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44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1
第201章 盟友

    宋耀陽對此很有興趣:「聽起來不錯。怎麼,你想讓我成為你的金牌打手?」

    謝浩然左手擺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一下慢慢敲擊著桌面:「光是你的話,還不夠資格。」

    宋耀陽呆住了。他感覺自己的眼皮在跳:「你……你要整個宋家?」

    「宋家是你的,我沒有興趣。」

    謝浩然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我會幫助你成為宋家家主,讓你不用這麼辛苦偽裝成一個胖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要的,只是你的一個承諾。」

    宋耀陽反應很快:「你要對付誰?」

    謝浩然聲音平靜:「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太可怕了,你比我想像中要陰險得多。」

    胖子再次恢復了油腔滑調的本色,雖是玩笑,卻沒有脫離談話核心:「老謝,你大概不知道我家的真正實力。我知道你是修道之人,咱倆算是同類。你很厲害,很能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在家裡就是墊底的材料,排名就算不是倒數第一,至少也是倒數第二。」

    謝浩然再次發出爽朗的笑聲:「如果我連這些事情都沒有弄清楚,怎麼可能坐在這裡,跟你說這些?」

    胖子臉上的好奇之色更濃了:「你到底要對付誰?國內很有勢力的那些傢伙?還是其它國家?我家很強的。不是自誇,要是派出我家的全部高手,可以在一些小國家直接搞政變了。」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冷酷目光:「這是一個很龐大,很有意思的遊戲。怎麼樣,要加入嗎?」

    胖子有些洩氣,他一直嘗試著爭奪談話主動權,卻一直沒有機會。他嘟囔著嘴:「我能有第二種選擇嗎?」

    不等謝浩然說話,他已經自問自答:「當然沒有。如果我拒絕,現在連這間屋子都走不出去。」

    謝浩然笑了笑:「我之前就說了,你很聰明,是我喜歡的那種聰明人。」

    「好吧!我答應你。」

    宋耀陽一旦下定決心,邏輯思維也就隨之發生改變。他不再嬉皮笑臉,整個人變得深沉嚴肅:「不過,你得盡全力幫助我。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我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謝浩然眉頭一揚:「他們跟你的關係很好?」

    宋耀陽搖搖頭:「我們是敵人。」

    謝浩然又問:「他們中間有沒有你的直系親屬?比如,與你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

    胖子繼續搖頭:「沒有。」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冷光:「既然都不是,那就簡單了。」

    聽懂他話裡潛台詞的胖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要殺了他們?」

    謝浩然沒有直接承認:「我可以把他們抓住,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宋耀陽皺起眉頭,凝神思考了很久,才認真地問:「你就這麼相信我?」

    謝浩然搖搖頭。

    「我只相信誓言,尤其是一個修道之人對著天地神靈所做的承諾。」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身上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威嚴:「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浪費時間。現在,發誓吧!」

    ……

    宋耀陽雖然滑頭滑腦,卻是一個真正的修士,非常看重誓言。

    發誓容不得半點花巧,文字遊戲在這種時候根本上不了檯面。他很清楚目前的處境:如果在誓言上欺騙謝浩然,這個凶殘無比的傢伙當場就能滅殺自己,挫骨揚灰。

    胖子不是沒有見過狠人,也沒有親眼見過謝浩然殺人。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傢伙絕對不能招惹。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強大氣場,只有戰場上血火死戰的老兵,還有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才能相提並論。

    誓言得到確認,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變得親密起來。謝浩然給了宋耀陽一張十萬元的銀行卡,安排人送他離開農莊,前往機場。

    江湖上的世家門派情報,是從誅滅腦子裡獲取。宋家實力雖然不如龍虎山和武當,卻在修真世界有著重要地位。

    謝浩然不會借助宋耀陽謀奪宋家。得到賀家產業與雷極門,完全是機緣巧合。那種事情不具備可複製性,他也沒有興趣殺光宋氏家族,得到一個毫無意義的空殼。賺錢的方法很多,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無法用金錢買到。

    比如:一群實力強大的修真高手。

    宋耀陽能扶則扶。以這個傢伙的聰明,不會不明白什麼叫做「投桃報李」。

    萬事都要有兩手準備:如果宋耀陽冒著違背誓言的危險翻臉變卦,謝浩然也有把握將他幹掉,另外尋找一個新的宋家代言人。

    冷酷與心智,都是磨煉出來的。沒有人生下來就全知全能。

    如果真有那樣的傢伙,是神,不是人。

    ……

    一個星期過去了。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預定計畫進行。

    王倚丹從滬州那邊傳來消息:對賀家在滬州的產業清理工作基本結束,產權轉換與公證已經完成。目前正在對賀家公司的上層人員進行調整。一切順利的話,再有兩天就能完成職權交接。下一步,就是對美洲及東南亞產業的清理整合。

    賀敬是賀明明的表妹,也是謝浩然從賀家庶族當中挑選出來,專門對高棉國執政府進行接洽的負責人。數百萬巨款砸下去,終於得到了購地許可。事實上,高棉國執政府對這件事情一直持贊成態度。清涼山周邊的武裝割據勢力早已使他們頭疼不已,現在有人主動站出來給錢,相當於把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執政府這邊還能得到一筆數量豐厚的「購地款」,何樂而不為?

    建設農場與武裝護衛隊的建立工作同步進行。賀家在洛底當地經營多年,高棉國方面也有廣泛人脈。武裝核心當然是雷極門成員,有了謝浩然提供的鍛體丹,再加上清涼山濃郁的靈氣,修為境界幾乎是一日千里。

    謝浩然讓賀家庶族放棄祖傳典籍,專修《大威德金剛》功法。這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攻擊型功法,從誅滅大腦裡得到最後一部分,完整補足了整部功法。參照《珍渺集》上的註解,謝浩然對《大威德金剛》仔細參詳,下發給賀家庶族的修煉手冊經過刪改,剔除了無用的內體修煉,專事攻擊。

    賀家功法,不值一提。若是真的高明,賀定元怎麼可能打不過明慧?

    謝浩然需要一批速成型的修煉高手。只要穩定清涼山周邊的局面,很多事情可以等到以後再說。

    ……

    學校的午餐很豐盛。四菜一湯的標準份量很足。肉末炒玉米配上胡蘿蔔丁,宮爆雞丁看上去色澤鮮豔,很有食慾。紅燒魚塊差了些,用的帶魚偏小,吃在嘴裡刺很多。考慮到帶魚價格與食堂成本,倒也勉強可以接受。

    謝浩然沒要紅燒帶魚,換成了雙份的青椒土豆絲。不是因為挑食,而是他對冷凍水產品從來不感興趣。如果生鮮倒還可以,若是冷凍……天知道在運輸過程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雖說不要凡事都朝著壞處去想,可是在能夠避免的情況下,能避則避,能讓就讓。

    正吃著,忽然看見美術老師陶樂急匆匆走到面前,喘著氣,低聲道:「小謝,我一直在找你。走,到我辦公室去。」

    謝浩然不明就裡:「出什麼事了?」

    食堂人多,陶樂也不解釋:「去我辦公室再說吧!」

    關上門,看著坐在面前的謝浩然,陶樂臉上顯出尷尬的笑,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起因,是上次謝浩然的那支二胡演奏曲《空山鳥語》。

    陶樂大學上的是藝術學院,美術系和音樂系男生都住在同一幢宿舍樓裡。雖說不同班,也不同專業,卻結下了專屬於男人的友誼。畢業後,大家也經常聯繫,後來就組建了微信群。

    陶樂把謝浩然演奏二胡的視頻發到群裡,引起轟動。大家都是專業科班出身,都很識貨,對視頻演奏者讚不絕口。尤其是一個當年住在陶樂隔壁宿舍的管弦專業師兄,更是把這段視頻轉發到另外幾個音樂愛好者微信群,然後又被其他群成員層層轉發。

    這就是網絡傳播的力量。

    短短幾天時間,視頻點擊量達到一個可怕的數字。跟帖留言數量同樣如此。大多數人在叫好,在稱讚,也有一部分人對此提出質疑,認為如此高超的二胡演奏技巧與謝浩然過於年輕的外表並不搭配。他們覺得這極有可能是為了博取眼球和點擊量的偽造視頻。二胡樂聲有可能是混音效果,至於謝浩然這個嘴上連毛都沒有長出來的小屁孩……就是裝模作樣拿著二胡,在隨便比劃動作。

    作為視頻的首發者和轉發者,陶樂和他的那些朋友當然要捍衛視頻的正確性。口水罵戰就此展開,大家都有自己的觀點,卻誰也不能說服對方。尤其是擺事實講道理被聽者嗤之以鼻,毫不留情掃進垃圾堆的時候,破口大罵污言穢語也就在所難免。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2
第202章 大壽慶典

    有自稱是專業二胡樂師的人跳出來,從多個方面「證明」視頻是假的。證據細節太多了:什麼演奏者持弓姿勢不對,什麼二胡底座的擺放位置有錯誤,還有就是演奏者左手扣弦的指法混亂……總之一句話,視頻有假,演奏者裝模作樣,這首《空山鳥語》根本就是錄音帶加人物動作表演的混成品。

    這年頭,假的東西太多了。從奶粉到衣服鞋子,從大米雞蛋到皮包首飾,到處都有人作假。年輕人為了出名在網絡上故意造假吸引點擊率,這實在太平常,也太正常了。

    看著臉上全是憤怒表情,義憤填膺的陶樂,謝浩然不由得笑了:「陶老師,你倒是一口氣把事情說完啊!怎麼到一半就停下?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爭吵雙方就再沒有文質彬彬的字面語言交流,純粹變成了「你是傻逼你是白痴你是瞎子你是智障」之類的叫罵。

    當吵架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就需要實打實的東西來征服人心。

    黑幫爭吵的延續,是街頭鬥毆。

    兩個村子之間的爭吵延續,是集體械鬥。

    國家之間的爭吵延續,是你死我活的戰爭。

    音樂是藝術,搞藝術的人都有修養。既然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那就擺開場子直面應對,你們出人,我們也出人,大家在公開場合比劃比劃,同樣都是拉二胡,看看誰的水平高,看看誰的技術更巧妙。

    於是,約架……哦,不,應該是約鬥才對。

    事情來龍去脈說完,陶樂惴惴不安地看著謝浩然。算起來,事情起因是陶樂把視頻發到網上。可是現在想要解決問題,還得看謝浩然是否願意出面,與那些人當面鬥上一鬥。

    陶樂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謝浩然畢竟是個學生,而且再有兩個月就要參加全國高考。這種時候,為了這種事情分心,實在不太妥當。

    看著欲言又止的陶樂,謝浩然笑了:「具體約在什麼地方?」

    陶樂愣住了:「怎麼,你真想去?」

    謝浩然很認真:「人家都蹬鼻子上臉開罵了,為什麼不去?難道要一直忍著當縮頭烏龜?」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殺過人,見過血。區區文人之間的約戰,怕個吊?

