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04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0
第90章阿斯莫德

    秦政熄滅了越野車燈光。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夜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腳下是高低不平的荒草與石塊。謝浩然把捏在手裡的金屬小瓶舉高,注視著它。過了幾秒鐘,他打開了瓶蓋。

    沒有任何動靜。

    瓶子裡本來就是空的。

    謝浩然冷笑著,發出帶有威脅意味的聲音:「要我把你從瓶子裡揪出來嗎,阿斯莫德?」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秦政也開著車窗。但無論如何,秦政不知道謝浩然在說些什麼。

    那是古代的希伯來語。

    黑暗中逐漸出現了一個人影。

    沒有光,秦政也無法看到。謝浩然通過敏銳的感知器官,仔細分辨著人影表面的所有細節。

    他的個頭不是很高,只能算是中等,但是身板比大多數人都要厚實。肩膀朝著兩邊平平展開,看上去與整個身材並不搭配。他的咽喉尤為醒目,從喉嚨到胸前,墜著一串長長的皮膚組織。彷彿甲狀腺發炎的病人,拖著一堆堪比火雞頭頂的詭異肉冠。

    他在黑暗中發出疑惑的聲音,同樣也是古希伯來語:「你是誰?」

    謝浩然笑了。

    沒有任何預兆,他直接朝著黑色人影撲了過去。

    「《武曲》功法,戰!」

    強大神力貫穿了謝浩然身體每一個角落,築基中期修為剛好可以滿足這一程度的功法,身體承載著力量,卻不會被強大的《武曲》威能碾壓粉碎。

    修習《文曲》功法者,可同時使用《武曲》的威能。這相當於赤手空拳的人搬起一塊巨石當做武器。如果身體強度不足,修煉境界不夠,那塊巨石還不等扔出,就會把負載巨石的修士活活壓死。

    黑色人影警惕性極高,他已經料到肯定會有一場爭鬥。只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謝浩然就這樣衝過來,朝著自己面頰揮拳砸下。

    「嘿嘿嘿嘿!這樣做沒用的,你打不到我……啊!」

    帶有風聲的拳頭直接砸中了黑影耳朵,巨大的力量使他瞬間耳鳴,可怕的力道還在沿著進入點在身體內部亂竄。頭暈目眩,黑暗中更是無法分辨,難以保持平衡。黑影慘叫著連連後退,不得不架起雙肘護著面門,又怒又恨的眼睛卻透過胳膊之間的縫隙,努力嚮往張望著。

    謝浩然站在五米外的位置,依靠發散的靈能牢牢鎖定對方。他嘴角掛著優雅輕蔑的冷笑,口中說出音節清晰的古希伯來語:「你不是說我打不到你嗎?要不要再來試試?」

    黑影憤怒了:「你到底是誰? 」

    謝浩然答非所問:「人肉的滋味怎麼樣,好吃嗎?」

    黑影張著嘴嘟囔著,口中發出一股熱烘烘的難聞氣味:「你是說那個求我辦事兒的傢伙?怎麼… …你是他請來對付我的教士嗎?」

    謝浩然冷冷地註視著他,說:「阿斯莫德,所羅門眾魔排名第三十二位的魔神,至上四柱之一。」

    黑影臉上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沉默了幾秒鐘,他發出聲音:「你好像對我很瞭解。真是令我意外,我還覺得到了另外一個國家,恐怕很少有人會知道我的名字。」

    謝浩然輕蔑地笑道:「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就沒人能看懂所羅門的封印嗎?」

    《珍渺集》記錄繁雜,浩淼如海。除了本國久遠的文化秘錄,也包括著其它國家被時間長河埋沒的知識。

    傳說,古代以色列人的王所羅門能夠召喚群魔,數量多達七十二個。阿斯莫德就是其中之一。它有三個腦袋,分別為牛頭、人頭和羊頭。在古希伯來的文獻中,這位魔王的形像被描繪成一手牽著地獄之龍,另一隻手裡握著帶有旗幟的長槍。它富於智慧,精通數學、天文學、幾何與手工藝技術,給人以真知,令人不可征服。

    書上的東西,不一定都是真的。西伯來人對阿斯莫德的描述摻水成分很大,歌功頌德與美化過度。當然,被喚作「魔神」的傢伙不一定都很邪惡,被叫做「天使」的怪物不會全都善良。在久遠古老的年代,也許阿斯莫德真做過一些對西伯來人有益的事情。可是在謝浩然看來,那與自己實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所羅門封印如今成為了一種特殊圖案,在很多商品上都可以看到。實際上,那並非真正的封印,而是一種被改變了形狀的東西。

    《珍渺集》上記載著真正的所羅門封印。

    在吳璠房間裡看到那隻金屬小瓶的時候,謝浩然就察覺到那股黑暗的特殊能量來源正是這只瓶子。等到他隨後看到瓶蓋上的封印,一切都明白了。

    吳璠夢中出現的牛和羊,其實都是阿斯莫德的分身。它的特長本來就是精神控制,說穿了,這是一種通過對附著物持有人思維進行誘導,進而訂立契約的做法。

    黑暗中的阿斯莫德發出低吼:「你不是我的對手。」

    謝浩然咧開嘴,朝著對面無聲的一笑:「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打不過你。」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但是別忘了,現在的你不是完全體,最多只是你的一個分身。所以……」

    後面的話,不需要再說了。

    速度一如既往的迅猛,阿斯莫德連閃身避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猛衝過來的謝浩然一把抓住肩膀,壓倒在地上。激烈運動的身體上傳來熱氣,力量巨大的拳頭再一次狠砸過來,直接命中阿斯莫德喉嚨中間柔軟的紅色肉冠。它疼得從眼眶裡擠出淚水,喉嚨也發出如同骨頭斷裂的聲響。

    看著滿面痛苦被壓在地上連掙扎力氣都沒有的阿斯莫德,謝浩然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照準對方的面頰,揮下了堪比重鎚的拳頭。

    「咔嚓!」

    它的門牙斷了,一大口鮮血噴出,濺濕了周圍的乾燥泥土。半塊舌頭出現在嘴唇邊緣,那是被斷裂牙齒不小心切斷。

    魔王居住在另外一個世界。

    就像修煉達到一定境界的修士肯定要飛昇,離開地球,前往另外一個更加神妙的空間。

    所羅門麾下的七十二魔神威名赫赫,那怕其中排名最末的傢伙,謝浩然也不是對手。可那指的是魔神本體。它們不可能離開自己居住的主世界,最多只有一部分力量,也就是「分身」,能夠以召喚的形式出現在這裡。

    這是眾魔獲取獵物必不可少的方法。《珍渺集》上記載:阿斯莫德所在的眾魔世界資源貧瘠,甚至連最生存最基礎的食物數量也不足。它們必須以分身的方式,在各個世界裡尋找食物。但接受召喚,就必須付出代價。

    即便是比阿斯莫德更高級的魔神,也必須遵從被召喚世界的規則。這就是所羅門為什麼能以區區一個凡人的力量,對多達七十二位魔神予取予求的真正原因。它們的力量被限制,無法肆無忌憚吞食這個世界的人類。只能老老實實按照規矩,進食本該屬於自己的那份祭品。

    按照《珍渺集》上的記載,像阿斯莫德這樣的魔神,其真正實力堪比大乘境界修士,甚至更強。但是它們無法離開主世界,為了得到更多祭品,它們不得不將被召喚來到地球的分身碎裂開來,形成更多的「下級分身」。這樣,就可以同時滿足更多人的召喚。

    兩個世界當中的間隔,相當於隔開兩個房間的厚厚牆壁。召喚儀式在牆壁表面打穿了一個洞,被召喚的魔神祇能從洞裡伸過來一隻手。它運用神力,將這隻手分化成一個弱化版本的自己。可隔壁房間是如此廣大,同時還有更多的人在進行召喚。為了得到更多祭品,魔神祇能將伸過去的手再次進行分裂,形成更多、更小、更弱的自己。

    這就是「下級分身」。

    雖然是下級分身,仍然有著對普通人極其強大的魔力。可是對於謝浩然這種擁有築基中期實力的修士,區區一個下級分身根本不夠看。

    阿斯莫德驚恐地看到謝浩然抓住自己肩膀,從地上拎起,右手握拳高舉過肩,準確砸中了自己的鼻樑。酸麻感覺瞬間控制了大腦,整個前額上皮開肉綻,然後就是從空中墜下的失重感,狠狠摔倒。

    「吃人很過癮是嗎?」

    謝浩然的問題不需要回答。說話的同時,他抬起腳,朝著血肉模糊的阿斯莫德肋骨上重重踢去。接著後退半步,朝著這位魔神屁股上狠踹。

    「你連他的內臟都吃光了。你知不知道這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找到對方的軟肋,瞄準阿斯莫德身體的腎臟位置又是一腳。阿斯莫德覺得雙眼發直,可怕的痛覺彷彿大魔神貝利爾的爪子,在混身上下所有部位瘋狂亂抓,自己卻連爬起來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哀嚎聲是那樣悲慘,令人聽了忍不住渾身發顫。

    「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不要打了。」

    謝浩然順手抓住阿斯莫德的耳朵,用力撕扯,拽下了一大塊皮肉,頓時鮮血淋漓。

    「你逃不了。」

    他淡淡地說:「跪下,向我叩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0
第91章我需要一個奴僕

    黑暗能量來自於阿斯莫德本身。那是他本體所在主世界的一種能量。如果沒有在吳璠房間裡對黑暗能量進行分析,謝浩然也不會帶著金屬瓶子來到野外,把尊貴的魔王當做沙包一樣亂打。

    阿斯莫德擁有幻化身形的神通。雖然無法從金屬小瓶這個特殊的分身容器裡離開,卻也不會因此受到傷害。說起來,還是所羅門封印的力量尚未消失。它必須呆在這個瓶子裡,直到封印力量逐漸淡化,才能返回自己所在的世界。

    回不去,也逃不掉。這就是阿斯莫德下級分身面臨的問題。

    靈能對黑暗能量具有束縛效果。阿斯莫德無法逃脫,只能任由謝浩然拳打腳踢,肆意蹂躪。

    儘管被打得很慘,阿斯莫德卻沒有下跪,更沒有按照謝浩然的命令對他叩頭。

    雖然只是實力弱小的下級分身,但它畢竟是個魔神。

    謝浩然再一次發出詭異無比的冷笑:「怎麼,你覺得我拿你沒辦法,對付不了你?」

    阿斯莫德覺得身體疼得厲害,憤怒像火焰一樣燃燒著大腦。沉默中的魔神緊張不安。它不明白:這個年輕的異國人為什麼如此厲害?

    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把我躲藏在金屬瓶裡霧化的身軀變成了實體?

