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19:42
第二十章:書生聽詩

  武安君府小院的牆外,一個落魄的書生路過牆頭。

  他身上的衣著襤褸,身材乾瘦,顯然因當是餓了太久。

  天太冷了。

  他哆嗦著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半個乾餅,縮在牆角正準備吃。

  卻聽得牆內傳來聲音。

  「我們這般人,身來便是為了打仗,然後死在沙場上。」

  這一句話,卻是讓牆外的書生一愣。

  扭頭看向牆內,高牆堂皇富貴,但是那牆裡的聲音裡,帶著的卻是無奈和苦笑。

  當是一將軍人家。

  書生想著,搖了搖頭,低頭吃著自己的乾餅,都是可憐人。

  說來可笑,他一身落魄,而那牆裡的人明顯是富貴之人,他卻可憐起了他人。

  但是又有什麼不對的呢?這亂世人,什麼人不是可憐人呢。

  乾餅快吃完了,書生正準備離開。

  卻聽得牆裡傳來了一個清悠的女子聲音。

  「青樽美酒夜光杯,欲飲金鳴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短短的四句短詩,卻是讓書生停住了腳步。

  好文采。

  「顧姑娘,好詩,當盡此杯。」

  「哈哈,好!」

  外面聽著兩人交流的書生訕訕一笑,這姑娘居然讓他覺得有幾分豪邁。

  顧姑娘嗎?

  書生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嚮往,暗自記下了這幾句詩和這個名字,轉身離去。

  第二天的咸陽城,周邊的酒糟青樓裡卻是不知道為什麼流傳起了一首詩。

  那詩四句,不知名字,卻聽說是一個姓顧的才女寫的,因為被一個落魄的書生在牆外聽到,才流傳了出來。

  書生聽詩,一時間卻也流傳成了一段佳話。

  但是說起來,那姑娘的詩卻不像是一個姑娘寫的。

  全文如此:青樽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詩文蕭索,反倒像是一個身心已疲的將軍,在醉酒之後寫下的文章。

  這不經讓人對這個顧姑娘的身份多加猜測。

  聽說那書生是在武安君白起的牆外聽到的詩。

  武安君何人不知?家中有得幾個女子,便是下人都麼得幾個。

  哪來的什麼年輕女子能喝酒吟詩?

  便有人想了起來,武安君白起前段時間確實傳聞收了一個弟子。

  難不成,白起將軍是收了一個女弟子,便是那顧姑娘?

  這下子人們來了興致,紛紛對那個女子做起了調查。

  有的人說,他曾見過那顧姑娘,生得確實俊俏非凡,不僅漂亮,還有些便是男子也沒得那幾分英氣,穿著男子的著裝,手裡握著一把長劍。便像是那江湖中的瀟灑俠客,又有幾分將軍沙場的氣質,莫說是男子,女子都見了喜歡。

  有人說,這姑娘天賦異稟,是白起在茶樓收的,那時候他就在當場。

  眾說紛紜,顧姑娘這個名字倒是傳遍了咸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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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春秋戰國時期,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顧楠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日頭。

  身上穿著一件深黑色的男裝長袍,用的是麻布,穿在身上有一些不舒服,但是還算是保暖。

  黑色的衣衫讓她看起來更加俊朗,微微隆起的胸口還有一些不明顯,不仔細看說不定還會被認成一個俏兒郎。

  這幾日,白起沒有給她安排什麼課程,也沒有對她太過管束,每日一大早就出門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沒事的時候她就去咸陽城裡逛逛,算是這半年來她放的一個最長的長假。

  然而閒是閒了,她反而苦惱了起來。

  就像是放了一個幾個月的暑假,每天卻只能無聊地發呆一樣。

  戰國時期的娛樂項目確實是不多,她也不是什麼高文化素質的人才,對於下琴棋書畫什麼的,完全沒有什麼興趣。

  再說了,除了畫,她別的也不會不是。唯一會的畫還因為她以前做的是設計專業,學得一個半吊子。

  所以說,遊手好閒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顧楠木然地靠在路旁的牆壁上。

  看著天空中的雲朵做著緩慢的橫向動作。

  兩個衣著不錯的公子哥從她的身邊走過。

  「聽說了嗎?最近東簪樓來了一位新倌人,曾是大家的小姐,文曲極佳,先前聽聞莊兄有幸見過一面,那姿色他半天沒有回過魂來,丟了大臉。」

  「哈哈哈,如此,閒來無事,不如我們今日去見識見識?」

  「別,我們可見識不上,聽說要見那姑娘,必須得賦詩文一首,被人家看上了,才能有幸聽得她彈一曲。」

  「這,這東簪樓的老鴇能同意?」

  「別說,老媽媽還真配合她,物以稀為貴,東簪樓憑這個,幾天,賺了不少錢。」

  「不行,那我還非得去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不可。」

  「得,那我就捨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先說好,我這腰包裡可是沒錢了啊。」

  「捨命個屁!我請,走。」

  顧楠站在一旁,把他們兩人的話聽了一個清楚。

  聽他們的意思,是要去青樓吧?

  說起來,沒有記錯,戰國時期確實是已經有青樓了。

  大名鼎鼎的管仲就是它的發明人,只不過這時候的青樓還是官方承辦的官妓。

  不然······

  顧楠臉上浮現上了一絲怪異之色。

  跟去看看?

  想到這,她的鼻子一熱,她長這麼大,都還沒逛過青樓這種地方呢。沒辦法誰讓後世打擊得嚴呢?

  嗯,就去過過眼癮,我這樣社會主義光輝下長大的孩子,絕不會被這萬惡的封建社會所腐敗的。

  顧楠神色鄭重地暗自點頭,悄悄地跟上了兩個公子哥的步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0:55
第二十一章:青樓裡的雛兒?

  「哎喲,您來啦,客官好久不見啊。」

  「姑娘們,出來接客了。」

  「哈哈,是好久沒來了。」

  「不知道我們今天是否有幸能見到畫仙姑娘一面?」

  「那客官您來得巧了,畫仙姑娘今日正準備一場詩會,這被看重的,就能和畫仙姑娘一起喝酒了。」

  「如此,那今日我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哈哈。」

  怎麼說呢,雖然戰國時期還是官妓,但是這青樓的樣子卻依舊和顧楠的心中所想差不多。

  走進大門便是一股濃郁的胭脂粉香,客人們在姑娘的伺候下喝著酒,偶爾還會有幾隻鹹豬手在姑娘露在外面的粉嫩上摸過,姑娘們也不生氣,只是笑盈盈地拍開。

  顧楠看向四周,卻是青裝粉黛,雖不是瓊樓玉宇,但也相差不大。

  青樓最早的時候指的並不是純粹的青樓,泛指而是裝修華麗的樓閣。

  卻不知道何時用來開始形容花柳之地。

  四周不算吵鬧,甚至有些安靜,只聽得見一些低聲咬耳地交流,時不時地傳來幾聲姑娘們的輕笑。

  看著那些暴露在外的姿色,顧楠的老臉也是有些架不住地紅了起來。

  老鴇看到一個陌生的客人走進來,看了過去,一眼,便是眼睛一亮。

  她的直覺告訴她卻是一個貴客。

  那小生穿著一身黑色衣袍,黑色,在戰國時期的秦國代表著身份尊貴,不是一般的平民都可以穿的。

  身材不算健碩,使得衣袍顯得有一些寬鬆。小生的臉龐長得確實俊俏得不行,脣紅齒白,劍眉之下卻是一雙女子都妒忌的媚目,讓人忍不住再看幾眼。

  長長的黑髮盼著一個簡單的髮髻系在身後,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好看。

  進了這樓裡,卻也沒有一個定神,只是不停地四處打量,看到衣著鬆垮的女子臉上還會泛紅,一副無所適從對的樣子。

  怕不是還是個雛兒。

  老鴇會心一笑,搖者自己的身子就走了上去。

  「小郎君,看你在這站了一會了,不知道想要些什麼?」老鴇一邊說著,一邊輕笑著伸出手拍了一下顧楠的肩頭。

  「我們這的姑娘可是最喜歡你這樣的小郎君了」

  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顧楠僵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我,點壺酒便是。」

  「好嘞,小郎君這邊做,我這就給郎君你去拿。」老鴇也不在意顧楠消費多少,只是覺得逗這小郎君有趣罷了。

  說完便一搖一擺地走開了。

  顧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她有些後悔,白起給的月錢可不夠在這種地方花銷的,而且要被那老頭子知道自己來青樓,還不把自己的腿給打斷。

  罷了,來都來了。

  顧楠狠狠地咬了咬牙,環顧四周都是成雙成對,就她一個人這麼乾坐著什麼也不幹的。

  不然,我也叫個姑娘?

