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3:59
第六十章:無用之身,可為棄子

  這一日,顧楠依舊在練劍。

  小綠蹲在遠處,擔心地看著顧楠。

  這幾個月姑娘的話越來越少了,和老爺越來越像。

  就像是一根木頭,偶爾才會說上這麼幾句話,才會笑上這麼一聲。

  姑娘和老爺都是學兵的,難道學兵就是把人學成一根木頭?

  畫仙看到顧楠的樣子,似乎明白為什麼,沒有打擾顧楠。

  顧楠手中的青峰吞吐,光影連連,多個月的磨合,她已經可以熟練地運用,這一身渾厚的內力,她手中的劍這才真正有了劍該有的樣子,一手鬼谷劍術縱橫交互,分不清那是劍影還是劍。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全力一擊會有多重,也沒去試,只知道若是蒙武,她一招便可敗。若是鬼谷子,她也可保持百餘回合的不分上下,會敗,也只是敗在她的劍術還不夠高明。

  「錚。」長劍歸鞘,不再是那乾冷的森聲,而是夾雜著氣勁的嗡鳴,有些刺耳。

  老連走進了小院。

  「小姐,秦王要來了,老爺讓妳去。」

  秦王···

  顧楠點了點頭,放下了長劍:「我這就去」

  等到顧楠走到堂前的時候,秦王的剛剛走進了大門,默默拜下。

  沒有什麼儀架,甚至連轎子都沒有,秦王是自己騎著馬來的,身邊只帶了兩三個近衛。

  只是看了一眼顧楠就知道這幾個近衛很強。

  秦王看著拜下的寥寥幾人,武安君府也就這麼些人了,抬了一下手:「免禮了。」

  看到白起等人都站起了身。

  秦王笑了笑:「武安君府裡還是和當年的一樣,冷清得很。」

  白起瘦得厲害,這段時間的他確實已經看不出半點戰神的影子了,能看到的只有一個垂垂老人。

  被魏瀾扶著,白起行了一個禮:「大王見笑了。」

  秦王不知道為何,嘆了口氣:「今日,我便想和武安君單獨聊聊,想到武安君身體不便,就自行過來了。」

  此時的秦王不像那天大殿中見到的那樣,喜怒都在臉上,卻從沒半點真的。此時的秦王臉上帶著憔悴和愁意,這些都是真的。

  白起點了點頭,勉力扯出了一個笑容:「如此,大王請隨我來便是。」

  白起和秦王進了後院的小屋,門關上了,顧楠和三個親衛就這麼著站在門口對視著。

  房間中,白起和秦王對坐在一起,白起想添茶,卻被秦王伸手阻止了。

  「白將軍重病,我來便是。」秦王拿起茶壺給自己和白起都添了一杯。

  溫茶沖進杯中秦王微微一笑。

  「你我上次這麼坐著聊天,卻是什麼時候了?」

  白起眯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笑著搖頭:「記不清了。」

  「是啊,我也記不清了。」

  兩人喝著茶,直到茶水喝盡了一半。

  秦王才淡淡出聲:「北伐初開,各國便有了動作,紛紛說我大秦有違人倫,坑趙軍數十萬降俘。」

  「如今,我大秦北伐大勢已去,岌岌可危了。」

  「武安君,當時,寡人當聽你的。」

  語氣中帶著悔意,還一點點的暮年滄桑。

  「若天下群起而攻,大秦難有勝算,白將軍,你說寡人該如何是好?」

  大殿中的秦王不會錯,也不能錯,所以秦王獨自來,這裡只有他和白起,他不是秦王,他是嬴稷,他可以錯。

  白起飲盡了自己的茶水,數月以來,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今卻是也有個結果。

  他的肩膀微微下垂,像是褪進了力氣,張開了口。

  「大王可棄一子,以保大秦。」

  秦王的眼睛一亮,白起的這句話,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就知道,武安君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棄一子?」

  白起放下茶杯。

  「諸國並起,無非指那長平之事,藉此口角,以滋戰事。」

  「大王可斬白起,以謝天下,斷了他們的口角,也平了天下的激憤。」

  「無了全人共討的理由,以我大秦之力無人敢輕攻。」

  「再讓與些許好處,大秦可保。」

  說到這,白起傾拜,直直拜在地上。挺直的脊樑拜下,如同山岳傾倒,聲音老邁沉悶。

  「大王,白起無用之身,可為棄子。」

  站在門外的顧楠瞳孔微縮,耳目只能早已超出常人的她自然聽得到裡面的聲音。

  握著長劍的手緊緊地抓在劍柄上,不做多言,便想要衝進房裡。

  三個親衛同時抬起了步子,擋在了顧楠的身前。

  顧楠的眼睛抬起,遮掩在垂在額前的碎髮之後的雙眼森寒:「讓開。」

  「咔。」

  親衛的動作做一至,拇指扣在了劍柄上,劍柄一突,露出了劍鞘中的半截寒光。

  小院中的空氣近乎凝結。

  一股龐大的內息從顧楠身上溢出,將她的寬袖捲動翻滾。

  三個親衛的手中都有些濕,手汗讓劍柄發涼。

  他們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不過二十的女子何來的如此恐怖的內息和劍勢。

  只是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便讓他們有一種奪路而逃的衝動。

  「楠兒,為師傳教妳內息,不是讓妳用在這種地方的,成何體統,收起來。」

  房間裡傳來的白起的聲音,依舊沉沉乏力,也不容推脫。

  顧楠合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雙目終是黯然。

  默默低頭:「是。」

  退到了一旁。

  三個近衛如釋重負,齊齊地喘了一口氣。

  「大王勿怪。」

  白起無奈地看向秦王。

  「無事。」秦王擺了擺手,聲音疲憊不堪:「楠兒畢竟年少,少年心性也可理解······」

  「白將軍,真的只有如此了嗎?」

  「當如此。」看著昏暗的地面,白起說道:「大秦無礙。」

  「只是,麻煩大王,與楠兒和仲兒多些照顧便是。」

  「對他們兩個,皆是老夫有失,難以償還。」

  「仲兒。」

  秦王似乎想起了當年白起有了孩子的樣子,那一天自己也是親自來了白起的家,看到那個襁褓中的孩子。

  白起那一日笑得很是開心。

  可惜白起常年征戰,對於仲兒也管教過於嚴厲,最終導致父子不睦。

  秦王露出像是想起了不成器的孩子的苦笑:「那孩子還是不回家嗎?」

  白起伴他左右三十載,兩人雖是君臣,但也算是老友。

  他為這大秦付出了多少,他當比誰都明白。

  「武安君。」秦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對著白起,拜了下去。

  「嬴稷,拜謝。」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02
第六十一章:只是有一些不甘心啊

  秦王走了,隨著他的三個親衛。

  顧楠走進房間,白起依舊跪坐在那,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容,也許對於他來說,這是他最好的結果。

