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他從地獄來 作者:純潔滴小龍(連載中)

 
simonliu1118 2018-1-13 15:31: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5284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8
第九十九章 長舌婦

    上午,孫曉強打開了店舖門後便開始理貨,老道就躺在長椅上不停地輕哼著,他的傷口還是有點疼,當然,他最難受的估計還是在心底,昨晚本想著悠哉悠哉地去關愛一下老街的鄰居,結果莫名其妙地碰到了連環殺手正在作案。

    他這條命,還真是撿回來的,如果不是孫曉強事先給的那一疊冥鈔,估計他已經在閻王爺那裡報導了。

    對了,

    一念至此,老道忽然覺得等老闆回來得問問地獄裡到底有沒有閻王爺,以及謝必安和范無救(黑白無常)。

    “喂,一點小傷而已,用不著這個樣子吧?”孫曉強被老道的“哼哼”聲給弄得有些煩了。

    “人老了,不經用了,可不比你們這種小年輕身體恢復力好。”老道掐著指頭虛戳了一下孫曉強。

    “行了,該幹嘛幹嘛,你今兒不上班就回上面躺著睡覺休息去。”孫曉強搖搖頭,開始把單據都拿出來算賬。

    梁川以前對賬本和單據並不是很看重,對於梁川來說,開這家冥店,體驗生活的目的居多,並沒想過靠這個賺什麼錢發大財。

    但孫曉強不同,他很喜歡這種掌控一家店門的感覺,哪怕只是一家冥店,但給他一種以前玩經營遊戲的真實體驗。

    只是,算來算去,孫曉強覺得店舖的開支和收入,基本是平衡的,尤其是在盤下隔壁鋪面擴張之後,房租也多了一倍,一個月做下來,根本就沒幾個子兒落下來。

    “喂,你還幫他算賬?”老道有些意外道,“嘿嘿,你家老闆有錢滴很,人家根本不在乎這個。”

    “別煩我。”孫曉強正鬱悶著呢。

    “貧道跟你講啊,對老人說話時你得親和一些,我可剛剛受了驚嚇,再被你咋呼兩次很可能直接蹬腿沒了。”

    “那你正好可以照顧店裡的生意。”孫曉強頭也不抬地調侃道。

    “你這小子找抽是不是!”老道準備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在此時,看見門口位置走進來的梁川和唐詩。

    “喲,老闆?”老道捂著自己的胸口裝作萬分疼痛的模樣又坐回到了椅子身上,他需要營造出自己哪怕受傷了依舊在辛勤工作和付出的印象。

    梁川根本沒搭理他,而是坐回到了自己櫃檯後的椅子上。

    唐詩站了一會兒,離開了店舖,回自己租的賓館裡去了。

    孫曉強倒了一杯熱茶,又沖泡了一碗芝麻糊放在了梁川面前。

    “謝謝。”

    孫曉強有些意外,往常梁川可不會和自己那麼客氣,雖然心裡稍稍有股暖流流淌過去,但孫曉強嘴賤的習慣又再度出現:

    “又出去保衛世界和平去了?”

    梁川愣了一下,沒說什麼,隨即看見孫曉強在算賬,道:

    “最近營業額怎麼樣?”

    自從孫曉強來了之後,梁川慢慢地就不怎麼去關注店裡的情況了,他每天做的最多的,還是曬太陽和坐在店裡看書,其餘的事情,都是孫曉強在管理。

    “不虧不賺。”孫曉強有些無奈地說道,“把隔壁盤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倆找個睡覺的地方?雖然這裡是老街,但租金真不便宜,而且還是二層戶。”

    梁川很想說每天下樓時看見你們兩個打地鋪在地上就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寧願花點錢弄個眼不見為淨。

    但想想,還是不說了吧。

    “老闆,那個凶手,抓到了沒有?”老道很關心這個問題,畢竟,他差點被那個凶手殺了。

    “應該……抓住了。”梁川回答道,想想自己和唐詩都已經回來了,凶手的屍體應該已經被警方發現了才對,現場也被他清理過了,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再加上自己和唐詩並沒有接觸作戰。

    “抓住了?”老道唸了一聲“佛祖保佑。”

    孫曉強有些意外地瞥了梁川一眼,他能猜到,凶手被抓住和梁川肯定有關係,否則不可能大早上唐詩就被梁川喊出去。

    除非你覺得這兩個人會大早上的出去約會,但這可能麼?

    “行了,賬先不算了,再去補一些庫存,晚上有用。”梁川說道。

    “好嘞。”貧道馬上拍手道,他猜出來梁川打算做什麼了,對這件事,他現在比孫曉強更上心,甚至不顧自己胸口剛包紮好的傷勢硬要幫著孫曉強一起補貨,這次他打定主意要多收集一些冥鈔。

    梁川則是起身去了衛生間,冰冷的水不停地拍打自己的眼睛,眼睛還是疼,且這種疼痛估計還會持續個三兩天。

    最近的一天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對梁川感觸最深的倒不是案情,而是最後關頭自己差點和凶手交換身體的這件事。

    從唐詩的反應來看,她是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個可能的,當然,她的能力是控物。

    這次身體互換的事情,以後倒是可以稍微用心去研究一下。

    這一個多月梁川之所以沒有去試圖詢問唐詩身上的秘密,原因很簡單:

    他懶。

    因為這些秘密似乎對於他來說,沒什麼意義。

    唐詩和自己一樣,離開了普洱不能睡覺,

    和自己一樣,面對食物有著本能地排斥感,這是來自靈魂深處對進食的恐懼和厭惡。

    既然如此,她身上就算有一些秘密,也不可能去改善自己的生活,這種秘密,知道和不知道,其實沒什麼區別。

    吳大海那邊應該在忙著處理案子的後續,等再過陣子,梁川會去找他替卸任顧問職位一事,正如孫曉強剛問的那樣:又出去保衛世界和平了?

    這話聽起來,確實有些諷刺。

    從衛生間出來,正好看見硃砂走了進來,硃砂今天穿著紅色的羽絨服,整個人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梁哥,今天氣色不對啊?”硃砂明顯發現了梁川的萎靡,當然,梁川的額頭位置還有傷。

    “什麼事?”

    “喜事。”硃砂笑了笑,“我等會兒回老家,幫我打一份冥鈔和元寶什麼的,我等會兒一起帶回去。”

    “喜事兒?”梁川又問了一下。

    “是啊,喜事兒,我嫂子開車在高速上逆行被大貨車撞死了。”硃砂笑眯眯地說道。

    “好。”梁川親自幫硃砂打包。

    “喂,梁哥,你這不行啊,得學會節制,畢竟細水才能長流不是?”硃砂以為梁川是最近那個遊戲玩多了,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也的確,梁川現在看起來,確實像是被榨乾了一樣。

    梁川沒解釋什麼,把打包好的兩袋東西遞給了硃砂。

    “多少錢?”硃砂問道。

    “送你嫂子了。”

    “嘿。”硃砂啐了梁川一口,還是把一張一百元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伸了個懶腰,道:“你這店生意看起來也就一般般吧,怎麼又是招新員工又是擴大鋪面的。”

    “瞎鬧著玩。”梁川敷衍著。

    若是換做平時,他倒是願意和這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聊兩句,但是現在,他卻沒那份心力了。

    只是今天,朱大姐的興致卻分外高漲,頗有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梁哥,你知道我嫂子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麼?”硃砂對著梁川比劃著,“據說整個頭都被撞塌下來了;

    嘖嘖,可惜是在我老家撞的,我沒來得及看到現場,不然真得合影留念一下。”

    “確實挺可惜的。”梁川就是不問你和你嫂子有仇不給硃砂細細講述她和她嫂子之間過節的機會。

    “你和你嫂子咋咧?”老道這個時候剛從地下室裡出來,直接問道。

    硃砂眼睛頓時放光,開始和老道細數她嫂子的各種不是,妯娌之間的矛盾,當然數不勝數,硃砂家裡條件原本還算可以的,但也是受到了嫂子的排擠,最後才跑出來自己開推拿館過日子。

    老道又是個渾人,在那裡不停地附和:“呀,她怎麼這樣。”“居然還有這樣子的人。”“太不是東西了。”

    總之,硃砂在老道這裡得到了共同語言。

    等到梁川親自去庫房裡轉悠一圈回來時,發現硃砂還在那裡和老道繼續說著話,但硃砂現在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一邊哭自己苦命的侄子,

    一邊哭自己那命苦的兄長,

    一邊哭自己悲慘的命運等等。

    老道則是在她旁邊勸慰著。

    “她今天怎麼了?”

    孫曉強端著紙箱從庫房裡走出來問站在身邊的梁川。

    很顯然,他覺得硃砂今天有些不對勁;

    他平日裡也經常去硃砂那裡做按摩,二人關係還不錯,沒事做時也一起聊聊天,硃砂還經常向他打聽自家老闆晚上在臥室裡的故事,他也就順著以前看過的島國素質教育片裡的情節給硃砂去講述。

    梁川微微皺眉,

    眼中的紅光緩緩地出現,但隨即又慢慢地消散,他太累了,今天已經嚴重透支。

    “老道。”梁川喊道。

    “啥事兒啊老闆。”老道應道。

    “你還有傳家寶麼?”梁川問道。

    “木咧,都木咧,上次都給你咧老闆。”老道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你等著倒霉吧。”梁川說完這話直接走上了樓梯。

    聽了梁川這話,老道臉上悚然一驚,扭過頭看了看還在對著自己不停哭訴的硃砂,偷偷摸摸地從自己褲襪那裡抽出最後僅存的一張傳家寶符紙,然後直接貼在了硃砂的手臂上。

    “我命苦啊…………命苦啊…………真的命苦啊…………”

    老道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見硃砂的後背上,

    居然馱著一個老太太,

    此時,

    硃砂正眯著眼搖搖晃晃彷彿沒睡醒的樣子,

    而硃砂背上的那個老太太則是在繼續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自己悲慘的故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8
第一百章 恐怖的後遺症!

    老道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老眼昏花,然後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

    老道是見過鬼的,不光是見過,每晚他都和兩個鬼住在一個店裡,但那兩個鬼,老道覺得和人沒什麼區別,就是有點高冷,你說他們是鬼,其實反而比自己更像是道士,每天吃得少睡得少生活單一,跟修煉一樣。

    而眼前的這個,原本看不見貼了符紙之後才出現的老太婆,著實讓老道體會到了“鬼風陣陣”的森寒。

    這才是想像中的鬼嘛!

    媽嘢,

    好害怕……

    孫曉強倒是顯得很平靜,他以前這種東西也能看見,不過當他看向自己身側時,發現原本站在旁邊的老闆已經自顧自地上樓去了還是愣了一下。

    老闆,

    店裡進鬼了,

    你就這麼走了?

