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他從地獄來 作者:純潔滴小龍(連載中)

 
simonliu1118 2018-1-13 15:31: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5283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3
第七十九章 拿什麼拯救

    凝視深淵的人,深淵也在凝視你;

    梁川因為憤怒,而開始以自己的方式去懲戒,這一切,和月城修改過自己的教義很相似,但梁川自己都沒料到,

    事情,居然已經開始滑落向無法掌控的深淵。

    當初,梁川曾質問月城,是誰給了你自以為是地資格去借地獄的名義懲戒他人?

    因為在那時,梁川能看見月城正在不斷地滑落,殺人,收割生命,甚至冠之以宗教祭祀的方式去進行嘲諷,這一切的一切,終將讓月城一步一步徹底走向深淵。

    或許,這就是當局者迷吧,梁川沒料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一天。

    他在克制,

    他也在反抗,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自己應該收手了;

    想做的事情和不能做的事情,往往有一個模糊的界限,但在此時,這個界限在梁川這裡被無限地模糊起來。

    當你擁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能力,

    當你本就不屬於正常活人的範疇,

    你的行事,

    你的所作所為,

    至少在目前來說,

    沒有什麼存在可以對你進行約束時,

    誰還能控制得住你?

    又有什麼,能夠讓你去敬畏?

    自己內心的道德準繩,是會變動的,能夠長久如一保持著道德準繩紋絲不動的,是聖人,梁川不是聖人,他也做不得聖人。

    殺,

    殺,

    殺,

    還要殺人,

    還需要鮮血,

    還需要祭祀,

    還需要懲罰,

    無數的暴戾念頭在梁川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旋和衝擊,且開始逐漸掌控梁川的行為節奏;

    理性,已經被吞噬,

    最後的仁慈,已經開始被侵蝕;

    這像是一種輪迴,也像是一種宿命,

    一如,

    惡魔,終於睜開了眼。

    口袋裡的符紙越來越燙,梁川甚至能夠感知到一種難受的焦灼感,彷彿它正在焚烤著自己的靈魂。

    “連你…………也阻擋我?”

    梁川赤紅色的眼眸微微低下,伸手,從口袋裡將符紙取了出來。

    符紙泛紅,在梁川的掌心位置像是一塊烙鐵一樣,那種刺痛感和折磨感,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梁川的靈魂。

    這很痛苦,

    也很難受,

    之前,這幾張符紙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不起作用,但現在,它忽然變了。

    符紙是死物,其實它是不可能變的。

    也因此,

    變得,

    只是梁川自己。

    他變了,

    他的心態變了,

    他現在的言行舉止也變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符紙開始起作用了。

    臨走之前,梁川曾對月城說過這件事,“活著的,不一定都是人,死了的,也不一定全是鬼”,那是梁川的感悟和猜測。

    而眼下,

    顯然,

    在符紙看來,

    自己已經變成鬼了。

    但符紙的異動,並沒能給梁川帶來所謂的“醒悟”,甚至,反而起到了一種反作用。

    是的,反作用。

    當你滑落深淵時,代表著聖潔的天使從空中掠過,他純潔而美麗,代表著正義和光輝,但他的翅膀所煽動的氣流卻將你進一步地向深淵裡推進。

    “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梁川聲音很低,低到只有自己能聽得見,這些話,本就是說給自己聽的,“這個村子,這麼的骯髒,它……不該繼續存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變成真正的惡魔才能剔除眼前的一切污穢,我…………心甘情願。”

    梁川身上的抗拒在慢慢地消散,符紙的作用也沒能讓其清醒絲毫,轉而在下一刻,符紙自己化作了塵土飛灰,它的時效性到了,也就散了。

    它終究只是一個老物件兒,是一個死物。

    梁川默默地走到前面那戶人家面前,院落沒有圍牆,在這個山村裡,也確實不需要什麼圍牆,梁川很輕鬆地直接走了過去。

    眼裡的血紅色,經久不散,那種渴望殺戮洗滌的衝動,一波又一波,不斷地來襲,不停地激盪,不住地翻滾。

    地獄之門,為你們打開,

    而我,

    願和你們一同墮落。

    梁川的腳步顯得很穩健,他走到了門口。

    農村的二層樓,底樓和二樓都能住人,而此時,在梁川面前側房裡面,睡著一對夫妻,他們的兒子兒媳婦帶著孩子則是睡在二樓的房間。

    他們不清楚,

    一隻已經徹底失控的惡魔,

    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

    屠刀已經舉起,

    卻很難放下了。

    惡魔的凝視,一牆之隔,

    地獄的喘息,也已經臨近;

    ………………

    “老頭子,造孽哦,真的造孽哦,我看崔老根他們也瞞不住了,警察這次來了好多人唉。”

    躺在床上的老夫妻兩個還沒有入睡,也確實,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大家都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安息。

    如果不考慮其他情況的話,這個山村,還是寧靜的,還是祥和的。

    每天早上,都會有公雞打鳴,每天傍晚,也會有村民扛著鋤頭從田地裡回來。

    這是他們的生活,也是山村給外人所看到的樣子。

    任何的事物,你遠觀的話,總能很輕易地給你一種美好的感覺,或者可以叫之為錯覺。

    也因此,很多所謂的文學家去讚美農民,讚美他們的樸實,去歌頌他們的辛勞,去為炊煙唱讚歌,為他們臉上的溝壑去吟誦。

    這只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的去進入所謂的鄉村,沒人願意整日的辛苦,沒人願意自己年紀沒到卻已經滿臉滄桑,他們承受的生活苦難,沒人去真的體會,也沒人去願意體會。

    “事兒大咧,大咧,崔老根他們栽咧,趙老三他們也被抓咧,唉。”老頭也在感嘆著。

    “也是他們活該整了。”老太婆小聲地罵道,“看看他們,做的這是人事兒麼,雖說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但我也真的看不下去了。”

    “是啊,都是人啊,哪能做出那種事兒咧,崔老根平時看起來人也老實本分得很,他兒子身體不好,大傢伙也清楚。

    平日裡,大傢伙能幫持一下就幫持,畢竟都住一個村兒裡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那個女娃子才可憐哎,今天要不是警察來得早,都得合葬咧。話說,我之前還不曉得崔老根居然把人家轉手賣給趙老三家咧,咋能幹出這種事兒咧。

    買人家回來,就夠黑心的了,不好好地對人家,自己兒子死了,還轉賣,這心,夠黑的了,都是一個村兒的,相處下來也幾十年了,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老夫妻倆一起嘆氣。

    而後,老太婆又嘆惋了一聲,道:

    “那天,也是那小姑娘運氣不好。

    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崔老根找了村長,村長喊我們大家一起去上山找,黑燈瞎火的,其實我瞅見她了,但我也沒喊沒說,就走過去了。”

    “我也瞅見了,也當沒看見咧,女娃子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吧,逃出去,就能回家嘍,就好嘍。”

    “老劉家的那幾個和老孫家的那幾個,估摸著也是瞅見了,大傢伙也都沒說啥,就當沒看見一樣,真正下功夫找的,也就老崔家和那幾個走得比較近的他們本家真的花心思在找著,崔老根買人時跟他們借過錢咧。”

    “女娃兒運氣不好咧,好巧莫巧,讓一個娃兒給瞅見了,還喊出來了,之後看女娃兒跪在地上磕頭求情,也是把我臊得慌。”

    “老吳家那對小夫妻還誇自家兒子有本事咧,也誇得出口。”

    “得嘞,得嘞,睡唄,睡唄,不扯了,咱們那會兒不也站在那兒麼,我現在倒是想,如果我當時站出來說兩句,說不定女娃兒就不會死咧。”

    “你說,你咋說?

    村長都不說,就你臉子大能說?

    你臉子有磨盤大嬤,你說誰會聽你的,說不得還被老崔家那幾個給往死裡恨上了,你能你咋不當村長咧,你去跟村長說,你能耐,你比他有良心,你讓他把村長讓給你,你來當,還不被人整死。”

    “莫說咧,莫說咧,警察反正來咧,誰做了勞什子事兒誰就吃勞什子官司唄,你今兒送的紙錢不少咧。”

    “心裡過不去唄,多送點紙錢,說到底,也是我們對不住那個女娃兒。”老太婆子說著說著慢慢地哭了起來。

    “慫咧,慫過良心咧,不鬧了,睡咧,這次真的睡咧。”老頭給老太婆掖了掖被角。

    屋子裡床上,沒了說話聲,兩個老人也慢慢地閉著眼睡了過去,開始傳出輕微的鼾聲,今兒個事兒太多,他們又是去參加葬禮又是去做筆錄的,也早就累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

    在一牆之隔的外面,

    站著一個人,

    而這個人原本赤紅色的眼眸,

    在此時,

    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3
第八十章 傷痕

    夜,已經快結束了,畢竟今晚在這個山村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牽扯了太多太多的人,有人難以入眠,有人惶惶恐恐,有人匪夷所思,有人驚駭莫名。也有人,忙得不停。

    村口的那輛吳大海開來的警車上,梁川躺在裡面,他的身體斜側做著,肩膀靠在車窗,雙腳很是隨意地放在座位上。

    攤開手,掌心處有一道燒傷的疤痕,哪怕是到現在,也依舊能感受到那種刺痛,這是符紙留給梁川的禮物,其實,它不光灼傷著梁川的靈魂,也給自己的身體帶來了創傷。

    很長時間以來,梁川一直很珍惜自己的身體,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這具身體,經不起折騰。

    它吃得少,睡得也少,

    哪怕年紀並不大,

    卻真的不算是一個年輕人的身體了,說是遇風便倒,有點誇張,但說一聲孱弱多病,倒是的的確確。

    但好巧不巧的是,這陣子事情似乎有點多,先是被趙武六捅了一刀,然後現在又被那符紙燒傷,梁川覺得自己像是在駕駛著一輛即將報廢的老爺車,而最近,又連續碰撞了幾次。

    萬一哪天這車真的散架了,

    那梁川可就真的完了。

    能邀天之倖得以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次,

    就別奢望再有第二次了,

    畢竟,

    這地獄又不是他家開的。

    感冒,似乎比之前又嚴重了一些,額頭也有些發燙,梁川現在的感覺彷彿自己成了一個病嬌;

    若是再給他拿來一張手帕讓其咳嗽時再在上面吐兩口血,那畫面就再唯美不過了,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個時候,警察還在忙,本來這會兒該收工了的,但趙老三和崔老根夫婦的事情,讓這件事一下子變得極為棘手。

    對上頭,對輿論,都變得有些難以交代了,所以需要處理的地方很多,需要組織的地方也很多,磋商、探討、交談,紛紛擾擾,凌亂不堪。

    但梁川並沒有絲毫的愧疚,他只是有些難熬,按理說,他這時候應該閉上眼睡一覺休息,但普洱不在,他睡不了的。

    只能繼續這樣睜著眼硬挨著,他都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些傻,但不把普洱帶來確實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有普洱在,那個女人才能被安撫和控制住,梁川暫時不捨得殺她,原因當然不是自己和她有種地獄之外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而是因為梁川還沒來得及從那個女孩嘴裡獲得有價值的消息,

    比如,

    她是如何從地獄裡出來的,

    又比如,

    她是如何確信自己在蓉城的。

    當太陽快升起來時,梁川看見又有一支車隊過來,有醫護人員還有記者當然還有更多的警察。

    梁川沒下車去看看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事情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這個始作俑者反而完全地置身事外。

    不過,事情雖然結束了,但梁川的心悸,卻依舊存在。

    之前自己也殺過人,但無論是在遠東還是在蓉城殺趙武六,梁川都處於一種被動防禦的狀態,屬於正當防衛,這一次,是他主動地連續殺了三個人。

    但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後,

    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哪怕他想控制,

    卻無能為力,

    歸根究底,他是一隻鬼,一頭惡魔,反正不同的稱呼代表著相同的一個意思——他不是人。

    但梁川一直以來以一個“人”的心態和行為準則在約束著自己,

    就像是人們常說小孩子不停地被送補習班、百獸之王獅子老虎被關在動物園籠子裡,

    這是一種對自身天性的扭曲和抹殺。

    梁川一直在做著這種事,他渴望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在經歷過地獄的折磨之後越發懂得懶洋洋曬太陽的寶貴,所以,他一直是在主動地扭曲自己的天性本能。

    他覺得自己做到了,畢竟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自己除了吃飯睡覺的問題,其餘時候,真的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在生活。

    但其實,他錯了,

    骨子裡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

    這一點,讓梁川心裡多了一些忌憚,可以想見,這次是運氣好,如果不是第一棟屋子裡那對老夫妻床上的閒聊給這個村子帶來了梁川之前一直沒見到的“善良”和“人性”,可能眼下就不是記者們趕來了,得是軍隊來了。

    如果那時候兩夫妻早就睡著了,梁川繼續殺人之後,天知道他自己還能不能再清醒過來,整個村子,甚至村子裡的警察,包括吳大海,都可能在自己赤紅的眼眸下走向毀滅。

    月城當初走向這一步時,有自己去制止去警醒她,但當自己這樣時,又有誰能來叫醒自己呢?