  暗自想著,卻被一旁的一個聲音打斷了思緒。

  「小兄弟,這位子有人嗎,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坐在這?」

  聲音顯得倒是溫和,顧楠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

  和她一樣穿著一身黑色衣袍,不同的是對方的用料明顯要好很多,邊緣處還紋著一些淡金色的花紋。

  「啊,沒人。兄弟隨意便是。」顧楠這才發現,出了自己的一桌,四周似乎都坐滿了人,她也不介意和別人同坐一桌,這樣也能緩解一些她的尷尬,當下點了點頭。

  「多謝。」男子笑著坐了下來,坐在顧楠的身邊卻是能聞到一股清幽的香味,但是因為身在這花柳也就沒有在意,拱了拱手:「在下趙異人。」

  趙異人?這名字夠奇怪的。

  顧楠有點心不在焉地也拱了一下手:「顧楠。」

  酒桌上安靜了下來,顧楠和這趙異人也不熟悉,一時間也沒有話題。

  老鴇倒是很快把酒端了上來。

  苦中作樂,顧楠拿著酒有一口沒有口的喝著。

  似乎看出了顧楠的窘迫,坐在她一旁的趙異人眼帶笑意地說道:「顧兄弟第一次來東簪樓?」

  「唔。」顧楠尷尬地拿著自己的酒杯,扯了一下嘴角:「兄弟怎麼知道?」

  趙異人也點了一份酒水,給自己滿上了一杯,才悠悠地開口:「我看顧兄弟也不點姑娘,也不找熟人,只是自己點了份酒水在這枯坐。雖然喝著酒水,卻似如坐鍼氈,這不是第一次來是什麼?」

  說著調笑著看著顧楠:「兄弟可以放開點,這男人都有第一次,過了這,也就輕車熟路了。」

  我現在這是進退兩難,你懂個什麼。

  我又不可能真點個姑娘去房裡做些什麼,倒是怎麼個放開法。

  鬱悶地撇開了視線,顧楠抿著酒悶悶地回了一句:「多謝指點。」

  看得出顧楠興致不高,趙異人淡笑了一下,喝著自己的酒。

  「你可知今天為什麼在這麼熱鬧?」

  一口酒下去,趙異人似乎放開了話匣。

  顧楠扭頭看向這東簪樓的大廳,確實是賓客滿席,人頭攢動,就連個空座都沒有。

  因為大家都保持著默契的安靜,所以顧楠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人居然在不知不覺已經變得如此之多,皺了皺皺眉頭:「我還真不知道?」

  「所以說小兄弟你的運氣不錯,今天是畫仙姑娘的詩會,花五十金,就可以送詩一首,念於滿堂賓客,若是被畫仙姑娘看中,便可以一見芳容。」

  「花五十金,送詩一首?」顧楠的嘴角一抽,她全身上下也是沒有五十金。

  要知道她買一匹馬也才二三十金,這五十金才是作一首詩,開什麼玩笑······

  「對啊。」趙異人理所當然得點了點頭:「傳聞畫仙姑娘詩畫雙絕,是一萬中無一的才女,卻不知我能不能有幸見到。莫說是五十金,便是五百金又如何?。」

  卻完全沒有看到顧楠一臉嫉妒地張著小嘴一下一下地咬著酒杯。

  萬惡的封建社會,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糜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0:57
第二十二章:畫中仙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作為紅旗下長大的社會主義三好青年,顧楠和這封建制度下的強權資產家趙異人根本就無話可說。

  兩人坐在一桌上喝著酒,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卻不知道為什麼趙異人的興致似乎很高,總是主動提起話題。

  正當顧楠想著是不是要找個藉口先撤了的時候,不遠處的人群發出了一陣陣騷動。

  「畫仙,畫仙姑娘來了。」

  「在哪?我看看。」

  「哪兒,哪兒?」

  人聲嚷嚷,顧楠握著酒杯,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過去,遠遠地看到一個女子款款走上了樓閣的高台。

  穿著一身綾羅衣裙,裙襬隨著她的步伐搖曳,像是一片蓮葉在隨風微動。頭上的飾品不多,只是一個簡單的髮飾,扎著頭髮。柔順的黑髮垂在半露在外雪白的肩上,帶著莫名的魅意。

  細細的去看她的臉,卻因為帶著這一張薄紗,看不清楚。

  只看到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媚眼如絲,只是輕輕地掃視了一眼樓中的眾人,便讓人覺得魂牽神予。

  左眼下有一顆淚痣,卻是將她的魅意凸顯的更加淋漓精緻。

  「好美。」

  坐在顧楠身邊的趙異人神色迷離地喃喃著。

  顧楠這才驚醒,發現堂中的人全部都看著那高台上的人影,沒有一個人再說一句多餘話。

  東簪樓內,一時間,便是她倒一杯酒,酒壺和酒杯相碰的聲音都異常明顯。

  那高台上的姑娘柔媚一笑,在全場安靜的情況下那不大的聲音卻聽得異常清楚。

  「小女子不知深淺,憑一己喜好,得辦詩會。身賤名輕,只得在這花柳之地,本隻望的有幾賓客共鑑詩文,卻不料賓客滿堂。不勝欣喜,在此先多謝各位。」

  「畫仙姑娘莫要客氣,東簪樓詩會本就是咸陽一大樂事,我等來此捧場本就是所願,何須言謝?」

  「就是,何況是畫仙姑娘如此美人所邀,我等豈能不到?」

  「哈哈哈。」

  「畫仙姑娘也莫要輕賤在自己,妳要是身賤名輕,我們又算是什麼呢?」

  堂下的賓客紛紛迴應畫仙的話,一時嘈雜,過了良久才算是平靜了下來。

  顧楠拿著酒樽,看向那個高台。

  她的目力極好,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卻是把那畫仙姑娘的神情盡收眼底。

  只見畫仙掩嘴輕笑,但是她的眼神裡根本沒有半點笑意。

  顧楠看得很清楚,那雙眼睛魅意十分,卻完全沒有什麼神采,一片死寂。

  她開口說話,聲音依舊帶著那種嬌媚的語氣。如果再仔細聽,卻還能聽到一些淡涼。

  很難想像兩個完全相反的神色和語氣會在一個人的身上同時出現。

  「諸位莫要說笑,小女子本便是一個落難人家,在此為倌,又怎麼不是身賤名輕?」

  說完,畫仙似乎抿了抿嘴巴,良久才繼續開口說道。

  「今日,除了詩會,小女子還希望找一位心怡的公子,便把身子交了······」

  說完,畫仙盈盈一拜,轉身離開。

  轟!

  畫仙已經離開了,堂中的氣氛卻像是一滴熱油滴進了燒開的水裡,炸了開來。

  「老媽子,這詩會怎麼報名算我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我跟你們講,今天,誰都不要和我搶!」

  「我自認還有些詩才,自古才子佳人,老媽媽,算我一個吧。」

  ·······

  報名的聲音此起彼伏,堂中的老鴇忙得根本停不下來。

  只見她得意地扭著那臃腫的身段,叫到:「今天是畫仙姑娘的大日子,這座價自然是不能和往日同語,這百金一座,這兩百金可送詩一首。」

  「這是自然!」

  能來這裡的自然都是富貴人家,在這點錢對於他們確實不算什麼,紛紛解著腰包。

  顧楠卻是深深地看著那個名叫畫仙的姑娘離開的身影。

  畫仙,莫不是便是個畫中之仙,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幅畫,沒有個自己的命運。

  這青樓,卻也是沒什麼好看的。

  默然地喝完了手裡的酒,準備離開。

  不料卻被人一把抓住。

  「顧兄弟,你可會詩文?」趙異人頗為有趣地抓住了顧楠的手問道。

  入手的一陣柔軟讓他微微一愣。

  顧楠被趙異人扯著手,半天卻不見對方講話。

  黑著臉把手抽了出來:「我就是一介粗人,會什麼詩文。」

  趙異人呆呆地看著顧楠,握了握已經空空的手。

  這顧兄弟的手握著怎麼比一般女子的都還舒服?

  但是他很快回過了神來,對著顧楠擠了擠眼睛。

  「兄弟,你就對那畫仙姑娘沒有一點想法,不如這樣,為兄報個名,你呢,陪為兄在這看看熱鬧,怎麼樣?」

  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宮一次,這一個人玩多無聊,拉上一個人總是能熱鬧許多不是。

  看著眼前有些好客得過分了的趙異人。

  顧楠的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這傢伙,不會是個玻璃吧。

  想著,又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趙異人,衣著不凡,應當是個貴族子弟。

  聽說這官宦世家都有些奇怪的癖好,難道還真不是傳聞?