  白起看向顧楠,顧楠也看著白起。

  「師傅,真的值得做到如此地步嗎?」

  光線穿過敞開的房門落在地上照亮了門前的一片光亮,但是房間中依舊昏暗無光。

  顧楠站在門口的光亮之中,白起坐在房中的晦暗裡。

  他眯著眼睛,陽光裡顧楠的身影如同一個剪影。

  咧開嘴笑了,笑得暢快。

  「值!」

  「大丈夫生而如此,如何不值?」

  「哈哈哈。」

  白起的笑聲蒼老而有力,即使在重病之中。

  笑了很久,白起的笑聲才停了下來。

  喃喃著。

  「只是,有一些不甘心······」他仰著頭,視線似乎透過了房檐,看到了那無際的高空。

  「只是不甘心。」

  眼中流露出說不清的遺憾,雙眼渾濁:「老夫終究是看不到了······」

  「那般盛世光景。」

  這是一份如何深沉的執念,能讓白起超脫自己的生死。

  顧楠想不明白,她終究是不能明白。

  她未生在此亂世之中,自然是想不明白。

  所以她不會懂,白起那對於自己的畢生所願,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遺憾。

  房間中光影分明,光線照在顧楠的背上,將她的背影照得雪亮。

  ————————————————

  第二天,秦王遣人送來一份軍簡,這是白起的任命書,讓他出徵。

  這次白起沒有拒絕,因為他明白,這是秦王送他的最後一程。

  他為將一生,死在出徵的路上,當是一個好的歸宿。

  白起披掛的精神,將袍讓他已經瘦削的身子看上去又魁梧了起來,冷亮的甲片遍佈在上面,走動時向接作響,似乎帶著金戈之聲。

  魏瀾牽著白起的馬,扶著他上了去,拍了拍馬腹。

  「你先去便是,我也懶得送······」

  魏瀾的聲音很輕,白起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摸在魏瀾的臉上。

  「我白起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當是妳和仲兒,是以,從不敢與妳發火,卻總惹得妳生氣。下輩子,莫再瞎了眼,別再找著我了。」

  說著,坐直了身子,拉著繮繩,轉身離去,抬著手。

  「出征了,不用送了。」

  顧楠翻身上馬,跟在白起的身側。

  就和當年一樣,每一次都一樣,魏瀾站在原地目送著白起很遠。

  那年初識,那個姑娘也是這樣,就這樣目送著,看著那英武的將軍走到很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魏瀾才收回目光,帶著小綠和畫仙回了那空蕩蕩的武安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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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和顧楠出了城沿著小路走著,直到遠處,大約數千的士兵站在那野道的兩旁。

  靜靜地立在那,如同兩排石像。

  待到白起走來,一同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青鋒直指著天空。

  「送,武安君!」

  一個士兵走到了白起的面前半跪而下,遞上一把長劍。

  白起接過了劍,下了馬,沿著小路繼續向前走。

  顧楠安靜地跟在白起的身後。

  曠野上,白起握著劍,面向長空,慢慢地跪下。

  笑看著上空,將秦王賜的劍緩緩抽了出來,橫在了是身前。

  「楠兒。」

  「···」

  「答應為師一件事如何?」

  顧楠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只要能,我會做到。」

  「好!」

  白起像是放下了什麼,似乎是他背負了一生的重擔。

  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說道:「代為師,看一看那太平盛世。」

  ···

  到死,也忘不了嗎?還真是老頑固啊。

  「那便去看一眼便是。」

  顧楠深深一拜。

  「恭送老師。」

  隨後,轉身走開,沒再回頭。

  「呵呵呵。」身後傳來了笑聲。

  「刺。」然後是鮮血噴湧的聲音。

  「砰。」最後是一個倒地聲。

  師傅,您這囑託,終歸是太沉了些啊。

  向著看不到半點雲彩的高空嘆了口氣,顧楠緩步走遠。

  身上的氣勢卻隨著一步一步的步伐緩緩改變,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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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死後三日,秦王擬書,通傳天下。

  蠢蠢欲動的各國,卻是沒了藉口,無法群起攻伐,自然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對秦的攻勢卻是拖延了下來。

  第四日,魏瀾離世,就在睡夢裡,沒再醒來。

  顧楠著實沒有錢財,甚至操辦不起好的葬禮。

  但是想來,白起和魏瀾也不一定會喜歡那般。

  最後,只是安安靜靜地將他們葬了,葬到了一起。

  除了王翦來祭拜過,就還有一個叫做蒙驁的老人,剩下的一個就只有秦王。

  不得不說,白起的人緣真的不怎麼好。

  武安君府真正的沒了人,只剩下了老連、小綠、畫仙、還有顧楠。

  顧楠穿著一身白衣,坐在小院的老樹旁喝茶。

  她打算為白起和魏瀾守孝三年。

  雖然守孝一般是子女為父母所為,但是她兩世都是孤兒,白起和魏瀾對於她來說與父母卻是無異。

  守孝,這是儒家的說法,沒記錯,漢代才會成文成則,而現在的大秦卻是還沒有這麼一個禮俗。

  顧楠坐在樹下,手裡拿著白起交給她的內息術說。

  沒有一個名字,沒有顧楠想像之中的什麼功法,便是三卷簡簡單單的行文,講述了調息運轉之術,前前後後不過數千字,卻很是複雜。

  顧楠看了好幾天,還是沒有看得太懂。

  「周天氣轉,歸流而虛?」

  顧楠淡淡地念著,語氣裡有些困惑:「寫的真是玄念,怎麼讀得明白?」

  搖了搖頭:「算了,到時,去問問師傅便是。」

  而後又想起了什麼,空落落地看著偌大的府裡。

  問問師傅······

  一片枯葉從老樹上飄落,落入了顧楠的茶碗裡,漾起一片漣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04
第六十二章:錢這種東西,永遠是很重要的

  秦王宮。

  秦王坐在桌案前,看著滿案的文書,放下了手中的筆。

  招了招手,喚來了一個宦官。

  「大王。」宦官躬著腰,站在秦王的面前。

  秦王頓了頓問道。

  「武安君府,這幾日如何了?」

  「回大王。」宦官低著頭:「和往常一般,少有人出入,那顧姑娘,似乎準備為武安君和其夫人守孝。」

  「守孝?」秦王一愣,然後反應了過來:「儒家的禮法。」

  有些好笑:「她倒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個,白起那小老兒還會教她禮法不成?」

  沒笑幾聲,秦王卻嘆了口氣。

  「倒也算是孝順,沒枉得白起視她如己出。」

  「聽聞此子頗有才學,兵家一道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識······」

  宦官保持著沉默,少說多做永遠是保命的規矩。

  秦王隨意地擺手,站了起來。

  「擺駕,寡人去看看她。」

  「是。」

  ——————————————

  老連正牽著黑哥在遛彎,小院中只有黑哥不輕不重的馬蹄聲,時不時傳來幾個響鼻。

  老連垂著眼睛,摸著黑哥光滑的皮毛。這府裡卻是幾乎沒有半點人氣,微微嘆氣,卻突然聽到了扣門的聲音。

  老連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來拜訪的又會有誰?

  鬆開了黑哥的馬繩,也不怕黑哥跑了,這馬有靈性,不會亂跑。

  走到了門邊,老連帶著老繭的手放在了門口,推開了大門。

  看到門外的人,便是總是淡淡的老連也露出了意思慌張,連忙拜下:「拜見大王,未能遠迎,還請大王恕罪。」

  「無事。」秦王抬了抬手:「這家中也沒幾個人,就莫太在意禮數了。」

  遠迎,武安君府一共就四個人,便是都來迎接了又能怎麼迎接。

  秦王抬頭看了看,武安君府帶著幾分蕭索。

  扭過頭,看向老連:「白起的弟子,何在?」

  「大王請隨我來。」

  老連在前面帶著路,親衛都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外守著,兩人一路走到了顧楠的小院。