    “咚咚咚……”

    車窗傳來了敲擊聲,

    梁川側過頭,看見站在外面的王晉曄。

    王法醫眼袋有些沉重,一副喝醉了酒的樣子。

    梁川打開了車門,準備下來,

    忽然間,

    他伸手在鼻前揮了揮,而後又坐了回去,將車門關上。

    王晉曄整個人愣在外面,

    隨即,他明白了過來,原本白得都讓女人嫉妒的臉在此時居然露出了羞怒之色。

    梁川嘆了口氣,從另一個車門下來,然後又退後了好幾步。

    王法醫摸出煙,梁川更快一步從自己口袋裡抽出兩根菸,丟了一根過去。

    兩個人距離大概在五米左右,一個靠著車門,一個靠著樹,涇渭分明。

    “我也不想啊…………”王晉曄有些無奈道:“誰知道那倆老貨想自殺選哪個地方不好偏偏選糞坑,我還得給他們去做初步屍檢。”

    王晉曄理解梁川,因為他現在都覺得自己很臭。

    確切的說,王法醫應該是現在這個村子裡味道最豐富的人,他身上一開始是有淡淡的香水味的,這應該是屬於一種潔潔癖吧,然後開棺驗屍,身上自然帶著些屍體的酸味,然後又是趙老三那血肉模糊的屍身,又帶著血腥味,現在又加上了米田共的芬芳。

    梁川默默地抽著煙,王法醫抱怨什麼,他就聽什麼。

    他估計也是被折磨得要瘋了,一天檢查了五具屍體,其中還有重口味的,遠遠超出了他平時的工作量,現在需要找一個不是系統內的人來訴苦,原本文靜的一個人不時冒著髒話,他當然是隨便罵的,但梁川卻覺得是在罵自己。

    苦水還沒倒完,那邊走來一個警察喊他過去,王法醫只能將菸頭丟在了地上,對梁川擺擺手走了過去。

    梁川繼續靠在村口的大槐樹上,抽著煙,其實,這裡的景色確實不錯,四面環山,蔥鬱喜人,梁川就這樣消磨了半個小時,一直等到吳大海走了過來。

    “川兒,我他娘…………”吳大海剛走到跟前就被梁川伸手示意打斷了話語。

    “髒話可以用‘和諧’兩個字來代替。”梁川提醒道,他剛被王晉曄在不知情情況下“指桑罵槐”這麼久,不想再在吳大海這裡重溫一遍。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還有,和諧…………沒了。”

    吳大海伸手在梁川肩膀上拍了拍,手指指著自己的臉道:“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可以走了麼?”梁川問道,他知道吳大海肯定滿心的抱怨和嘮叨,卻不想聽,因為他罵的,其實就是自己。

    “走吧,這邊事兒結束了,咱可以走了,也不搞什麼調查隊結案聚餐了,大家這會兒巴不得早點走人。”說到這裡,吳大海心緒才稍微好一點。

    上了車,還是吳大海開車。

    開了大概五個小時,終於進入了蓉城的環城高速,梁川沒提醒吳大海這是在疲勞駕駛,畢竟他也想早點回去找普洱睡覺。

    在距離老街還有十公里的位置,吳大海在一家飯店前停了車,示意先吃飯。

    菜點了幾個,酒先上了,吳大海一邊喝著一邊給秦桃打了個電話讓她等會兒來幫自己開車,然後就是自顧自地一杯一杯地往嘴裡灌,而且是白的。

    梁川沒喝酒,隨意地掙扎吃了一點點就放下了筷子。

    吳大海顯然有些喝多了,眼睛都有些懵了,他是故意喝醉的,辦完那個案子出來,誰心裡都不會好受,所以來一次借酒消愁。

    “川兒,這次事兒,真膈應人,他娘的我倒是希望那幫傢伙是燒殺搶掠的罪犯,老子我用槍直接把他們斃了或者直接單挑,不慫,也痛快,結果全他娘的是這種活寶。

    哈哈,不過最後也痛快,趙老三那四個崽子發瘋把他們爹咬死了,那倆夫妻也投了糞坑,算是報應吧,那個村長,也被帶走了。”

    梁川沒做評價,

    但吳大海卻越說越嗨,然後搖頭晃腦道:

    “不對啊,有點不對啊。”

    “哪裡不對?”

    “我總覺得這事兒好他娘的熟悉,你知道麼,當我得知趙老三被自己兒子咬死,崔老根兩口直接投糞坑時,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川兒,你還記得上次那四個年輕人的案子麼,他們也是在審訊室裡,忽然發了瘋,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

    吳大海說著打了一個酒嗝兒,醉眼朦朧地用手指著梁川,腦袋開始搖搖晃晃起來,口齒也開始變得不那麼清楚了,但眼睛裡露出著嬉笑的神色:

    “你……你……你……”

    梁川微微一驚,還是被發現了麼;

    但梁川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看著吳大海用手指著自己,心裡則開始奇怪,難不成這貨平時推理分析能力不強是因為沒喝酒的原因?喝了酒醉了之後就開啟智慧光環了?人家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他是醉酒的目暮警官?

    “你,你,你帶錢了吧……我沒帶錢哦……嘿嘿,你結帳哦。”

    吳大海臉上露出了賤兮兮的表情,完全忽略了用手機也可以付賬的事實,擺明了一副蹭你一頓飯我佔了便宜寶寶好開心哦的模樣。

    “…………”梁川。

    …………

    上一章內容其實不是龍為了避免和諧的原因改了計畫,要改的話龍早改了,也不會出現連續幾天都被吞章節的情況了,龍本就是打算這樣寫的,在黑暗中,總需要摸索出一點光明,不是麼?

    第77、和78章暫時被屏蔽了,沒看的親可以搜索公眾號“純潔滴小龍”來查看歷史消息,龍在公眾號裡重發了一遍,當然,龍在爭取這兩章解封,可能下午就會解開了吧。

    這是一本寫得很艱難的書,有多艱難,大家其實也看見了,老實說,龍現在真沒想著去靠這本書賺多少錢發財的想法,而是想著,安安穩穩撐到上架看一個首訂成績就好,哪怕最後不幸的事情出現了(你們懂的),龍至少還能出去說以前自己寫過一本首訂多少多少的書;

    倆月的新書期,倆月的折騰,龍現在只求一個結果,2月1號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也讓龍看見,寫這個題材,堅持這個方向,還是會有人願意看的!

    最後,雖然不想說,可能會有些沉重,但還是得按照以前的規矩和習慣留一個以下的聲明:

    本卷故事,根據多個真實案例改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3
第八十一章 睡覺

    “老鐵們,沒錯,這家店就是貧道開的,你們清楚的,貧道行走江湖,遊歷人間,總有累的時候,所以有時候也需要找一個落腳的地方,也就開了這家冥店。

    平日裡,白天賣賣香燭紙錢給活人,晚上偶爾有亡魂串門,貧道再以慈悲濟世的心懷給其超度一下。

    日子平淡,但也純粹,吾輩修道之人,當如是。

    金錢俗物,不入法眼;

    權力美色,棄之敝履;

    一入道門,心向飛昇;

    當然了,大家不要著急,看見這一沓冥鈔沒有,是貧道自己開過光的,等於是和地下的小鬼差役打過了招呼,就像是地獄裡的順豐快遞,平日裡燒紙錢時,燒貧道的紙錢,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送達到你們地下的親人手中,而且不會經過層層盤剝,簡直是居家掃墓必備神器!

    大家不要急,看一下屏幕上的那個淘寶店址,這是貧道開的,裡面有售,大家要清楚,平日裡大家燒的紙錢,面值一百算小的,無量他娘的天尊,現在冥鈔面值一萬十萬一百萬的都出來了,而且都是一捆捆的燒,大家想想,這地獄得通貨膨脹到什麼地步,你們地下的親人他上街買個東西,都得用推車推著錢才好意思出門吧。

    貧道這個不一樣,這個絕對保值,保準你地下的親人用的舒舒服服,有面子有裡子,還被地下的街坊鄰居羨慕誇你家孩子懂事。

    那啥,大家快點下訂單吧,數量有限,預購速度,過時不候啊…………”

    老道拿著手機,不停地呼喊著,面色紅潤,中氣十足,明明瘦骨嶙峋的身體卻爆發出一股洪荒之力。

    坐在店舖門口的孫曉強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嘀咕道:“鼓動人買冥幣,你也不怕被打,你腦子進水了吧。”

    老道瞥了一眼說風涼話的孫曉強,擺出一副不跟你見識的樣子。

    隨後,老道的手機賣家軟件忽然不停地傳來“嘀嘀嘀有新訂單啦,嘀嘀嘀有新訂單啦…………”的提示音。

    孫曉強眼睛當即瞪大了,

    媽的,

    世上傻子居然這麼多,還真的上網買高價冥幣。

    老道又胡吹了一大通,連他自己父親在八歲時被妖魔害死他長大後去替父報仇的事兒都說出來了,而觀眾居然也沒在意老道父親那可怕的生育能力,八歲前就生了老道,反正滿屏幕的“66666666”,而且各種辦卡小飛機如雲,把老道樂得不停呼喊:

    “老闆們大氣,有牌面,日一萬個婆娘!”

    終於,直播結束,老道放下手機,擦了把汗,然後馬上去查看訂單,隨即笑得合不攏嘴道:

    “哈哈,這麼多單子,來,趕緊打包,下午跟我去發快遞去,也不知道你們以前是怎麼過下去的,這冥店裡生意很一般啊,夠交租子麼?”

    孫曉強撇撇嘴,他清楚,這家店的生意大部分其實是跟鬼做的。

    老道忙著給數冥鈔,分紙錢,準備裝發快遞,孫曉強無奈,也只能來跟著搭把手,兩個人在梁川不在的這兩天,倒也相處得融洽。

    老道是個渾人,孫曉強嘴有時候很欠抽,但老道卻不在意,反而能和他互相比嘴賤,這種感覺,孫曉強雖然臉上沒什麼表示,但心裡真有一種很過癮的感覺,真的,凡事就怕對比啊,自己以前跟自家老闆聊天往往都會被憋成內傷,還是老道更順眼一些。

    一切拾掇完畢,老道長舒一口氣,“賺錢不易啊。”

    孫曉強則是看了看廚房,道:“中午吃什麼?”