    普通人絕對沒有如此強大的能力。難道……

    一道久遠的記憶在阿斯莫德腦海裡閃現。它彷彿觸電般尖叫起來:「我知道了,你是東方的修士,我聽說過你們。」

    謝浩然沒興趣與這頭魔神多費口舌。運轉《武曲》功法,手中立刻出現了一把款式古樸的短刀。左手將阿斯莫德肩膀牢牢按住,鋒利的刀尖筆直對準阿斯莫德左腿靠近膝蓋的位置,口中發出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

    「再說一遍,跪下,向我叩頭。」

    阿斯莫德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就算你是修士,也不能這樣對我。你……啊!」

    慘叫聲彷彿要將黑沉沉的夜色撕裂。

    我的腿斷了,被那個年輕凶狠的東方修士砍斷了。

    雙手緊緊抱住剩下的半截左腿,在地上不顧一切拚命翻滾。阿斯莫德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會在這個被召喚過來的世界受傷、流血。更糟糕的是,可怕的傷痛就像普通人類那樣無法免疫。被砍斷的那條腿就躺在旁邊,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實。

    我真的受傷了!

    我的大腿被砍斷,無法恢復。

    天啊!他……他真是擁有殺死我的力量。

    握在謝浩然手裡的那把刀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阿斯莫德真正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威脅。雖然只是一個下級分身的死亡,卻也意味著遠在主世界本體受到損失。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行。

    謝浩然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刀,卻被滿面驚恐的阿斯莫德尖叫著制止。

    「我錯了,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抱住斷腿下跪磕頭的模樣有些滑稽,謝浩然也沒有在動作姿勢方面過於挑剔。他神情冷然注視著這頭魔神分身,直到阿斯莫德按照要求完成了全套動作,他才把握在手裡的金屬小瓶扔過去,淡淡地說:「進去吧!」

    一切都平靜了。

    謝浩然破開黑暗,走近越野車,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車裡沒開燈,看不到秦政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呼吸明顯變得急促,在呼吸之間釋放出亢奮的節奏。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謝浩然聽見秦政問了兩句話。

    「那個……謝師傅,要不要來一根?」

    「現在可以開燈了嗎?」

    謝浩然聽懂了秦政指的是香菸。他隨口回答:「開吧!現在沒事了。」

    車廂裡的燈光不算明亮,卻提供了用眼睛判斷周圍必不可少的光線。看了一眼臉上帶著討好表情的秦政,從他手裡接過那支菸,謝浩然將其在手中慢慢轉動著。

    那是一支「精品玉溪」。

    拔出越野車上的電子打火器,用並不熟練的動作點燃,輕吸了一口,口腔與喉嚨裡全是嗆味。

    注視著車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謝浩然的聲音彷彿螢火蟲在遠處飛揚:「其實……我不會抽菸。」

    之前在家裡給何洪濤算的那一卦很準。的確是「主卦者吉」。

    原本以為是某個居心叵測的傢伙用下咒的方式謀財害命,沒想到竟然抓住了一頭上古魔神的下級分身。

    「咒殺」是一種獨特的功法。為大眾耳熟能詳的,莫過於《封神演義》裡取走趙公明性命的「釘頭七箭書」。

    在吳璠房間裡發現金屬小瓶,並且參照《珍渺集》上的註解,對黑暗能量分析之後,謝浩然得出結論:我可以抓住這頭魔神分身,為我所用。

    阿斯莫德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無論它在幾千年前是用什麼方法來到這裡,都被這個世界的各種規矩牢牢限制、束縛著。

    單就自己抓住的這頭下級分身而言,它無法離開那個金屬瓶子。那是一個精心製造出來,專門為它準備的棲身之所。製造之法對謝浩然來說不是秘密,《珍渺集》上就有完整的註解。但是他手上沒有材料,也沒有必要另外替魔神分身打造一個新瓶子。

    在這個世界,無法殺死阿斯莫德。

    它平時以濃縮煙霧的形式呆在瓶子裡,從瓶子裡放出來還是一陣煙。如果沒有凝聚外形,誰也不會知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能量分聚結構。謝浩然之前對阿斯莫德痛打蹂躪,是因為他通過分析知道了黑暗能量特點,進而以自身靈能對黑暗能量進行約束,導致阿斯莫德在謝浩然面前無法改換形態變成煙霧,只能老老實實承受拳打腳踢,最後還被一刀砍斷了腿。

    所有這些傷害對魔神分身來說都不致命。只要讓它回到瓶子裡,給它足夠的時間,就能慢慢恢復。

    就實力來看,阿斯莫德的分身真的很弱,連之前被謝浩然殺死的圓法寺惡僧悟道都不如。

    但是它的優點同樣明顯。那就是無論如何也打不死。即便有強大修士像謝浩然這樣,從《珍渺集》之類古籍寶典中找到了相關記錄,分析黑暗能量特徵,用靈能將其徹底轟殺,也不過是將聚成分身的能量打散。只要作為魔神分身棲息地的金屬小瓶不破,再給它足夠的恢復時間,十年、百年,甚至更久,仍然還會出現一個新的魔神分身。

    父親的遺書充滿了故事。

    有美麗的愛情,有悲慘的分離,還有迫不得已在現實面前的屈服與抗爭。對其他人來說,「母親」和「媽媽」的意思當然相同。可是就在今天,謝浩然明明白白知道:母親是專指生下自己,名字叫做「蘇夜青」的那個女人。而媽媽的名字叫做「楊桂花」。她撫養自己長大,是父親的第二任妻子。

    她們都是我的親人。

    謝浩然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做「仇恨」。直到今天看完父親的遺書,一種從未有過的念頭,牢牢佔據了他的大腦。如此深刻,就像用刀子在大腦皮層上狠狠鑿出,無論如何也不會消失,更不可能被遺忘。

    我一定會按照父親的要求考上燕京大學,找到爺爺,理清這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

    一個弱者有什麼資格對別人進行清算?

    我得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強大」,包括方方面面。除了身體也修為,還有控制金錢的數量,以及權力。

    阿斯莫德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打手。儘管這傢伙的分身實力弱小,但只要耐心加以培養,即便是剛生下來軟弱如棉花的小奶狗,同樣可以變成聽從主人命令,見了雄獅餓虎都毫不猶豫撲上去瘋狂撕咬的大狼犬。

    秦政沒有啟動車子,他用探詢的目光望著謝浩然。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論是之前在「康耀」公司職工宿舍看到血肉模糊的吳璠屍體,還是在這片黑暗野地聽到的狂吼咆哮,都讓他覺得,這個世界正朝自己打開一扇神秘之門。

    抽菸不是一個好習慣。謝浩然只是需要諸如此類簡單的動作行為,讓自己從狂熱狀態冷靜下來。現在腦子裡的思維混亂,得到收穫物的喜悅,與來自家庭的悲哀衝撞在一起。雖然他不會吸菸,卻可以通過鼻腔對煙霧的排解,緩緩將著一切平息下來。

    良久,謝浩然問:「你好像不怎麼喜歡你的家人?」

    在紫荷山莊的時候,他對這方面的事情有所耳聞。

    秦政沉默著把一支香菸塞進嘴裡,卻沒有點燃。望著窗外的黑暗,瞳孔深處浮現出一絲傷感。

    「……能不說這個嗎?」

    謝浩然沒有勉強。他把左手插進衣服口袋,指尖觸摸著裝在那裡的金屬小瓶,在煙霧中發出嘆息:「我們在有些地方很像。不過……你比我幸福。」

    他指的是父母。

    秦政笑了笑,點燃香菸,然後看了一眼被謝浩然夾在指間那段所剩不多的菸頭,問:「怎麼樣,是不是該回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1
第92章長大的捷徑

    「走吧!」

    就在秦政發動引擎,左腳剛從離合器上鬆開的時候,謝浩然問:「你知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學到槍械射擊?」

    「學槍?」

    秦政踩下剎車,將車子停住,神情有些疑惑:「謝師傅,你怎麼想到要學這個?」

    謝浩然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是忽然之間感興趣,想隨便試試。」

    「原來是這樣。」

    秦政笑了:「那你應該找呂夢宇啊!這方面的事情,他比我熟。」

    謝浩然把菸頭朝著車窗外面遠遠彈出去,很是好奇:「找他?你確定。」

    秦政點點頭:「呂家在軍隊裡經營得很好,總之你找他就對了。」

    說完,他重新踩下離合器,操縱越野車緩緩掉頭,駛上了來路。

    清冷的夜風,吹散了頭腦裡的狂熱。

    夜空中星星點點的光亮,在謝浩然晶瑩透徹的眼睛裡閃爍著。

    父親是軍人,爺爺也是軍人。

    我必須學會用槍,而且要比他們用得更好。

    ……

    清晨,太陽出來了。

    羅文功早早就來到學校,走進了教學大樓。

    他其實是一個勤勉負責的班主任。只是每個人都有慾望,尤其是現實利益壓倒理智天平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會做出顯得自私。

    在辦公室門口看到謝浩然的時候,羅文功愣住了。他隨即下意識抬高左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距離早讀還有近四十分鐘。

    「你怎麼來這麼早?找我有事嗎?」羅文功走上前,從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有師生二人。謝浩然沒有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地說:「羅老師,我想直接參加今年的高考。」

    羅文功喜歡喝隔夜的冷茶。昨天下班的時候,他就提前衝泡茶水,擺在桌上滿滿一大杯。剛端起來抿了一口,聽到謝浩然說的這些話,他不由得急了,來不及像平常那樣細細品味,忙不迭將嘴裡的茶水嚥下去,一邊用手背擦抹嘴角,一邊急急忙忙說: 「等等!你說什麼,你要參加今年的高考?我沒聽錯吧?」

    「我查過這方面的資料。只要有學校和教育局方面開具的證明,允許學生跳級,也允許參加本年度的高考。」謝浩然說話的口氣很輕鬆,但是看著他平靜的目光,羅文功知道,謝浩然是認真的。

    跳級?

    然後高考?