  穿過院門向裡面看去能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人正坐在樹下看著一份竹簡。

  老樹不知多大了,卻是長得很大,枝丫上尚有幾片葉子還沒有完全落下。

  樹下的人坐在那喝了口茶,一副男兒的打扮,當真如同翩翩公子。

  或許是看的認真,並沒有發現站在院外的秦王。

  和風白衣,宛如一幅畫卷,這麼定隔著。

  邁步走了進去,站在顧楠的身後,秦王開口問道。

  「在看什麼?」

  聲音年邁也厚重。

  顧楠這才驚醒,扭頭看到秦王,心中帶著驚訝。

  她如今的感官和之前已經是大不相同,可以說便是有一隻老鼠走進小院,她都能感覺得到。

  就算剛才她在出神,秦王能讓她完全感覺不到的情況下走進小院。

  很明顯,秦王武學上的實力也很深厚。

  秦王來了。

  即使她並不是非常想見到這老人,卻也不能怠慢,站起了身。

  「拜見大王。」

  但也僅限於此,沒了下文。

  秦王眯著眼睛笑道:「如此失禮也不同我告罪,看來是我高看了妳師父,終究是沒怎麼教妳禮學吧。」

  說著,瞥了一眼顧楠手中的書,摸了摸鬍子:「內息術說?」

  「是。」顧楠微微點頭:「老師交於我研讀,卻是還沒同我講解過。」

  ······

  「這書倒是確實晦澀難懂。」秦王略微沉默笑道:「說說有什麼不懂,我講與妳聽。」

  顧楠的臉色有些古怪。

  眼前的這位秦王,她總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大殿中的喜怒無常,又或者下令時的決絕和一意孤行,私下中卻是常是笑著,此番卻是又要為她講學。

  想來卻也是,為王之人,起碼的要求就是不露喜悲聲色,不形於色,不發於聲。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更好的保證威嚴。

  「說說看吧,寡人多少應當能講上一些。」

  遲疑了一下,顧楠說道:「周天氣轉,歸流而虛,尚有不明。」

  「如此,此乃運氣之道周天為期,妳可知周天?」見顧楠搖頭,秦王就講解道:「所謂周天,即為內中周環一期,其中十二經絡,七十二穴道,繞周身而行,此為一週亦為一小週天······」

  秦王的講解很詳細,有理有據,幾乎將每一個顧楠可能不知道細節都一一提出,講到興起也會開幾個玩笑。

  若是說他不為大王,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講師。

  一個講解,兩人便是從早晨講到了午後。

  也從最開始的講解,變成了閒聊。

  「我與妳師也算是老友。」秦王接過一杯茶,悠然地慢慢說道。

  「白起喚妳楠兒,那我也便喚妳楠兒了。」

  「大王自便就是。」顧楠收起竹簡,這一卷卻是已經講解了個透徹,不再有看不懂的地方了。

  秦王捧著杯子,有些冷的日子,溫熱的茶水捧在在手心裡很是舒服。

  他似乎在斟酌著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楠兒,妳是不是怪寡人害死了你師?」

  似乎有考慮到了什麼,認真地說道:「說便是,現在寡人不算是秦王,算是妳嬴伯。」

  顧楠將捲起的竹簡放在一邊。

  若是說不怪自然不可能,可以說若不是秦王執意北上,白起用不到走到如此地步。

  「終究是師傅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顧楠嘆著氣。

  沒有死在歷史上那般因為功高震主而被賜劍自刎的路上,已經是很好了。

  不過二十的少年,卻讓秦王有一種正在和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老人在說話的感覺。

  心性才學都上選,秦王給了顧楠一個評價,可惜已經沒人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其實本來,白起死後,顧楠想要離開秦國,去往各地遊歷。

  奈何,答應了白起,看一番那太平世間。

  顧楠在最後還是選擇留在了秦國,這個她老師為之徵戰了一輩子的地方。

  她明白,要不了幾年,這裡會出現一個人,能夠掃清六合。

  那個人叫做嬴政。

  「楠兒,寡人想讓妳為百將,統領一支禁軍。」秦王喝著茶,突然說道。

  統領禁軍,不算是多大的官職,但是身為禁軍護衛統帥,需要常在秦王宮左右。

  如此他就也就更容易看看,顧楠是否可用了。

  顧楠的眉頭微皺:「大王,持孝三年,當不身官職。」

  「寡人要用妳,管那些俗禮何事?」秦王笑了笑:「這樣吧,寡人先不與妳軍職,便當是幫寡人做,練一支禁軍。如何?」

  說完,秦王放低了聲音:「妳看,這府裡也沒有多少財帛了,這衣食住行,沒份錢財,總是行不了的。」

  顧楠聽著秦王的話,一頭黑線,她這才發現,武安君府似乎,確實沒錢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06
第六十三章:每個年頭怪事都很多

  小綠整理著顧楠的披風,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套灰白色的衣甲,她現在還在守孝期,這是秦王特意送來的鎧甲。

  說白色都是孝裝,至於是常服,還是戰甲,都是無礙。

  對於這樣的言論顧楠自然是沒什麼話說,但是既然別人送上門了,不穿白不穿。

  她還是同意了秦王的決定,畢竟人家位高權重的,主要是給錢。

  武安君府本來也不該這麼清貧,但是白起的俸祿大多數都為府裡製備了文書,這個時代的書都是手抄每一本都是天價。

  白起在的時候下有衣食戶自然不會說沒飯吃,但是白起死後,本來他爵位的田戶都被秦王收了回去。

  這也是規矩,畢竟顧楠非官非爵,怎麼可能拿著大良造的田戶。

  這樣一來武安君府,也就成了空殼子,餘下的存糧和財帛都只有一些,要不了多久,真的得揭不開鍋了。

  顧楠瞥了一眼,卻發現站在身後的小綠眼神有些幽幽的。

  「怎麼了?」顧楠綁好腰間的繩帶,側過頭看著小綠。

  「看妳心不在焉的。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兒郎?」

  「姑娘妳別亂說。」小綠紅了紅臉,出神地拉直了顧楠的披風:「我只是在想,姑娘也終是真正入了軍伍了。」

  小綠也知道顧楠要去做什麼,顧楠已經和她說了。

  雖然沒有真正的官職,卻有著實權,為秦王私練三百禁衛,享軍候(千人將)俸。

  同時這三百禁衛不受衛尉管制,直屬秦王。

  對於顧楠來說,這個條件可以說開的離譜,好的有些離譜了。

  或許是秦王按了白起的意思,暗中照顧了顧楠和白仲,而對顧楠的安排當是還幾分教考的意思。

  此般算來,顧楠也確實算是真正的成了一軍伍之人。

  顧楠輕輕一笑:「怎麼,入了軍伍,妳這般不開心?」

  「沒。」

  小綠低著頭:「只是,小綠所識的軍伍之人,多是···」

  多是沒有一個好下場。

  小綠說不下去了。

  在她眼裡向老爺和姑娘這樣的人,就該好好地過完一輩子才是。

  顧楠明白小綠要說的是什麼,伸手括了一下小綠的鼻子。

  「別瞎想了,我就是去練兵的,能有什麼事。」

  說著拉直了自己的衣領。

  「好了,莫要總是胡思亂想的,我先走了。」

  ————————————————————

  咸陽城的牢獄在東城,商鞅變法以後,秦國多是採用法家的學說治理天下。

  廣獄而酷刑,這使得牢獄在秦國成為了治國利器。

  便是犯了一件小事都能夠入獄,這監獄之大也是難以說明。

  牢獄之外,一個身穿白色甲冑的人騎在黑馬上慢慢走來,顯得異常招搖。

  就連守在門外的守衛都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那人身上穿著的白色鎧甲不是刺眼的亮銀色,而是一種灰白色,像是蒙了塵。

  這般的白色鎧甲給人的感覺很是詭異,就像是喪服,但穿在那人身上氣勢斐然。

  臉上的頭盔帶著一張青銅獸面的覆面,看不清相貌,獠牙猙獰。

  身下騎著一匹烏黑的駿馬,駿馬的一隻眼睛上還帶著一道刀疤很是凶煞。

  「來人止步!」

  直到那人走到了宮門前,兩個守衛才反映了過來,上前一步。

  顧楠拉住了黑哥的繮繩,從它的背上跳了下來。

  「出示通令。」

  微微點頭,從腰間拿出了秦王連帶著衣甲一同給她的令牌。

  守衛掃視了一遍令牌,攻拱了拱手:「郎君稍等,我等還需通傳一番。」

  顧楠一副將校的打扮,守衛下意識地將她當做了男子。

  「無事,例行公事而已。」

  這聲音如何怪怪的?