  想到這顧楠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連忙甩開了自己的想法。

  心裡雖然惡意的編排了一波對方,可畢竟人家盛情邀請,顧楠也不好意思拂了別人的面子。

  閒著也是閒著。

  顧楠重新做了下來:「那先說好,酒水你包。」

  「成。」趙異人也是相當爽快,當即揮了揮手:「老媽子再來兩壺酒,順便,幫我和我身邊的這位兄弟報名。」

  十一二月飛雪的季節。

  東簪樓外的街道半白,冷風獵獵,幾個窮乞人還穿著破爛的衣衫在街頭行乞。

  東簪樓內,卻是碧宇廳堂,樓內烤著火,溫暖如春,便是只穿著一件單衣也不會冷。

  人們喝著小酒,高談四座,論著那詩詞歌賦,論著那如畫美人。

  廳堂的後面,卻是一座小亭,小亭上遮著白紗,看不清裡面的人,而她卻是這所有人對的焦點。

  此時地畫仙卻枯坐在小亭之中,臉上嬌媚的淺笑已然退去,完全沒有堂前那副媚色,帶著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本想著能憑著自己的幾分薄色賣藝守身,但是,到了這裡的女子,終歸是逃不過貨予人家。

  想起今日老媽媽對她說的話。

  畫仙的嘴角勾出一絲慘笑。

  她早已經心如死灰,便是隨便找個人,又能如何?

  亭中無聲,亭外卻是一陣喧鬧,卻是那詩會已經開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0:59
第二十三章:欲說冬寒還似春

  「請畫仙姑娘出題。」

  一個丫鬟叫到,拿著一卷竹簡,走到了後面的小亭子,輕嘆了一聲,慢慢將竹簡遞了進去。

  她明白畫仙現在的處境,畫仙平日裡待她們這些下人都很好,可惜她也只是一個下人,對於這些,根本無能為力。

  丫鬟柔聲說道:「畫仙姑娘,出題吧。」

  畫仙沒有作聲,接過了竹簡,在竹簡上寫下了幾個字。

  放下筆,轉手遞了出去。

  丫鬟接過竹簡,回到了堂前,打開竹簡念道。

  「此情,此景,此人。」

  詩的題目是三個詞,卻沒有什麼明指,就像是沒有規定主題一般。

  此情此景,莫不過冬日時分,此人,莫不過那畫中謫仙。

  只不過,每個人能看到的都不同罷了。

  堂中短短的安靜,很快傳來了細細索索的書寫聲,想來已經有人有了想法。

  顧楠坐在趙異人的身旁,他們的位子靠近窗邊,盤著腿坐在軟塌上。

  斟了一杯酒,輕輕地推開窗,有些冷風透了進來,顧楠看著窗外的街景。

  喝了一口酒暖了一下身子。

  真奢侈啊。

  剛才看趙異人就為了報個名,在這裡買個位子就花了足足兩百金。

  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趙異人咬著筆桿顯然還沒個頭緒。

  顧楠恐怕卻是這個堂中最悠哉的人了。

  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倚在窗邊,任由著微冷的風吹拂著她的鬢髮。

  從高樓下看,正好看到一個乞丐拖著一條布袋一瘸一拐地走過雪中。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了這一句話。而她自己卻也是那身處朱門的一人。

  沒有再去看那乞丐,顧楠自顧自的喝酒。

  又也許是她太過悠閒,坐在一群埋頭苦思的人之中,太過顯眼。

  坐在那亭中的畫仙感覺到一絲冷意,扭過頭,卻發現一側的窗戶開著。

  窗邊,斜坐著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衣衫鬆垮,看起來是個懶散不修邊幅的人。

  那人,只是坐在那喝酒?

  畫仙愣了一下,要知道,在這的一個位置就是足足有一百金。這筆錢,足夠平常人家吃上一年。

  眼神移到了那人的側臉上,很美,她不知道這樣的一個詞適不適合用來形容一個男子,但是那人給她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是一張同時帶著男子的俊逸瀟灑和女子的柔媚的面孔,一種很特別的氣質,卻是讓她都有些自慚形愧。

  也許是感覺到了在自己的視線,那個人回過了頭,平淡地視線和在自己撞在了一起。

  兩人透過薄紗卻都能感覺到,對方真正看著自己。

  顧楠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遙遙一敬。

  隨後輕叼著酒樽,飲盡了那微甘的酒水。

  飲盡一杯後,便回過了頭,繼續呆呆地看著窗外。

  而畫仙卻愣愣地看著顧楠,直到發現對方在沒有要看自己的意思,潸然一笑。

  男人見了她,從來都是盯著不放。

  而那人,卻是特別。

  可惜畫仙隔得太遠,並沒有看清顧楠真正的神色。

  此時的她滿臉微紅,根本不敢再回頭去看畫仙。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什麼叫做媚眼如絲,只是和對方對視了幾秒,她就差點失態。

  「薛家公子上詩一首。」

  一個小廝站在高台上朗聲念道。

  「咸陽歲末初飛雪,銀裝壓枝半低垂。不見春色卻紛紛,蓋是東簪初花娟。」

  算不得好詩,或者說便是說是詩都是抬舉了他了。

  可惜那人卻是全然不知,洋洋自得地站在那,翹首期盼著高台中的人影。

  良久,不見那人影有什麼反應,雖然文采不足,但這人也是豁達,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隨著第一首詩的送上,接二連三地,開始有詩在高台被小廝念出。

  總體上說是比第一個人的好上了不少,但是那亭中的畫仙始終沒有說什麼。

  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半多的人都已經送過詩了。

  趙異人還沒有寫完,或者可以說,一句都還沒有寫出來。

  拿著筆,就是一個字都沒有寫下。

  抓著著自己的頭髮,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病亂投醫。

  看向了乾坐在一邊的顧楠。

  「顧兄弟,哎,這為兄才疏學淺,今日恐怕是見不到畫仙姑娘了。我也是實在沒有靈感,這樣吧,你幫為兄隨便寫一首,交上去了便是。」

  「異人兄,你可是說好了就讓我陪著喝酒的。我不是都說了嗎,我不會寫詩······」

  被趙異人乾巴巴地看著,顧楠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顧兄弟,為兄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不像是你所謂的粗人,你不會是在這故意和為兄藏拙吧。」趙異人指著顧楠,一臉不信地說道。

  顧楠的嘴角抽了一下,看著趙異人一副不罷休的樣子,搖了搖頭。

  情詩嗎···也罷,隨便背一首便是了。

  想著,淡淡地開口唸道。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顧楠的聲音不輕不重,堂中本就安靜,所有人都聽了一個明明白白。

  就連坐在稍遠處的畫仙,都聽了個清楚。

  詩詞淡去,卻是全堂寂靜。

  這不像是一首詩,格式和斷句都不對,反而更像是一曲樂調。

  格式不對,但並不能影像他們對這首詩的理解。

  詩裡完全沒有出現一個冬字,卻讓每一個人的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涼涼。

  這是一首春天的詩,吟詩的人倚在樓旁,迎面吹來細細的春風,卻是一身憂愁。

  有的人很奇怪,現在在明明是冬天,為什麼卻是說春風。

  轉念一想,卻也是,這東簪樓內,何時不似春呢?

