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21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3
第130章 騙子村

    只有成功的騙術才能弄到錢,好處當然要大家一起均分。

    有了第一個跟隨者,自然就會有第二個。

    道理其實很簡單:騙子只會找自己熟悉認識,關係親密的人當托。與朱勝京關係最好的人,莫過於村子裡與他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過水村窮,但是再窮的窮鬼也要吃飯。看在大家當年一起玩過撒尿拌泥巴遊戲的份上,我就拉你一把。但是請注意,絕對不要透露風聲。

    都住在一個村裡,大家都吃玉米面窩窩頭,突然間冒出來一個啃著白面饅頭的傢伙,當然會引起注意。一來二去,朱勝京的秘密就被更多的人知道,加上他以前就有「活神仙」的名聲,於是更多的人想要沾光,跟著他一起發財。

    朱勝京沒上過學,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龐氏騙局」。但他知道想要賺更多的錢,就需要把這個圈子做大。有人主動參與當然很好,重要的是這些人知根知底,對自己有著本能的畏懼心。還有更重要的是,他們對田地裡的生機已經毫無興趣,滿腦子都是天上往下掉鈔票的念頭。

    社會的改變太迅猛了。好像一夜之間到處都是百萬富翁。誰也沒有看到他們經營生意的辛苦,誰也不會知道他們在背後操勞的屈辱。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永遠是最美好,最風光的一面。正應了那句老話「你要想人前富貴,就必得人後受罪」。

    村民們選擇性過濾了那些他們不願意,也不喜歡看到的辛勞。對於金錢的理解也急劇升溫,從簡單的每頓都吃「山珍海味」,變成了「身邊跟著年輕漂亮妞,開著價值上百萬的豪車」。

    反正我沒有殺人放火,跟著朱勝京也只是裝神弄鬼,不會沾染人命官司。這種事情,可以做!

    起初的分錢,只是每家幾十,後來就變成每家幾百。

    再後來,隨著「生意」擴大,就變成了每家幾千。

    扶貧辦根本不知道過水村在黑暗中的變化,鄉上幹部仍然每年按時來到村裡,給村民進行普法宣傳,帶來好心人捐助的衣物,給村裡孩子安排到附近的學校裡唸書,給他們帶來養殖家畜,種植山地作物的脫貧項目……這一切根本沒用,也沒人會主動說穿。村民對鄉里的態度一直敷衍。扶貧款數量雖少,卻也是錢。

    朱勝京不是白蓮花聖母,也不會豪爽到把口袋裡所有鈔票都拿出來平分。最大的份額當然要歸自己,他從不在銀行裡存錢,而是把鈔票裝進塑料袋,用乾淨且做過防水處理的盒子密封,深深埋在地下。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他的秘密,也沒人知道他具體有多少錢。

    小騙局變成了大騙局。兩、三個人零敲碎打,變成了多達十幾人,幾十人,乃至現在超過上百人的龐大詐騙集團。

    表面上與羅偉昌和馮元泰聯手,可是在過水村這邊,朱勝京仍然經營著專屬於自己的勢力。他知道必須用錢維繫著與村民之間的關聯。畢竟不是每次騙術都能成功,也有過被人看穿,自己狼狽逃回來,然後像今天這樣,村民們將朱勝京藏起,凶聲惡語把對方趕走的事情。

    親眼看到,親身體驗到「安全」,朱勝京腦子活泛了,也開始朝著更大的目標勇敢挺進。

    小孩子的價錢不貴,兩萬塊一個。可供選擇的年齡層次也很多,無論是剛剛從娘胎裡出來,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或者從一歲到十歲之間都有。

    對於弱者,尤其是孩子,人類總是有著近乎本能的關愛,這是人類身上最美好的本質之一。

    「靈蛇附體」的把戲需要用到「特殊人才」。那是一種朱勝京從古書上看到的舊戲法,相當於另類的雜耍。具體流程是所謂的「請蛇神」,專門針對患有皮膚病、精神疾病、夢魘之類的病人。按照老人的說法,所有這些病症都是「鬼物作怪」,只要請了蛇神進家,就能把鬼物驅趕一空,家宅安寧。

    既然是「請蛇神」,被神靈附體的人就必須做出與蛇類相同的動作。

    朱勝京花八千塊錢買了一個小女孩。那時候她只有三歲,具體的訓練過程令人慘不忍睹,強迫著孩子繃一字馬,做出各種複雜困難的柔術動作。那孩子韌帶被繃得劇痛,每一個動作都會讓她哭得撕心裂肺。她後來漸漸不哭了,因為每次哭喊都不會得到憐憫,只會換來一頓鞭子,或者劈頭蓋臉一頓棍棒。被打怕了,打疼了,就只能認命,老老實實做著各種即便是成年人看來也覺得匪夷所思的動作。

    這種殘酷的訓練方法與正規體操運功員訓練完全不同。對孩子身體完全是摧殘式的,只為了讓受訓者做出與蛇類相仿的大幅度扭曲動作,根本不考慮對身體骨骼、肌肉,以及韌帶的傷害。

    練了一年,朱勝京帶著那孩子走村串巷,開始賺錢。起初,生意的確不錯,看到小女孩趴在地上像蛇一樣用身體「游動」,人們真的相信這就是「蛇神」。大把大把的鈔票往朱勝京口袋裡塞,對他的稱呼也從「活神仙」變成了「得道高人」。只是好景不長,隨著國家整體發展不斷強大,國力增加,朱勝京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中國從貧窮時代跨越過來的時候,曾經提出過一句很有名的口號:要讓電視機成為人民百姓家家戶戶的普及品。

    朱勝京不知道自己究竟對這句該死的口號詛咒了多少遍。

    有了電視,就能收看節目。原本距離平民百姓很遙遠的高級別雜耍,甚至是世界級大師在舞台上表演的魔術,只要通過電視屏幕就能看到。「見多識廣」就是這個道理。看得多了,一些在之前看來覺得神秘莫測的東西,自然就毫不為奇。

    「請蛇神」這套把戲再也賺不到錢。

    朱勝京把小女孩轉手賣了十萬塊。買家是偏遠省份的一個地下黑幫頭子,他把那孩子買回去,直接用手術摘除了腿骨,造成肌肉萎縮,身體上部卻能勉強支撐的模樣。年齡小,再加上觸目驚心的殘疾外表,放在熱鬧城市人來人往的地方,每年都能討要到好幾百塊零錢碎鈔。

    朱勝京還是從孩子身上動腦筋。他與羅偉昌認識時間早,兩個人對「法術騙局」這個行業談了很多關於未來的走勢和看法。哀嘆科學普及對民眾意識開化導致自己飯碗不斷被砸碎的同時,他們也認定必須把目標牢牢鎖定在「有錢人」身上。

    原因很簡單: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惜命。他們會對曾經不相信的神秘主義產生濃厚興趣,進而膜拜。君不見,現在的名人紛紛以供奉法師為榮,家裡要是不擺上幾尊佛像,都不好意思是自己是圈內人。某龍王,某神,某仙,隨口指點幾句「迷津」,就能讓他們在事業與人生上步步高陞,還可以延年益壽,百病不侵。

    但是如何進入「有錢人」的圈子,是個很大的難題。

    還是老套路,花錢買孩子。兩歲,或者三歲。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容易調教,給他看各種可怕的東西,比如恐怖片裡的血腥場景,說著恐怖故事,突然間衝著他大聲咆哮,直接將整個人嚇呆,嚇傻。

    朱勝京對此很有心得。他自己研究出一套訓練孩子的方法,經常在夜間使用。趁著孩子睡熟,在孩子耳邊用力敲鑼,把錄音機開到最大音量,播放猛獸咆哮,還有就是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把正常人整成精神病,把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人造癲癇患者」。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反正,那不是我的親生兒子,親生女兒。你們既然是我花錢買來的貨物,就一定要物盡其用,對得起那些錢。

    如果不小心把孩子活活嚇死,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屍體帶到山上,找個隱蔽的位置挖坑埋了。朱勝京根本不相信警察能找到那些小小的骨骸。別看電視電影裡把一個個神探勇警吹得神乎其神,其實他們也是人。這世界上的案子,真正能有一半被偵破,就算不錯了。要不然,小偷這個行當早就絕跡,監獄裡早就人滿為患。

    棋盤山是昭明市人心目中的「神山」。這裡群聚著一大批神婆神漢。從山腳到山頭,到處都有神仙顯靈。隨便一隻鳥拉泡屎都有人告訴你這是「靈物」,偏偏信者趨之若鶩,去了又來。

    王利豐不是刻意選擇的目標。與高速公路連接的岔口上,每天都有人站在那裡候著。他們認識車頭車尾「奔馳」、「寶馬」、「勞斯萊斯」之類的標誌。只要看見這類豪車從公路上轉下來,朝著棋盤山方向駛去,就立刻撥通村裡另外一幫人的電話,告訴他們車子顏色,以及牌號,還有大概估計車子抵達村裡的時間。

    你能想像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個人站在路邊,默默關注著你的車子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4
第一百三一節 找領導要錢

    從公路岔口到村裡,總共十一公里的路程,朱勝京全程安排了密密麻麻的監視者。

    沒辦法,村裡的人都要賺錢,都得安排他們做事。棋盤山這邊是羅偉昌的地盤,大家算是「精誠合作,共同發財。」

    在這種比衛星定位還要精確的引導下,看準時機,把受過訓練的「精神病孩子」放出去,讓他沿著每天固定的路線走一道,利用特定的哨音,讓孩子在距離目標車輛很近的位置突然「發病」。

    車速如果快了,孩子會被當場碾死。

    車速慢了,就會出現與王利豐遭遇過的相同場景:看見路上有個孩子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著突然摔倒,開車人立刻踩下剎車,下車查看。

    無論孩子死了還是活著,都不會有人上去鬧,只會有一對明事理講道理的夫婦出現,請求開車人送孩子去醫院。無論換了是誰,在這種時候都會下意識覺得「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對方態度也很正常,不像是碰瓷。於是二話不說,帶著人和孩子直接上車,朝著醫院方向一路狂奔。

    沒有任何醫生能夠查出孩子患病的真正原因,再高級的CT也無法照出險惡人心。在醫院裡注定不可能得到任何檢查結果,「好心」的夫婦也絕對不會把孩子發病怪罪到無辜的你身上。他們會對你千恩萬謝,一再聲稱是「孩子從小時候就落下了病根,不是你的問題。」落落大方的態度會讓你覺得手足無措,即便心裡有那麼一點點懷疑,也被對方諸多感恩話語掃蕩得乾乾淨淨。

    接下來,你們會成為朋友,互留聯絡方式,還有電話。如果這個時候有電信詐騙犯在場,一定會捶胸頓足,大罵上天不公:老子費盡心力千方百計想要弄到你的電話,就這樣輕輕鬆鬆被別人說幾句「謝謝」,你就昏頭昏腦主動從嘴裡說出來,還生怕他們記不住,拿出筆,寫在紙上。

