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他從地獄來 作者:純潔滴小龍(連載中)

 
simonliu1118 2018-1-13 15:31: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52833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6 22:52

第二十章 趕屍人


「梁先生,您見識真豐富。」


硃砂改變了稱謂,這很正常,江湖人面對普通人時往往會入鄉隨俗,但當她發現對面似乎也是自己這個圈子裡的人時,自然就會以原本的姿態去面對。


「以前見過的人很多,所以雜聞趣事知道得多一些。」


梁川站起身,準備告辭了。


「梁先生,敢問名號?」硃砂開口問道,這已經算是自報家門的程序了,趕屍人其實基本已經絕跡了,民國那會兒還有,新中國建立之後就基本銷聲匿跡。


以前是因為道路交通不便,所以需要趕屍人運送死者魂歸故里,一般來說,在古代請得動趕屍人運屍體的也是達官顯貴一類,大部分是在異地為官或者經商的貴人,普通老百姓可沒這種待遇。


也因此,隨著科技文明的引進,道路交通的變化,火車公路等新型交通工具的出現,趕屍人這個行業慢慢地就凋零了,民國時期曾是趕屍人最後的輝煌,但大部分其實都是披著一層趕屍的頭餃掛著這種名義行走私倒賣煙土的破事兒。


「我不是你們圈子的人。」梁川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感覺很像是前陣子譚光輝來求自己一樣,但自己真的不是什麼風水相師,也和朱砂眼裡的所謂江湖,沒任何聯繫。


「先生還是瞧不起小妹兒?」


朱砂也站起身,走到梁川的身後。


「大家是鄰居,以後互相關照吧。」


「好,互相關照。」


朱砂後退一步,


梁川直接推開門,走出了推拿館。


暫時沒有下一個客人進來,朱砂就站在玻璃門前,看著梁川走入他的冥店。


紅舌輕吐,一根銀針被其吐出,隨後又輕輕一翻,沒入嘴裡,想了想,朱砂還是拾掇了一些茶葉,走出了鋪面。


梁川剛回到自己鋪子裡,朱砂後腳就跟了過來。


「喵。」


普洱此時正躺在櫃台上,當這個女人走進屋時,叫了一聲。


「川哥,這是說好要送給你的茶。」


朱砂將茶包放在了梁川櫃台上,


「晚上一起吃飯吧,小妹我身居異鄉,難得有個說話的人。」


若是其他男人估計很難拒絕這個要求,尤其朱砂長得很好看,自帶風情卻一點都不顯得水性楊花,全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一提到吃飯,梁川的心情就會受到影響,當下搖頭道︰


「我不是很喜歡吃東西。」


有時候,坦誠一點比較好,尤其梁川可以察覺出來,這個女人的內心,有一點敏感,這個敏感可能源自於自小的成長環境,她看似很堅強,看似能一個人做生意迎來送往滴水不漏,但實際上如果你讓她覺得你輕視了她,她可能會一直記在心底。


「不喜歡吃東西?」朱砂有些沒明白。


「厭食症吧。」梁川找了一個對方能聽懂的名詞。


「那沒關系,不吃東西,喝喝茶也是好的。」


朱砂的目光開始在四周環顧起來,


簡易的小冥器店,裝修得古色古香很有韻味,裡面的擺放格局也很精緻,這種精緻,體現在將那種陰森的氛圍展現得淋灕盡致上。


「喵。」


普洱又叫了一聲,似乎很反感這個女人長時間逗留在這裡。


朱砂點點頭,「那晚上,我來找你喝茶。」


「好,如果我在店裡的話。」


「梁哥,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趕巧,那位成人店老闆譚光輝拎著兩隻雞走了進來,


「家裡養的土山雞,絕對的綠色產品,燉下去,那油水滋滋滋往外冒,補得很。」


看到這兩隻雞,又聯想到鍋裡燉著雞湯的畫面,


梁川的胃部在此時一陣痙攣,下意識地坐了下來,拿起身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剛準備回去的朱砂看見譚光輝進來,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


「喲,美女你好,你家裡誰去了?」


譚光輝一門心思地都在自己的問題以及如何求梁川身上,這時候哪裡有心思搭訕什麼美女,習慣性地口花花之後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好在朱砂也沒生氣,只是微笑著指了指譚光輝,對梁川道︰


「你朋友?」


「談不上。」梁川地回答很直接。


一旁的譚光輝很尷尬。


「呵呵,那他送雞給你做什麼?」朱砂又問道。


「換壽衣的。」


一旁的譚光輝感覺自己又被補了一刀。


朱砂走了,譚光輝花了一點時間平復了一下情緒,將兩隻雞放好,然後又湊到了櫃台前,壓低了聲音道︰


「梁哥,你得救我,真的得救我,我現在早上醒來時床單上都是一層蠟油,越來越嚴重了,我每天過得那叫一個擔驚受怕啊,你真得幫幫我,求求你了。」


「胃口怎麼樣?」梁川問道。


「胃口沒問題,我一想到可能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那啥了,所以最近吃得挺好,啥好吃的就吃啥,盡量多吃,也不管貴不貴捨得不捨得的了。」


「胃口好就沒什麼事兒。」梁川隨意地回答。


譚光輝噎住了,臉上的表情寫著︰我雖然很年輕但你要不要如此地敷衍我?


「隔壁新開了一家推拿館。」梁川說道。


「哦,看見了。」譚光輝砸吧砸吧了嘴,「一個玻璃房,一點幻想都沒有。」


作為一名成人店的老闆,譚光輝對這種粉紅色的感覺很是敏感。


「去她那裡做個推拿吧,多給點錢。」梁川建議道。


「嗯?」譚光輝沒明白過來,這是啥意思,顧客資源共享嗎?


我都是快要掛的人了,你不光忽悠我來買壽衣還要忽悠我去做按摩?


「她如果沒辦法我更沒辦法。」梁川揮揮手,「把兩隻雞也帶著,送她吧,我吃素。」


譚光輝有些懵比地提著兩隻山雞又出去了,講真,如果不是最近去了好多寺廟貢獻了很多香火錢一點鳥用都沒有的話他真不願意再回來求梁川。


梁川輕輕地伸了個懶腰,起身去廚房裡準備煮粥,雖然胃口不好,但還是得吃東西。


粥還沒煮好,手機響了,


「喂。」來電顯示是吳大海。


「川兒,吃飯了嗎?」吳大海問道。


「死人了嗎?」


「咳咳咳…………」吳大海那邊好像是在喝水,直接嗆出聲來,道︰「他娘的,我又不是目暮警官,怎麼可能每次找你都死了人。」


「哦,習慣了。」梁川很平靜地繼續看著自己的鍋。


「是這樣的,小桃出了點事兒,請假了。」


「哦。」梁川還是很平靜。


雖然吳大海很想噴梁川他這樣子聊天真的很容易把天給聊死,但他還是繼續沉著氣道︰


「我本來以為她是因為昨天的案子累到了,但不是,她上午請的假,她就住在警局後面的宿舍樓裡,我剛去看過她,發現她精神上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梁川熄火盛粥。


「額,談不上來,有點像是被『嚇』到了,不是那種『嚇』,額,是老一輩的說法,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吳大海的身份談這類封建迷信的東西比較敏感。


「懂。」


「嗯。」


然後兩分鐘的沉默,


一直到手機那邊聽到梁川喝粥的聲音,


吳大海忍住沒有爆粗口,心平氣和地繼續道︰


「然後呢?」


「什麼然後?」


「她被嚇到了!然後怎麼辦啊!」


吳大海那邊幾乎要發狂了,他這兩天一直忙那四個畜生的案子忙得腳不離地,現在又得關心自己的下屬的事兒,這也沒辦法,吳大海自己專業能力不過關,但最大的優點是善於團結手下人,屬下的事兒,他還真是挺上心的。


最讓吳大海受不了的是,警局裡除了他以外和梁川接觸最多的就是秦桃了吧,這可是他們警隊剛來的一枝花,梁川居然一點都不熱乎?


人家小女生剛入行,正是對前輩最佩服最憧憬的時候,而且可以看出來,小姑娘一聲聲「梁顧問」叫著別提多熟絡了,女人只要崇拜你,那拿下來就是分分鐘的事兒了,啥顏值錢啊地位前途啊都可以先靠邊站。


「按照老一輩的辦法唄,拿根針在她額頭上蹭蹭,然後吹口氣,放進水碗裡。」


梁川一邊皺眉一邊和面前的一碗粥做著艱苦的鬥爭。


「呼………………」


吳大海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你他媽能認真一點不!


吳大海在心裡直接策馬奔騰了,


「川兒,我感覺沒那麼簡單,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能麻煩你來看看嗎?她現在情況真的有點不好,但醫生說沒發燒。」


梁川好不容易喝下半碗粥,


正在考慮是否放棄掙扎,


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送我這兒來看看吧。」


「要不你來我這兒吧,我叫食堂開小灶,請你吃飯,咱倆也能喝兩盅。」吳大海是想讓梁川過來,或者派人去接他,他不想把秦桃折騰來折騰去。


「我吃過了。」梁川回答道。


「那……那你在忙啥呢?能過來嗎?」


「在吃飯呢,沒空。」


「…………」吳大海。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6 23:07

第二十一章 廁所驚魂!


區隊警局大樓後面有一座老舊的宿舍樓,這座宿舍樓使用時間很久了,充滿著年代的滄桑感,倒不是說警隊的福利待遇有多差,早些年這裡確實算是警隊的福利房,自上到下大家拖家帶口地都住在裡面,熱鬧得很,當然也擠得很。


近些年重新分配了房子,大部分成家的警員以及退休警員都安置了新居,所以這裡暫時被當作一些單身年輕警員暫住的宿舍。


平時如果局裡忙的話,也有不少人會選擇在這裡過夜休息。


秦桃本想送梁川回去,她這段時間裡,只要一有案子就幾乎成了梁川的專職司機,換做是以前剛入警隊時的她,可能會覺得做這種事情和自己原本對刑警幻想的工作狀態很不搭,但自從認識梁川後,她心甘情願地做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吳隊的吩咐。


顧問協助破案,以匪夷所思的能力發現關鍵線索,做出完整準確的案情推理,警察們只能站在旁邊負責喊「666666」,


這一幕,秦桃原本以為只有在誇張的刑偵電視劇或者偵探小說裡才能出現,但她自己卻親眼目睹了。


雖然她是刑警,但畢竟才剛參加工作不久,其心態,在某些方面其實和剛出社會的大學生差不多,帶著很大的好奇和探索動力,而梁川,似乎很符合這一點。


在老街開著冥店,本身又是曾經的知名心理學研究者,匪夷所思地催眠能力加上有時候看似很柔弱的身板,這個人,真的充滿著秘密,讓人有一種極強的探索和求知欲。


當然,最後一點往往很重要,有的女人喜歡被強者保護,但也有不少女人喜歡去充當保護人的角色,古代有多少所謂的才子大冬天也只穿個薄薄的長衫打開個扇子咳嗽一下吐口血,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只可惜,梁川平時都是冷冰冰的,這讓秦桃有些苦惱,她感覺可能是梁川覺得自己比較笨,所以有的時候並不願意和自己說太多話,


事實,也的確如此。


「桃子,你們那案子人抓到了?我聽說還有未成年?」一個同住在隔壁宿舍的女警員問道。


這棟老宿舍樓安置的不光是刑警隊裡的,還有其他片區其他分工的警員,面對這樣一起已經鬧得整個蓉城沸沸揚揚的案件,大家其實都有一些好奇心。


「嗯,是有一個。」


秦桃剛去接了開水上來,這時候不免也要敷衍幾句。


老實說,她現在很累,從早上開始到案件破獲嫌疑犯被抓捕歸案,她幾乎忙了兩天沒閉眼,這個時候終於能有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她恨不得衣服不脫直接躺上床,但一個女孩子的潔癖讓她不得不強撐著洗漱完畢。