  而畫仙姑娘,卻也是春天,來到的咸陽城。

  那一天草色煙光卻是極好。

  讀到最後,那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不得不讓人讚歎,好美的詩句。

  將那蕭瑟思念之意,表現得淋淋盡致。

  就像是再說這一個故事。

  煙花三月,曾見佳人,至此,此情已深。獨倚高樓,醉酒當歌,卻道,相思無期。

  顧楠想來是萬萬想不到,她就是隨口唸得一首記憶裡最深刻的情詩,卻正好和這此情,此景,此人,完全貼合在了一起。

  趙異人愣愣地看著顧楠,拿著筆。

  良久,默默放下了筆。

  苦笑了一聲:「顧兄弟,你怎麼不早說呢?」

  「你對畫仙姑娘,卻是用情如此之深。」

  「哈?」顧楠一懵,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說這話。

  「這首,詩,叫什麼?」

  顧楠雲裡霧裡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是詞來著,便叫,蝶戀花好了。」

  「詞嗎?蝶戀花?」趙異人一邊喃喃著,一邊點著頭:「蝶戀花。」

  最後深深地看了顧楠一眼:「這詩會,為兄不參加了,為兄幫你!」

  等等,你說什麼?顧楠還沒反應過來。

  趙異人卻已經收起了手裡的竹簡。

  鄭重地抬頭對著那高台上的亭子叫道:「畫仙姑娘,我身旁的這位顧公子的這一首蝶戀花,還請畫仙姑娘點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01
第二十四章:晚上不回家務必和家長打聲招呼

  沒有人再提筆,也沒有人再去說什麼詩。

  在那顧公子的詩之後,他們確實已經無顏再說什麼吟詩作賦。

  那詩,卻是用情至深。

  高台上,那小亭之中,畫仙姑娘的聲音遲遲沒有傳來。

  此時的她,正待坐在亭中。

  從半開著的那窗中吹來的風依舊帶著涼意。

  她沒想到會在這詩會上聽到這樣的詩。

  她也曾從未想過,那窗邊的枯坐的公子,望冬似春。

  才子好名,而那公子卻是將自己的名聲如何忘了個乾淨,為她這樣一個風塵女子動情。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畫仙從沒聽過如此直白的情詩,臉頰微微一紅。

  但隨後,發出一聲苦笑。

  笑聲之中的苦楚卻如同飲了一罈苦酒。

  這公子如此作詩,卻是叫世人如何看他。

  但便是用了情又如何,在這東簪樓,兩人之間的緣分也就只能盡於朝夕而已。

  根本就不值得。

  想到這,畫仙抬起頭,再看向那顧公子的時候,眼中帶著落寞地歉意。

  那顧公子坐在那,酒杯端在嘴邊,神色悵然(事實上是呆滯)。

  想來,他也是明白的。

  良久,畫仙的聲音從亭中傳來。

  「確實是一首極美的詩,今日詩會,便到此為止的罷······顧公子,今夜,畫仙會在此處等你來。」

  畫仙說完,便離開了。

  詩會結束得草草,但是沒有人覺得掃興。

  一書生拍了拍身子,站了起來。

  今日雖然沒有得到畫仙姑娘的垂青,但是能聽得那樣可以流芳百年的詩句和佳話,也是一樁幸事。

  可惜那顧公子和畫仙姑娘。

  兩人之間的身份,也是注定了兩人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遙遙看去,那顧公子依舊待坐在窗邊。

  書生嘆了口氣,可憐書生,可憐佳人。

  搖著頭,走出了門。

  離席的人大多都帶著這樣的想法,有些人,本想著結交顧楠一番,可看到顧楠的樣子,實在不忍打擾,只得默默離開。

  所有人都只當顧楠是哀,卻沒有人看出來,顧楠分明是呆。

  她根本沒搞清楚怎麼會是好吧。

  明明是幫趙異人寫的詩,怎麼就變成了她了,怎麼那畫仙姑娘就也選了她了?

  這逛青樓已經是要被師傅打斷腿了。

  要是她還夜不歸宿,豈不要被白起打死。

  喂喂喂,肯定是哪裡搞錯了吧,肯定是搞錯了吧。

  顧楠只覺得自己的冷汗直冒。

  一臉懵逼地看向趙異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趙兄,這是?」

  誰知趙異人看著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為兄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顧兄弟,你不顧名聲,如此向畫仙姑娘表述情懷,日後在這咸陽的文人中,又是如何自處?」

  說著悠悠一嘆,慢慢地說著:「你這般文采,想來也是世間少有了,與你相識為兄有幸。本當請你大醉一番。」

  「可惜為兄不得勢,若是為兄能做主,定成全你和畫仙姑娘,只怪如今。」

  ???

  顧楠的眼角一抽,我說,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可趙異人再說不出什麼,拿起身前的酒,一飲而盡。

  看著空蕩蕩地酒壺,悵然若失。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當便是個如此意思吧。

  看向顧楠,結識如此妙人,卻也是不虛此行了。

  扯嘴一笑:「顧兄弟,為兄本名叫做嬴異人,日後若是有需,儘可去城中的公子府找我。」

  「不是·······」顧楠還想說什麼。

  卻被嬴異人輕輕揮手打斷:「顧兄弟,世道如此,放手也好。」

  說罷,起身慢慢走開,一副看破了紅塵的模樣。

  只留下顧楠一人在這風中凌亂。

  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顧楠卻是忽略了嬴異人最重要的一番話。

  嬴異人,這個名字在戰國時期的歷史上並不是一個十分出彩的名字,但是這個名字卻代表著一個極其重要的身份。

  嬴異人,後改名子楚,秦莊襄王,秦始皇之父。

  當然對於顧楠來說,現在重要的並不是些,而是如何搞定今天晚上的事情。

  ————————————————

  天色漸晚,冬天的夜晚總帶著讓人不太舒服的寒風。

  武安君府,小綠將最後一盤菜端上了餐桌,白起和魏瀾坐在一起,碗放在身前,卻遲遲沒有動筷。

  白起疑惑地皺著眉頭看向小綠:「小姐呢,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來吃飯?」

  還沒等小綠答話。

  魏瀾惡狠狠地瞪了白起:「你這老頭還敢說,我都聽小綠說說了,你為什麼要帶楠兒去長平,是你想死,還是你想讓楠兒死?長平有多凶險你不知道?」

  白起的鬍子抽了抽,半天愣是沒敢講一句話,低下頭嘟囔了一句:「女人家懂什麼······」

  魏瀾看了一眼白起,難得地,這次沒有去揪白起的耳朵。

  她不是那種蠢女人,自然知道白起的想法,也只知道自己不可能攔得這他。

  白起平日裡對她好百依百順,但是白起一旦認定的事,她是千般萬般也改變不了的。

  魏瀾坐在桌邊,半響,還是伸出手拍了拍白起的手背,白起這幾日的壓力多大她心裡是知道的。

  白起不敢去看魏瀾,因為他虧欠她太多了,將手放在了魏瀾的手上:「謝謝夫人。」

  魏瀾翻了個白眼:「算我這輩子倒霉,攤上了你這麼個老貨。我們兩老的牽連也就牽連了,但是我和你說。楠兒和仲兒一定不能被牽扯進來,不然我一定把你的耳朵扯下來。」

  「為夫省的。」白起點了點頭,苦澀地說道:「若是有一日大王要殺我,我一定保全你們的性命。」

  「保全個什麼,就你這點老臉,保住楠兒和仲兒便是。我便算了,你死了,我活得什麼算什麼。」魏瀾啐了一口,拍開了白起的手。

  「夫人和老爺都是好人,都不會有事的。」小綠聽不懂二老在講什麼,但是聽到他們說聲說死的,還是有些慌張。

  「好人。」白起聽了小綠的話,黯然一笑,晃了晃腦袋。

  魏瀾卻想起了正事看向小綠:「小綠,說起來也是,小姐是不是又在房中睡著了?快去喚她起來,姑娘家可不能餓著。」

  顧楠在屋裡睡覺忘了吃飯的時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白起問的時候,魏瀾習慣性地就想到了這個,也沒什麼太大的擔心。

  小綠回想了一下,為難地搖了搖頭:「夫人,姑娘不在房中,我也不知道姑娘哪裡去了,只是下午時分便出門了。」

  「下午便出門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03
第二十五章: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入了夜,想再在城中行走,卻是不太方便。因為畢竟已經宵禁,這時候走在街上,總是免不了被巡街的官兵詢問,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路上的行人變得極少,沒有路燈,街道顯得特別昏暗。

  但是此時卻有一棟閣樓已經燈火通明。

  東簪樓,這是官家的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即使是巡街的官兵也不敢對這裡多說什麼話。

  夜晚和白天對於東簪樓來說確實沒有什麼區別,反而,夜晚的這裡總會更加熱鬧一些。留宿的客人和飲酒作樂的客人就算是在這裡玩到白天也不少見。

  顧楠鬱悶地坐在東簪樓的堂中,今天她算是完蛋了,這個時間,她已經是不敢回家了。

  這時候要是回去,那白起估計能讓她見識一下戰國殺神的真正樣子。

  「額···」

  打了一個寒顫,顧楠連忙甩開了那個恐怖的念想。

  坐在桌前悔恨萬分,當時就不該貪那麼幾口酒,陪那個贏什麼異人的坑貨留下來。

  不回去自己絕對逃不過一頓打。

  這是真的,白起確實沒打過她,但是那時她看兵書偷懶睡覺,白起可是監督著小綠打了她二十板子,屁股都快被打成花了。

  別以為小綠是個姑娘打人不疼,作為武安君府的人,小綠手上的力氣雖然比不上顧楠,但是比一般的男子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那門板似的板子打在屁股上,可不是只聽個響就了事的事情。