  守衛沒回過味來,但是也不能多想,上頭的事情想得太多總是不好的。

  轉身走進了牢裡通傳,過了一段時間,才又走了出來。

  「抱歉郎君,耽誤了些時辰,已經通傳好了,請入。」

  擋在顧楠面前的另一個守衛也讓開了身子。

  「多謝。」顧楠收起令牌,牽著黑哥走了進去。

  帶顧楠走遠,其中一個守衛看了一眼另一個人。

  「那小將軍穿著的白袍,我怎麼看怎麼不對味,少見將軍穿白袍的。」

  「我倒是覺得他的聲音也不對,像女人。」

  「女人?不會吧,哪有女人當將軍的。」

  「將軍往我們這跑的也是怪事。」

  「這年頭怪事越來越多了。」

  「是啊。」

  兩個守衛靠在牆頭,沒人的時候偷個閒也是守衛的風情,旁人是不會懂得。

  ——————————

  顧楠走進了打牢,和所有的大牢一樣,這地方總給人陰冷潮濕的感覺,還帶著些說不清楚的怪味。

  其實堂中還算乾燥,但感覺總是在。

  迎面走上來一個獄官,對著顧楠行了一個禮:「不知將軍前來,耽誤了,不知將軍來這牢獄所為何事?」

  戰亂時期的軍職多數有著更大的地位,便是同級的文官都是要低上一頭。

  所以這獄官也是習慣了,見到穿著將軍甲冑的,都先行個禮,總是不會出錯的。

  顧楠拿出一份文書遞給了獄官:「在下奉命前來提三百死囚。」

  提三百死囚?

  獄官一懵,這所謂何事?

  接過文書,也確實是公文,但是獄官還是有些遲疑。

  「這,將軍,你看你來得匆忙,三百死囚數目不少,不知道這上頭?」

  獄官指了指頭上,算是給顧楠打了一個啞謎。

  「啊,無須擔心。」顧楠擺了擺手:「這是走公事的文書,廷尉那已經通傳過了。」

  「還請先生為我提出些死囚的案書,我好挑選提人。」

  事實上就算是沒有傳過又如何,秦王要人,廷尉還敢不給?

  「如此。」獄官訕訕一笑,算是安心了些:「下官知曉了,請將軍和我來。」

  提三百死囚,秦王的要求,他交於顧楠練的這支禁衛,用的就是這三百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09
第六十四章:死囚營

  「踏踏踏。」

  宮殿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個黑甲的騎衛手裡拿著一份文書,走進了大殿之中。

  秦王正在審閱政務,感覺到走進來的騎衛,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沒有抬頭,手裡提著筆,寫著。

  「大王。」騎衛快步走到秦王面前,跪下。

  「嗯。」秦王抬了一下眉頭:「讓你注意的事情如何了?」

  低著頭將竹簡遞交到了親王的面前,騎衛說道。

  「顧姑娘已在大牢提出三百死囚。」

  「中間審讀了死囚的案書,三百死囚皆是殺人之罪。」

  「三百殺徒?」秦王一愣,勾起了嘴角:「這楠兒在想什麼,這些個凶人,她管得住嗎?」

  「也罷,將宮右空出三百軍營,這丫頭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秦王對著騎衛揮了揮手。

  騎衛當即點頭退下。

  只是讓妳去提囚,妳給我提出了三百死囚?

  做事決絕果斷,有幾分妳師傅的風采,倒是不知道用兵之道妳究竟是學會了幾分?

  秦王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低下頭抽出了下一本卷書。

  ——————————————

  「沙,沙,沙。」

  一個個穿著囚衣的人身上被粗厚的麻繩困得嚴實,幾個士兵押著他們走進了校場的沙地。

  宮右的一處小兵營,相對於其他幾處數千人的軍營來說,這三百人的軍營實在是不夠看。

  囚犯被推在一起,坐在校場的中間。

  按照上頭的意思,士兵解開了綁著他們的繩子,就可以走了。

  三百個殺過人的凶徒就這麼放在這,沒個人看管,士兵都覺得頭皮發寒,就算是鬧出什麼出人命的事情他們也不驚訝,鬆開了這些人的綁,就逃也似地退出了軍營。

  粗礫鋪成的校場上三百個死囚面面相覷。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就這麼被放在這裡,卻是個什麼意思?

  「哎,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們都沒被綁著,不如,我們跑吧?」

  一個稍稍年輕的人第一個開口說話,看著四周,似乎是想著找人一起逃跑。

  「要跑你跑。」一旁,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皺了皺眉頭。

  「別看這裡似乎沒人看守,我們可是死囚,說不定我們跑出了這扇門外面就是一隊隊的官兵,在這要是被抓回來,同樣是死罪,但是就不是殺頭這麼簡單了。」

  周圍的人聽著這個人的推測,打了個寒顫,砍個頭不過碗大的疤,一刀了事,這裡的人都是刀口上混的,沒幾個人怕的。

  但是若是其他:車裂、具五刑。

  不管是哪一種想一想都讓人膽寒。

  「那說說,怎麼辦?」一個人問道。

  「等。」中年人只吐了一個字,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再說什麼逃跑,安靜了下來。

  日頭當頭,但是年末的天氣也不可能有人覺得熱。

  三百人就這麼盤坐在地上,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從死囚牢裡提出來,但是搞清楚了事態,他們也就在沒有人多言。

  大不了就是一個提刑,早死晚死都是死,先死了也要比等死好,他們知曉這個感覺,也就看得開了。

  這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直到他們看到一個人影不急不慢地從軍營的門口走了過來。

  那人一副將軍打扮,穿著一身灰白色的將袍,白色的披風隨著步伐緩緩擺動,臉上覆蓋著一層青銅面具,手裡提著一杆長的駭人的步卒長矛。

  白袍?

  坐在校場上的死囚撇了撇嘴巴,穿白袍的將軍,只可能是那這種那年少氣盛的少年,想來是連死人都沒有見過的。

  有點常識的都知道,穿著白袍上戰場和找死也沒得什麼區別。

  不說別的,亂箭亂刀定是都往你身上招呼。不應為別的,誰讓你看著顯眼的呢?