「嘖嘖嘖,這年頭,不得了了,什麼人都有。」


那名女警員還在回味著這個消息。


「花姐,我先睡了。」


「嗯,你也累了,休息去了,明兒我給你帶早餐。」


「謝謝花姐。」


「跟你說了叫我名字朱花蕊,你叫我花姐總感覺我是當媽咪的一樣。」


秦桃懶得和她繼續絮叨了,回到自己宿舍裡衣服脫好直接躺在了床上,眼皮子一閉就直接進入了夢鄉。


因為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慢慢地,她醒了過來,因為內急。


還沒睡夠,整個人也暈暈乎乎的,秦桃起身,將衣服穿上,然後走出了自己的宿舍,出來太趕,沒拿手機,不過這裡都有樓道燈,倒是不需要手機照明。


這裡是警員的宿舍樓,前面就是警局,所以治安一向不錯,大家也沒有鎖門不鎖門的心思。


老宿舍樓,每個樓層有一個公共衛生間,這個樓總共六層,一層男衛生間一層女衛生間,哪怕是早些年這裡住了很多家庭時也是如此。


不過因為近期住的人少了,所以基本都區分開了,基本上有男衛生間的樓層住的都是男警員,有女衛生間的樓層住的是女警員。


秦桃打著呵欠走入了衛生間,蹲坑式的衛生間,水泥牆砌出的隔離,最尾端有一個蓄水池,水蓄滿後自動沖刷,是老式得不能再老式的公共廁所格局。


好在這裡只是作為很多年輕警員的臨時暫住所和平時忙碌時的寄宿地,也因此並沒有太多人對這裡的環境感到不滿。


秦桃進了中間的一個坑,


蓉城的冬天也是很冷的,尤其這個廁所更是四處漏風,所以大晚上起來入廁的體驗肯定很不好。


等雨打芭蕉、大珠小珠落玉盤結束,


秦桃瞇著眼將手伸入口袋,卻發現自己沒帶紙。


嘆了口氣,這感覺,真的很不好,但這種事兒正常人其實都經歷過,哪怕不是在公共廁所在家裡的衛生間裡也應該都經歷過類似的情況。


猶豫了一小會兒,秦桃準備先離開回到宿舍後再清理一下吧,好在她是小解,並不是大解,問題不算大,且不說她沒帶手機,就算帶了,也不好意思在後半夜打電話讓別人起床給自己送紙。


但也就在這時,秦桃聽見自己前面好像有什麼聲音,是鞋子在地磚上摩擦的聲音。


秦桃心下大喜,直接道︰


「你好,我忘帶紙了,能分給我一些嗎?」


樓裡住的女警員不少,秦桃又是新來的,剛參加工作沒多久,再加上這裡不光是住著刑警隊的,所以她認識的人也不多。


但秦桃的喊話聲卻沒能得到回應。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你好,有人嗎?」


秦桃又喊道。


老實說,正常人其實都有一點點的衛生潔癖,能有紙最好有紙用直接處理掉。


這時候,秦桃忽然看見在自己前面的蹲坑下,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手上拿著一疊黃色的草紙。


秦桃愣了一下,


這種分紙還是第一次遇到。


蹲坑式的公廁,其實很髒,哪怕清理得再頻繁也會讓人覺得很髒,再加上這個宿舍樓每星期前面警局的保潔人員才會抽空過來打掃一下,自然乾淨到不哪裡去。尤其每個蹲坑的水泥牆,經歷了多少年的沖刷,可能一些東西都已經浸潤進去了。


所以,對方居然選擇從下面伸手送紙,讓秦桃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這個時候,因為人剛醒,還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秦桃還是僵硬地伸手將紙給接了過來。


紙張入手很糙,是一種異樣的糙,隨著大家生活水平提高,像是前些年拿報紙擦的情況至少在城市裡應該是越來越少了,很多人都是用卷紙也有不少人就是拿紙巾放衛生間裡用,比起對自己的菊花更溫柔一些來說這一點點的花費其實算不得什麼。


但這個紙卻讓秦桃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種熟悉感在哪裡一時卻想不起來。


她先抽出兩張解決了一下,略有吃痛,站起身時,她想到了,怪不得這個紙自己覺得眼熟,自己幾次去冥店接梁顧問時,他鋪子裡不是有很多這種名黃色的紙嗎?


燒紙錢,除了燒冥鈔和紙元寶,其實還會燒一種黃色的紙,而且很多時候,冥鈔和元寶只是輔助,這種明黃色的紙才是燒給亡者的主力軍,往往祭祀時,冥鈔就幾疊,元寶也就一小袋,這種黃色的「紙錢」是一大坨,疊起來很高很高。


宿舍樓裡還有人會用這種紙?


秦桃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可能是人家的習慣吧,或者是節儉之類的,秦桃打算跟人家道個謝,順便認識一下,畢竟人家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忙。


「噗通…………」


也就在這時,最尾端的上面的蓄水池蓄水到一定程度後開始放水,「嘩啦啦」的聲音沖了下來。


秦桃正好站著,雙腳在蹲坑兩邊,正在繫著自己的皮帶,視線自然是向下的,


水沖過來時,


她正好看見一些紙以及那些便便沖過去,最前端有個大坑,這些髒東西都會被水流沖下去。


忽然間,


秦桃看見自己下面沖過去一個很大的東西,好像是衣服!


因為公廁的燈是那種黃燈泡,光線不是很好,所以很多東西也就只能看個大概,但秦桃知道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是一件衣服,


而且是一整套!


先是褲子,


然後是上衣,


然後因為堵住了的原因,沖刷的速度變得很慢很慢,


終於,


一張人臉被沖到了秦桃的腳下,


這張臉被浸泡在屎尿之中,已經有些浮腫了,也因此,看上去彷彿是一個人臉上露出了極為詭異弧度的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6 23:17

第二十二章 鬼影憧憧


秦桃是下午兩點送到梁川店裡的,吳大海親自送來的,可以看出來,秦桃很憔悴,一臉蒼白,嘴唇也沒多少血色,但好在人的神智還是清醒的,進了店裡後,帶著哀求的表情看著梁顧問。


「先休息吧,送樓上去。」梁川對吳大海說道。


吳大海皺了皺眉,自己怎麼有種當皮條客的感覺,然後腦子裡出現了很多這種小電影的情節,他猛地搖搖頭,媽的,都什麼時候了自己居然還亂YY。


當吳大海攙扶著秦桃上樓後,梁川伸手在櫃台上敲了敲,原本正在午睡的普洱很不情願地抬起頭。


梁川伸手指了指上面,


「喵。」


普洱又將頭低下去,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去吧。」梁川又說道。


普洱這才沒好氣地起身,貓眸帶著些許不滿掃了一眼梁川,然後上了樓。


「靠,這貓趕著去投胎啊。」


將秦桃在梁川臥室安頓好之後吳大海就走了下來,恰巧被普洱給嚇了一跳。


「你投胎時應該能看見它。」梁川一邊整理著貨架上的壽衣一邊說道。


吳大海並沒有細究梁川話語中的深意,只是有些無奈地在櫃台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道︰


「川兒,你說,不會真的是被『嚇』到了吧?」


「那你還不去廟裡求一求?」梁川調侃道。


「如果真有用我會去的,大不了便衣去嘛。」吳大海對手下人是真的關心。


而二樓臥室裡,原本還有些神經兮兮躺在地鋪上的秦桃在普洱來了之後,心神慢慢地穩定下來,緩緩地閉上眼楮陷入了沉睡。


普洱就在秦桃身邊匍匐了下來,


這隻貓真的是滿滿地怨念,


你睡眠不好我晚上陪你睡就算了,


你睡完我居然還把我送去陪別人睡,


當貓沒尊嚴麼?


…………


「你是警察,秦桃也是警察,又是刑警,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個道理你應該懂。」梁川還是很平靜,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去幫秦桃如何治療,連心理治療的模式和過程都沒有。


「嘿嘿。」吳大海笑了笑,他剛剛已經把秦桃所說的一些事情經過對梁川講了,這時候繼續道︰「我特意去那個廁所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也沒有屍體,而且,也沒人會藏屍在那個位置。」


「呵呵。」梁川笑了兩聲。


「你笑啥?」


「你也是真夠閑的。」梁川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那個案子怎麼樣了?」


「走程序了,放心吧,這幾個畜生哪怕進了監獄裡面的人也不會讓他好受的,監獄也是一個小社會,或者叫小江湖。」


「對了,我要不要去開點藥給她吃?總感覺是最近太忙了把人家女孩子給累壞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就更沒女的願意進咱刑警隊了。」


「不用吃藥,放幾天假好好調理就好。」


「不是,川兒,你是不是覺得我腦子進水了,把這事兒想複雜了?」吳大海抽出一根煙,默默地點燃,「但還真不是這樣。」


吳大海擺出一副「他馬上要開始講故事了」的姿態。


「你今天很閑嗎?」梁川反問道。


「額,案子交上去了,我暫時沒事兒了,忙了幾天了總得休息一下吧。」吳大海有些鬱悶,自己講故事的架子擺好了但下面的聽眾卻不知道配合。


「行吧。」梁川繼續點自己貨架上的貨。


「那是差不多十年前了,我剛進刑警隊。」吳大海打開了話匣子,「和另外一個警員一起住一間宿舍。


那時候房子緊張,老宿舍樓裡住滿了人,拖家帶口的住,不像是現在,大家條件好了,宿舍樓裡人才少了。


那個警員叫周飛,那時候和我關係很好,大家都是新人,又一個宿舍,平時都是一起吃飯一起喝酒的,關系賊鐵。


就記得那天,應該是夏天,我和他剛從外面澡堂裡的洗好澡回來,已經是深夜了,他說他去上廁所,我就繼續睡。


然後大概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吧,我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了。


大半夜的,又是家屬樓,有什麼好吵的,我當時就出去看了看,發現廁所那邊圍著一群人,那是個女廁。


然後一個人被抬了出來。


你知道的,警局的家屬樓裡,缺啥都不缺警察,大家都是幹這一行的,也沒什麼害怕不害怕的說法,總之,我看清楚了,是一個男的被從裡面拖了出來。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哪個死變態在裡面偷窺,但慢慢地發現不對勁,那傢伙身上屎啊尿啊的一大堆,娘的,一直到現在想起那一幕我都胃裡反胃。」


「看來你和那個叫周飛的哥們兒關係也沒多鐵,人都死了還嫌棄人家身上的髒東西。」


「…………」吳大海先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是他?」然後吳大海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很蠢,繼續道︰


「對,就是周飛,當時我們老局長也在,大家也都聽他的,安排人做搶救然後安排人去找醫生。


嘖嘖,當時人們多質樸啊,哪怕周飛身上屎尿遍布,但大傢伙硬是上去給他搶救,連人工呼吸都做了。」


梁川有些慶幸自己在吳大海來之前吃過了午餐。


「然後,人還是死了。」吳大海又抽了一口煙,「你知道他是怎麼被發現的嗎?」


「卡在坑槽裡?」梁川猜測道。


「對,就是卡在坑槽裡,蹲坑位那個槽頂了天能有多寬?他被發現時就是整個人躺在裡面的,身上骨頭斷裂了不知道多少根,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塞進去的。」


吳大海深吸月一口氣,抖了抖煙灰,


「這事兒太邪門,透露著詭異,當時也調查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慢慢地,這事兒也就沒人提了。而且是發生在局子裡的,也沒流傳出去什麼謠言。


尤其這些年,老宿舍樓裡原本的住戶大部分都搬遷出去了,也就一些新來的小年輕暫住在那裡,也沒人知道十年前的那件事兒了。」


「所以秦桃的事情讓你產生了聯想?」


「能不聯想嗎,就是一層樓,就他娘的是同一個廁所!」


吳大海的聲音忽然變粗了,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兒?如果這都能是巧合的話,那麼死人也能從地獄裡爬回人間嘍。」