    再然後,就是那對夫婦以「感謝你送孩子去醫院」的藉口,請你到村裡吃飯。他們會很熱情,無論你會不會喝酒,都會舉著杯子告訴你「三杯酒是我們村裡的規矩,我們也只給最尊敬的客人敬酒」。

    等到酒精對大腦的麻醉效果產生,一個「孩子舅公」,或者「孩子叔叔」就出現了。他很和善,面帶微笑,讓你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其實那種微笑同樣也是經過訓練,只要每天對著鏡子,就能在肌肉皮膚的變化過程中,找到最適於自己,最讓人感覺舒服的笑意。

    這是與陌生人交流的基礎,必不可少的手段。

    切入你生活的藉口已經足夠,一頓飯,幾杯酒,就讓彼此關係熟絡起來。他會久久注視你,然後語重心長告訴你:我觀你面相,最近應該有災禍發生。

    再然後,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讓你徹底打消懷疑。

    至於那個犯病的孩子……死了就死了,還是在山上挖個坑,埋進去。骨頭雖然爛得比較慢,但是這種事情朱勝京很有經驗。他會隔斷時間上山看看,帶人挖開埋屍地,把皮肉腐爛殆盡,只剩下骨頭的遺骸砸碎,再分別埋到山上另外幾個地方。這樣一來,就算有外人挖到,也絕不會把這些散碎骨片與「死人」聯繫在一起。

    他做事情一向很小心。

    這套嚴密完整的騙術,是羅偉昌從其它省份「同道中人」那裡學來的。請注意,敲門磚就是敲門磚,絕對不要想著以「碰瓷」的藉口賺錢。那樣做很低級,即便有收益,最多也就是幾萬塊。哪裡比得上真正進入「有錢人」的圈子,認識更多的富豪,然後引領他們進入想要的神秘世界賺得多?只要按時舉辦「法會」,以相面或算卦為手段,相信的人就直接賣給他「法器」,不相信的人就給他製造幾次「血光之災」。時間長了,機會多了,再堅定的無神論者,我們也能把他變成最虔誠的神靈信徒。

    偉大領袖曾經說過:改造世界是一個複雜艱難的過程。我們一定要有耐心,才能獲取最後的偉大勝利。

    ……

    從市府傳來消息:昭明市的三環公路建設方案經過修改,路線方向發生了變更,不從過水村裡經過。

    從鄉上幹部那裡得到證實的時候,朱成覺得天一下子塌了。

    村裡亂成一片。

    「到底怎麼回事?明明說好了公路從咱們村子裡過,每家每戶都能得到幾百萬徵地補償款。現在怎麼說沒了就沒了?」

    「說好的事情怎麼能變卦呢?這上面當官的怎麼說話跟放屁一樣?」

    「這個……公路不從村裡過,會不會錢還是照發?我覺得……這事情會不會跟每年的扶貧一樣,也是上面派給咱們的項目,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有道理。咱們貧困村的帽子戴了那麼多年,上面不知道村裡的具體情況,咱們也藏得嚴實,鄉上幹部每年還是下來發放扶貧款。說真的,那點兒錢真沒意思,還不夠老子打一次麻將。還是跟著老朱干來得快,一次分錢就是好幾千啊!」

    「你懂個屁!那才幾千塊,這次的徵地補償款可是好幾百萬,放在銀行裡存利息,吃幾輩子都夠了。」

    猜測毫無結果,人們在這個時候才會發現朱成這個村長的重要性。雖說他在村裡沒什麼話語權,也是大家特定選出來敷衍上面的人物,可是說到對政策的理解和領會,朱勝京這種「活神仙」就算有上百個,加起來也絕對不如一個朱成。

    蹲在地上,悶著頭抽菸,直到菸頭快燒上手指,他才把菸頭扔掉,站起來,用腳踩熄,從帶有濃烈煙味的嘴裡,發出苦澀的聲音。

    「別想著錢的事情了。上面已經明確答覆:公路不從咱們村裡過,也就不會有什麼徵地補償款。」

    周圍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過了很久,一個與朱成相熟的老人走過來,疑惑地問:「小成,你的意思是,這筆錢沒了?」

    朱成點點頭,肯定地低聲道:「沒了。」

    老人臉上全是不信,杵著枴杖的手也開始顫抖,下巴上長長的白色鬍鬚隨著皮膚抽搐而聳動:「明明說好的事情,怎麼能變卦呢?這……這上面的人還要不要臉?」

    周圍響起雜亂的議論聲。

    「天啊!這可怎麼辦啊?我兒子都跟外面一個女的說好了,十萬塊的嫁妝,秋天就嫁過來。我想著再過幾個月徵地補償款就能下來,找人借錢先把彩禮送了,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我訂了一輛車,說好了兩個月以後付款,訂金都交了。」

    「上面憑什麼不讓公路從咱們村裡過?憑什麼不給咱們徵地款?」

    朱成覺得很疲憊,他抬起手,朝著四周壓了壓:「聽我說一句。這個事情,我在鄉上仔細問過。人家答覆的很明確:之前的修路計畫還沒有完全定下來,只是做出計畫和方案,報到市裡審批。現在方案被打回來,說是因為咱們村裡的地質問題,會導致路基工程出現隱患,所以修改計畫,不從咱們村裡過。」

    「放他娘的狗臭屁!」一個中年怒聲罵了起來:「咱們過水村風水那麼好,有個屁的問題。」

    「上面當官的都是一群瞎子,什麼也不懂。」

    「不行!得找他們鬧,既然是已經答應的事情,這錢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議論方向瞬間變了,群情激湧。

    「現在就去鄉上找幹部,找他們要個說法。」

    「去鄉上有屁用。照我說,直接去市裡找大領導。」

    「乾脆把公路斷了吧!修路……修個雞1把的路,不給老子錢,老子就讓這路根本修不成。」

    憤怒正在朝著惡毒方向轉化,咒罵充斥了大量犯罪信息。只是人們對此渾然不覺,反倒認為這是一種專屬於自己的正義。

    朱成覺得很恐懼。

    他是村子裡學歷最高的人,對於很多事情,看得要比村民們清楚得多。

    那天晚上謝浩然與王利豐之間的談話聲音很小,朱成沒有聽見。但他看到了兩個人在交談,也看到了王利豐當時猙獰得意的表情。

    之前,在鄉上與幹部們說起修路這件事的時候,看得出來,鄉里對三環公路計畫很重視,也願意過水村從中受益。很簡單的道理,那意味著「貧困村」的帽子被永遠摘下,再也不用每年發放扶貧款,也不用勞心費神給村民找什麼致富項目。

    一件所有人皆大歡喜的事情,怎麼說停就停了呢?

    其中肯定有問題。

    朱成相信,市府領導的看法肯定與鄉上幹部一樣,只是因為某種不可逆轉,甚至應該說是極其強大的力量,扭轉了一切。

    難道,是因為王老闆?

    看著從商量變成了實際行動的村民,他連忙走過去,攔在成群結隊就要朝著村外走的那些人面前,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你們……要去哪兒?」

    回答理所當然:「去市裡,找領導要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4
第132章 淒涼的青春

    話說得很自然,好像市府領導是他兒子,伸手要錢天經地義。

    朱成恐懼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你們……你們不要去……真的……別去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直覺告訴朱成,一旦村民們去了市裡,事情極有可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直接朝著最糟糕的方向轉變。

    在過水村這一畝三分地裡,的確是「團結就是力量」。警察為什麼進不來?當然是因為全村人一起上陣,共同藏匿犯人,共同毀滅證據。別說警察找不到人,就算他們有本事把人帶走,也不會從村民這裡的到任何幫助。只要熬過法律規定的拘押時間,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這樣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把全村所有人當做目標。上百人藏匿一個人很簡單,可如果換了是上百人同時犯法,警方介入的規模就會增加。到時候,單獨拘押訊問,只要其中有一個人鬆口,對於整個過水村,就是山崩地裂般的災難。

    安安穩穩呆在村裡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衝到市裡,叫囂著什麼「找領導要錢。」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具體的道理朱成講不出來,他也知道無論說什麼村民都不會相信。自己只是被他們擺在明面上的傀儡,村裡真正掌權的人,是朱勝京,是那些一個個鬼迷心竅,作惡多端,手上直接或間接沾染了鮮血的老人。

    可即便是朱勝京,也無法壓住這件事情。

    每家每戶好幾百萬啊!這個數字足以令人瘋狂,甚至做出極其可怕的事情來。現在可不是特殊年代,以「革1命」為藉口根本無法籠絡人心。每雙眼珠子都在盯著錢,不要說是一下子沒了幾百萬,哪怕是你動了我的一分一釐,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鄉里每年安排的普法教育沒有收到效果。這些人只認錢,不知道什麼叫做「法律」。

    顫抖擴展到了朱成全身。他站在那裡瑟瑟發抖,語調帶上了明顯的哭音。

    「求求你們不要去,真的不要去。」

    「徵地費沒了就沒了,錢以後還可以再賺,機會多得是。」

    「不要去……你們真的不能去啊!」

    雜亂的腳步,熱情高漲的怒吼,亢奮激昂的神情,甚至有人起了個頭,大家一起高唱著《團結就是力量》,邁著足以踏破大地,震撼山脈的腳步,從苦苦哀求的朱成身邊走過,留下一陣漫天飛揚的塵土。

    ……

    謝浩然是從王利豐打來的電話裡,得知整個事情後續。

    好幾百人在市府門口叫囂,無論在任何城市都會引起掌權者注意。

    追究原因,很自然的引出了三環公路變更計畫。王利豐這個直接責任人也浮出水面,出現在掌權者面前。

    他直言不諱:是自己讓出了部分利益,說動公路投資方修改計畫,不再把過水村納入徵地範圍。

    至於為什麼……王利豐讓人把羅偉昌和馮元泰送進警察局,交出了那些供述錄音。同時遞交過去的,還有厚達幾十頁的「分析報告」。內容有些複雜,是王利豐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詳細敘述了當時在棋盤山下救下癲癇孩子的全過程。很多東西都是以猜測的觀點寫進去,沒有證據。如果換在平時,警方肯定不會對這種毫無根據的東西加以重視。然而過水村民集體上訪,而且提出各種無理的非分要求,已經給市府領導留下了惡劣印象。王利豐交遊圈子廣闊,對於這種能夠說動主要出資方的人,市府方面必須給予重視……總之,種種條件累加起來,市局方面自然不可能敷衍了事。接下來,就是抽調大量警力,對整個過水村挨家挨戶進行核查。

    朱勝京被抓住了。

    情況與謝浩然預計的一樣,只要有一個村民在訊問的時候口吐真言,整個事情立刻發酵,變成了直接由省廳直管的重案、大案。

    誰說法律沒有威嚴?那只是你的個人理解,也沒有真正看到隱藏在和平世界裡,那條無形的,維持整個社會正常運轉的線。

    按下手機屏幕上的關閉通話鍵,謝浩然仰起頭,默默注視著陽光明媚的藍天。

    他深深感覺到身為修道者的「能力」。這在《珍渺集》上有過專門註解,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功德對道心的影響力」。

    可以作惡,可以向善,全憑一念。

    天空中漂浮的雲朵正在隨風改變形狀。恍惚中,謝浩然彷彿看到了父親和母親在照片上熟悉的面孔。

    他從校長於博年那裡已經知道了教育局批覆跳級報告,允許自己今年參加高考的消息。

    燕京大學,我很快就會來了。

    ……

    頭疼!

