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他從地獄來 作者:純潔滴小龍(連載中)

 
simonliu1118 2018-1-13 15:31: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5284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4
第五十九章 直播!

    這是一場雙方之間互相展開的追逐,很像是貓鼠遊戲;

    但因為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所以,誰能先一步找到對方確認對方的身份,誰就能掌握絕對的主動,誰就能變成貓,另一位,就會變成老鼠。

    趙武六都能夠以偷襲的方式差點殺死梁川,這已經足以說明,哪怕是惡魔,也絕對不是全知全能,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弱點,甚至,他們在某些方面,比普通人更脆弱。

    簡紅和自己的助理抬著小擔架將嬰兒的屍體給送上車,打開車門時,女法醫愣了一下,因為梁川早一步就坐在了車裡。

    “梁顧問,又是搭順風車?”

    簡紅都有些習慣了。

    梁川點點頭,接過簡紅送過來的手套。

    車子開動,因為是在市區裡,所以安排了兩輛警車開路,蓉城的交通狀況一向不是很好,現在快到中午了,午高峰也快到來,沒警車開路萬一堵在路上一堵可能就是很久。

    梁川沒有過多的言語,戴好手套後就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嬰兒的額頭上,隨即緩緩地閉上眼。

    在他剛破門進去發現屍體之後,四周其實湧進來不少居民,而且警察也來得早,並沒有一個合適的環境給自己去讀取遺言;

    再者,其實嬰兒最後的遺言是對自己說出來的,而梁川在剛才一直有些猶豫,並沒有下定決心。

    現在,不一樣了,在猜測出對方找自己的目的之後,梁川在這方面也出現了巨大的主觀能動性。

    擺脫現階段的生存生活方式,讓自己每一天的“陽間”日子過得更自然更舒服一些,這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就沒什麼難度的事情,

    卻足以讓梁川以及那一位,

    不惜一切!

    簡紅似乎有些累了,她沒去看梁川,而是拿著一瓶水喝著,同時翻弄著自己的手機,她之前在案發現場已經對屍體做過初步的檢查,凶手下手很“乾淨”,沒有過多的折磨也沒有什麼痕跡,就像是乾脆利索地將嬰兒舉起來然後剪刀直接刺下去,一切也就都完成了。

    梁川的視野之中,還是一片黑暗,但他清楚,肯定是有一些東西的,一來死者足夠“新鮮”,二來,以其心性來說,對於殺死自己的人,肯定有著極大的怨念。

    梁川並不清楚自己讀取的“遺言”其原理是什麼,但通過這麼多次的讀取,也是有了一些經驗。

    什麼樣子的死者,死亡時間多久的死者,以及死者的死亡方式,都對遺言的讀取有著影響。

    漆黑,

    還是漆黑,

    但這種黑色,

    卻慢慢地顯露出一種異樣的變化,

    彷彿有一團團漩渦正在不停地扭轉和發酵,

    就像是黑白盤的轉動一樣,給人的視線帶來極大的誤差和欺騙感。

    很快,

    黑暗中出現了一道黑影,

    黑影全身上下都看不清楚,

    唯有一雙眼眸,閃爍著暗紫色的光芒。

    梁川在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梁川,

    他在找梁川,

    梁川也是在找他,

    黑影、惡魔、恐怖、拷問,

    或許,

    這就是嬰兒死前能有的記憶吧,他沒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完全被對方的氣勢所脅迫,甚至根本無法反抗。

    就如同對方如果去讀取趙武六的屍體遺言一樣,

    所得到的反饋,應該也差不多。

    梁川猜測,

    自己剛進小區時之所以感受到了那種熟悉且陌生的地獄氛圍,也是因為對方在那時候對嬰兒出手時,撕去了屬於人的偽裝,使用了他的能力。

    對方目光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多出了一些神采,

    不再是畫幕上的獨白,

    更像是視頻裡的動態,

    產生了一種即時呼應的感覺。

    他,

    看到自己了。

    還有一種可能,

    他,

    就在自己附近!

    梁川猛地睜開眼,看向車窗外,

    四周,是鬧市區的馬路,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

    “一人,我飲酒醉,

    醉把佳人成雙對。

    兩眼,是獨相隨,

    我只求他日能雙歸………………”

    身穿著道袍的老道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著自己的手機喊麥,等一曲結束,老道砸吧砸吧了嘴,有些無奈道:

    “兄弟們,今兒個有點不對勁啊,我怎麼一個單都接不到?”

    這車是老道租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做直播,也不在乎能接多少單賺多少錢,而且專門在這裡的洗浴唱歌娛樂中心附近轉悠,就為了接這些上下班小姐姐的單,如果電話打過去是男的要坐車,老道就抱歉說自己車胎壞了請對方取消訂單。

    一般來說,這些小姐姐都比較看得開,也吃得起葷段子,甚至也不介意在價格合適的時候做一次外賣,當然了,直播的時候吃外賣這很容易被封的,老道也不敢像上次那樣大膽地玩什麼女廁偷窺了,但如果花錢跟小姐姐買個原味的絲襪倒是沒問題,彈幕上的老鐵們肯定會看得非常興奮然後禮物一把把地刷起來。

    但今晚真的是有些邪門了,硬是接不到一個單。

    老道撓了撓頭,沒乘客但也不能冷落了水友啊,他當即喊道:

    “來一架飛機,貧道給你們做法,相信貧道,很快就有單…………”

    “叮叮叮,接單成功…………”

    老道愣了一下,訕訕道:“來單子了。”

    打個電話,確認了一下位置,老道開車來到了娛樂城門口的路邊。

    “老鐵們,貧道跟你們講,這絕對是個美女,貧道聽聲音就能感覺出來,瞧著,來了。”

    副駕駛位置的車門被拉開,一個穿著肉絲的女孩兒坐了進來。

    “咕嘟…………”

    老道嚥了口口水,

    他相信,

    此時此刻,彈幕上的數萬色狼也都在做和自己一樣的動作,甚至已經有人在彈幕上討論這麼漂亮有氣質的妹子得多少錢才能出台了。

    “老妹兒,去紅牌樓的135連鎖酒店是吧。”老道一邊開車一邊試著嘮嗑。

    “嗯。”

    女孩兒穿著打扮很前衛,氣質和身材都沒得挑,女孩兒上車之後,老道就已經收到好多土豪的飛機火箭打賞了,都在催促老道趕緊去撩然後買下她的絲襪。

    老道自然是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各種插科打諢各種葷段子,但女人的回應都很淡,似乎懶得和老道多說什麼廢話一樣。

    這種冰山女人沒互動啊,老道心裡暗暗發急,而且目的地也快到了,本身就不遠。

    “老妹兒,看你氣色不怎麼樣啊,要不要貧道我給你驅驅邪?”

    女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帶著淡淡的嘲諷,

    “你真的是道士麼?”

    “貧道在遊歷紅塵而已。”老道見女人終於開始接話了,當即道:“貧道這裡有一張祖傳的符,沒事兒貼一貼靜心凝神加強睡眠質量,有事兒貼一貼,萬邪不侵。”

    “真的有用麼?”

    “有用,怎麼可能沒用呢?要不,老妹兒,我給你貼一張試試?”

    就在這時,對面車道上開過來兩輛警車,警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車。

    女人本來很安穩地在坐著,但是頃刻間,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那種陰森,

    那種恐怖,

    那種讓人難以忘懷的可怕壓抑感正在以一種山呼海嘯般的方式壓迫過來。

    她當即蜷縮在了座椅上,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

    老道見女人不反對,也就一隻手繼續把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捏著符紙過來。

    一開始,他本打算貼在女人額頭上的,但想想現在有這麼多人看直播,你把人家臉遮了多醜啊,隨便吧,老道乾脆將符紙貼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同時道:

    “老妹兒,你這是咋了?冷麼?”

    女人因為那種突然出現的畏懼而產生了片刻的失神,所以沒注意到老道將符紙貼在自己肩膀上的舉動。

    當那種壓抑感消失之後,她馬上睜開眼,看向老道:“調頭,往回開。”

    她沒注意到警車開過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人就在警車上,她只知道,在剛才那個地方,有她一直想要找的人!

    他果然就在蓉城,

    這一次,

    他終於被自己感應到了!

    老道愣了一下,道:“老妹兒,得等到前面紅綠燈呀,咦,我手機怎麼黑屏了?”

    老道的手機放在前面,做了點遮擋,防止女乘客發現自己在直播,但這個時候,老道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機完全黑屏了,不是那種超管封的黑屏,而是手機整個的死機了。

    “嗯?什麼味道,燒焦了?”

    老道低下頭看了看,

    發現不是自己腳下哪裡焦了,然後他扭過頭,

    發現自己貼在這位女乘客肩膀上的符紙正在燃燒,

    同時,

    女乘客的身上不斷地有黑氣升騰出來。

    女人慢慢地抬起頭,

    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然後看向了還在開車的老道,她的雙眸裡,有暗紫色的陰光正在流轉,同時,在其臉面上,浮現出一張被刮得千瘡百孔的臉,

    這是,

    另一張臉,

    是她原本的臉。

    “你……你……你……”老道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我…………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4
第六十章 警察同志,她不是人!

    老道整個人懵比了,

    這一刻,

    他當然很害怕,

    但同時,

    他驕傲!

    是的,在茫茫龐大的畏懼和恐慌情緒之上,他居然升騰出了驕傲的感覺。

    一直被自己當作廢紙去年家裡老屋拆遷時才被翻騰出來壓櫃子底的符紙,居然真的有效!

    他祖上,

    真的出過有道行的道士!

    當然,很快,老道就驕傲不起來了,因為他忽然發現,似乎是祖上的符紙坑了自己,如果自己祖上和自己一樣是個冒牌貨道士,自己說不定現在就沒事了。

    女人慢慢地抬起頭,又慢慢地側過臉,她的眼眸中泛著淡淡的紫色陰光,同時掌心微微一抬,原本放在車窗前的佛墜當即飄浮起來。

    她的殺機,

    不,

    是厲鬼的怨念,

    真的好濃!

    老道現在只感覺到自己被壓迫得根本沒辦法呼吸,腦海中一片混亂。

    女人手一揮,玉墜當即化作了子彈的速度向老道飛過去,老道下意識地踩死了油門,車身猛地加速,方向盤也不打了,直接竄到了逆行車道上去。

    那裡正好有一輛大卡車開過來,轎車的副駕駛位置那一側直接和大卡車高大的車頭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砰!”

    轎車直接翻轉了起來,被撞飛出去七八米遠,這還是大卡車司機經驗豐富提前踩下剎車的結果,否則很可能這輛小轎車直接被他的卡車底盤給碾壓過去。

    轎車被撞之後彈到了欄杆上,停止了下來,車身基本變形了,很是淒慘。

    “咳咳咳………………”

    老道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睜開眼時,赫然發現自己駕駛座也就是靠近自己耳朵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穿孔,那是玉墜穿透過去的,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自己的腦袋就被打穿了。

    老道再懷著忐忑的心情看向自己身側副駕駛位置上,

    那個女人頭側歪著,身體被變形的車門給卡住了,頭部也血流如注,明顯昏死了過去。

    老道開始努力地開車門,他其實運氣好,而且碰撞點又發生在副駕駛位置那一側,所以身上除了一些擦傷流了一些血,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至少比躺在自己身側的這個女人,不不不,女鬼,要好多了!

    但是問題來了,老道發現自己出不了門了,車身是向他這邊傾斜的,他的車門等於是被欄杆堵死在這裡,他出不去了,除非他強行向副駕駛門那邊爬過去,

    但讓他從這個女鬼身上爬過去?

    怎麼可能!

    萬一她忽然睜開眼了呢!

    而且,

    老道似乎還沒聽說過,女鬼是會被撞死的,

    媽的,

    都能被撞死還做個屁的鬼啊!

    “你他媽的怎麼開車的,找死是不是啊!”

    卡車司機已經衝下來對著這邊直接開罵,他這次沒有什麼責任,也沒超速更沒超載,對方莫名其妙地開到自己的車道上來找刺激呢!

    “救救我!救救我!救我!!!!救我啊!!!!!!!!”

