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32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3
第一百七一節 欺騙老天,會遭天罰

    賀定風與賀定雷徹底呆住了。

    在驚怒中沉默了近半分鐘,複雜情緒終於從身體裡爆炸出來。

    賀定雷想也不想就指著謝浩然張口罵道:「真沒想到你也是個狼子野心的傢伙。原來從一開始你就處心積慮想要謀奪我賀家基業。你……你,你跟圓法寺那些傢伙,全是一夥的。」

    賀定風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立刻被憤怒的表情填充。他的聲音充滿威脅,只是聽起來明顯底氣不足:「小謝,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我們賀家的供奉,發過誓的。」

    謝浩然笑了,雲淡風輕:「那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忘記?倒是你們賀家的人,真正是貴人多忘事。之前說過的事情,時間還不隔天,就被忘得乾乾淨淨。」

    賀定雷連聲怒道:「我們說過什麼了?」

    謝浩然雙手背在身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忘了,我就提醒你一下。」

    隨即,他用無比洪亮的聲音,重複了一遍賀家三兄弟之前的秘法誓詞。

    「上求天,下求地,現有賀家血裔賀定元(賀定風、賀定雷),以放棄雷極門及我賀家財產為供,換我賀家子孫平安無恙,血脈得存。此誓以血為之,蒼天當鑑,厚土為證,賀家世世代代子孫不得有違。如背此誓,人鬼神共滅之,身入十八層地獄,九十九世不得輪迴。」

    說完,謝浩然環視周圍,視線鎖定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雷極掌門賀定元,平靜地問:「賀掌門,我覺得對於這件事情,你最有發言權。」

    不等賀定元說話,賀定風立刻尖叫起來:「不!那種事情根本不能作數。當時的情況很危險,我們只是隨便說說,用來欺騙圓法寺的人。大哥在來的路上就給天林打了電話,我們要拖延時間……沒錯,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賀定雷也大口喘息著在旁邊幫腔:「我們賀家的秘法儀式是假的,沒有發揮作用。那個時候……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所以……我們說過的話,不能算數。」

    謝浩然根本不理會兩個財迷心竅的賀家老鬼,他依舊平靜地注視著雷極掌門賀定元。冰冷的目光如有實質,深深扎刺著身體。賀定元雖然沉默,卻並不願意被這樣死死盯著。羞愧、後悔、憤怒……腦子裡甚至莫名其妙就冒出了「殺人滅口」的可怕念頭。

    只是這種想法剛一產生,立刻被賀定元慌慌張張按下去,從根部掐滅。

    開什麼玩笑:謝浩然一個人就滅殺了圓法寺眾僧。那種強大到可怕的戰鬥力,賀定元這輩子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之所以一直沒有發聲阻止兩個弟弟的狡辯,同樣也是覺得「你謝浩然既然發誓成為我賀家供奉,一旦違背,就必遭天誅地滅。」

    在他心裡,其實對這種事情有著小小的期盼。

    至於所謂的秘法……說真的,到了現在,賀定元也認為賀家祖宗在書上留下的那些話,肯定有假。

    秘法施展出來,根本沒有效果。

    沒有五色祥雲,也沒有金甲神人從天而降。求救的誓詞反反覆覆說了很多遍,直到最後,從酒店那邊過來的援兵到了,才真正化解危機。

    無論如何,謝浩然與「拯救雷極門」之間扯不上聯繫。

    雖然的確是他出手殺光圓法寺眾僧,可那畢竟是他身為供奉的分內之事。

    至於我賀家三兄弟在那個時候許下的諾言……在場的都是賀家弟子,雷極門人。你謝浩然區區一個外人,聽見也就當做沒聽見吧!

    謝浩然在安靜中等待了近五分鐘,才慢慢地問:「賀掌門,看來你的記憶力也退化得很厲害。」

    他隨即爆發出張狂無比的冷笑:「哈哈哈哈!沒想到堂堂賀家,全都是一幫忘恩負義的混蛋。早知道這樣,我為什麼要出手?還不如看著圓法寺把雷極門滅掉,我再出手收拾殘局。」

    謝浩然根本不怕賀家翻臉不認帳。

    他手裡還有一張底牌。

    以賀家三兄弟現在的狀態,阿斯莫德可以每天晚上吃掉一個。

    至於賀家的年輕後輩,他們對阿斯莫德無法構成威脅。

    只是這樣做很麻煩,謝浩然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一直留在洛底。但他認定一個道理:只要是我的東西,就必須拿回來。

    少年的張狂,擁有強大實力的自信,以及看到並且牢牢抓住機會,絕對不肯放鬆的凶悍,以及猙獰。

    誰規定的好人就一定要退縮?

    老子身上帶著刀,在街上遇到小偷,管他什麼「防衛過當」,先殺翻再說。

    謝浩然直視著賀定元,張口問道:「賀掌門,我最後問一次:按照之前的誓言,雷極門現在應該歸我所有。這賀家的基業,你給?還是不給?」

    旁邊立刻響起賀定風刺耳的尖叫聲:「不給!你憑什麼……」

    話未說完,只聽見天空中猛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一道手指粗細的淡紫色雷光穿透大殿屋頂,從賀定風頭頂筆直落下。

    他整個人當場定住,彷彿有一道堅硬的金屬捅穿身體,將他牢牢插在那裡。過了近三秒鐘,才失去平衡,大張著嘴,雙手保持著舉向半空的姿勢,重重朝前撲倒。

    周圍立刻響起成片的叫聲。

    「老二,你怎麼了?」

    「二舅公,你快醒醒。」

    「天啊……那是雷……你看到沒有,那是真正的天雷啊!」

    四、五個人圍在賀定風身邊,七手八腳將他扶了坐起。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駭然發現:賀定風頭頂出現了一個拇指粗細的血洞。從上面望進去,可以看到被熱能燒焦變黑的腦漿。

    他被天雷打死了?

    天空晴朗,哪兒來的雷?

    在眾人又驚又怒的雜亂聲音中,謝浩然放聲大笑。

    「賀掌門,還記得你們施展秘法所說的誓詞嗎?此誓以血為之,蒼天當鑑,厚土為證,賀家世世代代子孫不得有違。如背此誓,人鬼神共滅之,身入十八層地獄,九十九世不得輪迴……賀二老爺果然厲害,連「天譴」這種事情都不信。很好,非常好!無信無義之輩,的確是下得地獄,永世不得輪迴。」

    「混賬!」

    賀定雷被徹底激怒了,指著謝浩然破口大罵:「我二哥遭此大難,明明是你在背後一手操縱。這青天白日的,哪兒來什麼天雷?你,你,你……明明是你在搞鬼!」

    謝浩然也不爭辯,淡淡地說:「那我就問問賀三老爺,你發過誓,也許過諾。雷極門現在應該歸我所有。你給?還是不給?」

    賀定元猛然轉頭,瞪大雙眼看著賀定雷,急急忙忙叫道:「老三別說話,千萬說不得!」

    他的速度終究慢了一點。「不給」兩個字已經從賀定雷嘴裡清清楚楚說出來,後面還帶著充滿怒意與仇視的「老子根本不相信……」幾個字。

    又一道淡紫色天雷穿透屋頂,貫穿賀定雷的頭蓋骨。他彷彿觸電般朝前一躥,嘴巴張到極致,卻再也無法發聲。

    這一次,眾人看得清清楚楚:謝浩然的確沒有動手,紫色雷光的確是來自天空,沒有絲毫軌跡可循。

    「天啊!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啊!」

    賀定元眼中全是淚水,他哭喊著,幾個箭步衝到謝浩然面前,鼻孔噴出濃濃的濁氣,眼睛里布滿密密麻麻紅色血絲,彷彿被激怒的野獸一樣死死盯著他。雙手緊握成拳,右拳已經舉過頭頂,隨時可能砸下。

    謝浩然站在那裡連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他似笑非笑看著痛苦萬狀的賀定元,淡淡地問:「賀掌門,你要殺我滅口?還是覺得老天爺會站在你那邊?」

    說著,他舉起右手,指著正上方的屋頂。

    牙齒在嘴裡咬的「格格」作響,但是理智和直覺卻提醒著賀定元:謝浩然的警告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誓言一旦發出,為天地鬼神監督,一旦違背……剛剛橫死在眼前的兩個弟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胸口急劇起伏,瞪著血紅一片的眼睛,上上下下看了謝浩然很久,才發出痛苦無奈的嗥叫:「為什麼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啊?」

    圓法寺處心積慮想要謀奪賀家基業。明慧之前把話說得很清楚:只要賀家拜入圓法寺門下,交出賀家所有產業,就能保住賀家上下平安。

    萬貫家財難得,可是性命攸關,不得不保。

    若不是圓法寺僧人殘忍雷極門人太多,手段血腥,賀定元也不會連同兩個弟弟,臨時使用家傳秘法。

    現在看來,祖宗傳來的秘法,並非虛假無用。

    只是這種幫助,來得稍微晚了些,而且還是以自己從未想過,做夢也沒有料到的方式出現。

    不光供奉不供奉,謝浩然救了雷極門,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貪婪的慾望難以滿足。我憑什麼要把整個賀家基業交給你?

    難道,就因為你救了我們?

    這是兩個互相違背,也絕不可能兼容的命題。

    兩個弟弟的橫死,的確是天罰。

    可是如此一來,賀家現在的狀況,與徹底投向圓法寺之間,有什麼區別?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4
第一百七二節 我是掌門,你服不服?

    賀定元感覺自己吃了一坨屎。

    圓法寺是一坨屎,明慧要求自己捏著鼻子把它吃下去,我拒絕了,而且發下誓言,要求幫助,還要報復。

    可是到頭來,誓言當真,天罰降下,同樣也是一坨屎。

    早知道就不發出那麼慘烈的誓言了。

    可是在那種時候,誰會想到那麼多?

    謝浩然靜靜地看了賀定元一陣,才說:「賀掌門,這雷極門,你到底給?還是不給?」

    又是這個問題。

    無視周圍雷極門人憤怒的目光,謝浩然只安靜看著站在面前的賀定元。

    賀定元張了張嘴,發出沙啞的聲音:「我能說不給嗎?」

    他很無奈,心裡充滿痛苦和屈辱。

    謝浩然冷笑著發出譏諷:「你可以試試。如果你死了,我會覺得很開心,而且用不著自己動手。」

    現在的情況,與之前截然不同。

    準確地說,從賀定風與賀定雷一唱一和,對謝浩然這個供奉酬謝之禮壓榨到最低點的時候,之前融洽的情分,就一絲一毫也沒能剩下了。

    沒錯,我的確是居心不良,想要謀奪你賀家基業。

    可問題是,你們自己當眾發誓,天地為證,關我屁事?

    話既然說了,就一定要做到。就像《古惑仔》電影裡那句很有名的話:出來混,必須說到做到,既然說了殺他全家,就一定要殺他全家。

    謝浩然其實很鄙視賀定元。

    堂堂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面對修為境界只是築基初期的明慧都不敢拚命。雖說大威德金剛功法長於進攻,威力巨大,可是眼睜睜看著諸多門人,甚至還有自己的親弟弟重傷死去,仍然呆坐在地上,祈求祖先秘法保佑……這種人,根本沒有修士之膽,衝天之量。就算他賀定元福澤延綿,長命百歲,又能怎麼樣?