  有幾個做過馬賊的,看到那人手裡拿著的那杆長矛,臉上的譏諷更濃了些,開玩笑,這般長對的長矛,在馬上能施展得開算我的。

  唯一讓他們感覺奇怪的是這一身白袍顯得灰敗,不是亮銀色的,而是一種理論上常人都不該喜歡的喪白。

  小將緩緩走來,身邊牽著一匹黑馬,最後站定在三百死囚的面前。

  顧楠掃視了一遍眼前的眾人,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肅殺之氣,秦國的法律嚴厲,但實際上它也有開明的地方。

  殺人罪在秦國分為端和非端殺人,也就是有意和過失殺人,過失殺人是不會被判死刑的。

  能坐在這裡很顯然,這些人不會是什麼善輩。

  簡單地說道:「看來是人齊了。」

  不出意料,這將軍的聲音一聽就是個年輕人,而且莫名的帶著幾分女子的柔氣。

  頓時一眾死囚都笑了出來。

  這小將軍在他們面前裝大,他們可不帶怕的,都已經是要死的人了,除了那些非人的折磨,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對於這麼個小將軍,他們在自然是懶得畏首畏尾。

  「哈哈哈,小將軍,你這聲音怎麼聽著像是個女人啊?」一個壯漢拍著自己的大腿,毫不顧忌的嘲笑著。

  「斷奶了沒。」一人勾著嘴角,調笑地看著顧楠:「這聲音怎麼奶聲奶氣的?嗯,帶著個面罩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是個娘們了。」

  「小將軍,我們這在做的手裡都是幾條人命,我勸你還是讓你家大人出來的好。」

  ······

  顧楠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等他們都笑完了,聲音漸漸平息了下去。

  四下看了看,自顧自地點了一下頭。

  才伸手放在了自己的面罩上,慢慢推了上去。

  表情平淡。

  「我確實是個女子。」

  ······

  看著眼前掀開青銅甲面之後俊美的女子。

  這下輪到死囚們沒話說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顧楠。

  女子為將軍,他們是從來沒有看到過。

  剛才多半只是調笑,誰知這真是個女子。

  而且隨著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氣勢一點點地放出,那種肅殺的氣息壓在了每一個死囚的心頭。

  讓他們有一些喘不過氣來,嚥了口唾沫。

  平靜的表情和那種能感覺得到的殺意,無不在告訴他們,這絕不會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犢子。

  而是一個真正沙場戰將。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11
第六十五章:三百禁衛,當有吾名,其實這是個Flag啊

  顧楠看著自己造成了場面,滿意地將自己的覆面又重新放了下來。

  自己的這個外形在戰場上確實不夠嚇人,還是帶著甲面更有威嚴一些。

  她雖然不算是什麼老將,但是一場長平之戰讓她殺過的看過的死人可能要比別的人一輩子加起來的都多。

  手裡面不知多少的人命,加上白起贈與她的數十年內力,要是連在這些寥寥幾百個死囚都鎮壓不住。才是真應該一頭撞死算了。

  「好了,我也不多說什麼。」

  顧楠抬起手中的長矛隨意地往地上一插。

  「砰!」

  只聽一聲悶響,長矛陷立在了地上,四周帶著一片龜裂。

  看著那恐怖的巨力不少死囚的臉色一慘,剛才他們似乎是已經把這個人給得罪死了。

  不管死囚們是什麼想法,顧楠就著眾人之前的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到了這裡的,想來都應該是人中敗類。」

  「我也看過你們的案文,卻是如此。」

  「李益,家中無糧於上年末為馬賊劫道殺人,受捕,獲死刑。家中尚有老母而不顧,不孝,殺人於野道,不仁。不仁不孝,敗類。」

  「秦寬,鬧事小妹遭搶,怒而殺人。小妹一親都且難護,無能,鬧事殺人,無知。無能無知,敗類。」

  「嚴河,債務難以償,家中老父母受人欺辱,憤殺人。有債不償,無義,拖連父母,無用。無用無義之人,敗類。」

  ······

  顧楠將這些人的案宗一間一件地讀了出來。被報的人無一不是面紅耳赤,滿腔怒火。

  但沒有人反駁,因為顧楠說的都是實情。他們不能反駁。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顧楠無一遺漏地將每一個人的案宗說出來的時候。

  死囚的神色變得驚疑,而後是茫然。

  這將軍,想幹什麼?

  這些人都是顧楠自己在牢獄中挑的,每一個人都是見過血的狠厲之輩,作為士卒甚至要比一般的尋常士兵更加狠辣。

  除了這一點,所有人卻都還有一個共通處。

  皆是遭這世道所迫,求存殺人。並不是真正的凶惡之徒。

  且家中都還有幾至親。

  直到所有的死囚們抬起頭,看著顧楠。

  顧楠這才停了下來,眯著眼睛。

  「爾等家中皆有至親尚需供養,如今卻皆在此等死,說爾等是敗類,卻是都輕了。」

  字字誅心,死囚們滿面脹紅,脖子上甚至能看起脹起的青筋。

  他們如何想著般,這世道想要安穩地活下去又談何容易!

  他們都是死囚,除了死路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這小將難不成就是想當眾羞辱他們不成?

  想到此,死囚們看著顧楠,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

  顧楠頓了頓,卻突然問道:「你們可知你們為什麼會提到這兒?」

  這一問把這些人都問愣住了,他們怎麼知道。

  「秦王命我組三百禁軍,不受管制,直屬王側的禁軍。」

  禁軍?找他們作甚?

  死囚默不作聲地坐在原地。

  「我選了你們。」

  話音落下,震驚的眼神一瞬間投向了顧楠。

  「當然。」顧楠吊兒郎當地坐在石頭上:「只是暫時的。」

  「我還要選拔,若是成了你們過了這選拔,成了禁軍。」

  「秦王以諾,免死刑責,不入奴籍,恢復民身重入祖籍,享禁軍俸祿,可計軍功。」

  短短二十九個字,顧楠聽到了下面粗重的呼吸聲。

  死囚們的眼睛瞪得很大。

  他們不敢相信,進了牢獄,本已經是行屍走肉等死之人,每每想起家中至親心中都是一陣絞痛。

  但他們將死之人又如何能想得了那些。

  但是此般,他們看到了希望。

  恢復耕身,可以回去的希望。

  每一雙眼睛都變得熾熱,火燒一樣的熾熱。

  「若是選拔不過。」顧楠指向了一早就擺在一旁的桌子。

  那桌子上放著十幾卷竹簡,之前根本沒人在意。

  顧楠拿起了一卷,將其攤開,上面寫著十幾人的名字。

  「此為你們名冊,若名字從上被劃去,即為選拔不過。」

  「重新押回大牢,該如何便如何,我自會再去提人補充。」

  「將軍,此話當真?」死囚之中,一個正坐著的中年人認真問道,他的眼中亦是一片灼灼。

  顧楠攤著手中的竹簡:「我這個人講話不是很好聽,但誠信還可以。」

  「好!」中年人咬著牙,盯著顧楠手中的名冊。

  那名冊上有一個叫做高進的名字,那正是他的名字。

  一字一句地說道。

  「三百禁衛,當有吾名!」

  「亦當有吾名!」

  「吾名亦當!」

  死囚激憤,顧楠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如此,還望你們莫要後悔才是。」

  「現在與你們衣鎧兵器,隨我來。」

  顧楠沒練過兵,白起也從未教過她此道,但是畢竟生在千年之後。

  她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參加過也看過無數的軍訓,該如何行事雖然心裡雖然沒有個章程,但還算是有點那啥數。

  她也不求能練的多好,千年之後數代人總結出來的練兵之法,放於此地是否管用她也不知道。

  她也沒有這方面的所學不是。

  不指著能練出什麼天下強兵,能別丟臉,練出一支像模像樣的禁衛就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15
第六十六章:人死了便是器物