    “點外賣吧,你除了下面好吃,其他的都不好吃。”老道說道。

    “…………”孫曉強咋覺得這話說得有點奇怪呢。

    “對了,你這傢伙是怎麼跑到這個店裡來當夥計的?”老道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一邊用手機點外賣一邊問道,“在冥店上班,也不怕見鬼,工資也不高吧。”

    老道隨即又皺了皺眉,不對,這家店的店主好像就不是人,這已經不是擔心見鬼不見鬼的問題了,在老道眼裡孫曉強其實就是在上演現實版本的“人鬼情未了”,而且還是超越了異性戀異端的昇華版“人鬼情未了”。

    “以前進過局子,出來後沒文憑也沒人肯要我,就在這兒上班了。”孫曉強說道。

    “喲,小夥子經歷夠豐富的嘛,來說說,咋子進去的?偷東西還是在地鐵偷頂人家妹子了?”老道小眼珠子眯了眯,充滿著好奇。

    “殺人。”

    “咳咳咳…………”老道猛咳了幾下,“算了,不聊這些事兒了,對了,你曉得你家老闆把那個妞兒安置在哪裡麼?”

    “怎麼,你這人是不是骨頭犯賤啊,想她了?”說著,孫曉強自己摸了摸下巴,補充道:“不過那個小姐姐確實好看啊,那身打扮,有點看日漫時的那種感覺,不食人間煙火。”

    不對,她本就是鬼,好像真的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就是純好奇。”老道取出煙,點燃,“當初她對我還可以,除了第一次見面我拿符燒了她,她要殺我之外,之後其實也沒對我咋樣,不是她搭把手,我現在估計也在局子裡。”

    “意思是你還是通緝犯?”孫曉強問道。

    “哪能啊,苦主又不是人,咱國家有哪條法律規定開車撞鬼也是犯法麼?”

    “行了,這事兒你就別打聽了,我也不知道。”孫曉強聳聳肩。

    “你還沒告訴老道你在這兒一個月工資多少呢?”老道眼珠子不停地轉著,顯然是在打注意,跟人混他是混不了了,畢竟那些大人物也看不上他一個只懂得直播的江湖騙子,所以他真想嘗試跟鬼混混。

    “沒工資。”孫曉強回答得很直白。

    “沒工資你還給他上班?彼其娘之,你這老闆也太摳門了,做人……哦不對,做鬼也不該這樣吧。”

    “店裡的錢都在那個抽屜裡,要花錢時自己去拿就好了。”孫曉強無所謂地說道,“老闆有錢,很有錢。”

    光看月城小姐姐每次來都開不重樣的跑車然後規規矩矩地換上“女僕裝”給老闆打掃衛生就清楚,老闆絕對是一個有錢人,不,是有錢的鬼。

    ………………

    吳大海喝醉了,趴在飯桌上呼呼大睡,秦桃打車來的,將吳大海給送到警車上,帶他回警局宿舍了,本來秦桃想順路拉梁川一程的,但梁川拒絕了,秦桃略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

    等到車開走後,梁川攔了一輛出租車,他沒回冥店,而是直接去那個富豪別墅區。

    回到自己以前的家,梁川準備先洗個澡,坐了兩天的車,身上確實有些不舒服,對於有點潔癖的他來說更是一種不能忍受的事情。

    給月城發了一條短信,梁川就走入了衛生間裡開始沖澡,澡洗得時間有點長,在溫水不斷地衝擊下,梁川想了一些事情,甚至包括吳大海最後的瘋言瘋語。

    月城很快就來了,帶來一套給梁川的換洗衣服,然後自己也走入了浴室裡,幫梁川擦拭身體。

    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很和諧地結束了這場洗浴,梁川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整個人也覺得清爽了許多。

    隨後,月城陪著梁川下了地下車庫。

    普洱躺在那兒,正打著呵欠,見到梁川回來了,它也只是揮揮小肉爪,臉上帶著一種很嫌棄的表情,貓眼裡有著像是古代的侍妾被主人送給別人去享用的委屈。

    梁川走過去,將普洱抱了起來,隨即,將電閘給拉上去,按了密碼打開了門。

    密室內,那個女孩兒坐在那裡,當梁川進來時,她眼眸裡下意識地就閃現出紫色的光芒,可以想見,這兩天,她睡覺了,也恢復了傷勢。

    但梁川根本就沒搭理她,直接在密室的地上躺了下來,普洱縱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陪伴在這個臭男人身邊躺下,陪他睡,它也知道他累了。

    月城站在密室門口,

    那個女孩兒則是坐在梁川身邊。

    兩個女人目光相對,月城眼裡帶著警戒,但躺在地上的梁川直接說了一聲:“關門關燈。”

    月城順從地將密室門給閉合了上去,將裡面的燈光也關閉。

    密室裡當即漆黑一片,不,有一雙紫色的眼眸還是在梁川身上盯著。

    她清楚,

    在此時,

    她完全有能力有機會去殺了梁川,她已經恢復了,不再是數日前因為受傷而被他完全壓制的自己了。

    但梁川卻渾然不覺一樣,他累了,就這樣睡著了過去,睡得很平穩,他珍惜每一分鐘可以入眠的時間,也享受這每一分鐘。

    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梁川身邊,她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思考,最後的目光,還是落在了普洱身上。

    她需要它,

    她知道他也需要它,

    他們兩個人都無法離開它,

    腦海中無數個念頭和想法不停地交織,但最後,她什麼都沒做,轉而在梁川身邊慢慢地躺了下來,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位置,也閉上了眼睛。

    此番,

    入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3
第八十二章 下雪了

    路,

    幽長,

    孤獨,

    寂寥,

    你很難以用言語去具體形容走在這條路的感覺,彷彿四周的一切,都是渾渾噩噩的,像是重度發燒時的那種體驗感。

    搖搖晃晃,不知道為什麼前行,但卻無法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往前的腳步。

    人間的紛紛擾擾和一切勾心鬥角,在這裡都不見了,所有人的,一起向前走,變得極為純粹;

    沒人打招呼,也沒人去左顧右盼,這不是從眾心理,而是在這個地方,你已經被剝奪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你只剩下最粗糙的麻木。

    梁川也在隊伍裡,是這條路上的一員,只是,走著走著,梁川眼眸中的思索之色就開始越來越濃郁。

    似曾相識,

    不,其實應該稱做是記憶猶新吧。

    這個地方,當你來過一次之後,你就永遠無法忘掉它,它給你留下的心理陰影,再優秀的心理醫生也沒可能幫你去撫平,甚至連做到絲毫的遮掩都是不可能的事。

    梁川開始向左邊靠,他蹲在了路邊,脫離了隊伍。

    四周,原本清晰的景物在此時開始慢慢地虛化。

    這條路,

    以及路兩邊盛開的彼岸花,

    彷彿有人在一幅水墨畫上又灑了大把的水,一切都開始暈染開了。

    原本具體的東西,變得抽象,

    原本抽象的東西,則開始變得模糊。

    梁川抬起頭,他清楚,自己又夢到了這個地方。

    是因為自己太累了,還是因為自己前不久情緒的失控?

    噩夢,

    再度來臨,

    沒有尖叫,也沒有血腥,

    但哪怕僅僅是這種單純的畫面,也足以撕開你心中最不願意回首的傷疤,讓那血淋淋的記憶重新浮現。

    夢,也該醒了,當你意識到這是在做夢時,這個夢也快到結束的時候了。

    梁川站起身,環視四周,隨即,他目光微凝,

    他看見了一個水潭,

    自己很熟悉的一個地方,

    當初自己被趙武六刺殺,幾乎彌留的時候,曾去過這裡。

    夢是現實的一種反射,哪怕它扭曲變形,但肯定是來自你曾經在現實裡見過的東西。

    不知道怎麼的,梁川開始向水潭那邊走去。

    四周的一切,都開始慢慢地變模糊,自己的意識也正在甦醒,留給夢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只是,當梁川站在水潭邊時,卻沒有看見水潭上面舞動的那雙手。

    那雙手,曾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魅惑,甚至曾幾乎讓自己沉淪進去,它是極美的,彷彿藝術的精靈,每一個動作都能勾動你的心魄。

    當然,它的主人就不是那麼美好了,梁川還記得無面女人頭髮散開,對著自己咆哮的畫面。

    她的不甘,

    她的憤怒,

    她的委屈,

    梁川都懂,也都能理解,只可惜,自己還活著,出來了,而她,卻得永遠地墮落沉淪在這裡。

    只是,在自己這個夢裡,手,卻不見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走到酒館裡但服務員卻告訴你這裡沒酒了一樣,讓你不解,同時,也讓你不安。

    鬼使神差的,梁川繼續邁開了步子走入了水潭之中。

    手不在上面,但那個女人,總應該在下面吧。

    水潭裡的水是溫熱的,而且很清澈,清澈得讓你有些不可思議,也因此,下面的能見度其實很高。

    當梁川的整個人都沒入水中時,

    梁川卻愣住了,

    整個水潭下面,

    都沒看見人影。

    那個無面女人,她去哪裡了?

    又或者,

    這只是一個單純地屬於自己的夢?自己潛意識裡不想見到她,所以夢裡就沒有她的存在了?

    但,

    如果自己潛意識真的有用的話,

    這裡的任何東西,任何的場景,他都不願意再見到啊。

    腳部忽然傳來了吸扯力,這讓梁川有些意外,低下頭,他看見一團團水草正在拚命地蔓上來。

    它們像是一根根綠色的頭髮,

    密集且柔韌。

    它們在纏裹著自己,它們在束縛著自己,

    沒有誰去操控它們,也沒有人去指揮它們,

    這似乎……是它們的本能。

    水潭裡,可以沒有那雙翩翩起舞的手,也可以沒有無面女人,但不能沒有人。

    原本的人,不在了,

    梁川既然來了,它們就開始下意識地向梁川靠攏。

    先是雙腿,然後蔓延到了腰部,再之後,它們開始纏繞樑川的雙臂,它們在拉扯著梁川,在覆蓋著梁川。

    水草,是這潭水孕育出來的唯一精華,這裡面沒有魚,沒有貝類,唯一滋養出的,就是眼下這些東西。

    古老的天竺有傳說,冥河底部的水草,是亡者的怨念所化,它們孤單,它們寂寞,它們無比地渴望陪伴。

    當它們開始纏繞到自己的脖頸時,梁川終於無法忍受了,他的眼眸開始釋放出血紅色的光芒。

    “給我…………滾開。”

    水草的蔓延在此時暫停了。

    但在下一刻,

    整個水潭底部的水草都開始像瘋了一樣向這個點攢聚,黑壓壓的一片,讓人頭皮發麻。

    它們開始徹底將梁川包裹,無視梁川的反抗,

    它們,捨不得梁川走。

    恐慌、黑暗、顫慄,

    種種負面情緒開始充斥著梁川的內心,

    在此時,他彷彿回到了在山村裡的那一夜,只不過,當時的自己是因為連續主動殺了三個人所以才得以失控,而現在,完全是被週遭環境給影響到了。

    她不在這裡,

    那麼,

    她又去了哪裡?