    硃砂背上的老太婆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已經被看到了,還在自顧自地訴說著自己的悲慘和別人的是非。

    不過,說著說著,因為老道沒之前那般附和了,總讓她覺得沒剛剛說是非時過癮,她有些不滿地看向老道,然後發現老道也在看她。

    她愣住了,

    然後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雙手撐著硃砂的肩膀想要脫離,想要逃跑,這個舉動引起符紙不停地顫抖,而她卻根本掙脫不了。

    “老道,把這個東西給收了吧。”孫曉強對老道喊道。

    “啥?”老道聽了這話簡直就是哭笑不得,你讓他開直播賣冥幣倒是沒問題,但是讓他去真的抓鬼,

    貧僧做不到啊。

    孫曉強看了老道一眼,總算明白過來這貨是真的一點道士的本事都沒有,他環顧四周,從櫃檯後面架子上將擺放在那裡的財神爺雕塑和觀世音菩薩雕塑取下來,端著走到了硃砂面前。

    老太婆身材很矮小,年紀大的人,身子總會縮回去一些,再加上她那種像是“小女孩”一樣被背著的姿勢,給人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

    甚至,讓你想側過頭往身後看一看,是否自己身上也背著一個這樣的東西。

    孫曉強將財神爺雕塑遞過去,雕塑直接穿透了老太婆的身體,老太婆的眼睛逐漸陰沉了下來,像是被觸怒了。

    “沒用。”孫曉強自言自語道。

    “用菩薩啊,菩薩,財神爺是管錢的,不管鬼。”老道在旁邊提醒道。

    孫曉強瞥了一眼老道,將手中的觀世音菩薩雕塑也湊過去,但依舊是那樣,雕塑穿透了老太婆的身體,還是沒用。

    老道傻眼了,

    孫曉強也無奈了,

    搞鬼,

    看來還真是個技術活兒。

    “老闆呢?”老道問道,他清楚,梁川本就是鬼物,他對付這些亡靈最是拿手,老道確實沒道行,但他有眼力見兒,他清楚,梁川這種鬼肯定是高級鬼。

    “上樓睡覺去了。”孫曉強回答道。

    “…………”老道。

    老太婆好像並不具備什麼攻擊性,但她這個樣子,就明顯是纏上了硃砂,或者可以稱之為是“祟”上了硃砂。

    如果老太婆是厲鬼的話,那麼自己二人也不可能就站在這裡先是財神爺又是觀世音菩薩地試過去。

    只是,這樣子一來,問題就很大了啊。

    她傷害不了自己二人,

    自己二人也弄不了她。

    “大媽,你要什麼,跟我說,你看,咱這裡地府各家銀行的鈔票都有。”

    老道怕老太婆聽不懂,還用指頭摩挲了一下,“票子儂曉得伐?我們給你燒票子。”

    但老太婆的表情還是沒變,顯然,她不想要冥幣的供奉。

    “去喊老闆下來吧。”老道無奈了,只能對孫曉強道。

    “要去你去,吵他睡覺,你是嫌命長麼?”

    孫曉強一副你要找死別拉上我的表情,隨即,孫曉強好像想到了什麼,按理說老闆不應該這麼不負責任,自己早就沒那個能力了,老道這種“阿彌陀佛”都能講出來的道士到底是什麼水平老闆也應該清楚才是。

    所以,

    其實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很簡單?

    孫曉強走到硃砂面前,伸手輕輕拍了拍硃砂的肩膀,只是硃砂還是無動於衷,依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

    隨即,孫曉強又將櫃檯上放著茶杯拿過來,裡面有半杯溫熱的白開水,打開蓋子,直接對著硃砂的臉潑過去。

    “嘩啦…………”

    硃砂被水這麼一激,直接睜開眼,她先迷迷濛濛地看了看孫曉強然後又看了看老道,似乎是在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緊接著,她馬上感知到自己後背的涼意。

    “放肆!”

    硃砂嬌喝一聲,

    作為一名趕屍傳人,居然被一個小小髒物給祟上了,這真是奇恥大辱!

    硃砂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對著自己眉心位置畫了一個圈,而後整個人開始原地打轉。

    孫曉強和老道就在旁邊看著硃砂忙活,

    老實說,

    這和尋常認知中對付鬼的方法有點區別,但趕屍人本就是雜家出身,正統道士怎麼可能去做這個行當?也因此,他們對付這種局面的方法,往往顯得很接地氣。

    硃砂身上的老太婆開始發出著細微的慘叫,痛呼,

    在她的身上開始有黑氣升騰起來。

    到最後,

    硃砂停止了轉動,老太婆也完全消失了,但是有一張紙人飄落在了地上。

    孫曉強撿起來,上面寫著生辰八字,還綁著一根頭髮,不出意外的話,頭髮和生辰八字應該都是硃砂的。

    “混賬!敢暗算老娘!”

    硃砂直接將這張紙撿起來,氣呼呼地衝出了店舖,緊接著,她又開著車出了老街,看樣子她是知道了是誰在算計她,準備報仇去了。

    老道舔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

    今兒個算是開眼咧。

    “老道,你那符還挺好用的,還有麼,給我來幾張,你看,上次我給你冥鈔是不是還救了你一命?”孫曉強湊過來說道。

    “沒咧,沒咧,最後一張咧,之前的都被老闆拿走咧。”老道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了。

    “你下次要是讓我看見遇到事兒時從褲衩裡掏出一張符我們就斷交。”

    “咦,你這小娃子,符紙是神聖的東西,怎麼可能放那裡去。”說著,老道還對著那個位置揉了揉。

    ……………………

    梁川需要休息,他透支嚴重,當他回到臥室裡時,直接躺了下來。

    普洱也很習慣地依偎在梁川身邊,陪著他睡覺。

    或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所以睡眠狀態進入得很快。

    然後,

    慢慢地,

    梁川發現自己站在草叢中,

    他知道,這是夢。

    他已經習慣了在睡覺時做噩夢了,不過這一次,畫風有些異常。

    自己的噩夢裡,可從來沒有這麼溫馨的畫面。

    “呵呵…………呵呵呵………………”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後方傳來,宛若銀鈴碰撞,給人一種身心愉悅的感覺。

    梁川微微皺眉,

    因為他察覺到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

    轉過身,看向自己身後,

    熟悉的身影,

    穿著紅色的裙子,

    赤著腳在草叢中奔跑追逐著蝴蝶。

    天真爛漫的女人,裙襬飄飄,給人以美好的感覺。

    梁川目光微凝,

    他知道,

    事情嚴重了。

    自己和那個凶手曾經互換過身體,雖然身體又換回來了,但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這般簡單。

    對方,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禮物。

    一個一開始自己沒預料到,

    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嚴重性的東西。

    “滾!”

    梁川眼眸中出現了紅色的光芒,

    但女人卻依舊笑靨如花,甚至還主動向梁川跑來。

    梁川的力量對他根本無效,

    這是夢,

    夢裡的很多事情,

    也根本不被你所掌控,

    哪怕,

    這是你的夢!

    女人來到梁川身邊,梁川伸手去推開她,但是手臂卻什麼都碰不到,但對方的手在自己身上時,卻能夠讓自己感受到極為清晰的觸感。

    梁川抬起頭,他要醒來,這個夢,需要結束!

    他感知到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當這個女人來到自己身邊後,自己四周的空氣彷彿都已經陷入了凝滯狀態,拚命地封鎖著自己的身體,束縛著自己的靈魂,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讓自己,產生了即將溺死的錯覺感。

    梁川開始掙扎,拚命地掙扎,

    紅色,

    紅色,

    還是紅色,

    女人的笑聲,**的話語,

    彷彿這個世界最刺耳的魔音,不停地貫穿著梁川的耳膜。

    這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酷刑,

    甚至讓梁川找到了一種當初在地獄裡時的感覺,

    你深陷其中,

    你無法自拔,

    你,

    看不到結束!

    ………………

    “呼!!!”

    忽然間,

    梁川睜開眼,

    他終於醒了,

    這個夢終於結束了。

    “喵!”

    普洱原本躺在梁川的胸口位置上跟著一起睡,結果梁川醒來時直接把它給甩掉下去了,它像是一個肉球一樣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發出了不滿的叫聲。

    喂,你真的是睡完就踹人下床?

    梁川伸手打算去擦拭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但就在此時,

    在他面前,

    出現了一件紅色的長裙。

    梁川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向前撲了過去。

    “噗通……”

    梁川將唐詩壓在了身下,原本舉起來的拳頭在此時也慢慢地鬆開,他開始逐漸冷靜下來。

    唐詩就這樣被梁川壓著,目露疑惑,

    緩緩道:

    “我來…………睡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9
第一百零一章 故意殺人

    煙,一根接著一根,雖然梁川是站在窗邊抽菸,但還是會有些許煙味飄散進臥室裡,這讓坐在榻榻米上準備入睡的唐詩微微有些不喜。

    她很喜歡這個男人的乾淨,她帶不走貓,所以每天只能來到這個男人的房間裡睡覺。

    這一個多月以來,唐詩覺得這個男人對衛生對細節的強迫症,甚至讓她這個女人都覺得有些受不,不過,能夠每天睡在一個乾淨的地方,總是一件讓人很舒適的事情。

    很難以想像,如果這個男人不拘小節,襪子內衣到處亂丟,很多天不洗澡,沒事做時摳摳腳再將手送到鼻尖聞一聞,

    睡在這個男人身邊,

    會是何種的煎熬。

    “你怎麼了。”唐詩問道。

    “有點問題。”梁川回答道,“那個凶手,他沒死。”

    “我在賓館的電視機裡,看見了新聞,凶手已經被發現了,死因是被警方擊斃。”唐詩整理著自己的被縟,警方應該在調查凶手的真正死因,但應該調查不出什麼東西,現場,已經被他和梁川清理過了。

    “你知道凶手為什麼會拚命殺穿紅裙子的女人麼?”梁川問道。

    唐詩微微蹙眉,隨即,她像是明白了什麼,道:

    “換身體的後遺症麼,把他的心理疾病,也一起繼承了下來?”

    唐詩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很快從自己進來時被梁川撲倒的細節中想出了結果。

    “你還能控制住你自己麼?”唐詩又問道。

    “暫時,應該還能控制得住。”梁川說道。

    “你口中的控制得住,就是以後上街時看見穿紅裙子的女人就會沖上去把她撲倒?”

    “我儘量找找辦法。”梁川又點了一根菸,道,“我下去轉轉。”

    “晚上了。”唐詩提醒道,該睡了。

    “我剛睡醒。”唐川擺擺手,走下了樓梯。

    剛剛跟著梁川睡了一覺的普洱也想著遛跑下去,但還是被唐詩發現了,直接將它抱起來,摟在自己懷裡,被強迫帶入了被縟裡,只露出一隻鬱悶的貓腦袋。

    ………………

    下了樓,梁川看見孫曉強和老道正在吃晚餐,一鍋米線正在煮著,裡面還放著不少配菜。

    “老闆,你醒了啊。”孫曉強喊了一聲,然後給梁川盛了一碗放在桌上。

    梁川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

    “吃完了飯,把東西都拿出來,擺放到門外去。”梁川說道。

    “好嘞。”老道趕忙應了一聲。

    梁川吃了半碗米線就吃不動了,這個時候,他確實有些懷念那個凶手的身體,以那具身體的體質,就算被自己敗,也能支撐很久吧。

    但現在看來,換身體的事兒,急不了,一來是他自己的潔癖不允許讓自己再去嘗試別人的身體,二來,可能會帶來很麻煩的後遺症。

    老道和孫曉強很快吃好,兩個人一起將紙錢、壽衣、香燭等等都擺放在門口。

    入夜後的老街變得很是冷清,大部分店舖門都關了,甚至連那幾家髮廊也因為之前的兇殺案導致不敢營業。

    孫曉強拿了鐵桶,然後點燃了冥鈔和紙錢,放在裡頭一點一點地燒著。

    三個人,都坐在門檻旁,面向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老道抽出煙,帶著點諂媚的意思遞給了梁川一根,然後又遞給了孫曉強一根。

    孫曉強習慣性地將煙先夾在耳朵上,卻被梁川直接拿下來丟進了燒著紙錢的鐵桶裡。

    “小孩子,別抽菸。”

    孫曉強翻了翻白眼。

    “老闆,咱店這樣開下去不行啊。”老道搓了搓手,“這進項,真的只夠房租和吃飯的了。”

    “缺錢?”梁川看著老道問道。

    “哎,缺。”老道臉上露出了竊喜的笑容,腦補了下面會發生的事兒,老闆會很隨意地從店裡某個地方取出一箱金條然後丟出兩根給自己,大方道:缺錢直說。

    “哦。”

    “哦?”老道愣了一下,這個“哦”是什麼意思?“哦”一下就完了?

    你咋不按套路出牌捏?

    “老闆,來了沒有?”孫曉強問道,雖然三人面前的街上空無一人,但孫曉強顯然不是問的活人。

    “沒。”梁川搖搖頭,這個世界上,鬼真的沒那麼多,也就偶爾幾個鬼節時會稍微多一點,“你母親,應該早就下去了,她上次來,可能只是放心不下你。”

    孫曉強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他不敢嘗試問老闆太多關於地獄的事情,因為他清楚,這會讓他老闆很生氣,這是老闆的傷疤,自己每問一次他就得回想一次,然後就痛苦一次。

    “來了。”

    梁川指了指前面,那是一個小路口拐角處。

    孫曉強和老道一起向那邊瞅去,

    二人一起裝作“喲西,真的來了”樣子,

    老道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鬚點點頭,“嗯,確實來了。”

    “風來了,把鐵桶往邊上挪挪,別把灰吹進店裡去了。”

    “…………”孫曉強。

    “…………”老道。

    梁川起身,目露些許凝重之色,

    因為他確實看見在那個位置,

    站著一個女人,

    一身紅色的長裙。

    問題,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麼,

    梁川有些擔心,

    試想凶手最後忽然開始瘋狂找尋紅裙女人去殺,是多麼的瘋狂,

    自己是否也會陷入那種症狀裡面去?

