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29995
mk2258 發表於 2018-2-21 18:25
第五十節滅

   

   


    悟通從師父那裡聽說過“以形化形”這種神通。

    功法主修煉。無論任何一種功法,都相當於完整的教學體系。教科書、鋼筆、作業本、橡皮擦等等……只要對照著書上的內容勤學苦練,就能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逐漸提高自己的修煉水準,以及境界。

    神通是功法的延續。主戰鬥,也可以使用在很多日常生活方面。那相當於利用“功法”這個基礎所學的知識,將其實用化。可以理解為利用數學知識製成了一把弓弩,也可以理解為鍛造刀劍的相關知識。包括謝浩然之前在秦政面前演示的熱水化冰,瞬間蒸發的道術,全都屬於神通。

    “以形化形”就是諸多神通的一種。但是非常可怕。

    悟通感覺頭頂正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座黑沉沉的山,正朝著自己碾壓下來。

    三角狀的山形,與謝浩然雙手擺出來的那個姿勢一模一樣。

    非常可怕,強烈的恐懼瞬間驅散了自得與傲慢。悟通不得不舉起雙手,雙掌向上,他發現手心和指尖竟然產生了堅硬的岩石觸摸感。恐懼思維像貫穿全身的電流一樣對他產生了刺激。全身上下開始不住地顫抖著,進而就是超過來自頭頂巨大重量對肌肉造成的痛苦。

    悟通咬緊牙關忍受著,直立的身體一點點彎曲,整個背脊已經無法伸直,臀部慢慢蹲了下去,膝關節之間也出現了彎折角度。整個人彷彿一根鋼筋,正在巨大且不可抗拒的力量壓制下緩緩變形。

    無形之山的重量快要超出悟通的承受極限。他覺得呼吸困難,身體裡的靈能已經無法施展出大威德金剛之力,必須全部用於抵擋來自頭頂的沉重碾壓。這種可怕的痛苦足以令人類意志瞬間崩潰。悟通只能低下頭,卻清清楚楚看見腳下堅硬平整的水泥地面紛紛裂開,以自己所在的位置為核心,朝著周邊蔓延出密集的裂縫。

    “咔……咔咔……”

    這聲音在寧靜的夜里傳出了很遠。

    “你是什麼人?”

    “你……你到底是誰?”

    “放了我,快把我頭頂這座該死的山移開!”

    悟通下意識喊出了之前與謝浩然相同的問話。充滿恐懼的叫囂聲無比刺耳,卻沒有產生絲毫作用。

    謝浩然靜靜地站著,雙手依然保持著一座山的形狀。他在等待著悟通在可怕碾壓狀態下精神崩潰。

    用“惱羞成怒”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倒也貼切。無論是誰被打了都會覺得憤怒。何況這還是一個境界遠遠不如自己的傢伙。羞愧與自責,冷靜與清新,共同促成了強烈無比的報復心。

    淡淡的殺氣從謝浩然身上釋放出來。文曲功法的獨到之處就是“以形化形”。琴棋書畫全部都是文人的必修課程。尤其是“繪畫”,更是將“以形化形”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以謝浩然的築基實力,只能將手勢化成一座小山峰。

    《珍渺集》上記載,傳說中那些強大的修士,一個手勢就能化為泰山,甚至是十萬大山這種成片連綿的山脈。

    “泰山壓頂”一詞,就是由此而來。

    呂夢宇無比畏懼,又有些興奮地看著謝浩然。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修煉力量的強大。他很慶幸呂家與謝浩然之間有著如此親密的關聯。

    是友非敵的感覺,真好。

    成噸的重量死死壓在身上,悟通寸步難移。

    他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叫囂。腦子裡只有唯一的願望,就是把頭頂這座可怕的巨大立刻扔掉。

    然而,到底該如何擺脫?

    他看見謝浩然朝著自己走過來。

    “你是什麼人?”

    同樣的話謝浩然已經問了兩遍。他用森冷且充滿敵意的目光盯著悟通:“回答我的問題。”

    悟通聽見自己的脊椎骨被壓得“格格”作響,就連眼淚也被擠了出來:“是不是告訴了你,就能放過我?”

    一股莫名的怒意瞬間衝上了謝浩然頭頂。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悟通咽喉,發出鏗鏘有力的咆哮:“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悟通覺得來自頭頂的壓力略微減輕,這表明“以形化形”的威力正在減弱。幾秒鐘前腦子裡剛剛產生的求生慾望,隨著這種壓力緩解很快消失。他的身體可以稍微直起一些,來自咽喉的壓力也在可承受範圍。

    思維轉換是如此的奇妙。悟通扭動著脖子,直接無視了謝浩然的威壓,發出重壓下的艱難獰笑:“哈哈……哈……你最好現在就放了我,否則……圓法寺……我師父… …滅你滿門,一個不留。”

    亡命徒的思維無法理喻。

    曾經的痛苦與悲哀,在這一秒鐘全部化成了對這個世界的憎恨。悟通忽然發現師父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真的是至理真言。

    “我們是修士,不要與普通人糾纏不清。世俗間的錢財只是外物,億萬鈔票也比不上一顆靈丹。”

    “忘了你的過去吧!只要勤修苦煉,你日後必成大器。”

    “普通人女子,以後你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執著於你曾經的那個女友?有些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

    是啊!我太蠢了。為了區區一點錢財,竟然會傻到主動與同道中人交手。

    何必呢?