    梁川開始掙扎,奮力地掙扎。

    “呼…………呼…………”

    猛地坐起身,四周,漆黑一片,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梁川重重地喘息著。

    “喵。”普洱叫了一聲。

    梁川伸手在黑暗中摸到了普洱,同時,他感知到在自己身側,有個人也坐起來了。

    沒有去在意她,梁川直接起身,推開了門。

    他睡得時間應該不是很長,自己進去時是快到黃昏了,現在,估計才深夜吧,可能連後半夜都沒到。

    月城並不在外面,車庫裡也沒有她的車,她應該回去了,她不會傻傻地在梁川睡覺時就坐在外面一直等著,她覺得這樣會讓梁川覺得不忍心,她不會做任何讓梁川覺得不舒服和多餘的事情,所以兩個人之間,更多的是一種無聲和乾脆的陪伴。

    “回家吧。”

    梁川對普洱說道,

    一覺醒來,雖然做了噩夢,但至少是睡了一覺,哪怕心神稍顯恍惚,但至少沒有再犯困和頭疼的感覺了。

    走出地下車庫,梁川微微一愣,

    蓉城,

    下雪了。

    普洱是一隻白貓,它直接走到雪地裡,雪的白和它身上的白似乎融合在了一起,不仔細去看的話還真發現不了它。

    梁川收緊了自己的衣服,繫上了圍巾,繼續往前走著。

    普洱走在梁川前面,一人一貓,保持著一種彼此之間早就極為默契的節奏和距離,回到蓉城後,普洱基本都待在冥店裡不出去,但當初在遠東時,它和梁川經常一起這樣趕路。

    慢慢地,

    梁川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跟著一起過來了。

    說起來,挺好笑的,

    前幾天關押她時覺得很令人發愁的事情,現在看起來,好像變得很簡單了。

    梁川也不急著去問她什麼,她的秘密,遲早會告訴自己,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無非是陪她睡覺。

    雪不是很大,地上的雪也只是薄薄的一層,鞋底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脆響。

    深夜的天橋,

    昏黃的路燈,

    拉下了三道影子,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纖細。

    沒打車,因為梁川想出來冷靜一下,自己剛剛的那個夢,到底寓意著什麼,又或者,是在提醒自己什麼?

    想了很久,卻依舊沒什麼頭緒,梁川在天橋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普洱回過頭,沒走遠,就在旁邊待著。

    女孩兒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她還穿著絲襪,不是很長的裙襬隨著走動輕微搖晃,可以看見一截瑩潤的大腿若隱若現,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原本精緻的眉宇間彷彿染上了一層寒霜,不是氣的,是凍的;上樓梯時也顯得有些踉蹌,腳步不是很穩,顯得有些勉強。

    梁川抽出一根菸,點燃,就看著女孩兒艱難地走上來,她確實穿得太少,同時,也意味著她的身體和自己一樣不是太樂觀。

    嗯,心理平衡多了。

    女孩兒在梁川身側的台階上坐了下來,而後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臉也埋了進去。

    “我冷。”

    女孩兒發出了聲音。

    “什麼?”梁川沒聽清楚。

    “我冷。”女孩兒側過臉,看著梁川。

    梁川伸手拉下自己身上羽絨服的拉鏈,

    然後又拉了回去。

    “我也有點冷。”梁川回應道。

    女孩兒沒再理睬梁川,繼續將自己的頭埋進膝蓋。

    “你叫什麼名字?”梁川問道。

    女孩兒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

    道:“唐…………詩。”

    然後,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你呢?”這次是女孩兒主動開口問。

    梁川吐出一口煙圈,抖了抖菸灰,

    嘆了口氣道:

    “我叫………宋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4
第八十三章 龍套

    女孩兒沒什麼反應,繼續抱著自己的膝蓋,可以看出來,她很冷,但她剛剛對梁川所說的“我冷”,已經是她所能表達的極限。

    人們常說,人老了,因為經歷了太多太多,什麼事情也就釋然了,而對於他們這兩個人來說,有過那次經歷之後,似乎任何的矯情,都是很沒有必要的事情。

    做不來了,也沒興趣去做了。

    “我叫梁川。”梁川看著女孩兒,慢慢地將手中的菸頭掐滅,“我打車吧。”

    說完,梁川走下了天橋,站在馬路邊,等待過路的計程車。

    他的手機裝不了什麼軟件,以前,梁川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但是遇到這種天氣,自己卻只能站在路邊傻乎乎地碰運氣等計程車,也確實有點憨。

    普洱匍匐在梁川腳邊,它不怎麼冷,甚至對於身邊的雪很是開心,這只平日裡除了陪梁川曬太陽就是陪梁川睡覺的貓,在此時,終於流露出了些許屬於正常貓應該有的活潑。

    計程車還沒來,在這種特殊天氣裡,計程車就像是掉落凡間的天使,天使,當然不可能讓你一個凡人輕鬆見到的。

    不過,前面的路上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梁川向那邊看去,不一會兒,一輛輛機車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感知著自己身下機車的轟鳴和顫動,迎接著雪花的飄舞,在夜路上快速地穿行,對於鍾愛此道的人來說,確實是一件極為痛快和酣暢的事情。

    他們從梁川身邊掠過,總共七八個人,戴著頭盔,穿著各式的騎手服。

    梁川微微皺眉,

    他倒是沒去想大晚上地在公路上飈機車是否違法是否會傷到其他人,

    而是在他們身上感知到了另外的一種生活態度,準確的說,是有些羨慕。

    自己有時候也常常覺得生活是不是太平靜了,雖然他很享受這種平靜,但在一個屋子裡待得久了,人總是喜歡推開窗子向外看一看,欣賞一下屋子裡所沒有的風景,至於是否決定出門走出去,這個以後再說。

    一群年輕人,在這深夜釋放著自己過剩的精力,追求著他們所認為的刺激和速度,在梁川看來,很美好。

    隨後,更美好的事情出現了,這群車手在前面忽然拐了個彎,然後又向這邊開了回來。

    他們在逆行,但他們無所畏懼。

    當他們重新開回來時,

    梁川再次感嘆了一聲“年輕有精力真好”,

    是的,

    他們的目標當然不是自己,自己只是站在路邊準備打車,這群人還沒無聊到大晚上飈車時順帶找路邊路邊普通路人麻煩的地步。

    他們將車開到了梁川和唐詩的中間,無視了梁川,卻看著唐詩。

    摘下頭盔後,露出了他們過分年輕的面龐,他們中,大部分人看起來,是否成年都是一個問題。

    打頭的年輕人下了車,主動走到了唐詩面前,微微地彎腰,用一種自認為很柔且搭配自己出場方式的磁性低沉嗓音問道:

    “你冷麼?”

    站在後面的梁川真的很佩服這幫年輕人,大晚上飈車的同時還能留意到路邊是否有長得好看的妹子。

    唐詩還是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只是略微地抬起頭,看了面前這個長得還不錯的年輕人一眼,而後,又埋下了頭。

    她冷,

    她不想說話。

    年輕人見面前女孩兒我見猶憐的模樣,果斷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四周的同伴們一起傳來了口哨聲,算是羨慕和跟著配合起鬨一下吧。

    雪天的大晚上,一個漂亮的女孩兒穿得這麼少也這麼魅惑地出現在馬路邊,總是能夠讓人聯想到很多的東西。

    本來匍匐在地上的普洱這時候看了看梁川,又看了看那個青年,尾巴搖了搖,意思很明確,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年輕人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孩兒身上,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準備將女孩兒摟住,同時道: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

    她家在地獄,你敢送麼?

    梁川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他的舉止意味著他不是一個恰巧在路邊等車的吃瓜群眾,同時,之前就注意到他的幾個機車同伴這個時候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梁川。

    “別動她。”

    梁川伸手指了指唐詩,很平靜地說道。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底線在哪裡,當然,他清楚的是,這個女人的底線比自己低多了,她現在能接受對方的外套,是因為她很冷,需要衣服,所以沒什麼反應。

    但如果你再進一步動作的話,

    下面會發生什麼,

    梁川真的不清楚。

    剛從那個山村回來,自己已經見過醜陋的人性同時也曾雙手沾染過鮮血,如今回來,睡了一覺,今晚又很配合地下了場雪,整個城市都是銀裝素裹的景色,這讓梁川很舒服。

    所以,他不想看見等會兒在自己面前滾動的一顆顆頭顱破壞了自己現在還算不錯的心情。

    不是吃醋,也不是所謂男人的佔有慾作祟,只是單純地想要保護一下環境。

    她不是月城,自己可以教訓她開導她,

    哪怕她之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走,但她不是自己的影子。

    年輕人看了看梁川,然後又低下頭問女孩兒,“他是你朋友?”

    女孩兒還是沒回答。

    她不屑於回答。

    之前她對梁川說自己“冷”,以及之後的互換姓名,原因是在她看來,她和梁川是一類人,所以才有說話的興趣和資格。

    而眼前這個覺得自己風度翩翩帥氣十足的年輕男人,很明顯,他不配和自己對話。

    然而,這個年輕男子卻會錯了意,他覺得要麼是這個女孩兒和梁川認識現在鬧彆扭了裝作不認識,要麼就是純粹不認識,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對自己有利的,今晚帶走她,一切就都好。

    露水情緣,花錢不花錢都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放得開,也玩得開,這是一個開放的年代,也是一個放縱的年代。

    年輕人走到了梁川面前,他的個頭其實沒梁川高,但卻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看著梁川。

    “你算是什麼東西?”

    年輕人用手指戳了戳梁川的胸口。

    “呼呼………………”

    周圍的同伴開始起鬨。

    “我這是為你好。”梁川很認真地說道。

    “呵呵,為我好?”年輕人伸手搓了一下自己的劉海,“如果我不要你為我好,你會怎麼樣呢?“

    梁川想了想,

    拿出了電話,

    他打算打給秦桃。

    “哈哈哈…………”年輕人見梁川打電話準備找人,捂著肚子笑了起來,“來,你要匯報家長麼?”

    “裝你馬戈壁!”

    身邊有個機車同伴走過來直接推了一把梁川,梁川身體素質本就不是很好,對方也確實發力了,直接身體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手機摔落下去,梁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臉色還是很平靜。

    他很不喜歡這種畫面,也不喜歡這個劇情,因為這太俗套,也確實太沒意思了。

    原本匍匐在雪地裡的普洱忽然立起身子,

    梁川伸手放在普洱身上,

    普洱又慢慢地匍匐下去。

    周圍的機車同伴還打算湊過來,被那個年輕男子揮手讓退開,他從自己錢包裡取出了幾張紅色的鈔票丟在了梁川的身上。

    “這是賠你手機錢的,嘖,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用這種破手機。”

    說完,年輕人重新坐上了機車,直接開走,他的同伴有些意外,但也跟著一起上車開走了。

    梁川將自己的手機撿起來,還好,耐摔,沒壞。

    身上的錢也被梁川一張張撿起來,摺疊好。

    “我們走吧,去前面再打車。”

    梁川走到唐詩面前說道。

    唐詩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梁川,有些不解。

    “這就是生活。”梁川笑了笑,很是灑脫地道:“生活就是這樣,做個正常人也是這樣,我們是異類,是異端,我很早就在思考一個問題一直到最近才算是得到了部分證實。

    我們不是超人,也不是世界的主宰,更不是什麼黑暗的王者,一旦我們行事開始無所忌憚,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山村裡那幾張符紙,就是最好的佐證。

    唐詩搖搖頭,不知道她是不理解,還是不願意去理解。他的行為方式很極端,譬如老局長家裡那個曾被她用剪刀釘死在玻璃上的嬰兒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生活嘛,總得受點委屈,純當是人生體驗好了,誰能活一輩子不受點委屈呢,是吧?”梁川看得很開。

    “嗡!嗡!嗡!!!!!!”

    但就在這時,之前已經離開的那個年輕人居然又開著機車向這裡加速衝過來,他戴著頭盔,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容喊著:

    “有種你別躲啊,慫貨!”