  至於落跑她也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

  顧楠頭疼地看向一旁,她的一旁坐著一個丫鬟,此時正睜著那雙眼睛死死地看著顧楠。

  看到顧楠看向自己,丫鬟抿了抿嘴巴:「公子,你千萬不能走,你是畫仙姑娘的第一個客人,你要是走了,一旦傳出去什麼風言風語,畫仙姑娘就是完了。」

  本來顧楠是已經準備走了,可是才剛走到門口,就被這個丫鬟發現了,說什麼也不讓自己走。

  鬧到最後,就成了這樣。

  一直坐在自己的旁邊,說什麼也不離開。

  「我不走,我不走。」顧楠訕笑了一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畫仙在這的人緣倒是挺好,還會有人這麼為她著想。

  有事不知道坐了多久。

  另一個丫鬟走了下來,對著顧楠盈盈一拜:「顧公子,畫仙姑娘已經梳妝好了,請公子過去。」

  所以,這是已經沒得跑了是嗎。

  硬著頭皮,乾笑著抬了抬手:「有勞姑娘了。」

  站起了身,跟著丫鬟走上了樓。

  而目送著顧楠去了樓上,原本坐在顧楠身邊的丫鬟這才鬆了一口氣。

  想起了什麼,這才慌亂地站起了身,幹自己的活去了。

  東簪樓是一個四小樓的閣樓,連燈通明,紅樓碧綢,甚是好看。

  而畫仙的房間則是在四樓的在中間。

  丫鬟帶顧楠到了門前,打開門,待顧楠走了進去,便關上了房門,退了下去。

  房間中有一個薰爐,點著淡淡的薰香料,不算濃郁的香味在房間中飄蕩著。

  香味不重,沒有刺鼻的感覺,紋這很舒服,就像是一個女子清幽的體香一樣。

  擺在房中的器物都很精美,但是並不奢華,反而顯著一種淡雅。

  慢步走過一個小門,裡面擺著一張桌子,放著兩個軟塌。

  桌上放著一壺酒,酒香很遠就能聞到,想來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顧楠的眼睛一亮,算的上是個酒鬼的她可受不了這種誘惑,連忙走了上去,拿著酒壺添了一杯。

  「顧公子好酒?」一個輕柔中帶著魅意的聲音在顧楠的背後傳來。

  顧楠背上的寒毛一立,扯著嘴角,僵硬地扭過頭。

  她的背後,一個婀娜的女子站在那。

  此時的畫仙臉上沒有帶著薄紗,將那張精緻的臉孔完全露了出來。

  那是一種帶著天然的媚意的臉,眼角的那顆淚痣更是將這種吸引力發揮到了極致。

  只是淡淡的淺笑,就帶著惹人意動的味道。

  她的身上沒有穿很多衣服,只是披了一層輕薄的衣服,將她妖嬈的身段都凸顯了出來。

  顧楠只覺得自己的鼻子一熱,連忙紅著臉轉過了頭。

  「唔,還行吧······」

  畫仙看著顧楠的反應卻是一愣,她想過這位顧公子會有很多反應,或是深沉或是輕佻,卻是萬萬沒想到,這位顧公子居然會害羞。

  這顧公子卻也是一個有趣的人。

  臉上不自覺得多露出了幾分笑意,故作不察地走到了顧楠身邊,貼著她坐了下來:「顧公子可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嗯,嗯。」問著畫仙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感受到身邊的溫度,顧楠的臉頰更熱了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差,差不多。」

  畫仙看著顧楠明明很緊張還要表現出不緊張的樣子,有些好笑。

  逛青樓這種事,還能有個差不多的?

  「下午聽到顧公子的詞,文采斐然,本來以為,是個花叢老手,沒想到,卻是這般模樣。」

  畫仙的聲音嬌媚,反而讓顧楠更加窘迫。

  「什,什麼叫這般模樣。」顧楠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撇開視線,硬著嘴,聲音卻像是一隻蚊子在叫,根本沒有說服力。

  掩著嘴巴微微一笑,畫仙不再調戲顧楠,輕輕拿起了酒杯:「身在這花柳之地,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招待顧公子的,只有這薄酒,還希望不要嫌棄就好。」

  「我,本來就是個酒鬼,有酒就可以了。」顧楠接過酒,酒入齒間,確實是好酒,滿口生香。

  畫仙看著顧楠,眯著眼睛:「顧公子卻是和午時很不一樣。」

  顧楠把已經空了的酒杯放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壯人膽,也就沒那麼坐立不安了。

  張口說道:「妳和下午也很不一樣不是。」

  「你倒是說說哪裡不一樣?」畫仙眨了眨眼睛。

  顧楠抿了抿嘴脣,這酒著實不錯:「下午的時候畫仙姑娘雖然嬌媚,但是眼中無神,此時,卻是有了些靈動。」

  畫仙掩嘴一笑:「顧公子,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06
第二十六章:是我武安君提不動刀了,還是東簪樓你飄了

  酒過三巡,顧楠下午本就是喝了不少酒,再算上這些,即使是她酒量過人,此時也是面色酡紅,半醉不醉了。

  酒桌上的就是酒友,沒有別的。幾番酒水下肚,顧楠卻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尷尬,卻是完全放開了。

  衣衫半敞著,把玩著手裡的酒杯,醉眼朦朧。

  「顧公子,你醉了。」畫仙看著這眼前這個醉了的佳人,神色複雜。

  用佳人來形容這公子確實再合適不過,那粉面含春,醉酒後又帶著幾分豪俠氣質的樣子,便是她看了也是眼熱。

  兩人聊得很開心,自從進了這東簪樓,畫仙從來就沒有如此安心地坐著和一個人這麼交談過。

  顧楠雖是酒醉,但是言談舉止依舊保持著禮節,兩人之間卻是始終隔著這麼幾分距離,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又想起那午間,堂前的那首詩。

  畫仙的眉間多了幾分迷離。

  當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也不知我是何來的福分,被他垂憐。

  「我沒醉,再說,便是醉了又如何?」顧楠紅著臉,晃了晃腦袋,眯著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愁明日愁。」

  還真是妙人妙語。

  畫仙伸手輕輕地扶住了顧楠搖搖晃晃地身子,淺淺一笑。

  這般的人,又怎麼是她這樣的風塵女子配得上的。

  「顧公子。」畫仙的聲音依舊淡淡,帶著幾分依稀:「今年三月我們是否見過?」

  她來到咸陽,正是今年三月,那一日草色煙雨與天邊暈開,正好是應了顧楠那一句草色煙光殘照裡。

  所以也被她誤會成了,她和顧楠第一次相見,是在那一天。

  「今年三月?」顧楠愣了愣,酒香未盡,她還有幾分清醒。

  今年三月,她還未在這秦國,也未在這亂世。

  扯了扯嘴角,默默一笑:「沒有,不曾見過。」

  顧楠默然地聲音和神情,落在畫仙的眼中,卻讓她更心痛了幾分。

  不願,和我說嗎?

  卻是,不願我多想吧······

  畫仙沒再說話。

  顧楠看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站起了身。

  「多謝畫仙姑娘的酒,在下,就此告辭吧。」

  說著,抱了一個拳,準備離開。

  可是剛剛走了兩步。

  身後卻被人慢慢地摟住了雙肩。

  感覺著背後溫潤的身子,顧楠卻嚇出了一身了冷汗,酒一瞬間也會完全醒了。

  她這才記起來,她今日在這裡,可不是來喝酒聊天這麼簡單的。

  「畫,畫仙姑娘。」

  「顧公子。」畫仙的聲音待著淡淡的緊張和清幽。

  ·······

  顧楠只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若是男子此番是絕對忍不住的。但是現在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欲哭無淚!

  房間裡陷入了許久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楠慢慢握住了畫仙的手。

  「年末,我便要去長平了,一路凶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長平。

  畫仙抓著顧楠的手,不自覺得一抖。

  長平戰事,秦國和趙國的舉國之戰。

  這可不是一句凶險能說明白的,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畫仙姑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說完,顧楠想到了什麼,從自己的身上摘下了一塊牌子。

  放在了畫仙手中:「這牌子妳拿著吧,想來,這裡的人,便不能為難與妳了。」

  「便,不需送了。」

  將畫仙的手從身上輕柔地拿開。

  顧楠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輕紗羅帳,房中燭火搖曳。

  怪不得午間那時他不曾看我,怪不得那首詩說春似冬,怪不得他來這裡,卻只是喝酒。

  他,到頭來,卻只是來與我告別的嗎。

  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通了這些,眼中蓄滿了淚水。

  這個傻子。

  低頭看著手中的牌子,那牌子上寫著的是四個字。

  武安君府!