    羅文功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

    多少年都沒聽過「跳級」這個詞了。

    以前有段時間倒是很流行。什麼「少年天才」,什麼「神童」,那時候幾乎所有學校都有一、兩個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申請跳級。尤其是在小學階段,一年級跳三年級,三年級跳五年級,家長對此樂此不疲,老師也把這種事情當做教育成績。但是真正有教學經驗的人對此絕不贊同。因為每個孩子都需要足夠的時間生長發育,從身體到大腦都是如此。跳級這種事情無異於揠苗助長。

    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謝浩然:「你昨天晚上喝酒了?還是沒睡好覺?」

    謝浩然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羅文功有些無語。

    他知道謝浩然這段時間學習成績進步很大,排名位列年級第一。對於上次的事情,羅文功一直覺得愧疚,也才有了後來在天台上單獨道歉的那一幕。可是作為班主任,他必須對自己的學生負責。尤其是瞭解到謝浩然家庭狀況後,他更覺得有必要對這個學生在某些執拗觀點的問題上加以引導。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成績提高很快,進步明顯,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想要跳級。」

    「你現在只是高一,基礎知識不牢固,會造成後期學習無法正常進行。高中可不比初中,二年級與一年級之間的知識差異非常大。退一步說,就算你真的可以跳級,那歷史、地理這些科目怎麼辦?它們都有平時成績,而且一樣要計入高考總分。」

    謝浩然對此已經有了應對方法。他平靜地說:「我打算請學校方面給予安排,先進行這方面的考試。」

    羅文功一直在搖頭:「別開玩笑了。這絕對不行。謝浩然,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你得明白,高考不是學校裡的考試,而是全國所有的,也是最優秀的高中學生集體進行選拔。真正是千軍萬馬搶過獨木橋啊!這是你一生當中至關重要的機會,絕對不能放棄。」

    他說的很認真,情緒也有些激動,語速很快,唾沫星子飛到了謝浩然臉上。看得出來,羅文功是真想彌補之前犯下的過失,他不允許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學生就這樣白白自毀。

    畢竟,兩個人所在的位置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十多分鐘過去了,談話沒有任何進展。謝浩然知道這樣說下去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隨口虛應著,就此結束。

    離開房間,謝浩然飛快跑向了校長辦公室。

    距離早讀還有十六分鐘。

    於博年同樣對謝浩然想要跳級高考的要求覺得驚訝:「你怎麼忽然想到這個?」

    謝浩然沒有解釋,認真地問:「於校長,能不能幫幫我?」

    畢竟是接觸多了,於博年對謝浩然這個學生多少有些瞭解。他看了看手錶:「快上課了,我們最好另外找個時間談談。這樣吧!我就問你幾個問題。」

    謝浩然挺直肩膀,仔細聽著。

    「按照國家教委最新發佈的高考改革方案,總共有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生物、歷史、地理、政治、計算機,以及通用技術十一門課程需要計算平時分。這個被稱為「學業水平考試」,需要在高一下學期至高中二年級這段時間完成。每個學科分為A、B、C三個等次。只要達到「C」等次,也就意味著合格。十一門課,每一科的合格分數是兩分,總計二十二分。然後等到高三畢業,這些分數加入個人高考成績,一起計算。」

    「另外就是英語。高考總分一百五十分,其中分為筆試部分一百二十分,聽力三十分。為了減少考生負擔,聽力會在高中三年級的時候,也就是當年九月,以及次年三月各考一次。相當於每個學生都有兩次機會,然後取考試最高分值計入高考總分。另外就是口語,滿分五分,三分以上算合格。口語成績不會計入高考分數,但它很重要。如果你想考985或者211,在兩人或者多人成績差距不大,甚至可能是對等的情況下,英文口語成績就會成為該大學是否決定錄取你的重要依據。」

    於博年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正視著謝浩然:「第一個問題:總計十一門課程的平時分該怎麼辦?」

    不等回答,於博年繼續道:「第二個問題:英文聽力和口語的考試你打算怎麼處理?」

    謝浩然聽懂了於博年話裡的意思:「您不同意我提前參加高考?」

    老校長笑了,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謝啊!有夢想是好的,但最好還是循序漸進。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連續發生的幾件事情對你刺激很大,教育局那邊段副局長對你也很支持。但是你得明白,跳級高考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好的我就不談了,光說說壞處。往小裡說,受影響的只是你個人。往大了說,更多的人,包括我,甚至整個學校,都會受到牽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浩然也笑了:「您考慮的很周全。不過,我是有了絕對把握才來找您,說這些話。」

    於博年有些意外。他寧定心神,思考片刻,試探著問:「你說的是真的?」

    謝浩然回答得很認真:「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於博年深深吸了口氣:「這樣吧!你先回教室上課,然後好好想想。這個星期你找時間過來跟我仔細談談。如果你到時候還是決定跳級高考,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謝浩然很聰明:「您的意思是,先參加學校裡的出題考試?」

    於博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如果你連學校裡出題都考不過,那還談什麼跳級高考?」

    ……

    整個上午,戴志誠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他第一次發現坐在第一排不是什麼好選擇。尤其是後面有雙眼睛時刻盯著自己的時候,那種感覺簡直是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羅文功上午有兩節語文課,他對此很是不滿:「戴志誠,你搞什麼名堂?一直在那裡扭來扭去,想什麼呢?」

    閆玉玲走後,新換了一位數學老師,態度溫和:「戴志誠同學,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學校醫務室量下體溫?」

    上第四節課的英文老師很嚴厲,對於上課不聽講的學生從不留口德:「戴志誠你屁股上長瘡了嗎?還是你覺得你的屁股是電鑽,要把凳子鑿穿?」

    全班哄堂大笑。

    柳怡霜捂著嘴唇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如果換在平時,戴志誠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畫面。

    可是現在,他只能微微偏轉身體,用惡毒陰狠的眼睛飛瞟著坐在後面的謝浩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1
第93章 請客吃飯

    戚薇發來的微信談話記錄很完整。只要稍加分析,不難看出是戴志誠在其中故意引導話題走向。

    謝浩然沒去找他的麻煩。

    同樣的事情做多了,毫無意義。

    看過父親留下的遺書,人生目標已經改變。如果可能的話,謝浩然一分鐘也不願意呆在昭明。他血管裡流淌著來自父親的衝動因子。既然當年父親為了母親離開那個家,我為什麼不能帶著他們的遺憾和未完願望,回去找到製造悲劇的那些人,好好算一算這筆賬?

    冷靜總是伴隨著衝動,只是連謝浩然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多久的理智頭腦。

    他必須服從父親的遺願:一定要考上燕京大學。

    無論這樣做是對自己的修煉是否有幫助。

    我畢竟是一個兒子。

    至於對戴志誠的態度……昨天晚上,謝浩然以戴志誠為測算者,卜了一卦。

    卦象顯示:此人對我有利。

    很奇怪的卦象,從道理上根本說不通。

    謝浩然很清楚,自己與戴志誠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這種事情也不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的確,有些人可以因為機緣巧合從敵人變成朋友,但這樣的可能性對戴志誠來說等同於零。

    看著桌面上灑落的銅錢,謝浩然覺得哭笑不得。

    他對我有利?

    這傢伙不在背後咬牙切齒詛咒我,變著法子坑陷我就是好的了。

    然而占卜的神聖性不容置疑,也不可能在同樣條件下,進行相同內容的第二次占卜。這不同於數學,反覆演算是證明正確的最佳方法。占卜有著「唯一」特徵。無論好壞,既然卦像是這樣顯示,事情肯定會朝著那方面發展。

    ……

    下午放學的時候,戴志誠收起書包,伸著懶腰,長長呼了口氣。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發現,在學校裡上課的一天竟然是如此漫長。

    回家是幸福的。尤其是從學校到家裡的這段距離,戴志誠私下起了個專屬於自己的名字————幸福大道。

    柳怡霜今天收拾書包的速度有些慢。班上的同學幾乎走光了,教室裡已經沒剩下幾個人。這種情況以前從未遇到過,戴志誠覺得奇怪,就拿起書包,朝著柳怡霜走過去,微笑著說:「你今天動作真慢。」

    柳怡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情。」

    戴志誠想當然地問:「怎麼,老師找你?」

    柳怡霜抬起手,撫了撫耳畔的散發,笑道:「別瞎想了。我真有事情,你先走吧!」

    戴志誠很固執:「沒關係啊!我等你,咱們一起走。」

    柳怡霜臉上的笑意微滯著,她另外找了個藉口:「我可能要耽誤很長時間,你還是先走吧,別等我了。」

    微笑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戴志誠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喜歡一個人,就會主動去熟悉她的方方面面。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追求柳怡霜,自然可以聽出對方話裡雖然沒有直接說明,卻清楚無誤的拒絕。

    「是不是遇到不會做的題?」戴志誠不是那種容易放棄的性格。他調笑著問。

    柳怡霜眼睛裡的笑意消失,殘留在臉上的笑意變得淡薄。她把課本裝進書包,慢條斯理收拾著文具盒。

    戴志誠乾脆在前排椅子上坐下,側轉過身,大半條胳膊斜搭在柳怡霜的桌面上,態度熱忱,卻有些自作聰明:「給我看看是哪道題,我來教你。」

    柳怡霜乾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蹙起眉頭,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

    拒絕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

    有人好奇地朝著這邊張望,戴志誠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於是強笑著,很不情願地站起來,訕訕地說:「……那……我先走?」

    柳怡霜收回目光,繼續整理書包,淡淡地「嗯」了一聲。

    ……

    謝浩然今天做值日。打掃完教室,收拾好桌椅,他對另外一名值日生打了個招呼,叮囑對方鎖門,然後拿起書包,走了出去。

    剛走到樓梯拐角,聽見有人喊:「謝浩然,等等我。」

    一看,是柳怡霜。

    這個時間學校裡人已經很少,樓梯走廊上幾乎看不見人影。謝浩然有些意外,停下腳步,疑惑地問:「有什麼事兒嗎?」

    他與柳怡霜幾乎從不說話,彼此之間的關係只是普通同學,但絕對不能稱其為朋友。

    「我想請你去我家吃晚飯。」她很直接。

    謝浩然有些意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柳怡霜顯然早就想好了請客的藉口:「上次在紫荷山莊,你那位朋友對我們招待得很不錯,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謝謝你。正好今天老師佈置的作業不太多,擇日不如撞日,走吧!」

    「我不去!」

    拒絕的口氣平淡且生硬,但絕對不是帶有敵意的那種。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疑惑的光:「柳怡霜,別糊弄我。這肯定不是你要請我吃飯的理由。雖然我們平時交流不多,但我知道,如果你要因為紫荷山莊那件事感謝我的話,這頓飯……早就已經請了。」

    婉轉和捉迷藏要看具體是什麼人。必須承認,柳怡霜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可是在謝浩然眼裡,美麗外表並不意味著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包括自己,擁有統治權。

    一陣慍怒的紅暈如晚霞般飛上柳怡霜面頰。她忽然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同班同學。如果換了是戴志誠,根本用不著多費口舌,只要輕輕一個眼神,他就會像哈巴狗一樣搖著尾巴興高采烈湊過來。

    謝浩然側過身子,從陷入沉默的柳怡霜旁邊走過。

    飯當然可以吃,卻要看具體是什麼緣由。

    何況自己約了呂夢宇,晚上還有事情。

    就在他即將走下樓梯的時候,柳怡霜突然快步衝下來,擋住去路。她抬起頭,由下自上仰望著謝浩然,變得帶上了幾分懇切的口氣:「你說得對,我承認,請你吃飯不是因為上次在紫荷山莊的那件事。但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邀請。」

    謝浩然慢慢皺起了眉頭:「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嗎?」

    「具體的理由我暫時還不能說。」

    柳怡霜說話的速度很快,眼睛裡晃動著可以看見的哀婉:「請你……幫幫我。」

    周圍沒有人,夕陽釋放出來的金色光線照在兩人身上,在樓梯上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請客吃飯,居然上升到了乞求幫忙的高度。

    謝浩然思考了近半分鐘,才遲疑著,同時也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畢竟是自己的同學,而且還是一個非常驕傲的女孩。

    可以想見,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需要幫助的事情。

    兩個背影很快消失在學校大門口。

    臉色蒼白的戴志誠站在教學樓三樓陽台上,像雕塑一樣沉默著。

    柳怡霜今天的態度有些不對勁。他早早躲在了樓梯側面的雜物儲藏室裡,聽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她……竟然請他吃飯,而且還是在她的家裡。

    這到底是為什麼?

    高高舉起右拳,帶著無法用語言表述的巨大憤怒狠砸在水泥平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短暫的麻木過後,疼痛沿著撞擊點貫穿了整條胳膊,刺激著戴志誠腦子裡產生了壓抑不住的憤怒,以及屈辱。

    柳怡霜到底想幹什麼?