    對方來勢很快,聲音轟鳴!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將梁川撞飛還是只是想把梁川嚇一個屁滾尿流讓其進一步地丟臉,總之,這次的氣勢很足。

    梁川是背對著機車的,因為他正在和唐詩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梁川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其雙眸之中血光開始浮現,他氣了,是的,他早就在生氣了,“給臉不要臉了是吧?”

    開機車的年輕人只覺得自己視線忽然一陣模糊,而後鬼使神差地居然自己拉了一把車把。

    “砰!砰!砰!”

    整個人連帶著機車直接翻滾了出去,滑行了十多米的距離,摔在地上後,年輕人蜷曲著身子開始哀嚎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斷了多少根骨頭。

    “這也是生活?”

    唐詩慢慢地站起身,

    問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4
第八十四章 憤怒

    梁川和唐詩回到冥店時,店裡面孫曉強跟老道正擺著小桌子用一個小鍋煮著火鍋,爺倆還弄了兩小瓶敬酒,吃得是有滋有味。

    在下雪天,吃著火鍋喝著小酒,確實是一種享受。

    “喲!”

    老道眼尖,先發現了梁川回來了。

    緊接著,老道又特意看了一眼,看見了站在梁川後面的唐詩。

    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

    按照老道原本的脾性,這個時候應該上去拿著倆綵球一邊翹大腿一邊扭腰高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但一想著這二人的身份,老道還是猶豫了一下。

    人的馬屁好拍,

    但鬼的…………咱真沒經驗啊。

    梁川本想著把唐詩安置在附近的小旅館裡的,自己的冥店,真的不大,但一想著這個女人的脾氣以及把她安置在外面可能引發的後果,想想還是算了吧。

    進屋之後,一樓裡全是火鍋的嗆人味道。

    梁川和唐詩一起皺了皺眉,嗯,很同步。

    “那個,老闆,吃點兒?”老道站起身說道,“廚房裡還有菜呢。”

    “你們吃吧。”梁川搖搖頭,徑直上了樓梯,普洱自然也是跟著一起上去。

    唐詩面無表情地也要跟著一起上去,

    她其實陷入了一個悖論裡,

    她也清楚梁川為什麼對她這麼放心,之前就敢在自己身邊睡覺。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如果殺了梁川,這隻貓會不會跟自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性,她也不敢去賭,經歷過難以入眠的痛苦折磨之後,任何回到以前那種無眠生活狀態的可能都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

    而她如果殺了梁川,又沒辦法奪得普洱,到最後她甚至連殺了自己後讓自己靈魂直接湮滅不再入地獄承受痛苦的機會都沒有了。

    梁川最開始“綁架”她時,沒想那麼多,之後去山村的那兩天倒是想明白了,這是一隻老虎,而且是一隻脾氣很不好的母老虎,但她唯獨不會吃自己。

    唐詩剛準備也上樓,這底樓的火鍋味實在是讓她很難受,但直接被梁川攔住了。

    “你要上去?”梁川問道。

    唐詩沒回答,但眼睛一直盯著梁川。

    很顯然,她是想上去。

    “去洗個澡再上來,你兩天沒洗澡了,身上有味道。”梁川又指了指唐詩身上披著的騎手外套,“那玩意兒也丟了吧。”

    隨即,梁川轉身上了樓。

    唐詩站在樓梯口駐足了幾分鐘,沒動。

    老道倒是善解人意,他不知道這兩個鬼要一起去臥室做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搞鬼”?

    但老道會來事兒,他直接擦了擦嘴巴,道:“街尾有家衣服店還沒關門,我去給你買兩套衣服。”

    老道跑出去,十分鐘後就提著兩袋衣服回來了,他的速度確實很快,袋子裡甚至連內衣都有。

    “那個,我不知道你的尺碼多大,就自己估摸著多買了幾套,你試試看吧。”說著,老道對自己胸口指了指,然後訕訕一笑,又坐回去繼續和孫曉強吃火鍋去了。

    唐詩拿著衣服,走入了衛生間,很快,裡面傳來了沖水的聲音。

    這個澡,洗了半個小時,而後,她換上了衣服,走向了樓梯。

    “你這糊弄鬼的本事,不錯啊。”孫曉強和老道幹了一杯調侃道。

    “彼此彼此。”老道也不以為意,甚至有些引以為榮。

    就在這時,剛剛上去的唐詩又走了下來。

    老道沒敢給她買什麼絲襪,也不敢買什麼情趣一點的衣服,所以唐詩現在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下身則是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披著一件藍色的外套。

    她下來後,孫曉強和老道就很默契地不說話了,悶聲吃著。

    唐詩沒去喊他們,而是繼續默不作聲地走到庫房那邊,再出來時,手裡捧著一套被縟,而後又慢慢地走上了樓梯。

    老道長舒一口氣,搖搖頭,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道:

    “你家老闆好福氣啊,不管是女人還是女鬼,通吃,瞧見沒?自己主動去侍寢還得下來拿自己的被縟。”

    “他是嫌髒。”孫曉強倒是比較瞭解梁川,自家老闆是有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的人。

    “對了,這買衣服的錢,你得給我報銷吧?還是我直接從櫃檯後面拿錢?”老道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孫曉強皺了皺眉,“你也好意思,老街這種小店舖賣衣服能有幾個錢?這點錢還得報銷?”

    “我這不是賺點錢不容易麼。”老道看來還是堅持要報銷。

    這畢竟是你家老闆帶回來的女人,哦不,是你家老闆帶回家的女鬼,都帶到樓上臥室去了,給她買衣服,不應該你老闆報銷麼?

    “我看你直播賺的錢不少吧?人氣也挺高的,淘寶店賣出去的東西也挺多的才對,冥幣才幾個成本錢。”孫曉強有些奇怪地問道,“我說,你賺這麼多錢,都花哪兒去了?”

    孫曉強又指了指這個小火鍋,

    “今兒個買菜的錢也是我出的。”

    “我們忘年交,還要計較這個幹嘛。”老道也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好奇,你賺的真不少吧。”孫曉強夾了一塊牛肉放進碗裡,“你結婚了?”

    “沒。”老道搖搖頭。

    “那就是離婚了要給贍養費。”

    “也沒,無兒無女沒成家。”

    “那你錢都跑哪裡去了?”孫曉強無語了。

    “那個…………”老道有些不好意思。

    “咦,難道我們老街那幾家好客姐姐們家裡的茶水錢漲價了?”

    “我很少去那種地方。”老道面露羞赧之色。

    “媽的,真煩。”

    孫曉強放下了碗筷,脾氣一下子起來了。

    他倒不是在生老道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如果自己的能力還在,哪裡還需要跟這個老道雲裡霧裡地猜謎?

    “那個,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資助了幾個孩子上學。”老道以為孫曉強脾氣衝自己發的,也就乾脆說了實話。

    孫曉強一臉惶恐的表情,

    “啥,我沒聽錯吧?”

    老道繼續悶頭吃菜。

    “真的啊?”孫曉強又問道。

    老道點點頭。

    “看不出來啊。”孫曉強站起身,走到櫃檯後面,取了些錢,放在了老道面前。

    老道瞅了一眼,道:“多了,買衣服沒花那麼多錢。”

    “就當我也捐了一點吧,反正我在這兒上班也不跟他要工資。”

    “成,謝謝你了,哎呀,前陣子運氣不好,直播平台被封了,我手機證件什麼的也都被警察扣著了,本來上個月該打的錢,現在還沒打,手機卡也是剛補辦好的,等過陣子我去活動一下,看能不能把以前卡里的錢弄出來打過去。”

    “呵呵。”孫曉強給老道夾了塊肉,“真看不出來啊,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摳摳搜搜的,居然會做這種事兒。”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娃娃們也可憐,能幫就幫點吧,幫他們走出大山。”隨即,老道站起身,“我去上個廁所,你吃著。”

    老道走了出去,孫曉強自己又喝了兩口酒,然後打了個呵欠。

    這時候,老道本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老道不是在店裡衛生間上的廁所,而是去老街上的公廁,這也是孫曉強囑咐的,他說自家老闆有強迫症,馬桶見不得髒,所以孫曉強自己有時候能去公廁也是去公廁。

    手機響了一會兒就不響了,但沒半分鐘,它又響了。

    孫曉強只得拿起手機,先幫老道接了。

    “喂,他人不在,你等會兒再打來吧。”孫曉強說道。

    “別給我找藉口,我前幾天打電話就打不通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上個月的錢沒打來,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打錢?

    你到底資不資助了,孩子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著落呢。

    我家孩子還得靠你的錢走出大山的,這是你兩年前承諾好的,現在沒錢怎麼走出去!”

    對話裡的男人聲音很沖,應該是拿著手機在那裡很激動地呵斥。

    孫曉強愣了一下,然後道:

    “你等會兒打來吧,我是他朋友。”

    “我管你是誰,我知道他就在旁邊,你讓他接電話,我要問問他,這個月的錢他到底打不打了,不打我就讓我孩子輟學出去打工了;

    還有,上個月本該打的錢也一定要補,上個月孩子還有額外的一筆學雜費,還是我這個當爹的自己掏錢墊的。

    兩年前他自己保證的,要幫我家孩子走出大山的,怎麼了,這才多久,就打算不打錢了?”

    孫曉強深吸一口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把手機對著自己的嘴巴,用力喊道:

    “我日你先人板板,

    行,我就告訴你,你聽好了雜碎,

    以後不資助了,沒一分錢打給你了。

    你跟你家兒子就一輩子待在大山裡,別出來了。

    什麼王八東西!”

    說完,孫曉強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手機丟在了飯桌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4
第八十五章 長長的望遠鏡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

    梁川店舖東側是硃砂開的推拿館,西側原本是一家電腦維修部,只是這些年電腦實體店生意都不怎麼景氣,那家店也是開兩天歇息兩天,梁川乾脆讓孫曉強拿錢把隔壁鋪面給重新盤了過來。

    屋子經過簡單地裝修後又把牆壁給打通,等於是讓冥店的面積進一步地擴大,另外還包含隔壁的二樓。

    梁川倒不是想著把冥店的生意發揚光大做出一個品牌出來或者再弄個“梁氏冥店”的連鎖模式,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每天晚上休息時臥室裡有一個人已經讓他很不舒服了,早上下樓時,看見地鋪上躺著的老道和孫曉強,更是覺得有些礙眼和逼仄。

    老道是腆著臉繼續在這裡,也沒跟梁川要什麼工資,只是包一個吃喝住,平日裡也幫著進貨賣東西,當然,他自己直播其實也挺賺錢的。

    隔壁新盤下來的鋪面也有二樓,孫曉強之後就跟老道去隔壁二樓睡覺,不用再在下面打地鋪了,至於唐詩,她在老街的一家旅館租了一個季度的房間,白天她就待在賓館裡,到了傍晚時,在賓館內洗過澡的她準時地來到冥店裡,等梁川上樓準備休息時她也跟著一起上去。

    孫曉強和老道也都見怪不怪了,每晚準時趕來陪睡,風雨無阻,真是敬業得可怕。

    這一日清晨,梁川醒來後下了樓,先去洗漱,然後在櫃檯後面的椅子上坐著。

    孫曉強起得更早一些,他有時候會睡個午覺,所以晚上睡得時間不是很多,鋪子合併變大了,他需要打掃的地方也就多了,到處拾掇整理一下,開了鋪門做好營業的準備,然後他就去廚房裡煮粥。

    唐詩基本都會在梁川後面一點下來,她洗漱之後,也在櫃檯邊坐著。

    一個月的時間,大家的生活默契也早就培養出來了。

    孫曉強煮好了粥,拿個盤子端出兩碗出來,梁川和唐詩面前一人一碗,然後再放兩碟小菜,一碟是蘿蔔乾,一碟是醃製過的茄子;

    然後孫曉強就笑笑,看著這一男一女兩個人對著早飯做艱苦地鬥爭。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著這兩個人進食的畫面之後,他等會兒去和老道一起吃早餐時,往往胃口會更好,還能多吃倆大肉包。

    那晚的電話之後,孫曉強曾怒火中燒地讓老道別再資助了,便宜了那些白眼狼,但老道過兩天還是把銀行卡的事兒辦好了,把錢匯了過去,連同上個月沒給的錢一起打了過去。

    一向斤斤計較的老道在這件事上反而很淡然,說施恩不圖報,自己資助本就沒打算人家報答,他這輩子偷雞摸狗辱沒祖宗的事兒做得實在是不少,也就這件事兒能讓祖宗覺得有點面子了。

    孫曉強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人家的錢,也只能隨人家花去。

    艱難地吃過早餐之後,梁川端著椅子來到了鋪門外,這陣子雪下下停停的,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太陽豔陽天,也沒有風,他就照例坐在鋪門口,雙手插在兜裡,眯著眼,曬太陽。

    唐詩則是回自己租的賓館裡去,白天她基本不會在梁川面前出現,至於她一個人是否無聊,梁川可管不了那麼多,甚至二人在形成生活上的默契尤其是唐詩清楚梁川的潔癖和強迫症後,二人的交流反而越來越少,一個星期不說話都是常有的事兒。

    “嘩啦!”