    頭疼!

    頭疼!

    戴志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袋會這麼疼。從回家以後就這樣,疼痛狀態一直沒有緩解。他想起了曹操,想起了說是曹操腦袋裡「有兩隻螳螂在打架,只要我把你的腦袋切開,抓住螳螂,你的疼痛自然藥到病除」的神醫華佗。

    然後,華佗就被曹操砍了腦袋。

    柳怡霜已經不再搭理戴志誠。這讓他有種天空陰暗的可怕感覺。學習什麼的不重要了,身體裡湧動的荷爾蒙對一個正處於青春發育期的少年來說,就是決定思維方向的基礎。

    我要把謝浩然打成渣子!

    我要把謝浩然從樓頂上扔下去,摔成一堆爛肉!

    我要用刀子在謝浩然身上捅出幾百個洞,讓他變成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形馬蜂窩!

    怨念是如此執著,戴志誠不由得想起曾經看過的那些恐怖片、戰爭片、動作片。電影裡的主角和反派變成了自己與謝浩然。我打得很痛快,酣暢淋漓。像關愛女性的黑金剛一樣把他撕成兩半;像神勇零零七那樣舉槍轟爆敵人腦袋,然後抱著變幻成漂亮女主角的柳怡霜現場表演法式濕吻;再像《奪命食人族》那樣,用刀子割開謝浩然的身體,挖出心臟,掏出腸子,揮刀削飛他的頭蓋骨,品嚐熱騰騰比豆腐還嫩的腦漿。

    謝浩然跳級成功的消息,像風兒一樣傳遍了整個學校。已經無法考證消息的最初源頭來自哪裡。戴志誠只知道,整個高一三班都沸騰了。

    有人震驚,有人歡呼,還有人對此非常冷漠,甚至說著「高一就跳級,看他以後怎麼參加高考」之類酸溜溜的話。

    其他人的態度戴志誠統統可以無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柳怡霜身上。年輕漂亮的少女臉上充滿震驚,細長白皙的手指併攏,輕輕掩住嘴唇。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戴志誠都覺得自己彷彿能夠聽見她發出的驚呼聲。

    白淨細滑的面頰上飛起兩道紅暈。

    柳怡霜從未對別人說起過自己邀請謝浩然去家裡吃飯的事情。毫無疑問,那是一種利用。但柳怡霜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效果很明顯,母親再沒有給自己介紹過其他男孩。雖然在心裡對謝浩然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卻沒有在柳怡霜腦海裡佔據太多思維空間。她仍然高傲,走路的時候仍然抬著頭,挺著胸,像一隻優雅的天鵝。

    可是誰能想到,本該處於下等地位的謝浩然,竟然爆出了「跳級成功」這種新聞。柳怡霜很清楚其中的難度,也明白如果換了自己,絕不可能做到。

    她臉上的紅暈完全因為羞憤所導致。在戴志誠無法看透的胸腔內部,心臟正以激烈速度瘋狂跳動著。

    是的,那是懊悔,還有憤怒,絕對不是戴志誠誤以為的「害羞」。

    偏偏他自己就是這樣認為。

    戴志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的家。雙腿像灌了鉛,走路也沒有精神。還好平時就有關起門來做作業的習慣,父母也沒有在意。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兒子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正在無聲地抽泣著。

    這是值得紀念的青春,必須被永遠刻畫在記憶深處,永遠不可能被遺忘的初戀。

    謝浩然已經從最初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變成了對自己構成致命威脅的超級怪獸。戴志誠搜腸刮肚,忽然發現自己黔驢技窮,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種可以對付謝浩然的方法。更糟糕的是,班主任羅文功因為上次的事情,對自己的印象急轉直下,態度異常冰冷。

    白紙上畫著一個醜陋的小人。圓腦袋,大身子,手腳朝著四個方向像樹枝一樣伸展。戴志誠手裡拿著圓規,堅硬銳利的針尖朝著小人身上狠狠戳著。一個洞,兩個洞,三個洞……很快,紙面上已是密密麻麻,佈滿無數的針孔。

    謝浩然很帥。

    但是戴志誠沒理由把自己的敵人畫成一朵花。他從小學習繪畫,這方面的能力不差。

    書桌被圓規戳得發出沉悶聲響,彷彿在哀嘆,又彷彿是發出不甘的吶喊。淚水沿著面頰一滴滴落下,他死死咬住嘴唇,眼裡全是仇恨。

    她不喜歡我。

    他搶走了我喜歡的女人。

    多麼樸素的想法,多麼簡單的憤怒因素。

    這是起火點,也是引燃衝天火焰的信號。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4
第一百三三節 文件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然後是媽媽呼喚兒子的聲音:「小誠,出來吃飯了。」

    戴志誠迅速抹掉眼角的淚水,控制住情緒,以正常音調回應著「就來」。放下圓規,把全是針孔的紙揉做一團,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等到情緒逐漸平復,這才從書桌前站起,狠狠咬了咬牙,雙手在僵硬的面頰上揉了幾下,做出與平常沒什麼區別的正常表情,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擺滿飯菜的餐桌上散發著香味,刺激著空癟胃囊加速蠕動。雖然餓,戴志誠卻沒什麼胃口。他拿起筷子,又輕輕放下,轉身問站在電飯煲前盛飯的母親:「媽,我爸呢?」

    「在書房呢!」媽媽沒好氣的回答:「從回來就坐在電腦面前搗鼓著,說是有文件要處理。整天到晚就是忙,忙,忙,我看****也沒有忙到他那個程度。去,把你爸叫出來。告訴他,再不出來吃飯,就沒他的份了。」

    戴志誠「哦」了一聲,站起來,朝著書房走去。

    戴逸先穿著一套涼爽的夏裝,正在電腦面前修改文件。戴志誠走過去,伸手拍了一下父親的肩膀:「爸,我媽叫你吃飯了。」

    戴逸先頭也不回地說:「我還有事,你們先吃。告訴你媽給我留點兒菜就行。」

    戴志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爸,先吃完飯再弄吧!」

    戴逸先搖搖頭:「明天開會,必須先把文件整理好。要不是因為有些文檔在家裡這台電腦上,我恐怕現在還在辦公室加班。單位那邊還有同事等著我發文件過去打印,我先對照一下,不能出錯的。」

    看著屏幕下方藍色的文件名稱,戴志誠不由得揚起眉毛:「爸,怎麼還有給教育局的文件?」

    「是啊!跟往年一樣,是關於初、高中學生與農科院那邊的合作項目。國家現在提倡培養多面型人才,前年教育改革,要求學校把學生社會實踐性與平時學習聯繫起來,所以就……」

    因為是自己兒子在身邊,戴逸先說話就沒有那麼多顧忌。再加上文件並不涉及機密,只是普通的正式行文,所以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文件頁面關掉,在旁邊打開的QQ郵箱頁面上點了「增加附件」字樣,然後鼠標箭頭移動到「發送」區域。

    就在戴逸先打算按下鼠標左鍵的時候,忽然感覺肚子裡一陣翻騰,連忙從椅子上站起,順手抓起一本擺在電腦桌音箱上的《中國週刊》,拔腿就朝衛生間方向跑。

    「那個……我上個廁所。小誠,跟你媽吃飯去,別動我的電腦啊!」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衛生間方向,然後是沉悶迅速的關門聲。

    戴志誠捂著嘴笑笑,心裡的不快消散了一些。他轉過身,打算去餐廳裡吃飯,卻不知為什麼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轉過身,想了想,坐上父親之前的位置。

    點開文件頁面:父親說的沒錯,這的確是關於昭明市初、高中與農科院合作項目的正式行文。在密密麻麻多達上百個轄區內的學校名字裡,戴志誠很快找到了「七十二完全中學」的欄目。

    關於教育改革的相關政策,從前年開始,在全市範圍內實施。說是「要加強學生的動手能力與社會實踐性」,其實這種事情也就是嘴上說說,根本不可能落到實處。小學也就罷了,畢竟這個階段功課少,課程簡單,校內各種興趣小組開辦的也很紅火。但如果讓小學生參加「科研項目」,聽起來就覺得很是怪異。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聰明人,少年天才也絕非沒有。可即便是一個六年級的孩子,能懂得什麼叫做「科研」?正因為如此,文件才要求合作項目只能在初、高中學生群體進行選拔。

    現在的學校,已經是不是從前的樣子。老師教學成績直接與薪酬掛鉤,國家大力推進「教育產業化」。這其實是一種競爭機制。公辦學校有其弊端,因為每個月的工資收入雷打不動,老師教育學生就會不自覺的產生惰性。無論學生學習成績如何,對老師來說都沒有影響。產業化的著眼點就在於此,想要引入競爭機制,激發教師在授課過程中全面提升責任心。畢竟,高薪酬就是最好的動力。

    然而,在具體實施過程中,「教育產業化」出現了偏差。教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改變,考試成績變成了判斷教師能力是否優秀的唯一標準。根據艾賓浩斯遺忘曲線,記憶就是一個對已知事物不斷重複的過程。雖說無意識記在大腦中留下的印象要比有意識記深刻得多,但無意識記產生的條件充滿了偶然性。因此,教師們只能按照最簡單的方法,將知識大量灌輸,強迫學生們一遍又一遍做著相同內容的練習,作業量成倍增加。

    都說「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可是這樣的苦,也未免太過分了。

    高一三班的學生算是有福氣的,攤上了一個教學手段靈活的班主任羅文功。據戴志誠所知,同年級的二班,還有五班,那兩個班的學生算是到了大黴。他們的班主任像瘋了一樣佈置作業:每天雷打不動兩張卷子,還要根據當天所學課文寫一篇上千字的「內容對應化」作文。除此而外,還有指定書目的讀書筆記,單篇不能少於一千字,必須在末尾部分寫出閱讀心得,以及體會。

    要知道,學生在學校裡所學科目不僅僅只是「語文」。還有數學、歷史、地理……就算其它學科的老師對學生比較憐憫,佈置的作業量較少,可是有了如此海量的語文作業壓底,學生根本做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海量的作業碾壓,的確產生了效果。連續幾次年級考試,二班和五班的語文平均分都保持在很好的水準。戴志誠見過那兩位班主任:一個很胖,蒼老的臉上密密麻麻佈滿了斑點。另外一個是中年婦女,帶著眼鏡,目光彷彿無時無刻都在審視對方。聽說曾經有學生家長在他們的班級微信群裡就「作業量太多」這個問題提出質疑,卻被老師當場以「覺得多就不要做,以後孩子變成什麼樣,我也不會管」為由,當場壓得偃旗息鼓,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的老師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提高教師社會地位」這句口號,已經真正落到了實處。他們變成了社會上非常特殊的人群,家長絕對不敢招惹,就算平時老師有錯,也根本不會主動提起。沒辦法,誰讓咱們孩子在人家手裡管著呢?就算你是官員,就算你是億萬富翁,也無法在「教育」兩個字面前與老師抗衡。

    說句不好聽的,孩子小,他們在學校裡學習的時間,恰好是一個人性格、習慣、愛好種種行為的塑性階段。如果家長與老師結仇,或者因為某件小事被老師怨恨,他們當然不會對家長這種成年人正面敵對,只會把報復之手伸向孩子。罰站、搧耳光、當眾辱罵、罰做作業,別的同學可以上體育課,你就得給我老老實實呆在教室裡背書……手段太多了,而且無人監管。

    你不是覺得我在教育方面有問題嗎?