「…………」梁川。


「川兒,我總有一種預感,這事兒沒那麼簡單,桃子這事兒,也不太像是她眼花了和巧合了。」吳大海撓了撓頭。


「那不正好嗎,你以前鐵哥們兒回來了,你今晚是不是得住回老宿舍樓看看他?」


「晚上就不回去住了,不過待會兒我從你這兒拿點紙錢回去,當初我還欠他幾百塊錢沒還。」吳大海感嘆道,「對了,你隔壁開了一家推拿館?」


「想去?」梁川問道。


「倒是挺適合我去的,被人拍到也沒事兒。」


「別去,手藝差。」梁川提醒道。


「行吧,我去買點菜,晚上就在你這裡開伙,可以不?」


梁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吳大海出去買菜了,梁川整理好鋪面後就走上了二樓。


普洱躺在秦桃身邊,一人一貓都在睡著。


梁川在秦桃身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地推了推秦桃︰


「你很累,


非常非常累,


累得,


睜不開眼楮。」


秦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宿舍裡的床上,然後感到了一陣內急,幾乎是本能地,她穿上衣服走向了樓道裡的衛生間。


只不過,


這次在他身後,出現了梁川的身影。


「沒帶紙啊。」


秦桃自言自語著。


這時候,


一包面巾紙丟到了她腳下,是從廁所門口丟過來的。


「誰啊,誰在那裡?」


秦桃喊道。


但沒人回應,


最終,


秦桃還是拿起紙解決了,起身,繫好皮帶,走出了衛生間回去睡覺了。


有時候,心理問題不需要刨根究底,善意地隱藏和掩蓋,反而是最合適的,這就像是烹小鮮,沒必要用力過猛。


梁川的身影從樓梯下走出來,


這裡是秦桃的記憶畫面,


他點了一根煙,


向衛生間裡掃了一眼,


然後,


在蹲坑那個位置,


緩緩地站起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哦,看來不是眼花了。」


梁川自言自語,然後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秦桃面色已經逐漸恢復紅潤,他拍了拍普洱的後背,「好了,玩兒去吧。」


普洱一臉嫌棄地瞥了梁川一眼,


還真是睡完就丟?


………………


吳大海買了菜回來,發現梁川不在,他上二樓看了一下秦桃,發現秦桃睡得很香,氣色也恢復了,看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吳大海長舒一口氣,


想著這會兒做飯還太早,再加上自己買的熟菜居多,也就自顧自地坐在櫃台邊玩起了手機,玩著玩著就幾乎忘記時間。


手機裡在此時傳出「澳門首家線上賭場上線啦,美女荷官在線發牌………………」


「吳隊,你在看什麼?」


剛剛睡飽醒來的秦桃站在樓梯口側著頭問道。


吳大海馬上關閉了手機,


咳嗽了一聲,


道︰


「最近接了一個網上賭場詐騙的案子,我在研究著。」吳大海一臉嚴肅地說道。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7 23:22

第二十三章 魔鬼,不會瞌睡


「川兒,你回來啦?」


吳胖子正在絞盡腦汁地對秦桃科普網絡賭博詐騙的危害,終於,梁川回來了,等於替他解了圍。


「去進了一批貨。」


梁川手裡提著一個大布袋,裡面是一批新上來的壽衣,設計款式都是梁川自己修改的,交由住在郊區村子裡的阿婆們做的。


「看起來生意不錯啊。」吳大海有些嫉妒道,「這裡面商機是不是很大?」


「想改行?」梁川反問道。


「就問問,好奇一下。」


吳大海砸吧砸吧了嘴,實際上他也看出來了,自己每隔幾天來一次就能看見梁川店裡的貨變了一批,其他的東西不明顯,畢竟金元寶冥鈔這類的大差不差,但梁川的花圈兒花籃以及壽衣是實打實地賣得快。


他娘的,賣死人衣服比賣活人衣服都緊俏?


「還行吧,日子還能過得下去。」梁川自己也沒算自己到底每個月有多少收入,但滿足自己的生活其實是綽綽有餘了。


「梁顧問,我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這裡睡了一個午覺後感覺好多了。」秦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氣色確實恢復了。


「今晚還回那個宿舍休息嗎?」梁川問道。


秦桃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道︰「換一個地方吧。」


吳大海也沒說什麼,這方面,他不強求。


晚餐大家就吃吳大海買回來的熟菜,秦桃胃口很好,吃了不少,吳大海和梁川喝了一杯,等到天黑後,吳大海打算送秦桃回去,算是批了她幾天的假期,讓她先休息休息。


作為刑警隊裡為數不多的女刑警,享受一些優待也是應該的。


離開的時候,吳大海順走了梁川這邊的幾疊冥鈔,當然,沒給錢。


當梁川準備關上鋪門時,朱砂提著一壺開水和兩個杯子走了進來。


「川哥,答應妹子今晚喝茶的,忘了?」


「嗯。」梁川顯得很實誠。


朱砂搖搖頭,暗嘆梁川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她還是走到櫃台邊,沖泡了兩杯茶,沒有過多的手法,也沒有名貴的茶具,更沒有花裡胡哨的動作,顯得很是樸實。


茶,喝的其實還是茶葉,只要茶葉足夠好,沖出來的滋味總是好的,尋常百姓喝茶,哪裡有功夫搞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梁川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正好解了解嘴裡殘留的酒氣。


「喝酒了?」朱砂問道。


「嗯。」梁川點點頭。


「川哥,你是不是嫌棄我?」朱砂故意湊到了梁川面前,「在你知道我祖上是趕屍的之後,就想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更極端的事情我也見過。」梁川解釋道。


「那是我不夠漂亮?」朱砂走到店鋪的鏡子前,照了照,這一般是老頭老太太來買壽衣時照的。


「還可以吧,挺好看的。」梁川回答道。


朱砂氣極反笑,她算是明白了,梁川並沒有那種花前月下發生一點故事的心思,這讓她覺得有些無趣,但也感到了一種自在。


「這兒的生意不怎麼樣,一天賺的錢,都不夠我的茶葉。」


朱砂指了指手中的茶杯。


「第一天開業,以後回頭客就多了。」梁川只能在心裡為那些回頭客默哀,當然了,這就像是人吸煙一樣,「吸煙有害健康」都印刷在煙盒上了,但大家該買的還是買。


「川哥,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朱砂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抓出了一把花生放在了櫃台上。


她這個動作,很像是農村裡年紀大整天沒事做串門嘮嗑的婦人,動作嫻熟且自然,充滿著鄉土氣息。


但卻讓人感到一種親切。


「研究心理學的。」梁川回答道。


「心理學?」朱砂聳了聳肩,「聽起來挺高端的,那應該開心理諮詢室才對,怎麼開這個了?說實話,我當初選鋪面時,看見隔壁是一家冥店就覺得很親切,小時候,我家也開的這個店。」


趕屍人和冥店,總是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畢竟大家都是吃的死人飯。


「研究得多了,自己心理也就有問題了,幫不了別人,就先照看自己吧。」梁川回答道。


「這個回答倒是有趣得很。」朱砂側過頭,看見梁川櫃台下面放著一本書,掃了一眼,道︰


「從我這裡走進苦惱之城,


從我這裡走進地獄深淵,


從我這裡走進幽靈隊裡,


正義感動了我的創世主。」


梁川略微有些意外,因為這是但丁《神曲》中所描寫的鐫刻在地獄之門上的字,朱砂掃了一眼自己的書居然能將這一段背誦出來。


「你也喜歡看這個?」朱砂指了指那本意大利語版的《神曲》。


「沒事做時就翻翻。」


「一個詩人的妄想而已,我以前也經常去思考,地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因為小時候家裡棺材很多,死人也很多,見得多了,自然也就想了多了。」


「我和你,差不多吧。」


這時候,梁川的手機響了,是吳大海的電話。


梁川接了電話,電話那頭當即傳來吳大海的聲音︰


「川兒,我看見他了,周飛,我看見他了!」


梁川目光微凝,問道︰「你去宿舍樓了?」


「我看見他了,真的看見他了,小桃沒看錯,他還在這裡,他真的還在這裡…………」


吳大海的電話掛斷了,


梁川試著回撥過去,發現那頭已經關機。


「怎麼了,有事兒?」朱砂吹著茶葉問道。


「有一點。」梁川點了點頭,他沒料到一直很膽小的吳大海居然真的敢一個人回那個宿舍樓,他曾在秦桃的記憶畫面裡求證過,秦桃,並不是眼花。


但梁川原本並沒有去刨根究底的心思。


「要用車嗎,我送你?」朱砂側了側頭,「最近蓉城打擊網約車,叫車不是很方便呢。」


朱砂不知道的是,梁川的手機根本沒辦法安裝打車軟件。


「好。」梁川也沒客氣,與其在這個時候去外面等出租車,不如讓朱砂送自己去。


朱砂去取了自己的車,一輛奧迪,可以看出來,這個女人真的是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不過也對,手藝人確實有著手藝人的底氣。


梁川上了車,朱砂問道︰「去哪裡?」


「區裡的警局。」


「好。」朱砂發動了車,上了大路後,朱砂通過後視鏡看向坐在後面的梁川,道︰「你白天給我介紹來的那個客人,問題不大,被祟上了而已,不過也是挺有趣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被蠟像祟上的。」


「你有辦法解決最好。」


「嗯。」朱砂打了一個呵欠,「你和警局的人很熟?下午看你門口停著一輛警車。」


「我在警局當顧問。」


「哦,酷。」朱砂抿了抿嘴唇。


很快,車開到了警局,再拐到後面就是那棟老宿舍樓了。


宿舍樓裡人其實不少,還能看見人進進出出的。


梁川記得秦桃住的應該是三樓,那麼意味著吳大海應該也在三樓。


只是,當梁川來到三樓廁所時,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這裡是女廁。」


跟過來的朱砂指了指門口的牌子。


梁川沒有理會,而是又將蹲坑凹槽裡都查看了一遍,確認吳胖子沒被硬塞在裡面這才走了出來。


「我說川哥,妹子我這兒就有點不懂了,大晚上的,您就是為了特意過來進個女廁所滿足一下好奇心?」


朱砂手撐在欄桿邊上似笑非笑。


梁川又上了一層樓,女公廁的上下兩層就是男公廁,走入上面一層樓的男廁時,梁川看見一個人影躺在尿槽旁。


那個龐大的身軀一看就是吳大海。


吳大海的手機掉在尿槽的水裡,他自己則是躺在邊上呼呼大睡,在其身旁還放著兩罐啤酒,另外還有一疊沒有燒完殘留的冥鈔。


朱砂也走了過來,當她要走入男廁時,梁川道︰


「這是男廁。」


「嗯?」朱砂笑了笑,顯示出一種不拘小節的灑脫,「你朋友也可以的,大晚上地跑廁所喝酒還喝醉了。」


朱砂走過來,伸手幫梁川拽住吳大海乾淨一側的衣服。


「他不是喝醉的。」梁川搖搖頭,「他酒量很好,而且不貪杯,出來時就在我店裡和我喝了一點點,這兩罐啤酒,也沒怎麼喝,是拿來祭祀用的。」


「那怎麼躺到這裡去了?」朱砂有些好奇地問道。


「被藥翻了。」


梁川拍了拍手,


「他發現了目標,但那個目標不是他想當然地以前的那位老朋友。對了,你屏息了嗎?」梁川問朱砂。


朱砂臉色一變,手指著梁川道︰「你為什麼不事先提醒我!」


「我提醒你了。」梁川重申道。


「你…………」朱砂感到腦部一陣眩暈,意識開始逐漸迷糊,「你沒有提醒我,該死…………」


「我說了,這裡是男廁,你不該進來。」


「…………」


朱砂想回罵,但腳下一歪,直接摔了下去。


梁川上前,伸手將朱砂攙扶住,


吳大海反正沒事,繼續泡尿槽就泡那兒吧,人家一個女的如果真摔到男廁尿槽裡,可能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慢慢地從男廁蹲坑的凹槽裡爬出來,