    隔壁硃砂將一盆髒水潑了出來,

    大早上的雖然沒下雪,但溫度並不是很高,硃砂就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手裡拿著抹布,剛剛應該在打掃衛生,只見她胸口不斷地起伏,額頭上也冒著汗氣。

    “喲,梁爺爺,又曬太陽吶?”

    “嗯。”梁川應了一聲。

    “我瞅著,那個喜歡開跑車的女孩,很久沒來了吧?”硃砂喜歡聊天,尤其是喜歡探尋梁川的秘密,當然,不是對梁川的身份懷疑,而是對梁川的私生活。

    “她去旅遊了。”梁川回答道。

    月城在一週多前出國旅遊散心,原因是因為她遵照梁川的吩咐,解散了那個還在圖書館裡活動的組織。

    梁川的吩咐她不敢不聽,但對於自己一直堅持以來的東西瞬間就要放棄,還是有些難以釋懷的,所以她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這也是梁川要求的。

    按照時間來推算,她現在已經坐上從阿根廷烏斯懷亞出發的游輪,南極之遊,差不多得花一個月的時間吧。

    “哦,所以,您又換了一個?”硃砂又問道,她是看見那個長得精緻得讓她都羨慕的女孩兒每天晚上進梁川店裡早上天一亮就出去。

    “算是吧。”梁川也懶得解釋了。

    “嘖嘖。”硃砂一向很放得開,不是她生性放蕩,而是顯得很灑脫,簡單點說,就是有些神經大條。

    這讓梁川不禁又想起硃砂在自己這裡蹭飯後叉開的大腿以及拉鏈縫隙間透露出來的“陰謀”。

    硃砂回了店裡,梁川繼續曬著太陽,沒多久,硃砂又出來了,只見她穿戴整齊得很,少有的正式,而且關上了店舖門,掛上“今日歇業”的牌子。

    “今天不做了?”梁川問道。

    “歇歇,有個姊妹今天找我玩。”硃砂走到梁川店舖門口,自顧自地從屋子裡搬出一張椅子在梁川身邊坐著。

    “哦。”梁川繼續曬太陽。

    不一會兒,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從上面下來一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女人,女人穿著皮靴,白色的羽絨服,氣質還算不錯,車裡還下來一個女童,女童也就五六歲的樣子,正是上幼兒園的年紀。

    “小姨媽。”小女孩下車之後直接撲到硃砂懷裡。

    “喲,我家小婷份量不輕哦。”硃砂把小女孩抱在懷裡,然後問女孩的母親:“不是說開車來去看大熊貓麼?”

    “嗨,別提了,車子在路上爆胎了,現在送去維修了。”女人有些無奈,然後跟梁川點點頭示意。

    小女孩似乎對冥店很感興趣,甚至連店裡面的紙人都覺得很好玩,像是自家的毛絨玩具一樣,梁川店裡的紙人製作都很精良,惟妙惟肖的。而且她這個年紀,自然不懂得什麼叫害怕和晦氣之說。

    孫曉強這個時候走過來,他擔心小女孩玩壞了紙人,就在旁邊陪著。

    “那就等一會兒吧,等車修好了那邊會有人開車送過來。”女孩兒的母親說道。

    硃砂自來熟,她家店門關了自己也懶得重新開門,便又去梁川屋子裡搬出一張椅子給自己這個姊妹坐,兩個女人在這邊嘰嘰喳喳地聊著家長裡短。

    這個女人應該是硃砂家裡的親戚,硃砂祖上是趕屍人,現在開個殯儀館,家族也算繁茂,大家的生活條件也不錯。

    “我看小婷挺好的呀,不像是有什麼問題的樣子。”硃砂問道。

    “今天還好,帶她出來玩她挺高興的,前些日子每天從幼兒園裡接回來,就感覺她昏昏沉沉的,晚上睡覺還老是做噩夢。”女孩兒母親有些擔心道。

    硃砂這個時候對自己這個姊妹動了動眼色,然後瞥了一眼梁川。

    女孩兒母親略作遲疑,目光示意:他靠譜麼?

    “肯定可以的,他本事大著哩,別看他病怏怏沒幾天好活的樣子,也別看他跟村子閒漢一樣喜歡躺在這裡曬太陽,警察辦案都把找他幫忙哩,他以前就是學心理的,有能耐。”硃砂開始誇梁川。

    一邊的梁川有些哭笑不得,這真的是在誇自己?

    同時,梁川也明白了,她們今天是打算出去玩不假,但順便讓自己給孩子當一個免費心理醫生做個檢查估計也是計畫好的事情,估計也是硃砂出去亂吹說自己認識某某某很厲害的心理醫生云云,雖然那醫生是開冥店的,有能耐的人總有點特別的癖好不是?

    好在硃砂聰明地沒有把情趣用品和每隔一陣子換個漂亮女孩的癖好說出去,否則人家姑娘母親絕對不敢帶女兒上門的。

    “梁哥,幫個忙嘛,你還欠我一刀呢。”硃砂說得很直白了。

    施恩不圖報,可不符合朱大小姐的性格。

    梁川無奈,只能點點頭,不過還是道:“小孩子的話,還是需要父母耐心多溝通溝通。”

    “這個我們清楚,但有些話,孩子不想和我們說,我女兒才五歲半,總不可能青春期叛逆這麼早吧。”

    …………

    冥店裡,孫曉強拿了一個紙做的小馬駒給小女孩玩。

    小女孩玩得很開心,甚至覺得比自己家裡的毛絨玩具更有意思。

    “哥哥,這些東西都是賣的麼?”

    “當然賣啊。”

    “那我叫我媽媽買幾個回去,我要帶回家玩。”

    “…………”

    孫曉強的嘴角抽了抽,雖然他以前連忽悠老頭把冥幣當彼特幣買回去等升值的事兒都做過,但還真不好意思忽悠人家小女孩買紙人回去玩,而且人家母親就在門口。

    “這個,還是不要了吧,這個東西,不能帶回家的。”

    “為什麼啊?”女孩兒有些不理解。

    “總之,在這裡玩玩可以,帶回家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孫曉強想了想,為了杜絕小女孩待會兒憨憨傻傻地跟她母親說要買紙人的可能,只得帶點嚇唬的口吻道:“老師知道你要買紙人帶回家,會罰站你的。”

    小女孩聽了這話,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然後點頭道:

    “嗯……老師說,

    她有一個長長的望遠鏡,

    可以看到我們小朋友在家裡做什麼、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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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深夜巴士

    “哈哈,哥哥我小時候上幼兒園時,老師還說她家裡的電視機是最可怕的東西,每天回家打開電視就能看見我們這些小朋友在家裡做什麼,有沒有聽爸爸媽媽的話,有沒有不乖。”孫曉強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和梁川相處得久了,孫曉強的性情也變了一些,當然,毒舌的毛病沒多少改觀,但是在其他一方面,確實變化很大。

    梁川兩世為人,上一世做過邪教頭子,瘋狂過,恣意過,自信過,手下有諸多信徒,說是當個小國王,也差不多了;

    之後又下過地獄,所以,哪怕兩世為人的歲月加起來也不是很長,但閱歷這種東西本就不是單純年歲的堆疊,而是諸多經歷波折之後的沉澱,也因此,梁川平日裡很多的一言一行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老叟一樣。

    跟著一個“老叟”住在一起,你不想變得“暮氣沉沉”一些也難。

    這邊,女孩兒的母親將女孩兒叫過來,梁川也沒推辭,問了幾個問題,開解了一些,女孩兒都回答了,可以確定的是,她在學校裡並沒有遭遇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有老師同學欺負她,只是她性子有些過於早熟,或者是單方面的某種性格早熟,可能繼承了父母在家裡生活時的一些影子。

    聊完之後,梁川看向女孩兒母親,道:“離過婚?”

    梁川問得很直接,他又沒收錢,純粹是義務幫忙,也不怕患者給他差評。

    女孩兒母親臉上露出難為情之色。

    “兩次。”硃砂在旁邊開口回答,她知道自己閨蜜不好意思,但這件事既然涉及到孩子心理的影響,也不是難為情的時候。

    “慎重點吧。”梁川笑了笑,“每次家庭環境變動,對孩子來說都是一場心理上的地震。”

    “嗯,我知道了,會慎重的。”女孩兒母親長舒一口氣,又問道:“需要其他方面的,治療手段麼?”

    “這個沒必要,順其自然吧,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沒那麼脆弱。”

    “那真是謝謝您了。”女孩兒母親對梁川道謝。

    “走吧,你車壞了開我的車去。”硃砂把小女孩抱過來,離開了店舖門口。

    其實,之前無非是找個藉口讓梁川幫忙看看而已,至於車到底是真壞了還是假壞了,就不得而知了。

    女人們走了,梁川就繼續曬著太陽。

    這一天,過得挺平靜,這一個多月蓉城沒有再發生什麼案子,一切都安好。

    入夜時,打電話讓那位姓王的老闆娘送來一份魚滑湯,剛喝了兩口,手機就響了,是那位女法醫的電話。

    “喂。”梁川接了電話。

    “梁顧問,你能不能到龍泉來一下。”

    “怎麼了?”梁川問道。

    其實梁川很想問是不是又死人了,這很正常,畢竟自己和簡紅相會的時間裡旁邊都有一具冰冷的屍體當背景板。

    “一點小事,請您幫個忙,聽吳隊說您會彈鋼琴?”