    是啊!從頭到尾,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就連脖子上那條淺淺的紅色印記,還是最後時刻被明慧用刀子壓出來的。

    一絲怒意從賀定元眼中掠過,他很快變得頹然。苦笑道:「我說過的話,自然會做到。只是我賀家基業很多,事務麻煩,整理起來需要時間。要不這樣,謝供奉你在這裡休息幾天,等我回去把賬目理清,再來交接。」

    「不必了。」

    謝浩然斷然否決,朗聲道:「雷極門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門下弟子處理。我現在就跟你回洛底。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必須把所有賬目交接清楚。」

    「你……」

    賀定元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氣得極怒,忍不住想要張口罵過去,只是兩個弟弟的屍體擺在面前,還沒有變冷。只能強迫自己將這口惡氣硬生生嚥下,壓低聲音道:「謝供奉,咱們畢竟是朋友,你不要太過分了。」

    謝浩然臉上浮出一絲陰冷:「你之前怎麼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怎麼,現在後悔了?這件事情絕對不容商量,今天晚上我必須看到完整的賬目。如果賀定元你覺得時間來不及,我們現在就走。外面有車,回去很方便,也很快。」

    稱呼已經改變,不再是什麼「賀掌門」。

    賀定元站在原地沒有動,臉上全是掙扎的表情。

    對面,躺在地上的賀天林陷入昏迷。

    耳邊傳來謝浩然魔鬼般的聲音:「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你的兒子。別忘了,你發下的誓言,可是以整個賀家子孫為質。如果你也拒不承認,那麼接下來,雷擊天罰,就該落到你兒子、侄兒,甚至是孫子那輩人身上。」

    望著謝浩然深沉如潭水般冰冷的眼睛,賀定元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心裡最後一絲凶悍的火焰終於熄滅,木然地點點頭:「好吧……我們,我們現在就走。」

    謝浩然叫住了他:「先等等。」

    看著滿面疑惑的賀定元,謝浩然淡淡地說:「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宣佈一下我的身份?雷極門現在歸我掌管,你應該尊稱我一聲:掌門。」

    鬥志一旦消失,想要重新聚起,就會變得困難。賀定元怕死,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勇敢的戰士。在這方面,被天雷擊殺的賀定風與賀定雷,比他要好得多。

    此時此刻,賀定元腦子裡絲毫沒有被羞辱的概念。他點點頭,轉過身,面對所有在場的雷極門人,用沙啞的聲音說:「今天如果不是謝供奉出手,我賀家根本無人存活。我賀定元曾經發誓,無論是誰救我賀家於水火,都會將賀家基業雙手奉上。」

    停頓了一下,帶著苦笑與無奈,賀定元側過身子,給謝浩然讓出足夠的空間:「從現在開始,謝供奉就是雷極門新任掌門。」

    沒有掌聲,也沒有歡呼。

    只有一雙雙充滿驚訝、質疑、憤怒、冷漠的眼睛。

    雜亂的喊叫在幾秒鐘後爆發出來。

    「新任掌門?這是什麼意思?」

    「不,我不承認。他不是我們賀家的人,沒有成為掌門的資格。」

    「憑什麼要把雷極門交給一個外人掌管?二叔公和三叔公都死了,這絕對是個陰謀。」

    「對,我絕不承認這個傢伙。」

    已經消失的紅色血霧再次出現,牢牢裹住了聲音最大的那個傢伙。

    吞下去的食物需要消化。阿斯莫德對今天的食物很滿意。血霧已經有部分變成了黑色,它吃得很飽,想要鑽進金屬瓶子裡好好睡一覺。只是沒想到突然間再次被謝浩然召喚出來,雖然是再次進食,阿斯莫德卻吃得很挑剔。它不再像之前吞噬圓法寺僧人那樣,連皮帶肉全部吃光,而是直接在目標身上咬開一個洞,鑽進去,只吃柔軟鮮美的內臟。

    靈魂被抽取的感覺非常痛苦。尤其是從健康的活人身上抽取,會有種生命沿著脊椎骨一直向上,硬生生被拔出身體的可怕感覺。無論嘶吼還是慘叫,都被暗紅色的霧氣牢牢裹在中間。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霧氣散開,才駭然發現聲音最大的反對者雙眼翻白,肚皮上被撕開一個大洞,流出破碎的腸子,以及內臟。

    謝浩然不知道違背諾言的天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降下。也許有著某種規律,也可能按照發誓者的輩分而來。《珍渺集》上找不到這方面答案。還好,阿斯莫德的霧化能力很管用,雖是裝神弄鬼,卻製造出他最想要的恐懼,以及畏懼氣氛。

    他從賀定元身後走上前,環視周圍,發出威嚴的號令。

    「我現在執掌雷極門,光明磊落,無愧於心。你們若再是反對,必將遭受天罰。到時候,賀家滿門盡滅,無一存活。大不了,我另招弟子,讓雷極門改頭換面,與賀家再無關係。」

    這些話說得很重,擲地有聲,張狂與霸道毫不掩飾。

    看著面前神情猶豫,恐懼中帶著少許不甘的賀家子弟,謝浩然目光一厲,怒道:「若是服從於我,就立刻跪下。否則,天罰降下,誰也救不了你。」

    有了第一個服從者,自然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還是有人在猶豫。

    阿斯莫德張口就撲了過去。

    慘叫與鮮血是最好的提醒。等到活人橫死,屍體躺在面前,再沒有人對謝浩然成為雷極掌門這件事提出異議。

    就算心有不甘,也必須服從。只要第一步走出去,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得多。

    賀定元也跪在了謝浩然面前。

    他在心裡為自己的行為努力尋找辯解————這是為了拯救賀家親族,為了讓更多的賀家子弟活下去。

    謝浩然自始至終也沒有出手殺人。

    這很重要。

    看著跪在面前這片黑壓壓的頭頂,他淡淡地笑了。

    「很好,我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

    說著,謝浩然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賀定元:「走吧!這裡的事情就交給門下弟子處理。現在趕回洛底,還來得及。」

    ……

    冥冥中是否真的存在天意?

    這種事情謝浩然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有種感覺:賀定元三兄弟施展秘法,對應者卻落到自己頭上這件事,應該與清涼山頂的血蟒和凶虎有關。

    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測。

    天罰肯定存在。被天地鬼神見證過的誓言,絕對不能當做兒戲。舉頭三尺有神明,很多事情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所以謝浩然一再用語言對賀家兄弟進行刺激。只要他們反對的聲音越大,反對的次數越多,天地神明的態度也會產生變化。見證者被激怒的後果很嚴重,它們手裡拿著刀,站在你的身邊,只是你肉眼凡胎對此渾然不覺。直到天雷落下,才會真正明白「話不能亂說,飯不能亂吃」這句古老俗語的真正含義。

    賀定元沒有浪費時間。回到景天酒店,他立刻召集集團高層召開會議,安排人將所有賬目全部理清。等到賀定元帶著酒店經理賀林走進王倚丹房間的時候,已是臨近半夜。

    謝浩然無視賀林眼中憤恨的目光,當著賀定元的面,翻開賬本。

    賀家的產業分佈很散,除了在洛底這邊的景天酒店,就是在南亞與美洲的部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4
第一百七三節 肉食企業

    其中,產業構成以酒店業和服裝製造為主,也有部分涉及電子與能源。不過賀家在那些部分沒有話語權,只擁有股份,可以變現,也可分紅。

    整體計算下來,賀家所有財產總價值約為兩百億人民幣。

    王倚丹在這個時候充當了精明會計的角色。她對照賬目仔細分析:「如果在短時間變現,收益肯定達不到兩百億那麼多。但是這些不動產的所在位置都是熱點,未來的升值空間很大。我不建議你現在出手,最好留下來,以合股的形式與其它企業共同經營。那樣的話,你的收益會比現在多得多。」

    謝浩然點點頭,拿起帶有高棉國徽章,由賀家集團開具的清涼山地契轉讓文件,「刷刷」簽上自己的姓名。

    賀定元交出了雷極掌門的全部信物。謝浩然逐一看過,收下。做完這件事,賀定元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出房間。

    比起白天在清涼山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賀林陪著賀定元離開房間的時候,用凶狠的目光盯著謝浩然,彷彿想要深深扎入他的身體,貫穿內臟,透進骨髓。

    王倚丹關上房門,轉身走進客廳的時候,謝浩然已經走到窗前站定,雙手橫抱在胸前,低頭注視著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

    「這家酒店,現在是我的了。」

    他的聲音很淡,聽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王倚丹對這個年齡比自己小的男人,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絲畏懼感。

    她將雙手攀上謝浩然的肩膀,從後面輕輕撫摸著:「他們只是表面上屈從於你。那個叫做賀林的人,今天白天我在餐廳裡跟他談過。可是現在……他的態度完全變了,已經把你當做仇人。」

    「哼!」

    謝浩然緩緩轉過身,黑色的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森冷:「賀林的父親是賀定雷。與賀天林一樣,他是賀家真正的嫡系。只要賀家維持之前的情況,在賀定元這輩人死後,賀林至少可以分到百分之五的家產。那可是好幾個億。這麼多錢一下子沒了,前途未來一片暗淡,他要是不恨我,那才怪了。」

    王倚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有些激動,也有些畏懼:「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而且還是在賀家的勢力範圍,太危險了。」

    「有什麼過分的。」

    謝浩然平靜地說:「天道如此,只能怪他們自己。既然發下誓言,就必須做到。這種事情容不得商量。何況賀定風與賀定雷從一開始就在謀算我,賀家基業對我來說,是必定要拿走的東西。當取不取,必遭天譴!」

    王倚丹仍然有些擔心:「他們不會這麼容易就認輸。」

    謝浩然淡定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王倚丹很疑惑:「怎麼幫?」

    謝浩然走到床前,拿起擺在茶几上籤署過的轉讓文件:「動用你的關係,盡快完成各種轉讓手續。如果時間上來不及,向高棉國購買清涼山的事情暫時放一放。我也要趁著這段時間集中精力,把雷極門穩定下來。」

    看著身材高大的謝浩然,王倚丹忽然有種莫名的激動。就像在商業戰場上遇到對手,必須應戰時候的狂熱感,甚至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興奮。

    「你……你要殺了賀定元?」她的聲調無法保持穩定。

    謝浩然緩緩搖著頭:「那是一個沒用的人。有他在,反而可以幫我壓制來自賀家內部的反對意見。不過,這種事情不會拖太久,賀家的問題,必須從根子上解決。」

    王倚丹感覺雙腿中間有著迫切需要充實的慾望。思維亢奮直接導致體內荷爾蒙分泌加速,心理狂熱與生理需要不斷轉換著,令她有些抓狂。

    女人喜歡的男人,不外乎三種類型。

    第一:有錢。

    第二:有勢。

    第三:長得很帥,漂亮皮囊徹底掩蓋了窮酸苦逼的身份。

    至於愛情……那是在「喜歡」前提下,經過時間催長,隨後產生的甜蜜果實。

    她身上的變化是如此明顯,謝浩然清清楚楚看在眼裡。

    伸手將王倚丹抱住,以最狂熱的動作摟在懷裡,朝著那張充滿誘惑的紅潤嘴唇,重重吻了上去。

    非常粗魯,非常野蠻。

    王倚丹感覺自己隨時可能在閉塞中窒息。隨之而來的,就是從口唇部位迅速衝進大腦,通過神經反射形成的劇烈痛感。

    他咬破了我的舌頭,流出鮮血。

    掙紮著從謝浩然懷裡逃開,不等埋怨,就聽到熟悉的冷漠聲音:「我說過我喜歡你。我也說過,我會把這種事情留到以後。至於時間……你應該不會忘記。」

    王倚丹發現自己對謝浩然已經產生了畏懼感,但並非單純意義上的恐懼,其中更多的成分,還是尊敬。

    他有實力。

    他有著冷酷清醒的大腦。

    他可以精確判斷形勢,做出最符合利益的決斷。

    還有,他很英俊。

    這簡直就是理想中夢寐以求的男人。

    看著神情緊張,右手死死摀住嘴唇,眼睛裡透出幾分幽怨的王倚丹,謝浩然笑了。拿起擺在旁邊椅子上的外套,朝著房門方向走去。

    王倚丹顧不得被咬破舌尖上傳來的疼痛:「你去哪兒?」

    謝浩然頭也不回地發出聲音:「你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拉開房門的一剎那,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深沉起來。