這是一個成年人的身體,


卻能夠躲進狹窄的尿槽中,毫無痕跡,


他的動作也是悄無聲息,


在朱砂昏迷時他就已經出來了,當梁川攙扶著朱砂時,


那道黑影悄然而至,


來到了梁川身後,


同時,


用一種低沉和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道︰


「我聽到了你的呼吸聲,你也沒有屏息。」


「我曾經為了能夠讓自己入睡,試用了很多很多的藥物,用盡了各種方法;


但一直到後來,我發現了一個事實…………」


梁川很平靜地回答著,然後慢慢地轉過身,逐漸面向身後的黑影,


與此同時,


梁川眼眸中的血色開始逐漸彌漫,


「那就是,


魔鬼,


不會瞌睡。」


————————


PS1︰《神曲》,意大利詩人但丁的長詩作品,講的是他遊歷地獄天堂的故事。


PS2︰這一回的故事內容靈感來自於日本著名懸案《福島便池藏屍案》,有興趣的親可以自行網上搜索。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7 23:34

第二十四章 偷窺


黑影在此時開始後退,哪怕他的手中,握著一把鋒銳的匕首,但是當他看見眼前這個男人的目光時,剎那間,似乎被抽走了一切的膽氣。


毫無來由,也莫名其妙,


但那種自心底升出來的恐懼,卻是如此地清晰,彷彿只要伸手,都可以觸摸到。


朱砂還在梁川的懷裡,梁川甚至沒有丟下她去解放自己的雙手,


沒有武器,


也不需要武器,


魔鬼,


應該擁有屬於魔鬼的格調。


他就這樣站在黑影面前,彷彿根本不設防,因為他不認為在看見自己雙眼之後,面前的黑影,還有什麼可能向自己發起攻擊。


一切有思想之物,都具備恐懼的情緒,這和生命層次的等級高低沒有關系,這是生命運轉的共通性。


有人說,


恐懼會讓人歇斯底里,讓人徹底爆發,


但那其實只是因為恐懼感還不夠,


當恐懼如同潮水一般瞬間咆哮而出時,任何的理智任何的勇氣都會淪為可憐的笑話。


不是沒有人可以去抵擋,


但眼前的這位,


不屬於那一列。


黑影開始後退,他整個人開始逐漸自陰暗中走出來,一身黑色的衣服,在這個冬天,顯得有些清涼,卻是夜晚裡,最適合的保護色。


帶著些許褶皺的面容,訴說著他年紀上的滄桑,尤其那一抹標志性的山羊鬍鬚,更給這個年老的人增添了一些神秘感。


只是,這個老人眼中恐懼之色開始越來越凝重,連帶著其面容在此時都開始扭曲起來。


匕首已經落在了地上,和瓷磚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老人發出了自己的質詢,


這或許,是他現在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像是一個失敗者一樣,癱坐在地上,唯一奢望獲得的,是一個死得其所,是一個解釋。


再者,


老人可以斷定,這種目光,


人類,


不可能擁有!


梁川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他,吳大海應該慶幸,梁川懷裡的朱砂也應該慶幸,慶幸今天的梁川沒有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如何的疲憊。


否則,若是像前天那樣子,忙了一天的案子,身心俱疲時,


就算是再呼喚普洱,也來不及了。


梁川的目光看向了腳下的匕首,老人身體一顫,然後彷彿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樣居然慢慢地蹲下來,伸手將之前自己丟掉的匕首重新撿了起來。


他無法控制自己,更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梁川血紅色眼眸注視之下,老者將匕首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然後,


刺了下去!


「噗!」


在最後一剎那,老者竟然硬生生地強行挪開了關鍵位置,匕首雖然刺了進去,鮮血也流了出來,卻不是傷的要害。


強烈的刺痛讓老者的精神得到了一種刺激,但那種漫漫的恐懼依舊籠罩在他的心頭,老者一咬舌尖,再度獲得了一些清明,而後,他沒有勇氣更沒有膽量去向梁川發起攻擊,而是直接衝出了廁所。


梁川抱著朱砂走出了廁所,將她平放在了樓道位置,這時候,前面正好有兩名年輕的男警員走了過來。


「梁顧問?」一名男警員是刑警隊的,顯然是認識梁川。


「照顧好她,另外,你們的隊長在廁所裡。」


梁川沒有絲毫替吳大海遮醜的意思,哪怕今天之後刑警隊隊長喝醉了酒躺尿槽的新聞會在警隊裡傳開,他也無所謂。


當下,梁川直接向著老者逃跑的方向追過去。


老者是向樓上跑的,速度很快,相較而言,梁川的速度就不是那麼有優勢了,哪怕他比老者年輕得多。


不過,往上走,可轉圜的空間就小了許多,老者就像是一隻兔子,且是在梁川面前根本不敢咬人的兔子,他如果要跳牆的話,就讓他跳好了。


「啪!」


一間空置的宿舍門被關上,在裡面被反鎖。


老者躲了進去。


「砰!」


「砰!」


「砰!」


來到門口的梁川直接抬腳踹門,四周又不少人被這個動靜吸引過來。


「吱呀…………」


不是很堅固的宿舍門被梁川踹開,而空蕩蕩的空置宿舍裡卻不見了人。


梁川徑直走到了宿舍後面的窗台邊。


窗台為了防盜有防盜窗,普通人根本穿不過去,


但是聯想到老人居然能夠將自己隱藏在蹲坑裡就清楚,


這小小的防盜窗,還真攔不住他。


獵物丟失,梁川並沒有什麼鬱悶和失望,因為在那之前,他們自己才是獵物。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眼楮位置傳來了一陣陣的酸澀感,讓人很不舒服,梁川伸手在自己眉心位置輕輕揉了揉,沒有繼續追蹤下去,而是走出了宿舍。


………………


「你們是做什麼吃的,這麼多攝像頭一點線索都沒找出來?」


上午時分,梁川剛走上樓梯就聽到了吳大海的叫罵聲,吳大海平時對手下人很好,輕易不罵人,但在這件事上,


他,


吳隊,


居然大半夜地躺在尿槽裡美滋滋地睡覺,


天知道喝了多少水兒,


而且還被一大群人看見了,


再好脾氣的人估計也克制不住了。


孫建國等人倒是被訓斥的一句話都沒敢回,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家隊長這時候心情很糟糕,讓他罵就罵吧,只有賊沒眼力見兒地這會兒才會想著去反駁和還嘴。


「咚咚咚……」


梁川敲了敲病房門。


吳大海見是梁川來了,臉色這才放晴了下來,他醒來後從孫建國那裡知道了一些情況,所以也明白,如果不是梁川及時趕到,自己遭遇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梁顧問。」


「梁顧問。」


孫建國等人馬上和梁川打招呼,梁川來了,隊長也就沒空罵人了。


「你們去忙吧,記著,把十年前那件案子給我重新整理出來,我這次是沒死,但昨晚那個潛入宿舍樓的傢伙,很有可能是十年前那起警員廁所溺死案的真兇!」


「是,隊長。」


孫建國他們走了,病房裡就生下了吳大海和梁川。


「川兒,來,吃點餛飩。」吳大海指了指自己床頭櫃上自己手下送來的早餐。


梁川搖搖頭,只是隨手將櫃子上的一個橙子拿在手裡把玩著。


「昨兒個,多謝你了,川兒,你救了我一命。」吳大海眼裡含著淚花看著梁川,情濃意濃。


只可惜,梁川的風格更像是小清新氛圍破壞者。


「我到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尿槽裡躺多久了,水都喝飽了,人根本就沒想殺你,別給自己加戲。」


「…………」吳大海現在最聽不得「尿槽」倆字兒,但梁川不是他手下,他也不能訓斥,只能委婉地道︰「我這裡有一點事兒要和你商量一下。」


「筆錄的事情?你安排吧。」


梁川猜出了吳大海的心思。


吳大海直接把這件事和十年前的警員溺死案結合起來,其目的一方面是幫自己昨日的「慘狀」洗白,他吳隊是發現十年前懸案的線索去偵查的,而不是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哥們兒亡魂歸來去燒紙錢喝酒聊天去的。


如果最後真的把昨晚的那個人給抓到了,那麼吳大海這次的事兒就能被包裝不惜以身犯險追緝兇手,報紙上還能寫個標題︰「十年懸案記在心,孤膽英豪夜追兇」。


吳大海是老油條了,也算是老官僚,對於如何運作這些事兒,倒是門兒清。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吳大海有些感慨道,「我真的看見了周飛,我的那位好哥們兒,真的看到了。」


「那是你中了迷藥。」梁川提醒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看到了啊,一模一樣的。」


吳大海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人已經死了十年了,他也清楚,自己除非是見鬼了,否則根本不可能再看到那位哥們兒,


「川兒,按照你昨晚和孫建國他們說的,那個傢伙會縮骨功?」


「應該是。」梁川回答道,「所以重點對象可以放在雜技團以及類似這種雜技學校和這個傳承的人身上,年紀這麼大,縮骨功還這麼厲害,在他的圈子裡也不可能籍籍無名。」


「嗯,這個我已經安排人了,但他幹嘛躲廁所裡?一個老頭,還是個縮骨功大師,他躲廁所裡幹嘛?不嫌髒嗎?」吳大海有些難以理解。


「年紀很大了,一身本事還很厲害。


夜晚,


鎖骨躺在坑槽裡,


外面寒風吹過,


四周是骯髒的排泄物,


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環境,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


然後,


晚上忽然有一個女人來到這裡上廁所,他再用一些自己特製的迷香,可以讓對方神智陷入片刻的懵懂,不至於昏迷,他卻能在蹲坑凹槽裡挪動然後慢慢地欣賞。


這就像是黑夜裡,忽然給你點了一盞明燈,痛苦和剎那的光明,轉換之間所能帶來的爽感足以讓人難以自拔。」


吳大海聽完梁川的描繪身上打了一個寒顫,


「媽的,真按照你說的那樣,那還真是一個老變態。」


「也不是沒可能,日本那邊不是有好幾起這類的新聞和案子麼,而且,他可能不是為了殺人,他只是純粹的偷窺,秦桃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沒完全失去意識所以才看見了他的臉,但秦桃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你呢,昨晚也沒受到真正的傷害。」


梁川說著說著,笑了笑,道︰


「既然最近十年來沒有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而是最近幾天開始出現,那麼這個排查範圍可以進一步縮小一下,會縮骨功,雜技團元老,而且,現在身患絕症,另外,對方受傷了,很嚴重的創傷。」


「你的意思是,這老東西是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所以才重操舊業的?」


「我不認為這是一種巧合,他選擇偷窺的位置是十年前你那個朋友被殺的位置,很可能是當年你朋友發現了他,然後他驚慌之下將你朋友殺了塞入了坑槽裡,但也因為那件事,讓他畏懼了,至少,最近十年裡,他終止了自己的這種癖好。


但如果發現自己身患絕症時日無多的話,很可能會忘掉那種恐懼和譴責,轉而重新撿起一直被自己克制的癖好。


甚至,


重新回到哪怕十年後依舊在被使用依舊有人居住他曾經殺過人的那棟樓那間廁所裡,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對自己人生的重新面對和自我救贖,是他對自己生命即將被終結的抗爭;


很可笑,但如果你將自己代入到他的角度,還是能夠解釋得通的。」


「呼………………」


吳大海長舒一口氣,


「這老東西,這次肯定要把他揪出來,對了,廁所裡的血被採集了,我們已經掌握了他的dna,說不定那邊很快就會有確切的消息了。」


「好,我再去看看我鄰居。」


梁川和吳大海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到了隔壁房間,


剛推開病房門,


一道倩影直接貼到了自己身上,


帶著一種令人難以自拔的柔軟和彈性,


朱砂像是水蛇一樣纏住了梁川,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美人福澤送上門來給你消受,


因為朱砂手中捏著幾根銀針懸浮在梁川的眼楮前,似乎隨時都可能刺下去


「梁顧問,


昨晚的賬,


咱們是不是該算算了?」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1-27 23:45

第二十五章 互相依偎的彼此


「嘩啦…………嘩啦……………嘩啦………………」


茶几上,十多瓶安眠藥塑料罐子被一起掃了下去,滾落到地上後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坐在茶几後面沙發上的青年眼窩凹陷,皮膚蒼白,原本隱藏在下面的血管也都清晰可見,帶著一種異樣的頹廢,像是吸毒過度。


點了一根煙,默默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煙圈。


青年自顧自地笑了笑,然後目光開始逐漸變得冷冽,在其掌心中攥著一把白色的藥片,然後他一股腦地全都送入自己嘴裡咀嚼著。


安眠藥咀嚼起來帶著一種苦澀味道,青年卻彷彿毫無察覺,又喝了一口水,強行將嘴裡的安眠藥全都咽了下去。


然而,青年的情緒卻越來越亢奮,這是一種病態的亢奮。


他恨這種亢奮,他恨這種狀態!