    “會一點。”梁川有些意外,自己會彈鋼琴這件事好像只是和硃砂說過,吳大海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梁川”之前就會彈鋼琴,吳大海和這具身體的主人以前就是發小,知道這個也很正常。

    “我一個朋友今晚打算告白,本來預定好的鋼琴師因為有事來不了,只能喊一個人來救場了。”簡紅解釋道。

    梁川微微皺眉,

    他不認為自己和簡紅的關係好到這一步,大晚上地出去給她朋友去幫忙。

    梁川那邊沉默了,簡紅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近乎撒嬌道:

    “梁顧問,幫個忙嘛。”

    一個常年跟屍體待在一起,喜歡一邊聊屍體解剖一邊吃烤肉的女法醫忽然對你撒嬌,

    這種感覺,真的是很奇特,也很詭異。

    但,

    梁川還是不願意去。

    “他是給我告白,結果傻乎乎地鋼琴師沒了。”簡紅恨恨道。

    “…………”梁川。

    “好吧,我來,具體地址你短信發給我。”

    “好,謝謝你了梁顧問。”

    掛斷了電話,梁川微微搖頭,說到底,上次簡紅還特意送孫曉強去醫院,自己這次過去當個鋼琴師,也算是還一個人情。

    起身,換了一件羽絨服,梁川準備出門時恰巧看見準點來陪睡的唐詩走進來。

    “你要出去?”唐詩開口問道,這是他們一週來第一次講話,雖然天天晚上睡在一起,但真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普洱在二樓。”梁川指了指上面,然後側身走出去。

    二人對話結束。

    走到老街外面,這時候剛剛入夜,出租車不是很多,梁川等了一會兒看了一下前面的公交站台,正好看見一輛公交車是去龍泉的,是88路

    打不到車就坐公交吧,梁川上了車,投了硬幣,在靠近後門的位置坐了下來。

    下一個站時,又上來一些乘客,有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到梁川旁邊位置坐下,他鬆了鬆自己的領帶,大口地喘著氣。

    一天的工作結束,確實挺累的。

    “兄弟,你是做什麼的?”對方似乎是個自來熟,在公交車上也喜歡“交朋友”。

    “經融。”梁川不是很想聊天,可以想見,如果回答自己是開冥店的,這個有著自來熟模式的年輕人很可能會有更多的問題。

    再說,賣冥幣,也算是搞經融的吧?

    “經融啊,那你應該更深切地體會過天有不測風雲,人必給自己留後路的道理吧,來,我姓陳,你叫我小陳就好了,這是我的名片。”

    梁川接過名片,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

    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時間裡,這位年輕人對梁川不停地進行著保險業務推銷,可謂是不遺餘力,但梁川也只是敷衍地應著,保險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意義。

    夜晚,這條公共汽車線路正好進入了一個比較荒涼的區域,路況倒是不錯,接連幾個站也沒有人上下車,倒是開得挺暢通。

    這位業務員也累了,見梁川實在是沒什麼興致買保險,也就拿出自己的水喝了一口。

    兩側路燈昏黃,不見行人,夜幕之下,車身微微晃蕩,顯得很是靜謐,甚至可以說是,靜謐得有些過頭了。

    但就這時,原本坐在前面的一個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大媽忽然站起來,指著這個年輕業務員的臉直接罵道:

    “殺千刀的,你還要不要臉,居然連老娘我的屁、、、、股你都敢摸,當老娘好欺負是吧!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居然是個色胚!”

    一時間,全車人的目光都向這邊看來,有好奇的,有荒謬的,也有不可思議的。

    倒沒幾個義憤填膺上來揍色狼的,不是因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而是大家都覺得這位年輕人有些過於重口味了。

    剛剛還在對梁川口若懸河做著保險推銷的業務員在此時直接語塞了,

    這是什麼情況,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而且還摸你?

    大媽開始拚命地拉扯這個業務員,業務員又不敢還手,只能被迫地站起來。

    “就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怎麼,你還想抵賴不成?告訴你,這事兒跟你沒完,我要帶你去派出所!”

    “你給我放開,我不打你,你是想訛錢是吧,我也沒碰過你!”業務員也是被這個大媽“折磨”得生氣了,開始吼道。

    “好啊,不承認了,哼哼,我告訴你,老娘我不是好惹的,司機,給我開派出所去,我要把這個色狼送進局子!”

    大媽對公交車司機喊道。

    司機揮揮手,直接道:“你們要吵下去吵去!”

    “你就是個碰瓷的吧,我告訴你,我身上沒錢!”業務員自以為看清楚了一切。

    “吱呀!”

    公交車沒到站台就中途停車了。

    司機有些不耐煩了,“下去下去,有什麼事情下去解決!”

    “好,你跟我下來!”

    大媽開始拉業務員的衣服讓他跟自己下車。

    業務員一開始在掙扎,他才不會傻乎乎地陪著這個瘋婆子下去浪費時間呢,他現在就想回家睡覺。

    但是當他的目光在四周安靜的車廂裡掃過一遍之後,猛地打了個哆嗦,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竟然不再堅持不下車了,身體向下走了幾步。

    然後他看著梁川,問道:“兄弟,保險你真不買了?”

    梁川搖搖頭。

    “你給我下來!”大媽還在拚命拉著業務員。

    業務員目光閃爍了一下,想想,還是跟著大媽一起下了車,沒再堅持喊梁川。

    車門關閉,車子重新啟動,隔著車窗,梁川看見下車後站在原地的業務員也在看自己,他的目光裡有些憂慮,也有些於心不忍,甚至還有一種對自己的愧疚。

    梁川知道,他本來是想喊自己下車的,如果自己點頭答應買保險,他願意冒險“救”自己,自己既然不願意買冒險,他也就不願意冒險了。

    經驗主義要不得,小時候看太多鬼故事也不好。

    梁川一邊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邊在心裡想著。

    因為這個業務員沒發現,他們兩個人下了車,但是昏黃的路燈下,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那個拉他下車的大媽,

    只有她的人站在這裡,

    卻沒有一絲絲影子存在的痕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4
第八十七章 作死無極限

    有一個很老流傳度也很廣的鬼故事,講的是一個年輕人晚上坐公交車回家,途徑一個荒涼的地區時,身邊一個老太婆忽然拉扯他說他偷了自己的錢,二人發生了激烈的口角,最後不得不讓公交車司機中途停車讓他們下去鬧。

    等公交車開走之後,年輕人追問老太婆到底意欲何為,老太婆嘆了口氣,解釋說她看見之前一站上車的三個人,是墊著腳後跟走路的,所以她只能下車,而且只能來得及救自己一個人了。

    青年一開始是不信的,但是第二天起床看見新聞上有一個報導,一輛公交車出了事故,車上包括司機在內十多名乘客全部身亡,而那輛公交車,就是昨晚自己乘坐的那一輛,自此青年驚出一身冷汗。

    當然,流傳的版本各異,細節也各不相同,但大體脫離不了這個框架,核心思想還是一個女人藉故在公交車上找碴硬拉身邊一個男的下車,然後救了這男的一命。

    很顯然,這位年輕業務員也是知道這個故事的,所以在一開始的掙扎之後,他忽然選擇了下車。

    你可能覺得這很傻很天真,但你如果正好看過這個故事,而在此時你又思慮到了這件事,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多半人還是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下車吧,畢竟,誰都不願意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同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主角,總有機遇可以讓自己逢凶化吉,自己終究是……與眾不同的。

    只是,很可惜,這次的事情和業務員想的不同,或者是,這年頭,鬼也學會了反套路。

    梁川是不打算下去救人的,他沒那麼閒,而且那個大媽也不是什麼厲鬼化身,無非是被髒東西祟上了而已,有點像是情趣店老闆譚光輝那次的事兒,只不過稍微嚴重一些,至多也就是折騰報復一把等到其怨念散了也就沒了,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吸幾口陽氣,然後業務員回去生個病。

    地獄路漫漫,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回來的,否則這人間也早就亂套了,那位無面女也不可能在水潭中等待了這麼久。

    一想到無面女,梁川眉頭就微微一蹙,那個夢裡,水潭中空無一人,無面女不知去向,她是心灰意冷地放棄了,重新走上那渾渾噩噩的幽冥黃泉,還是……她也出來了?

    搖搖頭,後一種可能概率真的不大,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之小,梁川是過來人,他清楚死去的人回來,得是多麼困難的事情,他回來半年了,也就見到了唐詩一個。

    正在梁川想著這些心思時,車子也開動了,但忽然間,那個剛剛下車的業務員傻愣愣地追著車跑同時開始拚命敲打車門。

    司機不得已又停下車,罵道:“神經病啊。”

    司機本以為業務員又要上車,只能打開了車門,但是業務員上來後直接拉著梁川,道:“跟我走!”

    梁川愣了一下,

    這又是哪一出?

    莫名其妙地,梁川被他拉下了車,公交車司機這次沒有絲毫地猶豫,關車門,趕緊踩油門離開,他也是有些煩了。

    下了車後,被涼風一吹,梁川將手送入自己的口袋裡,還是有些不得其解。

    “兄弟,對不住了啊,總之,我有種不詳的預感,我不是騙你錢,也不是騙你買保險,咱至少也聊了二十分鐘天是吧,看你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於心不忍的。”

    說著,業務員從口袋裡取出兩個硬幣,遞給了梁川,

    “兄弟,你等下班車吧,我也回去了。”

    業務員一邊解釋一邊看著梁川的眼睛,他原以為梁川會生氣,因為他將梁川拉下來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以前看過的一篇鬼故事,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來做這件事的,在一般人眼裡,他真的是腦子有病的典型。

    他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也不確定那輛公交車待會兒會不會出事兒。

    出事兒的話,他就能證明自己預感是對的了,沒出事兒的話,也是一份“保險”不是,橫豎無非是在路邊多吹一會兒涼風浪費兩塊錢的公交車錢。

    讓業務員有些意外的是,梁川沒生氣,甚至,顯得有些過分的平靜。

    業務員看向大媽,這個大媽現在無比的安靜,之前在車上一直嚷嚷著自己摸了她,要帶自己去派出所,現在居然也安靜了下來。

    “大媽,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業務員問道。

    他認為大媽是個好人,或者是有那種本事的人,準備救他的。

    站在其身後的梁川不由得有些好笑,他以前搞邪教的,當然懂得如何去勸說別人和忽悠別人,這個業務員剛剛在車上對自己推銷了二十分鐘,足以可見他是真的有些笨啊,對於一個一早就表露出不想買東西的人浪費二十分鐘的口舌時間。

    而現在,他還是心裡堅持著自己的判斷。

    真的是天真、中二得有些過頭了。

    但他還真的是猜對了,他的預感和機靈也不是無的放矢,但他在方向上搞反了。

    人家是拚命地跳出火坑的,

    結果他倒好,

    先心甘情願地被一個鬼拉著下了車,

    然後又繼續作死把梁川這個“鬼”也拉下來,

    好了,

    車上徹底乾淨了,

    他一個人在這個偏僻的城郊和兩個鬼待在一起,真的是捨己為人的楷模先鋒。

    梁川不懂風水,也不會看相,但這貨肯定霉運滔滔,一般人想作死都沒他作得這麼徹底的。

    大媽看了看面前的業務員,又看了看梁川,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離開。

    梁川清楚,她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的,他和唐詩跟這些所謂的孤魂野鬼髒東西有著明顯地不同,他們更像是人,有著自己的身體和身份,已經脫離了鬼的範疇,除非自己使用自己的能力,否則他是察覺不到的。

    至於說自己在冥店總是碰到走訪的那些東西,也是因為冥店這個場所,對於那些孤魂野鬼來說,本就有著極強的吸引力罷了,倒不是因為梁川自己的原因。

    大媽這般“酷酷”地離開,

    業務員居然長舒一口氣,

    這是得道高人的范兒啊,

    順手搭救自己不求圖報,

    否則怎麼解釋她剛剛在車上大喊大叫硬要拉自己下來然後現在又渾然不當一回事兒的變化?

    業務員中二氣息再爆表,

    居然學著古人的方式對著大媽離去的背影鞠了一躬。

    梁川恨不得對著面前拱起的屁、、、、、股一腳踹下去,

    這貨真的是不停地向著作死的深淵拚命奔跑而且還給自己放禮炮慶祝呢!

    等到大媽走遠了,業務員這才重新轉身看著梁川,笑了笑,

    “算了,不好意思了兄弟,我也走了,我家就在前面沒多遠,你在這裡等下班車吧,有些事兒,咱還是得忌諱小心一點不是?”

