙括幾乎用著懇求的語氣。作為一個主帥,曾是萬萬不可能的。

  ···

  沒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他。

  他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二十餘歲的小將卻如同暮年。

  他爬了起來,背影落寞。

  他知道此戰之後,自己必定被千夫所指,留下一個千古罵名。

  站在他身後校尉突然說道:「援兵會來,吾等自當死守不退。」

  說著,他握著劍離開了。

  「援兵會來,吾等自當死守不退。」

  所有的軍官將領眼中帶著莫名的神采,一字一句地說道,各自離開。

  他們的手在抖,他們都知道,不會有援兵了,但是絕不會有人再提投降二字。

  此番,且先隨將軍馬革裹屍,忠君報國,便罷。

  趙括扭過頭,看著離去的諸將士,深深拜了下去。

  這便是他的第二步,哀兵必勝,破而後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3:05
第四十九章:打仗有時候就是看氣勢來著

  援軍不會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趙軍是崩潰的,每一個人不帶著憤怒,有那麼一瞬間,那股怒火已經抑制不住。

  但當將領們將趙括的話傳達給士兵們的時候。

  他們的怒火消盡,卻是,沒有人在說什麼援軍。

  有的人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也有的人從懷裡拿出了一件物件,摩挲著,誰知道是什麼,也許是老母親做的平安歸,也許是哪家姑娘的手帕,又也許是家裡孩子的玩具。

  他們都明白,應該是自己死定了。

  他們也明白,自己的死是敗軍,不可能會贏,但也許能換來整個趙國和他們的家人的安寧。

  那就打吧,即使或許不能回去了,即使,便是再也見不到那出征前來送自己的人了。

  但大丈夫生於世,若連家中妻兒老小都保不得周全,算得什麼男人!

  他們為的不是忠君報國,他們為的是莫牽扯了家人。

  打便是,莫不是秦狗,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便是一雙,我趙國男兒,還殺你不得!

  趙軍不到四十萬殘兵,圍困長平第七天,本該已經動搖不止的軍心,此時卻是前所有未有的凝聚。

  甚至比他們知道此戰必勝時,更加穩固。

  物衰極或勝,人哀極必反。

  這也是趙括的打算,他要這四十萬人,同他一起死戰秦軍。

  ——————————————

  「咔啦啦。」厚重的大門被兩排的士兵推開。

  營門之後,一眾騎兵並列而行,看不到頭的鐵騎頭戴著冰冷的青銅盔鎧,青面獸齒的面具猙獰無比,手中的矛戟森寒並立。

  「踏。」

  馬蹄的聲音並不整齊,但帶著一股令人震顫的威勢。

  顧楠騎在黑哥的背上,青銅被凍得發冷,握在手中的長矛卻有些燙手。

  若是出意外,此戰就會是最後一戰了,但是顧楠的眉頭緊皺著,她的記憶中歷史上的長平之戰,趙軍整整守了四十五天,此番卻是十天還不到。

  但是依照幾日前額戰況來看,趙軍的士氣每況日下,當是撐不下去了。

  這一次在秦軍看來應該是總攻了,騎軍負責開路,一鼓作氣衝破趙軍陣線。步軍墊軍,待騎兵衝破防線後快速攻進。

  六十萬大軍一湧而進,趙軍毫無勝算可言。

  顧楠的肩膀還有些酸澀,她的箭傷並不能算完全好了,只能算是好了大半。

  但這已經是異於常人了,她傷勢恢復的速度讓念端一時間也驚歎不已。普通的人若是受了箭傷,能不能治好兩說,恐是沒有個數月也是好不完全的。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顧楠暗暗想著。

  四十萬食不果腹的軍隊,連成為一支戰鬥力都難,何況是阻擋六十萬精銳。

  身側,騎軍的將領分為兩人,一人是騷包地騎著一匹白馬的蒙武。另一人是一個老將,卻正是王齕。

  白起並沒有上陣,昨夜他和王齕夜談許久,總覺得此戰不會怎麼快結束,所以此戰表面上依舊是王齕作為主帥。

  「顧兄弟,此戰我卻是要和妳比上一比,看看妳我到底是誰厲害些。」蒙武咧著他那口大白牙對著顧楠說道。

  「安靜。」王齕皺著眉頭看了蒙武一眼:「行軍打仗不是只看勇力而為的,學學人家楠兒,為大事而不驚,這才是為將帥者該有的樣子。」

  王齕和蒙武的老爹蒙驁也是老交情,蒙武不敢惹這種伯伯輩的人物,縮了縮腦袋不再言語。

  顧楠點了一下頭,微微一笑:「多謝王帥誇獎。」

  「好。不驕不躁,像個樣子。」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楠:「那一戰之後,妳卻是變了很多,比阿武這不成器的東西好多了。」

  「我怎得就不成器了。」蒙武還想反駁,被王齕看了一眼,立馬閉口不言。

  王齕笑了一下,回過頭,沉下了臉。

  希望別真被老白說中了,這一戰還是快些了結了得好。

  「全軍!」蒼老而有力的聲音在營壘的高空響徹。

  「出發!」

  「嘶!」

  隨著馬匹的嘶鳴聲,萬軍而動,動輒恍然聲悶山搖。萬馬奔騰,煙塵四起,如似天邊的一陣狂卷奔襲而去。

  趙軍的營地之中淡淡的青煙升騰著,士兵圍坐在一起,兩三個人分著一塊乾糧,便是如此,拿在他們手裡的也是發黑的碎末。

  連續兩天,他們吃的都是這樣的東西,此時的腹中乾癟,渾身的力氣都少了一半,連劍都有些拿不穩了。

  鍋裡煮著的就是燒開的白水,若是沒有這些,他們根本吃不下手裡和石頭一樣硬的乾糧。

  忽地,他們感覺到他們碗裡的水似在震動,轉過頭,看向天邊。

  仔細聽,隱約能聽到繁密錯落的奔行的聲音。

  幾個呼吸,聲音越來越重,隨後,他們看到了從天邊席捲而來的煙塵。

  「秦軍攻營!」

  「攻營!」

  「所有人!」

  「快!」

  餓得根本沒有力氣的趙軍士兵大吼著,從自己的身邊提起的劍矛。

  他們握著劍的手和幾日前一樣,無力地發抖,但是他們的眼神卻不一樣,那一雙雙眼睛,如似虎狼。

  破舊的不過半米高的木樁營牆裡,無數的趙軍開始集結在了一起,舉起了手中的劍。

  冬日下,劍光寒寒。

  不遠處,秦軍鐵騎的長矛垂下。

  馬速被催了又催,提到了不能再快,甚至快過了風聲,人馬俱過,狂風捲地。

  不過幾秒,還隔著上百米的兩軍便撞在了一起。

  發出了震天的聲響。

  馬匹的悲鳴,劍戟相接的聲音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還有無數聲淹沒於兵戈之中的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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