  秦國終究還是敗了,魏國信陵君魏無忌在邯鄲城下徹底擊敗了秦軍。

  王齕率殘部逃回了汾城,軍中大潰,損軍近三十萬。

  更不好的消息是韓國亦加入了合縱抗秦。

  雖因白起已死,抗秦之盟少了個藉口,沒法趁著大義大舉攻伐,但是依舊來勢洶洶。

  直取了本已被秦國攻下的河東郡、太原郡,甚至還有那埋著數十萬人的長平上黨。

  秦王含恨命秦王子嬴柱的其中一個兒子嬴異人遣送趙國為質。

  秦國退讓了,本來的合縱聯盟不過也就是一紙盟約,以求自保而已。若是真打起來,沒有人願意衝在前面直接抗衡秦國,那怕秦國此時國力有損。

  各懷鬼胎,相互推脫,聲勢浩大的合縱攻伐也就懨懨而止了。

  「可恨···」

  「著實可恨!」

  秦王狠狠地擲出了手中的青樽,只聽一聲脆響,青樽摔裂在了大殿之上。

  「趙、魏、韓、楚···」每一個名字念出來,秦王的眼睛愈發冰冷一分。

  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陣,秦王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半響,頹然地坐回了大殿上。

  若不是武安君之策,秦國,如今恐是已經前功盡棄了吧······

  寡人當真錯了。

  那又如何呢,武安君已去了。

  如同白起的推測,白起死後,秦軍大破,各國的失地也多數收回矣。合縱聯盟瞬間開始了瓦解,開始相互保留,沒有人願意再輕意攻伐秦國。

  但也是因為這樣,秦國有了難得的喘息之機。

  如果顧楠在此,應當會發現,或許是因為白起要比歷史中更早死去,而且不是被秦王恨殺。

  兩人之間計劃周全,合縱聯盟出現間隙也要比歷史上早了很多,秦國原本應該丟失的土地也並沒有全部丟失。

  「寡人還真當感謝他們的保留,此般,我大秦可還沒到重創之時···」秦王的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如同是一頭正在擇人而噬的猛虎。

  只需稍有修養,秦國就能有再戰之力,到了那時,他要親自為武安君雪恨。

  ——————————

  嬴異人被遣送趙國的時候秦王排顧楠前去護送一程。

  如今的顧楠身具千斤的力道,中再加上白起幾十年的內力修為。雖然運用的還沒有完全成熟,武道一途也才剛剛起步。

  但是一力降十會這話也不是說說的,秦王試過了顧楠的身手後也是大為驚疑,瞭解了來龍去脈,對顧楠有了一個評價。

  單論個人勇武,咸陽城中當是難有顧楠的敵手了。

  嬴異人。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楠也是一愣,這個名字很熟悉,思索了半響這才想起了那日在東簪樓見到的那個年輕人。

  卻沒想到是他,到頭來又是一個熟人。

  護送的那一日,顧楠穿著那身喪白色的戰袍,在軍列中顯得尤為顯眼,但是因為帶著青銅甲面的原因,嬴異人並沒有認出她來。

  她就走在嬴異人的一側,親自將他送去了趙人的手裡。

  嬴異人的身上,當日相識的那份瀟灑和隨性都沒了,有的只剩下被當做器物所拋棄的悲哀。

  就像是一個死人。

  看著他走遠,顧楠回想著歷史中的內容,歷史上只對這個人的記錄似乎只有寥寥的幾筆。

  讓她有些記憶不清了,但是她至少記得一件事,這個人,會是未來秦始皇嬴政的父親。

  深深地看了那嬴異人一眼,顧楠拉過了黑哥的馬頭。

  ————————————————

  這段時間外面很亂,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無論外面如何。

  顧楠要做的事情也只是練好她的兵。

  「兩百零一!」

  顧楠手裡拿著一根樹木的枝條,一下一下地在手心裡拍著,慢悠悠地在一眾趴在地上的士卒中走來走去。

  要是抓到一個人的姿勢不對,一枝條就會抽在那錯誤的地方。

  顧楠的力氣可不是開玩笑的,就算是有意控制,那抽上一下都能讓人疼得呲牙咧嘴。

  一幫子士卒渾身的大汗,墊在甲裡的衣服甚至已經被汗水浸透,他們覺得擠一擠說不定能擠出一桶來。

  同時還要放著站在他們中間的顧楠,誰也不想被突然抽一條子,就算是穿著甲冑都能被一下抽得趴在地上,天知道這姑娘家的將軍哪來的這麼大的勁道。

  此時他們做著的動作也是怪異異常,兩隻手平撐在地上,身子保持筆直,隨著那將軍的報數,便是上下撐動一次。

  要是後世的人來看,定是明白,這就是俯臥撐,但是這個年頭沒人知道這種動作的用處。

  「我說。」一個士卒汗流浹背的俯下身子,又顫抖著把身子支了起來,這樣的動作他已經來回做了兩百多遍,兩隻膀子都快沒了感覺了。

  他對著身邊的另一箇中年士卒小聲地說道:「高老大,這將軍不會是專門為了折磨俺們吧,哪見過這般練兵的?」

  說著話,差點一個岔氣摔在地上連忙有死死撐住:「我快堅持不住了。」

  中年士卒就是昨日那個叫做高進的傢伙,他看起來也很累,張著嘴微微喘氣,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管她是幹什麼的,昨日我看過了她帶著的那張秦王手詔沒錯,我們只要過了選拔就能免了死罪。」

  「甚至重回良身,你不想回家看你婆娘?」

  「怎麼不想?」士卒撇了撇嘴吧,雙眼微微失神,半響,又笑了笑:「也許她早就改嫁了。」

  「她說會等你便是會等你!」高進瞪了他一眼,支撐著身子,兩臂打顫:「你莫不是看不起你自己對的女人!」

  「誰說的!」士卒狠狠地又做了一個:「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娘。」

  高進一笑:「那便是了。」

  「啪!」

  一根枝條不輕不重的抽在了高進的肩膀上,雖然抽得疼,但是力道控制得很好,疼不了多久就好了。

  顧楠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莫要說話!」

  「二百三十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19
第六十七章:假呼嚕和真呼嚕聲對的區別還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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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磨人的訓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先是那種叫做俯臥撐的東西,然後是繞著校場跑步,最後還有站什麼軍姿。

  都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折磨人的法子,這些本來是死囚的士卒們一個個都帶著股狠勁,卻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下了訓練場全部癱倒在了地上,一動也是不想動了。

  誰知道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飯香,讓一眾癱軟的漢子肚子咕咕發響,紛紛爬了起來,找著香味來源。

  「開飯!」顧楠的聲音傳來,隨著她進來的是數桶子飯菜,香味便是從那裡來的。

  這三百人在訓練期間享受禁衛待遇,飯菜裡甚至還有些許油。

  在顧楠眼裡雖然依舊是讓人無奈的味道,到了他們的嘴裡,那可是人間美味。

  幾乎是搶著過來打飯,拿到飯的一句也沒有多的,拿著就是往嘴裡扒拉,甚至有的直接用手。

  簡直就像是饑荒裡的難民。

  看得顧楠的良心都有些過意不去,自己莫不是太虧待這些人了?