    很好,我就先把你的孩子整治老實,讓他永遠變成不會思考的「呆子」,不會說話的「啞巴」。想要在性格上造就一個卑微懦弱的人,實在太簡單了。我每天上課隨便找個理由罵他一頓,當著全班學生的面狠狠對他羞辱。理由很多:看看你寫的字,比狗爬還要難看。瞧瞧你寫得作文,簡直狗屁不通。你是屬老鼠的嗎?別人都做著好好聽講,唯獨你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滾,讓你爹媽帶你去醫院,把你的「多動症」治好了再來上課!

    這些污言穢語,換了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無法忍受,肯定是當場就揮舞拳頭打回去。

    可是孩子很小,老師在他們心目中是比父母還要高大、強大的存在。尤其是在學校裡,老師就是學生的神。

    毀掉一個人,不需要用殘忍手段對他進行肉體傷害,也不需要用刀子割掉他的腦袋。只要在幼小心靈深處種下自卑、扭曲性取向、思維傷害、邏輯混亂、暴力等等諸多邪惡黑暗的種子,等到長大,就算在以後的生長過程中被父母關愛,清理祛除了部分,仍然還是會有少量殘留,將直接影響他未來的人生。

    不是所有老師都是稱職的「靈魂工程師」。老師是「蠟燭」,老師是「園丁」之類的話,實在把這個群體抬得太高了。說穿了,教師就是一種職業。既然拿了這份工資,他們就應該正正常常做他們自己該做的事。

    在所有老師眼睛都死死盯著「學生考試分數」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有時間讓學生去做課外的「社會實踐」?

    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何況,學生作業太多,根本談不上什麼「自願」。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5
第134章 只是加了一句話

    教育部三令五申,可是真正要落到實處,真的很難。

    在單位上被領導不公平對待,你可以據理力爭。可如果換了同樣事情發生在教你孩子的老師身上,你敢這樣做嗎?

    不是老子不敢動手打人,而是我兒子(女兒)還要在你班上,我只能忍氣吞聲。

    別的暫且不論,學籍手冊期末評語你隨便寫上幾句負面評價,以後孩子連升學擇校都難。

    雖然他(她)是一坨臭狗屎,可是沒辦法,我必須把他(她)當做菩薩供著。過年節好處絕對不能少,三、五百塊一張的家樂福沃爾瑪購物卡塞過去,私加微信發給兩百元紅包,還要特別註明「XX老師辛苦了,祝您節日快樂。」

    教師這個群體的收入絕對不算低,尤其是班主任。

    請注意,「工資」只是「收入」的一部分。

    (老黑知道看這書的人不多,年齡層次也大小不一。我絕對沒有詆毀「教師」這個職業群體的意思。任何群體都是有好人有壞人,已為父母的人對我所寫內容應該深有體會。至於年輕人……等到你們結婚,有了孩子,上了學,自然就會明白。)

    戴志誠知道二班和五班的學生對他們的班主任不滿。甚至還有學生私底下商量著,要找機會「好好收拾他們一頓」。

    那種事情距離戴志誠很遠,他也沒興趣考慮。還好,羅文功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海量佈置作業的程度。想到這裡,戴志誠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謝浩然。

    作業。

    學習成績。

    跳級。

    這些事情之間看似沒有關聯,戴志誠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電腦屏幕。大腦思維速度瞬間提升,讓他產生了很多充滿想像力的念頭。然後抬起雙手,身體在顫抖,卻絲毫沒能影響到動作。手指與鍵盤靈活接觸,在那份指定下發給七十二中學的文件頁面上,插進了簡短的幾個字。

    「指定高一三班學生謝浩然參加本次合作研究活動。」

    聯繫上下文,誰也看不出修改過的痕跡,語句文法也毫無問題。戴志誠迅速打開父親在電腦上尚未關閉的QQ郵箱,用力點下了「發送」鍵。

    他思維慎密,郵件發送結束,迅速刪除了加入文件的那句話,點擊保存。

    文件上規定的活動時間長達一個月。

    如果計謀得逞,學校方面真的派出謝浩然,那就意味著他整整一個月時間不能上課。

    戴志誠根本不相信什麼「天才」。

    一個學期也就四個月,四分之一的時間不上課,我看你謝浩然還學個狗屁!

    跳級……哈哈哈哈!跳吧!我看你能跳多久?跳多高?

    做完這一切,戴志誠站起來,邁著略微帶有顫抖的步伐,強行保持著鎮定,走進餐廳,端起母親擺在桌上的飯碗。

    「小誠,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母親對兒子很熟悉,非常關切。

    「臉色不好?」戴志誠故作驚訝的用手抹了一把臉頰:「沒有啊!」

    母親有些擔憂:「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了?你平時要多注意休息。」

    大口吃飯是這個時候的最佳掩飾。戴志誠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點頭笑道:「好的,謝謝媽。」

    戴逸先從衛生間裡走出來,舒展了一下胳膊,低頭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然後轉過身朝著餐廳方向望去,聲音比平時大了幾分:「我說,你們是不是動過我的電腦?」

    戴志誠嘴裡嚼著飯菜,含含糊糊的回答:「沒有啊!爸,快來吃飯,菜都涼了。」

    妻子很不高興地看了一眼站在書房門口的丈夫:「你發神經啊!我們都坐在這裡吃飯,鬼才會動你的電腦。白天上班也就罷了,怎麼回到家裡還要加班?姓戴的,你到底吃不吃飯?一會兒我要收桌子,到時候可別說我沒給你飯吃,讓你餓著。」

    戴逸先一愣,連忙小跑著過來,在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端起碗吃飯,連聲稱讚著妻子廚藝高超,菜香味美。

    男人服軟不是因為懼內,而是為了保持家庭和諧的一種退讓。這與「面子」扯不上關係。何況,對妻子服軟,也是愛意的表現。

    戴逸先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點開了郵件發送頁面,只是那個時候腹瀉來得很倉促,慌亂中也沒留意太多。不過剛才在郵箱發送欄目看了一眼,的確是有過發送記錄。再看看時間,也就是幾分鐘前的事情。大體估摸著,就是自己上廁所的時候。

    應該是我發送了郵件,一時間沒想起來。

    是的,就是這樣。

    造成思維模糊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就是來自妻子的不滿與催促。

    看著連連點頭,大口吃飯的父親,戴志誠笑了。

    發自內心,真正的笑容。

    這一刻,他忘記了柳怡霜,也忘記了謝浩然。

    我有溫和善良的爸爸,還有美麗能幹的媽媽。

    我比很多人都幸福。

    ……

    盛夏的午後,整個世界彷彿被火爐籠罩。所有水汽蒸發一空,身上乾燥得要命,灰塵在陽光下自由飛翔,肆無忌憚在每一個角落裡稱王稱霸。知了在樹上死命地叫著,針式口器深深扎進樹幹,狠命吮吸著對它們來說無比甘甜的汁液。

    於博年穿著一件白色短袖T恤衫坐在校長辦公室裡,汗流浹背。

    實在是熱得難受,可是每天的教學工作仍要正常進行。

    前年就給教育局打過報告,請求在教室與辦公室裡安裝空調。雖然這是一筆數目很大的錢,卻不用局裡撥款,學校自己的財政就能應付。可是局裡的回覆讓人哭笑不得,領導批覆的意見很奇葩:昭明四季如春,每年最高氣溫還不到三十攝氏度。

    很委婉的否決。

    按照國家頒布的相關規定:只有在氣溫超過三十攝氏度以上的地方,才能下發高溫補貼,執行一系列關於高溫地區的福利政策。

    看了一眼擺在辦公桌上,上升紅線突破了「三十四」的溫度計,於博年只能苦笑著搖頭。

    「氣溫」與「地表溫度」是兩種概念。一般來說,在夏天,地表溫度都要高於氣溫。就像現在,氣象局發佈今天最高氣溫只是二十八攝氏度,但是房間裡的溫度已經遠遠超過界限。

    這種事情去找誰說理?

    市府方面只會支持氣象局。日間最高溫度超過三十,那就意味著昭明不再是什麼「春城」,企事業單位也必須按照規定給職工發放高溫補貼。這相當於憑空多了一筆財政支出,憑什麼呢?

    至於你學校裡自己出錢購買空調……沒錯,七十二中是市裡的重點中學,很多教育資源都向你們傾斜,校方財政也完全可以自主購買。可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其它學校?「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句話適用於任何情況,局裡沒有錢,也不可能為全市所有學校統一購買空調。

    當然,身為負責一市教育工作重任的局長和書記大人,乃至機關裡工作的全體同仁,為了確保我們的工作不出狀況,所以我們的辦公室裡一定要安裝空調。

    學生嘛……鍛鍊一下。如果小時候不吃苦耐勞,長大以後怎麼接手國家?總書記已經明明白白表示:國家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

    老師嘛……你們是成年人,連學生都能在高溫酷熱下堅持學習,你們有什麼理由涼快享樂?

    嘆了口氣,於博年翻開擺在面前的文件夾,目光落到了紙面上。

    這是半小時前從局裡發來的文件,也是市府上午開會下發的通知文本。內容很簡單,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東西,就是強調教育改革,增加學生社會實踐的機會,要「打破學校內部的封閉環境,讓學生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法當然是好的,於博年也雙手贊成。可想要真正得到落實,真的很難。

    任何一個老師都不會願意讓出上課時間給學生參加活動。高中不比初中,學習任務重,課程多。東瀛漫畫裡學生可以在各個部門裡開展課外活動,其實都是想像出來的場景。換在國內,更不現實。

    家長也不願意孩子參加活動。他們認為那純粹是浪費時間。耽誤的課程怎麼辦?考不上大學誰來負責?教育局當官的到時候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嗎?恐怕他們只會一個個躲著縮著,比烏龜還要沉默。

    所以這種文件只是走走形式,大家心知肚明,舉起雙手表示贊成,口頭上叫一個「好」字,也就萬事大吉。

    但是今年下發的這份文件有些特殊。裡面居然指定了參加活動的學生班級,還有姓名。

    「指定高一三班學生謝浩然參加本次合作研究活動。」

    於博年對著這句話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確定每一個字都沒有錯。

    他覺得疑惑:真的很奇怪,以前從未有過這種先例。因為局裡知道校方不可能完全按照文件執行,家長也反對,所以不會在文件上進行具體安排。可是為什麼今年的文件專門提到高一三班,還有謝浩然?