    梁川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看時,那個紅裙子女人消失了,那應該是……自己的幻覺。

    轉身,梁川去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原本的茶葉喝光了,找茶葉花費了一點時間,等端著茶杯出來時,梁川看見在鐵桶旁,站著四個白濛濛的人影。

    孫曉強和老道坐在那裡一邊燒紙一邊講著葷段子,卻不知道自己身邊已經多出了四個聽眾。

    只是,當梁川剛剛走到門邊時,那四道白濛濛的人影卻直接退開了,彷彿看見了什麼恐懼的東西,嚇跑了。

    梁川微微皺眉,

    以前,可不會這樣。

    自己以前只要不顯露出能力,那些鬼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的身份,而現在,他們卻能提前洞悉了。

    這意味著自己的氣息流露了出來,是因為那該死的紅色身影麼,她導致了自己現在心態很不穩定。

    “燒完這些就停吧。”梁川說道。

    “好嘞。”孫曉強點點頭,然後看了一下身後店舖地面,這次,居然一張冥鈔都沒有。

    孫曉強有些失望,看來今天鬼都沒空來啊,生意這麼慘淡,經濟不景氣,活人的生意不好做,看來,死人也不好混啊。

    老道更顯失落,他是靠冥鈔救過命的,所以想著這次再撈點,結果看樣子是得一無所獲了。

    梁川遲疑了一下,放下茶杯,走入了衛生間裡,他開始用涼水再次沖洗自己的臉,回來後,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做了,這意味著梁川的情緒有些不穩定。

    抬起頭,臉上包括一部分頭髮都是濕漉漉的,梁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能發現,在自己眼角深處,有一抹淡淡的紅色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忽明忽暗,一般人是看不見的,就算看見了也只是會以為眼睛有點泛紅是太累了的緣故。

    但梁川清楚,哪怕就只有這一點點,都足夠嚇跑附近的鬼魂了。

    之前,

    梁川不想去聽也不想去看那個凶手的心路歷程,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但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機緣巧合之下和對方換了身體,繼承了對方的心理疾病,就必須去抓緊時間治療,否則,很可能再過陣子,自己就將陷入失控的邊緣。

    一個人對著鏡子,思考了良久,梁川決定先暫緩卸任警局顧問的事情,明天去找吳大海要一份關於凶手的身份檔案再研究研究。

    當梁川出來時,看見老道和孫曉強在地上撿錢,地上稀稀拉拉地出現了十幾張紙錢,這倆人還在爭搶。

    “嘿,老闆,你一不在,錢就來了。”老道笑眯眯地說道,“還真神奇,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地上了,跟變魔術一樣。

    臥槽,彼其娘之,這張是老道我的!”

    “你要那麼多干嘛!”孫曉強也在搶。

    “這麼薄,怎麼擋刀?”老道義正言辭地說道,“我還要再存點,下次說不定去銀行碰到持槍劫匪還能幫我擋子彈咧。”

    “得嘞,你乾脆全身綁滿了冥鈔到時候原子彈都能扛了。”孫曉強調侃道。

    兩個人撿了完了紙錢,都笑眯眯地,他們寧願不要工資,也要這個冥鈔。

    這種員工,往往是所有老闆最喜歡的,兢兢業業幫你做事,發工資時不要人民幣,拿冥幣就能打發了,他們還很感激你,歡天喜地的。

    “嘿,老闆,忘記和你說了,隔壁推拿館的小妹兒今兒回去了,她身上有個紙人落下來的。”老道匯報導,“看起來不是普通人啊老闆,她居然會道術。”

    老道用一臉震驚地表情去說別人居然會道術,這話怎麼聽怎麼違和。

    “估計她回去得把人給打一頓。”孫曉強是知道硃砂脾氣的。

    “打一頓怎麼夠?要是誰給用這種陰損的法子暗算我,我就把他給宰了!”老道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好,請問隔壁推拿館是一個叫硃砂的女人開的麼?”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有幾個警察站在門外。

    “啊,是啊,咋咧?”老道問道。

    “是就好,我們是宿城榮威區警局的,她涉嫌故意殺人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

    我們拿了搜查令要去搜查她的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9
第一百零二章 浴室

    翌日上午,梁川直接打車去了警局去找吳大海。

    昨晚來自宿城的警察搜查了硃砂的推拿館,他們到底搜索出了什麼東西,梁川並不清楚,他也沒去問。

    在自己的事情沒解決之前,他並不願意去節外生枝,而且,硃砂這件事,很難去說得清楚,警察既然已經將其控制住了,肯定是掌握了一部分線索指認她是凶手。

    到了警局後找到了吳大海的辦公室,吳大海正坐在那裡喝著茶,看起來倒是挺悠閒,連環殺人案的案子已經告破,雖然凶手不明不白的死了成了一個很大的疑點,但那種全神戒備的狀態倒是可以解除了,而且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市局的事兒,和他這個分局的刑警隊長的關係並不大。

    “川兒,咋了?”吳大海有些好奇地看著推門進來的梁川。

    “我要一份那個凶手的資料。”梁川開門見山。

    吳大海翻了翻自己的書桌,然後將一個文件夾丟給了梁川,雖然這個不符合紀律,但是以他和梁川的關係,有時候能通融的就通融一下,他甚至沒去問梁川為什麼要看這個資料。

    拿了資料,隨意地翻了翻,梁川發現資料上的缺失很嚴重,當然,看起來是花團錦簇地很詳細,但對於凶手的職業經歷介紹根本就沒有。

    “保密文件?”梁川問道。

    “別看我,我能拿到的就是這個,現在善後和處理這個案子的是市局。”吳大海聳聳肩,“哎呀,前天真是累死了,為了抓這個瘋子,你知道凶手最後怎麼死的麼?”

    梁川搖搖頭。

    “報導上說的是被我們警方擊斃的,但他卻是被人殺的,只不過我們卻沒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吳大海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真是慶幸這個案子有市局托著,不然真要我來辦,我得瘦下來多少斤。”

    一個連環殺殺手就夠頭疼的了,在這基礎上再加一個殺了連環殺手的凶手,問題的難度就更大了。

    梁川沒理會吳大海的慶幸,凶手就是他殺的,他對那件事並不感興趣。

    只是,梁川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了檔案上關於凶手的戶籍地————宿城。

    硃砂的老家也是宿城,她家在宿城開著殯儀館,而且昨晚來搜查硃砂家的也是宿城過來的警方。

    蓉城因為其獨特的盆地中央的平原優勢,自古以來就有著天府之國的美稱,而其四周的城市,必不可免地成為它的衛星城,所以,附近地區的百姓都會不斷地湧入蓉城來尋找工作和機會,這就相當於北上廣吸收著來自全國各地的追夢者一個道理。

    硃砂就屬於這一類,她選擇離開宿城來蓉城開推拿館也是因為差不多的原因。

    “幫我再查一件事。”梁川說道,話語中,帶著點命令的語氣。

    吳大海微微皺眉,他倒不是對梁川對自己的態度感到不滿和生氣,而是覺得今日的梁川有一點點的不對勁,原本其身上的懶散和淡然不見了,說話和舉止上,竟然多出了一種…………戾氣?

    “什麼事兒?”吳大海問道。

    “宿城榮威區昨日是不是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梁川直接問道。

    “嗯?”吳大海愣了一下,“宿城?你問那邊的事做什麼?”吳大海雖然在問但還是拿起了電話,以他的關係打電話過去問一下情況還是沒問題的。

    “嫌疑人是我鄰居,被警方控制住了。”

    “哦。”吳大海的電話撥通了,然後和對面先寒暄了一會兒,最後問了一下案情,大概過了一刻鐘後,吳大海掛斷了電話,道:

    “叫硃砂是吧?死者是她的嫂子,叫王美鳳,家裡開著一家浴室。”

    梁川點點頭,“具體的資料能弄到麼?”

    “額…………”吳大海有些為難地搓搓手,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那裡本就不是他的轄區,他的臉面再大去跟人家要卷宗還是不合適的,否則很容易給人扣一個想要徇私舞弊的帽子。

    “我自己去一趟吧。”梁川沒有再在吳大海辦公室裡停留,直接離開。

    吳大海有些納悶地看著自己辦公室的門,回憶著剛剛梁川關門時稍重的聲響,他這個朋友,今天的情緒,真的是有點問題啊。

    不過梁川剛走,簡紅就來了,直接遞上來一份休假報告,吳大海喝了一大口茶,同意了,然後簡紅離開時關門的聲音比梁川剛才還要大。

    吳大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今兒個好像大家脾氣都不怎麼好的樣子。

    走出警局的梁川直接打車回到了冥店,他打算去一趟宿城,而且刻不容緩,自身情緒的焦躁和變化他當然感知到了,這意味著情況正在愈來愈嚴重。

    哪怕梁川清楚自己和那個凶手有著本質的不同,但他依舊不敢賭;

    失控的經歷,他又不是沒經歷過,而且自己一旦真的和那個凶手一樣陷入那種失控的狀態,那麼,自己所能造成的破壞和影響,將比那個凶手要嚴重百倍!

    畢竟,那個凶手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身手不錯,但想要殺人的話用的依舊是最直接粗暴的方式,而自己,能夠有更多種選擇,足以讓警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根本找不到絲毫的線索和指向。

    變成惡魔以及殺人的罪孽,

    這個不是梁川考慮的重點,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迷失了自己。

    人一旦徹底迷失,和死亡,又有什麼區別?

    換了一身衣服,取了一些現金,當梁川準備出發時,看了看坐在店裡等著生意上門的老道,伸手指了指,道:

    “你和我一起走。”

    ………………

    孫曉強留在店裡看店,老道被老闆點名了,自然得跟著老闆一起去宿城。

    老道租了一輛車,二人開車過去,而且老道在宿城有認識的人,宿城也不大一件兇殺案就已經足以震驚這個縣城,老道很快就確定了那間浴室的位置。

    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梁川和老道來到了那家浴室的門口。

    兇殺案並不是在浴室發生的,而是在浴室後面的一戶民居里,死者王美鳳是硃砂的嫂子,硃砂的大哥在殯儀館裡做事,而王美鳳則經營著這家小浴室,後面的民居也是王美鳳的家,裡面住著王美鳳的父母,這家浴室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王美鳳自家的。

    據說案發當日硃砂特意從蓉城來到這裡,將王美鳳喊出來,二人進了後面的民居,之後硃砂離開,隨後王美鳳的屍體被其父母發現,報警了,警方很快找到了還沒離開宿城的硃砂並將其控制住,因為無論是死亡時間還是二者在那個時間段發生的“姑嫂”爭吵都將案情的脈絡變得很清晰。

    “老闆,要不,咱洗個澡?”老道建議道,他有好幾天沒洗澡了。

    “這浴室居然還開著。”梁川有些意外,按理說,家裡死了人,一些事情應該能停就停,但這家浴室,卻照常營業,老闆娘昨天可是剛死。

    走入浴室的大門,有一個小櫃檯,坐著一個年紀五十多的女人,女人一雙丹鳳眼,看起來就很悍的樣子。

    “倆人?”女人一邊嗑瓜子一邊問道。

    “嗯,倆人。”老道回答道。

    女人順手丟出來兩個鑰匙,又拿出來兩雙拖鞋。

    梁川和老道一起換上了拖鞋,二人原本的鞋子則是被女人拿起來按照鑰匙號碼放在了格子裡。

    二人一起推開小門,走入了男浴室,一進去,就感知到一股熱浪襲來。

    而梁川的目光,卻在四周逡巡著,在站在這個浴室門口時,他就察覺到了些許異樣的感覺。

    進門位置是浴室的休閒區,裡面放著大概三十套沙發床,有些陳舊了,裡面的光線也很暗,中間擺放著一個大電視,因為才剛下午,還沒人來洗澡,但幾個沙發床上則是躺著女人,年紀大概都在三十到四十左右,穿得都很少。