  飯後,所有人都酣暢得一身汗水,冷風一吹,便是瑟瑟發抖。

  他們可不是顧楠這樣有著內力加身的武人,這深冬的天氣,穿著一身薄薄的麻布衣衫根本不夠。

  何況這衣衫還是被汗水浸濕的。

  有幾個人回營的時候就已經冷嘴脣發白。

  看著眾人的這些樣子,顧楠皺著眉頭。

  卻是她失策了,這時候冬日保暖的衣衫極少,多是動物皮毛,士兵哪裡用得了這東西,有衣甲穿著就該知足了。

  但是這樣要是汗透,不快些在火邊烤乾,患病的概率是極高的。

  同樣地,也會影響到很多訓練的進行。

  得製備些保暖之物。

  但是前幾次她去秦王那求些要求的時候,像什麼禁軍的衣食,獨立的軍營,都是她求來的。早些時候已經被秦王說道了練兵哪來的那麼多要求。

  此番也是不好意思在去提。

  看來得自掏腰包啊,顧楠愁眉苦臉地想著自己這剛從秦王那預支的俸祿,搖了搖腦袋。

  也不知道得劃去多少。

  夜風冷的緊,顧楠扯著自己的披風,這冷的天氣,要是有人患了重病定是要影響全衛的。

  從自己對的屋子裡走了出來,向著士卒們睡著的營房裡看去,一片漆黑。

  忽地,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走回了自己屋子裡。

  高進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覺,夜裡冷得有些難受,四周傳來呼嚕聲,還有難聞的臭味。

  但是沒幾個人真的睡了實在的。

  要是有任何有什麼動靜,大半的都能馬上醒過來。

  大家心裡都清楚,所有人都防著別人一手。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殺徒。

  就在高進半眯著眼睛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搬動的聲音,吱呀的一聲營房的門被慢慢推了開來。

  營房中的呼嚕聲輕了很多,很明顯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人走進了營房,但是沒有人叫破。只是暗中小心著。

  藉著月光,高進微微睜開了一絲眼睛,卻發現走進來的竟是他們的將軍。

  那將軍手裡抱著一個泥盆,泥盆裡放著不少枯樹枝。

  看著「熟睡」的眾人,她搖了搖頭似乎抱怨似地說了一句:「看著都是凶人,結果都是些不知事的。」

  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泥盆放在了地上。

  從懷裡拿出了兩塊石頭,輕輕地摩擦了幾次,火星子濺落到泥盆裡會快燃起了火焰,房間中溫度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顧楠看著這眼前燒著的火盆,挑了挑眉頭,突然想到,說是最早的火盆出於三國時期,自己這個算不算是發明?有沒有專利?

  隨機又搖了搖頭,古時候哪來的知識產權,無趣地瞥了一下嘴巴,四下看了看。

  這營房建的,四面透風,得,都不用擔心通風不好。

  想著便起身離開了,隨手帶上了房門,還得去下一間。

  等到顧楠走後的很久,營房裡都沒有人講話,就像是所有人都是真的還在睡覺一樣。

  高進深深地看著房門。

  心裡帶著幾分古怪的感覺,這將軍,是擔心他們受凍?這才想了這個法子?

  他感覺有些好笑,在自己當過兵甚至當過軍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將軍。

  笑過之後。

  卻莫名覺得,這樣的將軍,讓人感覺很好。

  「我們的將軍人不錯。」不知道是誰開的口,在燒著火焰的營房裡。

  「一個姑娘家家和我們這幫粗漢子待在一起,卻也是為難她。」另一個人開腔說道。

  「我覺著,我們將軍人是真漂亮。」

  「滾你丫的,就只看著這些。」

  「嘿,誰只看著這些,我說的漂亮,不是那般的漂亮!」

  「成,別說了,你也說不明白。」

  「哈哈哈,將軍都如此了,我們也就別防著了,好好睡吧,莫負了人家的心意,明個的訓練日程我可不想拉下。」

  「······」

  「睡吧睡吧···」

  莫名其妙的營房之中最開始的緊張的防範的氣氛消失了,剩下的是真正沉悶的呼嚕聲。

  高進笑了笑,合上了眼睛,也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21
第六十八章:怕不是練傻了

  待到第二天的早晨。

  天還沒亮,士卒們就被吵鬧地金鳴聲吵醒,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然後眼睛猛地一睜,連忙跳起了身子穿上衣甲,飛也似地衝出了門外。

  要是遲到了他們可是知道規矩的,那得繞著校場跑十圈,跑完之後絕對是連早餐都吃不下去。

  金鳴聲結束一眾士卒已經趕到了校場集合,有的還在往頭上帶著帽子。

  不同的是今天的訓練和前幾日不同,即使是被早早地叫醒,也沒有人抱怨。

  敲金鳴的士卒歸隊,顧楠還沒有來。

  一眾人就這麼站著,背著手站得筆直。

  昨夜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本來乾得不會這麼快,但是或許是因為昨夜放在營房裡的火盆的原因,衣服穿在身上已然乾燥,似乎還帶著一些餘熱。就是冷風吹在身上,也不是那麼冷了。

  「哈~~~」

  過了大概半刻,顧楠才打折哈欠從遠處走來,眼圈有些發黑。

  昨夜要給每個營房準備火盆卻是讓她弄到了凌晨,近早上才算是睡了下來。

  這還沒睡多久就被這金鳴聲叫起了床。

  「都已經齊了?」

  顧楠左右看了看,疲憊地問道。

  又擺了擺手:「卻是我起晚了。」

  「呵呵呵。」

  隊伍裡發出細細索索的笑聲。

  他們都知道顧楠昨夜恐怕是沒怎麼睡覺。

  「笑什麼?」顧楠並所以地挑了挑眉頭,隨後似乎想明白了,鬱悶地扯著嘴巴。

  「我知曉,到時我自會按照軍法繞校場十圈,絕不會徇私枉法。」

  她卻是以為這些士卒是在幸災樂禍。

  「至於你們。」顧楠黑著臉,幸災樂禍是吧?

  露出了一個陰測測的笑容,笑得眾人打了個顫。

  「正立!」

  所有人立刻收斂了笑容,雙腿併攏,將背著的手垂到大腿兩側。

  「站姿,站到我跑完。」

  說著悠哉悠哉地跑了出去,留下了一眾苦不堪言笑不出來了的士兵。

  繞校場十全而已,不過區區幾千米對於顧楠來說基本是沒有難度。

  但是她要跑上多久就不早知道了,若是跑上一個時辰,這些人就得站上一個時辰,絕對是能把人站得兩腿酥麻。

  「娘的。」一個士卒黑著臉站在人群裡。

  「剛才是誰笑來著!老子不打死他。」

  誰知身旁的一傢伙撞了撞他的肩膀,小聲地說道:「兄弟,你剛才確實也笑了吧?」

  「你少說句話能憋死?」

  「哈哈哈。」

  ————————————

  顧楠哈欠連天地走回來的時候,站在校場中央的士卒已經是搖搖晃晃兩腿打顫了,看得她撇了撇嘴巴。

  這才是站了多久?

  想當年她當學生軍訓的時候,被教官罰了一個上午,不也是站過來了,哪像他們這般不像樣。

  唯一奇怪的是這些人前幾日還看著對這種訓練很是反感,甚至有一些躁怒。

  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卻是都很配合。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是在有意刁難你們?」

  顧楠看著這三百士卒的樣子。

  雖然她在這麼問。

  但卻皺著眉頭,奇了怪了,被她折騰了這些天了,怎麼還沒見到有人暴脾氣。

  她還準備著有人暴起的時候趁機打壓一番這些人,也好立個威信。

  這些可都不是常人,手上都是沾過血的凶徒,什麼時候性子都變得這麼好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沒人質疑,她之前準備好的激昂言辭豈不是就白費了。

  不該是這樣一個套路才是啊···

  誰知,三百士卒沉默了一下,卻出奇一致地回答道。

  「沒有!」

  顧楠的臉色更鬱悶,這些人那不成喜歡這般站著?

  「你們不覺得我練兵有問題?」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三百士卒愣愣地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

  「不會,將軍很好!」

  ······

  是很好啊,這個時代,根本沒有人把士兵當人的,特別是他們這種出身的,死囚營,有一頓飯吃就不錯了。

  等到了上了戰場,不是衝鋒陷陣做炮灰,就是直接被當成棄子不聞不問。

  估計也就只有眼前的這個將軍了,還會想著他們是不是會受凍。

  他們雖然是死囚,但是起碼分得清楚什麼人是待他們好的。

  不過是配合訓練而已,他們皮糙肉厚的,算不得大事。

  更何況,能過了這訓練,他們就能擺脫囚牢,苦些累些算得上什麼。

  完了完了,顧楠抽著嘴巴。

  這些傢伙怕不是是被她練傻了吧?