    雖然之前已經看過,於博年還是翻了翻後面的文件內容,想要再次確認。

    今年的社會實踐項目是與省農科院合作,進行果樹栽培方面的研究。分派給學校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學生跟隨農科院項目組前往中緬邊境的清涼山,協同參與。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6
第135章 教授

    任何老師都不會答應自己班上的學生一個月不來上課。

    但是謝浩然不同。

    他的跳級申請已被批准,從段偉松那裡得到的消息,好像市府對謝浩然也很感興趣,想要等著他的考高分數出來,酌情安排,將其打造成昭明市的「明星學生」。

    跳級申請並不容易。如果沒有所在班級全部科目老師共同開具平時分「A」級的那張單子,恐怕教育局那邊也不會通過審核,予以批准。

    難道就是因為考慮到謝浩然不需要接受日常課程訓練,再加上的確需要有人對「社會實踐」這份文件予以執行,所以才特別標註了他的名字嗎?

    一環扣一環的事情,讓於博年沒有朝著最糟糕的方面去想。他覺得這種想法沒錯,應該就是正確的結果。

    出於謹慎,他還是給段偉松打了個電話,想要再次確認。

    得到的回覆與於博年猜測差不多:「於校長,這個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前天出差,上午在市府召開的會議,是另外一個人參加。不過我覺得,既然文件裡指明了要謝浩然參加活動,就讓他去好了。我估計應該是上次市府宣傳處和處長打過招呼,想要在高考前給謝浩然增加點兒個人經歷,以後在入學推薦書上,更好看一些。」

    解釋合情合理。

    誰也沒有想到這是一個被愛情嫉妒心折磨得快要發瘋年輕人的攥改行為。官大一級壓死人,對上級部門下發文件有不明白的地方,當然可以向上詢問。可如果所有緣由都合乎邏輯,那就沒什麼可說的,照章執行就是。

    謝浩然太特殊了。

    他現在擁有的知識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任課老師。

    這種怪物呆在學校裡,純粹就是浪費時間。還是讓他去吧!提前見見外面的世界,也好。

    ……

    從校長於博年那裡得到消息,謝浩然一夜沒睡。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而且還是用不著自己花錢,全公費報銷的那種。激動地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有些驕傲,更多的還是自豪。

    凌晨五點半就離開家,換洗衣服裝在新買的拉桿箱裡,雙肩包裡裝著簡單的日常用品,呼吸著令人愉悅的新鮮空氣,朝著學校走去。

    那是約定的出發地點。

    一輛白色的「依維柯」旅行車停在學校大門側面的路邊。

    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站在車前。謝浩然看了看車牌號,與昨天於博年所說的相同,走過去,試探著問:「請問,您是不是趙軒庭趙老師?」

    趙軒庭頭髮已經花白,黑框眼鏡在削瘦的臉上佔據了大部分面積。他個頭很好,看上去身體硬朗,雙手十指反向交叉,伸展胳膊做了個朝前反掰的動作,溫和地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謝浩然?」

    謝浩然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大名鼎鼎……怎麼這麼說。」

    趙軒庭為人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古板,玻璃鏡片背後的眼睛裡,不時閃過一絲成年人特有的狡猾:「高中一年級就能出來參加社會實踐活動。我聽你們校長說了,你的所有課程平時分都是「A」,今年還要跳級參加高考。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真正的學霸。」

    說著,趙軒庭朝前走了兩步,比了比自己與謝浩然的身高,再次發出驚嘆:「你小子今年真的只是十六歲?怎麼跟我差不多高了?照這個速度長下去,再有幾年,絕對超過姚明。」

    這絕對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場景。謝浩然忽然發現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各種說辭,在這位「省農科院趙軒庭教授」面前徹底失去了作用。他頗為尷尬地握住箱子拉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軒庭應該屬於那種守時的人。看看手錶,他熱情地拍了拍謝浩然肩膀,伸手幫著他拿起箱子:「時間到了,上車吧!」

    車裡很空,除了司機,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叫李銘,是我的助手,同時也兼職司機。」

    趙軒庭安排謝浩然坐下,指著轉過頭來衝著他露出微笑的年輕人說:「小李,這就是傳說中的學霸謝浩然。你們認識認識,說不定以後大家還有可能成為同事。」

    李銘年齡應該在二十歲左右。頭髮剃得很短,皮膚有些黑,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側過身子,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李銘。很高興認識你。」

    謝浩然握住對方的手,感覺到沿著手掌傳來的熱意,於是笑了:「你好。」

    趙軒庭在旁邊連聲催促:「開車吧!定好了六點鐘出發,現在都五點五十九了。別耽誤時間,那是浪費生命。」

    ……

    此行的目的地,是位於華夏與高棉國邊境位置的清涼山。那裡交通不便,只有景納州府才設有機場。在這種情況下,直接從省城昭明開車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路途遙遠,趙軒庭一路上給謝浩然介紹著情況,李銘也不時插進話來,三個人相談甚歡。

    趙軒庭當然知道自己的研究課題被列為「昭明市中學生社會實踐參與項目」。這種事情前幾年就專門下發過文件,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年居然真的有人參加,而且還是全程參與。

    他很清楚學習的重要性,也沒有對參加項目的學生抱有太大希望,甚至有些抗拒。在趙軒庭看來,如果真有學生參加,自己肯定會變成一個免費保姆。現在的孩子嬌生慣養,不要說是高中生,就連上了大學的年輕人裡,也有很多不會鋪床疊被,不會洗衣做飯。如果真的攤上這樣一個「少爺」,非但起不到幫助作用,還會耽誤自己的研究進程。

    謝浩然顯然不是趙軒庭想像中的那種孩子。

    他的言談舉止很成熟,沒有誇耀成分,也並不因為成了項目參與而驕傲。車子駛出城區,在加油站休息的時候,他在休息區商店買了一箱「紅牛」,很是慇勤地拉開封環,遞給趙軒庭和李銘。

    懂事的孩子,大家都喜歡。

    閒聊話題逐漸展開,內容也更加豐富。

    謝浩然問:「趙老師,為什麼這次的研究地點是清涼山,而且那麼遠。選個近點兒的位置不好嗎?」

    趙軒庭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這個……不一樣的。先說說地理位置吧!小謝你應該知道,高棉國與我們接壤,而且我們與高棉國之間從未爆發過戰爭,外交方面也很友好。尤其是最近幾年,高棉國與我們走得很近,各種支援和幫助我們也給予了很多。他們的元首素拉娜上台以後,啟動了與我們國家之間的全面合作關係。尤其是經濟方面,更是合作重點。」

    謝浩然點點頭:「是的,我在新聞上看到過。」

    「我們再來說說清涼山。」

    趙軒庭解開襯衫領口,從旁邊拿起一本雜誌扇著風:「那個地方位於我們與高棉國之間的邊境。面積很大,山脈主體在高棉國那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山脊線落在我們國內。因為地形複雜,周圍環境惡劣,以高棉國的實力,無法對那裡進行有效統治。呵呵!換句話說,就是「執法外區域」,沒有警察,也沒有軍隊。」

    「高棉國很窮,他們的人均年收入位於世界排名末尾。人活著,總要有口飯吃才行。政府對清涼山當地的高棉人無法給與幫助,他們就只能尋找其它出路,什麼來錢快就做什麼,毫無顧忌。武裝割據,自立山頭,從幾十年前就開始混戰,直到前些年高棉國政府花了大價錢對這些私人武裝招安,他們才在名義上服從。」

    「但是有個問題,服從歸服從,當地老百姓同樣也要吃飯。長期戰亂,使清涼山一帶無法進行正常的商業貿易。當地人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種植業。」

    說到這裡,趙軒庭賣了個關子:「小謝,考考你,這個屬於課外知識。你覺得,居住在清涼山周圍的高棉國人,靠什麼為生?」

    謝浩然笑了,他曾經在網絡上看過這方面的報導:「這個我多少知道些。他們種植罌1粟。」

    趙軒庭對此並不覺得意外,他點點頭:「我的問題是一道連續題。罌1粟的危害與作用,不用我再多說。聯繫實際,還有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你覺得,我的研究項目,以及內容,所有這些,要達成的目標,會是什麼呢?」

    目標?

    這才是真正的難點。

    謝浩然臉上露出苦笑:「趙老師,你的題目也太刁鑽了。我想,應該有一份給我的項目材料吧?」

    「答對了,但是不加分。」

    趙軒庭微笑著拉開皮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在謝浩然面前揚了揚:「這就是給你的資料。但如果你看了,我的提問也就毫無意義。你們於校長對你評價很高,我想看看,被他稱讚的得意門生,是不是真的名至實歸?還是徒有虛表?」

    李銘從前面駕駛座上傳來笑聲:「小謝,接招吧!趙教授可是說了,如果你能答對,今天晚上這頓飯,他來請客。」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6
第136章 考校

    很有趣的研討,謝浩然被激起了爭強好勝心理,以及戰意。

    答題的關鍵在於罌1粟。

    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在清涼山的另外一個方向,距離很遠。因為氣候和環境等因素,當地最適合種植,也是最賺錢的農作物,就是罌1粟。在謝浩然看過的網絡資料裡,有很多關於海1洛1因與國際關係的內容。毒1品對社會的危害不言而喻,高棉國政府之所以花大價錢招安當地武裝集團,就是為了讓當地經濟走上正軌,不再依靠種植罌1粟。

    清涼山幾乎屬於高棉國,謝浩然雖未去過實地,但可以想像,山脈延伸在華夏國這邊的部分,肯定設置了綿密嚴格的邊防檢查站,一旦發現有人私自種植罌1粟,更是直接剷除,嚴加懲處。

    國家實力不同,應對方法也不同。

    「兩國接壤,距離太近了。再加上本來就是原料生產區域,無論販毒還是製毒,成本都極為低廉。不過,毒1品這種東西畢竟不能當飯吃。它在市場上之所以價格昂貴,除了政府嚴格禁止,食用者會上癮,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數量稀少。它畢竟不是正常意義上的商品,屬於被管制的違禁品。從這個角度來看,清涼山上種植罌1粟的高棉國人,已經對我們的國家安全構成威脅。」

    謝浩然的聲音很平靜,臉上全是專注思考的神情:「當地製毒,然後短途販1毒。雖然我們在邊境上嚴防死守,卻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時,在整條邊境線上時刻派人盯著。鐵打的人也要吃飯睡覺,稍有疏漏就有販毒分子趁空溜進來。想要徹底封堵,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就算加大邊防檢查的力度,增加當地武警規模,也只是治標,而不治本。」

    趙軒庭忍不住誇獎了一句:「說的非常好。小謝,你很有分析頭腦,這部分說對了,但是還不全面,距離最後的答案還有距離。加油!」

    旅行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謝浩然的思緒也彷彿隨著車輪在急速轉動:「清涼山的問題,就是高棉國的問題。他們新上任的元首素拉娜曾經公開表示要「徹底解決國內毒1品氾濫問題,讓國際社會看到一個全新的高棉」。我們與高棉國之間經濟往來密切,投資額度逐年增加,當然希望高棉國內局勢穩定。因此,我們要協助高棉國解決問題,尤其是在「邊境緝毒」的問題上,雙方形成共識,達成合作……這些都是我在新聞裡看到的,趙老師你之前也說了,這次下去,是在當地進行研究項目。省農科院……研究項目應該與農業種植有關。這一點,不會錯的。」