    進了更衣室,老道直接急不可耐地脫去衣服準備去大池子裡好好泡個澡,但一看老闆只是脫去了羽絨服就直接穿上了浴室裡的休閒衣,他愕然了一下。

    “你去洗吧。”梁川擺擺手。

    老道在心裡嘟囔了一下還害羞呢,然後脫得赤條條進了淋浴間,自顧自地在進了大池子很是愜意地坐下去,水溫很燙,泡得正舒服,老道還吹著小曲兒。

    梁川則是坐在更衣室抽了一根菸,隨即走了出來進了休閒區,選了一個空著的沙發床躺了下來。

    那種異樣的感覺,

    確實存在,

    但他就是發現不了確切的位置。

    梁川原本不想先處理硃砂的事兒的,但他卻有種預感,可能紅裙子女人的事情和硃砂的事情有一些聯繫,畢竟,是真的有人驅使小鬼把硃砂給祟了的,趕屍人家族雖然改行了,但一些手段,還是傳承了下來。

    剛躺下來,心思還在盤亙著,

    這時候,

    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人端著一杯茶走到了梁川身邊,她將茶放下,然後直接坐在了梁川的身側,手在梁川腿上肆意地遊走,親切地問道:

    “敲大背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9
第一百零三章 浴池中的女人

    昏暗的浴室休閒區,溫潮的氣息,女人的話語聲帶著極盡的暗示,敲大背麼?當然不可能僅僅是代表著去包間給你敲背按摩。

    這算是這個行業的術語,類似於行話。

    敲小背的意思是帶你單純地飛機起飛,敲大背則是指的大活,兩者在價格上當然是不同的,而且這已經成了全國上下浴室裡的常態,當然,現在隨著各種會所以及高端洗浴行業的普及和發展,這種設備有些陳舊的傳統小浴室已經逐漸開始失去其生存空間。

    一排排技師穿著旗袍站在你面前整齊劃一地向你鞠躬:老闆好,我是XXX號。

    這固然顯得很上檔次,也很高端。

    但對於大部分中國稍微上了一點年紀的男人來說,陳舊昏暗的老浴室裡有位親切的大姐姐坐過來問你一聲:敲背麼?

    則是另外一種沉浸在記憶裡的問候和溫暖。

    眼下,隨著時代的發展,很多東西都在逐漸地消失,也有很多有志之士準備起身而出去補救,只可惜,這一類,並不在補救的行列之中。

    它只會在歷史的風塵之中慢慢地消散,卻銘刻了好幾代人的回憶。

    宿城是個小縣城,所以它還保留著小浴室裡的純粹,只可惜,梁川對這個不感興趣,從現在到晚上,這位上了年紀的姐姐不知道要去問候多少辛勤工作為家操勞的疲憊男人,梁川可不想今天和這麼多人的當“連襟”。

    “不敲。”

    “敲嘛,舒服的。”女人以為梁川是害羞,她有經驗,大部分洗好澡躺在這裡的男人,都會有些矜持,但再矜持的男人,他畢竟是還是男人。

    “不敲。”梁川再度拒絕。

    “很舒服的。”

    女人的手開始更加放肆地遊走,她就像是一個八級技工,對於如何讓這個叫做“男人”的機器加速馬達地運轉很有經驗。

    梁川抓住了女人的手,笑了笑,“真的不敲。”

    “老闆,舒服啊。”

    老道這個時候也走了出來,他本想在裡面再擦個背的,那種躺在軟床上一個擦背師傅過來幫你把身上的污垢搓成條條弄出來的感覺,絕對是一種享受,但一想著自家老闆澡都沒洗就出去了,他也不敢逗留太久,洗刷刷乾淨也就出來了。

    老道在梁川身邊躺下,當即又有一名女人過來給老道遞上來一杯茶,在老道身邊坐了下來。

    “敲背麼?”女人問老道。

    老道撫摸了一把山羊鬚,堅定地搖搖頭,但眼珠子卻滋遛滋遛地在女人穿的不多的衣服上亂轉著。

    “喂,這位大妹子,他不敲的。”老道還幫梁川打個圓場,老道是清楚自家老闆每天服侍和陪睡的是哪種級別的女人。

    梁川身邊的女人有些悻悻地離開了。

    老道幫梁川解圍後,隨即開始和身邊的女人聊著天,老道會聊天,會說話,哪怕沒答應去敲背,卻也依舊能夠讓人家很開心地陪著他聊著。

    梁川的目光繼續在四周逡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則開始越來越強烈。

    哪裡,

    到底是在哪裡?

    “敲背麼?”這時候,又有一個女人走來,在梁川身邊坐下。

    梁川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就看見了女人所穿的那紅色長裙。

    瞬間,

    梁川的鼻息都變得重了許多。

    女人微微一笑,暗道自己似乎還有些魅力,之前那位姐妹失敗了,是因為人家看不上她,這不,自己一來面前的人居然就喘上了。

    這位姐姐做夢都不會想到,

    自己面前躺著的這個男人腦子裡產生了將其殺死的強烈衝動。

    “去吧?”

    女人伸手拉了梁川一把。

    梁川隨即起身,昏暗的休閒區,看不清楚梁川臉上的陰沉表情。

    女人含著笑端起梁川的茶杯帶路走入了包廂小路,梁川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見自家老闆居然真的跟人家進包廂了,老道嚇了一跳,

    臥槽,

    老闆換口味了?

    老道當即舔了舔舌頭,

    看吧,

    老闆都去耍了,

    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讓老闆難堪了?

    老闆都去放鬆了,我幹嘛裝什麼聖人。

    罷了罷了,為了老闆的面子,貧道還是破例一把吧,隨即牽著面前女人的手,也走入了包廂。

    紅裙女人打開了一個小包間的門,先走了進去。

    而梁川卻站在門外,

    他沒動,

    他的一隻手抓著門把手,微微地顫抖。

    “進來啊?”女人催促道,她做得是快活,待會兒洗澡的人會變多,所以她得抓緊時間,她的收入走的是計件。

    梁川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猛地將包間們給關上了,然後反轉鎖上了。

    女人愣住了,分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隨即,梁川雙手顫抖著往回走,他要離開這裡,他不能再看見這個穿紅裙的女人。

    這時候,在小包間走廊裡,恰巧碰到了剛剛往裡走的老道。

    老道見自家老闆都出來了,

    很是意外,

    我艹,

    也不用快得這麼離譜吧!!!

    “走!”

    梁川對老道低喝了一聲。

    得嘞,

    老闆快槍了

    很生氣。

    ………………

    走出了浴室,感受著冷風拂面,梁川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才感知到自己心中的那股子燥火慢慢地消散下去。

    好在現在還是冬天,

    否則如果是夏天穿裙子的女人那麼多,穿紅裙子的肯定也是不少,

    自己除非關在家裡不出來,否則肯定會容易出問題。

    “老闆,咱現在去哪兒?”老道遞上來一根菸。

    梁川接了煙,看了一眼浴室後面的那棟民居,直接走了過去。

    這棟民居的大門是開著的,前排位置是給來洗澡的人停電瓶車的車位,梁川直接走到了場子上,廳堂的門也是開著,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廳堂裡燒著紙錢。

    “啥事兒?”看見有人走到這裡來,中年男子抬起頭問道。

    梁川微微皺眉,當自己走到民居里來時,卻發現之前在浴室裡的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變淡了許多。

    “警察。”老道詐唬了一聲。

    中年男子也哼了一聲,繼續燒著自己的紙錢,哪怕聽到是警察也沒搭理。

    梁川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沒進去,又走了出去,隨即,又站在了浴室門口。

    老道在旁邊站著,臉上有些訕訕,他在猜測老闆是不是想要再進去一次證明一下自己?

    他還真擔心老闆會做出這種決定,那樣看起來太煞筆了。

    “你剛剛,有覺得,浴室裡有哪裡不對勁麼?”梁川開口問道。

    他知道老道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水平,但在這個時候,他身邊能問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之所以選擇帶老道出來,也是因為以老道的性格很方便去打聽事兒和跑腿。

    “這個,不對勁?”老道猶豫了一下,道:“水溫挺好的,沒啥不對勁啊。”

    梁川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有種預感,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很可能就藏在這個浴室裡。

    “哦,對了,還有一個不對勁,老闆你是沒進淋浴間,那淋浴間裡牆壁上貼著很多照片,貧道以前去的那些浴室裡,牆壁上貼著的都是春宮圖,大家站在噴灑下面一邊洗著鳥一邊看看圖。

    嘿嘿,你猜怎麼著,我從大池子裡泡完出來沖澡時,發現這家浴室好有意思,淋浴間裡的圖,裡面的模特全都是穿著紅裙子,都沒什麼點露出來,賊不過癮,你說這圖掛著有個什麼勁兒?”

    聽到這個,梁川當即扭過頭看向老道,道:“你確定?”

    “當然啊,我還伸手摸了摸咧。”老道確信道。

    老道是不可可能出現這種幻覺的。

    當下,

    梁川再度走入了浴室,前台的那個女人這時候好像出去上廁所了,不在,梁川和老道直接長驅直入,經過了休閒區,進入了更衣室那邊。

    休閒區裡的幾個女人看見二人“王者歸來”,都有些納悶;

    剛剛被梁川鎖在裡面的女人站起來,她不知道這兩個奇怪的人去而復返是個什麼意思。

    梁川徑直走入了淋浴間,

    這裡空間並不是很大,一個泡澡池子佔據著大部分面積,然後旁邊牆壁上有十多個噴灑,裡面正好有兩個人在洗澡,應該是剛來的客戶。

    兩個顧客一邊洗澡一邊看向門口穿著整齊走進來的人,有些疑惑。

    梁川的目光在他們光著的身子上掃過,表情略微有些痛苦。

    老道在旁邊看到這一幕,憋著想笑不敢笑,他是知道自家老闆是有潔癖的,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不能笑,

    摀住嘴。

    梁川強忍著內心的不適走到了牆壁邊觀察著上面的照片,紅裙子的女人,

    第二張也是紅裙子的女人,

    第三張也是,

    不同的女人,但都穿著紅裙子。

    梁川目光微凝,他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她們的目光方向都是大池子那裡。

    梁川轉身,走到了大池子邊,老道也跟著站了過來,這個池子他剛泡過。

    “符紙。”

    梁川伸出手。

    “額,老闆,沒咧……”老道委屈道。

    “符紙。”梁川不耐煩地又說了一遍。

    老道嚥了口唾沫,然後將手伸入自己褲襠位置,只是當他準備把符紙遞交到梁川手上時,梁川卻在此時收回了手。

    “貼瓷磚上。”梁川說道。

    老道點點頭,

    將這張符紙貼在了瓷磚上,

    符紙貼上去的瞬間,

    大池子裡忽然出現了一道虛朦的紅色身影,

    緊接著,

    老道張開了嘴巴,

    他看見大池子中央有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跪伏在那裡,

    她在瘋狂地舔食著大池子裡的污垢,

    包括皮屑、毛髮、等等骯髒的東西,全都瘋狂地吸入自己的嘴巴中,

    不知疲倦,

    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9
第一百零四章 交代後事

    大池子裡,水霧騰騰,帶著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能見度並不算高,但此時梁川和老道卻是站在大池子邊上,對裡面的情景,當然看得清清楚楚。

    老道先是嚇了一大跳,不光是被眼前噁心的情景驚駭到,而是回想起在那之前自己曾躺在裡面叉開腳悠哉悠哉地一邊喊著“噓服啊……噓服啊……”一邊哼哼唧唧的泡著澡;

    而這個女人,當時很可能就在自己旁邊舔啊舔的。

    一想到這個畫面,老道就覺得下面那東西又嚇得縮成了一個核桃,

    要知道,這裡可是溫暖的浴室裡啊。

    當然,震驚是短暫的,倒不是老道對這種事情心理承受能力起來了,而是因為他的眼睛開始慢慢地陷入迷離之中。

    彷彿被什麼東西給迷醉了,忘卻了周身環境。

    另外兩個本來站在那裡沖澡的老哥此時也是一樣,目光無比的迷醉,像是自己心愛的事物就在自己面前,然後他們開始擁抱起來。

    這畫面,

    簡直辣眼睛。

    梁川則是感知到四周牆壁上掛著的紅裙子女人照片開始發出微弱的紅芒,

    緊接著,

    她們開始從照片中爬出來,

    各色妖嬈,

    嫵媚風情,

    且開始向梁川靠近。

    大池子裡的女人,目光呆滯,但卻死死地盯著梁川。

    梁川微微側了側頭,

    伸手,指了指這個女人,問道:

    “是誰,把你關在這裡的。”

    女人目光依舊呆滯,似乎根本聽不懂梁川的問題。

    是啊,

    她如果真的還懂得思考,還擁有自己意識的話,

    又豈會待在這個男人的浴室裡,

    藏身於這藏污納垢之地,

    每天不停地舔食著這些骯髒的東西?