    老道聲嘶力竭地喊道!

    卡車司機愣了一下,

    媽的,

    你又沒死,車子又不會爆炸,

    你怎麼喊得跟見了鬼一樣。

    ………………

    “停車。”

    梁川猛地在車廂裡站起來。

    “噗……”

    一側的簡紅喝水時被梁川忽然的舉動嗆到了,然後示意前面開車的助理停車。

    “我有點急事,先下去一趟。”梁川解釋道。

    “行,您去。”

    在梁川下車之後,前面開車的小助理實習生有些無奈道:“紅姐,這位先生真的是拿我們運屍體的車當出租車了啊。”

    “你也可以啊。”簡紅瞥了那個實習生一眼,“你要是破案能這麼利害,還需要天天打掃實驗室麼?”

    ………………

    下車後,梁川直接沿著人行道向著之前的方向跑過去,

    是的,

    沒錯的,

    那個感覺,

    那個傢伙當時就在那裡,

    距離自己很近很近!

    但奔跑了大概幾百米之後,梁川有些頹然地撐著自己的膝蓋開始喘息,感應不到了,真的感應不到了,四周人來人往,鬼知道哪個是他!

    不對,鬼也不知道…………

    除非那個傢伙當街和自己近距離使用能力,

    否則,

    梁川根本分不清楚自己身邊不停川流而過的男女老少,到底誰才是自己的同類。

    “呀!”

    在梁川身旁,有一個中年婦女騎著電瓶車被側面的車撞倒在地,摔了下來,看樣子是摔到腰部了,女人躺在地上一陣哀嚎,站不起來。

    而那個撞了她的人頭也不回直接騎車走了。

    四周的行人開始停步圍觀,實際上,在前面兩公里處,還有一起車禍比這個更刺激。

    梁川抽出一根菸,點燃,今天和那位已經錯過兩次了,在小區裡時,是自己的原因,因為忽然感知到地獄的氛圍而畏懼,這一次,自己是直接下車跑回來,卻還是錯過了。

    該死,

    一天內兩次機會都沒抓住,

    下一次,

    得是什麼時候?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對方也在蓉城,而且對方不知道憑藉什麼,也很篤定自己也在蓉城!

    那位倒地哀嚎的中年婦女並沒有人上去攙扶她,有人在旁邊打120。

    “我的腰…………做過手術…………疼…………好疼…………拉我一下…………拉我一下………………”

    中年婦女開始求救,她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她的腰部本就動過手術有金屬片在裡頭。

    但她這一喊,反而使得周圍的圍觀群眾一起下意識地再後退幾步。

    你是個正常人都沒人敢上去攙扶你,

    更別說你腰部本就有問題了。

    梁川本來沒當一回事兒的,他不是那種心善的人,心善的人,以前也不會去做邪教組織;

    但這次,他看著躺在地上的中年婦女,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自己在出租車裡被趙武六捅了一刀爬出來艱難向前走的畫面。

    當時在場的人,也是沒人敢過來,大家都在退後。

    梁川不怪他們,那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怪的,但自己那時候,也確實希望有一個人能把自己及時送到醫院去,因為他真的不想死。

    搖搖頭,推開人群,梁川走了過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將這個中年婦女攙扶起來。

    出租車司機一看這個,當即喊道:“你得上車來,你不一起坐上來我不拉!”

    司機很堅決,顯然做好事拉一個傷者他倒是願意的,但他不想自己惹上麻煩,萬一人家到醫院直接說是自己碰倒的怎麼辦?

    梁川點點頭,把中年婦女送入車裡之後,自己在副駕駛位置上坐下來。

    網上現在流行一句話,比富的話,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比你能去馬路上扶幾次老奶奶。

    梁川倒是不擔心這個,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到醫院後誣陷自己,那自己幹脆送她冥幣去地下用吧,在這一點上,梁川沒有絲毫地心理壓力。

    出租車司機等梁川坐好後才開車去了醫院,中年婦女拿出了手機,給自己的家人打電話說自己被撞了。

    等到了醫院後,已經有護工準備好了擔架車將女人攙扶了上去,梁川本想離開,但醫院那邊必須要讓梁川去簽個字。

    梁川也沒拒絕,簽了自己的名字,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人衝入了醫院,他們直接奔了急診那邊。

    “先生,你還需要先交付一下押金。”掛號台這邊的護士提醒道。

    “我是送她來的,她家裡人也到了,跟他們要吧。”

    護士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點頭,有些佩服道:“先生,您是個好人。”

    現在這個年代,

    您是個好人,這句話的意思跟您是個智障差不多一個意思了。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看見梁川後,直接衝了過來。

    “是你送我老婆來的醫院?”

    掛號處的護士悄悄地按了鈴鐺準備叫保安過來。

    “對。”梁川點點頭。

    男子抓住了梁川的手使勁地搖晃,“謝謝你了,謝謝你了,您是個好人,醫生說再晚點送來,我老婆可能真的得半身癱瘓了,她腰那邊半年前剛做過手術的,謝謝您了,真的謝謝您。”

    緊接著,中年男子拿出錢寶抽出幾張一百的要遞給梁川,

    “您請收下,真的謝謝您。”

    “哦。”

    梁川沒推辭,直接拿了錢。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梁川這麼幹脆,但馬上笑了笑,對掛號處那邊的護士道:“護士小姐,我交下錢,就是剛剛送進來的那個…………”

    將錢放進口袋裡,梁川準備離開,剛走到醫院門口,一輛救護車開了進來;

    很快,幾個護士推著擔架車從梁川身邊經過,擔架車上躺著一個臉上都是血的女孩兒,女孩兒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的年紀;

    栗色的頭髮,苗條的身材,還在昏迷著,哪怕如此,也可以感受到女孩兒健康時應該挺漂亮的,或者叫……挺清純的。

    正如判定一個男的是否真的帥就讓他剃個小平頭看看一個道理,一個臉上都是血污的女人還能讓你覺得她應該挺好看的,那這女的容貌,應該真的不差。

    可惜了,這個女孩兒。

    梁川心裡想著,然後丟下了煙蒂,在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離開了。

    兩分鐘後,一輛警車開進了醫院,旁邊還有兩個開摩托的交警。

    老道被從警車上拽了下來。

    “你也是夠有膽的,違規借用他人的運營資格非法駕駛網約車,自己居然還是無證駕駛。

    我告訴你,你現在的問題很嚴重,先給你送到醫院做個身體檢查,然後就把你帶回局子裡。”一名警察對著老道呵斥道。

    “冤枉啊!冤枉啊!”

    老道雙手被手銬靠著,但他下車後還在不停地蹦跳著,他委屈啊,真的委屈啊!

    “她不是人啊,她是鬼,她是一個鬼!她是鬼啊,是鬼啊!

    我沒傷到人啊,她不是人啊,警察同志,她是鬼啊;

    你們去給她檢查檢查吧,快去看看她,她絕對是個鬼,我這裡還有符紙,不對,我出租屋裡還有符紙,你們放我回去拿一下,給她再貼一下就顯形了!

    真的,她是鬼!”

    “噗通…………”

    身後的警察直接踹了一腳老道,同時道:

    “給這個混賬再測一下,看看有沒有嗑藥,估計藥嗑多了,神智都不清楚了;

    這種垃圾還居然無證駕駛出來害人,真不是個東西!”

    “我…………我…………我…………”被踹倒在地的老道好想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6
第六十一章 天黑,請閉眼

    回到冥店時,已經是傍晚,梁川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從裡面傳來的肉香味,這個味道讓梁川有些難受,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孫曉強坐在櫃檯後面,面前擺著一隻燒雞還有幾盤配菜,吃得不亦樂乎。

    見他這個樣子,梁川也不方便說些什麼,只能裝作很自然地樣子準備去衛生間洗漱然後上樓休息,有些事情,他需要一個人再好好思量一下。

    老實說,當初接納孫曉強,也是有著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思,而現在,孫曉強的能力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反而讓梁川更不好意思趕人了。

    再加上平日裡早上開舖門做生意打理上上下下,孫曉強都做得無可指摘,他這個當“掌櫃”的,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和藉口。

    日子,暫且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過下去吧,至少,在得知那個人也在蓉城後,梁川就清楚在和那個傢伙的事情解決之前,自己的日子是休想再恢復到之前坐在鋪門口曬太陽的悠閒。

    “喲,沒想到你這麼早回來,抱歉啊抱歉。”

    孫曉強笑了笑,起身將櫃檯上剩下的燒雞和其他的小菜全部包好,然後主動地蹲到鋪門口那邊繼續吃,他知道梁川不喜歡聞到這種油膩的味道。

    一個少年,就坐在門檻上,看著老街上的人來人往,自顧自地吃著沒吃完的晚飯,在夕陽的映襯下,確實顯得有些淒涼。

    “不用這樣。”梁川開口道。

    “沒事,蹲這兒吃也好,熱鬧。”孫曉強還是笑呵呵地。

    “下次你想吃的話就…………”

    孫曉強有些意外,梁川願意為了自己改變他的生活習慣?

    “就去隔壁推拿館找個桌子坐下來吃吧。”梁川繼續道。

    “…………”孫曉強忽然覺得自己剛剛升騰起來的些許感動又白瞎了。

    “你衣服我幫你收好了,放衛生間裡。”孫曉強提醒道,“我儘量疊起來了,但肯定沒你疊得整齊。”

    梁川點點頭,他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又走了出來,在櫃檯後的椅子上坐下。

    孫曉強這會兒已經吃好了自己的晚餐,湊過來幫梁川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將自己的沙發床鋪下來,坐著。

    “你今天心情不好?”孫曉強問道。

    梁川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他今天不想吃晚飯了,想任性一下。

    “喵。”

    普洱從樓梯口走了下來,跳到了櫃檯上,打了個呵欠,又匍匐在那裡睡著,普洱基本上不出鋪門,它比任何一隻貓都慵懶和好靜。

    “警局又出新案子了?”孫曉強猜測道,但很快他又自己反駁道:“不對,是你自己的事兒,你發現那個找你傢伙的線索了?”

    梁川看著孫曉強,

    孫曉強搖搖頭,“我能力沒恢復,我只是猜的,警局的事兒,不管死什麼人,不管多淒慘,你也是你,不會情緒表露得這麼明顯,除非是你自己的事兒,否則其他的事兒你都不會在乎。”

    “我是不是應該誇誇你的進步,再給你發一朵小紅花?”

    “免了免了,對了,就是很好奇上次那位小姐姐什麼時候再來?”孫曉強搓了搓手,“小姐姐長得挺好看的,如果能改掉老是喜歡拿刀準備砍人的壞毛病就好了。”

    梁川身體微微的後傾,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指在櫃檯上輕輕地敲擊著。

    他能感覺到,在今天,那個傢伙距離自己很近很近了,兩個人在一天的時間裡有兩次機會,基本上間隔不超過二十米。

    就像是一隻貓爪子,不停地撓你的心窩一樣,讓你的情緒一直無法平復下來。

    這時候,梁川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是吳大海打來的。

    “川兒。”吳大海那邊顯得很頹靡,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煩死了,川兒。”

    吳大海確實夠煩的,先是朱門雕刻案,緊接著又是嬰兒被殺案,兩起命案,都沒告破,他的壓力確實很大。

    “怎麼了?”梁川明知故問。

    “就是心煩,你在店裡麼,我剛下班,到你這裡和你嘮嘮嗑吧。”

    梁川看了一下時間,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床上的孫曉強,道:“我已經睡了。”

    “嘖嘖嘖。”吳大海咂咂嘴,有些無奈道:“行吧,那我也回家睡了。”

    吳大海掛斷了電話。

    梁川將手機放了下來。

    這時候,鋪門還沒有關,不過今晚的老街確實比前些日子要冷清一些,梁川回來時也發現不少商舖今天都提前關門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梁川問孫曉強。

    “你回來之前我問過隔壁推拿館的老闆娘,她說是‘十月朝’,我也沒聽懂是啥意思,不過今天生意挺好的。”孫曉強回答道。

    “哦,寒衣節。”梁川明白了。

    寒衣節,又稱為“十月朝”,是中國傳統的祭祀節日,與春季的清明節、上巳節,秋季的中元節,並稱為一年之中的四大“鬼節”。

    “你看,外面有不少人在街上燒紙呢。”孫曉強努努嘴,“然後看向梁川,“你能拿到麼?”