    李銘開著車,無法回頭。如果謝浩然現在轉身朝著倒後鏡裡看,一定會發現,李銘張大了嘴,臉上全是驚訝的表情。

    趙軒庭扶了扶鼻樑上下滑的眼鏡,目光充滿了讚許。

    「關鍵在於研究項目,但趙老師你的問題是「達成的具體目標」。這個……實在是有些空泛了。」

    謝浩然臉上露出幾分難色,一直在搖頭。

    「小謝,你之前的表現可以打八十分。最後二十分就是爬上山頂的最後障礙。加油,發揮你的聰明才智,仔細想想,考慮問題要全面些。我相信你可以辦到。」趙軒庭鼓勵道。

    謝浩然拿起擺在旁邊的「紅牛」飲料,仰脖喝了一大口,困頓的大腦為之一醒,思維也變得活泛起來。

    「既然是農科院的研究項目,肯定與植物有關。罌1粟……等等,趙老師你之前一直在說罌1粟,清涼山當地人以種植這個為生。製毒與販1毒……我國與高棉國之間的關係……經濟合作……」

    謝浩然眼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趙老師你此行的目的,應該是針對清涼山當地情況,結合環境、土壤、氣候等多方面因素,尋找一種能夠替代罌1粟的經濟作物,讓當地人種植。」

    李銘到底是年輕一些,沒有趙軒庭那麼沉得住氣。聽到這裡,他下意識的鬆了一腳油門,車速略有降低,握著方向盤,他頭也不回發出爽朗的笑聲:「猜對了!小謝你猜對了!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得啊?怪不得你們學校會派你來參加這個社會實踐項目。都說高中生學習緊張,真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可是看你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嘛!」

    趙軒庭沒好氣地朝著駕駛座方向瞪了一眼,大聲道:「小李你別說話,我還沒有問完呢!」

    李銘與趙軒庭很熟,對他的脾氣非常瞭解,仍舊是笑聲不斷:「趙老師,別忘了你之前說過的話:只要小謝猜對了,今天晚上這頓你請。」

    趙軒庭也笑了:「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把我吃垮吃窮。喂,喂,喂,我每個月就這麼點兒工資,小李你打算把我一頓吃光,存心讓我過不到下個月嗎?」

    謝浩然笑著插進話來:「景納那邊的傣家菜很有名,我們三個人吃不了多少。每人一隻香茅草烤雞,再來點芭蕉葉包燒豆腐、炸青苔、酸筍煮魚,應該就差不多了。」

    (註:正宗的香茅草烤雞傣族做法,選用當地很小的雞,大小與鴿子相似。)

    趙軒庭有些哭笑不得:「小謝,照你剛才說的這些,沒有兩百塊錢絕對吃不下來。我們今天才剛認識好不好,就算我給你出了一道題,你也用不著這樣對付我吧?」

    謝浩然很隨和:「那就說定了,今天的晚餐,趙老師你出兩百,不夠的部分,我來補。」

    趙軒庭笑著擺了擺手:「都是玩笑話,小李逗你呢。景納那邊有人負責接待我們,吃住都是免費的。不過話說回來,接待餐也就那樣了,吃飽沒問題,至於味道嘛……真的不敢恭維。所以這頓飯我肯定要請的,就是看具體的時間安排。」

    說著,趙軒庭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問:「小謝,剛才你的答案,我可以給到九十五分。」

    謝浩然覺得有些意外:「怎麼,我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趙軒庭搖搖頭:「錯誤倒是沒有,只是不太完整。主要方向上你猜對了,我們這次的確是去實地考察,看看能不能用合適的經濟作物代替罌1粟種植。當然,你在沒有任何資料幫助的情況下,能夠回答到這種程度,就算給你滿分也不為過。呵呵……只是我這個人比較吹毛求疵,凡事都想朝著最好的一面。反正路程還遠,總得找點兒事情打發時間。我接下來的問題,算是之前那個問題的延伸————為什麼要這樣做?」

    謝浩然愣住了,下意識重複了一遍:「為什麼?」

    趙軒庭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我現在的問題。既然清涼山大部分屬於高棉國,當地種植罌1粟的農民也不是我們國家的人。為什麼要由我們出面,替他們解決這個問題?」

    謝浩然笑了:「原來趙老師你問的是這個。這個問題沒什麼難度,答案也是現成的。」

    這次輪到趙軒庭微怔了片刻,臉上隨即露出驚訝的神情:「你知道?」

    謝浩然點點頭:「既然當地人以種植罌1粟為生,那麼由此產生的問題,不外乎就是製毒和販1毒。雖然這是高棉國的事情,卻對我們造成了危害。想要從根本上解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武裝剿滅。但高棉國絕不可能答應我們的軍隊或者警察越境,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外交與經濟合作的層面上來解決問題。」

    驚訝的表情逐漸從趙軒庭臉上消失,微笑和讚許重新佔據了失去的位置:「你分析的很不錯,接著說。」

    謝浩然侃侃而談:「清涼山很大,就算我們與高棉國政府達成協議,由他們出兵對該地區進行清理,也無法根除罌1粟種植。所以,用合適的經濟作物替代,是最佳解決方法。這相當於給當地農民找到一個新飯碗。比如種植高品質水稻、玉米、大豆之類的經濟作物,然後由我們負責出資收購,就能消除毒1品帶來的各種問題,還能節省大筆的邊檢開支。」

    「啪啪啪啪!」

    趙軒庭用力鼓掌,驚訝的表情再一次浮現在臉上:「我一直以為現在的學生腦子僵化,不會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看來,是我錯了。小謝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

    謝浩然笑著問:「看來是我猜對了?」

    趙軒庭把擺在旁邊座位上的牛皮紙文件袋遞了過去:「半年前,外交部與高棉國就經濟合作達成共識,簽署了總額兩百億元的意向性協議。清涼山是合作計畫中的一個分支,省府方面已經批准了景納與清涼山方向的新公路建設方案。我們這次過去的目的,就是對當地環境進行考察,然後從高棉國申報的六種適用性經濟作物裡進行挑選,找出最適合種植,同時也能給我們帶來效益的品種。」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6
第137章 有壞人在追我

    謝浩然想了想,問:「我看過一些資料,山地種植業,最適合的經濟作物應該是玉米。」

    趙軒庭把身子仰靠在座位上:「我們最初也是傾向於玉米種植。但是之前收集的土壤樣本分析數據顯示,清涼山一帶的土壤酸性強烈,這就導致種出來的玉米出油率不高,比正常值低十一個百分點。」

    謝浩然聽得連連點頭。

    他平時涉獵的學習內容非常廣泛,關於「玉米經濟」所知甚詳。玉米油在市場上的價格高於豆油,而且榨油後產生的渣沫,還是供應牲畜飼料生產必不可少的基礎。以每噸玉米為單位計算,一個百分點的出油率,就意味著上百元的利潤。出油率下降,商家無法從中得到收益,自然不會花錢購買這種劣質玉米。

    怪不得這次考察農科院只派出趙軒庭和李銘兩個人,再加上自己這個高中生。這顯然是普通的數據收集,無法上升到「具體選擇」的高度。至於最終結果如何,華夏與高棉國之間在清涼山地區經濟合作會以何種方式進行,那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

    下午時分,太陽無比熱辣。已經過了以「普洱茶」為名的那座城市。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綠色,只是炎熱的天氣讓人覺得懨懨欲睡,李銘也是一口氣喝了好幾罐「紅牛」,才提起精神開車。

    緩緩駛入路邊的加油站,把車挺穩,憋了很久的趙軒庭立刻跳下車,朝著服務區的衛生間跑去。

    李銘畢竟是年輕人,很多話題與謝浩然談得來。他從便利店買了幾瓶在冷櫃裡凍結成冰塊的礦泉水,遞了一瓶給謝浩然,然後躺在駕駛室的座位上,拿著他自己的那瓶,把冰涼的瓶身直接放在脖子上,仰著頭,閉上雙眼,發出極為舒服的綿長呼吸。

    實在太熱了。

    謝浩然下了車,站在便利店門口的建築物陰影裡,小口抿著冰水。

    坐了一天的車,無論如何也要活動活動身體。

    旁邊忽然走過來一個身影,緊挨著謝浩然,發出急促的低語:「能幫幫我嗎?」

    謝浩然被嚇了一跳,定了定神,看清楚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

    她很年輕,歲數應該不超過三十。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現在的化妝技術實在了得,四、五十歲大媽裝成十八歲少女的新聞比比皆是。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真人,單憑視頻或者相片,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一套銀灰色的金絲絨運動衫,一雙同樣色系的運動鞋。這樣的搭配很適合妙齡女郎,只是眼前這個女人實在算不上漂亮,相貌普通,身材也胖得超過了正常幅度,臉圓腹大,寬鬆的運動衫硬是被肥肉擠壓得高高凸起,沒有絲毫縫隙。

    謝浩然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很陌生。他嚥下含在嘴裡的那口冰水,疑惑地問:「你是在跟我說話?」

    胖女人緊張地點點頭,從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二話不說,直接塞進謝浩然手裡,動作迅速,根本由不得他拒絕。

    「有壞人在追我,他們要搶我的東西。小兄弟你暫時幫我拿一下,回頭我再來找你。」

    她說話的速度非常快,眼睛裡充滿毫不掩飾的驚恐。緊張情緒鋪滿了整個面孔,甚至可以聽見她的牙齒在「格格」打顫,尤其是把盒子塞過來的時候,謝浩然感覺她的手指冰涼,皮膚緊繃得彷彿隨時可能裂開。

    謝浩然下意識地問:「這是什麼?」

    胖女人沒有回答,低聲叮囑道:「先幫我拿著,我會找你的。謝謝!」

    說完,她快步從謝浩然身邊離開,朝著洗手間方向走去。

    這一幕來得莫名其妙。

    「你等等」幾個字都到了謝浩然嗓子眼,卻隨著胖女人飛快離開的腳步被硬生生嚥了下去。

    很突然,也很意外。

    也許她真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可是謝浩然放眼四周,沒有看到一個像是「壞人」的傢伙。

    也難怪,沒人會把「我是壞蛋」幾個字寫在腦門上,更不會明火執仗舉著「老子要稱霸世界,滅絕人類」的巨大招牌。

    低下頭,視線落到了手心裡那個盒子上。

    外表普通的黑色木盒,方方正正,大小與一個鵝蛋差不多,握在掌心,手指無法合攏。

    盯著木盒看了幾秒鐘,謝浩然慢慢眯起雙眼,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木盒上附有一股力量,正在緊緊保護著它。

    只要是修士,對這種力量都很熟悉。

    那是小型陣法產生的特殊靈能,相當於一種保護措施,類似於普通家庭門戶上使用的「鎖」。只有掌握了對應陣列的開解方法,才能打開這個木盒。如果用暴力破壞,木盒根本紋絲不動。

    當然,「暴力破壞」有著各種不同的力量等級。「用鐵錘砸」和「坦克碾壓」產生的力量無法相提並論。謝浩然估計,這種附帶在木盒上的小型陣法,最多只能抗住一噸左右的破壞力量。破壞力再大一些,盒子就會破裂開來。

    他連忙抬起頭,朝著洗手間方向望去,卻沒有看到那個胖胖的陌生女子。

    謝浩然確定那人不是修士,從她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靈能。

    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還有,盒子裡到底裝著什麼?