    她傻了,

    或者說,

    她只剩下了自己最單純的樣子。

    沒有心疼,也沒有畏懼,

    梁川微微皺眉,

    自己要找的,就是她,但她卻並不是全部。

    這也就是說,梁川已經接近了答案,但答案是殘缺的,這讓他心裡不是很痛快,他的時間不多,不想在這裡玩太久的解謎遊戲。

    他需要完整的答案,從而找到破局的關鍵。

    眼中,開始有紅光緩緩地流轉而出。

    大池子裡的紅裙子女人捂著自己的耳朵開始拚命地尖叫,四周那些剛剛從牆壁掛畫上爬出來的女人身影則是開始慢慢地消散。

    “你,跟我走。”

    梁川沉聲道。

    大池子裡的女人開始後退,身體貼在池子的邊緣位置,她似乎離不開這裡,而且,她本能的畏懼梁川,她要離梁川遠遠的。

    她是一張白紙,

    但她有著自己的本能,

    她畏懼梁川,害怕梁川,因為她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可以傷到她,甚至,讓其終結。

    梁川扭過頭,看向了老道,

    老道當即打了一個激靈,身體一顫,目光重回清明。

    “老闆,這……這……這……”老道指著大池子裡的女人艱難道。

    “找個東西,把這裡的瓷磚,敲掉。”梁川說道。

    “額,好。”

    老道想都沒想就跑出去了,一直到進了更衣室,他才明白過來,臥槽,這是要砸場子啊,人家開著浴室,你要進來砸東西?

    但轉念一想,艹,道爺現在是跟著鬼混的,怕個雞兒。

    等老道走到休閒區時,他愕然發現休閒區裡為數不多的顧客以及那幾個女人都躺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一樣,顯得很不尋常。

    娘的,這鬼厲害咧。

    老道不敢耽擱,在休閒區角落裡找到了一個雜物間,裡面有一把小鏟子還有一個小鎯頭,他馬上又急哄哄地趕回淋浴間。

    淋浴間裡,那兩個男顧客可能是因為距離實在是太近的原因,所以外圍的人只是睡覺,他們則是忘我地糾纏。

    “嘖嘖嘖…………”老道嘆了口氣,眨了眨眼,然後討好地將東西遞給梁川。

    “砸。”

    梁川沒接東西,只是下命令。

    老道聞言,也不耽擱,直接拿鎯頭對著大池子瓷磚面開始砸。

    “啪……啪……啪……”嗯,這不是老道砸玻璃的聲音,是另外兩個人發出的聲音。

    “砰!砰!砰!”老道開始砸瓷磚,很快,砸碎了一大片。

    “老闆,瓷磚裡面有紅繩,好多啊。”老道驚呼道。

    “扯出來。”

    “好嘞。”

    老道雙手抓著紅繩開始往外扯,很快,老道手裡出現了一大團紅繩。

    而原本被禁錮在大池子裡的女人在此時則是準備向外面逃走。

    “你敢!”

    梁川沉聲道,

    眼中的血光當即一盛。

    “啊啊啊啊啊啊!!!!”

    紅裙女人再度跪伏在大池子之中,身體都開始渙散起來。

    梁川伸手從老道那裡取來紅繩子,直接丟了過去。

    “給她綁了。”梁川對老道說道。

    “啥?”老道猶豫了一下,但他看著此時眼光通紅的老闆,心裡還是畏懼,而且他也感知到了,自家老闆最近情緒真的不對,之前他還覺得挺親和的,現在真的是讓人害怕。

    老道沒脫衣服,直接拿著紅繩子下了水池,那個女鬼跪伏在那裡一動不動,這是被梁川完全壓制住了。

    “阿彌陀佛,施主,貧道只是奉命行事。”老道告罪了一聲,然後開始拿著紅繩子將這個女人給綁了一圈。

    “給她拍張照片,選個正常點的姿勢。”梁川說道。

    咦,

    老闆你居然還喜歡這麼調調?

    女人你不要,你就喜歡女鬼?

    而且還喜歡玩情趣節目,

    嘿嘿。

    老道拿出自己的手機,將攝像頭對準女鬼的臉,拍了張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特寫。

    梁川眼眸中的血光開始消散,與此同時女人的身影開始逐漸地消失,變得不可見。梁川將紅繩子收起來,纏繞在手臂上,轉身走出了浴室。

    老道也從大池子裡跑出來,看著躺在地上已經呼呼大睡停止征伐的兩人,搖搖頭,嘆息道:

    “作孽咧,都流血咧。”

    出來後,梁川直接上車,坐在了副駕駛位置。

    老道規規矩矩地坐上駕駛位,準備開車。

    “老闆,去哪裡?”

    梁川將自己纏著紅繩子的右手放在車窗上,等了一會兒,道:“往西開。”

    “好嘞。”

    老道完美地充當了一個小廝的角色,老闆叫幹啥就干啥,大概開了半個多小時,一路上都是梁川指路,老道只負責開車,此時車子已經開出了宿城城區範圍,開入了一個半鎮半村的地方。

    “下去問問,有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梁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有些疲乏了。

    “好。”

    老道乖乖地下車,拿著手機跑出去找人家打探去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老闆之前叫自己給女鬼拍照的目的,老道還把那幾張圖重新P了一下,只看見臉,把捆綁的內容給打了馬賽克。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

    梁川感知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略微的刺痛,

    他打開前方的擋光片,拉出裡面的鏡子,

    果然,

    自己眼中的血絲開始變密集了。

    這個發現讓梁川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凶手,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這種人,他的身份是保密,但足足以可見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普通人。

    之前梁川覺得對方是心理問題,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件事情,遠遠沒有自己原本預料得那麼簡單。

    拿出手機,梁川撥通了唐詩的號碼。

    唐詩這個時候沒睡覺,她只是呆呆地坐在賓館的床上。

    看見是梁川的電話,她沒接,

    等到梁川第三次打來時,

    她終於接了。

    “喂。”語氣很淡漠。

    “我可能會出事。”梁川說道。

    “這次,我不會去幫你。”唐詩回絕地很乾脆,她不願意成為梁川的手下,也不想淪為他的工具,她不是月城,也永遠做不了月城。

    “不是叫你過來,只是對你支應一聲。”梁川解釋道。

    “什麼事?”唐詩微微皺眉,從短短的談話中,她察覺到一股不對勁的感覺。

    梁川身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很可能,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我發瘋了,你幫個忙,找到我,殺了我。”梁川頓了頓,繼續道:“然後普洱,就跟著你吧,對它好點。”

    “這麼嚴重麼?”唐詩慢慢地自床邊站起身。

    嚴重到,

    梁川已經開始交代後事了?

    “先做好預備吧。”梁川笑了笑。

    “到死,都不忘當好人?”唐詩嘲諷道。

    “我不在乎我發瘋後會殺多少人,但我和你不是萬能的,我會被抓住,也肯定會抓住。”

    說到這裡,梁川想到了那個凶手,他當時是一門心思地找紅裙女人殺,如果他選擇逃跑和隱藏,誰能找得到和抓得住他?

    但他沒有,因為凶手別無選擇!

    那麼很顯然,自己如果瘋了,也會別無選擇。

    “我只是,不想被別人殺死,你說過的,我和你如果被對方殺死,那個人靈魂會直接湮滅,不會再下地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道:

    “我答應你。”

    “謝謝。”梁川長舒一口氣。

    “對了,等月城回來,幫我照看好她,別讓她去亂殺人,包括普洱,我如果出事了,攔住它來找我。”

    “後事交代完沒有。”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交代完了趕緊死,我好繼承你的貓。”

    “…………”梁川。

    掛斷了電話,

    梁川剛準備點根菸,

    卻看見對面水泥路上,老道拿著手機在奔逃,

    在老道身後,幾個大媽拿著菜刀和棒槌正在追趕著他。

    “老闆,出事咧,出事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50
第一百零五章 搖啊搖,搖啊搖

    老道奔跑得很誇張,但也可以看出來,他被身後那幾位大媽追趕得到底有多凶,大媽們一邊嘴裡罵著髒話一邊拿著菜刀一類的東西,大有斬下老道狗頭祭天的架勢。

    “砰!”

    老道打開車門,躲入了車裡,然後直接發動了車子。

    連續踩了幾腳油門,車沒動,但那種引擎的轟鳴聲還是讓這些大媽顯得很是忌憚,她們對著車子吐了口水,又指著車裡的人罵了好幾句,這才轉身離開各回各家。

    梁川側過頭,看向老道,眼裡,有些許疑惑。

    因為看這架勢,老道真不像是進村打探消息的,而是去調戲良家大媽被人家群起圍攻的。

    “莫提咧,莫提咧…………”老道長嘆一口氣,“剛拿著手機照片問幾個在洗衣服洗菜的女人,結果人家忽然回家抄傢伙準備砍我咧,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見不到老闆……”

    老道說到這裡停下來了,他記起來上次老闆說過,他哪怕死了還是能看得見自己。

    “不知道原因?”

    “不曉得咧。”

    梁川雙手交叉,沉思了一會兒,道:“抓一個人過來問問。”

    “啥?”老道覺得自己聽錯了。

    “抓一個人,過來,問話。”梁川重複了一遍,但話語中,明顯帶著些許不耐煩。

    老道哆嗦了一下,

    媽嘢,

    老闆行事作風越來越狂野咧。

    但這大白天的……

    “老闆,要不等晚上吧?”老道有些心虛道,他現在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他是個人精,最善於察言觀色,所以他已經發現梁川的情緒好像越來越暴躁了,甚至有種將要失控的架勢。

    梁川看著老道,沒有說話。

    老道嚥了口唾沫,

    這個時候,

    老道忽然好懷念那個喜歡大上午就搬個板凳坐在店舖外面曬太陽的老闆,

    而不是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位,

    太嚇人咧。

    “貧道……貧道先把車停遠一點。”

    見梁川點頭了,老道再次長舒一口氣,心裡盤算著要不要自己幹脆開溜吧?

    但一想著,萬一自己開溜觸怒了老闆的逆鱗,以老闆現在的狀態,自己的下場可能不會太美好。

    最重要的是,他見一次鬼不容易,跟著“鬼混”的機會也不容易,就這樣開溜了,他不捨得!

    車子開到了村外一條小路上,老道直接下了車,偷偷摸摸地再次進了村子。

    梁川下了車,靠在車門上,點了一根菸,沒有抽,只是在手中把玩著,看著手中忽明忽暗的菸頭,他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指將菸頭上的紅點掐滅。

    指尖傳來了燒灼的疼痛感,但他卻根本懶得理會。

    手臂上依舊纏繞著紅線,而此時,梁川卻有著將其用打火機燒掉的衝動。

    他的情緒,正在失控,而且這種趨勢,正在加速。

    一次意外的身體交換,哪怕又換了回去,

    但卻在不知不覺間,給自己種下了這麼大一個隱患。

    而如今,這個隱患已經有破土而出的趨勢。

    老道的速度不是很快,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後,他才扛著一個年紀大概在四十歲的女人特意繞田埂走了過來。

    女人是被老道打昏的,梁川記得,這是剛剛拿著刀追老道的大媽之一。

    老道站在旁邊,心有餘悸,老實說,他上次做違法的事兒還只是無證駕駛,現在,都開始綁架了,

    太刺激咧。

    “老闆,要不我們找個再隱蔽點的地方再來問話?”