    梁川站起身,走到了店門口,沒直接回答孫曉強的這個問題,而是道:“死人的錢,拿了是福報,但很燙手。”

    “我現在看不到那些東西,感覺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你能看見那一個個燒紙錢的火盆前面,真的有鬼站在那裡收錢麼?”孫曉強問道。

    梁川搖搖頭,“人死後,一旦下去,就回不來了,偶爾幾個還能轉悠的,都是沒下去的。”

    “咱也燒麼?”孫曉強問道。

    “你冷的話,可以燒點烤烤火…………”忽然間,梁川明白了孫曉強是什麼意思,他問自己的問題其實是想自己母親了,“你燒吧,再選幾個紙人一起燒了。”

    “謝謝老闆。”孫曉強點點頭,跑去裡屋拿火盆去了。

    梁川則是上了樓,站在二樓臥室的窗檯邊,從這裡可以看見老街綿延的街道上那一個個的炭火盆子。

    搖曳的火光,飛舞的灰燼,

    像是一盞盞落地的燈籠,

    帶著些許的夢幻和朦朧感。

    “喵。”

    普洱這時候也上了樓,趴在了窗檯上。

    梁川伸手在它頭上摸了摸,道:

    “先不急著睡覺,讓我再看會兒。”

    ………………

    “陸放翁,很有情調的名字啊。”

    幾名警察站在病床邊看著這個一到醫院裡就這裡疼那裡疼這裡暈那裡暈的老道。

    他們當然清楚老道玩的是什麼花招,但既然他疼,就得做一系列的檢測和留院觀察,這是必要的程序也是老道擁有的權力。

    “謝謝,謝謝阿sir。”

    老道躺床上還賣乖。

    “老實點,你這次的事兒是逃不掉了,問題大了去了,還得看人家是否追究你,不然…………”在病房裡臨時做筆錄的警察招來自己身邊的同事,低聲問道:“對了,那個女受害人是什麼身份?”

    “查不出來。”

    “什麼,查不出來?”

    “確實查不出來,對方身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且手機也摔壞了。”

    “那繼續查,至少先通知到她的家屬。”

    “明白。”

    “警官,我都和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她不是人,她是個鬼,你們怎麼就是不信呢?”老道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是鬼,難道你們在陰間還有分局還能跟下面的同僚打個電話查一下她戶口?”

    “陸放翁,我告訴你,別以為裝瘋賣傻就能夠逃避法律的制裁,你也太小瞧法律了,你今天先留院觀察,外面有我們的同志看守,你別想著動什麼其他的歪腦筋,否則就是罪加一等。”

    就在這時,一名警察推開病房門走了出來,對那位做筆錄的警察耳語道:

    “劉哥,女受害者不見了。”

    “什麼,怎麼可能?”被稱作劉哥的警察也愣了一下,“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有一位同志在那裡看著的麼?”

    “那位,那位不知道怎麼的坐在監護室外面睡著了。”

    “飯桶。”

    劉哥馬上起身,示意身邊幾個同僚和他一起出去,作為一名老警察,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當然,他不可能去信老道說的那個女孩是個鬼這種屁話的,除非他腦子進水了。

    他認為女孩在那種情況下還直接選擇逃跑,意味著女孩的身份不乾淨,很可能是在逃的嫌疑犯,再加上車禍發生到現在警方都沒找到女孩的身份線索,這就輔證了他的推斷。

    這時候,劉哥也懶得搭理這個老道了,直接帶著人出去準備找那個女孩兒,她受傷了,應該跑不遠。

    “喂喂喂!警察同志,留個人陪我啊,陪我啊!我怕黑啊!”

    老道見警察忽然都走了,馬上慌了開始喊了起來。

    最後一個走的警察用手指著老道警告道:“你安分點!”

    然後,他將病房的燈給關了又關上門離開。

    病房裡當即陷入了一片漆黑,

    老道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也不知道走廊那邊有沒有警察在那兒看著,暫時也沒敢跑,但他又怕得很,當下只敢用被子蒙著頭蜷縮在床上祈禱早點睡著。

    但不知道怎麼的,

    老道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有點重,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坐起身,看向自己身旁。

    單人病房,

    從衣櫃到廁所以及自己床榻這邊,沒有異物,

    難道是自己精神過於緊張了?

    老道閉著眼,開始默念道家心經,但尷尬的是他就只會背那幾句話,而這時候,老道又發現自己腿上好像有些沉。

    但自己床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啊,

    難道…………

    老道伸出手,抓住了自己身下的被子,然後慢慢地將被子給掀起,

    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了老道的被子裡面,

    女人的臉上千瘡百孔,

    彷彿遭受過難以想像的酷刑,

    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整的好皮,

    當老道發現她時,

    女人的臉還微微斜著抬起,

    和老道對視著,

    臉上,

    帶著寒冷的微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6
第六十二章 做鬼的生意

    孫曉強蹲在鋪門口的街上燒著紙錢,一疊冥鈔捏在手裡鬆一鬆然後再投遞進去,這樣能夠更充分地燃燒。

    梁川說了,紙錢,已經死去很久的親人是收不到的,也就是說,他的母親是拿不到的。

    梁川還說過,冥店裡的東西,絕大部分其實都是給活人用的。

    這些東西,燒了也就燒了,最直接的價值不是地下的親人拿到了什麼,而是活人通過這個行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內心慰藉。

    這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一種習俗。

    是的,

    當時聽梁川說這些話時,孫曉強的內心其實很複雜:

    一個鬼,

    一個貨真價實地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傢伙,

    他告訴你,

    這不是迷信,這是習俗,是為了陶冶情操,也屬於中國文化的傳承,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孫曉強相信了!

    真的信了!

    眼睛,被眼熏到了,孫曉強下意識地揉揉眼睛,他不是在哭,他真的不哭,但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卻越揉眼淚越多。

    他很堅強,他不希望任何人能夠看見他的內心,因為以前的他能夠肆意窺探別人內心的秘密,所以更加懂得自我保護。

    “媽…………”

    孫曉強喊了一聲,

    然後又丟了一捧元寶下去。

    燒吧,

    燒吧,

    兒子現在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孫曉強慢慢地閉上了眼,依靠在門檻邊,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街面上還有不少人在燒紙錢,有人之前沒來,現在趕來了,畢竟住在附近的人家裡不方便燒,多走兩步到街上就方便多了。

    燒這個,其實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為,因為明天早上環衛工將花費更多的心力去打掃,但孫曉強看見自己斜對面蹲在那裡燒紙錢的就是負責這一片區的環衛老阿姨後,他也就釋然了。

    樓梯那邊傳來了腳步聲,孫曉強看見梁川走了下來,他不是要去休息的麼?

    “老闆,你有沒有什麼親人,我幫您一起燒了吧。”孫曉強笑了笑。

    有沒有那個能力,都不能改變孫曉強欠揍的本性。

    梁川站在了門檻邊,沒走出店舖門。

    甚至,都沒回應孫曉強調侃的問題。

    孫曉強愣了一下,他看見梁川的目光是平視的,而自己是蹲著的,顯然,梁川不是在看自己。

    那麼,

    他是在看什麼?

    孫曉強的好奇心又起來了,但以前他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去盡情地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現在,不行了。

    梁川說他是以前看的和說的太多了,所以遭報應了。

    對此孫曉強不以為然,

    你都沒被雷劈,我哪裡夠遭報應?

    “老闆,你在看什麼?”孫曉強問道。

    因為看不見,所以才更好奇和更想知道。

    梁川看了一眼孫曉強,道:“把前天讓你進的壽衣都拿出來吧。”

    話畢,

    梁川也在鋪門口的門檻上坐了下來,默默地取出一根菸,沒點燃,只是在手裡把玩著。

    孫曉強聽話地去裡屋的庫房裡把一大箱子壽衣都搬出來了,就放在梁川的身邊。

    梁川拆開箱子,看了兩眼,對孫曉強道:

    “都燒了吧。”

    “都燒了?”

    孫曉強有些捨不得,這店雖然不是他的,但這陣子基本是他負責銷售,他也喜歡這種做生意賣錢賺錢像是松鼠積累松果過冬的那種感覺。

    梁川讓他把這裡的壽衣全都燒了,他是真的覺得太浪費了。

    你這是開的冥店,不是開的善堂啊。

    “都燒了,聽話。”

    梁川催促道。

    隨即,

    梁川猛地回過頭,看向屋外,他的眼眸裡紅光忽然一現,同時沉聲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孫曉強只覺得一陣陰風自自己身邊刮過,自己的頭髮都被吹了起來。

    他咬了咬牙,

    該死,

    為什麼我現在就看不見了!

    有些東西,你擁有時,可能不會太過珍惜,一旦你失去之後,才感到萬般的不適應。

    既然外面有很多“客人”,孫曉強也沒辦法,抽出兩件壽衣,湊到火盆邊點燃,然後丟在了面前地上。

    壽衣燃燒時的煙和味道比燒紙錢要濃重得多,但好在那邊燒紙人甚至燒紙做的電視機的乃至於紙房子的都有,所以梁川這邊燒的也不算是太誇張。

    兩件衣服燃燒了一半,

    孫曉強又拿出兩件去火盆裡引燃,同時還裝模作樣道:“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都有啊,都有啊。”

    吳大海曾問過梁川的壽衣為什麼會賣得這麼好,這就是原因所在。

    孫曉強也注意到了,在店舖屋子的地上,出現了一張張的冥鈔,這是那些“客人”給的錢?但這些錢能花掉麼?

    梁川沒說停,孫曉強只能繼續燒,他也慢慢地想開了,既然老闆想賺死人錢,就由老闆去賺吧,這也算是開拓銷路拓寬新市場了吧?

    換個方式想一想,孫曉強又覺得自家老闆挺厲害的,馬雲和劉強東再厲害,能把東西賣給鬼麼?

    衣服,開始燒得越來越快,店舖地面上出現的冥鈔也越來越多,終於,孫曉強將箱子裡的衣服都燒沒了。

    “都沒了。”

    一直坐在鋪門門檻上的梁川開口道。

    “沒了啊。”孫曉強下意識地以為是在問自己。

    “沒了,你們可以走了。”梁川又道。

    孫曉強才明白梁川又不是在和自己說話,當下心裡又對自己失去的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怨念。

    梁川等了一會兒,

    側過頭看向自己身後店舖貨架上還掛著的壽衣,

    然後道:“這是店裡準備賣給活人的,一件不剩都給你門了我明天還怎麼開張做生意。”

    看來是還有“客人”見貨架上還有壽衣,沒“買”到衣服的客人不願意走了。

    “不走的話,那就別走了。”

    梁川慢慢地站起身。

    “喵!”

    一聲貓叫自二樓傳來,普洱站在二樓陽台上俯瞰著下方。

    剎那間,

    孫曉強感覺到四周的溫度一下子升高了許多,而且那種壓抑感和迷濛感也不見了,看來都走了,孫曉強早就知道那隻貓不簡單,這會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當下,他先拿著店舖裡的掃帚將外面的燃燒後的灰燼給大概清理了一下,等回到鋪子裡時,梁川已經坐在櫃檯後面的椅子上了,手裡捧著一個茶杯。

    孫曉強掃了一眼地上的紙錢,他本想拿掃帚將這裡全都掃乾淨,但想想又不捨得,雖然是冥鈔,但自己也是燒出去幾十件壽衣啊,總不能最後什麼都沒落下來吧?

    一念至此,孫曉強很是乾脆地蹲下來將地上的冥幣一張張地撿起來,到最後,整理出了一疊,裡面10塊的100塊的甚至是一千上萬的都有不少。

    “老闆,這個有什麼用?”

    “枕你床底下,算是積攢陰德了,可惜你現在不上學了,不然考前拜拜這個或者壓著這個睡覺能保佑你不掛科;

    至少考場作弊時不會被監考老師發現。”

    孫曉強努努嘴,不置可否,但還是將這一疊冥幣放在了自己枕頭下面,放好之後他才記起來,問道:“老闆,你要不要也枕一點?”