    「別忘了我交代給你的事情。抓緊時間,盡快辦理。」

    ……

    黑沉沉的夜色,籠罩大地。

    從出租車上下來,謝浩然走上人行道,在棕櫚樹與熱帶灌木共同構成的陰影下面漫步徘徊。在街燈的映照下,可以看到馬路對面的房屋。其中最為高大,被淺綠色塗料覆蓋的那一幢樓房大門頂端,矗立著「福德集團」幾個大字。

    謝浩然低頭看看手錶,指針已經走過了午夜一點鐘。

    對於夜店和酒吧,現在正是上演激情,最為熱鬧的時候。可是對於這裡,卻是一片沉靜,彷彿就連空氣都已經睡著,進入深沉的夢鄉。

    縱身躍過高大的圍牆,足尖與地面接觸的幅度非常小,身體承襲著重量,等到站起來,謝浩然發現一隻拇指大小的紡織娘就趴在距離自己鞋尖大約五釐米的地上,正在快樂歌唱,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動靜。

    透過值班室的窗戶,看到一片漆黑。守夜人已經睡熟,隔著窗戶玻璃也能聽到輕微鼾聲。

    一抹無聲微笑在謝浩然臉上綻放開來。

    戴在左手中指上的儲靈戒款式普通。戒環粗糙,與自行車輪軸上常用的金屬墊圈沒什麼區別。戒面是一塊橢圓形的黑色物質,表面微微隆起。若是用燈光直接照射,會發現有種類似於貓眼寶石的特殊光澤。

    這東西若是放在上古時代,肯定一下子就能被人看出貴賤,引發爭搶,甚至是血肉撕殺。

    可是現在,誰也不會把這枚戒指與「傳世之寶」聯繫起來。

    工業革命導致太多的寶物可以被仿造。只要有技術和設備,黑漆漆的炭塊也能變成鑽石。尤其是隨著有機玻璃製品的普及,即便是傳說中秦王願意用十五座城池向趙王交換的絕世珍寶「和氏璧」,工廠流水線同樣可以用很低廉的價錢給你造出成百上千。

    看看現在的大街上,愛跳廣場舞的大媽胸前掛著翡翠,手腕上墜著玉珠。十個人伸出手來,至少八個的戒指面都是貓兒眼。

    謝浩然把右手食指輕輕按在黑石戒面上,按照逆時針方向,平平劃了一個圈。做完這件事,他放鬆身體,穩定呼吸,邁著輕鬆愜意的步伐,朝著空無一人的內部廠房走去。

    「福德集團」是一家肉製品企業。與大名鼎鼎的「春都」一樣,主打產品都是火腿腸。只是規模沒有那麼大,產品的市場佔有率遠遠比不上「春都」。

    自從人類掌握了「畜牧」這門技術,肉類食品對人類的供應量,也就從原始社會必須依靠捕獵的方式一再擴大。現在,已經達到令前人難以置信,瞠目結舌的可怕程度。

    以華夏國為例,去年一年的生豬宰殺量,超過了六億頭。

    不是六百萬,也不是六千萬,而是足足六個億。

    如此海量的豬肉,當然不僅僅只是滿足於國內的鮮肉市場。隨著收入提高,人們對生活質量的追求也在增加。除了鮮肉,還喜歡火腿和香腸。西京地面上的肉夾饃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豬肉,燕京街頭的「小腸陳」生意興隆,南方粵州燒臘鋪子前面排起了長龍……金牌烤豬、熘肝尖、回鍋肉、鹵肘子、醬豬蹄、魚香肉絲、紅燒肥腸、排骨冬瓜湯,還有為各地酒客們喜愛,在微醺半酣之際,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涼拌豬尾、豬耳朵冷盤。

    除此而外,還有數量巨大的罐頭。

    擁有龐大人口基數的市場就是一個無底洞。不要說是六億頭生豬,就算這個數字再多一些,市場也完全可以消化,毫無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4
第一百七四節 魂魄

    「福德集團」在滇南省很有名,是當地的龍頭企業。設置在洛底的集團分部產品主要供應高棉國和安南,以及暹羅王國。在出口創匯方面,是真正的納稅大戶。

    人有三魂七魄,牲畜也一樣。

    按照《珍渺集》記載的秘聞:在遙遠的上古時代,真正統治這個世界的,其實是妖怪。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成精的牛羊,修煉得道的豬狗。

    如果你發現自家養的寵物兔子某天早上變成人形站在你面前,亮出鋒利的爪子,用飢餓狂熱的眼睛注視著你,請不要驚慌,也沒有必要尖叫。能跑就跑,如果手機就在旁邊,一定要抓住機會報警。如果上面兩條你都無法做到,那麼還有最後的選擇:打開窗戶,跳樓吧!

    跳下去不一定會死,算是比較另類的生路。

    人類修士與妖怪之間的征戰,長達萬年。最終,人類修士獲勝。當時的仙人們集中起來,共同設置了法力強大的陣法,將整個星球牢牢罩住,從根本上削弱了妖族。這種弱化是致命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妖族基因從根本上被改變,導致它們越來越弱,一代不如一代,再不可能重現上古巨妖毀天滅地的駭人之舉。」

    英雄被統治的久了,就會變成奴隸。

    久而久之,妖族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在喜歡寵物的人看來,它們很馴良。在喜歡吃肉的人看來,它們很愚蠢。兩種說法都沒有錯誤,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

    「馴化畜牧」是生物學名詞,更是一種偽裝。讓公眾知道太多的秘密,沒有好處。

    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最初制定規則的那些上位者一個個死去。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很多秘密沒有在臨死前轉告接班人,就這樣被永遠帶進了墳墓。

    關於「福德集團」洛底分部的相關數據,在網絡上就能找到。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年設計生豬宰殺量三百萬頭。」

    工廠裡殺豬,與村子裡殺豬截然不同。

    只要把活豬送進專用通道,生產流水線不需要你動手,自動完成清洗、脫毛、放血、宰殺、剔骨、剝皮等一系列程序。

    無論人類還是牲畜,死了以後才能釋放靈魂。

    用科學的方法解釋,那是一種特殊的能量體,只能在某個對它們具有能量吸引,並且產生維持效應的地方停留。靈魂必須依附於特殊的容器才能活動。比如某人死後存放骨灰的罐子。但是這種方法對牲畜而言就很難做到。畢竟人類宰殺牲畜是為了吃肉,沒人會把一頭豬的肉吃乾淨以後,再把它的骨頭燒成灰,然後堆砌墳墓,插上墓碑。

    謝浩然手上的儲靈戒微光閃爍。這表明有大量牲畜魂魄被吸引過來,主動鑽進戒面上那塊小小的黑色圓石。

    儲靈戒,顧名思義,專門用於儲存靈魂。包括人類,以及牲畜。

    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鬧鬼」傳說。尤其是墳場、殯儀館、戰場之類的地方,總有著無數個鬧鬼版本。其實這些傳說基本上是真的,人類只要看到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都會按照自己的思維邏輯進行解釋。靈魂雖然脫離身體,卻無法飄散太遠。尤其是死者數量過多的地方,魂魄大量聚集,就會形成越來越強的能量場。

    肉聯廠之類專門宰殺牲畜的地方很少有鬧鬼傳聞,是因為有著鎮壓牲畜魂魄的「凶物」存在。

    所謂「凶物」,是指殺死人類或者動物的工具。比如古時候劊子手專用的砍頭刀,或者屠夫常用的殺豬刀,都是凶物。

    無論人類還是動物的魂魄,都會牢牢記得殺死自己的「凶物」。就像罪犯看到警察手裡的槍,會下意識產生畏懼心理。只要有凶物鎮壓,即便是再強大的魂魄,也難以造成混亂。

    「福德集團」廠房裡那套自動化生豬宰殺流水線,就是最好的凶物。黑夜中,謝浩然清清楚楚感覺到身邊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有無數張牛臉豬臉在黑暗深處浮現,可是這些牲畜魂魄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儲靈戒強大的吸附能力將它們吸走。

    隨著時間流逝,魂魄也會慢慢消亡。但不管怎麼樣,它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時間比人類久遠。自古就有「人活百年,魂存千年」的說法。

    一路走來,儲靈戒至少吸收了三百萬牲畜魂魄。

    數字信息與戒指的佩戴者心意相通。用不著謝浩然一個一個撥著腦袋去數,大腦裡自然而然就出現了這種意識。當然,這個數字的準確度不高,無法精確到個位。可是就整體數量來看,只會多,不會少。

    「福德集團」廠房外面的空間很大,謝浩然才走了將近一半的路。

    不用進入廠房,游移的魂魄會被儲靈戒吸引,自動靠過來,然後吸走。

    一抹淡淡的喜色出現在謝浩然眼底。

    很明顯,這間廠房沒有被道術清理過。

    「驅靈」屬於基礎道術。從古至今,無論僧道,都會走街串巷,打著「消災解惑」的旗號。這其實也是一種修煉方法。因為無論誰家都會有親人過世,牲畜死亡。殘留的魂魄如果不能進入輪迴,就會停留在死亡地點,與活人共居。「驅靈」的目的,就是把這些游移魂魄導入輪迴。傳說中之所以會出現吃人的「凶鬼」,就是魂魄得到大量靈能,反拒天道,想要在活人世界強行停留。活人體內也有靈能,吸收起來要比直接從天地間攝取方便得多,所以才頻頻出現凶鬼吃人的可怕事件。

    無論僧道,驅靈都會成為他們的功德,對修煉大有幫助。只是隨著時代變遷,再加上大混亂年代對修煉世界造成了嚴重破壞,以至於「修煉」二字無人提及。棺材土葬、祭祖、放鞭炮之類的事情屬於風俗習慣和傳統文化,祠堂族譜也是如此。可是後來,一切古老習俗都變成了「封建迷信」。

    最可笑的,就是對依教的態度。「宗教高貴」被某些人說得振振有詞,口口聲聲「這是一種信仰」。

    我綠,你懂個屁。

    遍地都是清真寺,漢人墳冢無鬼哭。

    龍虎山、武當之類的名門大派之所以實力強大,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下山遊歷的道士專職驅靈。在上古時代,修士驅靈從不收取費用,因為自身就能從中收益。只是到了後來,事事都講究一個「錢」字,再加上活人對亡靈魂魄的恐懼,原本對修士大有裨益的「驅靈」,也成了黑心僧道收斂錢財的方法。