    難道她真的看上了謝浩然?

    這未免太可笑了,就像把一頭大象塞進冰箱裡那麼滑稽。柳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家族裡很多成員在省裡和市府都有任職。不誇張地說,柳怡霜相當於一位公主。

    反觀謝浩然,他有什麼?

    戴志誠無法理解,這一切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以及規則的正常認知。

    ……

    柳怡霜的家沒有想像中那麼豪華,但是很大。佔地面積近兩百平米的躍層,周圍環境優雅,綠樹成蔭。

    高中放學時間很晚,走進柳怡霜家裡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一個看似保姆的中年女人正在客廳與廚房之間忙碌著。

    大廳沙發上坐著三個人。

    柳怡霜把換過拖鞋的謝浩然帶過來,分別介紹。

    正中,身材高大,臉上一直帶著微笑,態度和藹的中年人名叫柳正揚,是柳怡霜的父親。

    左邊,是柳怡霜的母親席慧琴。微胖,皮膚很白,面目有些威嚴。介紹到的時候,她放下手裡的報紙,望向謝浩然的目光充滿了審視意味。

    右邊坐著柳怡霜的姑姑柳蓉。相貌外表比柳正揚年輕得多,兩人顯然是兄妹關係。

    謝浩然覺得奇怪,隱隱覺得這頓飯好像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

    他狐疑地看了柳怡霜一眼,不明白她所謂「幫忙」,指的究竟是什麼?

    看看餐桌上飯菜已經擺好,柳正揚從沙發上站起,帶著公式化的熱情與微笑對謝浩然說:「來,來,來,先吃飯吧!」

    席慧琴似乎根本就沒有「笑」的概念。也不知道她那張刻板冷漠的臉究竟是用什麼材料做成,沒有絲毫親近感。

    柳蓉臉上倒是露出幾分好奇,目光一直在謝浩然身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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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所謂的「幫助」

    菜很豐盛,甚至可以說是奢華。

    燉羊肚菌的雞湯香味濃鬱,湯裡的肉不多,卻都是母雞身上最嫩的部分;白灼虎頭蝦個頭很大,顯然是產自泰國;火腿蒸乳餅在盤子裡碼得整整齊齊,只有上了年份的醇香老腿才有這般鮮紅顏色。

    謝浩然把疑問壓在心裡,端起裝滿米飯的碗,拿起了筷子。他打定主意,盡快結束這頓莫名其妙的晚餐。

    柳正揚舉起裝有葡萄酒的高腳杯,笑著問:「小謝,先喝點兒酒吧!」

    遲疑片刻,謝浩然放下筷子,端起擺在面前的杯子,與柳正揚碰了一下。

    席慧琴坐在餐桌的斜對面,看著謝浩然抿了一口紅酒,放下杯子,用平淡冷漠的口氣問:「小謝,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

    謝浩然怔住了,不由自主轉過頭,望向坐在旁邊的柳怡霜。後者顯然對母親的問話很不滿意,皺起眉頭道:「媽,好好吃飯不行嗎?別問了。」

    這些話對席慧琴沒有起到約束效果。她注視著謝浩然,加重了言語當中的威嚴成分:「小謝,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很強硬,甚至有些無禮。

    謝浩然很平靜:「我的父母都去世了。現在是我一個人過。」

    說著,他拿起放在手邊的筷子,夾起一塊黃燜鱔魚,放在米飯上,大口扒著。

    他的確是餓了。不管怎麼樣,先吃了再說。

    隱約之間,他也猜到了柳怡霜為什麼要請自己過來吃飯的真正理由。

    顯然從未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如此主動。一時間,餐桌上的三名成年人都愣住了,就連柳怡霜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就這樣看著謝浩然夾菜吃飯,如風捲殘雲,不到一分鐘時間,已見碗底。

    柳家吃飯的碗精緻且華貴,但是真的很小。

    謝浩然抹了抹嘴角,對站在柳正揚身後的保姆高聲道:「請幫我再添一碗,謝謝!」

    柳正揚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被妻子席慧琴搶在了前面。她的表情不再平靜,皺起了眉頭:「小謝,那你父母過世以前,他們是做什麼的?」

    謝浩然一如既往的平靜:「阿姨,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席慧琴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你說什麼?」

    謝浩然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你之前已經問了我一個問題,所以你現在也必須回答我的問題。」

    他不喜歡這裡的環境,不喜歡這頓飯。無論柳怡霜想要請自己幫忙的理由是什麼,謝浩然現在都覺得後悔。主要原因當然是席慧琴,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自己產生敵意。但是這種感覺非常明顯,謝浩然相信在座的每個人都很清楚。

    不是說請客吃飯嗎?

    為什麼會這樣?

    被人譏諷嘲笑就一定要罵回去,這是謝浩然的原則。

    席慧琴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身為父母,就必須為子女考慮方方面面的事情。

    柳怡霜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活潑可愛,深刻偎依在父母身旁的小女孩。

    尤其,她還長得很漂亮。

    無論柳正揚還是席慧琴,都知道有很多年輕小夥在追求柳怡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事情很正常,他們必須在事情可控的範圍內,將其引至最合理,也是最好的方向。

    席慧琴一直相信門當戶對。她與柳正揚的結合就是最佳典範。既然有一個學習優秀,貌美如花的女兒,就肯定要把利益最大化,讓女兒和家族都能從中得到好處。

    她看中了幾個不錯的男孩,家世背景令人滿意。可是柳怡霜對此很抗拒。儘管席慧琴一直聲稱「你們都還小,只是介紹你們認識,暫時相處著看看,談婚論嫁還早」,柳怡霜卻對那些男孩不聞不問,甚至拒接對方打來的電話。

    之所以對謝浩然抱著冷漠甚至敵意的態度,某種程度上也是表示對女兒的不滿。

    柳正揚在這方面要聰明得多。他告訴柳怡霜,如果看中了某個男孩,覺得不錯,就帶回家裡吃飯。父母會幫你把把關,可以把你帶回來的人列為今後的備選對象。還是那句話:你還小,而且還在上學,真正發展成戀人關係當然不可能,就當是多認識幾個朋友,以後可供選擇的範圍更大一些。

    柳正揚知道女兒不是蠢貨,也相信多年來的家庭教育不會把女兒培養成廢物。柳怡霜很精明,不會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往家裡帶。但只要被她看中帶回來的男孩,就肯定在某個方面很優秀,至少有著顯赫的家庭背景。

    僅僅只是一頓飯,沒有別的意思。

    柳正揚知道妻子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也是面對著一個小輩,如果換在外面,換了是工作或者生意上往來的同事、上級,席慧琴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叫做謝浩然的男孩反應會如此激烈,絲毫不肯吃虧。

    唉……為什麼不能謙遜一點兒呢?

    你畢竟還年輕,只是一個高中生啊!

    席慧琴心裡產生了一絲畏懼。

    她見過很多強勢的人。要麼是巨商豪富,要麼是位高權重的官員。既然這個叫做謝浩然的孩子張口反問,就意味著他平時接觸到的人都可以頤指氣使。由此想來,對方家裡一定很有背景。父母雙亡大概是因為偶然,只有權勢財富龐大到一定程度的家族,才能蘊養出這種絲毫不肯吃虧,甚至目中無人的年輕後輩。

    想到這裡,席慧琴眼中的冷意略有緩和,說話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我在省財政廳上班,是審計處的副處長。」

    謝浩然隨即把視線移到對面,落在了柳正揚身上:「那叔叔你呢?你在哪兒工作?」

    柳正揚心裡也有著與席慧琴同樣的顧慮。他的微笑從吃飯前就一直沒有斷過:「我在省府辦公室。呵呵!小謝啊,你和怡霜是同學,平時多來家裡玩,可以一起學習嘛!」

    席慧琴性子很急,保姆剛把裝滿米飯的小碗擺在謝浩然面前,她就張口問道:「小謝,你家在哪兒?」

    謝浩然用筷子夾了厚厚一摞火腿蒸乳餅,放在碗裡慢慢吃著:「我住在三旗村。」

    席慧琴再次愣住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柳蓉忍不住道:「三旗村?那地方我知道,不是說真在拆遷嗎?」

    謝浩然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的,所以我現在外面租房子住。」

    柳蓉有些疑惑,只是沒有把事情朝著最糟糕的方面去想:「你們家有親戚在那邊?」

    謝浩然沒有隱瞞:「我媽就是三旗村的人。我的戶口也在那邊。」

    一種不妙的感覺在柳蓉頭腦裡發酵,她迫切需要得到證實:「那你爸爸呢?他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爸是軍人。」

    謝浩然把嘴裡的飯菜嚥下去,回答的非常自豪:「他參加過自衛還擊戰,立過功,受過獎。」

    緊張的感覺略微有所鬆緩,柳蓉想當然地問:「小謝,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是什麼級別的幹部?正團?還是師級?」

    謝浩然回答得字正腔圓:「我爸是個排長。」

    這是他在遺書上看到的。

    席慧琴剛用筷子夾住的一塊羊肚菌掉了。

    柳正揚手裡的紅酒杯毫無預兆傾斜了一下,差點兒潑灑。

    柳蓉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明顯是在強忍著笑。

    柳怡霜倒是很自然。她認真地說:「爸、媽、二姑,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

    這頓飯吃得氣氛尷尬,謝浩然卻絲毫沒有顧忌。他的確餓了,也吃了個滿飽。離開的時候,對三位成年人一一道謝。

    席慧琴翹著二郎腿看報紙,將整個上身用報紙擋住,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隔著薄薄的報紙,清清楚楚可以感受到她的冰冷,以及憤怒。

    柳正揚一成不變的微笑令人懷疑那幾乎是用某種先進技術固定在他臉上。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反反覆覆就那麼幾句。

    「小謝,今天的菜合不合口,吃飽了嗎?」

    「有空再來玩啊!」

    「再見。」

    柳怡霜送著謝浩然出來。

    一路上沉默無語。快到省府小區大門口的時候,謝浩然停下腳步。

    「為什麼要這樣?你其實不喜歡我,我們之間也不可能發展成那種關係。」他淡淡地問。

    柳怡霜低著頭,雙手橫抱在胸前,平靜的聲音與平時沒有區別:「我不喜歡我媽給我介紹的那些人。很抱歉,用你來做擋箭牌。」

    謝浩然抬起頭,看著遠處樓房窗戶裡閃亮的燈光:「做這種事情,你應該找戴志誠才對。他比我更合適,而且也喜歡你。」

    不等柳怡霜說話,謝浩然忽然間醒悟過來:「等等……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一股強烈的怒意從身體裡釋放出來,卻被清冷的夜風瞬間吹散。

    他深深吸了口氣,銳利的目光中帶著厭惡,一個字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利用了。

    柳怡霜沒有撒謊,她的確是不喜歡母親給她介紹的那些男孩。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2
第95章 我也是軍人

    口頭上抗爭毫無作用,她只能另闢蹊徑,尋找合適的幫手。

    謝浩然出身低微,飯桌上父母肯定要詢問他的家世。雖然是有著好幾百萬拆遷補償款的「有錢人」,可是在身為官員的父母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自始至終,柳怡霜在飯桌上都沒有為謝浩然解釋過。