    “我有點餓了,你去下點面條。”梁川說道。

    孫曉強笑了笑,暗道梁川真把自己當傭人了,但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孫曉強還是乖乖地向廚房走去。

    “多下一點。”梁川提醒道。

    “喲,今晚有胃口了?”孫曉強有些意外,但梁川沒再回答,孫曉強也就沒多問。

    下面條還是很簡單的,不一會兒面條就煮好了,孫曉強端了兩碗麵和兩雙筷子走了出來,一碗放在了梁川面前一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梁川看了一眼用大海碗盛的面,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孫曉強道,“拿小碗幫我盛一碗。”

    “你不是胃口好麼?”孫曉強有些不理解地站起身,又去廚房裡拿小碗盛了一碗麵出來。

    “再拿雙筷子。”

    “好。”

    孫曉強也是有耐心,又回去拿了一雙筷子。

    梁川將小碗放在自己面前,然後將一雙筷子平放在第一碗的面條上。

    孫曉強有些沒看懂。

    “外面,還有一個客人站在那裡,他不走。”梁川一邊吃著面一邊說道。

    “艹,誰那麼不長眼啊?”孫曉強吃麵很快,而且他忙活到現在也確實餓了,一碗麵很快就吃掉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梁川擺著筷子的那一碗麵條。

    “啪。”

    梁川的筷子尾端在孫曉強手背上敲了一下。

    “嘶…………”

    孫曉強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不解地看著梁川,倒是沒罵出髒話。

    “去貨架上,選一件你覺得好看的壽衣,給他燒了吧。”

    “好。”

    孫曉強覺得今晚老闆怪怪的,但還是聽話地起身從貨架上取下一件粉紅色的壽衣,找打火機時孫曉強又有些埋怨道:

    “老闆,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站在門口?

    咱庫存都燒了還盯著咱們貨架上的衣服,要我說啊,您乾脆把他吞了拉倒了,這種不長眼的玩意兒,就是皮厚,做鬼也皮厚,生前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6
第六十三章 鬼夫殺人案

    “你媽。”

    “啥?”孫曉強覺得自己沒聽清楚。

    “你媽。”

    “嘿,我說老闆,你對我工作有什麼不滿和意見,您可以直接說,但您別罵…………”孫曉強忽然愣住了,因為他終於明白這兩個字的含意。

    “她在外面站著?”孫曉強嚥了口唾沫有些緊張地問道。

    梁川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孫曉強怒了,他剛剛在外面燒了這麼多衣服,卻沒一件是給自己母親的。

    梁川沒搭理孫曉強的質問,而是將面前本來平放在碗上的筷子拿起來,豎插著放下去,筷子受面條的固定所以沒有倒下去。

    指了指這碗麵,梁川什麼也沒說,直接上了樓。

    平時燒經燒紙錢的傳統習慣裡,開燒前,基本都會燒一些丟到門外,又或者上墳時向四周撒一些紙錢,這就是打發附近可能存在的孤魂野鬼的,以防止待會兒你給自家先人供奉時那些孤魂野鬼來搶奪。

    孫曉強踉踉蹌蹌地走到櫃檯邊,將那碗麵端起來,然後走到了門檻那裡,將麵碗擺好,然後又重新選了一件壽衣,還問身邊他現在根本看不見的那個人:

    “這件怎麼樣”

    “配不配你”

    “你喜不喜歡”。

    他在細心地挑選著,也在絮絮叨叨著,彷彿那個人像以往一樣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寫作業,看著他吃飯。

    孫曉強沒問梁川他母親的亡魂到底在不在這裡,也沒有細究梁川是不是在騙他,

    這如果是一個騙局,

    孫曉強也心甘情願地往裡跳。

    對於下方的“母子團聚”,梁川沒有絲毫參與和觀看的興趣,他回到了二樓,走入了自己的臥室。

    伸手在一堆磁帶盤裡選擇著,最後選擇了貝多芬的《致愛麗絲》,將磁帶推入錄音機裡,令人耳熟能詳的歡快曲調當即就蕩漾出來。

    梁川雙手放在空蕩蕩的桌子上,緩緩地閉上眼,

    他的十指在桌面上帶著節奏地敲擊著,彷彿是在彈奏著鋼琴。

    指尖滑過,略顯青澀,大概是許久不練琴的緣故吧,這也是難免的,但隨之而來的,則是陌生的熟悉感。

    彷彿當自己再睜開眼時,

    自己前方依舊整整齊齊地坐著屬於自己的信徒,

    他們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己,

    期待著自己,

    等待聆聽自己的教誨,

    同時,

    還有那位當時還是小姑娘的她,端著自己的茶杯等待著自己演講結束。

    每個人都有自己值得祭奠的東西,可能是人,可能是物,也可能是自己逝去的青春和歲月,

    而對於梁川來說,

    他祭奠的是自己的前生。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是今世,

    但有些東西,確實是很難再去追尋了。

    普洱還是匍匐在旁邊,毛茸茸地尾巴隨著樂曲的節奏輕輕地搖晃著,它能看出來梁川現在的心緒有些低落。

    一曲結束,

    梁川收回雙手,十指略微痠疼。

    窗外,

    黑黢黢的一片,

    夜深了,

    該睡了。

    ………………

    翌日清晨,一覺醒來的梁川剛下樓,就看見躺在地鋪上叉開腿睡在那裡的孫曉強。

    這孩子,昨晚應該和自己母親聊了很久吧,以至於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梁川先去洗漱,然後打開舖子門,開始收拾東西。

    孫曉強被吵醒了,睜開眼後馬上爬起來從梁川這裡搶過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梁川也就樂得重新捧著自己的茶杯坐回到了櫃檯後面去。

    “哎呀,梁哥。”

    梁川覺得自己開門挺早的了,但剛開門就有客人到是他想不到的,走進來的也不是陌生人,是譚光輝。

    “先生,你買壽衣還是買冥幣?”孫曉強問道。

    “…………”譚光輝本想罵這個少年幾句,看還是忍住了,伸手揮了揮,示意孫曉強走開,然後他拿著煙靠到了櫃檯這邊來。

    “梁哥,抽菸。”

    梁川搖搖頭,“我還沒吃早餐。”

    空腹抽菸,對身體傷害比較大。

    “巧了,我也沒吃早餐呢,剛從老家那邊回來,一個親戚結婚,要不是今天下午還要出貨,我也不用連夜趕回來。”

    “那你去買早餐吧,把我和他的一起買了。”梁川伸手指了指還在掃地的孫曉強。

    譚光輝咳嗽了一聲,道:“梁哥還是如此直爽。”

    說完,譚光輝叼著煙走出去了。

    “老闆,你認識他?”孫曉強問道。

    “算認識吧。”梁川覺得自己沒必要去和孫曉強說自己曾從他那裡進過一些成人情趣道具這件事,小孩子,知道這些不好。

    “他這人,我不喜歡。”孫曉強評價道。

    “嗯。”梁川也沒問為什麼不喜歡。

    孫曉強自從沒辦法直接看穿人心之後,話也多了不少,而且更喜歡去觀察人了,就像是以前的開掛玩家,現在也在開始研究怪物的屬性以及副本怎麼打了。

    不一會兒,譚光輝就走了回來,手裡提著油條包子豆漿之類的。

    梁川拿了一根油條,用手撕扯著放入嘴裡慢慢咀嚼,孫曉強也不客氣,過來拿了幾個包子就跑鋪門外去吃了。

    “梁哥,這次我那親戚結婚,我真的是開了眼了。”譚光輝故作神秘地說道。

    “嗯。”梁川沒接話。

    譚光輝是憋得受不了了,就是想找人說說,顯擺顯擺,哪怕梁川沒什麼急切想知道的反應他也還是要說的。

    “冥婚,梁哥你聽說過麼?”

    “冥婚?”梁川略有吃驚,但還是點了點頭,“聽說過。”

    “我這次參加的婚禮就是冥婚,哈哈。”譚光輝說著說著自己大笑了起來,“你能想像那個畫面麼,一大桌子人,目送人家進洞房,新娘身材不錯,但新郎其實就是一個紙人,紙人裡還綁著一隻大公雞。”

    譚光輝拿出手機點開相冊給梁川看:

    “川哥,你看這裡,這是我吃喜酒時拍的照片,我這輩子還是頭一遭見到這個。”

    梁川看了一下,照片中的場景其實不是那種老港片的農村背景,而是樓房,婚禮宴會是用老方式舉辦的,大圓桌,擺了很多桌,應該就是在這戶人家的場子上,倒也算是熱鬧得很。

    照片的細節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見新娘身邊站著的那個不像是活人,姿勢有點僵硬。

    “你就不怕麼?”梁川忽然問道。

    “怕?”譚光輝有些不理解了,“怕什麼啊?”

    “不怕就好。”

    “我需要怕什麼?”譚光輝這下有些著急了。

    “你身上的毛病剛好沒多久,還是要謹言慎行一點。”梁川微微一笑,“否則小心碰到髒東西。”

    “額…………”譚光輝愣了一下,“嘿嘿,不瞞你說,還是有點怕的,晚上開車回蓉城的高速上,我還是有些心慌的。

    這不,先到你這兒來打個招呼,過會兒等隔壁開門我就去做個按摩。”

    梁川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砂姐,早。”

    蹲在門口吃早餐的孫曉強和隔壁剛剛開門的硃砂打招呼。

    “早啊。”硃砂也回應了一下。

    “那我先去了。”譚光輝對梁川揮揮手,將手裡最後一口包子嚥下去,直接出門左拐。

    梁川這邊一根油條還沒吃完,外面居然又來人了,進來的是吳大海。

    “喲,川兒,吃著吶。”吳大海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梁川指了指自己面前譚光輝買的早點,

    “吃點吧。”

    “行。”

    吳大海沒拿自己當外人,直接坐了下來,邊吃邊開口道:

    “案子有進展了。”

    “哦,哪件?”梁川問道。

    “兩件都有。”吳大海喝了一口豆漿,繼續道:“朱門雕刻的案子,那個台灣小舅子,被台灣警方發現了屍體,在出租屋裡燒炭自殺了,還留下什麼遺書,說自己犯下的錯太多了,沒什麼掛念了,所以也不想活了之類的。”

    梁川點點頭,心裡猜測可能那位可憐的小舅子是欠了高利貸或者公司破產之類的原因導致輕生的吧,之前回蓉城也是為了找姐夫借錢沒成功所以才吵架的,但可能在警方眼裡就是另外一種猜測了,比如殺人後的愧疚?

    “還有一個呢?”梁川想問問關於自己那個同類的消息。

    “我們調查了老局長的社會關係網,發現一個在二十年前被老局長送進去的搶劫犯前陣子剛放出來,所以想著可能是他想報復老局長。”

    梁川微微一驚,

    心道:還能這麼扯?

    “有根據的,監控畫面拍到他在案發前幾天曾在老局長小區外面轉悠過,而且還有小區裡的住戶根據照片指證這個傢伙曾向他們打聽過老局長家裡的情況。”

    “然後呢,這個人抓到沒?”梁川還是不太信那傢伙就是凶手,難道這位自己的同類還這麼悲催地在監獄裡關了二十年?

    “昨晚喝醉了酒,跑大路上撒尿,被車撞死了。”吳大海攤了攤手,“據那個他之前喝酒的小飯店裡的店主和其他顧客說,他當時很激動很開心,還說他終於報仇了,讓自己仇人家斷子絕孫了。”

    他那只是聽到這個消息後喝醉了酒裝逼的吧…………

    梁川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臉,

    好吧,

    這也可以…………

    吳大海笑嘻嘻地繼續道,“這樣一來,這兩件案子基本可以暫時放下了,雖然沒辦法根據這個情況去定案,但總歸是兩個犯罪嫌疑人都清楚了。”

    “嗯。”梁川點點頭,兩個死去的犯罪嫌疑人,這倒不能怪警方去故意辦什麼冤假錯案,只能說是……太巧合了。

    好在,一件案子和月城有關係,另一件案子自己的那個同類,梁川也清楚不是很方便借助警方的力量去搜查。

    姑且,就這樣吧。

    “叮咚…………”吳大海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砸吧砸吧了嘴,當即道:

    “喲呵,隔壁那個市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案子,有那邊的同僚把案情發我們微信群裡了。”

    “什麼案子。”

    “叫什麼‘鬼夫殺人案’,昨晚凌晨發生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9:56
第六十四章 找到了!