    文戰,也是一種修煉。

    ……

    「文馨雅苑」是昭明市五年前開發的樓盤。按照當時的政策,規避了一些嚴格禁止的條條框框,成功修建起數百套三層小樓。即便是按照今天的標準來看,這種分離式獨幢小樓其實就是別墅。可是在業主持有的房產證上,卻清清楚楚標註著「普通住宅」。

    這裡的住戶大多是文化廳官員,也有一部分德高望重的文化名人。很多事情是在塵埃落定以後才逐漸公開。尤其是這幾年房價暴漲,「文馨雅苑」周邊的地皮也被政府接連出讓,一幢幢摩天大樓拔地而起。看著周邊各種售樓部裡明碼標價每平方高達萬元以上的均價,「文馨雅苑」裡的住戶頓時充滿了說不出的幸福感。

    當年他們買這裡房子的時候,每平方也就是兩千塊錢。這種事情誰也挑不出毛病,文件上明明白白寫著:這是文化廳內部自己搞得集資建房,算是在政策允許條件下的單位行為。

    好事情不可能人人有份,普通職工就別想了。誰讓你不當官呢?

    李振涵是陶樂的朋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目測體重超過一百公斤。在這種炎熱的季節,短褲汗衫成為了服裝方面從不講究的男人標配。只是他在這方面做得更徹底————腳下乾脆趿著一雙人字拖,棕灰色,薄底,夜市攤上五塊錢一雙那種。

    他不缺錢,座駕是一輛黑色「帕薩特」。

    儘管李振涵很隨和,毫無架子,讓謝浩然管他叫「李哥」。可是從上車後,謝浩然就一直提心吊膽。尤其是每次透過前排座位的縫隙,看到李振涵那雙短粗肥胖的腳趿著拖鞋在離合器油門剎車上踩來踩去,總共有一種危險時刻伴隨身邊的感覺。

    還好,安全抵達了目的地。

    陶樂下了車,看著「文馨雅苑」小區裡漂亮的獨幢小樓,皺起眉頭問:「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

    李振涵拔掉鑰匙下了車,與陶樂和謝浩然站在一起,同樣也是面帶疑惑:「我也不太清楚。地方是他們選的,說是在這邊有房子,很寬敞,還約了不少人過來。我覺得人多其實是好事,只要咱們贏了,贏得光明正大,就沒人會唧唧歪歪。」

    門牌號也很有意思:二號地,二號步道道,二號樓。

    剛繞過標註著「二號步道」的指示牌,遠遠幾看見一大群人圍在二號樓的入口位置,非常熱鬧,好像是在進行某種慶祝活動。

    李振涵是昭明市文化圈的人,人脈很廣。走到近處,他發現現場有好幾個熟人。

    拍了拍站在人群外面,背對自己,肩膀上扛著攝影機正在拍攝的中年男子後背,對方回頭一看,笑道:「老李,你怎麼來了?」

    李振涵拿出香菸,遞了一支過去,問:「你怎麼在這兒?」

    攝影師接過香菸,夾在手裡,偏頭朝著二號樓入口方向努了努嘴:「今天是王老的七十大壽,台裡讓我跟著節目組過來採訪。原本以為只是很普通的人物專訪,到了才知道是王老的一個學生出錢,讓省電視台這邊跟隨拍攝。說起來,倒也可以算是一檔節目。人家是花錢上電視,就是不知道播出以後有沒有人會看。」

    李振涵有些摸不著頭腦:「王老?哪個王老?」

    攝像機很重,攝影師把機器從肩膀上取下,放在腳邊,拿出打火機點燃香菸,一邊抽著一邊說:「王文明,文化廳的老領導了。我記得老李你以前是學聲樂的吧?王文明就在你們學院擔任過客座教授,怎麼你不記得了?」

    李振涵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啊!」

    他隨即把目光轉向人群密集的二號樓入口,驚訝地問:「怎麼王老就住在這兒?」

    攝影師點點頭,噴吐著煙霧,抬手指著人影晃動的房間方向:「人來的太多了。全都是王老的學生。」

    李振涵忽然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下意識問:「那周文濤呢?也是王老的學生?」

    攝影師顯然不認識李振涵說的這個人,有些疑惑:「周文濤是誰?」

    眼看兩個人講不到一處去,李振涵連忙笑笑,隨便找了個藉口,轉身走到站在人群外的陶樂與謝浩然旁邊,先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低聲道:「情況跟我們預想的不太一樣。沒想到今天是王文明王老的生日。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周文濤應該是王老的徒弟。他是故意讓咱們過來,當著他老師的面比試。」

    陶樂頓時急了:「這算什麼?那不是在他的主場上比試了?要是在樂器上隨便搞點兒小名堂,那還怎麼比?」

    李振涵比陶樂冷靜得多,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做手腳到不至於。畢竟是公開場合,而且還是王老的七十大壽。而且這麼多人,王老在音樂界名氣很大,他的學生都是行家,要是為了能贏,故意在樂器上耍手段,周文濤以後也不用在音樂界混了。」

    說著,李振涵把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謝浩然:「小謝,你覺得呢?」

    謝浩然怎麼可能被這種場面嚇住。他笑了笑,平靜地回答:「我聽李哥的安排。具體在什麼地方比試不重要,我肯定贏!」

    ……

    光是二號樓的內部空間,肯定無法容納多達數百名賀壽者。王文明的壽辰聚會安排在小區俱樂部,也就是當初作為售樓部使用的那間大廳。位置就在二號樓後面,穿過住宅五十米就是。

    人真的很多。

    有官員,有富商,也有各個文化機構的負責人。一些面孔李振涵很熟悉,經常可以在媒體網絡上看到。也有幾個與他關係不錯,打個招呼,很快就聊起來。

    李振涵做事情喜歡大張旗鼓,尤其是得到了謝浩然的許可,也就沒有了最初的顧忌。每遇到認識的人,他都會大聲宣揚此行目的,口口聲聲「我們今天來跟周文濤比試」。人類是一種好鬥心理很強的動物,也喜歡看熱鬧。就這樣,在其他人推波助瀾之下,越來越多的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身上,彷彿一道道無形波浪,推動著他們,出現在周文濤面前。

    那是一個文質彬彬,身穿白色西服,相貌英俊,二十六、七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找到他的時候,周文濤正好陪在今天壽誕慶祝活動的核心人物王文明身邊。寬敞的大廳裡掛著紅燈籠,玻璃窗上貼著斗大的紅色「福」字,還有「壽」字。核心座位後面擺著雕花屏風,腳下鋪著紅地毯,一切都按照古老國度獨特的祝壽方式擺放,充滿了濃郁的文化氣息。

    看見李振涵等人,周文濤臉上露出自信的笑意,目光隨即落在謝浩然身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3
第203章 粗劣與精緻

    他已經認出來,對方就是視頻裡的主角,旁邊還有自己的熟人陪著。

    周文濤認識李振涵。後者大學畢業後分配在群眾藝術館,周文濤前年託人走關係進了這個單位,而且還是極其難得的正式編制。兩人雖說是同事,可是輩分擺在這裡,平時見了李振涵,周文濤都得尊稱對方一聲「李老師」。

    這種情況從去年開始就變了。

    群眾藝術館這種地方幾乎沒有什麼工作強度。主要任務就是研究和知道群眾業餘藝術活動,收集和整理民間藝術遺產,輔導群中業餘藝術創作,培訓文化館的業務幹部及群眾文藝骨幹。當然,在藝術方面沒有能力的人絕對進不來。周文濤在二胡演奏方面的確技藝高超。他善於鑽營,家裡也有關係,認識了有名的曲藝大師王文明,直接拜在對方門下,成為弟子。

    有了這層關係,周文濤在單位上身價陡然變得金貴起來。古話說得好:文人相輕。再加上王文明與文聯領導多有往來,也就在平時交流、飯局的時候,順便帶上週文濤這個新收的徒弟。一來二去,周文濤晉陞成為副科級幹部,對待身邊的人,態度自然就傲慢起來。

    陶樂最初把謝浩然二胡演奏視屏發在朋友圈的時候,周文濤其實並不在意。偏偏李振涵對謝浩然的演奏技巧大為讚賞,他在群藝館擔任副主任一職,也是周文濤競爭主任的對手。因為這個原因,再加上二胡演奏本來就是自己的強項,周文濤當然要站出來諷刺一番。爭執過後,雙方之間的正常才演變成當面比試。

    「喲,這不是李老師嘛!」

    周文濤朝前走了幾步,看似迎接,卻在距離李振涵等人六、七米遠的位置停下腳步。他站在紅地毯上,笑意盈盈:「李老師來得正是時候。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恩師,著名的曲藝大師,王老。」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李振涵想要帶著陶樂與謝浩然避開,也已經來不及。想了想,乾脆順著周文濤的話頭,直接走到坐在主位上的王文明面前,認真行了個禮,笑道:「王老你好,我叫李振涵,是小周的同事。今天來得倉促,也不知道是王老壽辰,沒帶禮物,還請王老海涵。」

    王文明穿著一套白色唐裝,儘管看上去已經蒼老,卻很有精神。他笑著回禮:「既然是文濤的同事,那都是文藝界的人。今天來得朋友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高興高興。小李啊!你們自便,自便啊!」

    壽辰慶祝以茶話會的形式進行,並不招待晚餐。大廳裡的空位可以隨便坐,也可以端著飲料自由走動。總之,有些半中半西的樣子。

    周文濤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李振涵。他走到王文明身邊,笑道:「老師今天大壽,正好,李老師有個朋友二胡拉的不錯,我們各自給老師獻曲一段,當做祝賀。」

    被幾十個人眾星拱月般圍在正中的王文明人老成精,如何聽不出周文濤話中有話。他先是看看站在面前的李振涵,又順序看了看陶樂與謝浩然,目光從三人手腕上掃過,轉過頭,試探著問:「文濤,你對為師說過,今天要與一位二胡名家比試一場。怎麼,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小李?」

    周文濤的笑聲聽起來有些陰柔,與他過於白淨的皮膚倒也很配。沒有直接說明,眼裡全是輕佻譏諷的目光:「呵呵!這個嘛,得問李老師了。」

    周圍的人聽了,議論紛紛。

    「之前沒聽周文濤說過這事情啊!」

    「你沒跟文濤在一個微信朋友圈,前幾天他發過一段視頻,是一個年輕人用二胡演奏《空山鳥語》。音色優美,技巧很高。文濤當時就說視頻上那個人太年輕了,估計視頻是用混音效果偽造的。」

    「原來是這樣,所以他們就約了今天在這裡比試?」

    「應該是這樣。今天老師大壽,也算是活躍活躍氣氛。文濤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他喜歡出風頭。不過照我的估計,他也是想要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在老師面前露一手。」

    陶樂臉色變得一片陰沉。

    李振涵也站在原地,神情不悅。

    抬高身價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個能力不如自己的人,與自己同時進行一項工作,或者活動。就像跑步,發令槍一響,先衝過終點線的就是冠軍。他能得到最多的讚譽和掌聲,卻很少會有人記得第二名。

    說好了只是二胡比試,沒想到周文濤還有這種心機。

    王文明是周文濤的老師,今天到場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王文明的學生。雖說教授時間有早有晚,年齡不一,可他們畢竟有師兄弟之緣,基本上算是同一陣營。

    想都不用想,他們肯定是站在周文濤那邊。

    倒不是說他們會把黑的說成白的,顛倒是非。而是二胡演奏這種事情很難分出具體高下。周文濤的演奏水平李振涵很清楚,這傢伙雖然阿諛奉承,善於鑽營,但是在二胡方面的確技藝高超。否則的話,也就不會對謝浩然演奏的那段視頻用專業術語指指點點。

    就像兩個都是鋼琴十級的選手上台表演,演奏相同的曲目。在出錯率一模一樣的情況下,評委肯定偏向於他們熟悉、認識的那位選手。甚至可能會對該名選手偶爾的錯音當做沒有聽見,直接無視。

    這就是所謂的「人情」。

    在這種場合,這樣的時間點,還比個球啊!