    她要借助這個同學,向父母表明態度,尤其是母親————如果你再逼迫,我就隨便找個你們看不上的男人,甚至可能是天橋底下,一無所有的乞丐。

    這的確是一種幫忙,也只有謝浩然才能滿足要求,達到柳怡霜的目的。

    他身上有種不肯認輸的頑強。這很關鍵,戴志誠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點。

    在紫荷山莊向相逢偶遇的那一幕,一直令柳怡霜心中抱有懷疑。她隱隱覺得,謝浩然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總之,這件事情只有他能幫助自己。

    我的確不喜歡你。

    可同學之間,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看著早已消失在夜幕下的那個背影,柳怡霜嘆了口氣,轉過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現在,該輪到自己回去迎接暴風驟雨。

    ……

    打過電話,在路邊等了十多分鐘,遠遠駛來了一輛「長城哈弗」越野車。

    謝浩然鑽進副駕駛座位,呂夢宇側著腦袋看了看不遠處的省府小區大門,笑道:「怎麼,你朋友住在這兒?」

    「同班同學。」

    謝浩然不願意解釋,直截了當地說:「呂先生,能不能幫我找個練槍的地方?」

    呂夢宇微微一怔,隨即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八」字形狀,試探著問:「你說的是這個?」

    謝浩然點頭道:「秦政告訴我,找你比較合適。」

    呂夢宇不再多言:「你想什麼時候練?週末嗎?」

    被柳怡霜利用的憤怒感覺正從身體裡逐漸退去,謝浩然忽然有些懷念在秦政車裡抽過的那支香菸,答非所問:「有煙嗎?」

    呂夢宇眼裡流轉著一絲古怪:「謝上師,以前沒見你抽過煙啊?」

    「能不能換個稱呼,別再叫我謝上師了?」

    他臉色有些發苦:「就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七老八十,連路都走不動。」

    「那你也別再管我叫呂先生。」

    呂夢宇笑了:「就叫我老呂,但是發音得準一點兒,不然聽起來就像是在叫「老驢」。」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你怎麼突然想起要抽菸?」呂夢宇還是覺得奇怪。

    「心裡不太舒服。」

    謝浩然用舌頭慢慢舔著發乾的嘴唇:「不瞞你說,我最近才知道了一些關於我父母的事情。」

    呂夢宇雙手握著方向盤,沒有發動引擎。他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一個安靜的聽眾。

    「我父親是軍人,所以我也得像他那樣,學會用槍。」

    謝浩然長長呼了口氣:「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當然算。」

    呂夢宇的笑容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其實我也是軍人。」

    謝浩然轉過頭注視著他,臉上全是詫異:「老呂,沒聽你說過啊?」

    「我是預備役身份,現在還掛著一個預備役上校的牌子。」

    呂夢宇解釋道:「我家在軍方一直有關係。這是祖訓,從很早的時候就這樣。前清、民國、接著又是後來的戰爭年代,很多家族成員都參軍。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很多東西都不可能留到現在。」

    謝浩然對此很敏感,也多少知道一些,試探著問:「怎麼,分頭下注?」

    呂夢宇嘆息著點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從我曾爺爺那代就這樣。我倒是覺得可以理解。畢竟誰也無法預測未來,如果不分頭下注,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至於為什麼要選擇軍隊……太祖那句話說得好啊!槍桿子裡出政權。」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對了,你父親是哪個部隊的?」

    謝浩然在記憶裡搜索著遺書上看過的內容:「步兵三十二師,以前駐紮在滇南博尚縣的那個團。」

    呂夢宇覺得很意外:「三十二師?我記得以前好像是隸屬於十四集團軍的編制,不過現在這支部隊已經撤裁了。」

    謝浩然停下動作,頗為希冀地注視著他:「老呂,你在部隊上這麼熟,能不能幫著找找我父親當時的資料?我……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他幾次,關於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沒問題!」

    呂夢宇回答得很乾脆:「雖然是被裁掉的部隊,但是以往的人員檔案保存很完整。現在都是計算機聯網,查詢起來應該很方便。對了,你爸爸叫什麼名字?當時在部隊上擔任什麼職務?」

    「他叫謝振國。是偵察兵,當時的軍銜是上尉,在部隊上擔任排長職務。」

    「那肯定可以查到。」

    呂夢宇很認真地說:「那個時候的偵察兵,其實就是現在的特種兵。正常情況下,上尉至少也是副連級別。排長……可能是保密需要吧,你父親的職務應該是隊長,或者副隊長。」

    這些事情在遺書裡沒有提到。

    身體就這樣莫名其妙熱了起來。謝浩然覺得自己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裡面全是關於父親的過去。他有些躍躍欲試,甚至迫不及待。

    「晚上可以練槍嗎?」他的情緒變得熱烈:「我有時間。」

    呂夢宇滿面微笑看著這個年齡比自己小太多的修道「前輩」:「怎麼,你晚上不睡覺了?」

    沉穩與自信從謝浩然身上釋放出來:「等你修煉到了我這個程度,就會知道什麼叫做「靜修」。只要有足夠的靈氣,甚至連吃飯都可以免了。」

    呂夢宇發出驚嘆:「真有那麼神奇?」

    謝浩然笑著岔開話題:「開車吧,教教我該怎麼用槍。」

    ……

    五五三集團軍設置在市區的辦公區域面積很大,相當於兩個七十二中學。這裡同時也是昭明市的警備司令部所在地。

    守門的衛兵驗看過呂夢宇遞過來的證件,舉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升起黃黑色相間的道桿,予以放行。

    呂夢宇顯然是經常出入這個地方。在停車場下了車,兩個人一起朝著遠處的辦公大樓走去。沿途遇到幾名軍官,他都與對方打著招呼。

    因為是晚上,辦公樓裡很安靜。呂夢宇帶著謝浩然一直走進了大樓內部的庭院。遠遠就能看到一扇黑色小門,推門進入,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正前方十多米的位置有武裝士兵把守,戒備森嚴。在他們後面,堅固的合金鋼柵將大樓地上與地下分隔開來,成為了兩個不同世界。

    這裡是一處地下靶場。

    牆壁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沿著「之」字形梯道走下去大約三百米,謝浩然才聽到腳下傳來陣陣悶響。等到呂夢宇帶著他走過了第二道檢查關卡,眼前赫然出現了廣闊空間,四周光線充足。巨大的矩形場館裡有數十名男女在練習打靶。他們有些身著軍制常服,有些穿著深綠色汗衫,還有幾個尤為強壯的男子較為隨意,乾脆赤1裸1著上身,,炫耀般鼓凸著肌肉,站在射擊台前檢查著武器,把一顆顆子彈壓進彈匣。

    身穿便服的呂夢宇和謝浩然在這裡顯得有些另類。無數目光立刻朝著這邊聚集,兩名身穿淺綠色體能訓練服的年輕人連忙跑過來,在呂夢宇面前站定,很是尊敬的叫了聲「二叔」。

    看著面帶不解的謝浩然,呂夢宇笑著解釋:「他們是我的侄子。一個叫呂定,一個叫呂毅,都是特等射手。你要練槍,找他們就對了。」

    謝浩然點點頭。來的路上呂夢宇打過電話,只是沒有想到,他給自己安排了兩名教官,都是呂家的人。

    呂定注視著謝浩然,臉上全是驚喜:「您就是謝上師?」

    呂毅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看得出來很激動,不斷搓著雙手。

    從他們身上釋放出淡淡的靈能氣息。謝浩然心中一動,低聲問:「你們都服用過鍛體丹?」

    呂夢宇在旁邊插進話來:「小定和小毅很刻苦,但是條件限制,他們一直無法進入真正的修煉境界。上次你給我的那些鍛體丹,我給了他們每人一粒。呵呵!他們現在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煉氣士了。」

    周圍人多,有些話不方便說。呂定和呂毅雙腳立正,朝著謝浩然略一點頭,鄭重地低聲道:「上師再造之恩,沒齒難忘。」

    兩人一左一右引著謝浩然來到射擊台前。呂定把一本薄薄的武器手冊遞給謝浩然,他翻看的時候,呂毅就在旁邊介紹著。

    這裡雖然是軍方的靶場,但只要關係夠硬,願意花錢,通過簡單政審之後,普通人還是可以進來。畢竟這裡的保密級別較低,對於非軍隊系統的外來者,子彈會變得非常昂貴。

    呂毅遞過來一把款式厚重,看上去卻顯得精緻的手槍:「這是咱們國產的QSZ92式自衛手槍,使用九毫米子彈。謝上師您是初學者,我建議您用這支。」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2
第96章新手?怪物?

    謝浩然覺得很新奇,拿起沒有裝彈的手槍仔細觀看:「我看過網絡上的資料,既然是訓練,為什麼不用5.8毫米口徑的槍,偏偏要用這個?對於初學者,彈匣容量大一些不是更好嗎?」

    呂定恭敬的解釋:「不同口徑的槍,後座力強度差異也不同。」

    呂毅在旁邊附和著說:「二叔給我們的鍛體丹服用後效果非常好。這都是拜謝上師您所賜。現在,我們就算是在沒有支撐的情況下,單憑個人力量直接操作反器材槍,也毫無問題。」

    謝浩然在電腦上瀏覽過一些軍事網站。反器材槍口徑一般從12.7毫米至20毫米不等,射程遠,威力巨大。但是這種武器缺點同樣明顯:份量很重,尤其是射擊時的後座力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只有少數型號可以做到抵肩射擊。

    這種重型武器配備了三角形支撐架。按照呂毅剛才的說法,他和呂定根本不需要地面支撐,用雙臂就能抱著反器材槍射擊。由此可見,他們的肌肉力量與骨骼強度都得到全面強化,已經達到了令人恐懼的程度。

    這就是普通人與修士的區別。

    而謝浩然的修為,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達到了築基中期。

    拿起那把QSZ92式,握在手裡試了試感覺,以及手指掌心之間的適應抓力,謝浩然轉身對著呂毅笑道:「說吧,我該怎麼做?」

    裝彈和拆槍的過程在謝浩然看來很簡單,就是普通的零件組合。至於射擊要領,他牢牢記住了呂定說的「三點一線」。

    ……

    王芳是警備司令部地下靶場的檢算員。

    禁槍條令已經形成了具有嚴格意義的法律條文,任何人都不能觸犯。靶場雖然設置在軍事管制區,可是對於每次使用的槍械和子彈,都必須由專人負責清點,絕對不能有絲毫疏漏。

    女性特有的細緻,使王芳從通訊部門轉崗來到這裡。她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在使用前和使用後對所有槍械零件進行檢查;核對每次射擊遺留的彈殼;每天靶場結束射擊,還要跟著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對靶牆以及射擊方向上的所有射出彈頭進行清點。

    靶場裡來來往往的人多。通常是在辦公部門供職的軍官,或者是精銳警衛部隊的成員。前者練槍只是為了尋找刺激感,來得次數也少。後者是靶場的主角,他們每個人都有相當龐大的子彈供應量。