睡眠,他知道自己需要睡眠,但是兩個月了,在這兩個月裡,他一覺都沒睡過,這已經不是失眠的問題了,但是無法入眠所帶來的那種身體負擔卻依舊明顯。


疲憊、


麻木、


倉惶、


無神,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失去了睡覺的能力。


當然,他失去的不光是這個,還有饑餓的感覺,但饑餓感的消失還能依靠時鐘的定時提醒自己進食,


只是這睡覺,該怎麼去解決?


「當!」


青年一拳砸在面前的茶几上,玻璃茶几應聲而碎,一根根玻璃倒刺扎在青年的手掌上,青年嘴裡叼著煙,慢慢地一根又一根地將掌心的倒刺給拔出來,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痛覺,這個他原本保留的知覺卻因為長時間的無法入睡而逐漸離他而去。


起身,青年穿上了自己的黑色衛生衣,將帽子戴上去,推開出租屋的門,走了出去。


外面,是喧鬧的夜市街,


女人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小孩的聲音,炒菜的聲音,叫喊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聲音匯聚而來,


不停地衝擊著青年的耳膜,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處於一個風暴漩渦之中,四周的一切,讓他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賭場下面的酒吧,每到夜裡時往往最是熱鬧,流鶯亂竄,男女環繞,人類情緒之中的墮落和放縱全都匯聚在這裡。


一個人坐到吧台前,點了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得自己幾乎已經麻木。


青年雙手枕在自己櫃台上,


其實,他清楚,酒精根本沒辦法麻醉自己,但他不知道除了這個自己還能去做什麼,在這個以走私而聞名的東歐小鎮裡,他痛苦了兩個月,迷茫了兩個月。


活著,對於他來說,是一種酷刑,但他又不願意去死。


他害怕死亡,畏懼死亡,


死亡,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一種生命對終結的本能畏懼,而對於青年本人來說,死亡是那麼的清晰,那條冰冷冷彷彿看不見盡頭的長路,他不願意再走一遍。


生,是一種折磨,


死,更是一種已知的折磨。


他很羨慕那些可以去自殺的人,至少那些人在自殺的瞬間,腦海中充滿著解脫和自由的喜悅。


事實上,


如果讓世人都清楚死亡到底是一種何等的結局,


興許,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敢有人去自殺了。


「砰!」


一名白人男子伸手抓住了青年的頭髮,用那帶著俄式濃重鼻音的蹩腳英語道︰


「克萊曼,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每天都會來這裡喝很多酒的中國人,但他從不欠賬,哈哈,該死的,他已經在這裡喝了一個多月了,我們來猜一猜,他的兜裡到底還有多少錢?」


「瓦西里,你可以摸一下他的口袋。」被稱呼為克萊曼的黑人男子笑著喊道。


「好,讓我來摸摸看。」白人男子瓦西里的手伸入了青年的衣服口袋裡,從裡面抓出一疊褶皺的美金,「哦,讓我們來看看,這麼多的美金,這個中國人真有錢。」


克萊曼走了過來,直接將青年扛在了他的肩膀上,兩個人就這樣走出了酒吧。


四周有不少人都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人吱聲,彷彿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這座小鎮,號稱東歐的金三角,尤其隨著近些年東歐的一系列動蕩,這裡更是逐漸淪為純粹的法外之地。


「噗通…………」


出租屋的門被克萊曼踹開,這是青年的家。


「砰!」


青年被克萊曼隨手丟在了地上。


「天吶,這傢伙是瘋了嗎,這麼多的安眠藥,他是在這裡準備餵老鼠嗎?」


先一步進屋瓦西里則是開始翻起了東西,出租屋並不大,找起來東西來也不難。


「看,這裡還有錢,還有卡。」瓦西里笑了起來,「超過一萬美金的現金,這可真是一頭大肥羊,克萊曼,你確定你調查清楚了,他不是和那些中國商人一伙的。」


「調查清楚了,中國走私商團裡,根本就沒他這號人,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裡一樣,彷彿,這裡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旅遊勝地,哈哈。」


走私小鎮,混亂卻也有著屬於自己的秩序,有幫會,也有屬於各個國家各個勢力的走私組織勢力,那些人,是克萊曼和瓦西裡都不敢輕易去冒犯的。


克萊曼慢慢地解開了自己的皮帶,伸手攥住地上青年的頭髮,將他拉起來,


「瓦西里,先讓我舒服舒服,等我舒服完了咱們再讓這小子吐出更多的錢。」


瓦西里有些厭惡地掃了一眼克萊曼,他對這個黑人夥伴那種特殊的癖好一直有些無奈,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兩個人的沆瀣一氣。


克萊曼將褲子脫下來,用力提著青年的頭,喊道︰


「來,好好地給我吹,讓我舒服舒服,我舒服了,你就好受了知道不?」


一邊說著克萊曼用另一隻手握著手槍抵著青年的後腦勺,


「乖,快點,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青年沒有絲毫地動作,這讓克萊曼有些不滿意,他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侵犯。


「Fuck,雜種,乖乖聽話!」


「砰!」


很突兀的,


槍聲響了,


並不是克萊曼手中的槍走火了,事實上他的後腦勺此時已經被打爛了,整個人帶著一種不敢置信地目光在臨死前瞥向自己身後,


他看見自己夥伴瓦西里手中的槍口上還冒著硝煙。


「怎麼…………會………………」


克萊曼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血濺射了青年一身。


瓦西里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以及自己手中的槍,


在剛才,


自己居然槍殺了克萊曼,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不可能,不可能!


青年慢慢地抬起頭,黑人的血液幾乎染紅了他的頭髮,濕漉漉地滴落下來。


瓦西里看著青年抬起頭,看見對方的眼眸,竟然充斥著一種異樣的血紅!


青年慢慢地咧開嘴,


些許鮮血進入口腔,


刺激著他的舌尖,


帶著腥臭嗆人的味道。


在青年的目光注視之下,瓦西里一點點地舉起手中的槍,但瞄準的,不是青年,槍口對準的,是他自己!


瓦西里張開嘴,他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喉嚨裡不停地發出「嗚嗚嗚」的雜音,現在正在發生的詭異一幕,真的已經超出了這個白人男子的認知。


終於,槍口被瓦西里自己塞入自己的嘴裡,他的雙手一起握著槍柄。


「嗚嗚嗚…………嗚嗚嗚…………」


瓦西里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青年,


臉上露出了祈求之色,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青年人不是自己手中的羔羊,


他是魔鬼,


一個可怕的魔鬼!


「砰!」


瓦西里的手扣動了扳機,


槍聲響起,


瓦西里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殷虹的鮮血開始在地板上慢慢地覆蓋流淌。


青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中的赤紅色正在慢慢地退散,他沒有絲毫復仇的快感,他只是踉踉蹌蹌地推開門,外面清新的空氣刺激著他的肺腔,但帶來的卻是那種讓他討厭的清醒。


「噗通…………」


青年扶著牆壁走到了拐角一側的垃圾桶邊,


就在這時,


他看見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正在盯著自己,


它站在垃圾桶邊緣,一身白,但身上卻有著好幾道刺目綻裂的傷口,原本的白色絨毛大半染上了殷紅。


他看著它,


它也在看著他,


他的眼眸中,還沒徹底退散的血紅色依舊在閃爍,


而這只受傷的白貓,它原本純澈的眼眸在此時居然也開始泛起了血色。


「喵。」


這一聲貓叫,帶著一種怯生生的感覺,彷彿看見了同類,卻又小心提防著害怕自己遭受傷害。


青年慢慢地靠近過去,


白貓似乎受到了驚嚇,直接跳走。


青年頹然地坐在了地上,靠著垃圾箱。


「你和我…………一樣的…………一樣的…………」


青年嘴裡喃喃自語。


白貓去而復返,帶著些許的好奇慢慢地重新靠近青年,最終,它走到了青年的身邊,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它下意識地想要和面前的人靠近。


青年艱難地伸出手,


白貓身體在微微顫抖,眼眸中的血紅色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做著極大的心理掙扎,但這一次,它沒有再躲開,而是任憑青年的手放在了它的頭上。


陌生而又熟悉的疲倦感慢慢地襲來,


青年發出了一聲呻吟,他尋找這種感覺已經兩個多月了,


現在,它終於來了。


遠東的冰冷寒夜裡,


一人一貓互相依偎著,


躺在垃圾堆旁,


陷入了熟睡。


他們是孤獨的,但似乎是詭異的命運,讓他們互相踫到了彼此。


因為,


他們來自,


同一個地方…………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2-7 16:01

第二十六章 不想死!


「我也是之後才發現的。」梁川回答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朱砂身上的病人服並不能掩蓋她那姣好的身材,甚至,這種寬鬆的衣服再加上這種姿勢反而讓她更具備那種吸引力。


身體柔軟,


多變可以適用各種高難度的誇張體位,


像是一隻小烈貓一樣的目光神情,


確實能夠激發起男人內心深處的那種征服欲。


「不以為。」梁川微笑著回答。


這笑容,在朱砂眼裡很是刺眼,她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針刺瞎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分明知道自己不會對他出手,但他那種懶得哄一哄連敷衍都覺得沒必要的姿態真的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深吸一口氣,胸脯一陣起伏,


朱砂後退,從梁川身上下來,坐回到了自己的病床邊。


她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看樣子是準備出院了,那邊的吳胖子估計還得觀察個一天,這邊人家妹子已經沒問題了,足以可見吳胖子的體質差到何種地步。


如果吳胖子知道此時梁川的想法估計會真的欲哭無淚,他之所以不能出院是因為他現在有嚴重的腹瀉問題,迷藥的作用和副作用其實已經差不多解開了,但他還喝了尿槽裡那麼多的水兒啊,直接喝壞肚子了都。


「聽說犯人還溜了?」朱砂抬頭看著梁川問道,她作為當事人之一,也有一定的知情權。


「嗯,溜了。」


「如果我沒昏過去,那個傢伙跑不掉。」朱砂很自信地說道。


「如果那老頭再老個二十歲,他想跑也跑不動了。」


「梁川,你以前是不是被女人重重地傷害過?」朱砂對梁川的這種聊天方式幾欲發狂!