    李振涵忽然覺得有些心灰意冷。嚴格來說,事情其實是他挑起來的,主要是當時被周文濤譏諷嘲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再加上謝浩然只是一個尚未成年的高中生,李振涵想要讓傲慢的周文濤親眼看看,在這個世界上,比他天才,比他厲害的人比比皆是。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一不留神就掉進了對方的陷阱。

    明明說好是比試,卻被你狗日的搞成給你過生日的老師「獻曲」……獻……獻尼瑪個逼!

    李振涵暗自嘆了口氣,走到謝浩然身邊,音量壓得很低:「小謝,咱們走吧!今天是李哥糊塗了,沒把事情考慮清楚就帶著你過來。李哥給你賠罪,晚上請你吃飯。」

    「走?」

    謝浩然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為什麼要走?」

    李振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周圍的人太多了,聲音稍微大一些就會被聽見,可是音量小了又怕謝浩然聽不清楚。更糟糕的是,這種事情不是隨便幾句話就能說清,總要費些周折。

    謝浩然卻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李哥你不就是擔心那些人都站在他那邊嘛!」

    李振涵愣住了:「怎麼……你知道?」

    謝浩然聳了聳肩膀:「我又不是傻子,我有眼睛。」

    李振涵覺得很意外:「那小謝你的意思是……要跟他比?」

    謝浩然回答得非常肯定:「比!一定要比個高低,分出一二才行。」

    ……

    兩把椅子並排擺開,謝浩然落落大方坐下,拉開掛在肩膀上的背包,依次拿出二胡,以及琴弓。

    看到他從背包裡拿出的二胡,聚在王文明身邊的那些人,不禁笑了起來。

    「呵呵!硬雜木的二胡。」

    「一看就是生手,這種東西也能用?」

    「依我看,沒必要比了吧!光是看看二胡,我覺得文濤肯定贏。」

    對於樂人來說,樂器就是吃飯的傢伙。

    二胡的材質很多,高中低檔次不同。其中最普通,也是價格最低廉的,莫過於「硬雜木」製成。櫸木、東京木、坤甸木或者色木等等,都歸為「硬雜木」的範疇。這些材料來源廣泛,選用其中紋理直順的部分制琴,稍帶節疤的若是處理好了,也可以充當材料。

    上等二胡的材料多為紅木,以及紫檀。這類木質的木射線非常細密,紋理斜向交錯,結構密實、均勻,木材份量沉重且堅硬。尤其是原木存放時間長了,顏色會逐漸加深,具有一種特殊的美感。而且經過長時間擺放後,木質伸縮性較小,製成樂器後,不容易乾裂,非常穩定。

    樂器製作在選材方面,都遵循著符合力學和聲學的原理。以二胡為例,是一個完整的振動體。因此,對二胡每一個部位的材料都要符合其振動原理,才能在演奏時產生優美的音色。

    謝浩然手上這把硬雜木二胡非常便宜,在任何一個樂器店裡都能買到。至於價錢……最多不會超過兩百塊。

    這種二胡適合初學者使用。可若是在這種眾多名家聚集的地方拿出來,就變成了一種笑話。因為光是從二胡材質的方面來看,謝浩然就失分太多,站在了一個起跑點很低的位置。

    見狀,周文濤鄙夷地笑笑,走到側面方向的一張條形長桌上,拿起一個做工精美的黑皮背包。

    那張桌子很大,很長。上面擺放著林林總總多達上百件樂器。中西皆有,種類多達好幾十個。看樣子,應該是前來參加王文明壽宴的徒子徒孫所有。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3
第204章 壓

    周文濤從黑色背包裡拿出二胡的時候,在周圍引起了一陣讚歎。

    「竟然是紫檀。文濤這傢伙,真捨得花錢。」

    「你看那二胡把上的材質,真正的「牛毛文」啊!還有蒙皮,真正的蟒皮……這把二胡了不得,依我看,沒有幾萬塊錢,根本下不來。」

    「幾萬塊恐怕還少了。這把琴至少價值十萬,那可是真正的老紫檀啊!」

    所謂「牛毛文」,是指紫檀色澤從黑到紅棕,變化多樣,棕眼細密,猶如牛毛。時間長了,就會產生類似生物角質層的特殊光澤。俗稱「包漿亮」。這種木質穩定,不會彎曲變形,也不會開裂,多用於精雕家具。因為這種老紫檀硬度極高,製成樂器的時候,工藝非常複雜,稍有不慎就會破壞珍貴的材料。想要製作出工藝和音色都達到「完美」程度的二胡,對製作者的手工技藝要求極高,價錢自然也就極其昂貴。

    周文濤臉上全是自信。

    這是他花了大價錢淘來的一把老紫檀二胡。

    現在的硬雜木二胡,因為價格低廉,蒙皮均為蛇皮,而且還是最普通的那種。謝浩然手上那把一看就是新琴。這種二胡沒有經過磨合,發音往往空而沙,並且把住二胡的時候,上下端的音量懸殊較大。這是因為琴皮振動還不夠協調的緣故,需要一段時間拉奏調試,琴皮振動才能變為正常。

    至於自己手上的這把,就沒有這些問題。蒙皮是真正的蟒皮,鱗紋細密,紋理排列規則,色彩對比協調,厚度適應且有彈性。更重要的是,這把紫檀二胡蒙皮乃是採用蟒蛇**一帶位置的皮。這個位置的蟒皮適應性廣,發音渾厚圓潤,性能穩定。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椅子上坐下。這邊鬧出的動靜很大,很快就把大廳裡所有人都吸引過來。圍觀者從最初聚在王文明身邊的幾十名弟子,迅速變成了參加賀壽慶典的數百號人。就連與李振涵熟識的那名攝影師,也扛著攝影機,站在高處,把鏡頭對準了這邊。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右腿橫擺在左腿上,用一种放蕩不羈姿勢控琴的謝浩然,王文明蒼老的臉上神情微微一動,流露出幾分明顯的不喜。

    雙腿並排擺放,以標準規則姿勢控琴的周文濤見狀,心裡不由得湧出一股暗喜。

    王文明是個尊古刻板的人。他不喜歡形骸放浪,也不喜歡標新立異。很多流行音樂在他看來就是異端,那些拿著二胡站在舞台上搭配豔舞搖滾一起演奏的男男女女,在王文明眼中就是不尊先人與古老規矩的瘋子。曾經有過一個搞流行音樂,頗為出名的樂手找到王文明,想要拜師,卻被他劈頭蓋臉罵了出去。

    有自己的老師做評判就是好。還未開局,先拿下一分。

    演奏曲目仍然還是《空山鳥語》。

    兩個人的基礎都很過硬,技巧方面也沒有問題。沒有發令槍,也沒有人喊「開始」,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周文濤先動手?還是謝浩然那把二胡先發出聲音?

    如果是分開演奏,前後之分會造成評判印象改變。謝浩然不希望發生這種情況。無論如何,他都要排在第一。

    文昌帝君的傳承擁有者,絕對不能輸。

    不管別人怎麼看,只要自己做得光明磊落就行。至於所謂的評判……現場這麼多人,總不可能所有人都站在周文濤那邊,偏向偏袒。

    兩人演奏很快變成了合奏。至少在表面上聽起來是這樣。

    進入第二段熱鬧的場景,周文濤頓時感覺壓力大了起來。他很後悔為什麼要賭氣跟著謝浩然一起演奏。那絕對不是兩個人有過預演經驗,互相之間有商量的正常演奏。而是你追我趕,都想著要衝在前面,不肯落人下風的激烈與迅猛。有好幾次,周文濤都想提高演奏速度,在這段特殊的音節領先。這是可控的部分,也是二胡演奏過程中能夠自由調控的速度。

    以我們最熟悉的《讓我們蕩起雙槳》為例,按照不同的演唱風格,這首歌可以分為快速、常速、慢速很多個不同演唱版本。可以唱得比較歡快,讓人有正在朝著太陽奔跑的感覺。也可以唱得極其緩慢,讓人沉浸在對往昔歲月的懷念當中。可以唱出喜悅感,也可以讓人感到憂傷……速度對於歌曲的演唱效果具有重要意義,尤其是在不同的場合,音節速度都可以自由發揮。

    周文濤從一開始就打著要「帶動」並且「控制」謝浩然的主意。劉天華這首《空山鳥語》講究意境。開頭結尾兩個部分絕對不能改動,尤其是最後一段,更是必須演奏出空靈,令人嚮往的效果。唯一能夠產生變化,在速度上可快可慢的部分,就是從第二段開始的中間部分。從這裡開始,二胡琴聲大量模仿各種鳥類,營造出熱烈的爭鳴場景。

    被人強迫帶著奔跑,與自己帶著別人想怎麼跑就怎麼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周文濤拉得很累,他好幾次想要提速,卻總是被謝浩然高亢的琴聲壓制,只能被迫跟在他的節奏後面,成為伴奏。每當遇到可能超越的部分,不等周文濤變調,謝浩然又猛然發出提高兩度左右的琴聲,壓迫著他無法提前,只能跟隨節奏,琴音再次低落下來。

    合奏需要配合,如果兩個人不管不顧,合奏就會變得混亂。在場的聽眾都是行內人,都很清楚其中的門道。如果周文濤不顧一切強行趕超,就會產生大量錯音。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謝浩然的演奏節奏與速度都排在前面,具有令人無法忽視的主動性。強行趕超,發出的音節與樂曲無法搭配,形成共鳴。

    無論任何形式的合奏,永遠只有一位主演。其餘的,統統都是配合。

    想要贏得這場比試,就必須從一開始佔據主演的位置。周文濤之所以開場的時候沒有說話,拿出二胡直接上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卻沒想到,謝浩然早就以敏銳的靈能牢牢將他鎖定,只是看看他的動作,大體上就判斷出他的意圖。先下手為強,卻沒有破壞氣氛,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秒鐘內,控弓撫弦,開始演奏。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直接跳過其中一段,直接演奏下一段。這種方法在流行音樂改變與搖滾方面用得很多,可是對周文濤來說卻是禁忌————在老師王文明眼中,這是對古老祖訓的悖逆,無法接受的行為。