    王芳覺得很幸運,因為這裡畢竟不是野戰部隊的專用靶場。在這裡,只能提供手槍類射擊武器。如果換了是在駐軍部隊的靶場,每天光是彈殼的情理工作,就多達好幾噸。

    謝浩然走到射擊台前的時候,王芳多看了他幾眼。

    這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很少有人會有這般清晰流暢的線條感,眼眸清澈,即便是在靶場四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依然有種令人沉醉的深靜。他身材削瘦,卻並不單薄,長長的睫毛就連女人看了也覺得嫉妒,紅潤的嘴唇如同描畫過,讓王芳忍不住有種想要撲上去,狠狠咬一口,然後用力吮吸的衝動。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這是王芳給謝浩然下的定義。

    在很多故事裡,公子王孫都是被描繪成大腹便便,滿腦肥腸,甚至連最簡單「一加一等於二」這類數學題都做不出來的傻瓜。王芳對此嗤之以鼻。她經常可以在地下靶場接觸到這些人。其中雖說也有囂張跋扈不講道理之輩,可絕大多數都是文質彬彬,條理分明。

    有錢,就能接受最好的教育。

    有錢,就能找到更漂亮的妻子,更英俊的丈夫。從基因優化方面來看,自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更漂亮。

    有錢,就能以平民身份進入這個靶場,體驗普通人也許是一輩子也不可能觸摸到的真槍實彈。

    是的,他們來這裡,大多是隨便玩玩。

    電影裡英雄硬漢手持各種武器大殺四方的畫面情節都是假的。一支突擊步槍加上五個備用彈夾就重達好幾公斤。沒有經過訓練的人不要說是射擊,恐怕連保持正確持槍姿勢都做不到。當然,他們還可以選擇重量更輕的手槍過過癮。只是想起自己在靶場上見過的那些公子哥……王芳就會慢條斯理嚼著嘴裡的泡泡糖,輕蔑地吹出一個粉色氣泡。

    她曾經見過一個帶著漂亮女伴過來的男人,體格倒也算是粗壯,聲稱要在這裡打完兩百發子彈。結果,才打到七十幾發,他就承受不住強大的後座力,肩膀發麻,雙臂無力,敗退下來。

    王芳以前在新兵連的時候學射擊,使用量產型號的突擊步槍,採用臥姿對一百米外的半胸靶進行涉及。每發射一枚子彈,她都能感覺到肩窩上有些疼痛。等到兩個彈夾六十發子彈打完,她幾乎是咬著牙才從地上爬起來。之後,肩膀足足疼了好幾天。

    總有些自命不凡的傢伙覺得射擊很容易。他們對於現代武器的概念,仍然停留在遊戲和電影階段。靶場裡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故:幾個通過關係進來的公子哥圍在一起,結果在射擊的時候,因為所站位置不對,有人被槍膛裡向外空拋的彈殼砸中眼睛,導致失明。

    謝浩然很帥,但他在射擊方面,的的確確是個新手。

    王芳只是看他握槍的姿勢就能看出這一點。對新手來說,最好是雙手持槍。單手射擊難度很大。如果帶著耍帥的心理射擊,吃苦受罪的只是他自己。

    她很想過去給謝浩然一個善意的提醒。可是看看站在旁邊的呂定和呂毅,王芳又改變了主意。她認識那兩個人,都是特殊部隊的軍官,還是司令部裡掛了名的特等射手。

    看著謝浩然手裡握著的那支軍用QSZ92式,王芳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她很清楚這種手槍的口徑,也知道每一次發射產生的後座力有多麼強大。如果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老兵,就像呂定和呂毅,操作起來自然是輕而易舉。可是對於一個新手……說句不好聽的,那簡直就是自己找虐,硬生生的想要從健康人變成殘疾人。

    被手槍後座力把肩關節震得當場脫臼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

    他為什麼不選用口徑較小的槍?

    難道呂定和呂毅是故意這樣做?

    王芳用舌頭把嘴裡的泡泡糖擠到一邊,皺起眉頭,隔著護目鏡,疑惑地看著伸臂舉槍,瞄準了正前方半胸靶的謝浩然。

    第一槍與第二槍的間隔長達半分鐘。他似乎是在尋找子彈飛行與眼睛目測的連接感。

    從第三槍開始,他開槍的速度越來越快。

    第二個彈匣打完,又換上一個新的。

    王芳停止了咀嚼,泡泡糖從她不受控制張開的嘴裡滑落。

    她當了四年的靶場檢算員,清楚知道這裡每一款手槍的性能參數。QSZ92的擊鎚和扳機復位時間就那麼短,可是看這個年輕人連續射擊的樣子,好像手指的扣動速度明顯更快。

    難道他的肩膀不會痛嗎?

    射擊產生的後座力為什麼對他毫無影響?

    謝浩然具體是什麼時候離開了地下靶場,王芳根本沒有想過要看看腕上的手錶時間。她只知道這個英俊帥氣的年輕人一口氣打光了十五個彈匣。全程單手持槍射擊,沒有更換左手,中間也沒有任何一次超過十秒鐘的休息時間。

    呂定要了四支槍,輪換射擊。更換彈匣的工作,就由站在旁邊的呂毅完成。

    不間斷長達上百次的強大後座力撞擊會有什麼結果?那相當於用一把份量沉重的鐵鎚,一下一下往石頭上砸。哪怕是強度再硬的花崗岩,也會有粉身碎骨的時候。

    他該不會是隨手亂射的吧?

    那些子彈,都打到哪兒去了?

    王芳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對面的靶牆。

    謝浩然要的是六十米射擊距離。深綠色的半胸靶每十發子彈更換一次,每個九毫米彈匣容量為十五發。不知道為什麼,電子記分牌上沒有顯示靶環數,一片漆黑。

    王芳快步走到負責計算靶分的另外一名檢算員旁邊,低聲問:「剛才十一號射擊台上那個人的環數是多少?怎麼牌子上沒有顯示?」

    那人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計分器被呂中尉關掉了。說是帶朋友過來玩,不用計分,也用不著計算環數。」

    這種情況很常見。很多來到這裡的初學者都會要求關掉計分器。因為脫靶的幾率很大,如果打空了一個彈匣,電子記分牌上還是全無變化的一個「零」,真的很丟面子。

    王芳不死心,繼續問:「那他們用過的胸靶呢?」

    那人聳了聳肩膀:「也被呂中尉帶走了。」

    王芳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

    夜深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她沒有急於離開地下靶場,一直在發射台前做著各種清理工作。無論是誰走在前,總會有最後一個人留下來。就這樣,場館裡變得寂靜,只剩下王芳一個人。

    她翻過發射台前的水泥隔離墩,徑直朝著厚實沉重的靶牆走去。

    就算關掉了電子記分牌,帶走了胸靶,他們總不可能連發射出去的子彈也一起帶走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2
第97章 關於子彈的傳說

    我要看看,你的射擊成績到底怎麼樣?

    用特殊材料築成的靶牆很厚。以鋼混結構為主體,各種複合材料堆疊而成。能夠有效抵消子彈衝擊產生的破壞力,再加上擋在前面的胸靶配合,當子彈穿透胸靶後,就會隨著各種柔韌性極高都牆體材料大幅度降低速度。最後,就像被嚼過口香糖黏住的鐵釘,穩穩嵌在牆體表面,用特製的工具鉗用力捏住就能拔出來。

    繞到阻攔防護層背後,看著明黃色的靶牆,王芳不由得呆住了。

    之所以選擇明黃,是為了與破碎的彈體區分開來,便於工作人員清理碎片與廢彈。就在王芳眼前,一根長達十釐米左右的金屬「棍子」,牢牢「插進」牆體。

    靶牆表面必須平整,何況這裡還是軍事管制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豆腐渣工程,更不可能在澆築混凝土墩的時候,有多餘的鋼筋露在外面。

    王芳覺得自己呼吸已經停止,就連心臟也在一種詭異力量的控制下,失去了跳動的能力。如果此刻對面豎立著一面鏡子,她會清清楚楚看見自己全無血色,充滿震驚的臉,以及眼眶中間那對縮小至無比尖細的瞳孔。

    「棍子」表面斑斑駁駁,沒有絲毫光滑。它略微有些彎曲,只是弧度不大。破裂的金屬片一層裹著一層,乍看上去,就像沒刮掉鱗片的魚被直接扔進高溫油鍋裡炸,撈起來的時候,那魚身上鱗片全都翹起來,每一片扭曲變形,卻在某種程度上因為高溫與破壞力量的引導,遵循著破裂、彎曲、綻開的大體規律。

    老話說得好: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五五三軍前身是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立下過赫赫功勛的十四集團軍。從戰爭年代到和平年代,這裡來來往往的新兵、老兵、退伍兵,以及在不同崗位供職的軍人數不勝數。這座位於昭明市區的地下靶場經歷了一次次翻修,厚厚靶牆被無數射擊者輪番蹂躪的同時,也誕生了一個又一個關於「神槍手」的傳說。

    很多傳說已經不可考,因為創造那些傳說的人要麼身份特殊不便公開,要麼已經退伍。可是他們創下的射擊記錄至今仍被後來者津津樂道。其中最令人心馳神往,也是最具神秘色彩的傳說,就是「彈棍」。

    高速旋轉的子彈會產生巨大衝擊力和破壞力。如果是穿透皮肉鑽進人體內部,彈頭會翻滾、破裂、爆炸,對人體造成致命的損傷。可如果彈頭命中目標具有很高的柔韌性,而且強度極大,就像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靶牆,彈頭就會被牢牢嵌住。

    假如第二枚子彈飛行軌跡、角度、位置與第一枚子彈完全相同,沒有絲毫誤差,就會形成力量巨大的衝擊效果,牢牢釘在第一枚子彈的尾部,穿透金屬層,產生壓密感,兩者之間在碾壓作用下,形成一個破碎整體。

    這種情況極其罕見。至少王芳在地下靶場工作了這幾年,從未見過在同一個射擊位置上出現兩枚子彈相互壓實緊貼在靶牆上的情況。那需要射擊者渾身上下所有肌肉協調性達到最高,尤其是手臂與手指之間的配合,必須做到如機械般精密,沒有絲毫晃動,在連續射擊過程中保持固定。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發射子彈產生的後座力是一種衝擊,會至極破壞射擊者在首次發射時大腦、眼睛、與目標之間的精準判斷。換句話說,就是射擊者必須重新測量槍口與目標之間的各種參數。雖然後座力對射擊者造成的影響不大,尤其是接受過高強度訓練的軍人就更容易在後續射擊中迅速調整,但是想要做到與第一次射擊完全一樣,沒有絲毫偏差的子彈射點與飛行軌跡,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彈棍」是專屬於特種兵的傳說。雖然它在實戰中的作用不大,甚至毫無意義,卻是評價射擊者綜合能力的最佳物證。

    據說,上一屆全軍大比武冠軍獲得者來自晉南軍區,曾經創造過四枚彈棍的記錄。

    至於滇南軍區,一直流傳著兩枚彈棍的傳說,卻沒有射擊者的具體姓名,以及部隊番號。

    王芳用見鬼般的目光死死盯著這根彈棍。她哆嗦著,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卡尺。這是靶場檢算員隨身攜帶的工具之一,主要是用於測量故障槍械意外受損零件,以及彈匣與子彈口徑。

    十一點六釐米。

    組成彈棍的子彈已經面目全非。它們在爆炸與後續力量的衝擊下,變成了一塊塊破碎的金屬片。就像一朵朵從中央尖端綻開的花,被一條無形的絲線從中貫穿,連接著。彼此間距被壓得很緊,沒有絲毫縫隙。

    王芳在沉默中慢慢數著數字。

    子彈雖然破碎,卻可以通過勉強連接的金屬破片點清數量。

    四十八顆。

    王芳不知道自己是否將這根彈棍上所有的子彈都數清楚,但絕對不會少於這個數字。

    全軍大比武冠軍也只是四枚彈棍。眼前這根……竟然多達四十八顆。

    如果換了是世界射擊記錄保持者呢?王芳沒有這方面的數據,也很少關注奧運會射擊比賽項目。實戰與競技終究是兩碼事情。何況,競技用的氣手槍和氣步槍後座力輕微,與常規意義上的殺人武器無法相提並論。

    從巨大的震驚與恐懼中清醒過來,王芳仰起頭,朝著附近的靶牆上茫然張望。

    她記得很清楚,呂定和呂毅可是陪著那位年輕的神秘射擊者足足打了十五個彈匣。

    其它的子彈在哪兒?