  ——————————————————————————

  清晨的陽光出露,昨天的雪下到了現在,咸陽的街上、屋上、樹上,已經鋪滿了白茫茫的一片,早晨的陽光裡,遠遠看去甚是好看。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份閒情逸致欣賞這樣的美景。

  武安君府。

  白起穿著一身大襖,拿著茶杯,端坐在軟榻上,一臉平淡。

  魏瀾一臉憂愁地站在旁邊。

  而顧楠則趴在小院裡的椅子上,小綠站在顧楠的身後,手裡拿著一個一人高的板子。

  顧楠也沒想著能逃過一劫,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只是訕笑著看著白起:「師傅,咱能不能少打十板子?」

  白起神態自若地喝了一口溫茶,凍出的水霧在他嘴邊飄開。

  聽到了顧楠的話,抬了台眼睛。

  「行。」

  顧楠臉上一喜。

  「小綠,打,五十板子。」

  一瞬間顧楠的臉又苦了下來,上次那二十板子她就半天沒下得了地。

  這次五十板子,自己的屁股算是已經可以英勇就義了。

  「是,老爺。」小綠心疼地看著顧楠,但是她不敢違抗白起的話,而且姑娘這次犯的錯確實是太大了。

  抿著嘴巴,手起板落。

  「哎喲!」

  慘叫聲在武安君府中此起彼伏,高低迭起,曲折迂迴,當真是聽了沉默,看了流淚。

  魏瀾扯了扯白起的袖子,雖然答應過白起不插手他懲罰顧楠,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地說道:「老頭子,要不讓小綠下手輕些,可別打壞了孩子。」

  白起難得地在魏瀾面前保持著硬氣:「這不打不行了,這才幾歲,就知道逛青樓了,還居然差點夜不歸宿。」

  說到這他氣得鬍子一抖:「這要是不打一頓,她就記不住教訓。而且她一個女子家,逛去了青樓,算的個什麼事?」

  「哎喲!」顧楠又是發出了一聲慘叫。

  魏瀾翻了一個白眼:「少年心性,總是像是要湊著熱鬧去的,沒見過的就想著去看看,你我當年不也是如此?少打些吧,楠兒一定也是知錯了。」

  「夫人,妳就別管了,今天我得讓她記住這個教訓。」

  「我下手有輕重,習武之人,五十個板子休息幾日便好了,夫人不用擔心。」

  魏瀾轉頭看向那裡的顧楠,嘆了口氣,哭笑不得地說道:「這混丫頭也是,怎麼什麼個地方都去。」

  大約是過了半個時辰,武安君府那令人聞風膽寒的慘叫聲才漸漸隱去。

  白起站在已經「半死不活」的顧楠面前,背著手:「妳可知錯了?」

  顧楠哭喪著臉,抹著屁股:「知道了。」

  「我不該逛青樓。」

  「也不該夜不歸宿,讓師傅師孃擔心。」

  「也不該喝得滿身酒味回家。」

  「閒暇時間當在家中好好研讀兵書,修習武功。」

  白起黑著臉,看著顧楠認錯的態度還算誠懇,這才鬆了一些臉色。

  對著小綠說道:「扶小姐下去休息吧,記得塗一些傷藥,好得快些。」

  「是。」小綠連忙點了點頭,扶著顧楠去了後院。

  白起站在原處,看著顧楠一瘸一拐齜牙咧嘴地離開的,搖了搖頭,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

  對著站在小院的角落裡的老連招了招手。

  管家老連低著頭走到了白起身邊。

  「老爺,什麼吩咐。」

  白起撇了撇嘴吧:「去一趟東簪樓,把那個什麼畫仙姑娘給我帶回來,就在家中,給小姐當個丫鬟便是。」

  「老爺。」老連一愣,遲疑地說道:「東簪樓畢竟是官家的地方,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

  「是我武安君在這咸陽城的威風不夠了,還是那東簪樓台子硬了!去接來。」

  「是。」老連點了點頭,躬身退去。

  東簪樓雖然和皇家可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若是白起,在那裡領個人,卻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朝堂上除了范雎那個老貨,也沒人什麼人能說什麼,便是那范雎也就是只能說個兩句而已。

  至於大王,大王反而會為這事情高興。

  因為如果他白起搶女人,這至少代表他白起還沒有去想其他的事情。他要是真的什麼都不要,大王才會覺得他所圖更多。

  最重要的是聽說楠兒看中了那個叫畫仙的丫頭。

  他白起徒弟看上的人,那就是武安君府的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07
第二十七章:冬意漸冷慵美人

  雪月十餘,咸陽城裡洋洋灑灑的小雪下個沒完,天氣是越來越冷。哈出口氣都能結成白霧一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雪積得厚了,從枝頭摔落到地上散成一堆。

  倒有幾分銀裝素裹的味道,可是這名叫咸陽的冷美人確實太冷了些。

  雪落在窗畔,凝成片霜,使得這人間人家又是冷了幾分。

  「沙沙。」

  輕輕的摩挲聲在房間中傳來,房中的絲帶半垂,窗戶半掩者,有些看不清裡面的樣子。

  仔細去看,卻看見一個女子正垂著髮鬢,站在一張台前,提著筆,身前鋪著一塊絹布。

  那女子很美,只是一眼就叫人難忘。

  女子的眼神朦朧,彷彿正出神地想著些什麼。嘴中喃喃,手中的筆小心勾勒著,那似乎是畫著一個人的輪廓。

  絹布上,那畫漸漸清晰,是一個人正坐在窗邊喝酒。

  那個人穿著一身略有寬鬆的長袍,長髮只是簡單的盤了一個髮髻,額角垂著一縷頭髮,卻是一個翩翩公子。

  隨意地坐在軟塌上,眼睛正注視著窗外。窗外的雪有些密,那人的眼神黯淡。

  他的手中握著一酒樽,酒樽中卻沒有酒。

  「······為伊消得,人憔悴。」

  畫仙喃喃著,放下了手中的筆。

  那畫已經躍然紙上,畫得極好,便像是當真看著那景那人一般。

  但是畫仙的只是輕輕的摩挲著絹布,一言不發。

  「顧公子,卻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知道你的名字。」

  畫仙苦笑了一聲,合上了眼睛。

  墨已經乾了,她輕柔地捲起了絹布,收了起來。

  她也明白,自己和那顧公子也許不可能再見到了。

  ——————

  「畫仙姑娘,畫仙姑娘!」

  門外,突然傳來了呼聲。

  隨後便是一陣急促的敲門。

  畫仙聽著門外的動靜,無奈一笑,總是這麼毛毛糙糙的。

  「來了。」應了一聲,畫仙起身走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門剛開,門外,一個丫鬟就已經探進了半個身子,氣喘吁吁,卻是一臉的喜意。

  「畫仙姑娘,好消息!」

  畫仙伸手擦了擦她頭上的汗,微微一笑:「能有什麼好消息?」

  「畫仙姑娘。」丫鬟喘了口氣:「武,武安君府來人來接您了!」

  「武安君府?」畫仙一愣。

  隨機卻是想起了,昨晚,那顧公子給她的那塊牌子。

  那上面好像就寫著,武···

  想到這,畫仙連忙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那枚牌子,昨晚她沒有仔細看,此時才算是看清了。

  武安君府!

  畫仙的心裡像是漏了一拍,難道,真是那顧公子?