    周圍的人看出其中究竟,議論紛紛。

    「文濤今天是怎麼了,一直被那個小子帶著跑。」

    「他的狀態不怎麼樣啊!追不上來,被壓得太死了。」

    「那個年輕人很聰明,文濤超不上來。我以前只聽老人說,江浙那邊評彈師傅比鬥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手段。沒想到今天終於見識到了,真正是大開眼界啊!」

    李振涵與陶樂站在旁邊,相互對視,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笑容。

    照目前這種情況,贏定了。

    周文濤根本翻不了身,他從一開始就輕敵,戰術也被謝浩然看穿。

    雖說接觸二胡這種樂器的時間不長,可是有了《文曲》功法對個人心性的磨練,靈智全開的謝浩然只要稍加練習,在樂器一道上自然是突飛猛進。

    古老的君子六藝當中,「樂」這一項,佔據了極其重要的部分。

    周文濤臉色一陣發白,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內心怒火像灌滿了汽油一樣在熊熊燃燒,如果可能的話,他真的很想掄起手中的二胡,對著謝浩然那張令自己厭憎的面孔狠狠砸去。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叫「跑前」,是他前些年外出采風的時候,從一個民間老樂人那裡學會的手段。回來以後,周文濤嘗試著用了幾次,效果非常好。不要說是與自己技藝對等,就算是技藝比自己高超的二胡樂手,都會在合奏過程中不知不覺被壓下去,被迫成為自己的伴奏。

    這也正是周文濤之所以大張旗鼓向李振涵發出挑戰的倚仗。

    既然穩贏,為什麼不能在自己老師生日那天帶到眾人面前,給自己好好露露臉?

    人生到處都充滿了算計。踩著別人的腦袋上位,是再正常不過的方法。

    可是周文濤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真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疼得要命,甚至有可能砸斷了骨頭。

    老師王文明「曲藝界大師」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

    他精通二胡,對嗩吶、古箏、琵琶等多種民族樂器有所涉獵。門人弟子眾多,對錯輸贏,一看便知。

    尼瑪的……誰能想到,這個叫做謝浩然的年輕人居然如此狠辣,根本不給我喘息的機會。區區一把隨便在哪裡都能買到的「硬雜木」二胡,竟然拉出如此優美的音色,高低流暢,婉轉自如,令人稱讚,毫不亞於自己手裡這把紫檀製成的精品二胡。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3
第205章 我贏了,你服不服?

    最後一個音節在輕緩舒柔的節奏裡緩緩消失,彷彿喧鬧的林中鳥雀音樂會已經結束,一切都恢復平靜。

    安靜了幾秒鐘,整個大廳裡爆發出熱烈掌聲,眾人稱讚交口不絕。

    「太棒了,這是我聽過最好的二胡演奏。」

    「那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以前沒見過啊!他二胡拉得真不錯,沒有十幾年的苦練,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水平。」

    「其實文濤也不錯,就是性子急了點兒。要我看,單獨演奏的話,文濤的水平跟那個年輕人差不多。」

    等到掌聲變得低落下來,身著唐裝,一副道骨仙風模樣的王文明也抬起手,招呼著神情緊張的周文濤走到面前,滿面笑容,用讚賞的語氣說:「文濤在二胡上的技藝又進步了。這一曲《空山鳥語》,意境深遠,變化豐富。即便是為師聽了,也要對你誇上一誇。」

    李振涵性子有些急,他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謝浩然後面,衝著背對這邊的周文濤大聲笑道:「周文濤,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輸得心服口服?」

    他的笑聲很大,周圍的人紛紛停止議論,無數雙眼睛聚集到了周文濤身上。

    窘迫與憤怒瞬間從腦海裡爆發出來,周文濤卻沒有張口與李振涵爭辯的底氣。他猛然轉過身,白淨的臉上浮泛起陣陣紅暈,顏色鮮豔如血,臉上雖然掛著勉強的笑,眼睛裡卻帶有一絲恨意,在李振涵與謝浩然身上來回掃視著。

    人要臉,樹要皮。大庭廣眾之下,我……我竟然輸了。

    王文明從主位上站起,站在周文濤前面,皺紋堆積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狡猾,釋放出對謝浩然的輕蔑,還有對李振涵的不滿。

    「文濤其實沒有輸。」

    他蒼老的聲音充滿了威嚴,令人不容置疑:「本來就是兩個人合奏,哪兒有什麼輸贏?」

    謝浩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陶樂嘴巴不由自主張開。

    李振涵愣住了,隨即脫口而出:「王老,是周文濤約著我們來到這裡比試。不信你可以問他……」

    王文明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抬起,在空中擺動了幾下,把李振涵後面的話擋了回去。右手隨即拈起長長的,從下巴上長度足有好幾釐米的白色鬍鬚,淡淡地說:「文濤本性純良,要不是他一直謙讓,剛才那首曲子早就已經亂了。」

    李振涵的思維存在誤區。他自始至終都把王文明當做德高望重的評判,根本沒有把事情朝著壞處去想。一時間,他覺得腦子有些發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個站在主位旁邊的中年人走過來,與王文明站在一起,笑道:「我來說句公道話吧!這其實不能算是比試,就是文濤與這位小朋友共同合奏。老師沒有說錯,文濤很謙讓,否則以文濤的水平,王老座下的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為伴奏,必須是主演才對。」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女也走過來幫腔:「文濤的二胡水平很高,否則老師也不會收他為徒。今天是老師大壽的好日子,大家應該高高興興才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大家都帶上樂器,現場來上一段,給老師助助興。既然文濤排在第一個,那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

    「王老七十大壽,大家開心就好。」

    「這個年輕人二胡還算拉得不錯,只是跟文濤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

    失望在李振涵身體裡徘徊,很快變成了憤怒。

    他雙手死死抓住謝浩然正坐著的那張椅背,死死咬住牙齒,身體與胳膊劇烈顫抖。

    周文濤真正是不要臉。

    既然輸了,就要輸得光明磊落。難道當眾說出「我輸了」三個字就這麼困難?比試雙方沒有賭注,也沒有說過「誰輸了就必須怎麼樣」之類的話。

    何況,這場比試還是周文濤挑起來的。

    事情明擺著:王文明在偏袒他的徒弟。否則,以王文明在二胡方面的造詣,無論如何也不會裝傻充愣,輕飄飄說出「合奏」兩個字。

    李振涵真的很想衝著對面的王文明及其徒子徒孫大吼一句:你們還要不要臉?

    可是他不敢。

    人活得越久,見過的事情多了,畏懼就多。

    王文明畢竟是國家級「曲藝大師」,認識的人多,在文聯那邊也是掛得上名,響噹噹的人物。今天到場祝賀的客人,很多是市府和省府的官員,還有商界排得上名次的成功人士。他們共同構成了一張千絲萬縷的密集大網,令人望而生畏,成為了擋在王文明身前最嚴密的保護網。

    如果現場翻臉,與王文明作對,自己的下場肯定很糟糕,甚至還有可能丟掉工作。畢竟,群藝館的工作性質擺在那裡,誰也不會重用一個「在公開場合冒犯曲藝大師」的人。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與「實力」比較起來,這個世界更加看中的,其實是「資歷」。

    周文濤拜在王文明門下,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無論今天比試過程中發生了任何事情,那怕他失誤,演奏出錯,王文明也會用各種冠冕堂皇的話搪塞過去。

    這裡畢竟是他的主場。

    何況周圍還有一大幫王文明的徒子徒孫,周文濤的師兄弟,師姐妹……

    我曹尼瑪的!

    這句話只能在心裡說說。

    就在李振涵心灰意冷,想要叫上謝浩然與陶樂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道炸雷般的咆哮。

    「周文濤,你這個廢物!輸了就輸了,還要讓你的老師找諸多藉口來裝模作樣,你要不要臉?」

    聲音非常近,就算不用眼睛看,李振涵也知道是坐在前面椅子上的謝浩然發出。

    他顯然是早有預謀。嘴裡爆發出怒吼的同時,手中琴弓一抖,流暢的樂曲頓時從琴弦上釋放開來。

    《野蜂飛舞》,瘋狂如蜂巢被打破的蜂群,正在大廳上空「嗡嗡」盤旋。絲毫沒有被仙女變成野蜂釘刺國王的痛苦,只有令人畏懼的幻想畫面。王子不再是王子,而是身披黑色大氅,將世間一切牢牢掩蓋,用蜂毒與死亡填充的可怕畫面。

    樂聲突然一變,激昂的《卡門主體幻想曲》鑽進了聽者耳朵。狂熱、亢奮,令人衝動的節奏感,複雜繁瑣的技巧變換令人眼花繚亂,琴聲從高到低的變化令人心潮澎湃。

    接下來是《帕格尼尼練習曲第五號》。

    再然後,是著名的《引子與迴旋》。

    謝浩然一口氣連續拉了六首曲子,中間沒有絲毫間隔,首位鏈接。前一首剛剛結束,立刻改變控弓姿勢開始下一曲。感覺坐在椅子上拉琴的他根本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台人形的留聲機,正在播放著唱片。

    周圍的人全部驚呆。

    「天啊!他居然用二胡演奏《野蜂飛舞》。二胡可不是小提琴,這種複雜的音色變化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二胡……才有兩根琴弦啊!」

    「這年輕人的二胡童子功非常紮實。應該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起。很明顯,他是在模仿小提琴的演奏風格,偏偏用的樂器還是二胡。光是這一點,周文濤就遠遠不如。」

    「這些曲子只有難度,卻沒有什麼深度。二胡本來就是民族樂器,講究意境。演奏這些曲目,不太合適吧!」

    「人家開始的時候就說了是比試,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心裡那口氣肯定嚥不下去。現在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最後一個音節隨著謝浩然改變控弓姿勢而消失。他放下二胡,站起來,走到距離周文濤三、四米遠的位置站定,用銳利森冷的目光盯住對方,認真地說:「我贏了,你服不服?」

    既然是比試,就一定要有輸贏。

    周文濤被氣得幾乎當場噴血。他雙手攥緊拳頭,後槽牙死死咬住,瞪起發紅的雙眼,彷彿受到十幾個彪形大漢輪流「照顧」的柔弱女子,用絕不妥協的仇恨目光盯著謝浩然。

    原本以為自己輸了。

    沒想到老師非常貼心的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台階。那個時候,周文濤發誓自己會永遠尊敬王文明。

    沒想到事情會在短短幾秒鐘內發生變化,自己被人指著鼻子狠狠罵了一頓。

    當時就想張口反駁,對方卻沒給自己機會,用流暢瘋狂到極點的琴聲牢牢封住自己的嘴。

    謝浩然演奏的那些曲子難度非常大,周文濤曾經嘗試過,卻沒有那般紮實的功底。二胡畢竟是二胡,全世界只有一個劉天華。用一種樂器演奏出另外一種樂器的特徵與風格,需要特殊技巧,需要長時間的磨練,還需要非常紮實的基礎功底。