    “哦,鬼夫殺人案?”梁川喝了口水,“這不是那些網絡上為了吸引點擊而故意做的標題麼?”

    “嘿,哪裡都有人才的,就不許我們警隊也出點文學家?”吳大海笑了笑,“不過這案子挺有意思的,昨天剛剛做完冥婚的妻子早上被發現死在床上。冥婚,可是新鮮詞。”

    梁川點點頭,其實他並不覺得新鮮,因為剛剛有個人和自己顯擺過了。

    “是冒山市麼?”梁川問道。

    “對啊,你怎麼知道?”吳大海驚訝了一下。

    譚光輝的老家就是冒山的,如果排除冒山昨天做了兩起冥婚這種極端湊巧概率的話,那麼也就是說,譚光輝昨天參加的那場婚禮的女主人公,死了。

    吳大海又拿起一根油條吃了起來,他飯量確實大,而且常言道:早餐吃得飽,中午吃得好,晚上吃得少,早上多吃一點也不算是什麼。

    “鬼夫殺人案。”坐在門檻邊還在啃包子的孫曉強忽然喊道,“老闆,這新聞有意思唉,就在我們隔壁的冒山市。”

    “什麼新聞?”吳大海愣了一下,叼著油條走向了孫曉強。

    “吶,新聞頭條呢。”孫曉強將手機遞給吳大海。

    “等下,你他娘的不是那個傢伙麼,你怎麼到這裡來的?”吳大海這會兒才認出了孫曉強。

    “他暫時住在我這裡,在我這裡上班。”梁川解釋道。

    “住你這裡?”吳大海皺了皺眉,也沒再說什麼,顯然,他是不同意梁川這個做法的。

    在吳大海看來,孫曉強這種人就應該待在精神病醫院好好看著,哪怕他沒殺自己的母親,但他能和自己母親屍體共處一個月,想想都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但這裡畢竟是梁川的店,而且孫曉強既然排除了殺人的嫌疑,他也確實不受吳大海的約束了。

    “什麼新聞?”吳大海又問道。

    “你看啊,各個新聞網站上都有這個新聞啊。有說是鬼夫殺人的,但更多的還是說冒山居然還有冥婚這種事兒的,還有抨擊其他方面的東西。”孫曉強解釋道。

    “什麼鬼玩意兒啊。”吳大海拿起手機看了看,“媽的,這幫記者鼻子這麼靈?還有…………”

    吳大海敏銳地發現根據新聞報導以及下面網友評論的重點已經不再是這個案子本身了,而是抨擊整個冒山,比如“童養媳”“女子拐賣”等等話題性上去了,這也就意味著這件事的輿論發酵將不僅僅是一起兇殺案,甚至會引發整個社會輿論的動盪。

    “叮叮叮…………”吳大海的手機響了,他馬上接了電話,

    “喂,局長啊,是我,什麼,好,我在外面吃早餐呢,馬上回局裡。”

    掛斷電話後吳大海也沒時間糾結孫曉強的問題了,而是對著梁川道:“川兒,我趕回局裡開個會,先走了啊。”說著,吳大海還悄悄地指了指身後的孫曉強,意思是你自己悠著點。

    梁川點點頭。

    吳大海開著車離開了,

    孫曉強走到櫃檯邊,道:“警察的工作這麼忙麼,大早上地居然就要開會了?”

    “把你手機給我看看。”

    孫曉強將手機遞給了梁川,然後試探性地問道:“這事兒,有什麼不同麼?”

    最近發生的人命案件孫曉強也是聽說了一些,他覺得沒什麼不同。

    “可能會有些不同。”梁川將手機還給了孫曉強,“之前的案子,警方都成功地在案件進一步偵破之前控制了輿論,成功地封鎖了消息,給調查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環境,這一次,事情已經被曝光出來,再加上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徹底發酵起來,可能會引起很大的輿論風波。”

    “反正是在冒山。”孫曉強聳了聳肩。

    梁川的手機在此時響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電話,接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女孩怯懦的聲音:

    “導師,是我。”是月城。

    之前梁川讓她待在家裡不要出來,看來她確實是這樣做的。

    “有事麼?”梁川問道,雖說警方那邊的偵破方向被那位“可愛的台灣小舅子”成功帶偏了,但梁川覺得月城還是在家裡待著最保險一點,他最近還要繼續應付那個尋找自己的同類,也沒時間去重新“教育”她。

    說來也可笑,當初給她洗腦的是自己,現在要反洗腦的還是自己。

    “月城想導師了。”月城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低,顯然,她對梁川還是有著發自內心的尊重,甚至,這種感覺因為梁川這幾年的消失而得到了一種昇華和變化。至少在她那裡,梁川並沒有人走茶涼。

    “那你過來吧,我在店裡等你。”

    “好,導師,月城馬上來。”

    電話掛斷了,梁川手指輕輕翻轉著手機。

    那邊正好來客人了,孫曉強在那裡點冥幣賣,當然,冥幣肯定不是一張張算出金額來賣的,而是拿小秤稱重量來賣的。

    梁川走出了店門,今天沒太陽,還有點風,不免讓人有些失望。

    月城很快就到了,她開的是自己的車,一輛蘭博基尼,就停在硃砂的按摩店和梁川的冥店中間的凹處位置,不會影響到其他車的進出。

    正在給譚光輝按摩的硃砂這時候探頭出來,看清楚下車那個水靈姑娘的長相後,有些惋惜道:

    “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道了,這麼有錢又漂亮的姑娘,怎麼就喜歡主動送上門讓一個開冥店的病秧子亂糟蹋呢,難道有錢人都有這特殊癖好?”

    …………

    月城來了,最興奮的是孫曉強,應付完客人之後,孫曉強就在月城身邊“小姐姐”來“小姐姐”去不停地喊著。

    但月城只是對梁川微微點頭,隨後就很自覺地換了自己帶的棉拖鞋上了二樓,看樣子是去幫梁川收拾臥室去了。

    孫曉強感覺自己遭受了很大的重擊,然後很幽怨地看著梁川,少年的心裡,滿滿的不平衡。

    梁川上了二樓,看見月城正趴在地上給自己擦著榻榻米,她今天穿著黑色的打底褲,跪伏在地上時,完美的曲線顯露了出來。

    “導師,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月城問的時候忽然想到導師現在似乎對“吃”比較忌諱,當即道:“對不起導師,月城忘了。”

    “我出去買根數據線,手機數據線壞了,充不進電了。”孫曉強對著樓上喊了一聲就走出了店舖,跑到了街對面的一家數碼小店,這數碼店上面掛著“移動”“聯通”“電信”三家的牌子,不知道還以為這三巨頭已經合併了。

    買了數據線出來,孫曉強暫時不想回那個充滿著“壓抑酸澀”氣息的小店了,打算先溜躂溜躂,恰巧,孫曉強看見左邊不遠處一家小診所門口蹲著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道。

    “嘿,道士,算命麼?”

    孫曉強走過去在老道身邊蹲了下來。

    “去去去……醫生現在不在,要看病等會兒來。”老道顯得心情不是很好。

    “你才有病呢。”孫曉強打了個呵欠,然後側過頭看了一下老道的衣服,道:“你這道袍是仿濟公的?這麼多破洞。”

    老道出過車禍,哪怕人沒事,但衣服壞了一些地方這是在所難免的。

    “你不去上學瞎逛什麼,滾,給貧道滾開。”老道像是趕蒼蠅一樣趕著孫曉強。

    “你這道士脾氣還真大啊,喂,我問你,你會抓鬼麼?”

    抓鬼?

    聽到這兩個字,老道嚇得一個哆嗦,當即道:“不懂,不懂,抓什麼鬼啊,鬼那麼善良那麼美麗那麼可愛…………”

    孫曉強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道士,

    媽的,

    畫風不對啊,

    這道士腦子被驢踢了?

    …………

    小診所裡屋,

    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

    女孩剛剛換過一身新衣服,她衣服上的標牌都沒撕,一雙嶄新肉色的絲襪,白色的連衣裙,在這個冬天顯得是那麼的獨特,當然,女人身上一些創口也是有些讓人心驚。

    年過四十的診所醫生正在給女孩做著傷口消毒然後進行包紮處理。

    “姑娘,你這是怎麼弄的?”醫生問道。

    女孩沒回答,就這麼默然地坐在那裡,哪怕消毒時,她也不喊疼。

    自從她進入診所以來,就沒說過一句話。

    醫生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其實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但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唾沫後,醫生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女孩穿著肉色絲襪的大腿。

    人在這個時候,是不理智的,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女孩轉過臉,看著正將手伸向自己的醫生,但她的眼眸裡,依舊平靜,沒有慌張,也沒有憤怒,更沒有畏懼。

    “讓我摸摸,過把癮,醫療費就不要了,反正看你大冬天穿成這樣也不在乎這個是吧。”醫生是真的忍不住了。

    但他的手還沒放到女孩兒腿上,

    女孩兒原本平靜的眼眸則在剎那間發出暗紫色的光芒,

    緊接著,

    就是來自醫生的慘叫……

    …………

    “導師,我車裡還有一套西裝,等會兒我拿出來您試試。”擦拭好榻榻米後月城站在梁川面前說道,“導師穿西裝,一直很好看。”

    “但我樣子變了。”梁川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

    原本的自己已經死了,他現在佔據著的是這個名字叫“梁川”的這個人的身體。

    “在月城心裡,導師永遠沒變。”

    “呵呵。”梁川剛準備再說些什麼,忽然間,他的身體僵硬住了,隨即,他猛地看向窗外的一個方向。

    那裡,

    就是那裡,

    感應到他了,

    終於又感應到他了,

    他就在老街,

    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位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39
第六十五章 活捉!

    “裡面怎麼了?”孫曉強聽到小診所裡傳出了男人的慘叫聲當即站了起來。

    “滾,你快滾!”老道對著孫曉強吼道,他當然清楚裡面有什麼,“快滾!還愣著幹什麼,快滾!”

    孫曉強張了張嘴,後退了幾步,然後道:“你們是打劫的?”

    “對,打劫的。”老道將手放入自己的道袍裡,作勢要掏出“槍”。

    這個瓜娃子,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滾!

    孫曉強後退幾步就停了下來,然後對著老道笑了笑,

    “老道,跟我說說,裡面到底有什麼。”

    老道氣得胸口一陣起伏,剛準備再罵些什麼,結果身後的小診所推門被從裡面推開了。

    一個皮膚精緻如瓷器的女孩兒從裡面走了出來,白色的絲襪,百合裙,哪怕身上有很多不合時宜的傷口包紮痕跡,卻依舊難以遮掩她的那一抹清純。

    “走。”女孩道。

    “好。”

    老道趕忙點頭,不敢有絲毫怠慢。

    “等下,小姐姐,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孫曉強攔住了他們問道。

    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這個搭訕詞,幾乎被用爛了。

    老道看見這個破孩子就來氣,

    什麼時候了,你他媽居然還想著搭訕,毛長齊了沒有,這他娘的是你能搭訕的麼!

    “滾!”