  「姑娘,還愣著做什麼啊,快跟我來。」丫鬟拉住了畫仙的手,將畫仙拉下了樓。

  而此時畫仙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的那一段路,只是被自己身前的丫頭拖著,下了樓,走出了東簪樓。

  曾經她最想跑出去的那扇門,此時,她卻是輕易地邁了出去。

  老媽媽站在一邊,低著頭,身上打著顫,似乎有些站不穩。

  而老媽媽的旁邊,一個身穿常服的健壯老人站在那,看到她走了下來,對著她和善一笑。

  「想必,妳就是畫仙姑娘了吧?」

  說著走到身後的馬車旁邊,掀開了簾子。

  「武安君讓我來請妳去。」

  畫仙愣愣地看了看四周,站在她身後的小丫頭著急地推了推她。

  小聲地說道:「畫仙姑娘,走吧,別再回來了。」

  畫仙上了車,老人放下了簾子。

  轉頭對著站在一邊的老媽媽說道:「從今之後畫仙姑娘就不是你們東簪樓的人了,明白了沒有。」

  「是,是,明白了,明白了。」老媽媽連連點頭,不敢有半句多說。

  老連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馬車邊,坐了上去催馬離開了。

  馬車搖晃,畫仙坐在車中,眼神漸漸有了神采,眼圈卻是紅了起來。

  武安君府是何地,那是武安君白起的府邸。白起又是何人,秦國的第一大將,也是最高的武官,秦國戰神。

  請武安君府不要臉面地當眾來接她一個風塵女子,顧公子為她做了多少,她卻是已經根本想不到了。

  但是她想得到,那是她還不清的情意了。

  那是一段不長的路,但是很多人卻都看到了一輛馬車從東簪樓到了武安君府。

  「馭!」

  馬車停了下來,

  老連跳下馬車,掀開簾子:「姑娘,到了。」

  畫仙從馬車上走下,面前的是武安君府的大門,有一些冷清,離市街遠,很安靜。

  「這日後,便是姑娘的家了,不用見外,武安君帶下人都很好,且寬心便是。」老連淡淡地說著,他永遠是這幅樣子。

  畫仙的眼眶還有些紅,她現在沒有半點從東簪樓脫身的喜悅,她現在只想知道顧公子到底如何了······

  看著眼前的老先生,畫仙的眼神很緊張:「老先生,顧公子現在怎麼樣?」

  顧公子?

  老連的嘴角一抽,看著面前那緊張兮兮的姑娘,暗自搖頭,自家的小姐騙人騙得倒是可憐。

  但是既然還騙著,他也不好說破,只得順著往下說道。

  「顧公子現在正在偏院休息,我可以領你去看看。」

  「多謝,多謝老先生。」

  畫仙連連拜謝,老連嘆了口氣,走在前面,領著路。

  來到了顧楠的小院,那間屋子卻是沒有關門。

  「就是那,老朽就不跟著去了。」

  老連指了指顧楠的屋子,小姐的房間,他自然是不適合進去。

  畫仙看著那掩著的房門,不自覺得加快了腳步。

  此時的顧楠正趴在自己的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卷竹簡。

  屁股火辣辣地疼,根本沒有辦法下地,只能看看書來過日子。

  她的頭髮並沒有紮起來,而是隨意地垂在一側,穿著一件寬鬆的單衣。胸前不大但是總比她穿著寬大的男裝要顯眼很多,至少能看出是個女子,而且是一個絕美的英氣女子。

  「茲。」

  房門開啟的聲音。

  顧楠疑惑地轉過頭,本以為是小綠

  但是卻看到了一個她根本想不到的人。

  「畫,畫仙姑娘?」顧楠懵懵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女子說道。

  而畫仙看到趴在床上的顧楠臉色卻是完全愣住了。

  那是個女子,她看得清楚。

  而那也正是昨晚的顧公子。

  顧公子,是個女子?

  畫仙看著顧楠良久,卻是莫名地臉上一紅。

  也不知是因為她一直來的誤會還是因為這顧姑娘如今的裝扮,完全就只穿著一件薄衣,該看的和不該看的她卻是全看見了。

  匆匆一拜,結結巴巴地說道。

  「畫,畫仙,多謝顧姑娘搭救之恩。」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10
第二十八章:鬼谷說劍

  那一日的東簪詩會,一首蝶戀花,幾分蕭索,幾分傾情,叫得滿堂難忘。

  自然而然這首詞流傳了開來。

  在這個含蓄的年代,這首詞卻是已經動人的不能再動人的情詩。

  那姓顧的才子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寫下如此詞句,落下了一個痴情的名聲。也正是這份痴情,引得無數姑娘小姐聞之悲泣,更有甚者將這首詩刺寫在了自己的手帕上,時常拿出來觀讀。

  才子書生們作詞說賦,可惜沒人說得清楚那一首短短的蝶戀花。短短兩段確實將這情之一字,說得極深。

  只能搖頭嘆息,那顧公子自和畫仙姑娘的苦命。

  這詞流傳於街巷井市,愈傳愈盛,到最後甚至傳進了大王宮裡。

  秦昭襄王看著手裡的文書,搖頭大笑。

  「這武安君還真是老當益壯啊,這仗還沒打,倒是先去寡人的東簪樓搶姑娘去了。也罷隨他去了,只要他能混過他那凶悍夫人,寡人有何不可啊,啊?哈哈哈哈。」

  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文書,對著一旁的宦官說道。

  「大王,大王這城中最近還傳著一首詞,倒也是和武安君搶的這畫仙姑娘有關。」

  「哦?」秦王的眼裡閃過一絲興趣:「你倒是念來與寡人聽聽。」

  「是。」宦官拜了拜:「這詞是這般: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秦王聽得出神,良久才回過神來,像是想起了什麼,面色深深地念了一遍:「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好詞···」秦王這才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這作詞者何人?你可別告訴我,是那白起老漢,萬萬不可能是他,他有幾番斤兩我知道,打仗靠得住,這作詞,概不可能。」

  看到秦王有些失態,宦官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他可不敢失態,也不敢看秦王失態。

  「回稟大王,不是武安君,據傳是一個姓顧的才子所做,送與那畫仙姑娘的。」

  「姓顧的才子?」秦王一愣,有這般才學的才子,他為何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宦官連忙繼續說道:「大王,這武安君的徒弟也姓顧。而且前段時間也有一首顧姑娘的詩:青樽美酒月光杯,欲飲金鳴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雖和風雅略有出入,但兩者皆是文采極好,加上武安君第二天便來接了這畫仙姑娘,所以我想,這兩人很可能就是一個人。」

  說完宦官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多嘴是會說錯話的。

  「古來征戰幾人回?」秦王摸著自己的鬍子,細細地讀著:「卻是一個有趣的人,怪不得白起老兒會收一個姑娘當門生。」

  「我倒是有點興趣見見這戰神的學生了。」秦王的眼睛微眯。

  「就在這長平之後吧,如果她能活著回來。」

  ————————————————————————

  「師傅。」一片山谷之中,四周遍佈著密林,一眼望不到邊,人煙罕至。

  一個雙眼凌厲的小孩跪在了一個老人的面前,重重地拜下。

  這拜師禮也就算是成了。

  鬼谷子盤坐在那裡,腿上橫著一把普通的青銅長劍。他的身邊卻還站著一個小孩,身高要比跪著的男孩要高些,一頭黑髮,面容平淡,看樣子也就也只有七歲上下。

  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孩子,眯著眼睛:「小莊,入了鬼谷,便要按著鬼谷的規矩,你可是想好了。」

  小孩跪在那裡,低著頭:「師傅,衛莊已經想明白了。」

  「好。」鬼谷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鬼谷的規矩······

  「從此之後,你便是我鬼谷子的第二個門生,所學,橫!」

  「他是你的師兄,蓋聶,所學,縱!」

  「你二人要記住,既然入了鬼谷,就必須記住。我教你們縱橫治學,你們學成之後自去尋找出路,一較高低。縱橫,只能活一個,活下來的那個,就是下一代鬼谷子。」

  「是!」

  「是!」

  跪在地上的男孩,和站在一旁的男孩同時應道。

  ——————————————

  「今天,我們講劍。」鬼谷子坐在軟塌上,他的身前衛莊和蓋聶兩個孩子各坐在一旁,聽得認真。

  「我先問你們。」鬼谷子的眼睛掃過了兩人的臉龐,右手將自己的青銅劍推到了身前:「說說,什麼是劍。」

  短短的沉默。

  蓋聶先說到:「劍,百兵之君,劍者,君子者,進退有道,縱橫尋矩。上下為刃,中豎其身,寧折不彎,亦合為人之道,立身根本。退,歸鞘隱沒,進,鋒芒畢露。」

  回答的很工整,也很有理,以蓋聶的脾氣確實也該是會給出這般回答。

  衛莊回答的比蓋聶慢,靜坐思考了一下,最後卻只給出了一句話。

  「劍,殺人之器具。」

  鬼谷子沒有說誰對誰錯,只是點了一下頭,說道。

  「皆可,為師今日要和你們說的卻是劍途。」

  說完看向自己的劍:「這三尺青鋒的去處。」

  衛莊和蓋聶沒有說話,但是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聽得很用心,甚至在盡力去記。

  說到劍,鬼谷子不得不想起了他教過的那半個弟子,想起那愛偷懶的丫頭,鬼谷的嘴角一翹。

  對於這把劍的理解,恐怕是沒有人會比她更加透徹。

  而她的五劍之說,早晚會成為這天下劍客的至理之說。

  「為師曾受人講解,得劍之五說,今日便講與你們。」

  這第一句卻是就讓衛莊和蓋聶嚇到了,自己的這個師傅在他們的眼裡學究天人,而這五劍之說,居然是他聽人講解的。那那人又是何等境界?