    四周的牆壁上仍是一片明黃,坑坑窪窪的焦黑色痕跡很多,卻都是空的,沒有留下破碎的彈體,也沒有金屬碎片殘留。

    說起來也是巧合,今天光顧靶場的人很少,大約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這個射擊位自始至終只有謝浩然使用。按照規定,靶場每週清理兩次,昨天剛好將所有殘彈碎片運走,所以靶牆很乾淨,只要看看牆體上殘留的彈頭,就能知道謝浩然打得怎麼樣。

    地上散佈著無數金屬碎片,還有好幾條與靶牆上類似的「彈棍」。王芳蹲下去,睜大雙眼仔細看著那些破碎金屬條。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尖叫聲。

    很明顯,地上的這些碎片,同樣也是嵌在靶牆上那根「彈棍」的一部分。因為重量,因為衝擊,它們無法與之間的部位連在一起,所以掉落下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整整十五個彈匣,一百多發子彈,竟然全部命中同一個目標點,而且射擊精度保持不變,高達百分之百。

    理智告訴王芳,這絕對不可能。

    然而,現實就清清楚楚擺在面前。

    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王芳雙手抱住膝蓋,久久地蹲在那裡,陷入沉默。

    ……

    謝浩然從靶場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四點。

    現在是整個城市最安靜,也是正常人睡意最濃重的時候。

    他從衣袋裡拿出那隻金屬小瓶,平擺在手心裡看了很久,輕輕擰開蓋子,淡淡地說:「出來吧!」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體量如此微小的金屬瓶裡,竟然會釋放出如此多的黑色煙霧。它們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著,在固定的區域內集中,逐漸聚成人型。再然後,一張蒼白猙獰的面孔從煙霧深處顯現出來。

    阿斯莫德仍然拖著那條斷腿。謝浩然給他造成的傷害太大了,短時間內無法修復。雖然身為魔神,可是在身體修複方面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這與做過手術的人需要臥床靜養是一個道理,同時還需要補充豐富的食物營養。

    它的身體在不受控制般抽搐著,思維意識卻很清醒。阿斯莫德儘量控制著眼睛裡透出的凶狠,將聲音放緩,聽起來就像是正常交談:「東方修士,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謝浩然直截了當地說:「我需要一個奴僕。」

    阿斯莫德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惱怒,它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壓抑著語調:「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應該明白,我是一名偉大的魔神。」

    「神?」

    謝浩然發出嘲笑:「別開玩笑了。就你現在這種狀態也能稱之為「神」?如果是你的本體,倒也勉強湊合。你最好搞清楚狀況,你只是一個分身,而且還是一個沒有什麼力量的下級分身。要不要我給你講講阿拉伯傳說裡那些關於你的故事?連所羅門那種凡人都能把你封印起來,你還有什麼資格稱之為神?」

    「認清現實吧!你現在最多算是一個魔鬼。而且還是能力低微的那種。」

    謝浩然聲音忽然變得冷漠:「如果不是看中了你特殊的體質,我也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說著,他默念《武曲》功法,手中出現了一把寒光四射,款式古樸的刀。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8:13
第九十八節 靈魂藥丸

    傳說,武曲星最擅長的武器就是刀。在中國古代刑律當中,刀被用作執法武器。尤其是處決犯人的鬼頭刀,從古至今不知砍了多少顆腦袋,飽飲過多少鮮血。

    「你……你把那東西拿開,離我遠一點兒!」

    阿斯莫德削瘦的臉上充滿恐懼,謝浩然手上那把刀的威懾力太大了,簡直比所羅門的封印還要令人頭疼。更糟糕的是,這種威壓力量直接作用於它的身體,阿斯莫德無法利用精神能量對抗。只要看看身上鬆軟的肌肉就知道,之前那斬斷自己大腿的一刀,威壓力量已經滲入體內,無法在短時間內祛除。

    謝浩然平靜地注視著這頭魔鬼:「訂立契約,做我的奴僕。」

    「不,這不可能!」阿斯莫德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

    它太清楚「奴僕」這個詞的概念。當年被所羅門從另外一個世界召喚過來的時候,就上過當,吃過虧。瓶子上該死的封印力量雖然會被時間消磨,緩緩流逝,可是自己無法離開這種禁錮,也無法施展法力自由掠食……總之,這裡不是自己肆意妄為的主世界,一切都要受到限制。如果隨隨便便成為別人的奴僕,可以想像,以後等待自己的,將是牛馬不如,累死累活的悲慘未來。

    謝浩然沒有動怒。他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這種笑意很冷,阿斯莫德看了不由得渾身一顫。

    「我可以給你新鮮的血肉。」他說話的語速很慢,是標準的古希伯來語。

    「你指的是牛羊動物?」

    阿斯莫德反應很快,它鄙夷地冷哼道:「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也能算是食物。可它們的味道不是很好,我也不怎麼喜歡吃。」

    謝浩然眼睛裡光芒閃爍:「我知道你最喜歡的食物是靈魂,尤其是人類的靈魂。只有高等智慧生命體,才會附帶著「靈魂」這種東西。」

    阿斯莫德用畏懼的眼光看著他手裡的刀,言語上卻絲毫不肯認輸:「你好像對我那個世界知道得很多。」

    「那是因為你以前從未與東方修士接觸過。」

    謝浩然毫不客氣地說:「你所謂的智慧與見識,在我們面前不值一提。」

    阿斯莫德勃然大怒,只是畏於那把刀的威懾力,憤怒只能停留在在臉上,無法用語言形式釋放出來。

    謝浩然笑了笑,從衣袋裡拿出一隻精緻的白瓷瓶,拔掉紅色塞子,從瓶裡倒出一顆通體潔白,形狀渾圓的藥丸。

    這是上次在紫荷山莊裡煉製的鍛體丹。修煉境界進入築基中期後,鍛體丹對謝浩然的作用已經非常微弱,幾乎可以不計。

    白色丹藥平擺在掌心裡,謝浩然用左手將其托住,平平伸出。

    阿斯莫德頓時被吸引住了。

    它用疑惑震驚的目光死死盯住謝浩然,視線焦點從他身上移動開來,聚集在那顆白色丹藥上。微張著嘴,舌頭舔著嘴唇,失去腿腳的身體下部幻化成了煙霧,裹挾著身體朝前移動,很快來到謝浩然右手面前。

    「……這個……這是什麼?」

    阿斯莫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其中帶有難以置信的成分:「我感覺這個很熟悉,裡面……好像有靈魂在吶喊?」

    謝浩然寧定地看著它:「你可以嘗嘗味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來自丹藥的誘惑力是如此巨大。阿斯莫德自認為見多識廣,可它不得不承認,東方修士的神秘已經超越了自己的世界觀。尤其是謝浩然手裡的這顆白色珠子,自己更是從未見過,聞所未聞。

    這是一種另類的靈魂封印器嗎?

    在所羅門時代,還有古埃及,人們把死者做成木乃伊,用罐子把他們的內臟和大腦裝起來。這在那個時候形成了獨特葬儀,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其實是以各種方法來到這個世界魔神們的騙術。包括阿斯莫德在內,它一邊幻化人形傳授當地人知識,一邊教唆他們用這種詭異儀式安葬死者。靈魂就這樣被封閉在罐子裡,成為了魔神最喜愛的食物。

    吃下去,用不著猶豫。

    熟悉的美味感覺立刻在身體裡蔓延開來。不同於人類用舌頭品嚐鮮甜,那是一種堪比寒冷冬夜裡熱熱喝下去一大杯烈酒,瞬間產生溫暖與熱量的舒適感。可是阿斯莫德感覺不到來自靈魂的嚎叫,也不像以前吃過的那些靈魂,在徹底消亡時極其不甘的憤怒與絕望。古老故事裡都說魔神最喜歡恐懼的靈魂,其實那都是在胡說八道。阿斯莫德只喜歡安安靜靜的靈魂,食物身上附帶的種種情緒總會令它感覺不舒服。其實著很容易理解,就像你吃下去一條魚,或者一塊豬肉,你絕對不會想要那條魚在你胃裡發著脾氣來回衝撞,或者那塊豬肉怨氣滔天,讓你消化不良。

    被安安靜靜吃下去並且消化的食物,才是最好的食物。

    阿斯莫德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漫長的歲月給予它豐富人生經驗,也使大腦變得更加智慧。

    這個年輕的東方修士擁有輕鬆斬殺自己的能力。雖然我的本體不會死,卻是必須花費大量時間,以及食物才能重新修復的巨大損傷。

    如果只是普通意義上的奴僕,不是從根本上被壓榨的奴隸,倒也勉強可以接受。

    阿斯莫德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魔神」的名頭已經不值錢了。都怪所羅門那個混蛋,召喚也就罷了,偏偏為了彰顯他自己的所謂功績,把這種事情傳揚得眾人皆知。

    尼瑪……老子可是強大無比的魔神啊!