    梁川沒回答,直接從車上取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對著大媽的臉直接澆了下去。

    大媽很快醒了,她此時靠在車門上,見到身邊的兩個男子後馬上試圖站起來,同時喊道:

    “綁人啦,大白天的綁人啦!沒王法啦!”

    老道當即就慌了,雖然車子停的位置人煙稀少,但這麼大喊大叫,保不準會吸引附近人的注意,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守法公民,雖然偶爾打打擦邊球,但真正惡性的事兒,他還真沒幹過。

    “砰!”

    梁川直接抓著大媽的頭髮將大媽的臉砸向了車門。

    很沉悶的一聲響,

    大媽被砸懵了,

    老道則是站在邊上心裡開始惴惴不安,老闆好像越來越暴躁咧?

    緊接著,老道又看了眼被撞得有些凹陷的車門,這車是租來的,等還車時就得賠錢了,心痛。

    大媽鼻血都流出來了,臉上也終於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她終於意識到,

    自己在大白天,在自家,

    被人綁架了!

    “你們…………要…………”原本潑辣的大媽在此時瞬間化作了膽小的鵪鶉,各種念頭在心裡交織著。

    “她是誰。”

    梁川將手機放在大媽的面前。

    “這個浪蹄子,不是個好東西!”大媽一見這照片就開罵起來。

    “砰!”

    大媽的臉再度和車門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老道在旁邊一陣牙疼,又得多賠錢咧。

    “你們…………你們是她…………什麼…………什麼人…………?”大媽已經鼻青臉腫了,眼淚鼻涕混著鼻血一起滴落下來。

    “砰!”

    第三次親密接觸。

    “回話咧大妹子,別瞎比比其他的咧。”老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提醒這個大媽,同時在心底後悔早知道自己租一輛面包車來就好了,還能少賠一些錢。

    “她叫花鈴,小名鈴兒,我們村裡的人。”大媽終於開始回答梁川的問題了。

    “繼續。”梁川說道。

    “她……她死了。”

    梁川眼中的血光在此時忽然一閃,

    他原本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而這個大媽的回答,更是撩撥起了梁川內心深處的怒火。

    他當然知道她已經死了,

    活人的靈魂能跑出來被禁錮在浴室裡面麼?

    “她怎麼死的?”老道看了眼梁川,趕忙催促大媽,如果老闆真的暴怒之下殺人了,他豈不是成了從犯?

    “上吊……上吊死的。”大媽畏畏縮縮地回答道,“吊死在自己家裡,村西頭的那個二層樓磚房,就是她家的,她死了,有十年了。”

    “你恨她?”梁川問道。

    “我恨…………不不不……我不恨…………”大媽有些慌張,非常地慌張,她弄不清楚梁川和老道的“站位”傾向,所以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了。

    “照實說話。”老道伸手在大媽肩膀上拍了拍,“不想死的話,照實說。”

    大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這是被嚇得。

    “她……她把我兒子……送進牢裡了……到現在……現在……還沒放出來。”大媽說出了實情。

    “不光你兒子?”老道乾脆幫梁川問話了,之所以這樣問,原因是剛剛追打自己的可不是她一個啊。

    “總共九個……都被她送進去了。”大媽除了扯嘴角,心下發狠,直接道:“她這個浪蹄子,勾引村子裡的年輕娃子,跟他們要錢,要衣服,然後翻臉不認人了,明明是耍朋友,結果她去公安局舉報了,然後村裡這些個娃子都被抓走判刑了。

    到現在……現在還在牢裡,我的娃兒,你命苦啊…………”

    大媽這算是悲從心來,開始哀嚎起來。

    勾引?

    老道嘴巴張得大大的,原因無他,因為他剛剛見過那個女鬼,按理說,人死後變成鬼,也就不會再變老了,年紀也不會再變大了,所以,亡魂的模樣基本就是死者死前的模樣。

    但那個女鬼,那個一直被禁錮在浴室裡的女鬼,看起來,可能還不滿十四週歲啊,怎麼可能!

    梁川眼睛開始泛起紅光,

    大媽整個人面容瞬間呆滯下來。

    “你摔倒了,自己跌破了臉。”梁川說道。

    “我摔倒了,我自己跌破了臉。”大媽渾渾噩噩地重複道。

    緊接著,

    梁川再度抓起大媽的頭將其再度撞在了車門上,鬆手後,大媽直接昏倒了過去。

    隨後,梁川上了車,老道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大媽,也趕緊上車。

    車子這次換了一個方向,從西邊靠近了村子,很快就看見了那棟二層樓的紅磚小樓。

    梁川和老道下了車走了進去,倒是沒有再碰到村子裡其他人。

    “娘的,這屋子看起來沒人住了啊。”老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屋子的門都已經壞了,院子裡也已經是雜草叢生,一看就是廢棄掉的老房子。

    梁川走了進去,伸手推開了連玻璃都沒有的木門。

    客廳裡,什麼都沒有,椅子也沒有,看來原本居住在這裡一家子早就搬走了。

    牆壁上還有一張觀世音菩薩的畫像,但是已經斑駁脫落了大半。

    梁川又去其他房間看了看,全都是空著的,老道則是站在客廳裡,又重新點了一根菸,他的腦海中還浮現著梁川一次又一次抓著大媽頭髮往車門上撞的畫面,老實說,他現在有些怕,真的有些怕。

    老闆,越來越不正常了。

    只是,在客廳裡才站了一會兒,老道就感到自己脖子有些痠疼,當即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脖頸。

    梁川剛好查看了其他房間重新走回客廳。

    “娘咧,老闆,貧道脖子好痛,感覺是頸椎炎犯了,人老了,毛病也就多咧。”

    梁川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纏繞著紅線,一股悸動的思緒從紅線上傳遞了過來,

    然後樑川默默地抬起頭,

    恍惚間,

    他看見客廳的頂部,吊著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穿著一身紅色的長裙,這是她最美麗的衣服,

    她洗了澡,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儘可能地干淨;

    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衣裳,

    將自己精緻白皙的脖子,

    送入自己親手打的一個結裡頭,

    然後,

    踢開了腳下堆疊起來的椅子,

    她的身子,

    飄啊飄啊,

    晃啊晃啊,

    像是小時候玩的盪鞦韆,

    但這次鞦韆,

    卻不知道要把她蕩去何方。

    女孩兒的雙腳也在不停地來回搖擺,

    她赤著足,

    那一雙腳尖來回碰撞的位置,

    正是老道現在脖子所在的位置。

    “娘咧,越來越酸咧。”

    老道用力地敲著自己的脖子,

    “老闆,不是貧道糊弄你,這真是痠疼得不行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51
第一百零六章 哽咽

    鬼神之說,在大多數人看來,無非是虛誕之言。

    梁川是鬼,但他其實並不信鬼,他和唐詩並不能算是尋常人眼中那種所認定的“鬼”,而且,歸來快一年了,梁川還沒有見到過真正的鬼物殺人,他也曾經歷過諸多案件,也沒有一起真的是因鬼而起。

    他們很可憐,大部分都得進入地獄,承受那種令梁川本人都不敢回想的折磨和孤寂,

    少數一部分飄零在人間,卻也只能作鏡中花水中月的光景,鮮有人可以看得見他們,他們是這個世界,最邊緣的流浪者。

    偶有特殊一點的,吸食一點陽氣,已經算是很了不得了。

    鬼,是存在的,但鬼對人間來說,影響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計,哪怕自己生前遭遇不測,死後化作虛魂也只能在梁川這種人面前現身,尋求憐憫和幫助。

    正如小夫妻案子裡的丈夫,他來到梁川店裡,給梁川做了一碗“豬頭肉”,也比如那位無頭的男子,在梁川站在店舖門口站了好多天。

    就像是古代男權社會中,王朝的隕落總是會推出一個女人禍國殃民來頂鍋一個道理,活人因為自身的惡而導致的災難,也總是會下意識地推給所謂的鬼神之說。

    人們,

    總是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是最無辜的,也是最乾淨的。

    也因此,眼前的一幕讓梁川有些疑惑,她既然已經死了,十年前一根吊繩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哪怕她有恨,哪怕她有冤,哪怕她心死如燈滅,

    縱然她死後化作了厲鬼,

    為何卻執著於去殺死那些同樣穿著紅裙子的女人?

    無論是生前的人,還是死後的鬼,她就是去恨,也不可能去恨自己吧?

    甚至,恨到需要除自己而後快?

    不可能的,

    也根本說不通。

    簡紅法醫的那位愛人,

    老街髮廊店裡的那位知心大姐,

    剛排練結束出來約會的女大學生,

    她和她們,到底有著怎樣的一種深仇大恨?

    很不解,

    非常地不解,

    梁川伸手,將自己右臂上的紅線解開;

    紅線落地,帶著些許纏繞和紛亂,在梁川的眼中,看見紅裙女孩蹲坐在那裡,她的目光,依舊呆滯。

    她還記得一些東西,或者說,僅僅是記著些許的畫面。

    她曾在這裡結束自己,

    也曾在這個村子裡遭遇過自己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她曾勇敢地站出來,去舉報,去為自己的討還一個公道,

    目送那些個小畜生被抓入了監獄;

    她很堅強,但她不是白楊,人,總有脆弱的時候。

    村裡人的白眼,

    傷人的風言風語,

    惡毒的詛咒和謾罵,

    甚至包括……

    自己家裡人的嫌棄和苛責。

    她終究沒有再支撐下去,她選擇了自我的結束,

    鞦韆一蕩,

    芳魂飄零;

    這是她的結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但之後的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梁川的目光微凝,

    下方的女孩身體猛地開始打哆嗦,她依舊蹲在那裡,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她感知到,梁川身上傳來的殺意!

    她惶恐,她不安,她手足無措,她無處可逃。

    一切的一切,宛若十年前在那個小屋子裡,那群男孩走了進來,她也是這般,蜷縮在牆角。

    她當時曾呼喊過,曾呼救過,但沒人應聲,也沒人去回應,

    甚至,

    他們在笑,笑自己,自己的叫聲,在他們耳中,則是增興的良藥,他們一個一個地上來,又一個又一個地結束,他們嘴裡罵著髒話,比著時間,吹噓著長短。

    她從疼痛,到麻木,

    到最後的,

    失去知覺。

    而眼下,同樣的命運再度襲來,在梁川眼眸中的血色開始凝聚之時,她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梁川。

    梁川想殺她,因為他清楚,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孩在整件事中到底是起到什麼作用,但她絕對是關鍵的一環。

    梁川想試試,殺了她,磨滅了她,

    自己的問題,

    能否得到解決。

    就算不能得到解決,自己也損失不了什麼,無非是眼前的女孩兒魂飛魄滅而已。

    殺一個人,對於梁川來說都沒什麼壓力,何況,是殺一個鬼?

    以梁川現在所面臨的局面來說,

    他耗不起太長的時間了。

    只是,當血紅色徹底覆蓋在梁川的眼眸中時,

    在這個廳堂裡,

    瞬間出現了一道詭異的黑光。

    梁川迅速地環視四周,

    這裡,還有沒被發現的東西?

    老道原本還在捶著自己的脖頸,見自家老闆忽然眼睛出現了那種嚇人的通紅,當即打了一個哆嗦,隨即又發現了不對,老闆像是在找尋著什麼。

    梁川確實是在尋找,當然,他也不需要尋找,當自己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後,那些略顯暗淡的黑光開始主動纏繞向自己,包括,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女孩兒。

    如果是尋常的鬼物,很可能就這樣被困鎖住,但梁川自然不可能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一樣。

    “給我……崩!”