    業務員見梁川沒埋怨自己,心裡也放心下來。

    他是最後時刻才決定把梁川拉下來的,也是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

    業務員轉身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梁川手指捏著那兩枚硬幣,有些無可奈何。

    …………

    蓉城是一個人口十分密集的城市,只是入夜之後,它比北上廣更顯安靜。

    業務員在前面走著,他懶得再等公交了,自己在步行。

    剛剛的事兒,他已經不去想了,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同時覺得自己也幫了一個人,當然,也有些隱憂,他擔心明日裡真的會看到一則新聞那輛公交車出事,但又覺得不會那麼湊巧,只不過心裡終究有些不安。

    接下來,他開始思慮自己的工作和最近的業績了,他是吃提成的,但最近自己的業績下滑得很厲害,也導致他的日子過得有些拮据。

    他不知道的是,在其身後,有一道人影正在默默地跟著他,且越來越近。

    大媽走路時,雙腳開始慢慢地墊起來,這讓她看起來更高了一些,但也因此,走起路來時,身體顯得有些僵硬,雙臂緊貼身子垂直放置,而且她的速度,正在慢慢地變快。

    就在她距離業務員只有不到二十米距離時,前面綠化帶裡,走出來梁川的身影。

    大媽愣了一下,

    腳跟開始著地,恢復正常,

    一言不語。

    梁川瞥了一眼還渾然不覺繼續往前走的業務員,他真的覺得,這貨是傻人有傻福,如果他拽下車的不是自己,可能不光要被那個人打一頓,今晚也沒辦法逃脫大媽的手掌。

    手裡兩塊錢硬幣還在不停地把玩著,梁川也是覺得有些意思,他不是什麼良善的人,但歸根究底,人家拉自己下車,你說他腦子進水也好,你說他中二病也好,但至少,在人家心裡,他是想救自己的。

    大媽目光冷冷地看著梁川,

    梁川揮揮手,示意她走。

    但大媽沒動,反而又重新踮起腳跟,向梁川走來。

    梁川微微抬頭,目光微凝,

    眼眸中閃現出一股赤紅色,

    同時沉聲道:

    “在我面前,

    你有放肆的資格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4
第八十八章 梁川VS殺人魔!(1)

    大媽當即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不停地拉扯著,然後對著梁川跪伏了下來,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正在進行無聲地痛苦咆哮。

    梁川眼眸中的赤紅色沒有褪去,他其實不清楚自己和唐詩到底屬於那種級別的鬼物,但有一點很清楚,比起那些孤魂野鬼和會一些祟人手段的怨魂來說,他和唐詩明顯處於這個食物鏈的已知頂端。

    解決這個大媽,對於梁川來說真的一點困難都沒有,甚至比催眠一個人更容易也更簡單,這裡是人間,鬼魂永遠只可能是配角,興不起太大的風浪。

    大媽痛苦地跪在地上,她的頭頂位置開始有黑色的煙霧升騰出來,化作一張扭曲的臉,這張臉在哀求,在訴苦;

    面對梁川,它沒有絲毫掙扎以及反抗的餘地,只能希望梁川可以放他一馬。

    但梁川沒有收手,

    一直到那張虛化的臉徹底消散之後,梁川才閉上了眼,再次睜開時,目光重回清澈。

    大媽整個人趴在地上,身體在抽搐,嘴角有白沫溢出,她問題不大,至多調養個一兩週就沒什麼事了。

    梁川拿出那位業務員之前塞給自己的名片,上面寫著的是XX保險四川副總經理,當然,這是扯淡的,估計這家保險公司有上千個副總經理。

    這傢伙名字叫“杜機”,名字倒不錯,有禪意。

    撥通了電話,對方現在已經走出百米開外了。

    “喂,先生你好,請問你是要諮詢…………”因為是陌生的電話,所以這位業務員顯得很熱情,他以為是哪位客戶打來的。

    “往回走一百米,送她去醫院。”

    說完,梁川掛斷了電話,然後走到了馬路對面,也是運氣好,本打算走到站台那邊再坐公交的梁川正好看見一輛空出租車經過,當即招手上了車。

    坐上車之後,梁川繼續在手裡把玩著那兩個鋼鏰,心裡想著那個逗比看見昏倒的大媽後會不會認為大媽是和惡鬼搏鬥保護他所以才昏過去的?

    搖搖頭,

    梁川不再去想這個憨貨了,同時催促司機快一點,趕時間。

    …………

    簡紅給的地址是一家位於龍泉的農家樂,格局很大,有著內部的荷花池,還有好幾間口味不同的飯堂,專門供應不同口味的菜餚。

    梁川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簡紅從裡面走出來,她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修身款羽絨服,看起來很精神幹練。

    “梁顧問,終於等到你了。”簡紅笑呵呵地過來攙住梁川胳膊。

    梁川只得由她攙著一起向裡走,他清楚,簡紅對他是沒那種意思的,更多的,還是一種同事加上哥們兒的關係。

    畢竟,一直在屍體邊上相處和相見,想培養出什麼曖昧還真的有些難度。

    進了一座廳堂,有一個年紀和簡紅一般大的女人在這裡等候。

    “梁顧問,拜託啦!”

    簡紅對梁川鞠了一躬,可以看出來,她很看重這次告白,哪怕是作為被告白方,她也希望這次告白能夠儘可能地完美沒有遺憾。

    梁川點點頭,跟著這個女人向裡走,而簡紅則是沒再往裡去,她等會兒再進來,然後準備迎接“驚喜”,接受這意外的幸福和驚訝。

    這其實就像是求婚一樣,絕大部分男的求婚,也是到了水到渠成的時候走一個形式,而在這種事情上,形式主義就變得很珍貴了,是可以銘記一輩子的回憶。

    廳堂裡間佈置得很溫馨,雖然沒開燈,但梁川能看見裡面的紅毯氣球以及香檳。

    這個女人將他引到了鋼琴邊,似乎還想詢問梁川的鋼琴技藝。

    等到梁川坐下後隨手彈了一段,女人捂著嘴不停點頭,示意足夠了足夠了。

    那位要表白的人此時還在農家樂裡的民宿裡,就在荷花塘邊上的小別墅中,聽說是在做著最後的準備,好像是在選擇衣服。

    廳堂裡陸續開始出現其他人,他們應該都是簡紅和那位的朋友,還有一位主持人已經在開始試麥了,不停地“喂,喂……”投影屏上也開始出現VCR畫面,一切的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梁川就坐在鋼琴邊,有人先給他送來一杯紅酒,梁川道了一聲謝謝,喝了一口,然後將酒杯放在鋼琴架上。

    他原本以為自己有些事兒耽擱了,可能來得會比較晚,但沒想到,自己還是來早了。

    這時候,朋友裡那位剛剛引梁川進來的女人有些奇怪道:

    “電話打不通啊,怎麼回事?這都到點了,還不下來,阿紅還在外面車上等著呢。”

    女人拿著手機先離開了廳堂,手機打不通她只能親自去小別墅那裡喊人。

    少頃,梁川打算先去洗個手,走下了鋼琴桌,衛生間在外圍,得出廳堂。

    這時候,正好看見那位找人的女人回來,她看見了梁川,有些莫名其妙道:“門被鎖住了,怎麼回事啊。”

    梁川也沒多問,洗好手後繼續回到鋼琴邊坐著。

    對於他來說,今天的任務很簡單,等到真正的場面來臨時,他根據場面變化彈幾首不同情景的樂曲就可以了。

    然而,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是沒聯繫到要告白的那位。

    那個女人又去小別墅喊了幾次,沒人回應,門依舊是鎖著的。

    終於,一直等待著“被驚喜”的女法醫出現了,她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臉上被風吹得泛紅,結果事情在此時居然停滯了下來。

    女法醫脾氣並不是很好,尤其在這種場合下,如果被放鴿子的話,對於女人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尤其她居然還幫那位找鋼琴師,已經是表現出了倒貼的意思。

    當女孩放下身段時,意味著她已經在投入了,也意味著,她真的輸不起了。

    簡紅走到梁川身邊,對梁川歉然道:“不好意思,梁顧問,耽擱你時間了。”

    梁川笑著搖搖頭。

    隨即,簡紅走向了別墅,周圍朋友沒有一個去跟上,小兩口吵架,他們現在去湊上去,不合適,而且還是這麼尷尬的一件事。

    梁川則是起身,他準備跟上去,不是梁川喜歡看八卦,而是因為他剛剛留意到了,簡紅的一隻手一直放在羽絨服口袋裡,口袋微微凸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放著一把手術刀。

    法醫經常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剖屍體,而以簡紅的個性來說,隨身攜帶一把當作收藏品似乎也很正常,而現在,梁川則是有些擔心會出事情。

    快走到小別墅門口時,簡紅停下腳步,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梁川,眼睛略微泛紅。

    “梁顧問,他說過不管其他人的看法,要和我在一起的。”

    簡紅很委屈,這種被放鴿子的行為,對於她來說,是難以承受之重,哪怕她是一個可以面對屍體毫無變色的女人,但她依舊是女人。

    “你是警察。”梁川提醒道,“而且,可能出了其他事兒。”

    簡紅開始嘗試開門,但是沒被從裡面反鎖了,簡紅開始踹門,門被踹得咚咚響,卻沒辦法踹開。

    好在,小別墅一樓客廳是玻璃落地窗,簡紅直接端起一塊石頭,對著玻璃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脆響,一面玻璃被砸開了。

    簡紅從破窗的位置走進去,梁川覺得有些奇怪,哪怕是小情侶兩個人鬧了矛盾,但簡紅的反應,也未免太不正常了一點。不過,梁川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一進入客廳,

    梁川就馬上皺眉,

    血腥味,

    很清晰濃郁的血腥味!

    之前在屋外分辨不出來,但是砸開玻璃進來後,那個味道真的是太明顯了。

    簡紅也聞到了,她的專業素養當然毋庸置疑,在這個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驚慌之色,職業本能告訴她,這裡出事兒了!

    一樓的格局很簡單,一個客廳一個書房外加衛生間和一個廚房。

    梁川先去書房查看了一下,沒什麼異樣,而就在此時,簡紅發出了一聲驚呼!

    梁川馬上跑過去,簡紅站在廚房門口,廚房門是磨砂玻璃,此時玻璃門被打開著,靠近了,可以看見廚房地面上那一灘面積極大的血跡。

    同時,

    在廚房的小桌上,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女人穿著裙子,裙襬被撩開,下身暴露在外面,她的頭側向門外,眼睛瞪得大大地,很顯然,是死不瞑目。

    在女人的肚子位置上,插著一把刀,而在廚房的灶台那邊,明顯有著剛剛做飯留下的痕跡,還有刀叉以及剩餘著幾塊類似牛排的烤肉。

    整個畫面,觸目驚心!

    “啊啊啊啊!!!!!!”簡紅雙手抓著門框,幾乎發狂。

    而梁川也從觀察廚房以及死者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看著身邊哀痛欲絕的簡紅,

    他微微一愣,

    今天要給簡紅表白的,

    是這個已經死去的女孩兒?

    ——————

    接下來的這卷故事根據真實案例改編,凶手曾在2000年到2003年時間裡,一共殺死67人傷10人**23人。

    這也算是梁川碰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對手;

    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對上一個真正視人命如草芥的殺人魔。

    寫婦女拐賣那一卷時龍耗費了很大精力,也為了讓大家緩緩寫了幾天過度的劇情,嗯,下面又要進入那種創作模式了。

    最後,提醒大家,不要養肥,龍發佈一章趕緊看,如果沒了,就去公眾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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