「犯人的指紋和dna都被採集了,應該不用多久就能抓住犯人了。」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痛恨現在的這些科技,她讓我的很多所學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事情。」朱砂準備換衣服。


梁川很自覺地背過身去。


少頃,朱砂拍了拍梁川的肩膀,「一起回去嗎?」


梁川點點頭。


出院手續暫時不需要去辦理,跟吳大海打個招呼就好了,二人走到了醫院門口準備打車。


「我忽然想起來我的車還在警局。」朱砂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去取車。」


「那我先回去了。」


朱砂先坐進了計程車,然後梁川等了一會兒,坐上了下一輛計程車。


剛上車時,梁川還在想著待會兒要不要先去菜市場買點菜回來,自己平時吃得不多,又太簡單,長久下去,這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不過,忽然間,原本側著頭看向窗外的梁川看向了計程車司機。


這位司機一直在偷偷地觀察自己,


這不是一種純粹意義上對陌生人的觀察,反而,帶著一種特殊的刻意,再加上梁川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對司機的表情也能看得很清楚。


「師傅?」梁川主動問道。


「嗯?」出租車師傅應聲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你走錯路了。」梁川提醒道。


「吱呀…………」


忽然之間,出租車司機猛地一腳踩死剎車,同時鎖住了車門,出租車直接橫亙在了路邊,巨大的慣性將司機和梁川一起頂向了座椅上。


也就在此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後車座上出現了一個老者的身影,老者的胸口位置還裹著白紗布,隱約間可以看見血漬浸潤出來。


「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者手中的刀直接隔著車座刺了過去。


「噗!」


梁川感知到尖銳冰冷的東西刺入自己的身體,劇烈的疼痛感在此時襲來。


………………


「喵!」


原本躺在冥店二樓陽台上悠哉悠哉曬太陽的普洱在此時忽然抬起頭,發出了急促的叫聲,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


………………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者馬上抽出刀,準備繼續刺下去。


但梁川的眼楮馬上化作赤紅一片,


那位是老者徒弟裝扮的出租車司機這時候忽然撲向了老者,和老者搶奪著那把刀。


「你果然是魔鬼,是魔鬼!」


老者一邊和自己忽然「失心瘋」的徒弟搏鬥著一邊怒吼道。


這詭異的一幕,昨晚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這一次,他再次見到了。


梁川弓著腰頭抵在車窗,後背位置的傷口正在不斷流出著鮮血。


「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死,沒想到吧,沒想到我居然還敢再來找你!


我知道我隱藏不住了,警察很快就會找到我,但我完蛋之前,我也要試試,魔鬼,他到底會不會死!」


老者手中的匕首直接割開了自己徒弟的手筋,然後一記肘擊擊中徒弟的面框,這位出租車司機當即向後仰倒過去。


雜技演員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和練武出身的人差不多,都需要長時間的刻苦練功,所以身手肯定不會差,這個老者既然能將縮骨功練到那種境界,其他方面肯定也不弱。


但就在老者即將再度舉起匕首刺向梁川的後脖頸位置時,那位已經受傷的徒弟忽然再度撲了過來,主動趴到了梁川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替梁川擋下了這一刀。


一時間,


鮮血橫流,


有梁川的鮮血,也有司機的鮮血。


老者幾乎是殺紅了眼,哪怕和自己關系最好的嫡傳弟子被自己一刀捅了個生死不知他也依舊沒有絲毫猶豫,


他清楚,自己,沒有多少時間,面對這個惡魔,如果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自己就沒有絲毫機會了。


掀開還依舊死命保護梁川的自己徒弟身體,老者的刀再度刺了下去。


梁川則是在此時猛地抬起頭,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是的,


梁川根本沒有想到,這個老頭居然能夠只通過一晚上的時間就克服了對自己的恐懼,而且居然敢明目張膽地主動來找自己復仇!


後視鏡中,梁川的眼眸已經是赤紅一片,


老者幾乎厲嘯著一刀刺下去,卻在最後關頭猛地偏離,刺向了一側的空檔位置。


老者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他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地不接受自己的控制,昨晚那種熟悉恐懼感,再度來臨!


「你…………你…………」梁川一邊重重地喘息著一邊低聲咆哮道︰「你…………給我去死…………死!!!!!!!」


老者緩緩地舉起了刀,


這一次,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拿刀的雙手將刀對準自己。


「魔鬼…………魔鬼…………你是魔鬼…………哈哈哈哈………………你真的是魔鬼………………」


老者癲狂地大笑起來,他很惋惜,惋惜自己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能殺死這個魔鬼了,他看出來了,魔鬼也會受傷,魔鬼也會流血,


魔鬼,


也會死!


但就是這麼一點點,


就差那麼一點點,


自己的徒弟心性不如自己堅定,而且他完全沒有昨晚的經歷,所以很快就被魔鬼控制住了,如果沒有自己徒弟的阻攔,


自己已經成功殺死這個魔鬼了。


但反過來說,沒有自己徒弟的幫忙,自己也不可能獲得這麼好的機會接近魔鬼。


「噗!」


匕首刺入了老者的胸口位置,


這一次和昨晚不一樣,


這一次是直接刺入了心髒,


同時老者的手狠狠地一攪,


而後身體一陣戰慄,直接癱倒在了後車座上。


「魔…………鬼…………」


老者的嘴裡充斥著血沫子,


生命的最後關頭,


他還伸手指著前面的梁川,


想要再說什麼,卻沒辦法說出來。


「嚓…………」


梁川打開了車門鎖,推開車門,踉踉蹌蹌地下了車。


後背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


梁川不清楚自己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但是他現在真的很難受,自己的身體素質本就不是很強。


「額…………」


梁川想要向街上的人呼救,


但是街上卻沒有多少行人,


遠處有人看見了這一幕,也沒人跑過來,他們只是站在遠處眺望著這裡,一些原本距離近一些的人見到從出租車裡跑出來渾身是血的梁川也下意識地拉開了距離。


鮮血,不斷地流出,


後背上的傷勢自己也難以去止血,


梁川雙手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他記著醫院的位置,應該不是很遠,他眼中的血色在此時基本褪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迷茫和渾濁。


他不想去死,


死亡,


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管以何種方式去苟活,


他都不願意再經歷一次死亡,


「咳咳…………」


喉嚨裡泛起了一陣腥甜,


梁川感知到自己似乎正在處於半麻痺狀態,


刀口,


應該抹了什麼東西。


這時候,梁川來不及後悔,也沒時間去後悔自己的粗心,他還在堅持地往前走,拖動著自己這具虛弱的身體。


但四周還是沒人敢過來,


沒人敢過來幫人,


更沒人願意讓自己惹上是非將自己拖下水,


這是人間,


這裡可是人間!


梁川跌跌撞撞地抱住了前面的電線桿,他走不動了,只能大口地喘息著。


忽然間,


四周的人影開始變得密集起來,


有些穿著很艷麗腮紅發艷的男男女女從自己身邊穿梭過去,他們目光遊離,表情淡漠,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只是麻木地走向自己的歸宿。


四周的光線,在此時也開始變得昏暗了下來,


介乎於虛幻和真實之間,


「你累了…………我們來攙扶你一起走吧…………」


有人停了下來,開始準備攙扶梁川走向他們的歸路。


「不…………不…………不行…………」


梁川掙扎著,


他不要回去,


他不要回去……………


本帖最後由 simonliu1118 於 2018-2-7 16:05 編輯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2-7 16:49

第二十七章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醫生,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還穿著病號服的吳大海見醫生出來馬上衝上前問道。


他一雙大胖手抓著醫生的肩膀一陣搖晃,已經近六十歲身體偏瘦弱的老醫生差點被搖散架了。


不怪吳胖子如此焦急,事情大概經過他已經知道了,先不說梁川和自己的髮小關系,梁川之所以遭受襲擊,原因還是為自己的這件事卷入了其中,吳大海恨不得眼下躺在搶救室裡的是自己也好過自己現在站在邊上不停地愧疚。


「病人的情況不是很好,後背的創傷很嚴重,而且失血過多,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維繫住了他的生命體徵,但是…………」


「但是?」吳大海叫道︰「但是什麼,大夫,你能把話直接說完嗎!」


「但是凶器上應該塗抹過精神麻痹類的藥劑,具體是什麼我們還沒分析出來,但藥劑已經進入病人體內,按照現在的這個情況,如果一切萬幸的話,病人可能在一兩天內就甦醒,如果不幸的話…………可能就永遠醒不來了。」


「永遠醒不來?」吳大海愣住了,「變成植物人?」


醫生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然後吩咐了身邊的護士幾句就馬上離開了,他是知道面前這個胖子的身份的,所以哪怕胖子此時情緒激動,他也不敢真的去說什麼擺什麼架子,但惹不起他躲得起。


至於被送來的病人,他作為醫生已經盡力了,現在無非是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當然,他站在醫生的角度來看,病人醒來的概率,真的很低很低。


吳大海坐回了長椅上,他不敢透過窗子去看重症監護室裡的梁川,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昨晚的那通電話,梁川現在應該還好好的。


這時候,吳大海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


「喂,大海啊,你前陣子不是和我說想安排探監那個孫曉強嗎,我這裡差不多安排好了,你什麼時候來?」


「不好意思了陳主任,我這邊暫時出了一些事兒,得先緩緩。」


「哦,這樣啊,你先忙,準備來的時候給我再打個招呼。」


「麻煩你了陳主任。」


「客氣了。」


吳大海掛斷了電話,深吸一口氣,想去看孫曉強還是梁川提出的,但是他現在卻躺在了裡面。


孫建國這個時候走來,他已經在那邊站了一小會兒,因為他清楚,隊長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其實,有時候大家心裡也清楚,隊長心裡對位置比較看重,一門心思地想往上爬,想追求所謂的進步,不過,隊長也有他的另一面,那就是他比較重情誼。


作為手下人來說,有這樣一位上司,其實挺舒服的。


「吳隊,初步調查報告出來了。」孫建國終於走了過來。


「說說。」吳大海繼續抽著煙,頭也沒抬。


「凶手名字叫趙武六,是蓉城天海雜技團前團長,五年前就退休了,出租車是他徒弟劉廣福於今早租過來的,劉廣福也是車內的另一具屍體。


通過現場調查和初步的屍檢,我們得出了一個結論,趙武六是想來向梁顧問報復的,他的徒弟劉廣福是他的幫手,但是劉廣福可能事先並不知道趙武六要殺人或者也可能是臨時良心悔過,他在最後時刻阻止了趙武六。


從劉廣福的傷勢和一系列痕跡來看,殺死他的,就是他師傅趙武六。


或許,正是因為劉廣福的阻攔,梁顧問才能找到機會從出租車上逃出來,但梁顧問也…………」


「那趙武六那個老東西是怎麼死的?」吳大海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自殺。」孫建國皺了皺眉,說出了這個結論,「凶器上,只有趙武六一個人的指紋,而且趙武六最後的死亡姿勢,是自己握住刀捅入自己心窩的,這一點,簡法醫那邊已經在做傷口分析,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能,是趙武六襲擊梁顧問不成,又錯殺了自己的弟子,最後也清楚,我們警方已經快發現他的罪狀了,乾脆心灰意懶之下直接做了自我了結。」


這時候,孫建國的手機又響了,他接了電話,等掛斷電話後,孫建國有些激動地道︰


「吳隊,我們一隊兄弟拿著搜查令搜查了趙武六的家,在趙武六的書房裡發現了多年前趙武六偷窺時收藏的很多件女士內衣,還有一本趙武六自己的日記,裡面有記載十年前的案子。」


「媽的!」


吳大海直接將煙頭丟到了地上,


「這個老畜生,害了我兩個哥們兒!」


吳大海直接脫去了自己的病號服。


「吳隊,你現在能工作嗎?」


「難道只能這樣傻坐著?媽的,這個老東西,老子要親自去把他底子給徹底查清楚,他別以為死了就一切清靜了,老子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子孫後代為他蒙羞!」


吳大海最後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梁川,默念道︰


「川兒,你他娘的得醒來啊,要不老子後半輩子真得愧疚死了。」


吳大海和孫建國離開了醫院,重症監護室裡外,都陷入了寂靜。


沒人發現,一隻白色的貓不知道以何種方式進入了監護室裡,它的步子很輕,彷彿怕吵醒了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那個人。