    眼中的紅色瞬間更加濃郁,幾乎可以化作血滴落出來。

    而那一道道企圖纏繞住自己的黑光,則在此時全部崩散,包括女孩兒身上的那幾道黑光也是如此。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之後,梁川眼中的血色開始褪去,忽然出現的變故,讓他暫時放棄殺死這個女孩兒的衝動,而是走到了客廳正中央的牆壁位置。

    這裡,掛著一幅觀世音菩薩的畫像,梁川伸手撕開了畫像,發現在牆壁上有一個小凹槽,凹槽中心,則放著一張紙人。

    紙人上面,纏繞著黑色的頭髮,上面還寫著生辰八字。

    “喲,老闆,這個貧道五百年前遊走江湖時見過!”老道看到這紙人馬上上前說道,同時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鬚,一派“盡在掌握”的模樣。

    “見完後就被壓在了五指山?”梁川問道。

    “咳咳咳…………”老道咳嗽了幾下,隨即道:“那天硃砂不是被什麼東西祟上了麼,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也就是這種紙人。

    從款式和造型上來看,還真的如出一轍。”

    梁川目光微凝,

    一切的事情,

    所有的線索,

    似乎都兜兜轉轉地回到了一個原點。

    硃砂身上的紙人以及之後硃砂的報復,

    硃砂嫂子的死亡,包括在她嫂子開的浴室裡所發現的被禁錮的女鬼,

    連環殺人凶手,對紅裙女人的憎惡和強烈的殺意。

    那個叫做“王美鳳”的女人,才是這些事情最後的關鍵節點,

    但是,

    她死了。

    梁川微微皺眉,他原本不想這麼麻煩,但現在看來,似乎還真得從麻煩的事情開始去處理,

    比如,

    去見見硃砂。

    去問問,王美鳳,到底是怎麼死的,她在死前,又說過些什麼。

    梁川原本想貪圖時間上的便利,來一個快刀斬亂麻,結果這團亂麻卻並沒能像自己想像中那般被解開,反而有越斬越亂的趨勢。

    “老闆?”

    老道見自家老闆站在那裡話都不說,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

    梁川伸手,將這個已經泛黃的紙人抓在了手中,然後看向了蜷縮在那裡的紅裙女孩。

    “把繩子撿起來。”梁川說道。

    “哦,好。”

    老道過去把繩子撿起來,然後起身準備像之前那樣纏繞在梁川手臂上,但見梁川瞥向他的目光,他只得吞了口唾沫將紅繩子綁在自己手臂上了。

    二人剛走出客廳,就看見在門口,蹲著一名身穿著皮夾克的中年男子。

    男子嘴裡叼著煙,年紀大概在五十歲上下,頭髮白了一半。

    他見到從客廳裡走出來的梁川和老道,也是愣了一下,沒料到這裡居然還有人在裡面。

    “你們是?”皮夾克男子站起身問道。

    “關你鳥…………”老道。

    “半個同行。”梁川說道。

    “關你鳥的嘞今兒天氣好好。”老道一聽是警察,當即不敢口花花了。

    “不是記者?”皮夾克男子問道。

    “不是。”梁川搖搖頭。

    “哦,你有些眼熟。”皮夾克男子看著梁川,然後試探性地問道,“是蓉城警隊的……梁顧問?”

    “幸會。”梁川不認為自己這麼有名了。

    “哈哈,我叫郭啟正,和大海以前在一個警隊的,他朋友圈裡經常發和你的合照,所以見得多了,也就認出你來了。”

    年近五十的郭啟正伸手和梁川握手。

    老道在旁邊撇撇嘴,不知道為何在腦海中出現了“秀恩愛”三個字。

    “梁顧問,你怎麼在這裡?”郭啟正再次問道。

    “來看看,你呢?”

    “我也是來看看。”郭啟正給梁川遞了一根菸,道:“是因為最近網上熱傳的那件案子吧?”

    梁川不置可否。

    “我也是因為那件事,所以今天來這裡看看。”郭啟正笑了笑,“十年前,是我親手把這個村子裡九個小兔崽子,給抓走的。”

    “不容易。”梁川感嘆道。

    確實不容易,九個年輕人被一起抓走,幾乎是觸怒了整個村子,在這件事上來說,拋開公心,郭啟正是絕對的吃力不討好,而且肯定會受到整個村子的阻撓。比如山村拐賣案上,當面對全村阻撓時,想要解決問題,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得有大魄力,大勇氣,和大公心。

    但他在十年前做了,把那九個人送進了監獄。

    “不容易?”郭啟正深吸一口氣,眼圈有些泛紅,道:“最近看網上的那個案子,我才知道自己做得遠遠不夠,我只是把那九個畜生抓進去了,但卻沒能保護好她,沒給她轉移和重新安置戶口和新的身份。

    她最後,還是頂不住壓力,上吊走了。

    我的錯。”

    郭啟正用拳頭用力地砸了一記自己的胸口,

    “這真的是我的錯,她當初來警局報案時,我能從她的眼睛裡看見的是痛苦,但痛苦裡,有希望開始新生活的堅強。

    但我辜負了她的信任,我根本就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

    說著,

    郭啟正又蹲了下來,

    就對著廳堂口,

    女孩上吊的客廳,

    哽嚥了起來。

    “媽嘢,我怎麼忽熱好想哭。”

    老道忽然也抹起了眼淚,眼圈泛紅,在他的手臂上,

    還纏繞著紅繩子。

    ——————

    這卷故事其實改編自一個案子,但不是湯蘭蘭案,龍沒想著蹭上這個新鮮的熱度,網絡上的事兒大家也都清楚,經常給你來個反轉,龍不至於這樣作死。

    只能說,這只是一次巧合了,與當初龍寫白銀案時一樣的巧合。

    這卷故事開頭後,龍才發現湯蘭蘭案子在網上被熱議,想著避嫌不寫吧,但故事都已經開頭了,總得按照原本的思路繼續寫下去,在這裡做一個說明吧。

    真實改編的那個案子,女受害人甚至因此懷孕,生下一個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那幾個畜生也被抓了送入了監獄。

    巧合生成的原因,可能是這些年,針對未成年女孩的侵犯事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51
第一百零七章 怨恨的真相!

    “和我聊聊,十年前的這件案子吧。”

    梁川和郭啟正一起坐在門檻邊,他需要知道關於這件案子的一些細節,而作為曾經經手這件案子的郭啟正,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道在旁邊蹲著,嘴裡叼著煙,在聽了郭啟正的講述後,他對郭啟正也是挺佩服的,這個世界,終歸還是好人多。

    但再好的一鍋粥,放幾顆老鼠屎,也總會讓人沒了胃口,就會給人一種錯覺,彷彿世界上到處都是壞人,人性本惡。

    老道也走南闖北混飯吃大半輩子了,對於這世道,自然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見解,這世界,還是好的。

    郭啟正沒拒絕,雖然他不清楚梁川為什麼會對這件案子這麼感興趣,但因為吳大海的關係,他清楚梁川不可能是和那些記者有著一樣的目的,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將當年的案子說了一遍。

    女孩兒的名字叫花鈴,姓陳,案發後不久,女孩兒承受不住來自村子裡的壓力,包括來自自己父母家庭的壓力,最後崩潰了,選擇了自殺。

    之後,她一家人選擇了搬家,父母帶著弟弟妹妹一起去了東部沿海那邊打工,很久沒回來了。

    對與錯,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正如“追殺”老道的那幾個大媽一樣,事兒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後,對與錯就發生了扭曲和傾斜。

    自家娃子坐了牢,自家娃子肯定是好的。

    這是來自父母的視角,而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做到幫理不幫親的人,真的太少太少。

    所以,無論事情的對與錯,花鈴哪怕是死了,她這一家人,也確實不適合繼續在這個村子裡生活下去了。

    梁川抖了抖菸灰,案情,其實沒什麼波折和意外,

    但還是問道:

    “當初參與這件事的人,全都被抓進去了?”

    這是梁川所關心的事情。

    一般來說,女性被侵犯事件往往是最難以定性的案件,難點在於證據上的蒐集。

    何況是在十年前發生在農村的案子,沒有攝像頭輔助,被害者當時也不可能保留和蒐集白色的體液作為證據,而且這種侵犯事件往往又發生在封閉場所中。

    當初,有一個案子,被害人為了將行兇者繩之以法,將孩子生了下來做dna鑑定,無疑也是一種變相的悲哀和無奈。

    郭啟正猶豫了一下,道:“應該,不是全部。”

    “有漏網之魚?”梁川問道。

    “應該是有的,根據花鈴的說法,她被強迫過五次,參與過的人,應該超過了十五人,甚至,還有外村的人被當地的幾個傢伙呼朋引伴過來參與這件事。”郭啟正有些無奈地說道。

    “當時被抓進去的人,他們的資料還能找到麼?”梁川問道。

    “找到是能找到的,但你得等吳大海那邊發個協助調查函過來,我才能給你找資料。”郭啟正有些歉然道,“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他不是吳大海,和梁川關係也沒那麼好。

    梁川點點頭。

    “不過,最近我們這兒剛發生了一起人命案,我有點印象。”郭啟正忽然道,“一個女人,死在了自己家裡,我去過現場,也見了那個女人,當時就覺得有些眼熟,後來想起來了,當初我就是因為這件案子把她兒子抓了進去,然後她曾大鬧過警局,所以也就有了印象。”

    “王美鳳?”梁川說出了這個女人的名字。

    宿城不大,兇殺案自然不可能那麼多。

    “嗯,你也知道這件案子?”郭啟正有些意外。

    梁川沒說你們抓的嫌疑犯是自己的鄰居,只是又問道:

    “王美鳳曾住在這裡?”

    “她不是這裡的人,她兒子就是當初我所說的曾被當地的朋友邀請過來參加這件事的,後來被其餘嫌疑人指認出來了,她兒子也在審訊中坦白和交代了。”

    郭啟正吐出一口煙圈,

    “這件案子最難的地方在於,就是花鈴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曾侵犯過自己,因為很多時候,她都處於昏厥的狀態。

    你很難以想像,那幫年紀輕輕的娃子,居然能做出這麼禽獸的事兒。

    對了,你剛問王美鳳住哪裡?

    她以前是住四合區太平街道那裡,她丈夫家應該是開殯儀館的,他們結婚後住在那裡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王美鳳和自己丈夫以及自己婆家的關係鬧得很不好,就搬回自己娘家住了。

    也就是案發現場的那棟民居,前面還是她家開的浴室。”

    王美鳳剛死,警方對她的情況肯定做了調查,郭啟正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只是,當梁川聽到“四合區太平街”時,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有點熟悉啊。

    “一起去吃頓飯吧?”郭啟正邀請梁川。

    “不了,我還有點事。”梁川直接拒絕了。

    郭啟正笑了笑,自己騎著摩托車離開了,他只是因為現在網上熱議的“湯蘭蘭”案子勾引出了內心中的這件案子,有些愧疚也有些無奈,所以才回來看看,恰巧和梁川碰到了。

    站在郭啟正的角度來看,如果當時他能完善事後處理,跟網上這件案子的湯蘭蘭一樣,將花鈴給遷出戶口重新進行安置,那個堅強的小姑娘,可能最後就不會上吊自殺了,他也因此心下萬分愧疚,認為是自己的工作不到位。

    事實上,網上那件案子無論最後的真相是什麼,警方和當地政府對案子發生之後對被害人的保護和安置是做得很到位的。

    待郭啟正走後,梁川站起身,

    四合區,天平街道,

    他記得在檔案上,那個凶手,也是住在那裡的。

    “老闆,我們現在去哪裡?”老道問道,“去不去看推拿館老闆娘?”

    梁川搖搖頭,“幫我再問一件事,我想知道那個女孩死後是火化還是土葬了。”

    硃砂暫時是見不了的,事情重大,哪怕吳大海親自來,也得走程序,也很麻煩,更別提梁川只是一個顧問的身份。

    “這…………”老道面露難色,他剛拿著人家照片去問人都已經被差點被砍了。

    “算了,還是我去吧。”梁川搖搖頭,他不想等了。

    二人這次是從村西口進來的,所以為了找人詢問這次是從西往東走。

    剛走了沒多遠,就聽見兩個女人大嗓門地聊天:

    “喲,崔家嬸子,你的臉咋了?”