  「劍之三尺,分為五境,乃:利劍,軟劍,重劍,木劍,無劍。」

  「利劍無意,凌厲剛猛,無堅不摧······」

  「軟劍無常,招式已經發揮到極致,而追求變化。招招搶攻、式式求變······」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如此境界······」

  「木劍無形,劍術到了此步,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飛花摘葉,皆可傷人······」

  「最後,無劍無招。這個境界,也是最後一境界,舉手投足間,具是天地演化,直指源泉,天地間已經沒有劍,也已經只有劍。」

  了了百餘字,鬼谷子講完,深深吐一口濁氣。

  蓋聶衛莊愣愣地坐在原地,他們初學劍鋒,卻已經能夠隱隱感受到這五劍之說的意思,也就是這隱隱感受到,就已經讓他們受益匪淺,也讓他們震撼異常。

  「師傅。」衛莊抬起了眼睛:「這五劍之說,是何人所創?」

  他已經暗自下了決心,來日若有可能,一定要登門請教。若不教,便拜一天,若再不教,便拜三天!

  鬼谷子摸著自己的鬍子,思索了一下,慢慢說道。

  「創五劍之說的人,也算是你們的半個師姐。」

  「為師只教了她劍,所以算不得鬼谷的門生,卻算是為師的學生。在劍之一途,她算得上是曠世之才,便是為師對於劍的理解,恐也不如她深。」

  老師的學生!?

  蓋聶和衛莊相互看了看,也就是說和他們一般大。

  良久,蓋聶在緩緩問道:「老師,這師姐···叫什麼名字?」

  「她?叫顧楠,如果有幸,你們日後或許會見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01:16
第二十九章:歲末起兵,喂喂就算當兵也得有年假吧

  「哈~~」

  顧楠站在地上,伸了個懶腰,身上薄薄的衣衫從肩膀上滑落,露出了幾分白嫩的肌膚。

  外面的天還沒有亮,想來才是凌晨幾分。

  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幾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行不得坐不得當真是差點把她給悶瘋了。

  興沖沖地對著一旁正收拾著洗漱用品的小綠說道。

  「小綠,快快,把俺的丈八蛇矛拿來讓俺耍耍,這幾天不動彈都快生鏽了。」

  小綠站在顧楠的身後,看著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姑娘說那種粗話,掩嘴輕笑。

  轉眼看到顧楠半露著的身子臉色發紅:「姑娘,妳先把衣裳穿上,外面冷。」

  「啊,知道了知道了,還真麻煩。」

  顧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樣子,抓了抓頭髮。她卻是不怎麼在意這些。

  自己上一世待在家裡就算是只穿著一條短褲也沒得什麼,哪來的計較這麼多。

  她倒是也不想想,自己上一世是個男兒,這一世呢,能一樣嗎······

  小綠放下了手裡洗臉用的絹布,從一邊的衣架上取下了黑色的長袍。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姑娘總是喜歡穿著男兒的打扮。

  想姑娘這樣的,若是打扮一番······

  小綠想著顧楠穿著綾羅綢緞的樣子,紅著臉抿了抿嘴脣,暗自點頭。

  定是很美的。

  「姑娘穿衣裳了。」小綠一邊說著,一邊將長袍披在了顧楠的肩上,伸手要替顧楠寬衣穿上。

  感覺到小綠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摸來摸去,顧楠連忙躲開了開來,她還是不太適應這些,笑著擺了擺手:「我自己來便是。」

  知道姑娘害臊,小綠也沒多說什麼,笑盈盈地站在一邊,幫顧楠扎著頭髮。

  顧楠的這一頭長髮,她自己卻是根本打理不好的,也只得讓小綠來。

  等到穿衣打扮完了,站在那的人一下子就從一個不修邊幅的姑娘,變成了一個翩然公子般的樣子。

  顧楠提起靠在牆角的那一人多高的長矛,往肩上一扛便是走出了門。

  推開門,卻發現自己的小院中還站著另一個女子,穿著和小綠一般的服裝,正在站院中那顆老樹旁發呆。

  顧楠輕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畫仙姑娘,早上好啊。」

  畫仙聽到有人喚她回過了頭,卻見那公子如玉,正笑著和她打著招呼。

  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這顧小姐這麼一身打扮,若是往街上一走,也不知道又要誤了多少姑娘一生。

  想起自己,畫仙無奈地抿了抿嘴巴,還真個冤家。

  「顧姑娘,畫仙現在在武安君府從事,姑娘無需再用姑娘稱呼,叫畫仙就好。」

  「嘻嘻。」小綠在顧楠的身後笑道:「這下好了,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照顧姑娘妳這個麻煩了。」

  「嘿!」我這暴脾氣,顧楠黑著臉扭過頭,伸手扯在了小綠的臉蛋上:「妳說誰是麻煩呢?」

  「唔···」小綠的臉頰被顧楠扯地發紅:「姑娘又欺負人。」

  直到把小綠的臉都揉成了一團,顧楠才哼哼著鬆開了手。

  「不和妳一般見識。」

  小綠對著顧楠吐了吐舌頭,而畫仙站在那,看著玩鬧的兩人甜甜一笑。

  雙眼中帶著不自覺得安寧,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過上這般平常的日子。

  天氣有些冷了,天邊的清晨剛開出陽光,朦朦朧朧地亮著。

  顧楠橫端著長矛靜立在小院中,長髮從她的鬢角垂落,順著冷風拂動。

  文武同學,為學則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才四天沒練這矛此時摸著卻已經有了一些手生。

  畫仙和小綠坐在一旁,咸陽城的小雪縹緲,顧楠的一身黑衣格外顯眼。

  「森!」

  長矛一動瞬間拖出了一片矛影,近千斤的力道差不多就是半噸幾乎可以說是人類的極限。

  「呼!呼!呼!」

  一人多高的長矛捲動,陣陣生風,擾亂了飛雪,驚了清風。

  半空中的小雪被卷得散開,凌亂地翻卷著。長矛乾淨利落地刺出,似乎是穿過了數片雪花,使得槍鋒上凝結了一層斑白。

  畫仙坐在那,呆呆地看著顧楠,略寬的衣裳獵獵翻動,輕攏著的長髮飛揚,丈八長矛本是殺器,在她的手中卻是舞出了幾分蕭索和美感。

  「是不是覺得姑娘很厲害?」小綠坐在畫仙的一旁,看到她痴痴的神色,笑著說道。

  「兵法,劍術,騎術,詩詞。」

  「便是男子,尋常也絕不如姑娘厲害。」說倒著小綠得意地翹著下巴,彷彿厲害的是她一般。

  她倒是一點也不見外,雖然畫仙才來了幾天,此時卻已經把畫仙當成了自己人。

  「有時候我都覺得,要是姑娘是個男子就好了。」小綠看著顧楠,輕輕地說著,但又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搖了搖頭:「哈哈,妳看我,說些什麼呢。」

  畫仙聽著小綠的話,抿嘴笑了笑,看向那院中人。

  是啊,若是男子,那該多好······

  ————————————————————

  平淡的日子過得很快,就像是無所事事的日子會讓你覺得就像是沒有過過一樣。

  自從那日東簪樓之後,顧楠卻是再沒有給白起鬧出過什麼亂子,這也讓白起鬆了一口氣,自己這徒兒總算是拿出了一點正形來。

  那東簪樓的詩,就是那首什麼蝶戀花,他也算是讀過了,他不是很懂詩詞,但是他也能看得出那文的文采可以說能傲視這咸陽才子。

  那日大王在朝會上念出那詞的時候同朝的那老兒范雎還被這詩詞迷了心智,道了一聲好詞,卻是像是老了好幾歲,嘴裡還念著一個人的名字,聽著像是一個女人。

  哼,好詞還需得他說,也不看看是誰的學生。雖然顧楠的詩詞方面,確實也不是自己教的。

  當然,顧楠的這詩詞在白起的眼裡就是不務正業,這也導致她日後的兵法課業繁重了許多。

  此番的時節卻已經是年末,十二月底。要不了多久便是歲日,平日裡有些沉悶的咸陽城中也難得的多了幾分喜氣。

  武安君府一如往常,門庭冷清,安靜得根本不似一個高官的府邸。

  白起坐在自己堂中,黑袍金繡,要上懸著一把長劍,鬚髮斑白。

  手中拿著一張兵符,而桌上,擺著一簡詔令。

  歲末,帥甲十萬,兵發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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