    沒有被道術清理,就意味著殘留在「福德集團」廠房周圍的牲畜魂魄數量巨大。這些魂魄與人類不同,幾乎不會佔用實體空間。一立方釐米的位置,一頭魂魄住進去很寬敞,一百萬頭魂魄住進去也不會覺得擁擠。

    謝浩然圍著廠房繞了三圈,從儲靈戒上傳來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弱。

    五百萬,被吸收的魂魄不會少於這個數。

    戾氣與虐氣從廠房內部散開,夜空也變得晴朗起來。可以看到的星星數量比平時多,閃閃發亮。

    沿著來時的路,謝浩然迅速離開。

    走到外面馬路上的時候,他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大門正上方「福德集團」四個大字的顏色比之前鮮亮了許多,非常清楚。

    這裡的牲畜魂魄已被清理一空。想要再次聚起如此之多的魂魄,至少也是兩年以後的事情。

    活人只會遠離這種東西,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清涼山上的血蟒與凶虎,卻很喜歡。

    ……

    賀明明今年三十四歲了。

    坐在「長城哈弗H9」越野車裡,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略顯粗糙的面頰,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悲涼,以及快意。

    賀明明是賀天林的姐姐。

    然而,賀天林從生下來那天起,從未叫過她一聲「姐姐」。

    母親去世很早。四十歲,甚至可能就是與賀明明現在的年齡差不多。她一直拒絕告訴賀明明自己的真實年齡,也從不給她看身份證。瀕死之人對於前往另外一個世界,往往在最後時刻有著無比深刻的理解。母親燒掉了關於她身份的所有資料,給賀明明留下一封信。

    信很長。看得出來,母親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寫,斷斷續續。

    信裡所說的很多事情,賀明明幼年時候就知道了。

    母親是個美人。她留下了幾張照片。一個朝氣蓬勃的女學生,標準的鵝蛋臉,身材高挑,無須粉黛,便已光彩照人。用現在的話來說,顏值至少在九十分以上。

    母親在一所非常有名的高等學府就讀。賀明明小時候不止一次聽母親說過她的夢想:我要當一名科學家,駕駛宇宙飛船,遨遊與太空。

    這是那個時代大多數學業有成者的夢想。

    賀定元與母親之間的故事,其實就是現代版的惡霸搶親。

    路上偶遇,看到容顏美麗的女人,於是心生歹念,跟蹤尋找,知道了對方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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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五節 庶女

    母親從未對賀明明說過年輕時候的賀定元。只是每次話題不得不涉及這個男人的時候,母親臉上總會浮現出極度痛苦,刻骨仇恨的神情。

    外公喜歡打麻將,在牌桌上莫名其妙輸了一大筆錢。面對上門討債的兇徒,外婆只得變賣家產。可是就算賣掉祖屋,也不夠還債。就這樣,賀定元出現了,明明白白告訴外公外婆:把你女兒嫁給我,咱們之間的債務一筆勾銷。

    兩位老人無論如何也不肯將女兒推進火坑。於是賀定元把他們抓住。等到母親得到消息趕來,外公雙腿已被打斷,外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賀定元話說得很直接:兩個選擇,要麼做我的女人;要麼我當著你的面,宰了兩個老不死的。

    賀定元只想玩玩,根本沒想過要娶母親為妻。他的家世,他的財產,還有他身為修士的傲慢眼光,無論如何都不允許他娶一個普通女子進門。

    這是一個霸道且凶狠的男人。為了從根本上對母親進行控制,賀定元以外公和外婆為威脅,逼迫母親退學,老老實實呆在他安排的小房子裡。表面上說是「過夫妻生活」,其實就是強1女干,以及蹂躪。

    賀明明見過母親收藏在小盒子裡的一張照片。上面是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算不上英俊,臉上掛著和善的笑。

    那是母親的大學同學,也是她當時的男朋友。

    他後來怎麼樣了?母親一直沒有說。只是每次避開賀定元,偷偷拿出來看的時候,母親秀美且一直對賀定元保持冷漠刻板的臉上,才會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在一個冬天的早晨,鄰居發現外公外婆的房間透出濃烈煤氣味。等到警察趕來,發現兩人已經煤氣中毒死亡。桌子上擺著遺書,警方結論為自殺。

    他們覺得很慚愧,對不起女兒。

    母親哭得死去活來。

    賀明明一直有種感覺,如果那個時候不是因為有了自己,母親也許當天晚上就跟隨外公外婆,一起去了。

    賀定元從未把母親當做妻子,也沒有把那間小屋當做他的家。

    每次過來,就是把母親抱進房裡,然後一腳把自己從身邊踢開,重重關上房門。透過門板,賀明明可以聽見母親的抽泣,反抗的動靜,還有低聲的叫罵。

    暴風驟雨結束,賀定元會在桌子上扔下一些錢,然後離開。

    嫖1娼是非法行為。只是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的女人,無論如何也會令人覺得詭異。

    他從未把自己當做親生女兒。

    長大後的賀明明,繼承了母親的眉毛,以及聰慧。

    賀定元顯然沒有料到,當年連臉上鼻涕都擦不乾淨的小女孩,竟然會出落的如此漂亮。

    他倒是沒有喪心病狂到對自己女兒下手的地步。只不過,賀定元把培養賀明明當做一種投資。他非常耐心等到賀明明大學畢業,非常認真的告訴她:兩個選擇,要麼老老實實按照我的要求做事;要麼我現在就把你賣到非洲,那裡每天都有無數的客人。

    賀家在開普敦經營著一家酒店。生意興隆,夜場裡每天都在上演著男人用鈔票交換女人幫自己暖床的故事。

    賀明明知道賀定元說得出就做得到。心狠手辣,意志堅決,除了賀家親族,其他人在他眼裡,要麼是工具,要麼幹脆就是可以隨時拋棄的消耗品。

    她很快成為了賀家專用的「外交工具」。因為身份特殊,再加上是賀家的人,賀定元把賀明明推給了一個又一個的商業對手。在他看來,漂亮的皮囊如果不趁著年輕,發揮出最大效益,等到年老色衰,就是一堆垃圾。至於所謂的「女兒」身份……他根本不缺後代,雖然年齡大了,身體卻很健康。只要想生,隨時都有一大堆女人心甘情願脫掉褲子,主動爬上自己的床。

    賀明明保養得很不錯。雖是已過中年,卻保持著相當於二十歲時候的年輕容貌。她覺得自己早就已經死了,只留下一具任由驅使的軀殼。

    離開賀家這種事情連想都不要想。賀明明曾經見過一個逃跑的年輕女孩被賀家人抓回來,在七天的時間裡,剁下手腳,割下身上的肉,一塊一塊扔進地窖裡喂狗。賀定元養了後幾條藏獒,只吃鮮肉。

    每次行刑,賀定元都要求賀明明到現場觀看。與她在一起的,還有二十多個年齡不等,相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仿的男女。

    「你們都是姐妹兄弟,你們一定要互相關愛。看看她,她是你們的妹妹。可她眼里根本沒有我這個父親。她勾結外人,從家族賬目裡偷了一大筆錢,想要逃出去逍遙自在。哼!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咱們賀家在國內國外都有人,就算你逃得再遠,我也有辦法把你抓回來。」

    被藏獒活活吃掉的那個女孩,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

    每次想到這裡,賀明明都會覺得不寒而慄。

    謝浩然從對面的馬路上走過來,拉開車門,鑽進副駕駛座位。

    他看了一眼雙手握住方向盤的賀明明,淡淡地說:「走吧!速度快一點兒,我趕時間。」

    賀明明彷彿被操縱的木偶一般擰轉鑰匙,踩下離合器,沉寂已久的越野車動了起來。

    夜深人靜,這個時間的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

    賀明明駕駛技術非常好,車速控制在一百公里左右。掌控反光盤,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謝浩然,惴惴不安,結結巴巴地問:「你……掌門……我,我……那個……」

    謝浩然偏頭注視著她,有些疑惑:「怎麼了?不要急,有什麼話慢慢說。」

    賀明明強迫著自己安靜下來,可是心裡突然間升起的念頭,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她花了近三秒鐘下定決心,踩下剎車,將車子在路邊慢慢停住。

    謝浩然皺起眉頭:「你想幹什麼?」

    賀明明覺得劇烈跳動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躥出來。她迅速解開襯衫紐扣,將衣襟朝著兩邊敞開,用力扯下肩膀上的胸1罩帶子,將整個上身暴露在謝浩然面前。

    「求求你,幫我殺了賀定元。」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謝浩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說。」

    賀明明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哭著,直接撲到謝浩然身上:「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提過「父親」兩個字。

    她的身體在顫抖,謝浩然運起《清心決》,左手扶住賀明明左肩,將她用力從自己身上移開。右手拉住她的衣服,在她身前合攏,慢慢繫上兩顆紐扣。

    賀家有兩種人。

    一種是親族:包括賀天林、賀定風、賀定雷這些在家族內部擁有話語權,有繼承財產身份的人。

    另外一種是與賀家有著血緣關係,卻根本不受重視,純粹只是當做工具使喚的類型。賀明明是其中代表。她雖然擁有大學學歷,協助賀林掌管酒店,經驗豐富,能力很強,卻自始至終也不可能進入賀家的權力圈。簡單來說,就是「庶子」、「庶女」。

    掌控賀家,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雖然賀定元交出了賀家賬目,卻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東西。王倚丹對文件上標註的財產估價為兩百億,可是在謝浩然看來,賀家的真正財富,遠遠不止這個數。

    藥材、古董、現金……所有這些,賀定元連提都沒有提。

    為了避免引起注意,謝浩然離開王倚丹的房間,打車前往「福德集團」收取魂魄。他隨後電話通知賀明明駕車到指定地點等候自己。為的,就是想要在路上與她好好談談。

    只是沒有想到,賀明明如此直接,非常乾脆的撲在自己身上。

    如果換個時間,謝浩然其實很願意在這個女人身上開啟自己人生的首次生理體驗。

    「年齡」這種東西,對很多女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賀明明很漂亮,年輕的外表只會讓人覺得她剛滿二十。如果她自己不說破,沒人會朝著「中年婦女」的方面去想。

    「先開車吧!我趕時間。」

    謝浩然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認真地說:「我會給你機會,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沿著上次賀天林帶著謝浩然夜間前往清涼山的路,越野車很快就開到了終點。

    謝浩然側身從車廂後座上拿起在電話裡要求賀明明事先準備好的背包,隨手打開車門。就在他準備側身跳下去的時候,想了想,轉過聲,用明亮的雙眼注視著她。

    「我要告訴你三件事。」

    「第一:你必須記住,我現在是雷極掌門。」

    「第二:只要聽從我的命令,賀定元就隨你處置。」

    「第三:我不是賀定元。我大概需要三個小時左右來回。你呆在車裡好好想想,在我回來以前,做出決定。」

    說完,他拿上背包,下了車,朝著遠處黑沉沉的清涼山脈飛奔。

    賀明明關掉車內燈光,拿起擺在儀表盤上方凹槽裡的一個白瓷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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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六節 你,是騙子嗎?