    三樣東西,周文濤都不具備。

    謝浩然笑了。笑聲張狂,充滿了對無能者的譏諷,還有鄙夷:「我沒有你那麼深的心思。咱們簡單點兒:只要你能把我剛才拉過的那些曲子重複一遍,今天的比試,就算你贏。」

    的確很簡單。

    周文濤感覺自己臉上一片燥熱,彷彿血要滲透皮膚滴淌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3
第206章 除了二胡,我還會很多

    他並非不願意應戰,而是不能。

    之所以學習二胡,不是為了謀生,只是作為一種興趣愛好。其實放眼今天來給王文明祝壽的這些門人弟子,除了其中有少數是藝術類院校出身,絕大部分都是票友。剛才謝浩然演奏的那些曲目,不要說是周文濤,就算是王文明本人,恐怕也不見得可以演奏。

    一個身穿藍色長裙,頭髮捲曲的中年女人走上前來,抬手指著謝浩然,憤憤不平地嚷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剛才你拉的那些全部都是小提琴曲目,跟二胡有什麼關係?」

    謝浩然轉移視線,冷冷地說:「你搞清楚,是他約我過來比試的。既然是比試,就意味著只要使用二胡,無論任何曲目都可以演奏。」

    「那是你的強項,總不能用你的長處來比別人的短處吧?」

    女人歪解話題,卻還振振有詞:「老鷹能在水裡跟魚比游泳嗎?還是魚可以跟老鷹比飛行速度?再說了,今天是王老七十大壽,有什麼問題,還是改天再說吧!」

    王文明老邁的臉上浮出一絲讚許,右手仍然拈著鬍鬚,頻頻點頭。

    謝浩然絲毫沒有就這樣放過對方的意思。他直視著那個女人,張狂地笑了:「為什麼不能比?行啊!隨便你說一樣,我來跟你比。」

    那女人也是個潑辣角色。她怒視著謝浩然,連連點頭說了三個「好」字,轉身走到屏風側面的條形長桌上,叫過兩個熟識的人,讓他們幫著抬起一架古箏,在專用的演奏台上擺好,朗聲道:「你不是要比嗎?來啊!」

    她撫琴的姿勢優美,動作舒緩。一曲《梅花三弄》,音色優美,節奏流暢。等到琴音結束,周圍再次響起了掌聲。

    女人從座位上站起來,面帶微笑朝著周圍頻頻回禮。等到視線重新落在謝浩然身上的時候,滿臉都是驕傲,指了指擺在面前的古箏,冷笑著問:「你會嗎?」

    她的確有傲慢的資本。這首《梅花三弄》彈奏技巧嫻熟,沒有幾年功夫的磨練,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

    那女人並非天性狂傲。其實她很精明。謝浩然此前展示出極其高超的二胡技巧,表明他至少在這方面熬練了很長時間。五年、六年、七年……甚至可能更久。

    他的外表年齡最多不超過二十歲。何況,外套胸前佩著七十二中學的校徽,更加容易讓人判斷出真實年齡。現在的高中初中學業任務極重,正常情況下,學生很少有時間繼續小學時代的興趣愛好。

    諸多時間上的限制,他能練好二胡這一種樂器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會精通更多?

    正因為如此,女人才說出之前「鷹和魚」那番話。一方面是幫襯周文濤這個同門師弟,另一方面,也是自抬身價,對謝浩然挑釁。

    謝浩然抬腳朝著擺放古箏的演奏台走去。

    李振涵在旁邊有些發急,趕緊追上去,只是動作慢了,與謝浩然一前一後來到演奏台前。他壓低聲音:「小謝,不要衝動。這種事情容不得開玩笑的。」

    謝浩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李哥,你覺得我不會彈古箏?」

    李振涵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呆滯了兩秒鐘,才從喉嚨深處冒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幾個字:「難道……你真會?」

    謝浩然平靜地笑笑,也不解釋。他分開雙手,活動了一下肩膀,十指在空中用力抓握了幾次,突然落下,與琴弦接觸的時候,立刻彈奏出美妙的樂聲。

    周圍議論紛紛。

    「是《雪山春曉》,古箏考級的曲子。怎麼他還真會啊?」

    「你聽,曲子變了,從《雪山春曉》變成《戰颱風》了。噝……你看他掃搖和點指的動作,很專業啊!這種速度就算是國家級專業琴師恐怕也不過如此。」

    「又變了,這次是《瀏陽河》……」

    女人站在旁邊看著,聽著。

    每一次謝浩然彈奏的琴曲轉換,她臉色都會隨著劇變。從最初的自信滿滿,到後來的懷疑驚懼,最後,徹底變得面色發白,難以置信。

    《瀏陽河》這首歌幾乎人人會唱。但是不同的曲目用不同的樂器演奏,難度非常大。尤其是用古箏演奏《瀏陽河》,要保持明快的節奏感,充分展示出原曲歡快活潑的內容,就必須在短促的時間間隔內準確撥弦,不能發出一個錯音。

    古箏不是鋼琴,沒有明確的黑白琴鍵表示。音節變幻需要雙手操控,對琴弦的按壓,以及點撥,其中任何一處出錯,整支曲子就徹底廢掉。

    謝浩然彈奏《瀏陽河》的速度非常快,至少超過正常曲目百分之五十。

    那女人站在旁邊仔細看著,沒有漏掉任何細節。謝浩然自始至終也沒有出錯,動作自然,神情自若,彷彿他的擅長樂器本來就是古箏,不是二胡。

    等到一首《瀏陽河》結束,女人已經變得失魂落魄,彷彿被謝浩然用嫻熟高超的古箏技巧狠狠抽打在臉上,揍得懷疑人生。

    她不顧一切張口發問:「你……你的古箏練了多久?」

    謝浩然看了她一眼,豎起兩根手指。

    胸前校徽表明他是高中生,所以「二十年」這個選項顯然是不可能的。

    女人的聲音明顯在發抖:「……兩……兩年?」

    差別太大了。她從小學習古箏,到現在,林林總總練習了三十多年。當然,不是專業院校學生每天都要接觸的那種,只是平時閒來無事,自娛自樂。儘管如此,技藝也很不錯,算得上是高手。

    謝浩然懶得理她,更沒興趣告訴她「我只練了兩分鐘」。

    對於修士,尤其是修習《文曲》功法的修士來說,只要涵蓋在「曲藝」範圍內的東西,都容易在短時間上手。

    無論二胡還是古箏,謝浩然都可以做到精通。

    但「精通」與「高明」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後者需要對音樂的深刻理解,將大腦、眼睛、肢體與樂器本身聯為一體。只有達到這個程度,才有可能接觸到傳說中「樂神」的邊緣。

    古書中的「繞樑三日」,正是如此。

    音樂,同樣是《文曲》功法的一個修煉方向。只是連謝浩然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場合,當眾施展自己在音樂方面的能力。

    還是那句話:目前只是精通,並非高明。

    爭的就是一口氣!

    看著站在面前沉默不語的女人,謝浩然的笑聲充滿了放肆:「你以為我除了二胡就不會別的?你把我看得太簡單了。」

    抬起頭,環視四周,張狂的聲音比之前更大,成倍增加:「還有誰想過來跟我比比?」

    這是刻意的宣戰,毫不掩飾的強硬。

    抬起手,像利劍一樣遙遙指著站在遠處的周文濤:「你服不服?」

    周文濤與王文明站在一起,兩個人距離很近。謝浩然話語當中沒有明確指出發問對象,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針對王文明。

    一大群人瞬間被激怒了。

    「年輕人,你太囂張了。」

    「這傢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簡直太狂了。」

    「我看是故意來搗亂的吧!會不會是跟王老有過節?」

    幾十個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子衝過來,把謝浩然圍在中間,水洩不通。

    「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你要是不走,我現在就叫保安過來。」

    「打電話報警……」

    雜七雜八的聲音充滿敵意,謝浩然的笑聲依然張狂,當場把其他人的音量碾壓下去:「是周文濤自己說了今天是公平比試。你們可以問問他,是不是他把我約到到這兒來?」

    眾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向站在遠處的周文濤。他臉上全是憤恨,卻無法掩飾深深的尷尬與後悔。雙手死死抓住那把精品紫檀二胡,臉上肌肉緊繃,一言不發。

    這種時候,沉默就等於承認。

    覺得自己佔據道德制高點的人,無論如何都能把骯髒卑鄙說成是花團錦簇,把醜陋邪惡說成是冠冕堂皇。

    他們轉過身,用絲毫不減的憤怒語氣指責謝浩然。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在這裡搗亂。」

    「年輕人,今天是王老大壽,你要注意影響。難道你在學校裡老師沒教過你什麼叫做尊敬長輩嗎?」

    「我承認你二胡拉得很好,古箏也彈得很不錯。可是這能代表什麼?任何人都不是全才,難道世界上所有樂器你都會?做人要謙虛一點兒,別那麼狂。」

    謝浩然用凶狠的目光牢牢鎖定最後說話的那個人,再次發出囂張的冷笑:「我就是要狂。那又怎麼樣?」

    不等對方答話,他繼續道:「反正來都來了,就一定要比到最後。你們有誰不服?說出來,無論任何一種樂器,隨你們的便。」

    周圍頓時變得一片安靜。

    漸漸地,傳開了很低的議論聲。

    「剛才他說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所有樂器他都會?」

    「這怎麼可能?裝模作樣說大話誰不會啊!」

    「我看這孩子是被惹急了,腦子也不清不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4
第二百零七節 曲中仙

    謝浩然分開眾人,大步走到擺放各種樂器的條形長桌前。他隨手拿起距離最近的一隻嗩吶,在手裡靈活轉了幾圈,目光從站在附近的眾人身上迅速掃過,認真地說:「借我用一下。」

    鼓起腮幫,雙手持握,黃銅色的圓形喇叭深處,驟然爆發出令人震撼的嗩吶聲。

    「是《百鳥朝鳳》。他竟然會吹這個?」

    「音調變了,現在是《小刀會組曲》裡面最經典的那段。」

    「……他,他還真的會啊!」

    謝浩然毫不在意周圍那一雙雙震驚的眼睛。他放下嗩吶,隨手拿起一支擺在敞開琴箱裡的單簧管,裝上簧片,當場吹奏《茶花女幻想曲》,緊接著又是《斯波爾第一協奏曲第一樂章》。

    王文明的門人弟子,全都來自音樂界,或者是音樂愛好者。

    周文濤沒有撒謊:今天的確是眾多弟子齊聚一堂給王文明賀壽,大家都帶著各自的樂器,準備在典禮開始以後輪流上場,當眾表演。所以各種樂器都擺在旁邊,有專人看管。卻沒有想到,此時此刻,成為了謝浩然隨手可得的便利。

    小提琴拉得很瘋,《土耳其進行曲》流暢完美,雄壯有力,沒有一個錯音。

    一曲琵琶《十面埋伏》,真正是「大弦嘈嘈急如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細心的圍觀者注意到:謝浩然甚至沒有帶指套。

    簫聲綿長,空靈悠遠。

    長笛吹奏《加沃特舞曲》,活潑明快,充滿令人愉悅的幽默感。

    林林總總十幾種樂器,被他依次拿起來玩了個遍。

    沒錯,就是「玩」,而不是認真莊重的演奏。

    只有修煉有成的樂神、樂仙,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演奏。謝浩然現在這種純粹只是拿出來以數量和種類震懾別人的行為,在他自己看來,就是「玩」的概念。

    他早就已經發現,大廳裡這些人,包括所謂的「曲藝大師」王文明在內,在音樂方面其實領悟能力非常低。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音樂,最多就是按照前人留下的資料照本宣科。簡單來說,是一群音樂愛好者,自娛自樂罷了。

    這種說法也許有些偏頗。但是謝浩然事實就是如此。王文明自始至終也沒有出手,這就不得不使謝浩然產生了惡意的想法:這老頭的「曲藝大師」名頭,該不會是扯著虎皮做大旗,蒙人的吧?