    老道直接上來就是一腳,踹中了孫曉強的胸口,孫曉強整個人倒飛出去落了好幾米遠,老道這幾年到處流浪,還是有一點手腳功夫的。

    “來,我叫車,咱們走。”老道很是慇勤地湊到女孩兒身邊說道。

    就在此時,女孩兒忽然看向了另外一邊,然後猛地伸手拽了一把老道的肩膀,示意老道和自己後退。

    老道沒猶豫,也沒反抗,他知道在她面前反抗吃不到好果子,當下也就跟著一起退回到了診所裡。

    診所內,那個醫生已經痛得昏迷過去,地上有一塊血肉,應該就是從他腿上弄下來的。

    老道咂咂嘴,沒說什麼。

    外面,孫曉強捂著胸口站了起來,他真的覺得在哪裡曾見過那個女孩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而是那種感覺,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

    “那個毛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老道還在替孫曉強求情。

    “我見過他。”女孩兒很是平靜地開口道。

    “額…………”老道愣了一下。

    “在看守所裡。”女孩兒轉過身,微微皺眉,這個診所,居然沒有後門。

    “老闆,你怎麼來了?”孫曉強很快就看見梁川跑了過來,這時候,他心底升騰出一股感動,自己被打了,老闆馬上就過來幫自己找場子,自己老闆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進去了?”梁川看向孫曉強問道。

    “嗯?”孫曉強迷糊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在裡面,小心點。”梁川看向身旁的月城。

    月城直接上前拉開了診所推門,當即就有一條腿踹了過來,老道完全一副護法金剛的架勢,但他的祖師爺如果地下有靈知道他在給什麼東西護法的話估計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滾啊,來湊什麼熱鬧!”

    老道簡直是氣死了,這他娘的非得逼著身後那位來個大開殺戒麼!

    不得不說,老道的本性,還是可以的,之前他一直讓孫曉強滾,也是想著這孩子別出什麼意外,畢竟,他自己可清楚自己身後那位到底是什麼東西。

    然而,下一刻,老道伸出去的腿直接被月城用肩膀一扛,緊接著月城的身體向前一推,老道整個人被“抬”了出去,直接撞到了身後放置藥劑的架子上,當即上面一大堆瓶瓶罐罐砸落了下來給老道砸了個夠嗆。

    老道的那點功夫,在月城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

    月城從老道身上跨過去,走到了裡間,看見裡面站著的女孩兒。

    年紀,

    和自己一般大,

    而且,

    很好看,

    那種清純和我見猶憐的氣質,讓月城都有些自慚形穢。

    “導師看中你了?”月城自言自語著,“那就跟我回去吧,可以侍奉導師陪伴在導師身邊,是你的榮幸。”

    或許,這種話,只有月城這種“狂信徒”才能很自然地說出來,因為在她的視角中,確實是這樣的,她不是在誇張,也不是在逗你玩,在她看來,她說的就是事實。

    女孩兒眼眸中開始出現暗紫色的光芒,兩個針筒當即飄浮起來。

    “這…………”

    月城顯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絕對不是變戲法,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她不是普通人!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是人。

    “嗖!”

    一個針筒直接飛過來,月城身體一側躲了過去,但就在此時,另一個針筒也飛了過來,且直取月城的眼眸位置。

    月城身體下意識地快速後退,身體後仰下去,這才堪堪又躲了過去,而在那個女孩兒面前,又有兩個針筒飄浮起來。

    “你找了我……很久吧。”

    梁川的聲音出現在了這狹窄的診所之中,

    倏然間,

    女孩兒眼眸中的光彩一陣暗淡,身體搖晃了幾下,最後跌跌撞撞地靠在了牆壁上,原本懸浮著的兩個針筒在此時則是落到了地上。

    “導師。”月城側過頭,看向正在向裡走來的梁川,她看見梁川的雙眸在此時泛著異樣的紅光,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像是一個從地獄裡剛剛爬出來的惡魔。

    此時的導師,讓月城感到有些陌生。

    梁川步步緊逼,而那個女孩兒臉上則是露出了痛苦之色,她眼中的紫色光輝剛剛一凝聚瞬間就被沖散,這讓她一次次地反抗變成了一次次的徒勞。

    “哦,原來你受傷了。”

    梁川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個女孩兒在自己的血眸面前根本就支撐不住,原來對方身上有傷,根本就沒恢復過來。

    女孩兒咬緊唇瓣,她努力抬起頭和梁川對視,此時的她,雖然蜷縮在牆角,雖然面對來自自己靈魂和精神上雙重的恐懼折磨,但是她依舊倔強地和梁川對視著。

    她不會去低下頭,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向面前的這個男人流露出絲毫的怯懦。

    梁川慢慢地在女孩兒面前蹲下來,他在看著她,她也在艱難地看著他。

    他知道,她是他的同類,

    同時,

    她身上有讓自己改善生活質量脫離行尸走肉桎梏的鑰匙。

    “告訴我,你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梁川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女孩的額頭上,閉上眼。

    女孩的身體一陣顫抖,但她依舊抬著自己的頭,無論承受著多大的折磨,也無論承載著多大的痛苦,她一直在反抗著。

    哪怕此時的她沒辦法正面抗衡梁川帶來的壓力,但她依舊不會讓梁川得逞。

    梁川緩緩地又睜開眼,他能感知到這個女人很疲憊,是那種普通人難以想像的疲憊,但卻又似乎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這個女人變得很神經質。

    是啊,

    半年的沒有睡眠狀態她都堅挺過來了,

    你可以說她的那根弦早就已經繃緊了隨時可能斷,

    但是這根弦的韌性也因此被鍛造了出來。

    梁川能壓制住她,卻沒辦法進一步。

    老道在這個時候慢慢地爬起來,他帶著驚恐地目光看著梁川的背影,然後使勁抽了自己一巴掌。

    媽的,

    自己最近怎麼接二連三地撞鬼!

    這他娘的還是人間麼,怎麼鬼一個接著一個。

    “導師。”

    月城走到了梁川身邊,

    “這裡有麻醉劑。”

    “沒用的。”梁川擺擺手,這些東西以前他都嘗試過,對自己根本無效,同理,對她也是一樣的,如果有效的話,梁川就不可能感知到她靈魂深處那幾乎讓人崩潰的恐怖疲憊感了。

    女孩沒說話,就這樣盯著梁川,兩個人像是槓上了一樣。

    梁川這次是贏了,而且贏得很輕鬆,但卻很難從女孩兒這裡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伸手,攥住女孩的頭髮,將女孩的半張臉擠壓在了牆壁上,梁川湊過去,對著女孩精緻的耳朵低吼道:

    “告訴我,你找我的目的是什麼,還有,那個方法是什麼!”

    女孩還是默不作聲。

    “是不是吃了你,我就能擺脫現在的狀況?”梁川轉而又問道,他眼中的赤紅正在越發濃郁,在這個時候,梁川是真的敢吃人的。

    “你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吃了你。”梁川再一次低吼道。

    他的臉和她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兩個最特殊的人,

    似乎連交流的方式都很是奇特。

    “咕嘟…………”

    老道嚥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邊剛走進來的孫曉強面容也有些僵硬。

    倒是站在邊上的月牙直接走到裡間櫃子那邊,將這個診所醫生平時自己做飯時用的電磁爐以及鍋碗筷子都取了出來。

    導師說他要吃人,

    那月城就給他準備碗筷和鍋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39
第六十六章 有個伴兒

    孫曉強和老道就這樣看著月城端出電磁爐擺放著碗筷,一老一少呆若木雞。

    臥槽,

    一個喊著要吃人就很誇張了好吧,

    你這邊直接擺出碗筷鍋具來了,

    你們倆腦子都有問題麼!

    二人相信,如果此時梁川再說一下自己想要什麼口味,月城會毫不猶豫地去菜市場買調料,而且還會帶著適合的配菜一起回來。

    女孩兒還是不說話,哪怕面對梁川這種威脅,她依舊不發一言,似乎梁川所說的“吃”掉她,對於她來說,也無所謂。

    梁川慢慢地鬆開手,他在克制著自己的那種情緒,

    那種渴望,對脫離行尸走肉狀態的渴望,對能夠正常入睡正常吃飯能重新擁有正常人生活的渴望,他需要克制自己,至少在目前,他需要克制一下!

    女孩兒身體一鬆,但臉上的痛苦之色並沒有消失,在剛才梁川的刺激和壓制之下,女孩好不容易一直壓抑著的疲憊感正在如同潮水一般襲來,就像是決了口子的河堤,因為之前蓄水過高,所以一旦崩潰,那麼迎來的將是可怕的洪流。

    但她是睡不著的,只能在這種無法入睡且會一直保持清醒的狀態下承受著無比睏乏無比渴望睡眠的折磨,它超越了世間任何一種酷刑,根本就讓你……難以想像和難以理解。

    梁川經歷過這些,所以清楚地知道女孩現在到底有多難受,有多難熬,你彷彿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都正被放在油鍋裡反覆地煎炸一樣,細緻入微的痛感,密密麻麻,你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蜂巢,無數隻蜜蜂在你體內鑽來鑽去,並且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問是問不出來了,梁川是真想把她給吃掉拚一拚運氣,但他又擔心萬一不是這種操作方式的話,自己是很難再找到第二個同類了,他,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因為試驗品是唯一的。

    女孩兒慢慢地抬起頭,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是的,

    在自身正在承受難以想像的痛苦之時,

    她依舊不忘對梁川施以嘲諷。

    梁川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這個“不知好歹”倔強到幾乎讓人不可思議的女孩。

    猛地,

    梁川拿起地上掉落的針頭對著女孩的肩膀位置直接紮了進去。

    女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針筒裡沒有藥劑,但這種單純地針扎痛苦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但女孩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郁,

    她依舊在嘲諷梁川,

    嘲諷他的瞻前顧後,

    嘲諷他的顧此失彼,

    嘲諷他哪怕作為勝利者卻依舊毫無所得的窘迫。

    她輸了,

    在這次誰都沒能預料到的遭遇之中,

    她輸了。

    但她此時卻像是一個勝利者一樣,但她的這種行為,只會進一步地刺激到梁川。

    “啪!”

    梁川一巴掌扇到女孩的臉上,女孩頭部側過去,白嫩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嘴角也被打破,有鮮血溢出,但她又再度回過頭,繼續看著梁川,

    也,

    繼續笑著。

    “啪!”

    梁川又是一巴掌,

    女孩這次明顯有些難以為繼了,她支撐了很久才重新讓自己的目光聚焦,然後再度看向梁川,依舊是嘲諷的笑容。

    梁川對抽巴掌這件事沒絲毫的心理壓力,也沒任何道德層面的譴責,他和她,都不是人,而且,天知道在這具身體內,到底是不是一個女性的靈魂?

    孫曉強在旁邊看得都有些心疼,誰叫人漂亮呢,如果梁川現在是在抽一個男的或者抽一個大媽,孫曉強估計自己內心會毫無波動甚至還略帶興奮。

    老道則是不停地深呼吸然後再重重地吐氣,他不敢跑,只能尷尬地繼續站在這裡,他不知道這個場面到底該如何去形容。

    一個鬼,

    在打另一個鬼,

    兩隻鬼,

    僵持著。

    老道不清楚自己祖輩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月城則是將一切都擺放好,然後看了看孫曉強。

    “去外面看著,別讓人進來。”

    孫曉強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後點點頭,拉了拉老道的袖口,示意老道和自己一起去。

    老道喜不自禁,暗讚這個少年夠意思,也不枉自己剛剛還想著讓他早點走別趟這個渾水。

    “你留下。”月城指了指老道。

    老道尷尬地笑了笑,搓了搓手,站在原地沒敢動,哪怕現在那兩隻鬼沒空搭理自己,但眼前這個同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卻也有著揍自己一頓的實力。

    他這三腳貓功夫,在對方眼裡,還真有些不夠看。

    孫曉強走到了診所外面,靠在診所的門上看著四周,好在這個診所平日裡客人也不多,再加上這位醫生風評也一向很差,所以來這個看病的人並不多。

    張開嘴,打了個呵欠,孫曉強覺得如果自己能力還在的話就好了,他清楚,梁川現在很糾結,也很猶豫,他想要從那個女孩嘴裡知道些什麼,但女孩堅決不說。

    撓撓頭,孫曉強又伸了個懶腰。

    老道看著面前的月城,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眼前的事情,似乎不是自己能夠插手了的,他之前在醫院裡被這個女孩給脅迫住,不得不跟在她身邊幫她做一些事情,眼下,他似乎得以逃脫魔爪了,但這個男的,好像更不好招惹的樣子。

    “那個,大侄女,我會燒菜。”

    老道比劃了一下拿勺子炒菜的動作。

    月城沒搭理他。

    梁川看著這個一直堅持用眼神激怒和刺激自己的女孩,他很不理解,她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

    他覺得她應該求饒了,

    因為他和她都曾經死過,

    靈魂去向那個地方時,將遭受何種的痛苦,他和她都應該心知肚明,而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更加畏懼死亡。

    哪怕是梁川,當初被趙武六刺殺時,重傷之下的他也是堅持著踉踉蹌蹌地下了出租車,渴望在公路上獲得救援。

    因為死亡,

    真的太可怕了。

    “我不會告訴你的。”女孩終於開口了,但她說的東西,卻不是梁川想要聽到的內容,“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踩著我的身體去逍遙。”

    是的,

    我活著,本就生不如死,

    又何必為了這生不如死而去讓你一個人獲得我所期盼的“正常生活”?