    來的路上,謝浩然把這個瓷瓶遞給賀明明。

    「我要你幫我提供賀家內部的情報,幫我留意包括賀定元在內所有賀家親族的動靜。你用不著動手,只要把具體情況告訴我就行。作為報酬,等一切穩定下來,我全面執掌雷極門,你能得到一筆錢,然後去你想去的地方,過你想要的生活。」

    「你也可以吃掉這個瓶子裡的東西,真正成為我的人。」

    賀明明沒有開燈,但是好奇心驅使著她打開手機,在微光照耀下,看到了從白瓷小瓶裡倒出來的物件。

    那是一枚白色的藥丸,有著標準的圓形外觀,大小與一顆黃豆差不多。

    賀明明知道賀定元是修士。

    還有很多賀家親族都是修士。

    「修煉」這種事情,與庶子庶女毫無關係。賀家也不可能在他們身上浪費資源。丹藥的珍貴性不言而喻,這種概念從懂事的時候起,就深深刻畫在了賀明明的腦海深處。

    她從未見過丹藥。

    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及經驗,推測這東西與「控制個人行為」有關。就像武俠小說裡高手控制別人的毒藥,鼎鼎有名的「豹胎易筋丸」。

    沒有絲毫猶豫,賀明明張口將白色藥丸一口吞下。

    心中沒有恐懼,只有說不出的酣暢,以及快感。眼前的黑暗彷彿被一道管束破開,清清楚楚看到了賀定元鮮血淋漓的人頭,以及腐爛不堪,被無數蒼蠅圍著盤旋,密密麻麻爬滿白色肥蛆的屍體。

    我要為媽媽報仇,還有外公、外婆。

    三十四年,除了提供一枚精1子讓我得到生命,你給予我的,是無窮無盡的屈辱,可怕到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的身體傷痛。

    賀明明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次在夢裡看到被藏獒撕成碎片的妹妹。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與她說過話。可是那張臉是如此熟悉,對著鏡子就能看見。

    就算是用來控制我的毒藥,我也食之甚快,甘之如飴。

    再沒有比親手毀滅賀家,看著所有姓賀混蛋統統去死更令人高興的事情。

    是殘酷的現實逼迫我選擇向別人奉獻忠誠。只要達到目的,無論新任掌門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會服從。

    賀明明不知道,白色瓷瓶裡的藥丸,其實是一枚鍛體丹。

    ……

    風大!

    雪大!

    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上清涼山,而且還是在這個高度,絕對死路一條。

    謝浩然覺得很輕鬆。

    呼號的狂風在靠近自己大約二十米的地方就消失了。

    漫天大雪根本落不到頭上。彷彿自己是一座正在燃燒的熔爐,釋放出強烈高溫,驅走寒冷,融化冰雪。

    登山速度比上一次快了許多。腳下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謝浩然甚至產生了「我在飛」的感覺。

    紅色血蟒與白色凶虎出現了。

    血蟒的猙獰絲毫未減,張狂的聲音震撼天地:「上次下山到現在,才過了幾天的功夫,你怎麼就回來了?」

    謝浩然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在下知道前輩急需魂魄,也是湊巧,弄到一些,就趕著送過來。」

    白色凶虎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他。

    血蟒帶有豎形條紋的瞳孔裡釋放出凶狠:「小子,你說的「一些」是多少?哼!你以為,隨便宰殺幾頭牲畜,就能滿足本座的要求了嗎?別忘了,你答應本座的,可是足足一千萬條牲畜魂魄。」

    謝浩然恭敬的態度令人挑不出毛病。他摘下手上的儲靈戒,雙手托著舉過頭頂:「這裡有五百萬條牲畜魂魄,還請前輩暫時笑納。」

    「你說什麼?」

    就連態度沉穩的白色凶虎聽到這個數字,也不由得驀然動容:「五百萬,你說的是真的?」

    謝浩然沒有說話,只是將雙手舉得更高。

    儲靈戒像是突然間長了翅膀,脫離他的掌心,直接飛到紅色血蟒面前。當巨大的紅色身軀與戒面上黑色石頭接觸瞬間,外表猙獰的血蟒愣住了。它慢慢合攏張開的嘴,仰起粗大的蛇頸,三角形巨首低垂,態度明顯變得緩和下來。

    過了很久,紅色血蟒才緩緩地說:「你很誠實,沒有撒謊欺騙本座。」

    白色凶虎直接發問:「你是怎麼弄到如此之多牲畜魂魄的?本座看這些魂魄大多是豬形,也有部分牛形。若是豬形也就罷了,牛形魂魄的數量竟然高達三十萬以上……難道現在的天下,已經富裕到可以隨意宰殺耕牛的地步了嗎?」

    隨意宰殺耕牛?

    謝浩然眼瞳深處閃爍著驚訝目光。他閱覽群書,在古代歷史上看到過同樣的記載。因為沒有機械,華夏國歷史上幾乎所有朝代都頒布法令,禁止百姓私自宰殺耕牛。如果說來,血蟒和凶虎在清涼山上已經呆了幾千年,甚至更久。

    想了想,謝浩然決定不要隱瞞事實。他抬起頭,認真地說:「回稟前輩,現在的世界,與從前已經不一樣了……」

    風停了。

    雪止了。

    謝浩然儘量挑簡略的字句說,沒有把問題細緻化。儘管如此,等到對整個俗世現有狀態的描述結束,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鐘頭。

    紅色血蟒龐大如山的身體沒有動,靜靜的懸浮在空中。它緊盯著謝浩然,就這樣在沉默中注視了近半分鐘,緩緩轉身,扭過頭去,以蛇類生物特有的行動方式,彷彿一團移動的火焰,鮮豔而醒目,朝著遠處山頂慢慢飛去。

    白色凶虎發出沉悶如慢速鼓點般的聲音:「你……真的不該對阿紅說這些。」

    謝浩然怔住了。他下意識捏緊了衣角:「為什麼?」

    「很多事情,其實我一直瞞著它。」

    白色凶虎看了一眼紅色血蟒消失的方向,沉悶的聲音彷彿直接在謝浩然耳邊低語:「我知道這個世界變了。從很早以前就變了。你們管那種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東西叫「飛機」,還有就是衣服,與我們曾經生活的那個時代,區別很大。」

    謝浩然努力使狂跳心臟回到原來的節奏。只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乾燥,彷彿喉嚨裡一下子灌滿了沙子:「前輩……你們……那個時代,具體是什麼時候?」

    他注意到,這頭有著猛虎形狀的強大靈物,第一次沒有自稱為「本座」。

    白色凶虎沒有回答。它仰起頭,注視著風停雪住的黑色天空,冰冷的銀色月光從濃密烏雲背後灑下,照亮了面積很小的一塊地方。雖是靈物,可它頭部與頸部的毛髮緩緩飄動著,彷彿正在空中飛翔。

    「這座山上,來過一些人。」

    「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

    謝浩然試探著問:「他們……被前輩吃掉了?」

    「我們不能吃人。」

    白色凶虎一直注視著天空中那抹殘缺的月色,黑洞洞的眼眶深處,流露出一絲孤寂:「我從他們身上知道了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你們的生活習慣,還有被你們稱之為「科學」的東西。你們……我指的是現在的人類,很了不起。可以像鳥兒一樣在天空飛翔,甚至衝出天空,飛到了月亮上面。」

    它指的是宇宙飛船。

    「這個世界的修士,越來越少了。」白色凶虎發出長長的嘆息。

    謝浩然努力尋找切入對方話題的合適字句:「據晚輩所知,幾十年前,曾經有一位修士來過這裡。」

    白色凶虎緩緩低下頭:「你指的是山下創建雷極門,姓賀的那個傢伙?」

    這完全脫離了謝浩然思維中的交談軌跡。他覺得心跳得厲害,點點頭,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

    「那傢伙是個騙子。」

    白色凶虎眼眶深處釋放出一絲詭異冷光,體積超過整個足球場的腦袋看上去很是猙獰:「他想要從本座這裡騙取上山的機會,卻什麼也不願意付出。」

    停頓片刻,巨大的野獸頭顱朝著謝浩然慢慢沉了下來,在距離他頭頂大約半米的位置停住:「很幸運,他遇到的是我。如果換了是阿紅……呵呵!恐怕再不會有什麼雷極門。」

    謝浩然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他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有那麼幾秒鐘,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具殭屍,沒有呼吸,就連思維也徹底凝固。

    這是來自氣勢上的碾壓。謝浩然很清楚,如果白色凶虎現在突然翻臉下狠手,自己根本無法反抗,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應該會算卦吧?」白色凶虎把巨大的頭顱緩緩升起,距離謝浩然遠了一些。

    沉悶的壓迫感逐漸消失,他再也支持不住,身體一重,左腿膝蓋彎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太可怕了。這才是擁有大乘實力修士的真正威能。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殺人於無形,甚至粉碎對方的身體。

    謝浩然徹底拋棄了種種計畫好的,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從衣袋裡拿出裝有銅錢的竹筒,單手揚起,費勁地回答:「會,我會。」

    白色凶虎暗淡的聲音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你來到這個地方,應該很偶然,不是出於你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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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遠古之卦

    謝浩然想起了那份昭明市教育局簽發,要求學生參加社會實踐的文件:「是的。我曾經算過一卦,卦象顯示大吉。所以……我來了。」

    白色凶虎彷彿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當中:「我也算了一卦。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三千年?四千年?還是更久……我也記不清了。只是那副卦像我印象很深,說是有人會來解救我和阿紅。也許……是你?」

    不等謝浩然回答,白色凶虎再次發出意義相反的低語:「也可能……不是。」

    「所以,我當初留了那個騙子一條性命。儘管它冒犯了本座,但我相信上天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得活著,而且還要活得很久,後來人……也許就是你,才有機會。」

    謝浩然扭動著身軀,膝蓋在地面上尋找著著力點。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內心深處無比強烈的恐懼意識,站起來,臉色發白。

    他忽然發現自己錯的很離譜。

    佔據清涼山這個計畫本身沒有問題。上一次來到山上,與血蟒和凶虎之間的接觸,讓謝浩然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從未接觸過的大門。

    儲靈戒是真正的靈器,是不折不扣的寶物。謝浩然敢用性命打賭,即便是龍虎山這種天下聞名的修煉大派,恐怕也找不出一件能夠與儲靈戒相提並論的寶貝。

    血蟒和凶虎當時連眼睛都不眨,就這樣送給自己。雖然它們當時只說是「借」,可是在謝浩然看來,與直接贈送沒什麼區別。

    我可以源源不斷給它們帶來更多的牲畜魂魄,對它們提出更多要求,得到更加豐厚的收益。

    這是一個非常模糊,只有大體方向,去沒有實際行動步驟的計畫。謝浩然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因為根本搞不懂血蟒和凶虎的真正出處,也就很難找到它們的弱點。

    他想嘗試著做了看看。

    就像用兩塊錢套取五百萬鈔票的賭博遊戲。每個人都期待中大獎,幾乎每期福利彩票也都有幸運兒拿走巨額獎金。可是那些人距離現實是如此遙遠,彷彿根本不存在與這個世界。

    「小輩,你也想欺騙本座。」

    凶虎聲音變得有些刺耳:「別以為本座什麼也不知道。我和阿紅活了那麼久,該見的東西見過,也經歷了太多。你以為我們會隨隨便便把儲靈戒白送給你?哼……那是我們的東西。只要願意,無論你所在位置有多遠,只要一個念頭,它自然就會回來。」