  怎得還覺得這麼好了?這種練法她可是吃過大苦頭的,特意加強了訓練強度,就算是銅皮鐵骨,在這麼臉上幾天都得給褪層皮下來。

  這些人怎得越訓越配合了?

  站在隊列裡的高進看著顧楠的臉色,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帶著笑意說道。

  「將軍,有什麼話妳直說便是。」

  眾人這才發現顧楠的神色不對,紛紛笑道。

  「將軍且說便是,我等聽著。」

  原本計劃好的內容完全被這幫傢伙打亂了,她也是想不到,這還有被虐待著來勁的。

  此般,這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來的一點威信卻也算是徹底沒了。

  神色僵硬地咳嗽了一聲。

  「那,我也就直說了。」

  「你們可知,什麼才是強軍?」

  「不知!」士卒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顧楠的下令休息,誰也沒有動。

  「兵強馬壯,刀兵鋒利,這些在我看來卻都不是。」

  「在我看來所謂強軍,當有兩者足矣。」說著,顧楠抬起了兩根手指:「行令禁止者,動靜神速,進退有素。奮不畏死者,刀劍加身不懼,箭矢中地繼前。」

  「由此兩者,當是所向無敵。」

  在冷兵器的世代,沒有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刀柄鎧甲之間的差距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巨大,在很多時候,不論將領計謀,兩軍短兵相接,講究的就是一個誰更高效,誰更不要命。

  狹路相逢勇者勝,應當便是這麼一個道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14:30
第六十九章:生死可矣,只求旦夕歸

  若是士卒真將生死置之度外,這般軍隊爆發出來的實力是非常恐怖,甚至可以彌補並重傷的差距。

  用步兵抵擋騎兵未嘗不可。

  這個例子曾經就活生生地在顧楠面前上演過。

  長平之戰,那些如同虎狼一般的趙軍阻擋大秦鐵騎的時候,有著的就是這樣的一股氣勢。

  不過三十萬殘軍,生生將秦軍拖成持平之戰。

  這也是為何秦王讓顧楠提三百囚,她卻提了三百死囚的原因。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些人本來就在絕路上,無路可退,自當一往無前。

  然而僅若只是無懼還不夠。

  依舊是趙軍為例,趙軍難破,在於他已是絕境,不論如何不會有更差的結果,不若放手施為。

  但若是趙軍的軍隊不是各自為戰,而是更加具備凝聚力,行令便而為,呼應而戰,秦軍恐怕還要吃上一個大虧。

  當然,這也是很難實現的畢竟趙軍足有幾十萬人,在傳訊不便捷的古代這麼多人便是想要一個分軍都極為困難,何況是那些細枝末節的命令。能保證所有人都能收到撤退的指揮就是十分不容易了。

  索性,顧楠眼前的不過三百人。

  即便是這樣,她也是要運足了內力說話,才能保證每個人都聽得見。

  「禁衛非是尋常軍伍,而我等更是直屬秦王。」

  「個人勇武不可少,但你們也當明白,一士驍勇可當不過百十人,三百驍勇卻可當萬千。」

  「我等明白,所以將軍的意思便是要我等身兼此二者。」三百人中的一個士卒說道。

  「是。」顧楠看著這三百人,眼中卻不知是什麼神色,抬著眉頭。

  「你等皆是死囚,雖被我提出,但在這禁軍之中,日後所做的勾當,定不會乾淨,也絕然都是些險象環生之事。」

  「說是九死一生恐怕都是輕了。」

  說著,嘆了口氣。

  「我這也奉勸你們一句,若是想死個痛快的,還是權且回你等的囚牢為好。」

  「這裡,便是活著,也不會比囚牢中痛快。」

  三百直屬秦王的禁軍,若是沒有練成還好。

  一旦真的練成了,會被秦王用來做什麼,不用腦子想也知道。

  顧楠沒有說假話,若是真的被做禁軍,這地方,絕對不如死囚牢。

  會過活得生不如死。

  三百人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顧楠,直到有一個人發出了笑聲。

  「哈哈哈,將軍,且莫看輕了我們。」那是一個大漢,卻笑得輕淡:「我等皆已經是死路上的人,還有什麼好懼?」

  「大不痛快,不過一條命。」

  一句話落下,三百死囚都笑了出來,笑聲洪亮,豪邁。

  「是極,大不痛快,不過一命爾!」

  顧楠看著他們笑,也笑了出來。

  不知道笑著些什麼,許久,只是閉上了眼睛。

  「我顧楠也在這答應你們,還是之前所說。」

  「只要你等取了明面上的軍功,我定幫你們回了良家身份,回去看看你等的記掛。」

  所有人都明白,等到那時候,他們便是難從這個軍營中脫身了。

  便是生不如死,很多人其實也只是為了回去看一眼。

  看看他們過得如何,看看他們還在不在那。

  「好,多謝將軍!」

  ——————————————————

  「快!再快一些!在那乾嘔作甚!?是老子中午沒給你們吃飯嗎!跑起來!」

  顧楠翹著腿,坐在那個石頭上,看著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士卒,手裡捧著一卷竹簡。

  這個年代平日裡實在沒有什麼消遣,顧楠唯一的消遣也就只剩下讀書和練武,身邊也常會帶一卷讀物。

  等到所有的士卒衝過了終點的那個線。

  所有人全部摔在了地上,大聲地喘著氣,舌頭伸在外面,便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動。

  「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個虛成這般樣子,哪有幾分禁軍的樣子?」

  顧楠坐在盤坐在那,捲起了手中的竹簡。

  搖著頭,顯然不是很滿意。

  「不錯才是三十圈,你們跑了一個多時辰。」

  沒人回的上話的,也沒力氣回話,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趴在那喘氣。

  他們的目光順著落到了顧楠手中的竹簡上。

  一個人問道:「將軍認字?」

  「自然,怎麼了?」顧楠有些疑惑,將軍怎麼可能有不認字的。

  其實她不在知道,很多將軍還真的不認識字,軍記和簡書都是隨軍的文官寫的。

  這年頭,能讀得上書的人真的太少了。

  士卒嚥了嚥口水,側頭一笑:「沒什麼。」

  「將軍當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子,不僅是勇武,居然還會做學問。」

  「是,確實是極其少見。」

  「什麼叫少見,整個大秦,我估計是找不出來第二個。」

  ······

  「好了好了。」顧楠黑著臉打斷了他們的馬屁:「有這力氣說話,你們還不如多喘一會兒。」

  士兵們躺在地上露著笑容,最開始的那個士兵期待地問道:「將軍,妳給我們說說吧,講的什麼?」

  說完,很多人的眼光都投了過來,很顯然,在這個文化閉塞的時代,很多人一輩子可能都看不上一本書。

  「也成。」顧楠摸著鼻子,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書:「這書卻是無趣,不若如此,我與你們說些故事。」

  「好啊。」

  「甚好甚好。」

  看著鬧哄哄的眾人,顧楠無奈地撇著嘴巴,笑著拍了一下手裡的竹簡。

  堂堂一個將軍,卻像是一個說書人。

  坐在一群橫七八豎地躺著的士卒前。

  「卻是說,曾有一國,名為大明。此國之中,有一軍部,專佐王事,名曰: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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