    不可能,

    這不可能。

    梁川的手指夾住對方的下顎,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會讓你告訴我方法的,我會的。”

    “你和我一樣,都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你的力量,能影響到我,卻不可能控制住我。”女孩兒回應道,“放棄吧,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當我傷勢恢復時,我不會讓你好受的。

    你也可以選擇永遠地囚禁我,但你應該清楚,也應該明白,這麼長時間來,我到底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所以,任何的刑罰,任何的折磨,

    都不可能讓我對你鬆口,你想知道的東西,永遠別想從我嘴裡得到。”

    女孩說完這些話後又繼續微笑著看著梁川。

    “那我…………再試試。”

    梁川赤紅色的眼眸繼續看著她,雙方的角力再一次開始。

    “告訴我,方法,到底是什麼!”

    “告訴我,方法到底是什麼!”

    “告訴我方法!”

    梁川的聲音像是魔咒一樣在女孩耳邊不停地迴響,女孩的目光時而清明時而渾濁時而痛苦,但梁川能夠感受到她還在掙扎,還在抵抗。

    漸漸地,

    梁川雙眸之中有鮮血開始溢出來,

    而女孩的身體也在不斷地抽搐。

    “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梁川雙手抓著女孩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

    “你…………你…………就只有…………這點本事…………麼?”

    女孩嘴角的血漬越來越多,原本精緻的面容也因為極大的痛楚而有些扭曲,但她依舊用戲謔嘲諷的目光看著梁川,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卻依舊不屈服。

    “導師。”月城站在邊上提醒道,她能看出來,梁川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梁川抬起手,示意月城不要說話。

    緊接著,

    梁川伸手輕輕地擦去自己眼下的鮮血,低聲道:

    “普洱,力量,給我。”

    冥店二樓的陽台上,本來懶洋洋曬著太陽的白貓在此時慢慢地站起身,它的雙眸在此時也化作了血紅色。

    梁川眼中的赤紅在此時變得愈發得濃郁,那種紅,彷彿隨時都可能化作最鮮豔的鮮血流淌出來一樣。

    女孩微微一愣,似乎對梁川剛剛發生的變化感到很不解,但她臉上的嘲諷笑容,卻沒有收起來,反而道:

    “來啊,我們是一樣的存在,哪怕我受傷了,你也不可能控制住我!”

    梁川卻在此時又緩緩地閉上眼,

    冥店二樓陽台上的普洱貓眸中的赤紅也緩緩地消散,普洱有些莫名其妙地搖了搖尾巴看向了梁川所在的診所方向。

    當梁川再度睜開眼時,他眼中的血色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滿滿的疲憊以及……失望。

    “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沒有那個辦法,你找我,是因為你已經忍受不住這種折磨了,卻又不敢自殺再經歷一次地獄的痛苦。

    是因為,

    如果是我殺了你的話,你的靈魂會直接消散,而不會再進地獄麼?

    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你找我,其實就是想讓我來殺你?”

    梁川嘆了口氣,慢慢地坐了下來,

    這個結局,不是他想要得到的。

    女孩兒整個人僵硬在那裡,臉上的嘲諷笑容也慢慢地不見了。

    “對不起,我不會滿足你的,憑什麼讓我一個人受苦?”

    “啊!”

    女孩兒發出了憤怒的尖叫聲,但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太虛弱了,根本站不起來了,但還是張開嘴咬住了梁川的手臂。

    她像是一個憤怒的小獅子一樣,在發洩著自己的怒火和不甘,

    就差一點點,就差那一點點,他就能用他的力量將自己殺死了,自己剛剛就差一點點就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梁川不介意自己的手臂被對方咬著,她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哪怕咬出絲絲血漬,也無所謂,看著她這麼憤怒,看著她心思被拆穿後咬自己,

    梁川覺得很快樂,非常地快樂。

    他伸手,

    在女孩的後腦上輕輕拍了拍,撫了撫,

    道:

    “這樣才對嘛,兩個人一起受苦,還能有個伴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0
第六十七章 監禁!

    中午的時候,一輛警車開入了老街,開車的是吳大海,和早上不同的是,車換了,同時也穿上了正兒八經的警服。

    老街上的幾家髮廊小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幾個男的馬上從裡面跑出來,邊跑還邊拉著拉鏈。

    自從梁川成了警局顧問後,就隔三差五有警車開過來,確實影響到了老街上那批好客小姐姐們的生意。

    原本她們喜歡站在門口或者坐在玻璃門後面的沙發上招呼過路的那些為了工作為了生計為了責任而整天忙碌的男同志進來坐坐喝喝茶,而眼下,則是有些提心吊膽,人茶還沒喝完,就得趕人家走。

    雖說有時候上面掃黃會有招呼先下來,但大家誰都不敢大意。

    吳大海此時一臉的便秘,可以看出來,他心情不是很好,甚至是很不好。

    本以為那兩件案子有了眉目之後自己終於能歇一歇鬆口氣了,沒料到這邊的事兒剛落下,上頭又給你安排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而自己又恰好處在追求進步的關鍵節點上,所以還真不能推辭,只能硬著頭皮上去。

    當然了,吳大海同志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所以打算過來把梁川捎帶著一起去。

    “喲呵,今天關門有點早啊。”

    吳大海有些意外,平時不到夜裡冥店是不關門的,但現在才剛到中午門就關上了。

    隔著鋪門玻璃,吳大海看見裡面坐著的孫曉強,好像還有其他人。

    伸手敲了敲門,

    當看見是警察來了時,老道整個人打了一個哆嗦,月城也是目光一凝,孫曉強則是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後走過去開了門。

    吳大海沒問月城跟老道是誰,而是直接喊道:“川兒,你在不在樓上?”

    很快,梁川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什麼事?”

    “嘿,請你幫個忙。”

    吳大海在櫃檯邊坐了下來,瞥了一眼孫曉強,道:“倒茶啊。”

    孫曉強嘟了嘟嘴,還是跑去倒茶了。

    “川兒,今兒怎麼這麼多人?”吳大海問道。

    “朋友。”梁川很敷衍地回答。

    “對了,待會兒陪我一起去趟冒山吧。”吳大海說出了來意。

    “因為那個冥婚的案子?”梁川問道。

    “對,就是那個案子。”吳大海苦笑了一聲,“這事兒,網上輿論已經有些沒辦法控制了,所以上頭準備組織一個調查隊下去對案情進行調查,主要是從冒山旁邊的幾個市抽調一些精幹警力去做這個。”

    吳大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就是被抓了壯丁。”

    梁川點點頭,沒說什麼。

    “川兒,你這是答應了?”吳大海有些開心道。

    “沒,我是在想用什麼理由能在比較顧及互相面子的前提下拒絕你。”梁川回答道。

    “…………”吳大海。

    “那邊本地的警方調查不了麼?”梁川問道。

    “這個,先給你透個底吧,他們先把那個混進冥婚拍照片發出第一份新聞報導的記者給控制住了,然後結果又讓那個記者給溜出去了,那個記者又在網上發了文,所以…………”

    吳大海聳了聳肩,

    “所以就很尷尬了。”

    當下這個年代,很多人都在譴責那種居心叵測的謠言為什麼會那麼有市場,會有那麼多的傻子跟風,實際上這也是當今政府公信力不斷滑坡的表現,不過官面上當然不可能這樣承認的。

    而因為冒山前兩年就發生過類似的“女大學生拐賣”“童養媳”這種新聞,這一次,幾乎是把以前就在一直發酵著的事牽引著一起爆發了。

    冒山才撤縣改市沒多久,以它的體量去面對全國輿論的口誅筆伐,確實有些吃不消,而上面,也不得不採取這種補救的措施,算是向外面表明一種態度吧。

    但梁川現在是真的不想去,

    吳大海這麼急匆匆地過來,是巴不得自己現在就跟他上車直接去冒山報導的,但梁川的二樓,還躺著那一位。

    他在的時候尚且好說,如果他不在的話,那位……該怎麼辦?

    哪怕是用繩子用鎖鏈把她捆綁起來,她也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誰都不能保證會不出現意外。

    他這裡還有一大攤子事兒沒弄好,真的不願意這時候陪著吳大海去冒山奔跑。

    “川兒啊。”吳大海伸手作勢要抓住梁川的手。

    梁川反應快,手放下去,躲開了吳大海那雙油膩的肥手。

    “額,川兒,幫兄弟我這一把吧,這次真的很重要,你知道的,這次的表現,和川地警隊精英比武差不多了。

    我最近這段日子因為你的幫助,連續破了好幾個案子,就差這臨門一腳了,這一次如果能完成地漂亮一點,出彩一點,過完年之後的進步,就真的十拿九穩了。”

    吳大海是個官迷,他自己也從不否認這一點。

    而且雖然梁川是以另一個靈魂佔據著這個“梁川”的身體,但在這半年的交往之中,吳大海這個人,確實不錯。

    一個人,總是會有些毛病的,就看他的優點能不能蓋過缺點。

    “去幾天。”梁川算是鬆口了。

    “至多三天。”吳大海說道,“放心,不會太久的。”

    “你下午再過來吧,我收拾一下東西。”梁川說道。

    “嗯,好,我兩點半過來,我也回去收拾點出差的東西。”吳大海總算達成所願,高高興興地開車走了。

    “導師。”月城看向梁川,“她怎麼辦?”

    “找個地方關起來。”梁川有些無奈地起身,“你去把車挪一下,等會兒帶她去那裡。”

    “哪裡?”月城問道。

    梁川沒回答,因為在場有孫曉強和老道,除了月城,梁川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過去。

    “你們兩個,找些麻袋和大紙盒上來。”

    梁川對孫曉強和老道吩咐完就上了樓,走入臥室時,梁川本以為會看見一個被捆綁著的女人對自己怒目相視,但他錯了,那個女孩兒已經躺在自己榻榻米上睡著了。

    她睡覺的姿勢很可愛,雙手放在胸前,側著身,兩條穿著絲襪的腿蜷曲著,給人一種很優美的弧度感。

    至此,梁川可以判斷出來,哪怕這個身體不是她的,但她的靈魂,應該也是個女人。

    不過,讓梁川微微皺眉的是,普洱居然躺在女孩兒的裙襬裡頭,怪不得剛剛自己看的時候覺得女孩兒的肚子好像比之前大了一些。

    走過去,蹲下來,梁川伸手進入女孩兒的裙襬下面,準備將普洱給拽出來,但掌心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微微凸起且有著熱氣的位置,指尖更是丈量過了那條縫的精緻距離。

    女孩兒身體微微一顫,但沒醒來,她渴睡太久了,好不容易因為普洱的原因得以睡著,所以睡得分外深沉。

    “喵!”

    同樣在睡夢之中的普洱被梁川抓著尾巴拉了出來,

    普洱很不滿意地用肉爪拍著梁川的手腕,示意梁川鬆開自己尾巴。

    手鬆開,

    “咕咚”一聲,普洱落到了地上,像是個肉球一樣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站起來。

    而這時,女孩兒也緩緩地睜開眼,醒來了。

    她一開始有些迷茫,但下一刻,她的眼裡出現了淡淡的紫光,哪怕自己還被綁著還是下意識地向普洱這邊撲來。

    半年多了,

    她沒真的睡過覺,

    她不傻,

    她清楚自己剛剛片刻的安息是誰帶給她的!