    謝浩然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徹底剝光,就連皮膚和被硬生生撕扯下來,再沒有一絲一毫能夠隱藏的角落:「不,不是這樣的。在下只是想要與前輩交換。我會按照前輩的要求,源源不斷帶來更多的牲畜魂魄。只要兩位前輩高興了,隨便賜下一點寶物,在下也就滿足了。」

    凶虎頭部的毛髮一片雪白,低沉的聲音彷彿能夠穿透靈魂:「你是文昌帝君的傳人,那你一定知道「搜魂」這種神通。」

    它盯著謝浩然,發出令他恐懼的話音:「本座也會搜魂。」

    謝浩然身體僵硬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切都被看穿了。

    從一開始,自己就低估了這頭強大靈物的智慧。

    也許它還不是最可怕的。

    紅色血蟒幾乎沒有與自己說過話。可越是保持沉默的人,對事態的判斷就越準。

    白色凶虎用巨大的眼睛凝視著他,問:「白天的時候,你雷極門?在山的那一邊?」

    謝浩然狠狠用指甲掐了一下左腿,疼痛刺激著他從麻木狀態清醒過來。有些意外,隨即就覺得釋然:「是的。」

    血蟒和凶虎盤踞在清涼山頂,雷極門慘變,同樣也在它們的感知範圍內。

    「當年上山的騙子,姓賀的小傢伙後人,他們施展了「祈天秘術」。」

    白色凶虎冷漠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可是從它嘴裡說出的話,卻讓謝浩然有種天雷貫穿頭頂的強烈驚恐:「本座收了他們的術法,直接轉移到你的身上。」

    祈天秘術?

    原來是祈天秘術!

    《珍渺集》上記載過這種秘法。那是由上古時代的修士所創立,與施術者血脈緊密關聯的一種秘法。最初,只是用於預警。因為那個時候妖族興盛,對人類構成威脅。祈天秘術的作用,相當於人類世界在古代使用的烽火台。發出求救信號,收到預警的人族修士會在第一時間聚集,反擊入侵的妖族……隨著時間流逝,祈天秘術也漸漸演變成修士家族後輩在遭遇危險時的求助方法。一旦施展,施術者家族所有的氣運,都會落到出手拯救,並且成功的那個人身上。

    祈天秘術沒有規定具體的接受者。無論是誰,只要感應到以靈能形式發出的求救信號,都可以出手。但如果對手實力強橫,拯救失敗,施救者就會被強大的天地威能當場碾壓,連渣子都不剩。

    好心救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只不過,以自身能力強行封住祈天秘術,將因果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這種事情,謝浩然翻遍《珍渺集》,也沒有找到記載。

    由此可見白色凶虎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常規意義上的大乘修士。

    謝浩然眼中有一絲恐懼瞬閃即逝。他隨即恢復冷靜,挺起寬闊的肩膀,認真地問:「前輩,您……為什麼要幫我?」

    以白色凶虎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解決圓法寺眾僧。再加上賀家先祖留下的傳說,賀家上下必定會對凶虎和血蟒感激涕零。以雷極門的實力,收集區區牲畜魂魄,根本不在話下。

    「本座不相信他們。」

    白色凶虎眼中閃爍著一絲厲光:「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賀家那個小子當年欺騙本座。很多東西血脈相傳,不會改變。何況……這一代的賀家掌門,不是什麼好人。就算現在的世界與過去區別甚大,牲畜魂魄唾手可得,以他們的心性,必定會要求本座給予更多。」

    它緩緩扭轉頭顱,注視著謝浩然:「倒是你,頗有膽色,人也聰明。算算時間,與本座很多年前占卜的那一卦,倒也對應。」

    「在清涼山上發生的一切,本座全都知道。我在這裡呆得太久了……這座山就像是我的身體,樹木是毛髮,岩石是肌肉,一草一木,風吹草動,根本逃不過本座的注意。哼!要不是賀家那個騙子對應了卦象上的「微恙之兆」,本座也不會讓他在山下建立雷極宗門,直到現在。」

    低下頭,足以將謝浩然整個人裝進去的獸類眼睛裡,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冷光:「本座說了這麼多,現在,輪到你了。」

    謝浩然臉色已是慘白,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彷彿都被凍結。他仍然與上次來的時候一樣,穿著一件臨時準備的短款羽絨服。這種衣服對達到他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說,其實沒有太大效果,純粹只是固定化的邏輯思維。可是現在,謝浩然卻覺得冷,甚至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白色凶虎不止一次提到「卦象」這個詞。

    它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尤其是強大到了這種足以碾壓一切的程度,更是不屑於在欺騙。

    如果按照這方面去想,就意味著,自己之前在學校裡推演出「戴志誠所作所為對我有利」的「大吉」卦象,與白色凶虎在幾千年前占卜所得的卦象,竟然連成一線。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這就好比秦始皇在臨死的時候,在棺材裡留下一張遺書。等到後人發掘驪山陵墓,當第一個考古工作人員掀開棺蓋,懷著無比激動心情看到裡面一切的時候,視線立刻被擺在偉大帝王胸口的那張遺書所吸引。可是寫在上面的文字,卻讓開棺人被當場嚇得魂飛魄散,抱頭鼠竄。

    「某某某(開棺人的姓名),本皇在注視著你。」

    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節,與謝浩然正在經歷的一模一樣。

    謝浩然很想問問白色凶虎「難道前輩你在幾千年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他幾乎是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未卜先知」是一種非常神秘的現象。即便是擁有通天徹地強大威能的修士,也不可能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以白色凶虎的強大,尚不知道幾千後有坦克大炮,飛機火箭,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謝浩然區區一個築基修士的名字。

    在如此近的距離,謝浩然清清楚楚看到了白色凶虎眼睛裡無法化開的黑暗,也明明白白讀懂了其中蘊含的意思。

    本座不相信你。

    但是,本座相信我自己占卜所得的卦象。

    謝浩然的站姿絲毫沒有變化,彷彿一尊被牢牢固定的雕像。

    「我要清涼山。」

    不假思索,他用控制過的語氣發出聲音:「我要雷極門。我還要得到這裡所有的一切。我還想……得到更多!」

    很狂妄!

    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謝浩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衝進聯合國總部,拿起話筒,高聲宣佈「全世界都屬於我」的狂徒。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5
第一百七八節 好處

               
    在白色凶虎面前沒必要躲躲藏藏。反正它擁有看穿一切的能力,也有足以碾壓自己的實力。與其遮遮掩掩玩弄語言和思維上的手段,不如直接坦白,將一切公開。

    白色凶虎臉上顯出一絲驚訝。

    這種感覺,包括這樣的表情,在凶虎記憶當中已經被遺忘了很久。它甚至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產生「驚訝」的感覺是在什麼時候。太久了……更重要的是,強大足以碾壓一切,在漫長的時間裡,實在是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夠讓自己覺得驚訝。

    偏偏這個年輕人做到了。

    他居然沒有掩飾,毫無保留,就這樣幹脆利索承認了心中所想。

    白色凶虎半天也沒有說話。

    謝浩然越是這樣,它反而越是覺得有些棘手。

    良久,它才慢慢地說:「就算賀家那個騙子沒有在清涼山建立宗門,本座也會在這裡做同樣的事情。」

    謝浩然認真地點點頭:「在下明白。這座山……有靈脈。」

    白色凶虎恢復了平穩冷漠的語調:「有給予,才能有所回報。這是天道。」

    它沒有撒謊。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被關在監獄裡。只要有一絲可能,囚犯也會想法設法越獄。

    對於血蟒和凶虎來說,清涼山就是一座監獄。

    在漫長的時間裡,它們一直在謀算、尋找離開這裡的方法。

    越獄不是說抬起腳走出去那麼簡單。需要工具,需要各種裝備,甚至有可能被守衛發現,爆發激烈的衝突,甚至殺人。

    「小輩,雷極門是本座給你的禮物。」

    白色凶虎眼中的冷漠越發深刻:「本座從很多年前就準備好了。否則的話,本座也不會封閉賀家門人釋放的祈天秘術,助你一臂之力。」

    謝浩然心中那塊一直高高吊起的沉重巨石,終於緩緩落下,擺在了實處。他深深吸了口氣,恢復了些許鎮定:「敢問前輩,您想要的,又是什麼?」

    「魂魄、血肉、香火。」

    白色凶虎發出一聲冷哼:「你既是文昌帝君後人,又何必明知故問?」

    恐懼心理消失,謝浩然變得很是從容:「既然如此,前輩之前為什麼沒有提出「血肉」這個條件?」

    「本座對外面的世界所知不多。」

    白色凶虎也不隱瞞:「血肉比魂魄難得。若是沒有足夠的錢財,何來血肉?何況你突然出現,沒有任何預兆。若是你這次沒有帶來如此之多的牲畜魂魄,本座也無法將你與早年間的那副卦象對應。」

    它隨即發出輕輕的笑聲:「雷極門既然被你掌控,想必你也得到了大量錢財。收集牲畜血肉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一股前所有的,足以衝破頭頂蒼穹的狂熱,隨著白色凶虎這番話,如高壓電流般貫穿了謝浩然身體。

    話已經挑明,就讓我給這架存在於雙方之間的隱形天平上,增加具有份量的砝碼。

    「前輩能給在下一個準確的數字嗎?究竟要多少魂魄?多少血肉?多少香火?」

    白色凶虎的目光很平靜:「先把你與阿紅談妥的條件完成再說吧!」

    謝浩然語速很快,直接說出早已醞釀好的話:「懇請前輩給在下一些幫助。」

    之所以在「福德集團」收攏五百萬牲畜魂魄,連夜上山,就是為了從血蟒凶虎這裡得到一些好處。

    凶虎巨大空洞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視了他幾秒鐘:「說吧!你想要什麼?」

    謝浩然也不隱瞞:「在下剛剛執掌雷極門,賀家門人大多心有怨恨。雖然有祈天秘術之助,卻仍然困難重重。晚輩實力低微,想要盡快得到提升,超越目前境界。」

    白色凶虎微微頜首:「以你區區築基後期的境界,想要掌控壓制雷極門,的確有些困難。好吧!本座可以幫你。」

    它隨即問:「小子,會煉丹嗎?」

    謝浩然連忙點頭:「會。」

    白色凶虎淡淡地問:「聽說過靈妙丹嗎?」

    靈妙丹?