    抬起頭的時候,阿斯莫德臉上的猙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還有毫不掩飾的期待表情。

    「這個……這種特殊的靈魂封印器,你還有嗎?」

    謝浩然也不解釋。他收起刀,把瓷瓶裡剩餘的所有鍛體丹全部倒在手心裡。潔白的小圓球如珍珠般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刺激著阿斯莫德瞪大雙眼,有種恨不得撲過去,將其全部據為己有的衝動。

    「我可以把它們給你。當然,不是免費的。這得看你具體為我做了多少事事情,是否聽從我的命令。這是我對你的酬勞,而且也包括新鮮的人肉血食,以及靈魂。跟著我,你不會吃虧。」

    停頓了一下,謝浩然認真地說:「況且,我也不是所羅門那種不講信譽的混蛋。他答應了在死後就會接觸你們所有被召喚魔神的封印。結果,他把刻有封印的戒指傳給他的兒子,一代又一代。」

    阿斯莫德猛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失聲道:「你……你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謝浩然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別忘了,我是東方修士。」

    一種久違的,被理解的感覺,在阿斯莫德頭腦裡緩緩散開。

    在遙遠的古代,君王意志就是一切。所羅門召喚自己的時候做出過承諾,可是他並未遵守。雖然這傢伙在死後遭到了契約反噬,靈魂粉碎,可是這在阿斯莫德看來毫無意義。包括自己在內,總共被召喚過來的七十二位魔神已經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只能呆在一個個瓶子裡,在詛咒和罵聲中,無奈等待封印力量消失。

    「訂立契約吧!」謝浩然手裡出現了一把小刀,契約儀式需要割破手指,流出鮮血。

    阿斯莫德注視著他那雙黑玉般的眼睛,複雜的情緒在腦海裡不斷浮沉。

    謝浩然將身體坐直,安靜的等待了近半分鐘,緩緩地說:「這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不可能得到。如果拒絕,我就殺了你。」

    可怕的聲音就像把自己扔進冬天冰窟裡的那隻無形巨手。沒有絲毫商量,也沒有通融餘地。好處與壞處都擺在阿斯莫德面前,它忽然發現自己毫無選擇。隨著眼睛裡凶狠凌厲的氣焰逐漸熄滅,它終於長嘆一聲,點點頭,伸出爪子,與謝浩然掌心交合,訂立契約。

    誓言是如此的莊重,絕對不能違背。否則,即便是身在另外一個世界的阿斯莫德本體,也會遭到反噬。

    完成契約的謝浩然又給了阿斯莫德一顆鍛體丹。老魔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希望我這次做出了正確選擇,你……最好不要成為第二個所羅門。」

    黑煙滾滾,金屬小瓶重新恢復原狀。

    淡淡的太陽光線從遠處與地平線連接的城市輪廓縫隙照射過來。

    站在窗前,謝浩然面孔被染成一片橘色。

    他開心地笑了。

    ……

    早餐。

    上學。

    謝浩然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兩點一線的生活。可是就目前來看,這是人生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環節。

    來得早,學校裡的人寥寥無幾。拿出鑰匙打開教室,謝浩然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小口抿著從家裡泡好帶來的熱茶,拿出一本俄文版《靜靜的頓河》,仔細翻看著。

    只有來得很早的學生,或者班長,才有佩帶鑰匙開門的權力。謝浩然屬於前一種。

    幾分鐘後,柳怡霜走進了教室。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8:11
第九十九節你不會做飯

    她知道謝浩然來得很早。

    淺粉色的運動服很貼身,襯托出她洋溢著青春的少女年齡。校規嚴格,無論男女學生,在校期間不得穿著奇裝異服,就連頭髮款式也有限制。然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沒有超過高壓線的空間範圍,少男少女總會絞盡腦汁讓自己變得漂亮,成為眾人目光的聚焦點。

    柳怡霜在座位上放下書包,款款走到正在看書的謝浩然面前。她臉上帶著溫柔美麗的微笑,把一個精緻的藍色飯盒輕輕擺在書桌上:「你來得好早,我給你帶了一份早餐。是我媽媽做的,你嘗嘗,很好吃。」

    飯盒透明,可以看見裡面裝著切成快狀疊摞的麵包三明治。中間夾著火腿和生菜,還有厚厚的煎蛋。各種顏色搭配在一起,光是看看就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柳怡霜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水氣味,是蘭花香型。

    謝浩然略微放低手裡的書,視線透過書本上方邊緣,看了看那隻飯盒,淡淡地說:「拿走吧!我不想吃。」

    笑意凝固在柳怡霜臉上。

    她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正常聲音:「……你生氣了?對不起,昨天是我的錯,但我實在是沒辦法,我媽媽總是給我介紹……」

    「你打擾我看書了。」謝浩然的聲音很平靜,自始至終沒有抬頭,也沒有正眼看過柳怡霜。

    她眼睛裡流轉著驚訝,更有一朵小小的憤怒火花在跳躍著:「謝浩然,大家都是同學,我都向你認錯了,你還要怎麼樣?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如果實在是沒辦法,我也不會求到你……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說著,她拿起飯盒,很有些賭氣地說:「不吃就算了。其實,這是我做的,是送給你的禮物。」

    就在柳怡霜即將轉身的時候,謝浩然叫住了她。

    「我想告訴你幾件事。」

    他的聲音沒有夾雜絲毫情緒:「首先,我肯定會幫助朋友,幫助同學。你仔細想想你昨天放學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請我吃飯,卻對你真正的意圖閉口不提。你擔心我拒絕,但你有沒有想過,換了是你站在我的位置,你會是什麼感受?所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的「幫助」成分,根本就是你對我的算計。」

    「其次,我也看不出你有道歉的誠意。」

    謝浩然目光落到了柳怡霜手裡拿著的那隻藍色飯盒上,冷笑道:「柳大班長,你說這些三明治是你做的。那好,請你告訴我,你在製作的時候,都用了些什麼材料?」

    柳怡霜漂亮的臉蛋頓時有些發白。她蹙起眉頭:「你問這個幹什麼?」

    謝浩然絲毫沒有退讓:「請回答我的問題。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你的道歉是否真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柳怡霜已經沒有退縮拒絕的可能。她遲疑著,不太確定地說:「麵包片、生菜、雞蛋,還有火腿……」

    謝浩然的問題並未結束:「生菜你是用什麼水洗的?洗過以後就夾進麵包裡? 」

    柳怡霜明顯感覺到對方話裡有陷阱,可是她無從判斷,只能下意識點點頭:「我用的是純淨水,那樣做吃了不會鬧肚子。」

    謝浩然繼續問:「雞蛋呢?你煎的是幾成熟?」

    柳怡霜徹底傻眼了,表情也變得慌張起來:「我……我隨便打進鍋裡煎了一下,有些嫩,大概……五成……哦,不,應該是七成吧!」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那麼麵包呢?我想你事先一定放在烤爐裡加熱過?」

    柳怡霜想起了家裡擺在餐廳側面的微波麵包加熱器,點頭幅度變得更大:「當然要加熱,否則不好吃。」

    謝浩然在心裡發出嘆息。他放下書,右手指向柳怡霜:「把飯盒給我。」

    不知道他到底要想幹什麼,這要求也並不過分,柳怡霜依言遞了過去。

    當著她的面,謝浩然打開藍色盒蓋,拿起一塊擺在最上面的三明治,指著雪白柔軟的麵包:「你看好了,這上面沒有烘烤過的痕跡,而且很軟。」

    掀掉最上層的麵包片,謝浩然拿起夾在中間的綠色生菜:「麵包上沒有濕潤,也沒有被水浸過的痕跡,這說明生菜夾進去的時候很乾,應該事先晾過。」

    「最後,就是雞蛋。」

    謝浩然平平托著拿掉菜葉與麵包的三明治,看著臉色蒼白,面頰兩邊遊走著不正常紅暈的柳怡霜,不無譏諷地說:「這是用圓形托環煎出來的雞蛋。不是五分,也不是七分,而是全熟。這顯然是你們家大人,或者保姆做的。前段時間一直在預防禽流感,電視報紙上都在強調食品安全。尤其是禽蛋類,一定要高溫加熱才能殺死病菌。七分熟的煎蛋當然會好得多,卻沒有全熟吃起來安全放心。呵呵……柳怡霜,柳大班長,到了現在,你還 要說這份早餐是你自己做的嗎?」

    太多的知識與經驗只能從生活中獲取。就算可以從書本上看到,沒有真正親身經歷過,永遠不會明白個中區別。

    家境優越,而且漂亮的女孩,很少有親自下廚做飯的時候。她們也許會在結婚以後做這些事,可如果換做了少女時代,根本就是鳳毛麟角。

    柳怡霜緊緊咬住牙齒,高聳的胸脯隨著呼吸節奏不斷起伏著。潮紅血暈在臉上移來動去,就連雪白的脖頸也變成粉色。她眼睛裡的憤怒火花變成了熊熊火焰,腦子裡全是想要把謝浩然拎起來,從窗戶裡扔出去的衝動。

    謊言被戳穿的感覺很糟糕,而且還是在自己主動道歉的基礎上,被對方用譏諷言語回敬過來。就像憑空被甩了好幾記重重耳光,抽得響亮。

    她想要轉身離開,卻被謝浩然再次叫住:「請把飯盒拿走。這是我的桌子。」

    柳怡霜感覺自己的面頰發燙,彷彿有火在燒。疼痛到就像是在流血的感覺集中在皮膚上,火辣辣的已趨麻木。她深深吸了口氣,用機械般的動作收拾好飯盒,卻聽到謝浩然那張惡毒無比的嘴裡,又發出了令自己無限難堪,羞憤到幾乎想要自殺的骯髒聲音。

    「最後一件事:柳怡霜,別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有幫助女人的義務。國家憲法裡可沒有規定過。我承認,你很漂亮,有很多男人都會圍著你轉。這是你的資本,但絕對不是你隨意驅使別人的工具。吃虧上當只有一次,我們是同學,但不會是朋友。」

    柳怡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走迴座位上的。

    她只知道腳步很機械,身體很重。謝浩然說了些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記下,腦子裡所有空間都被羞辱和憤怒填充,滿滿噹噹。

    來得太早了,教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謝浩然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看著自己的書。他很喜歡米哈伊爾。肖霍洛夫,已經看到了格里高利反叛白軍,成為光榮紅軍的一員,卻又同時謀算著準備再次反水的部分。

    柳怡霜永遠不會知道戴志誠在上學路上就跟在自己後面。他沒有走進教室,而是站在外面,緊靠著牆,默默聽著教室裡兩個人的對話。

    謝浩然當然知道教室外面有人。距離太近了,就算是再低沉的呼吸,也瞞不過他築基中期的敏銳感官。

    別人願意聽就讓他聽好了。

    反正,丟臉的不是我。

    ……

    午間休息的時候,老師們按照於博年的要求,紛紛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開個短會。耽誤的時間不會長,就十分鐘。」

    於博年在教師當中很有威望,說一不二。既然他說了開會時間十分鐘,眾人也就毫無異議。只是坐下來後才發現,參會者數量不多,都是負責高一年級的老師。

    抿了一口濃茶,環視了一圈周圍,於博年認真地說:「是這麼個情況。咱們學校有個學生想要申請跳級。所以今天中午叫大家過來,談談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跳級?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睛看到了驚訝和意外。

    也有特殊的,比如羅文功。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坐在那裡沒有出聲,也沒有對周圍的同事解釋。

    一個較為年長的老師搖搖頭:「說真的,跳級這種事情我不讚成。想要打好基礎,就應該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現在又不是特殊年代放衛星,刻意製造新聞效應。」

    旁邊,另外一人附和道:「應該找找這學生,還有他家裡人好好談談。能進咱們這種一流學校本身就很不容易。讀書三年,緊接著就是高考。千萬不要因為一時間頭腦發熱毀了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於博年撫摸著臉頰側面的皺紋,聲音有些無奈:「這學生之所以要求跳級,就是想要提前參加高考。」

    在座的老師相互都認識,也清楚自己所教的年級。最先開口的年長教師四顧看了看,不太確定地說:「老於,你說的這個想要跳級的孩子,該不是咱們高一年級的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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