    很多所謂的「大師」都是假貨。就像知道「茴」字有四種寫法的孔乙己,如果活到今天,一定也會名列「大師」之榜,在國學位置上受人尊敬。

    天知道大師們平時都在研究些什麼。區區一本《紅樓夢》,被翻來覆去說了上百年。真正是仔細到了極致,就連賈家各位小1姐丫鬟平時穿什麼顏色內褲肚兜都研究得一清二楚,寶玉襲人共領警幻仙子所示之事時候下面扯掉了幾根毛都要擺事實、講道理、列證據……然後把整個賈府的年收入月收入人均所得多少,外加整個朝廷的年度雞得屁算個清清楚楚。

    有那個閒心研究這些,不如早死幾年,也省的滿口荒唐言,卻把世人誤。

    不過也難怪,人家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長達兩個多小時,都是謝浩然一個人在表演。樂器換了一樣又一樣,拿起來又放下,甚至連順序都沒有改換。彷彿那些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專門就是為了他準備。

    所有人都看呆了,大氣都不敢出。

    與世界級的曲藝大師比較起來,肯定有差距,而且不是一點半點。但是就表演本身來說,絕對算是精彩。

    吹拉彈奏,都是他一個人完成。其中有膾炙人口的經典曲目,也有頗為生僻的曲子。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演奏的曲目難度都很大,普通票友絕對無法達到這種程度。

    他不累嗎?

    這麼多樂器,他竟然全部精通。

    天啊!他才多大?

    這麼年輕,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人們眼睛裡不再有敵意,充滿了震撼與驚訝。最初的抗拒與反對心理被拋至九霄雲外,留下來的,只有深深的佩服,以及自愧不如。

    最後一件樂器是古典吉他。謝浩然特別選擇了《恰空舞曲》。當他撥弄琴弦,音樂如流水般在大廳裡蕩漾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默默靜聽。良久,才發出竊竊私語,以及讚歎。

    「這是巴赫無伴奏小提琴組曲第二章的最後樂章,被視作巴赫傑作當中最出色的部分。不過用吉他演奏出來,曲子音色本身要比小提琴更加優美。」

    在場的人有很多都是行家,解說的同時,也有不是王文明弟子,卻是來參加賀壽慶典的外人發問:「那這首曲子難度大嗎?」

    「當然很難。可是你看他彈奏起來毫無遲滯感,非常流暢。要我看,沒有十幾年的練習,根本達不到這種水平。」

    「十幾年……太誇張了吧!這年輕人才多大啊!你看看他胸前的校徽,明明還是個學生。」

    「我也搞不懂。也許人家就擅長這個。」

    「你還別說,要我看,王老那些門人弟子,誰也比不上這孩子。人家可是隨便什麼樂器拿起來都行,真正是天才啊!」

    震驚、佩服、懷疑、驚嘆,到處都能聽見倒吸涼氣的噓聲。

    很快,曲終。

    一個穿淺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臉上全是欽佩,認真地說:「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我不如你。」

    就算是技藝相當,這種事情也甘拜下風。畢竟謝浩然表現出如此強大的能力,對桌上擺著的任何一種樂器都很精通。

    一個年輕女孩走到近前,拿起謝浩然吹過的那支長笛,不聲不響拆開零件,用特製抹布慢慢擦拭著。她抬起頭,目光很是複雜,聲音很輕,卻足夠謝浩然聽見:「你很厲害。如果是比長笛的話……我甘拜下風。」

    並不是所有人都很狂妄,也不是每個人都不願意認清現實。對於真正有才學的行家,大多數人都會認可。

    誰也不會知道謝浩然得到了真正的好處。

    隨著對他產生欽佩的人數量增加,強大的靈能也在體內運轉。丹田中央,原先呈現出燦爛金色的巨大「文」字表面,緩緩升起另外一個方塊形的文字。

    那是一個巨大的「曲」字。

    藝術,是構成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標誌著人類脫離蠻荒時代,開始組建社會。

    修煉一途,與現實之間有著緊密結合。即便是在修煉方面再天才的人物,也不可能脫離現實。

    謝浩然期待已久的極限突破,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這不同於服用靈妙丹直接從築基巔峰一躍成為凝丹修士,這股力量來自他的體內,還有了來自身體外部敬仰力量的輔助。「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此時此刻,膨脹的靈能在身體內部形成漩渦,在巨大的「文」字和「曲」字帶動下,緩緩旋轉起來。

    充裕的靈能只是一種氣態物質。只有旋轉,只有運動,在巨大力量的牽引下,按照固定方向凝聚,才能真正產生實質變化。當沉澱下來的時候,最精華的部分也就隨之產生。

    這是坐在圖書館裡博覽群書永遠無法產生的特殊效果。「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書讀得再多,無法得到他人承認,也就永遠侷限於被禁錮的格局,那怕你胸中自有丘壑,對天下大勢瞭如指掌,終究只是一條在幽深潭水裡獨自遨遊的強壯鯉魚,無法跳過龍門,風雲化龍。

    靈能旋轉的感覺非常奇妙,謝浩然覺得身體裡有種說不出的熱能正從丹田中央釋放出來。就像那裡突然間多了一顆微型太陽,有鮮豔的顏色,像火焰般在燃燒,但它並非消耗靈能,而是把身體裡所有靈能全部聚集起來,通過燃燒這種形式開始凝練、鍛造,直至產生真正的精華。

    一顆成年人拇指大小的圓球已經出現。旋轉速度快得超乎想像。來自外界的欽佩之力推動著它,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漩渦。

    距離真正的凝丹,還差那麼一點點!

    謝浩然對站在身邊的人微笑致意。笑容只對那些抱有善意的人釋放。他的眼睛裡同時釋放出森冷目光,順序從那些很不甘心,臉色也很難看的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後,牢牢鎖定了周文濤。

    抬起手,隔著十多米遠的距離,指尖與胳膊形成一條直線,在銳利目光的牽引下,好不晃動,直接指向周文濤,發出威嚴且令人不容置疑的低吼。

    「你,服不服?」

    這聲音彷彿具有實質。周文濤感覺自己就像被凌空探過來的棍子尖端狠狠捅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腦門上挨了重重一擊,整個人當場失去平衡,踉蹌著腳步後退,幸好旁邊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這才沒有摔倒。

    這種可怕的感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0:44
第二百零八節 我看你悟性極高,可拜我為師

               
    可是在旁邊圍觀的人看來,根本就是被嚇住了,驚慌失措。

    「我……我……」

    他抓住一把椅子,好不容易站直身體,很想當場反駁,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卻產生了對謝浩然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以至於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

    謝浩然眼中掠過一絲帶有漠然成分的冷酷。

    「文無第一」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在上古時代,文人之間的相互切磋,無論詩文還是曲藝,若是輸了,極有可能要付出生命代價。

    很簡單,比鬥比鬥,若是沒有分出勝負,那還叫什麼比鬥?

    有贏家,自然就有輸家。羞慚後悔,無臉見人,為了心中的信仰及榮光,慚愧之下選擇自殺的人,比比皆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臉面」這種東西變得越來越不值錢。輸了就輸了,甚至輸了也不認輸。反正我不要臉,你能把我怎麼樣?

    「認輸」兩個字很簡單,發音也沒有什麼困難。在旁人看來,這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也不會上升到父仇母債之類的可怕高度。然而周文濤的思維方式頗為獨特,他很傲慢,尤其是拜入王文明門下後,就更是覺得有了傲視一切的資本。

    難道不是嗎?有多少人像我這樣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都說要大力提拔年輕人,像我這樣剛參加工作就擁有副科級職務的人有多少?看看那些謹小慎微的人,一輩子都是庸庸碌碌,無所作為。憑什麼我不能囂張?憑什麼老子要認輸?

    想歸想,無數雙眼睛都看著自己。周文濤有種渾身上下被燒得滾燙的感覺。他一言不發,抓起手裡的紫檀二胡,慌慌張張跑到王文明的椅子後面,半側著身子,仰起頭,眼睛裡釋放出又驚又怒的目光,咬住牙齒,面皮緊繃,就這樣在恐懼憤怒中看著謝浩然,一言不發。

    周圍的人一片愕然。

    「怎麼回事?文濤跑到老師那邊去做什麼?人家指名道姓要找他,他卻偏偏縮在那裡,連句話都不說。」

    「別提了,文濤已經輸了。瞧瞧人家那種水平,文濤怎麼比?他也真是,認輸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偏偏咬死不松口。我看他就是屬鴨子的,嘴硬。」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像剛開始的時候,站在那邊那個男的就說過,今天這事兒是文濤搞出來的。他把人家約到這裡,說是要當面比試,還說什麼給老師賀壽,當場表演。」

    「現在的年輕人,心機重啊!要我看,文濤大概是從一開始就兩手準備。「表演」可不是「比試」,也就無所謂輸贏。反正今天是老師的七十大壽,不管是誰來了都要給老師幾分面子。就算技不如人,大家都會說幾句場面話把事情搪塞過去。偏偏這個年輕人簡直強得離譜,各種樂器都會,二胡技藝也很精湛。現在人家指名道姓要文濤認輸,可是你瞧瞧他……唉!老師這次算是看走眼了,我怎麼會跟這種人成為師兄弟?」

    議論紛紛,聲音也越來越大,輿論已經明顯倒向謝浩然這邊。看到這種情況,坐在主位上的王文明皺起眉頭,蒼老酥浮的面皮微微下沉。他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謝浩然,朝著候在旁邊的一個中年人招了招手,對方會意地走近,王文明壓低聲音,吩咐了幾句,那人頻頻點頭,然後直起身子,帶著僅只存在於皮膚最表層的笑意,快步走到大廳中央。

    他抬起雙手,做了往下按壓,示意周圍安靜的動作,高聲道:「諸位,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宣佈。」

    各種聲音紛紛停了下來,就連抬手指著周文濤的謝浩然也不得不放下胳膊。這裡畢竟是別人的主場,既然主人用如此鄭重的方式發言,就必須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