    謝浩然雙眼瞳孔驟然緊縮,張開嘴,臉上全是驚愕與狂熱。

    《珍渺集》上記載過這種丹藥。按照上古修士排列的丹藥品級,靈妙丹位列中品,位階高於鍛體丹和清元丹。服用它的限制很多,效果也很單一————擁有築基後期境界的修士服用,可突破極限,進入金丹境界。

    點頭這個動作很機械。以謝浩然的實力和年齡,很難在如此巨大誘惑的面前保持冷靜。

    沒有誰天生下來就擁有神威,自控能力超然。一切都需要磨練,需要時間浸淫。

    「下山的時候,你往南面走。本座會給你指路。」

    白色凶虎語氣平淡:「收好上次給你的那塊牌子,有大用。」

    不等謝浩然說話,它又問:「有裝東西的法器嗎?」

    謝浩然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色凶虎皺起眉頭,頗不耐煩地問:「儲物戒、儲物手環,或者是有類似功能的項鏈、耳環、掛墜……本座問的是這個。」

    謝浩然搖搖頭,老老實實回答:「沒有。」

    一絲疑惑爬上白色凶虎心頭:「既然你得到了文昌帝君傳承,為什麼連最基本的儲物法器都沒有?青雲宗門下人才濟濟,各種知識浩瀚如海。就算文昌帝君早早飛昇,他也應該留下煉器之法,為什麼你……」

    謝浩然拱手行禮,苦笑著打斷了白色凶虎的話:「啟稟前輩,在下當然知道煉器之法。只是現在這世上……可用材料稀少,難以找到。」

    凶虎眉頭越皺越緊:「真有那麼誇張?煉製儲物戒指不難,只要一點點雲靈鐵母就行。至於其它的輔材,都是凡間常見之物。小輩,你該不是故意欺騙本座吧?」

    「晚輩不敢!」

    謝浩然連忙解釋:「關於雲靈鐵母,在下倒是知道一些。」

    他曾經從呂夢宇那裡聽說過一些清代與民國時期修真界的事情。

    雲靈鐵母的確是煉製儲物法器的主料。白色凶虎也沒有說錯。它所說的「一點點」,相當於現代計量的「一克」左右。

    呂夢宇家傳典籍上記錄了民國後期一次修真界拍賣會的場景。裡面就提到雲靈鐵母。當時那塊鐵母重達三克,買家為此付出了六十公斤黃金,再加上五十萬美元。

    這還是那個時代的貨幣。如果放到現在,根本就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天文數字。

    聽完謝浩然的解釋,白色凶虎久久沒有說話。在寒冷與黑暗中靜默著,它緩緩張開令人畏懼的巨口,發出深沉的嘆息。

    「怪不得要飛昇,怪不得……他們都走了。」

    一團柔和的白光慢慢飛到謝浩然面前,在他的掌心裡停住。

    那是四枚戒指。

    三枚與紅色血蟒帶走那枚一模一樣的儲靈戒。

    中間那枚,款式古樸,亮銀色,沒有鑲嵌寶石之類的裝飾品,金屬戒面上刻著一個虎頭,栩栩如生。

    「這是本座以前打發時間做成的小玩意兒,送給你吧!」

    謝浩然用力握緊手中的戒指,神情激動:「多謝前輩。」

    白色凶虎很平靜:「其實你用不著謝我。這也算是對你帶來那些牲畜魂魄的回報。交易歸交易,人情是人情,兩者不要混淆。年輕人,你得明白,你與本座之間,只是互相利用,互相幫助。你……還沒有資格與本座談論交情。」

    它的聲音很刺耳,卻像直接澆到身上的寒冷冰水,徹底打消了謝浩然腦子裡各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做你該做的事,好自為之。」

    如山脈般龐大的白色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細細的汗珠不斷從謝浩然額頭上滲出。震驚、畏懼、亢奮……種種心理夾雜,他現在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狀態,只有握在手心裡這幾枚戒指,才是真實可觸碰,令他覺得仍然身處現實世界的依據。

    自己小覷了血蟒和凶虎。

    但是凶虎說了一句至關重要,也許連它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話。

    「我們不能吃人。」

    「不能吃人」與「不吃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

    下山,往南面走。

    四週一片黑暗,哪裡有路?

    就在謝浩然躊躇著是否應該先按照原路返回,另找機會再來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頭白色猛虎。

    它的體型超過正常老虎兩倍左右,白色毛皮在黑夜之中很是顯眼。乍看上去,就像關在動物園籠子裡,得了白化病的大型貓科動物。

    這不是真正的老虎。除了頭部與身軀中央,尾巴和四肢都很模糊,只有一團淡淡的光。

    以白色凶虎的強大威能,製造出一頭用來引路的分身,不是什麼難事。

    謝浩然跟在這頭白虎後面,朝著山脈南面走去。

    很快,進入了一個山洞。

    洞中的道路彎彎曲曲,正前方隱約有一團藍光。彷彿在黑暗深處隱藏著一汪池水,可以看見,卻無法捉摸。

    白虎消失了。

    黑暗的山洞裡,出現了一團漂浮在空中,體積有足球大小的光芒。並不強烈,光線柔和,剛好可以讓謝浩然看清楚洞內的情況,又不傷及眼睛。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5
第179章 寶洞

    藍色光芒並非自然生成,而是一種非常特殊,外形與菊花相似的植物。

    「飛盧夜菊」在修真世界的名氣非常響亮。按照現代科學的觀點,這是一種擁有發光細胞,可以像螢火蟲一樣在夜間發出微光的植物。很多昆蟲具有趨光性,按照它們簡單的思維邏輯,光線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熱能與食物。飛盧夜菊為大多數昆蟲所喜愛,也是因為同樣的緣故。因此在自然條件下,飛盧夜菊很難生長到足夠久的年份,總是早早就被貪饞的飛蟲圍吃一空。

    《珍渺集》記載:在上古時代,各大修煉門派均設有種植園,有專門的修士負責栽培靈花異草。飛盧夜菊是其中種植數量最大,也是消耗最多的品種。

    原因很簡單:飛盧夜菊是煉製「培元丹」的主料。這種丹藥對築基期與金丹期修士的日常修煉幫助很大,甚至超過了專門提供給煉氣階段門人弟子的鍛體丹。

    山洞裡開滿了飛盧夜菊。海海漫漫將近三百多平米的面積,全部被美麗的淡藍色花瓣佔據。看著這些自然釋放出幽藍光澤的植物,謝浩然覺得氣喘心跳,腦子裡微微有些眩暈,狂喜與震撼同時在身體裡衝撞。

    《珍渺集》上有專門的靈花異草圖本。對照圖鑑,謝浩然發現眼前這些飛盧夜菊生長時間竟然超過了五百年。而且當他輕輕撥開花瓣收取的時候,發現碧藍色的植株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枯萎花根,厚度至少超過二十釐米。

    這意味著,山洞裡的飛盧夜菊自從栽下,就再沒有被收取過。

    飛盧夜菊的最大生長年限,在五百五十年至六百年之間。這種植物並非生長時間越久越好。正常情況下,六十年的飛盧夜菊即刻收取,用於煉製培元丹。至於效果最佳,藥力最充沛的時段,以五百年為宜。

    謝浩然終於明白,白色凶虎為什麼要把那隻虎頭形狀的儲物戒指送給自己。

    靈花異草不是大白菜,隨隨便便收取,隨隨便便找個容器就能裝了帶走。一旦離開生長區域,靈花異草體內的濃郁藥力和靈能就會散溢。以飛盧夜菊為例,如果就這樣直接拿在手上,恐怕還不等走到清涼山下,藥力就會散溢得只剩下一半,白白浪費。

    儲物戒指是靈器,具有鎖閉靈花異草的特殊效果。更重要的是,白色凶虎送給謝浩然的這隻虎形戒指空間很大,足以裝進這裡所有的飛盧夜菊。

    在山洞深處看到「七香花」的時候,謝浩然笑了。

    白色凶虎之所以提到「靈妙丹」,原來出處是在這裡。七香花是煉製靈妙丹的主藥,而且無法用其它材料代替。

    山洞很深,越往裡走,空間越大。

    這裡好像是一個專門開闢出來種植靈花異草的特殊區域。謝浩然注意到:在山洞內壁的一些地方,有明顯是刀劍砍削的痕跡,平直光滑,尤其是地面高度,從進洞以後,沒有任何落差。

    靈花異草種類很多,謝浩然每種都收取了一些。看看腕上手錶的時間,帶著「恨不能將所有寶貝全部取走」的遺憾,他暗自嘆了口氣,快步退出山洞,

    沒必要把所有東西全部帶走。

    謝浩然與白色凶虎之間已經達成協議,只要持有令牌,隨時都能進入這個山洞。

    清涼山,是一座真正的寶山。

    ……

    賀明明一直呆在車上,寸步未離。

    謝浩然坐進副駕駛位置,感受到從賀明明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靈能,看了她一眼:「感覺怎麼樣?」

    賀明明白淨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她低著頭,猶豫片刻,低聲道:「……肚子有點兒脹,不太舒服。」

    這是普通人首次服用鍛體丹的正常反應。

    賀明明越發肯定了那枚白色藥丸是「毒藥」的想法。

    「開車,回酒店吧!」

    謝浩然將身體放鬆,靠在椅子上,注視著遠處被初升太陽微光映出紅色背景的山脊線,認真地說:「我會傳你一套功法。你多花點兒時間練習,將來的成就,肯定能超過賀定元。」

    賀明明已經擰轉鑰匙發動了引擎,左腳剛準備踩下離合器,聽到謝浩然這番話,頓時身體一抖,猛然轉過頭,用驚駭的目光看著他,結結巴巴地問:「……掌門……你……你指的是什麼?」

    謝浩然抬起左手,心中默唸著控火決,掌心隨即出現了一團淡藍色火苗。

    「賀家是修煉世家。雖然你是庶女,賀定元一直把你當做工具,但我相信,「修煉」這兩個字對你來說,不是什麼秘密。」

    賀明明身體顫抖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她雙手死死握緊方向盤,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我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他們」指的是賀家親族,有資格修煉祖傳功法,高高在上的那些人。

    看著她那雙充滿期盼和畏懼的眼睛,謝浩然笑了。

    「在賀家,賀定元是最強大的存在。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呵呵……賀定元其實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

    ……

    清涼山上的變故,並未影響到景天酒店的正常經營。謝浩然與賀明明回到酒店的時候,正是早晨。餐廳裡的人群熙熙攘攘,尤其是酒店內廷裡的露天泳池,更是早早就有人在碧藍色的池水裡暢遊。

    王倚丹兩小時前就離開酒店,前往機場。她訂了早班機票,直飛首都,然後是滬府。賀家在兩地都有產業,必須盡快完成法律層面上的所有權交接,以及轉換。

    經理賀林站在豪華套房門口,眼睛裡全是冷漠,甚至帶有一絲恨意。謝浩然對這種單純停留在目光層面上的攻擊毫不在意。他大步走到套房門前,從口袋裡拿出磁卡開門,淡淡地問:「賀定元在哪兒?」

    這話問得毫無尊敬之意。賀林冷漠的眼眶裡頓時升騰起憤怒火焰。只是他控制得很好,雖然臉上肌肉扭曲,卻沒有當場罵出聲來。在沉默中咬牙切齒,他從喉嚨最深處發出極其緩慢,也極不甘心的聲音:「……掌門很累,他在休息。」

    正打算推門進去的謝浩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注視著賀林,認真地說:「你說錯了。我才是雷極門的現任掌門。」

    「你……」

    後面的話,被賀林硬生生吞了下去。他的額頭兩邊高高鼓起一道道青色血管,面部肌肉在狂怒與份量極重的牙齒咬合下變得緊繃。

    謝浩然平靜地注視著賀林。

    他忽然有些好笑,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賀林,彷彿是一頭被拔掉了牙齒和爪子,同時還被注射了肌肉萎縮藥劑的獅子。空有想要吃人的慾望,卻根本沒有啃斷活人脖子的能力。

    「去給我熬一鍋參湯來。」

    謝浩然平視著幾欲發狂的賀林,語氣平淡得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多放點兒人參,湯要熬得稠一些。我要煉丹,湯熬好了就打電話給我。」