普洱跳到了病床邊的櫃子上,


一隻肉嘟嘟的爪子放在梁川的胸口,稍微用力地推著,


似乎眼前的人正在裝睡,在逗它玩,


它在叫醒他。


但這個人,


卻沒醒來。


………………


冷,


好冷,


雜草叢生的小路上,


梁川一個人默默地前行,


這條路很冷清,沒有看見其他的人影,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也因此,這四周一大片的孤寂,也都是為他準備的。


踉踉蹌蹌地行走著,梁川的目光顯得有些模糊,視線也不是很清晰,似乎現在的往前走,對於他來說,只是一種本能,是每個到這裡生物的本能。


潭水,


又看見了潭水,


這一切,好像都似曾相識,好像在夢裡見過。


梁川微微抬頭,看向潭水中央,


果然,


一雙玉手緩緩地浮出,這一雙手不斷地交織著「舞姿」,散發著勾動人心的魅惑。


梁川一步一步地繼續向前走,他的雙腳已經走入了潭水之中,但他依舊渾然不覺。


潭水慢慢地沒過他的膝蓋,沒過他的小腹,沒過他的脖頸,


最後,


沒過他的頭。


潭水裡,反而比外面溫暖一些,下方,水草很是茂盛,在水草最豐密的位置,站著一道倩影,她一頭長髮在水中飄逸,遮住了她的面龐,她的一雙手,則浮在水面上,變幻著各種婀娜多姿的形態。


梁川慢慢地走過去,


他感知不到壓抑,


也沒感知到窒息,


這是水裡,


但水,有時候卻又不僅僅代表著一種液體。


如夢如幻,波瀾偏偏,


水草拂過,輕撓你的身體。


「咿……………………咿…………………………」


一聲長調,自斜側方傳出,像是女人的呢喃;


梁川下意識地撇過頭,


他看見有十幾個女人,自那裡緩緩地走過,


她們穿著雍容精致的旗袍,腳下穿著紅色的繡花鞋,手中撐著艷紅色的遮陽傘,


在這水裡,她們慢慢地前行,像是走在T台上的模特;


她們的動作是那麼的整齊,是那麼的優美,她們的唇齒,紅白清晰,就連睫毛,也是筆挺動人。


優雅地前行,仿佛世間最為珍貴的藝術品,又像是易碎的瓷器,需要精心地去呵護。


然而,


潭水卻因為她們的出現開始變暗下來,原本清澈的水,也開始變得稍顯渾濁。


她們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地從梁川面前走過去,紅色的遮陽傘在水下劃出一道道清波,旗袍下隨著走動若隱若現的大腿更是帶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咿…………咿……………咿………………」


輕聲的哼吟,似乎是她們能夠發出的唯一聲音,當最後一個撐著遮陽傘的女人從梁川面前經過時,女人輕輕地側過頭,看了一眼梁川。


她輕輕張開嘴,


對著梁川微笑,


一隻隻肉蛆,自女人的鼻孔裡鑽出來,一條條蚯蚓在女人的媚眼裡扭曲而出,一隻隻蟑螂在女人的嘴裡徘徊,美麗的外表之下,掩藏著是滾滾的醜陋。


而女人的紅色遮陽傘下,


懸掛著的,是一個個神態各異的男人的頭顱,


他們有的是驚恐,有的在享受,有的在沉思,有的在憤怒,有的…………在哭泣。


梁川的身體慢慢地顫抖起來,


他眼眸中的迷茫仿佛比剛剛稍微消退了一些。


但當他再抬起頭時,卻發現那一隊女人,已經行走到了極遠處,只能依稀可見點點殷虹在遠處綻放,那是她們手中的紅傘。


她們匆匆地來,又匆匆地離去,


於這一汪潭水之中,她們只是過客。


當該走的已經走了之後,該來的,自然也就該來了。


水草最豐盛之處,那個婀娜的女人還在不停交織著自己的雙手,跳動著屬於她一個人的舞蹈,這是她一個人的舞台,她處於正中心的位置。


四周的,


都是飛蛾,


撲向她這一團唯一的火焰。


梁川的眼中露出了掙扎之色,但他的步子還是繼續邁開向著那個女人走去。


越接近那個女人時,


腳下的水草似乎變得更加的有力量,它們蔓延而上,裹挾著梁川的腳踝,纏繞在梁川的腰間,像是歡迎,又像是一層層無形的枷鎖已經束縛了上去。


終於,


梁川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卻依舊沒辦法看清楚女人的面容,


這一頭烏黑靚麗的秀髮在此時似乎成了遮掩住珍饈的最後一道屏障,讓人好奇,讓人心癢難耐。


女人的手,緩緩地放下來,停止了在水面上的「起舞」,慢慢地落到了梁川的雙肩上,像是久別的友人重逢,


帶著淡淡的如泣如訴,恰到好處的愁緒蕩漾;


「喵!」


一聲貓叫,在此時很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此時的溫馨和美好;


緊接著,


一道亮眼的光芒劃過,像是貓爪子揮舞下去的反光,


女人那一頭濃密的秀髮在此時被抓散,


水波蕩漾之下,


露出了她的真容,


沒有鼻子,


沒有嘴巴,


沒有眼楮,


她有臉,


卻無面!


一道清晰的貓爪痕在她的無面臉龐上是那麼的清晰,隱約間可見黑煙自傷口位置逸散出來。


梁川的身體猛地一顫,那種夢幻般的糾葛和美好在此時徹底分崩離析,他下意識地開始後退,要離開這裡。


但是女人的手卻在此時抓住了梁川的脖子,


死死地掐著梁川,


淒厲的聲音不停地咆哮道︰


「為什麼你沒死,


為什麼你能活,


為什麼你沒死,


為什麼你還能活!


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


不公平!!!!!!!!」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2-11 17:02

第二十八章 你到底是誰!


有人喜歡將「生」與「死」說得很淡然,也形容得很灑脫,比如,「生死不過一念間」,但陰陽的間隔,遠遠比常人所想象的更加地殘酷。


一步走進去,再回首,卻幾乎沒辦法重新出來,這是一條不歸路,帶著枷鎖,帶著折磨,渾渾噩噩,不知終點。


無面女人歇斯底裡地怒吼,帶著濃濃的不甘心,


她還在沉淪,


每天輕歌曼舞,只為了等待一個機會,


今日,她等到了,


但這個人,


卻讓她嫉妒得發狂!


梁川開始掙扎,從無面女人的誘惑之中掙脫,


掙扎,是一種本能。


他還沒有死,


他只是處於死亡的邊緣,


所以他才會走到這裡,


他也清楚,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特殊,對於這裡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


因為曾經經歷過,所以更懂得死亡的可怕,他不願意再回去,也不可能再回去!


眼眸中的模糊和麻木慢慢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腥紅。


「給我…………滾!」


四周的水草在此時開始一根根崩斷,剩下的也不再去勾連梁川,它們本就是無根的浮萍,也不是無面女人的專屬。


「告訴我,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告訴我,告訴我!


求求你,告訴我!!!」


無面女人的雙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掙脫開,她失去了對梁川的束縛,這個水潭,在此時也開始沸騰起來。


她清楚,他醒了,他要回去了,陰司岔路,本就是給將死未死的人準備的,現在,他醒悟了,也就將醒來,這是大勢所趨,是生與死邊緣的幸運。


有不少曾有過死裡逃生經歷的人都說過,在自己的彌留之際,他仿佛看見了很多以前看不見的東西,比如穿著黑色斗篷的死神,或者頭戴白色高帽子手持殺威棒的白無常,又或者,是一片荒涼的孤墳;


這意味著他們的意識,或者稱之為他們的靈魂曾在這個位置短暫地停留過,等待著最終的歸宿和決定。


無面女人一開始因為嫉妒而發狂,但當她發現自己沒辦法留下梁川和自己一起沉淪後,她選擇了退讓,不,她除了退讓別無選擇。


若是普通人,渾渾噩噩地進來,哪怕出現了轉機,她也依舊能夠將其留下來,但是梁川不同,他很特殊,他是過來人,


他,


其實和她一樣!


「告訴我,你是如何活過來的,告訴我,告訴我!!!!!!!!!」


女人不停地咆哮,


但梁川的身形卻開始距離她越來越遠,且在逐漸的變淡。


那一雙赤紅色的眼眸帶著些許懷念和緬懷最後一次掃過四周,


這個他曾經來過的地方,這個他剛剛故地重游的地方,


不好意思,


我真的不想再回來了。


最終,梁川消失,


水潭再度恢復了平靜,四周的荒蕪小路也重新變得淒清起來,小路在等待下一個來客,而潭水中的無面女人在自己的秀發重新覆蓋住自己的臉時,又再度伸出手浮出水面,


手,


是她藝術的縮影,是她魅力的精華,


她相信,自己能等到一個梁川,


那麼,


自己也肯定能等到下一個同樣特殊的人。


那個人,會告訴她活過來的秘密。


她不怕等,


因為她除了時間,


已經沒有其他東西了,


或許,


她下一個等到的人,


就是你?


………………


濕潤潤的感覺在臉上傳來,


梁川緩緩地睜開眼,


看見是普洱正在舔自己的臉;


梁川笑了笑,伸手將普洱摟過來。


他是孤獨的,但他也是幸運的,在這個世間,他還能踫到它。


走廊那邊傳來了一串腳步聲,一名護士打開了門,帶著不敢置信之色看著已經醒來的梁川,她愣了足足十秒,然後喊道︰


「我去叫醫生!」


………………


後背的創傷不輕,梁川在醫院又躺了一個星期,然後吳大海親自接他出院,開著車將梁川送回冥店。


車上,吳大海說了關於趙武六案子的情況,梁川沒有戳破警方對趙武六自殺的論斷,至於讓趙武六的徒弟劉廣福安上一個「迷途知返」光輝點的形象,梁川也不介意。


比起那個水潭,比起水面上的那雙鬼魅的手,很多事情,其實都已經可以無所謂了,再者,這件事既然警方自己已經根據所謂的線索推理出了一個可以把自己摘出去的結論,梁川也就沒必要再去節外生枝。


秦桃也來了,她先從吳大海那裡拿了鑰匙,當梁川回到店裡時,小姑娘剛剛將店鋪打掃了一遍,這也算是她的一點心意,之後她就和吳大海一起走了,蓉城最近在搞環保工程,很多養豬場都被關停了,需要維穩。


坐回到熟悉的櫃台後面,梁川手裡捧著蓄滿開水的茶杯,普洱匍匐在櫃台上,這只貓最近好像變得有點溫柔,在醫院陪著自己時也一樣,自己想摸時它也不反抗了,有時候還能看出來它在捏著鼻子迎合著自己,故意側側身,讓自己摸得更舒服手感更好一些。


可能,它也是怕擔心自己死了,它一個人就孤單了吧。


在這個世間,他們兩個,算是為數不多的異類了。


回來時梁川看見隔壁的推拿館今日關著門,朱砂不在了,對這一點,梁川不是很在意,他和她本就沒什麼,而且梁川本人平時也沒什麼串門的興趣。


不過,還是有人上門了,是一個讓梁川意想不到的人————邢明。


這位蓉城網絡調查科的主任,居然在自己出院的這一天拜訪自己,梁川嗅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梁顧問,昨天聽大海說你今天出院,我來看看你。」