    中年男子環視周圍,笑道:「眾所周知,今天是我師父王文明老先生的七十大壽。作為老一輩藝術家、曲藝家、民族藝術的著名研究學者,以及曲藝領域的大師級人物,王老先生一直很關心後輩成長。王老先生常說:藝術在創新的同時,也不能忘記祖宗留下的東西。這絕對不是守舊,而是一種傳承。從古至今,無論二胡快板,還是京劇評彈,歷來都很看重師承傳道。很多在藝術方面有著天賦的年輕人,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藝術這條路上走下去,這是對人才的極大浪費,也是對國家文化極不負責的表現。」

    真正是位置很高的發言,充滿了官方特有的宣傳論調。兩三句話就把王文明光輝高大的形象刻畫出來。不得不承認,嘴皮子利索的確是一種優點,也是在關鍵時候能夠發揮出巨大威力的特殊武器。

    在場聽眾的腦子裡,不約而同出現了短暫的思維空擋。至少他們現在不會想起謝浩然與周文濤之間的比鬥,注意力全被站在大廳中央正在說話的那個人吸引過去。

    他口若懸河,口沫四濺,誇誇其談,說得天花亂墜。

    主體核心翻來覆去就是「尊師重道」四個字。

    謝浩然已經聽得很不耐煩。低頭看看手錶,時間過去了十三分鐘。他實在忍不住了,正打算走過去制止中年人的時候,對方也恰好在這個時候結束了長篇大論。

    中年男子揚起右手,遙遙伸向站在數米外的謝浩然,臉上洋溢著善意微笑,音量很大,中氣十足:「年紀輕輕,實力超群。無論對音樂藝術的研究還是實際演奏能力,你都算得上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對於真正的人才,王老先生一直報以讚賞和支持的態度。他願意破例,收你為徒。」

    謝浩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收我為徒?

    現場一片安靜,隨即再次爆發出亂哄哄的議論聲。

    「現場收徒?這究竟搞得是哪一出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王老那邊壓根兒沒打算讓周文濤認輸。只要把這個年輕人收歸門下,認王老為師,今天這件事情就能算是門下弟子正常切磋,談不上什麼比試。果然是人老成精,謀劃深重。」

    「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這個姓謝的年輕人實力超強,以王老的眼光,又怎麼會看得上他?」

    「也是,跟這個年輕人比起來,周文濤就是個廢物。想想就覺得好笑,約人比試,卻被別人完敗羞辱,這種事情大概只能在電影裡才能看到。」

    畢竟不是所有在場賀壽者都是王文明的徒弟,說話難免有些肆無忌憚。坐在主位上的老人那怕修養再好,也被各種議論說得臉色難看起來。他對著中年人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輕輕點頭,再次抬起雙手示意安靜。

    他面對謝浩然,笑道:「從前拜師有很多講究,王老也尊重傳統。像我們這些弟子拜入王老門下的時候,先要齋戒七天,然後沐浴焚香,供奉敬茶,簽下師徒文書,一樣一樣按照規矩來。」

    之前彈奏古箏那女人點點頭,插進話來:「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拜師規矩。現在那種只要雙方打個招呼,口頭上承認的師徒名分,根本就是胡鬧。」

    中年男子繼續道:「今天有些倉促,又是老師的壽辰。這樣吧,拜師儀式就延後幾天。小謝,你來給王老敬一杯茶,算是剛入老師門下的新人。等會兒就別走了,晚上參加老師的壽宴,大家一起吃飯。」

    他說的很自然,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能說是中年男子的思維有問題————王文明畢竟是名聲在外的「曲藝大師」。每天都有無數人擠破腦袋,絞盡腦汁,就為了跟王文明扯上關係。如果說是能夠拜入門下為徒,恐怕很多人都會幸福得當場暈過去。

    謝浩然太年輕了。「名利」二字對他的吸引力肯定很大,拜師為徒也就顯得正常。說不定,還會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看見謝浩然站在原地沒動,中年男子覺得這大概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類似的事情以前就發生過:王老曾經在北方一個小城市看中一個年輕人,提出收起為徒的時候,對方驚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想到這裡,中年男子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譏諷。他邁開步子,走到謝浩然面前,笑道:「來,來,來,跟我見見老師。從今往後,大家都是師兄弟,是一家人了。」

    「你有病吧!」

    冷漠到極點的聲音,瞬間把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熱鬧氣氛驟然將至冰點。

    謝浩然毫不客氣推開對方伸過來想要拉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冷冷的聲音比剛才提高了好幾個度:「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拜他為師?」

    中年男子一下子急了:「你……小謝,你怎麼不講道理呢?王老可是好心好意想要點撥你,給你機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入王老門下?老師收徒很有原則,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23:02
第209章 不尊老

    謝浩然的冷笑聲更大了:「簡直莫名其妙。我今天是來比試的,不是為了拜師。」

    中年人臉上浮起一絲怒意,他苦口婆心勸道:「小謝,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是王老給你的機會。國內國外多少明星想拜王老為師,王老連看都不看一眼,你怎麼……」

    謝浩然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明星?說名字給我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中年人一下子怔住了。呆了幾秒鐘,他才努力控制著憤怒情緒,低聲道:「那些人都有隱私的,不能在公眾場合說起。你想知道的話,回頭可以告訴你。」

    謝浩然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有什麼好保密的?拜人為師算不上是什麼隱私吧!只有真正尊重對方,才有可能成為師徒。要我說,你們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明星……要是真有哪個明星會拜這種不要臉的老東西為師,才真正是瞎了眼。」

    「不要臉」和「老東西」幾個字咬得特別清楚,音量也比平時更加響亮。周圍已經平息下去的議論,再次以更加洶湧激烈的形式爆發出來。

    「他……這個姓謝的年輕人剛才說什麼?我好像聽見他在罵王老?」

    「我也聽見了。說是王老不要臉,還罵王老是老東西。」

    「這也太狂了吧!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目中無人。」

    「噓!你小聲點兒,要我說,他也沒有罵錯。今天的事情,本來就是周文濤不對。偏偏王老要護著他,結果就搞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你說輸了就輸了吧!非要搞什麼拜師……要是換了我也不會答應,簡直就是仗勢欺人。」

    「沒聽說王老收過什麼明星徒弟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估計是瞎編的。要真有明星拜他為師,以王老那種張揚的性子,還不得宣傳得全世界都知道……」

    說話的人多了,聲音就特別大。就算是想要刻意壓制,也根本壓不住。

    坐在主位上的王文明眼皮一直抽搐著。

    怒火在身體裡燃燒,摧毀了一種叫做「理智」的東西。

    他原本打算得很好:拜師收徒,算是給了謝浩然絕大的面子。中年人說話有些誇張,卻也有著事實依據。的確是有很多人想要拜入自己門下,「曲藝大師」的名頭在國外一文不值,在國內卻很管用。王文明收徒甄選嚴格,身家不清白的不要,家徒四壁的窮鬼不要,有不良嗜好的不要,長相醜陋的也不要。

    總之一句話:收徒這種事情,重點在於看人,而不是看你在曲藝樂器方面真正有多少造詣。要知道「藝術修養」這種東西可以通過後天培養逐步建立起來。可若換了家世、財產、外貌等因素,很大程度上是由先天決定。

    王文明收徒,簡直比挑選全國道德模範還要嚴格。

    今天他真正是破例了。如果不是謝浩然在二胡比試上把周文濤贏得很慘,當眾施展高超的技能,把十幾種樂器當場演奏了一遍,王文明也不會生出想要「收他為徒」的念頭。

    能有這麼一個實力強悍的徒弟,就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好處。

    王文明已經想好了:今天的壽辰結束以後,盡快安排謝浩然給自己行拜師禮。然後帶著他到國內國外轉一轉,召開幾次音樂會,當眾施展謝浩然精彩無比的樂器連奏本領。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啊!就算是國外有名的音樂大師,恐怕也無法在掌握樂器種類方面超越謝浩然。

    請所有人注意,我是他的老師!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是老師,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尚且如此,那老師豈不是更了不得?

    當然,要我演奏之類的事情,提都不要提,我也絕對不會去做。只要讓我新收的弟子出面,這就行了。

    收徒是一門很有講究的學問。「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那是最下等的傻逼行為。只有源源不斷通過徒弟身上得到好處,收穫名望,才是真正的聰明行為。

    更重要的是,只要謝浩然拜入自己門下,今天與周文濤之間的矛盾,就能一筆勾銷。

    對於文濤這個弟子,王文明同樣很看重。原因當然是周文濤家境殷實,拜師禮給得很重。除此而外,周文濤還是群眾藝術館的新晉幹部,未來的可發展空間很大。

    只是王文明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充滿善意,充滿了無數美妙理想的收徒要求,就這樣被謝浩然毫不留情當場拒絕,還狠狠罵了自己兩句。

    就算是石頭人也會被激怒,迸發火焰。

    王文明猛然從椅子上站起,拔腿朝著謝浩然快步走去。只是身為大師的矜持仍然在腦子裡停留,使他不由自主放緩了速度,也產生對憤怒的少許控制能力。腳步明顯放緩下來,怒意逐漸離開了臉上,陰沉的神色在旁人看來只是稍有不悅。

    看到王文明走過來,中年男子連忙讓開,只是周圍人群絲毫沒有想要散開的意思,更多的人對事情後續產生了濃厚興趣。他們紛紛從遠處走過來,以站在正中的謝浩然與王文明為核心,裡三層外三層嚴嚴實實圍成了巨大圈子。

    王文明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他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身板,依然是招牌式用手拈著鬍鬚的動作,認真地說:「小謝,拜入我的門下吧!正好今天你的師兄師姐都在,趁著為師的壽宴,大家認識一下。」

    他直接省去了詢問過程,直接將謝浩然身份轉換為自己的徒弟。王文明相信,以自己的名氣,眾目睽睽之下,謝浩然一定抹不開面子,肯定會拜自己為師。

    「我為什麼要拜你為師?」謝浩然的聲音一如既往冷漠,充滿了毫不留情的尖酸刻薄:

    王文明強忍著身體裡再次冒出火苗的憤怒,刻意做出對年輕後輩的寬容表情,笑道:「我在曲藝一道上也算是頗有心得。你在音樂演奏方面很有天賦,但是你所學太多,也太雜。你是一塊好鋼啊!若是不能好好鍛造,未來難以成材。只要拜入我的門下,我可以對你……」

    「用不著你來操心!」

    謝浩然毫不領情,冷笑道:「拜師拜師,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成為老師。王文明,別人都叫你王老。我看你是真的老了。七十歲……你也不想想,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

    反擊來得如此凌厲,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謝浩然絲毫沒有尊敬之心,決口不提「王老」,而是當面直呼「王文明」三個字。

    站在旁邊的幾個王文明弟子頓時怒了,紛紛指責。

    「住口!你怎麼敢對王老如此無禮?」

    「太沒有禮貌了,連最基本的尊敬都沒有。」

    「怎麼可以直接說出老師的名字呢?你算老幾?」

    謝浩然用狠辣目光牢牢盯著聲音最大的那個人,怒道:「你才是給我閉嘴!區區一個名字罷了,這也要被你們說得上綱上線。難道你爹你媽給你取名不是為了給人叫的?王文明王文明,這有什麼不對?」