    說完,他轉身走進房間,重重關上房門。

    這是此前專門為金松道人準備的煉丹房。寬敞的客廳裡,擺放著一個用陶瓷製成的煉丹爐。外觀精美,是按照龍虎山上專用的丹爐圖紙打造。

    進入儲物戒指內部空間,謝浩然有種走進另外一個房間的錯覺。如果不是白色凶虎通過意念告訴他具體用法,謝浩然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啟這枚戒指。

    花了十多分鐘清理丹爐,謝浩然伸手從儲物戒指裡拿起一株七香花,濃郁的靈氣與香氣瀰漫開來,令人心曠神怡。

    有了充足的材料,首要任務當然是煉製靈妙丹。

    修煉之法千千萬,成仙之法萬萬千。只要能夠強化實力,無論修煉還是煉製丹藥,都沒有問題。當然,服用丹藥直接晉陞,與自身修煉積累功力突破,兩者之間肯定有區別。這就像學校裡以「八十分」這條分數線判斷學生成績是否優秀,只要超過八十分標準都能算在此列。然而,「八十分」與「八十九」分之間的差距,卻是那樣的清楚。

    看著拈在指尖的著株七香花,謝浩然眼睛裡流轉著一絲詭笑。

    白色凶虎說過的那些話,應該是真的。

    它和血蟒因為某種緣故無法離開清涼山。所以,它們需要一個能夠執行意志,幫助它們的人。

    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能成為幫手。他得足夠強大,還要對血蟒和凶虎足夠忠誠。其實想要強大很簡單,以血蟒和凶虎的實力,隨便找個人,以秘法和丹藥培養,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超級打手。可是「忠誠」這種東西就很困難,很虛幻,也無法用眼睛看到。

    世界上最好的合作關係,就是利益交換。

    無論白色凶虎關於「卦象」的那番話真假如何,它至少在封鎖賀家祈天秘術這件事情出手幫了謝浩然。賀家老祖當年能夠在清涼山建立宗門,也算是白色凶虎為後來人提前留下的一步棋。無論是誰,只要成為雷極掌門,就必定會得知清涼山上有靈脈,也絕對不會放棄這裡的大好根基。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6:46
第一百八十節 幹了這碗毒參湯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這的確是受制於血蟒和凶虎。

    謝浩然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不同。他覺得這恰恰是一件好事。血蟒和凶虎無法離開清涼上,相當於給雷極宗門多了一層保護傘。賀家老祖愚鈍痴呆,身邊放著連個強大的超級打手不用,白白便宜了自己。現在與血蟒和凶虎之間有了契約,就算自己不在,它們也會牢牢守護雷極宗門,耐心等待自己給它們帶去想要的東西。

    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謝浩然把手裡的七香花重新放回儲物戒指,另外拿起一把龜甲蓉,撒進揭開蓋子的煉丹爐。

    龜甲蓉是一種地衣類植物,生長在寒冷地帶的岩石縫裡。因為所在環境特殊,龜甲蓉生長緩慢,還有就是必須遇到極為難得的暖流侵襲,導致當地出現短時間升溫,龜甲蓉才會抓住機會開花繁殖,在地下另外生成新的塊莖。

    補元丹是修士在元嬰期以前的必備丹藥之一。顧名思義,這種丹藥的作用是補充靈能,恢復使用者的元氣。修士與普通人一樣,也會遇到體能消耗太大,精神枯槁的時候。只要身上帶著補元丹,就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恢復。

    一爐補元丹煉好,花費了一小時三十八分鐘。有了之前的經驗,謝浩然在控火、藥材投放順序與數量方面頗有心得。雖說是第一次煉製這種丹藥,單爐出丹數量卻高達九十七枚。

    全部收入儲物戒指,然後拿出七香花,開始煉製靈妙丹。

    《珍渺集》上有現成的丹方,按照前代修士留下的各種心得體會,以及關鍵步驟的細節化處理,謝浩然煉製靈妙丹沒有任何問題。手法雖然生澀了些,卻沒有犯下致命性錯誤。等到兩小時後開爐,從爐子裡倒出的靈妙丹「滴溜溜」滾落在白色瓷盤裡,數量多達十六顆。

    靈妙丹與其它丹藥區別很大,主要是顏色方面。淡綠,體積也要更大一些。

    「凝玉真人」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女性。事實也是如此。凝玉真人是上古時代非常有名的煉丹師。《珍渺集》上記載著被她改良過的靈妙丹方。方子尤為適用於謝浩然這種有一定煉丹經驗,卻算不上煉丹老手的修煉者。只要將靈妙丹方在原來的基礎上減去一味輔藥,同時增加少許龜甲蓉的份量,就能煉成「精縮版本」的靈妙丹。

    與正常的靈妙丹相比,這種「精縮版本」靈妙丹綜合藥效可以增加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只是單次煉製出丹數量不多,一般在二十枚左右,不會超過二十五枚。

    在傳說中的蠻荒時代,「凝丹」是大部分修士修煉過程中必須經歷的正常階段。就像現在孩子小學升初中,自然而然。在那種情況下,對於「靈妙丹」這種東西,在修士看來可有可無。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靈氣日益稀薄,修士們不得不另外尋找提升實力的方法。「精縮版本」的靈妙丹出現,自然是大受歡迎。

    謝浩然之所以選擇煉製這種丹藥,是因為服用之後,突破築基,晉陞凝丹的幾率成倍增加,而且煉製方法簡單,不需要耗費太大心力。

    儘管如此,收取了白色瓷盤裡的靈妙丹後,謝浩然仍然覺得疲憊,眼皮沉重,整個人彷彿渾身力氣都被抽乾。

    低頭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的手機,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酒店內部的座機。

    煉丹前,謝浩然特意把手機鈴聲設置為震動。算算時間,估計是之前交代給賀林的那鍋參湯,已經完成了熬製。

    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一枚補元丹塞進嘴裡,屏息凝神,慢慢服下。一股渾厚的靈能瞬間在身體內部釋放開來,謝浩然覺得失去的精力被迅速補充,思維與身體反應也變得敏捷起來。

    拿起手機,點開屏幕上的未接電話,等待了幾秒鐘,揚聲器裡很快傳出一個甜美的女聲:「啟稟掌門,您要的參湯已經準備好了。」

    謝浩然「唔」了一聲,淡淡地吩咐:「端進來。」

    酒店備有另外的開門磁卡,門上那條小小的防盜鏈,根本擋不住擁有修士能力的賀家成員。其實大家都很清楚,除了薄薄門板起到擋住視線的作用,無論外面的人想要進去,還是裡面的謝浩然想要出來,在「有沒有鑰匙」這件事情上,都不會在意。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賀林推著一輛餐車走了進來。六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漢魚貫而入,他們在房間裡靠牆而站,雙手下垂,交疊在身前,神情肅穆,彷彿正在進行某種儀式。

    賀明明與另外一個同樣身穿淺灰色酒店領班制服的女人走進房間,並排站在門口位置。

    她叫賀冷山。與賀明明一樣,都是賀家的庶女。

    賀林還是一副慍怒的神情。他慢慢揭開擺在餐桌最上層那隻精緻瓷盆的蓋子,裡面裝著大半盆顏色鮮黃的參湯。瓷勺很漂亮,瓷碗款式與花紋表明所有這些瓷器是一整套。賀林小心翼翼將瓷碗盛滿,雙手端著,一言不發,送到謝浩然面前。

    參湯散發出熟悉的香味,與謝浩然此前在紫荷山莊裡聞過的毫無區別。他偏著頭,左手食指輕輕按揉著側面太陽穴,似乎很困,眼睛半眯著問站在面前的賀林:「這參湯是你熬的嗎?」

    問話語氣相當無禮,甚至可以說是粗魯。賀林眼眸深處再次閃爍著怒火,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被強行按了下去。他緊繃著臉,點點頭回答:「是的。」

    謝浩然的問題並且結束:「你在湯裡放了多少人參?」

    這個數字賀林倒是記得很清楚:「一斤零三錢,還有當歸和鹿茸粉。這湯的配方是我們賀家祖傳,補中益氣,效果非常好。」

    謝浩然沒有伸手去接那碗湯。他抬起頭,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賀林,忽然毫無預兆地笑了。

    「既然這湯這麼好喝,那麼……就給你喝吧!」

    賀林立刻怔住了,臉色也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這個……這參湯是掌門您之前就要求過的。屬下專門安排人從藥庫那邊拿來材料。上好的老山參,當歸也是上了年份的好藥材,還有鹿茸……這湯很貴重,光材料就得好大一筆錢。屬下身份地微,無論如何也不配喝這種東西。」

    謝浩然滿面微笑看著他,在靜默中渡過了令人煎熬的近半分鐘,賀林終於聽到謝浩然那張線條很好看的嘴唇深處,發出聲音。

    「去把賀定元叫來。」

    十多分鐘後,穿著一套寬鬆唐裝的賀定元在幾名親族弟子的陪同下,走進了煉丹房。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朝著謝浩然拱手行李,語氣冷淡:「掌門,有什麼事嗎?」

    謝浩然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直接說了一遍關於參湯的事情。目光隨即從擺在面前那碗已經涼透的參湯上移開,注視著站在面前的賀林,笑著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清涼山回來以後,你還是第一次管我叫「掌門」?」

    一縷冰冷徹骨的感覺爬上賀林後背。他保持著與平時沒什麼兩樣的站姿,努力控制著想要顫抖的肌肉,好不容易在臉上擠出一絲乾笑。

    謝浩然接下來的話很直接。他指著擺在面前的瓷碗,朗聲道:「把這碗湯喝了。」

    賀林站在那裡沒有動,笑意徹底凝固在臉上,眼眸深處釋放出一絲驚慌,以及怨毒。

    賀定元也看出情況有些不對。他疑惑地看著賀林:「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賀林感覺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無數冷汗。他無法回答賀定元的問題,也沒有伸手觸碰擺在謝浩然面前茶几上的那碗參湯。在可怕的沉默中呆立了幾秒鐘,他突然轉身,抬起腳,朝著房門方向箭步衝去。

    「嘿嘿嘿嘿!在我面前,居然想跑?」

    謝浩然早就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閃身躍起,彷彿一座高大山脈擋在賀林面前。沒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出手,只見賀林倒飛著被扔回屋內,彷彿沉重無比的口袋,狠狠撞在對面的牆上,發出淒厲慘叫。

    「你……我……」

    賀林雙手撐住地面,努力了好幾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的額頭被磕破了,鮮血順著面頰留下。腳下有些滑,他好不容易才扶著牆壁站穩,抬起右手,指著謝浩然,聲嘶力竭吼叫著。

    「你……我不承認你是掌門。這裡……所有一切都是我們賀家……你,你算什麼東西?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謝浩然冷冷地看著歇斯底里的賀林,根本沒有想要與他多說一個字的想法。

    轉身端起那碗參湯,大步走到賀林面前。不由分說,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脖頸,五指用力,卡住他的喉嚨關節,迫使賀林在難以忍受的窒息感與神經反射之下張開嘴,然後帶著臉上毫不掩飾的猙獰,將整碗參湯傾倒下去。

    濃黃色的湯汁從賀林口鼻間噴濺出來。這是他強行抗拒著不讓參湯嚥下去導致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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