    “唉,倒霉催的,走路摔個跟頭破相了。”

    梁川停下了腳步,

    算了,

    一事不煩二主了。

    ………………

    “老闆,還沒挖到咧。”

    老道拿著鐵鍬在這裡拚命地挖掘著,附近已經出現了五個坑了,但還是沒找到,反倒是把老道給累得夠嗆。

    “那女人不會是撒謊了吧?”老道又問道。

    “不會,繼續挖。”

    催眠狀態下,那個女人不會撒謊,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大媽也不記得女孩最後下葬的具體位置了。

    當年女孩兒上吊後,女孩兒家裡就草草把她收斂埋了,也沒辦喪事,這些年她家裡也沒再回過村子,自然沒人給她上墳,墳頭的土帽子也就沒人會“更新”。

    按照中國人的習俗,到墳頭祭祀時,會把老土帽子給換掉,祭祀完成之後,再挖一個新的放上去。

    “哎!找到咧!”

    老道終於挖到了,是紅色的棺木,但這棺木早就已經腐朽得不像樣子了,可以想見,女孩兒家裡下葬時肯定一切從簡,甚至連棺木都不去買一副好的。

    “打開。”梁川說道。

    “啥?”老道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神神秘秘道:“老闆,咱要點跟蠟燭麼?雞鳴燈滅不摸……”

    老道看著梁川的目光,沒敢再繼續嗶嗶下去。

    “嘩啦…………”

    棺材蓋上的塵土被打開,裡面的屍首也露了出來。

    “娘咧,我這膀子好像抽筋咧。”老道看著自己綁著紅繩子的臂膀,有些痠痛。

    梁川則是往下走了兩步,

    屍體保存條件其實很差,但萬幸的是,這裡比較乾燥,所以屍體並沒有完全腐爛,而是變成了乾屍。

    再容顏美麗的女人,死後變成乾屍,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哪怕是在現代,屍體防腐也是一種耗資巨大的項目;

    在古代,也就只有頂尖的王公貴族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比如劉邦的老婆呂雉,據說下葬一兩百年後等赤眉軍挖墓時她還栩栩如生,然後被侮辱了。

    “翻弄一下。”梁川對老道說道。

    你為啥不自己動手?

    你有潔癖我沒有啊!

    我擦咧!

    擦擦擦擦擦擦!

    當然,這只是老道心裡的念頭,他萬萬不敢當著梁川的面說出這些話;

    一旦說了,他覺得老闆有可能讓自己也躺進棺材裡去陪葬。

    老道強忍著噁心,用鐵鍬去撥弄屍體,屍體開始慢慢地散架,

    到最後撥弄到屍體的腹部位置後,

    老道發出了一聲“驚疑”。

    “老闆,這個是啥?”老道指著撥弄出來的那個看起來有些異樣的東西問道。

    “死胎。”

    梁川嘴裡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終於明白了,

    這股對紅裙女人強烈的報復欲和怨恨,

    是從哪裡來的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51
第一百零八章 爸爸

    人們常常覺得嬰兒什麼都不懂,不會說話,不會表達,除了吃就知道睡,但事實上,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思維,也有著自己的情緒。

    十月懷胎,是一條生命的誕生;

    不光是父母家長對這個新生命充滿著期望,

    這個嬰兒對自己,也是一樣;

    它渴望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憧憬著外面的精彩,

    人活一世,總得哭過、笑過、體驗過,

    不求大富大貴,但求春夏秋冬,

    到臨死時,感慨一聲,這輩子也沒什麼好虧的了,不白來人間走一遭。

    然而,這條生命,

    卻沒等到這一天。

    他就在懷著無邊希翼等待降臨的途中,

    隨著母親的上吊,

    他的生命也被結束了。

    很荒謬,很無奈,也很突兀,

    沒人問過他是否願意降臨,

    但當他做好準備時,

    也沒人提醒他,就一切結束了。

    他有恨,他有怨,

    這很正常,也很容易理解。

    梁川不清楚花鈴上吊時,是否知道自己已有身孕。

    是這個胎兒的降臨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其徹底絕望?

    又或者如果她發現了胎兒的存在,讓她更有勇氣堅強地活下去?

    作為當事人,花鈴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沒人清楚,也沒人能替她做出選擇,這件事,分不清楚明確的對與錯。

    她是悲哀的,胎兒也是悲哀的,你無法強求一個遭遇了欺凌遭遇了全村人包括自己家人冷眼嘲諷的年輕女孩兒一直堅強地活下去,甚至養育一個象徵著其被欺凌記憶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當然,你也不能去抹殺一個女人母性的力量。

    “老闆?”老道看了看梁川,見自家老闆在沉思,當下他也將鐵鍬放下來,拿出手機,找了一本道家經文開始對著屏幕給棺材裡的母子唸誦。

    老道是一個好人,從他資助貧困學生這件事就能看出來,他很多地方會讓人覺得很混賬,但骨子裡,卻是善良的。

    是,鬼嬰麼?

    梁川伸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但好像,

    事情還是沒那麼簡單。

    那個凶手的身份,以及凶手當初的經歷,

    甚至包括,浴室裡女孩兒被困鎖住的具體原因。

    梁川默默地抬起頭,

    眼中閃現出一抹厲色,

    梁川不是老道,他沒那麼多的善心,也不會隨意激發出自己的善良,你如果讓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事情可能會不一樣。

    但現在,梁川已經入甕了。

    “是你在影響我?”梁川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目光盯著棺材裡的嬰兒形體,“你,好大的膽子。”

    你很可憐,

    你母親也很可憐,

    所以你去報復,

    你去殺人,

    你恨你母親,恨你母親選擇了自盡讓你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所以你恨上一切穿紅色裙子的女人,因為你母親上吊時,就是穿著紅色的裙子。

    你可以報復,你可以宣洩,

    但對不起,

    這件事已經牽扯到了我,

    我不會對你,

    有絲毫地憐憫。

    ………………

    重新回到浴室那裡時,已經是深夜了,浴室已經關門,也不得不關門,據說今天發生了一件靈異事件,甚至連大池子都被敲碎了瓷磚。

    有人說,是一貫吝嗇強勢的老闆娘的亡魂回來查看自己的生意,弄得浴室裡的大姐們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都人心惶惶。

    “老闆,關門了咧。”老道指了指浴室門說道。

    梁川沒去理會,而是直接走入了浴室後面的民居里。

    讓梁川有些意外的是,民居里沒有掛上白布,沒有任何的佈置,更不見絲毫的氛圍。

    甚至,這個時候,家裡還沒有人。

    王美鳳的屍體還在警局停放著,雖說現在不能辦喪事,但至少準備工作也應該做起來了。

    而王美鳳的父母,此時居然也沒在家,也不知道去幹什麼了,或許,是聽說白天鬧鬼的事兒,他們連夜去了宿城外的寺廟請和尚保佑了。

    老道砸碎了客廳門玻璃,然後將手探進去拉開了門閂,恭迎老闆進入。

    連活人都綁過了,這個時候當個賊破門而入,真的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人墮落的速度,總是很快的,老道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梁川開始在這棟屋子裡逛著,他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但覺得應該能找到些什麼東西。

    “老闆,這裡有個地下室,鎖被砸開過。”

    地下室在樓梯口下面,有一個小鐵門。

    梁川走來,示意老道打開門,門鎖是新近被砸的,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警方來調查王美鳳死因搜查時砸開的。

    裡面沒有燈,空間也不是很大,也就一個小廁所的面積。

    老道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了裡面。

    裡面有一個祭台桌,上面擺放著兩盞燈燭,桌面上有一層灰,上面還綁著一個紙人。

    警方哪怕進來了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的,只會認為這只是一種迷信行為吧。

    梁川走過去,將紙人拿起來,這個紙人,和在花鈴上弔客廳牆壁裡找出來的紙人,一模一樣。

    而且,紙張都已經泛黃,顯然是很有些年頭了。

    其實,之前早就有了猜測,現在,無非是證實了這個猜測。

    畢竟,花鈴是被困在王美鳳家的浴室裡的,花鈴的舉報讓王美鳳的兒子進了監獄,後來花鈴上吊死了,王美鳳用這種方法拘了花鈴的亡魂過來懲罰。

    “這是作法的麼?”老道撓撓頭,作為一名道士,他是不懂絲毫道法的,也就會一點點腿腳功夫,但也不是太行,連月城那個丫頭他都打不過。

    “你退出去一點。”梁川說道。

    “哦,好。”

    老道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站在鐵門外面。

    梁川默默地伸手抓住了紙人,而後,他的眼眸中開始出現紅色的光芒。

    “你在這裡吧?

    給我…………出來!”

    站在外面的老道只感覺自己身上一陣哆嗦,

    娘咧,

    怎麼感覺忽然變冷了。

    緊接著,老道看見在小屋子裡,也就是在梁川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小胳膊小腦袋的傢伙。

    老道深吸一口氣,

    又見鬼咧!

    梁川慢慢地轉過身,看著自己身後的這個小不點,他通體漆黑,意味著他身上的怨念很深重。

    實際上,不是任何冤死的人都能化作鬼,化作厲鬼有煞氣的,更是少數中的少數。

    自己前面的這個男嬰,之所以會形成,很大概率也是因為王美鳳在用邪術作祟。

    而且,在梁川看來,王美鳳的邪術,顯得有些簡單……甚至,有些低級,有點依葫蘆畫瓢的意思,梁川不懂秘法,但站在鬼的身份角度上,他覺得無論是池子裡那邊還是這個地方的佈置,都沒能做到真正的極致。

    男嬰看著梁川,看著梁川赤紅的眼眸,

    它在瑟瑟發抖,

    在梁川面前,他的一切都被壓制,這是一種來自層級上的碾壓!

    梁川默默地蹲下身子,赤紅色的眼眸還是盯在男嬰的身上。

    “很好玩?”梁川問道。

    男嬰面露迷茫之色,似乎不理解梁川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很有趣?”梁川又問道。

    男嬰還是顯得很懵懂,他身上是有怨氣,也有煞氣,但並沒有真正的厲鬼那麼濃郁,甚至,他看著梁川的目光,只是單純地畏懼。

    “再見了。”

    沒有更多的廢話,

    也不需要過多的煽情,

    梁川想要的,僅僅是一場結束,一場徹徹底底地終結。

    他想心平氣和地回蓉城回自己的小店裡睡覺,然後再悠哉悠哉地等到第二天上午坐在店門口曬著太陽。

    也就在此時,

    老道手腕上本來纏著的紅線自己脫落了下來,

    飄落到了男嬰的身邊,

    隨即,

    在梁川的視野之中,

    漸漸凝聚出了花鈴的模樣。

    她還是那件紅色長裙,

    她還是那副呆滯似乎什麼都不懂的目光,

    但她用自己的雙手將男嬰抱住,

    哪怕她已經死去了十年,

    哪怕她已經忘記了一切,

    哪怕她早就淪為被捆縛在大池子裡每天不停地舔食著池子裡男人的毛髮和皮屑,

    但她還有自己的本能。

    她害怕梁川,

    梁川遇到的所有鬼物,除了唐詩以外,其他鬼物都會本能地畏懼梁川,

    但她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的孩子護在了自己身後。

    男嬰有些茫然地看著抱著自己的女人,

    然後又繼續茫然地看著梁川,

    如果不是通體黑色,換做正常模樣的話,他應該很可愛,尤其這種神情,很萌。

    “你要攔著我?”梁川問道。

    他不喜歡被人威脅,

    他也不是會被人威脅的那種人。

    女人還是呆滯著,似乎根本聽不懂梁川的話語,她只是本能地護住自己的孩子。

    老道在旁邊猶豫了一下,老實說,這一幕看起來挺感人的,所以,他還是開口道:

    “老闆,有其他法子麼?”

    “給我閉嘴!”

    梁川猛地抬起頭瞪著老道。

    老道只感到自己腦袋被重重地砸了一記,靠在樓梯牆壁那邊坐了下來,胸口一陣起伏,心下駭然,再也不敢勸咧。

    梁川的目光再度籠罩向那對依偎在一起的母子,

    “送你們……上路。”

    梁川抬起手,當他的手落下時,

    一切就將畫上句號。

    然而,就在此時,

    男嬰忽然驚恐地喊道:

    “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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