    那人被當場說得張口結舌,想要爭辯,卻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字句。

    謝浩然轉移視線,目光重新落到王文明身上,臉上雖然帶著笑,聲音卻令人寒徹心底:「我之前演奏過的那十八種樂器,你會多少?」

    王文明老邁的腦子裡下意識出現了「二胡」這個詞,卻彷彿有種可怕到極點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喉嚨,使他無法說出話來。

    一比十八……這樣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偏偏旁邊有個不明就裡,想要幫著說話的弟子發出憤怒聲音:「王老在曲藝方面博覽眾長,二胡一道更是浸淫多年,是真正的大師。你雖然會的東西多,可是貪多嚼不爛,什麼也不精通。」

    謝浩然看了那人一眼,目光凌厲:「既然這樣,就讓你的老師把我之前演奏過的那些二胡曲目,當場來上一遍。」

    王文明瞪起雙眼,死死盯著站在面前的謝浩然。

    他感覺自己被看穿了。

    其實王文明在二胡上的造詣,根本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高明。說起來,就連「曲藝大師」的名頭,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那是很多年前,大混亂時代剛剛結束,國家處於文化全面復甦的年代。很多人死了,還有很多人身上的錯誤尚未得到糾正,導致學校與社會文化機構出現大面積人才缺口。王文明為人精明,他準確把握住時機,與當時的省府官員拉上關係。這在很大程度上算是兩相互利,省府也急需豎立一個「文化典型」。就這樣,憑著二胡方面還算不錯的演奏技巧,再加上王文明對古老曲藝的瞭解,成為了滇南省有名的「曲藝大師」。

    他其實真正會的東西不多。不過名頭擺在那裡,收徒方面也就變得簡單。從中選擇幾個能力出眾的當做代表,對新人傳授技術。就這樣,「王老」的高大形象成功豎立,無人懷疑。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23:02
第二百一十節 請問大師,你會什麼?

    謝浩然的冰冷發問一句接一句。

    「人人都叫你「大師」,那麼請告訴我,你都會些什麼?」

    「如果你能現場演奏任何一種我不會的樂器,那麼我甘拜下風,認了你這個師傅。」

    「好吧!我也不提那麼過分的要求。咱們就說二胡吧!只要你演奏任何一支曲子,能夠比我拉得好,我一樣會拜入你的門下。」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也沒人指責謝浩然胡攪蠻纏。話說到這個份上,條理清楚,有理有據,一雙雙眼睛都集中在王文明身上。大廳裡異常安靜,人人都在等著他的回覆。

    是啊!既然你要收別人為徒,就應該在某一方面擁有超過對方的強大能力。否則,還當個屁的老師。

    前所未有的恐懼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王文明忽然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而且從謝浩然走進這間大廳以後,連續又錯了很多次。

    如果周文濤與謝浩然二胡比試結束,讓文濤當場認輸就好了。

    如果謝浩然連續演奏多種樂器後,自己沒有利慾熏心,想要藉著他的能力給自己增加名望就好了。

    如果拉得下臉,之前中年人勸說謝浩然拜入自己門下反遭拒絕,自己不以為意,及時收手就好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那玩意兒直到現在也沒有發明。

    謝浩然森冷的字句彷彿銳利刀劍,深深刺紮著王文明的心臟、大腦,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我就不明白你「曲藝大師」的名頭到底怎麼來的?你會作曲嗎?拿出來讓大家看看。你會寫劇本嗎?拿出來給我們拜讀一下啊!京劇、粵劇、崑曲、評彈……所有這些,你會什麼?樂器演奏你好像只會二胡,可是這麼多年了,你有多少時間是在公開場合演奏?」

    謝浩然的這些話非常誅心,發人深省。

    周圍想起的議論聲,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成分。

    「噝……這孩子沒亂說啊!讓我想想……王老好像的確不會作曲,也沒有寫過劇本。雖說他一直搞曲藝工作,但是他在這方面一直沒有發表作品。幾十年了,都是這樣。」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最近幾年王老的確沒有公開表演。我在網上搜過王老的幾段二胡演奏視頻,曲目要麼是《二泉映月》,要麼是《春江花月夜》。要說技巧嘛……我個人感覺,大家都差不多,區別不大。」

    「是啊!王老到底會些什麼,我們好像都不清楚。也難怪人家不願意拜師。什麼都不會,憑什麼收徒弟啊?」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要我說,王老……王文明,該不會是騙子吧?」

    「有這可能。前段時間不是剛抓了幾個所謂的「大師」嗎?那個也姓王,名氣還比王文明打多了。網絡新聞上爆料,那個王大師家裡整面牆上全是他跟名人的合影,甚至還有高官的官員。」

    「我的天,今天該不是來錯地方了吧?王文明會不會跟那人一樣,也是一樣的套路?」

    「再看看,要是情況不對,咱們打電話報警……」

    漂亮光環從身上被狠狠撕扯下來,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王文明再也堅持不住,他覺得頭暈目眩。要說招搖撞騙,肯定達不到那個程度。可要說真正身家清白,也有太多的骯髒污點。總之,就是一個外表看來光鮮的氣球,突然間被銳利的東西扎破,炸開。

    他眼前一黑,腿腳發軟,身子頓時矮了下去,當場暈倒。

    「老師,您怎麼了?」

    「王老暈過去了,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快,快,快,把王老扶到椅子上。」

    混亂中不斷有人叫喊,尖叫與焦急混合。整個大廳裡徹底沒有了之前熱鬧喜慶的氣氛,隨著臉色蒼白的王文明被扶到椅子上坐下,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他身邊關係最親近的弟子,還有家人,紛紛怒視著謝浩然,激烈怒火當場爆發。

    一個脖子上掛著粗大金鏈子,額頭上冒著油汗,渾身上下與「文化」兩個字沒有絲毫達調的中年胖子惡狠狠地嚷道:「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饒不了你。」

    之前彈奏古箏的那女人聲音尖厲:「你竟敢污衊王老,我要去法院告你。」

    謝浩然懶得與這些人爭論,直接走到周文濤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領口,發出冷漠凶狠的聲音:「你服不服?」

    這口氣,必須爭到底。對方若是不服輸,謝浩然丹田裡的靈能凝結過程就會一直緩慢。

    周文濤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看看抓住衣領那支粗壯胳膊上的結實肌肉,他清清楚楚明白,要是打架,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我,我服……」

    他連連點頭,戰戰兢兢地回答:「你贏了,你贏了!現在可以放了我吧?」

    謝浩然身體裡的漩渦旋轉速度終於變緩。他注視著滿面驚恐,幾乎要哭起來的周文濤,手指一鬆,將對方放開,看也不看椅子上已經緩過氣來,卻已是奄奄一息的王文明,帶著臉上的譏諷冷笑,朝著大廳出口走去。

    與這些人爭辯毫無意義。謝浩然需要的,只是周文濤當面認輸。

    從現在開始,他的修為才算真正超越了築基,進入了「凝丹」這個階段。

    至於王文明的家人弟子,要是他們不長眼睛膽敢動手,謝浩然不介意當場打翻幾個,使用巧妙手段,把他們從健康人變成殘廢。

    ……

    王文明壽辰慶典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很快在媒體上發酵。只是持續時間不長,也就三天左右的熱度,很快冷卻下去。

    陶樂對謝浩然真正是心服口服。要不是謝浩然反覆叮囑他這件事情不要在學校裡亂說,以陶樂的性子,肯定在短短幾分鐘內傳得滿天飛。

    李振涵找時間專門請謝浩然吃了頓飯。王文明的事情已經公開,省府方面責成文聯方面核查。這種事情恐怕需要很久才會有結果,畢竟牽涉到方方面面太多人。不過影響已經造成,尤其是周文濤,群眾藝術館那邊已經讓他暫時停職,等待調查。雖說他工作上問題不大,可是在進入這個單位的時候,使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現在被有心人挖了出來,處理結果估計很嚴重,甚至有可能被開除。

    ……

    星期六這天下午,謝浩然約了呂夢宇在公園道六號的別墅見面。

    隔壁五十四號別墅的廢墟基本上清理乾淨,磚塊碎石廢舊鋼筋已經拉走,只剩下一塊光禿的灰白色地基裸露在外。沒看見曹昌華,聽物業的人說,那傢伙把原來的屋主和房地產公司都告上法庭,正在忙著打官司。

    賀明明在做菜方面很有一套。

    手指長度的小鯽魚熱油炸透,加上酸菜和佐料,放水燜煮,出鍋的時候撒上香菜和蔥花,海海滿滿一盆,味道濃郁,吃在嘴裡不用擔心魚刺扎喉,都被炸酥脆了,一咬就斷。

    油炸花生米人人都會做,可是想要真正做到香脆酥口,卻不那麼容易。慢火熱油,剝了殼的紅皮花生倒下去,用鍋鏟緩緩攪拌,等到溫度逐漸升高,顏色微黃的時候,就必須關火裝盤。撒上鹽,然後在滾燙的花生米表面淋上幾滴高度數白酒,油香混合著酒香,隨著「噼裡啪啦」的聲音釋放開來。

    一盤炒白菜,一盤炒瓜絲,再加上一碗西紅柿雞蛋湯,既不奢侈,也很豐盛。

    話題核心仍然還是清涼山上的新建農莊。

    賀明明酒量很好,六十多度的白酒一口乾,臉色不變。因為與呂夢宇是初次見面,她一口氣連幹了三杯。只是這種豪邁的喝法在謝浩然和呂夢宇看來,只能報以苦笑。

    「大家都是熟人,不用這麼喝。」

    賀明明再次端起杯子敬酒的時候,呂夢宇就伸手把「西鳳」酒瓶拿了過去,笑道:「小謝都跟我說了,你是我們修道中人。喝酒只是為了應應景,個人興趣,用不著像外面那樣,每次都要一杯乾掉吧?照小賀你這種喝法,再來幾箱也不夠啊!」

    賀明明忽然醒悟過來,柔潤臉上飛起兩抹帶有羞意的粉紅。她用手掩住嘴唇,然後放開,端起碗,用筷子默默夾菜,一言不發。

    以修士強大的體質,對付區區一點酒精,根本不在話下。何況賀明明還是賀家庶族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已經進入了煉氣後期。

    隨口調侃只是說笑,呂夢宇和謝浩然很快進入了核心話題。

    謝浩然用筷子夾起一條小魚,塞進嘴裡,邊吃邊說:「老呂,能不能走走你們家族在軍隊裡的關係,幫我找幾個退伍兵?」

    呂夢宇很清楚他的目的:「怎麼,你想在清涼山那邊建立軍隊?」

    謝浩然笑了:「那麼大一個農場設在那裡,總得有人看著啊!高棉國那邊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很亂,只要手裡有槍,隨便就能拉起隊伍跟執政府對著干。要是我們沒有自保手段,農場根本經營不下去。到時候,恐怕被人家連骨頭都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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