    趙軒庭估計是午餐的時候喝了太多冰水,鬧了肚子。從下車到現在,十多分鐘了,他仍然呆在洗手間裡沒有出來。

    謝浩然把木盒裝進衣袋,站在原地沒動,大腦卻在飛快運轉,急速思考。

    首要問題:加油站休息區這麼多人,那女人為什麼偏偏要把木盒交給自己保管?

    放眼四周,謝浩然發現自己是人群裡年紀最小的一個。還有就是佩在胸前的昭明市七十二中學校徽。與成年人比較起來,年輕人,尤其是學生的思維顯然要單純得多,何況還有校徽指明了身份。

    其它的問題還有很多,卻一時間無法找出答案。

    耐心等等吧!她肯定會回來的。雖然不知道盒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光就盒子本身而言,就有著相當的價值。

    胖女人終於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看樣子,她應該是呆在裡面想要躲避什麼人。謝浩然站在便利店門口的陰影裡,默默注視著她的動作,看到胖女人想要轉向朝自己這邊走來,卻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從旁邊閃過,當場攔住。

    他真的很高,個頭至少超過一米九。皮膚呈現出常年居住在熱帶地區特有的棕黑色。外面穿著一件黑色短款夾克衫,寬闊的肩膀將衣服兩邊高高撐起,露出穿在裡面的白色汗衫。大塊肌肉從布料下面凸顯出來,腰上沒有一點兒贅肉,加大號黑色運動褲被粗壯雙腿緊繃著,力量感在全身上下到處充斥,爬上了面孔,完美詮釋出「凶悍」與「猙獰」的含義。

    胖女人滿面驚恐,下意識的想要轉身逃跑,卻被神情凶狠的黑臉漢子一把抓住胳膊,不由分說,拽著她朝休息區人少的角落走去。

    他的動作很微妙,力量控制也恰到好處。一切都顯得很自然,就像兩個熟悉的人互相拉著,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那個位置距離謝浩然大約六十米遠。他站在原地默默觀察。黑臉漢子顯然是壓低聲音與胖女人說話,再靈敏的耳朵也聽不清楚談話內容。有好幾次,謝浩然看到胖女人趁著黑臉漢子不注意,偷偷抬眼朝著自己這邊飛瞟,臉上全是乞憐與求助的神情。

    他讀懂了女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幫幫我!

    謝浩然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為什麼不大聲呼救?

    為什麼不選擇報警,而是選擇自己這個陌生人「暫時保管」?

    想到外衣口袋裡那個附有小型封閉陣法的盒子,謝浩然倒也認為這種事情可以理解。

    該不會是恃強凌弱,搶劫東西吧?

    謝浩然越想越覺得這是正確答案。畢竟,一個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弱女子,一個是身強力壯,魁梧程度驚人的壯漢。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我輩修煉之人該做的正義行為!

    抬起腳,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黑臉漢子牢牢抓住胖女人的胳膊,如同鐵鉗,絲毫不肯放鬆。就在他想要張口說話的時候,旁邊傳來了淡淡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黑臉漢子和胖女人同時轉過頭,看見了站在近處,表情平靜的謝浩然。

    一道怒意在那漢子臉上浮現,他低聲呵斥:「走開,這裡沒你的事情。」

    胖女人眼裡閃過一絲喜色,用力掙扎。

    謝浩然的聲音依然平靜:「有什麼話好好說,放開她。」

    這句話立刻引起黑臉漢子警覺。他猛然轉身,用凶狠森冷的目光直視謝浩然:「你們認識?你們是一起的?」

    不等謝浩然回答,胖女人迅速低聲發出哀求:「救救我,他想殺了我。」

    黑臉漢子猛然偏頭怒視著胖女人,又迅速回轉過去,怒視著謝浩然:「混蛋,把東西交出來。否則我饒不了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7
第一百三八節 銀琅果

    東西?

    應該是指那個木盒。

    謝浩然腦子裡閃現出「果然如此」四個字,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他腳步朝著側面挪了一些,與胖女人站在一起,對黑臉漢子淡淡地說:「我還是那句話,先把人放了。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談。」

    距離太近了,從黑臉漢子身上透出的靈能氣息清晰可辨。毫無疑問,他也是修煉之人,只是境界很低。可是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必須仰望的強大存在。

    境界強大到一定程度就能做到氣息收斂,這也是黑臉漢子直到現在也沒有判斷出謝浩然真正身份的原因。

    他臉上的凶意絲毫沒有減弱,聲音也壓得很低,顯然是不想引起加油站休息區裡其他人注意:「好!很好!看來你要比她明事理。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咱們談談。」

    黑臉漢子盯著謝浩然,慢慢鬆開握住胖女人胳膊的巨手,胳膊調轉方向,直接伸到謝浩然面前,發出威嚴且不可抗拒的聲音:「先把東西拿出來,然後再談別的。」

    話音未落,滿面淒苦,全是無助表情的胖女人立刻從他面前閃開,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遠處跑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黑臉漢子與謝浩然都吃了一驚。他們不約而同朝著胖女人逃跑的方向望去,謝浩然有些發懵,下意識喊道:「喂,你先等等!」

    黑臉漢子猛然回頭,怒視著謝浩然,低吼道:「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說著,巨大的手掌再次張開,朝著謝浩然肩膀狠抓下來。

    來不及解釋,謝浩然側身避開,靈活的雙腿迅速騰挪,朝著身後閃出半米左右的空間,右手握拳,朝著黑臉漢子凌空抓下的那隻手迎了上去,皮肉交接,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遠處,胖女人已經鑽進一輛黑色「福特」轎車駕駛室,發動了引擎。

    「你也是修煉之人?」

    拳掌相交,從謝浩然身上釋放出來的靈能無比真實。黑臉漢子又驚又怒,不由得張口罵道:「混蛋,你們宋家簡直是仗勢欺人。想要銀琅果就拿真金白銀來買。既不給錢,又要好處,根本就是強盜!」

    謝浩然以強大拳力抗住黑臉漢子手掌上的碾壓,連聲辯解:「不是那樣的,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憤怒的黑臉漢子壓低聲音,動作上也沒有改變,兩個人就這樣以固定姿勢相持著:「你覺得我是三歲小孩嗎?這種話,騙鬼去吧!」

    謝浩然也憤怒了:「你跟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他的模樣不像是在作偽,急劇運轉的《文曲》功法也使體能靈能推動著手臂力量增幅。謝浩然毫不客氣撇開黑臉漢子抓住自己拳頭的手,帶著比對方強出數倍的靈能,反轉過去,牢牢扣住他的肩膀。

    對方只是一個煉氣士。在情況尚未清楚以前,謝浩然不想隨便傷人。

    「福特」轎車已經駛出了加油站,上了高速公路,正在加速。

    黑臉漢子用力扭著腦袋,拚命掙扎,只是幅度不敢太大,音量仍然很小:「放開我,放開!」

    看了一眼遠去的那輛車,謝浩然皺起眉頭,緩緩把手鬆開。

    黑臉漢子迅速閃身,擺出防禦姿勢,滿面警惕地盯著他,眼睛裡全是憤怒火焰。

    謝浩然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他後退半步,低聲道:「我不想跟你打。你也肯定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動手。」

    停頓了一下,他認真地說:「你應該明白,你不是我的對手。」

    黑臉漢子緊緊咬住牙齒,緊繃的肌肉使整張面孔看起來就如岩石般堅硬。怒視了謝浩然近五秒鐘,他忽然彷彿被抽空了力氣,整個人徹底變得綿軟,肩膀下滑,胳膊垂落著,臉上全是悲傷的表情。

    「是啊!我打不過你,沒辦法拿回銀琅果……難道老天真要絕我雷極門一脈嗎?」

    他滿面頹然,慢慢坐在了地上,左手死死握成拳頭,右手五指張開,深深插進頭髮深處,用力揪著。腦袋低垂,身體隨著某種節奏微微顫抖著。他的面孔傾斜,深深埋在謝浩然從正上方無法看到的位置。在太陽無法照到,被身體覆蓋住的陰影地面上,出現了一點點濕潤的痕跡。

    那是淚水。

    他在哭泣。

    謝浩然依舊眉頭緊皺。他慢慢蹲下身子,低聲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是誰?那個逃走的女人又是誰?」

    ……

    這個世界上的修士越來越少了。

    隨著大量功法傳承在時間長河中消失,曾經在歷史上留下輝煌名字的那些門派也不斷湮滅,了無痕跡。

    小時候,賀天林以自己的姓氏為榮。曾祖父告訴他:在上古時代,賀家祖先創建了「雷極門」,消滅了上門挑戰的無數對手,在修煉世界創下了赫赫威名。從那時候起,無論「賀姓」親族,還是門下弟子,只要行走江湖,提起「雷極門」的名字,都會得到修煉之人的尊敬。

    上古時代距離現在有多遠?

    其中經歷了多少年?

    這些事情已經不可考。

    賀天林只知道,雷極門已經不再擁有曾祖父故事裡的輝煌榮光。它沒落了,門派所在地從戰爭年代就從國內遷出,一直向南,然後向西,離開了祖先所在的國家。

    修士也是人。科技革命造就了槍械,一顆子彈就能奪人性命,誰還會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修煉功法?門派沒落也就在所難免。

    「門下弟子數萬」這樣的字句,只能在家傳古書上看到。賀天林很喜歡那本書,私下抄錄了一本。他時常帶在身上翻閱,每次讀到這個地方,就有一種熱血翻湧,激動無比的衝動。

    現實與歷史之間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功法只留下最粗淺的部分。雖說有著強身健體的功效,可是對於修煉……僅僅只能算是入門。想要修習更深層次的東西,就必須依靠自己摸索。

    丹方凌亂,各種材料難以湊齊,雷極門上下已經有三百多年沒有開爐煉丹。儘管煉丹之法通過歷代掌門之間口口相傳,好不容易留下口訣,卻誰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比一張白紙還淒慘。

    至於靈器嘛……呵呵……除了「呵呵」,還能說什麼呢?