    梁川直接抬起腳踹在了女孩兒肩膀上,將其整個人給踹翻回去。

    老道和孫曉強這時候也按照吩咐拿著紙盒子和麻袋上來了。

    “裝車。”梁川說道。

    …………

    開車的是月城,老道和孫曉強都沒跟來,在這些人裡,梁川能信任的,只有月城,或許,這種信任確實是相互的,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地相信你時,你也才能真的對她敞開心扉。

    車子開入一個高檔小區,進入了一棟別墅的停車庫,這裡,是梁川以前的家,同時也是上次梁川“抓”到月城的地方。

    月城扛著一個大麻袋跟著梁川往裡走,

    為什麼不是梁川扛?

    因為他扛不動。

    別墅下面本來是配套的地下車庫,但這裡有一小部分面積被當初的梁川重新改造過,變成了一個類似於銀行保險櫃的地方。

    輸入密碼後樑川打開了門,然後月城扛著女孩兒走了進去。

    “放下吧。”

    梁川指了指地上。

    女孩兒被放在了地上,同時,月城還幫她解開了繩子拿去了口塞。

    “那隻貓…………那隻貓…………”女孩兒眼裡只有普洱,因為普洱能讓她入眠。

    “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地在這裡待著,它,會每天過來陪你睡會兒。”

    梁川和月城走了出來,親自關了門,同時梁川將電閘給拉了,這意味著除非女孩兒控物的能力能誇張到和漫威裡萬磁王那般恐怖,否則根本就奈何不了這個門。

    不過金屬門下面還有一個小口子。

    “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每天來給她喂一頓飯一頓水,你不要靠近她,放地上讓普洱叼過去,普洱這幾天你來養,店舖裡的事情,就暫時交給孫曉強。”

    “是,導師。”

    從地下車庫走上來,來到客廳裡,看著積攢著一層灰塵的客廳,梁川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當初的他,曾在這裡舉辦過好多次信徒聚會,

    如今,

    早就物是人非了。

    “導師,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月城問道。

    “說。”

    “為什麼你會答應那個警察,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梁川聞言,笑了笑,手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符紙,這是老道的祖傳符紙,就剩下三張了,全被梁川要過來了。

    “之前你也聽那個老道講過他是怎麼和這個女人相遇的吧?”

    “聽到了。”月城回答道。

    “嗯。”梁川手指輕輕一翻,然後直接將符紙貼在了自己眉心位置。

    月城發出了一聲驚呼,這符紙按照老道的敘述是真有用的,當初就傷害到了那個女人。

    但梁川貼到額頭上時,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隨後,梁川再將符紙摘了下來。

    月城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符紙對那個女人有用,對梁川卻沒用,按理說,梁川和那個女人,

    本質,

    是一樣的。

    “臧克家曾寫過這樣一段話: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梁川將符紙收入自己口袋裡,繼續道:

    “結合我回來後這段時間的經歷和思考,我覺得,活著的,不全是人,而死了的,也不一定全是鬼。

    這或許,

    就是我答應吳大海的原因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21:40
第六十八章 合葬!

    梁川關好了人,回到店舖剛收拾了幾件衣服,吳大海就開車過來了,比說好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按照吳大海的說法是,早點過去,還能蹭那邊的一頓晚飯。

    離開時,梁川的目光在老道身上掃了兩眼,見老道沒有想走的意思,他也沒說什麼,直接坐上了吳大海的車。

    蓉城地處盆地中央,是一個大塊的平原,在這裡,和在東部沿海的平原地區其實沒什麼差別,不過只要開車出了城,上了高速沒一會兒山陵就會出現在你面前,四周的環境將會變成另外一番景象。

    上車後樑川就一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讓自己的額頭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普洱沒帶來,梁川這幾天是睡不了覺的,但好在以前那麼長時間都熬過來過,這幾天不睡覺其實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兒。

    吳大海把車開得很快,可以看出來他是有些心急,當然,梁川清楚他絕不是心急那頓所謂的招待餐。

    大概下午六點的時候,車子下了高速,進入了冒山市的範圍。

    有些城市,馬路兩邊或是茶館多或是按摩會所多,但在冒山,最多的是ktv,似乎每條道兩邊都能看見ktv的廣告牌,絢爛奪目。

    或許,是冒山人民喜歡歌唱吧。

    吳大海看了看時間,在路邊一家麥當勞門口停了車親自下去買了一些吃的然後回來,遞給了梁川一些,帶著歉意道:

    “川兒,我們先去案發現場吧。”

    梁川點點頭,甚至有些如釋重負,如果吳大海真要帶著他去參加什麼飯局他還得想個說辭去拒絕,現在是最好不過了。

    早點把事情調查好早點回去可以摟著普洱睡覺。

    從市區開到冒山市下一個叫做石人村的地方又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梁川正好用這半個小時艱難地吃掉了一份漢堡然後喝了半杯可樂。

    等到了村口位置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吳大海沒將車開進村裡,而是在村口位置找了塊空地停靠。

    這裡已經算是山區地帶了,氣溫比在蓉城低了一些。

    下車後吳大海一邊搓著手深吸著涼氣一邊對梁川道:

    “川兒,不好意思,這次讓你跟著一起挨凍了。”

    梁川當然知道吳大海是什麼意思,可能現在從其他市區調來的幹警還在冒山市區裡聚餐呢,而吳大海是想先一步過來,有著搶頭功的意思。

    只是,剛進村,梁川就微微皺眉,因為村子裡著實有些熱鬧得過頭了。

    石人村是以曾出土過幾個古代石人而得名,它其實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貧窮山村,事實上村子裡大部分都是二層甚至是三層小樓,可以看出來,村民們的生活條件還是不錯的。

    但不管是怎樣的一個村子,已經快晚上七點了還這麼熱鬧,就肯定是有些不正常。

    梁川和吳大海向裡面走了一段距離,到了村中央的一個空場子那裡,而這裡,則是熱鬧的中心區域。

    吳大海摘下了警帽,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嚥了口唾沫,自言自語道:“這是在幹啥?”

    “出殯。”梁川嘴裡吐出了這兩個字。

    穿著白紗的人群,

    吹著嗩吶的樂隊,

    敲著鑼,打著鼓,

    附近還有一大圈看熱鬧的村民,

    一些小孩還在其中不停地穿行著,跑來跑去,

    典型的農村喪事排場。

    “又死人了?”吳大海皺了皺眉,之前網上沸沸揚揚的“鬼夫殺人案”就發生在這個村子,而眼下,似乎事情又出現了些許的波折,或者說,這個村子怎麼這麼倒霉,接二連三地死人。

    梁川蹲下來,抽出煙,點燃,他在觀察。

    農村喪事,有著屬於它自己的流程,流水席也是必不可少,正常情況來看,來來去去的客人除了孩子,或多或少臉上都得帶著點悲傷,當然,你也可以不悲傷,但也不用這麼喜笑顏開。

    梁川就看見好幾個地方有漢子站在那裡聊著天打著哈哈,也有女人在那裡織著毛衣談笑風生,

    這情景,

    不像是在出殯,

    倒像是在迎親。

    難道是喜喪?

    所謂喜喪者,則以死者之福壽兼備為可喜也。

    意思就是死者是八九十歲的高壽而死,德高望重,福壽雙全,這樣子的喪事,確實可以當作喜事兒來辦,家屬也不用太過於悲傷。

    “我下去問問。”

    吳大海心急,直接走下了場子準備找人去詢問。

    梁川沒動,還蹲在原地,他清楚地看見當身穿著警服的吳大海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這裡的氛圍,忽然一滯,原本談笑宴宴的人們臉上的笑容忽然不見了,就是連活潑的兒童也被家人拉在了身邊不准其繼續亂跑。

    “村長呢?”吳大海問道,“我是蓉城來的警察,有公幹,你們村上辦公室的人呢?”

    吳大海直接開門見山。

    但四周好像沒什麼人搭理他,也沒人湊過來接待,男女老少都站在原地沒動,就這樣把吳大海晾在那裡。

    “村長呢?”吳大海又喊了一聲。

    “來嘍,來嘍。”

    這時候,場子外圍走來一個拄著枴杖的老者,老者其實沒看上去那麼老,大概也就五十多歲的樣子,但是一隻腳好像有點問題,所以得拄拐走路,可能是經歷了太多滄桑和生活艱辛,乍看一眼,確實顯老。

    “你好,我是蓉城來的警察,這是我的證件。”吳大海將自己的證件拿出來遞給對方。

    對方伸手接過來,看了看,有些疑惑道:

    “咋子又有警察來?”

    “事兒沒調查完呢,當然得有警察來調查。”吳大海解釋道。

    “瞎折騰,折騰來折騰去的,就不能讓我們安生安生,昨兒個警車剛走,今兒個又來。”老村長顯然不是太想搭理吳大海,但表面功夫還是要敷衍一下,當即點了點頭,“你說吧,需要我怎麼配合。”

    梁川這個時候也丟掉了菸頭,走進了場子,不過他沒向吳大海那邊走,而是一個人向停放棺木的位置走去。

    這裡有一個簡單的靈堂,靈堂外面掛著很多條橫幅,有道家也有佛家的,凌亂得很,卻也熱鬧。

    靈堂橫幅下面有張長凳,長凳上坐著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了,四十到五十的樣子,兩個人的穿著都很樸素,腰間繫著白繩,腳上穿著草鞋,頭上也頂著白布摺疊起來的帽子。

    給人的感覺,這兩個人穿得很“隆重”,從上到下,都很講究,一般的客人至多纏個白繩就算是夠意思的了,什麼都不戴也沒人會說你什麼,基本是逝者近親才會這麼隆重的裝束。

    這兩個人挨坐得很近,看起來是一對中年夫妻,在二人旁邊還坐著一些人,梁川在看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看著梁川。

    當梁川準備走到靈堂後面看看時,原本坐著的兩夫妻當即站起來攔住了梁川,女的似乎有些內斂,沒說話,男的也有點結巴,但還是道:

    “警察同志,晚上了,已經過了時候了,就別進去打擾了。”

    梁川點點頭,也沒強求,這是一個山村,村裡人肯定是互相認識的,所以在這些人看來,自己這個外人應該是和吳大海一起來的警察。

    “怎麼又來啊。”周圍一個婦女埋怨道,“事兒真多。”

    “是啊,真的是閒得慌。”幾個婦人在那裡埋怨著。

    梁川不以為意,他只是繼續站在外圍打量著四周,他是做冥店買賣的,可看的東西當然很多。

    而且他發現週遭的紙人很豐富,有好幾個比人還高的紙房子,並且後面擺著好多個家丁婢女的紙人,對於普通葬禮來說,已經算是隆重得很了。

    梁川左側是供桌,上面擺放著水果雲片糕等小吃,還有一些糖果,堆疊得很高,而供桌中央則擺放著兩張黑白相片,是一男一女,看起來年紀都不大,遺照兩側,有白紙摺疊,上面則寫著生辰八字和名字。

    供桌兩側有白布遮擋,但山裡風大,梁川透過縫隙可以看見,裡面只停了一口棺材。

    “前陣子不是有個冥婚,新娘當晚就死了麼,帶我去案發現場看看。”吳大海對老村長說道。

    老村長微微皺眉,顯得有些不情願。

    “我這是公差,後面還有其他警察馬上過來。”當然了,吳大海這話說得有點假了,調查隊其他人估計得等到明天上午才會來這裡,現在都晚上幾點了,除了一心想進步的吳大海誰還會特意選這個時候來查案子。

    “行吧,你跟我走。”

    老村長示意面前的幾個村民讓路,然後他拄著枴杖走在前面,“那家在壩下,是前面那個三層樓。”

    吳大海正準備跟著老村長去案發現場,忽然留意到梁川並不在自己身邊,目光四處逡巡之下終於發現了梁川,喊道:

    “川兒,走,跟我來。”

    “去哪裡?”梁川問道。

    “去案發現場先看看。”吳大海回答道,“老村長帶路。”

    梁川拍了拍手,輕輕地掀開面前的一道道橫幅走了出來,然後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靈堂,

    道:

    “現在還去那裡幹什麼,你現在該打電話問問是不是案子已經結了,

    否則死者的遺體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看樣子今晚就打算下葬了;

    跟她的男人,

    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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