邢明將手中的幾盒補品放在了門口的小桌上,然後搓了搓手,道︰「不唐突吧?」


「請坐。」梁川起身,準備去給邢明泡茶。


「不麻煩了,不麻煩了,梁顧問,最近您的生活可真是豐富啊。」邢明帶著善意地調侃說道,「那四個人的案子包括這次的趙武六案子之所以能快速破獲,梁顧問你居功至偉。」


「過譽了。」梁川仔細觀察著邢明的表情,一般來說,當別人想要對你「出手」前,都會刻意地恭維一下你,這是防止之後雙方下不來台面。


中國人喜歡一切都和和氣氣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不會撕破臉皮。


你可以說這很虛偽,但這也是一種處世哲學,是老祖宗傳下來也是現在大家基本默認的游戲規則。


「梁顧問,是不記得我了吧?」邢明抽出煙,遞給了梁川一根,「現在能抽煙嗎?」


梁川接過了煙,當邢明說這話時,他的眼裡,閃現出一抹沉思。


「哈哈,看來是真的不記得的了。」邢明搓了搓手,「也難怪了,當初梁顧問給我們上培訓課的時候,下面坐了幾百個學員,怎麼可能都記得過來。」


「很抱歉。」梁川歉然道。


「沒關係,不過,梁顧問還記得這枚銅板嗎?」


邢明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銅板,這是一枚乾隆通寶,算是小古玩,但價格並不會如何高,屬於誰興致來了都能買一些收藏的類型。


梁川沒說話。


邢明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梁川面前,


照片中,邢明和梁川站在飯桌邊離別擁抱,那時候,梁川看起來有些稚嫩,邢明也比現在年輕多了。


「這是我們那期培訓結束之後大家一起聚餐時的照片,當年的梁顧問在所有導師裡面,年紀最小,但卻是對我們所有在培訓人員影響觸動最大的一個。


這枚銅板,就是梁顧問在飯桌邊送給我的。


我還記得那次在飯桌邊你對我們說的話,你說,網絡調查科是為了保護國家安全和網絡安全才誕生的機構,我們中國人不會像歐美人那麼矯情,把**什麼的看得太重,因為中國人知道如何去取捨,知道什麼叫犧牲個人維護集體的安全。


但,一些平衡,一些底線,其實是在我們心底。


就像是這枚銅錢,邊是圓的,但心,是方正不阿的。」


梁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喝了一口水。


等到邢明說完後,他點了點頭。


「好了,我只是來看望您一下的,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邢明作勢起身。


梁川準備起身相送,背後的傷勢在此時還在隱隱作痛,但梁川的心裡,卻開始湧現出些許的不安,這種不安,很淡,但卻又有一種山雨欲來的趨勢。


走到門口時,邢明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梁川,


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


變成了一抹深沉的嚴肅,


同時,


沉聲道︰


「梁顧問,


哦不,


或許我該這麼問,


您,


到底是誰?」


邢明將手機拿在手裡晃了晃,


「當年,所有導師都參加了結業聚餐,就只有您這位年紀最小的導師沒來。


還有,


這張圖,


是我P的,我的PS技術,不差吧?」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8-2-11 17:08

第二十九章 無頭屍


沉默了一小會兒,梁川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蓉城網絡調查科的主任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感興趣,


是出於好奇?


是因為第六感?


還是僅僅因為所謂的職業習慣?


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有絕對目的性,這種沒有目的性對自身沒有直接益處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白費時間的事情,人們將其稱之為「興趣愛好」。


或許,這位邢主任,就是因為所謂的興趣愛好。


梁川自己也沒想到,蓉城裡,還有一個這樣子的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可惜,自己不用智能手機,自己屋子裡甚至沒裝寬帶也沒有WIFI,他對自己的調查,應該很苦惱吧,甚至不惜用這種設套的方式讓自己往這裡面鑽。


梁川確實是進套了,


但梁川並沒有絲毫地慌張,


他甚至沒有急著回答邢主任,


就讓邢主任一個人在那裡一邊晃著手機一邊自我感覺良好著。


慢慢地,邢主任皺了皺眉,因為梁川的反應讓他有些丟失劇本的感覺,在梁川沒認出來銅板沒認出來照片的真假時,他幾乎難以壓制住自己內心的狂喜!


他的第六感對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像是自己剛來時那般顯得很是從容。


「很棒。」


梁川最後還是給了一個面子,說話了。


「什麼?」邢明有些發愣。


梁川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轉身,走回了自己櫃台那邊,重新捧起自己的茶杯。


邢明這才明白,梁川是在誇讚自己的PS技術,


他,


居然真的只是在誇讚自己的PS技術!


「梁顧問,你就沒其他的話想說嗎?」


梁川搖搖頭,然後繼續微笑著看著邢明。


邢明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因為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個套,對於梁川來說,下不下去,其實沒什麼區別,但梁川發現看見邢明此時的這個表情,挺有趣的。


梁川伸出雙手,放在了櫃台上。


「怎麼?」邢明問道。


「銬上,我不是梁川,銬上我。」梁川回答道。


「…………」邢明。


「真的梁川已經死了,你可以懷疑被我殺了,然後我整容了,取而代之,以他的身份繼續活著,又或者,你的想像力可以更豐富一些。


我本是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鵲巢鳩佔了梁川的身體,以他的身軀活在這個世界上。


隨便你選哪個理由,我都承認,現在,你可以拿出手銬,銬上我了,哦,如果你有手銬的話。」


邢明咽了口唾沫,他感覺自己被鄙視了,不,他自己的思維其實都已經混亂了。


其實,他原本猜測的是第一種可能,至於梁川所說的第二種可能,除非他是腦子進水了,否則是不可能相信的。


「還有,醫院裡應該有我的血液留存,另外,你收集我的指紋也不難。


把我抓起來,


然後你可以去思考下一步了,


那就是如何說服法官,


無論是從DNA檢測結果還是從指紋等等其他檢測結果都沒有問題的人,卻又是另外一個人。」


邢明的胸口一陣起伏,


這個,


其實他已經調查過了,DNA檢測報告,指紋對比報告,都和那個梁川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作假,也做不了假。


邢明走到了梁川的面前,雙手撐在櫃台上,他盯著梁川,他能從梁川眼眸裡看見些許淡淡的嘲諷。


「你不是他,你是另一個人。」邢明一字一字地說道,「我不相信,三年的時間,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你很有趣。」梁川收起了笑容,「我知道,你的工作是在網絡和各種信息檔案之中去建模分析你的目標,或許,正是因為你的這種工作模式和環境,讓你的思維有些分不清楚虛擬和現實的界限。


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我這裡只賣冥器,不看病。」


「好。」


邢明點了點頭,


「你等著。」


邢明轉身,離開了冥店,走出去之後,一陣寒風吹過,他打了一個冷顫,坐回自己的車裡,他點了一根煙夾在手指間。


他的眼中,有疑惑和懷疑,梁川最後的那些話一直在他腦海中回響,


難道,


自己心理,


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冥店櫃台後,梁川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普洱的尾巴,緩緩道︰


「居然真的有人天生第六感這麼敏感,


他和梁川,


也不算熟,卻能夠在見第一面時就感覺到我不是梁川。」


「喵。」普洱應了一聲,貓眸之中慢慢地有血光閃爍,隱約間,有殺機顯現。


「啪。」


梁川稍微用力拍了一下普洱毛茸茸的小腦袋,


「他人不壞,反而挺可愛的。」


普洱有些委屈地瞥了梁川一眼,兩只肉爪子匍匐在櫃子上,臉朝外,把自己的尾巴和屁股對著梁川,顯然是不滿意梁川這種好心當作驢肝肺的姿態。


「乖了,沒事的,他至少不會哪天忽然從路邊跑出來捅我。」


中午,梁川炖了豬蹄,等到快炖好時,朱砂走入了店鋪裡,這個女人站在門口就深吸一口氣,


「好香啊!對了,你不是有厭食症的嗎?」


然後,


梁川給自己盛了半碗米飯,拿豬蹄湯泡了飯,一口一口艱難地吞咽著,朱砂則是吃了三碗飯,更是啃了七個豬蹄。


飯後,


梁川靠在椅子上,心有餘悸,那種油膩的湯汁感覺,讓他現在還犯惡心。


朱砂則是撐了,本來挺漂亮的大美妞很沒形象地坐在梁川對面拍著肚子,時不時打個飽嗝兒,還咧著嘴在拿牙簽剔牙,風衣扣子已經解開,露出了高聳的胸脯,一條腿更是翹在梁川的櫃台上,豐腴圓潤,牛仔褲的拉鏈還對著梁川。


「抱歉啊,聽說你住院了,但我正好有事,沒去看你,我中午剛回來,本打算去醫院看你的,發現你居然出院了。」


「沒事。」梁川回答道。


「你就不問問我去忙什麼了?」朱砂把臉湊向梁川,「你不是心理學學者嗎,還能當警方的顧問,來,你試試看,能看出點什麼嗎?」


梁川點了點頭。


「看出什麼了?」朱砂微笑著等待梁川的回答。


「你牙縫裡,有香菜。」


「…………」朱砂捏了捏雙拳,指節作響,然後,她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新聞了嗎?」


梁川搖搖頭,他住了一周的醫院,雖然病房裡也有電視機,但他就沒開過。


「拜縣的牛頭山發現了兩具無頭男屍,我家裡人喊我回去幫忙調查。」


梁川笑而不語。


「我家開的是殯儀館,那兩具屍體是被從殯儀館裡偷出去的。」朱砂解釋道,「世風日下了,我現在只能在一些鬼片裡回味一下祖宗們的榮光了。」


朱砂所說的榮光應該是前面拿著鈴鐺,後面一群穿著滿清官袍僵屍整齊蹦跳前進的畫面。


這讓梁川不由地想到那群撐著紅紙傘的女人。


「喂,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朱砂有些意外地問道,「這件事可是驚動警方了,也參與了調查。」


「頭呢?」梁川配合地問道。


「沒找到。」朱砂很無奈地回答道,「找了好多天,沒找到,家裡連古辦法都用了,也沒找到。」


「嗯。」


「你要不要那麼敷衍?」朱砂伸手抹揉了揉眉心,她不是第一次發現梁川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了,「算了,我回去開門營業了,你請我吃了午飯,晚飯我請你吧。」


「我過會兒就關門了。」梁川拒絕道,「準備早點休息。」


「拜托,現在才下午一點,哦,也對,你才出院,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朱砂幫梁川把鍋碗給洗刷好就走了。


梁川坐在櫃台邊,拿著那本《神曲》翻看了一會兒,別人看《神曲》可能是沉迷其優美的辭藻,也可能是喜愛但丁的豐富想象力,但對於梁川來說,就像是看一個幾百年前的一個二逼如何吹噓他編造出來的地獄模樣,


切入點不同,但趣味性都是有的。


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後背的傷勢還有些不舒服,梁川準備把鋪門關起來上二樓去休息。


他不喜歡在醫院裡休息,因為醫院裡太鬧騰了,對於梁川來說,醫院的夜晚比警察局的夜晚更喧囂,人來人往地都不用推門就能進出。


關門時,


梁川看見外面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白色的襯衫,淡藍色的牛仔褲,頭髮濕漉漉的,看起來很年輕,也很俊秀。


「抱歉,關門了。」梁川繼續關門。


對方伸出一隻手攔住了,


「你可以去隔壁推拿館,你是跟著她來的,對吧?」


梁川將對方手推開,還是要關門,


哪怕是送上門的生意,他也不想做了。


但對方再次把手伸過來,攔住了關門。


對方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滴著水,看著梁川的目光,帶著一種祈求,他嘴巴張開,像是個啞巴,發不出聲音,但可以看出來,他在哭訴。


「抱歉,我身上有傷,現在需要休息。」梁川又重復了一遍。


對方還是沒撒手,還是想要進來,顯得很執拗。


梁川低下了頭,然後緩緩地抬起來,


他的眼眸剎那間化作赤紅一片,


嗓子眼裡發出了帶著慍怒的低吼︰


「我……需要……休息!」


青年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手也嚇得縮了回去,整個人倒退了好多步,然後捂著頭開始無聲地尖叫。


老街上,


人來人往,


但似乎沒人看見正在抱著頭尖叫的青年,


也沒人看見青年的頭正在慢慢地化作水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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