    賀天林覺得,「雷極門」更像是一個家族,而是一個修煉門派。說起來,還是曾祖父那代人有眼光,在封建王朝末期投資了一些商業項目。否則,也不可能聚集起大量財富,維持著門派基礎運轉,一直撐到現在。

    家族很龐大。整個「雷極門」現在的所有成員,全都姓「賀」。包括賀天林在內,總共一百多人。

    賀天林算是「雷極門」中的佼佼者,也是具有戰鬥力的門下精銳。他很清楚,像自己這種煉氣中期的修士雖然數量極少,卻是以「普通人」這個龐大群體作為對照。放眼世界,隱藏在各個角落裡的修士,比自己更強的,大有人在。

    修士的世界與普通人不同。尤其是「雷極門」這種有著久遠歷史的修煉門派,因為擁有固定的活動區域,在修煉世界有了聯絡方式,拜訪切磋、物件交換、功法交流也就成為了常態。

    通過拍賣會,可以買到一些平時難得一見的寶貝。

    尤其是靈果,還有上了年份的藥材。

    「銀琅果」生長在常年陰濕的環境裡。尤其是高寒山區,很常見。當然,在《植物學》裡,它有著另外一個為普通人熟悉的名字,也被當做一種無毒的野果。但是在修煉世界,只有在這種果子生長時間超過一百二十年,表皮經歷了白色、紅色、暗黃,最後轉變為與白銀相似金屬顏色的時候,才能被冠以「銀琅果」的名頭。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熬得夠久,珍貴稀罕的靈果藥材都能找到。就像百年人參這種東西,雖然人們在描述的時候,都喜歡加上「傳說」兩個字的前綴,但無論歷史上任何朝代,都有著百年人參的出現記錄。

    一句話,只要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拿出夠多的錢,就能買到你想要的東西。

    一枚銀琅果,九百五十萬人民幣。

    這價錢不算貴,也不算便宜。並非所有修士都是富豪,這一特殊群體裡的窮人很多。一般來說,「相士」、「卦士」、「風水士」三種修士最有錢。原因很簡單,他們修習的內容,更符合普通人世界的實際需求。至於為「風水師」之類的說法,同樣也是普通人對他們的尊稱。在修煉世界,他們只能稱之為修士的「士」,而不是「師」。

    在拍賣會上,出了點兒問題。

    一個叫做徐蓉的女子,一直與賀天林競相加價。起拍價格只是五百萬元的銀琅果,硬是被加到了九百萬。不過這種事情很正常,畢竟不是隨便一場拍賣會都有想要的靈果出售。儘管被對方一再追價跟得火起,賀天林還是咬牙又加了五十萬,結束拍賣,成為最後的贏家。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1:27
第一百三九節 我不認識她

    想要的東西被人拿走,徐蓉自然是心不甘情不願。

    她一直等到拍賣會結束,跟著賀天林,直接找到舉辦方。直到那個時候,賀天林才發現,徐蓉不是修煉之人,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靈能氣息,只是一個普通人。

    徐蓉很囂張,直言:這枚銀琅果必須是她的。

    虛張聲勢的人舉辦方見多了,何況她還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不知道徐蓉究竟是以什麼方法得到允許進入拍賣會場,舉辦方還是認真告訴她:既然你想要,就得拿出錢來。現在拍賣已經結束,一切都成了定局。如果你真的想要這枚銀琅果,就得與現在的擁有者,也就是賀天林本人商量。

    徐蓉態度蠻橫,當著所有人的面直言不諱:她願意出兩千萬元,買下這枚銀琅果。

    這價錢當時就引起了轟動。拍賣會舉辦方很是心動,但是考慮再三,還是覺得不能破壞規矩。出於好奇,當時的拍賣者問了一句:既然有錢,為什麼你之前不拿出來呢?

    徐蓉回答得很自然:我沒帶在身上,但我的確有那麼多錢。

    這簡直就是廢話!

    不拿出真金白銀,你參加個雞1把的拍賣會。

    賀天林覺得這女人一定是腦子有問題。可是就在他準備從拍賣方那裡收取銀琅果的時候,徐蓉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塊宋家的身份銘牌。

    宋家是修煉大派,在中原大地,威名赫赫。如果用最簡單的數字對比,雷極門是數字「一」,那麼宋家就是數字「三」。

    強大有實力的家族,無論是誰都要給上幾分面子。何況,宋家的銘牌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持有。只有在宋家內部身份很高的人,才有資格佩戴這種銘牌。

    徐蓉的普通人身份被無視了,整個會場裡的氣氛瞬間變化,與其說是人們對她產生了重視,不如說是對那塊銘牌抱有尊敬,以及畏懼。

    沒人覺得徐蓉在撒謊。

    因為那塊銘牌是真貨。

    徐蓉的要求很過分,她聲稱自己急等著銀琅果煉製丹藥,必須將果子立刻帶走。至於錢嘛……她聲稱願意給到一千五百萬的高價,但還是那句話,「錢我沒有帶在身上,我已經打電話催了,他們很快就能送來。」

    遺忘是人類的特性之一,任何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可以理解。

    賀天林當時就憤怒了。拍賣已經結束,自己是真正的中標者。憑什麼一定要等到你拿著錢事後再來買?而且你現在提出的要求非常蠻橫,哪有直接拿著東西就走的道理?

    徐蓉的態度很強硬,絲毫不肯退讓。直接聲稱:這是我們宋家老爺子點名要的東西,不管你們做出什麼決定,最好想清楚再說。

    很囂張的態度,當場就激怒了一些修士。可憤怒歸憤怒,冷靜下來,他們還是選擇閉口不語。能夠好好活著,就絕對不會想要朝死路上走。憑空招惹強大無比的宋家,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

    那枚銀琅果又不是我的東西!

    難道我站在雷極門那邊,你賀天林還能從果子上切下一塊給我不成?

    靈果都講究完整性,一旦切開,靈氣消散,也就失去了價值。

    考慮再三,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拍賣會主辦方乾脆把問題扔給徐蓉和賀天林,讓他們自己私下解決。

    說是這麼說,但是偏袒意圖太明顯了。主辦者直接把裝有銀琅果的木盒遞給徐蓉,然後讓人禮送他們雙雙離開會場。作為擔保,徐蓉留下了那塊宋家銘牌。

    徐蓉很得意。

    賀天林越想越是覺得氣憤。他跟著徐蓉的那輛「福特」轎車出了城,徐蓉發現後面跟蹤的車子,然後被賀天林超過,當場攔下,兩人在路邊又理論了一番。

    這次爭吵沒有其他人在場,徐蓉失去了倚仗,明顯要比之前在拍賣場裡慌亂了許多。再加上賀天林憤怒之下,把路邊一塊石頭當場砸得粉碎,徐蓉被嚇住了,連忙鑽進車裡,一路狂奔。

    她的車子應該是沒了汽油,這才開進加油站補充燃料。賀天林一直跟著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鐵了心要搶走那枚銀琅果,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

    趙軒庭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覺得酣暢淋漓。之前肚子裡想要釋放卻一直強忍著封閉的感覺徹底消失,輕鬆無比。

    轉過身,一眼就看到站在側面角落裡的謝浩然。

    走過去,看看坐在地上滿面頹然的黑臉漢子賀天林,又看看雙腳分開站在他面前的謝浩然,趙軒庭好奇地問:「小謝,發生什麼事了?」

    謝浩然露出一個很自然的微笑:「趙老師,正好遇到一個朋友。他……感情上出了點兒問題,我勸勸他,麻煩多等我一會兒,好嗎?」

    合乎邏輯的藉口張嘴就來,謝浩然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吃「騙子」這碗飯的潛質。

    趙軒庭瞭然地點點頭,「哦」了一聲,露出深刻理解的表情,發出深深的嘆息:「原來是這樣,真是挺巧的,那你好好勸勸他,別那麼想不開。這種事情,以前我也經歷過。」

    說著,他轉身朝著停在遠處的「依維柯」旅行車走去,把空間和想像力留給他們。

    「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謝浩然聲音依舊壓得很低:「你要銀琅果有什麼用?」

    賀天林已經止住了悲傷,神情淡漠得就像一塊石頭。聲音冷冰冰的,機械刻板:「我爸病了,需要銀琅果入藥。」

    聯繫他之前說過的話,謝浩然試探著問:「你父親是雷極門的門主?」

    賀天林沉重地點點頭。

    直到現在,他還是認為謝浩然與徐蓉是同一夥人。之前的交手,已經讓賀天林認識到自己與謝浩然之間巨大的實力差別。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徐蓉開車逃走的時候,賀天林已經放棄了追趕,覺得謝浩然肯定想要拖住自己。

    無論做什麼,在這位年輕強大的修士面前,都是無用功。

    謝浩然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那個小木盒,扔在賀天林面前:「別想那麼多了,你要的東西在我這裡。」

    看著扔在面前的木盒,賀天林呆滯的眼眸深處立刻亮起閃光。他一把伸手抓住,死死攥在手心,猛然仰起頭,無比震驚,結結巴巴,語文倫次地問:「……你……這個……你想幹什麼……等等,我的意思是……你是什麼意思?」

    謝浩然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你真的弄錯了,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我剛好路過,她跑過來說是有人追她,讓我暫時幫她保管。後來我就看見你抓住她。」

    停頓了一下,謝浩然繼續道:「像你這麼高大威猛的男人,把一個女人抓到這種地方,換了是誰看見,都會把事情朝著壞的方面去想。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只是走過來問問,想要瞭解情況。」

    深深吸了口氣,謝浩然加重了語調:「最後再說一遍: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

    說完,他轉過身,朝著「依維柯」旅行車走去。

    只要願意花錢,銀琅果這種東西不難買到。

    能夠把賀天林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逼到痛哭流涕,說明他沒有撒謊。拍賣會上的是非曲折暫且不論,就「需要銀琅果救人」這件事情而言,他應該沒有說假話。

    那個叫做徐蓉的女人有些詭異。如果東西真是她的,為什麼自己抓住賀天林的時候,她沒有開口辯解,而是選擇上車逃跑?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謝浩然沒興趣過問。反正自己沒有強佔那枚銀琅果,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有什麼問題,還是留給賀天林與徐蓉去處理。

    我是個學生。

    上了車,關上車門,李銘擰轉鑰匙發動引擎。透過車窗,謝浩然看到賀天林仍然站在原地,手裡抱著那隻裝有銀琅果的木盒,久久望著這邊。

    旁邊傳來趙軒庭的聲音:「小謝,你那個朋友該不會想不開吧?」

    謝浩然轉過頭:「趙老師,你怎麼這麼說?」

    「看樣子,應該是被他女朋友甩了。」

    趙軒庭扶了扶眼鏡,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有空你還是給他打給電話,多安慰安慰。初戀幾乎都是失敗的,年輕人都要經歷這一關。讓他找點兒別的事情做做,出去旅遊散散心,轉移一下注意力。只要時間久了,也就好了。」

    謝浩然有些好笑:「趙老師,你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趙軒庭避而不答:「小謝你應該有女朋友了吧?身上有沒有帶著照片,給我看看。」

    謝浩然實在是哭笑不得。

    白色的「依維柯」已經消失在公路遠處。

    賀天林仍然站在原地,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有些難以置信。只是握在手裡的木盒真實無比,用特殊手法打開,就能看見銀琅果躺在盒內襯墊的軟托上,釋放出靈果特有的香氣。

    如此珍貴的東西,他隨手就扔給我。

    賀天林現在終於相信謝浩然之前說的那些話,尤其是「我不認識那個女人」。

    可是,他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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