    師父說過我日後必成大器,我不能死在這裡。

    但是我絕不求饒!

    我是修士。

    我來自圓法寺。

    強烈的念頭迫使悟通想要盡快掙脫,身體也隨之失去平衡,朝著側面晃了晃,險些栽倒。他掙扎重新站穩,用狂熱帶血的眼睛鎖定謝浩然,發出嘶吼。

    “放了我!現在就放了我!否則我叫師父殺了你!”

    複雜的目光在謝浩然眼眸深處一閃而逝。他凝視著神情激動的悟通,不再言語。

    對於這種人,說再多也沒用。

    “武曲功法第一式,威震八方!”

    咆哮中的悟通突然感到一股極度冰寒正沿著自己後背急劇爬升。強烈危險帶來的恐懼瞬間剝奪了他的思維能力。他呆呆地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從謝浩然身後緩緩騰起,看不到具體的形狀,好像一尊雙手持刀的天神。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徹底變得寂靜下來,就連謝浩然口中發出的聲音也聽不清楚。

    殘留在悟通眼睛裡的最後場景,是一團無比耀眼,彷彿太陽般熾熱的光。

    “轟!”

    他的整個上身隨著光團降臨被徹底爆開。巨大的能量攻擊將所有肌肉和皮膚瞬間引燃。劇烈的火焰在燃燒,隨著爆炸飛散到四周,落到了地面,成為一塊塊在黑夜中燃燒的焦炭。

    燈光照亮了謝浩然身前的那片場地,也就是悟通原先站立的位置。

    兩條腿腳相互支撐著,形成一個還算穩定的三角形,勉強保持著直立狀態。膝蓋以下的部位完好無損,大腿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末端一片漆黑,燒焦的褲子與高溫碳化後的肌肉緊緊粘連著。

    這是悟通在這個世界上殘留的最後痕跡。

    周圍人誰也沒有上來。他們全都被這種凶悍狂暴的殺戮徹底驚呆。

    謝浩然低頭注視著左邊那條斷腿的褲子側面。

    那裡用銀色絲線繡著兩個醒目的楷書————圓法。

    ……

    凌晨。

    謝浩然起得很早,簡單的吃了一些東西,便帶上自己的東西,坐上了之前來的那輛“賓利添越。”

    王倚丹的駕駛技術非常嫻熟,車速很快,足以讓謝浩然趕得上學校的早自習。

    辦公室女郎常見的通勤裝很適合她的身材。交通法規裡“禁止穿高跟鞋駕駛車輛”這條規定對她來說好像並不適用。描畫過的眼睛不時朝著右邊飛瞟,只有少數時候是在看車外的反光鏡,更多是在偷偷瞄著副駕駛座上的謝浩然。

    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王倚丹的想法已經產生了很大改變。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聽從了爺爺王恩澤的要求,接近謝浩然的時候多少還有那麼一點強迫感,那麼隨著昨天晚上悟通的灰飛煙滅,她已經對謝浩然產生了本能的畏懼。

    所有遺留問題都可以在紫荷山莊里解決,不需要警察介入。厚厚一摞封口費足以讓每一個看到戰鬥過程的山莊保安老老實實閉嘴。王家的財勢可以在短短幾小時內將所有痕跡抹平。沒有血跡,沒有遺骸,即便是再高明的法醫,也絕不可能從那片空地上找到絲毫線索。

    如果這樣還不夠保險,那麼就該輪到秦政出手。他雖然沒有王恩澤那麼有錢,卻擁有比王家強大得多的權勢。

    一路上,謝浩然都保持著沉默。

    在距離學校大約半公里的一處僻靜位置,王倚丹將越野車挺穩,看著謝浩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不想像上次那樣引起關注。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關上車門的時候,從外面飄來了少年的安慰話語。

    他招了招手,轉身朝著學校走去。

    車裡很安靜。太早了,外面馬路上幾乎沒有行人經過。

    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王倚丹臉上慢慢浮上了一絲微笑。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6
第五十一節電話

沒有人是天生的兇徒。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很糟糕。謝浩然直到走進學校的時候,悟通那張無比猙獰鮮血淋漓的面孔,仍在眼前晃動著。

    他其實沒想過要把殺戮弄得那麼血腥。但是第一次使用《武曲》功法有些生澀,如果力道控制得好,就不會把悟通的整個上身當場砸爆。

    《文曲》和《武曲》相得益彰,前者主功法,後者主神通。反過來,如果是修煉《武曲》功法的修士,同樣可以在需要的時候使用《文曲》功法。

    強弱對比,其實就是一對鏡像關係。

    都過去了。

    不斷調整著心態,謝浩然邁著略顯僵硬的腳步,走進了教室。

    來得有些早了,教室裡只有寥寥幾個人。打著招呼,謝浩然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像往常一樣拿出語文課本。

    班主任羅文功走進教室。

    他半低著頭,目光陰沉,一直走到謝浩然的面前,低聲道:“跟我出來一下。”

    他想幹什麼?

    其他同學紛紛把目光望向這邊。在這間教室裡,羅文功有著絕對的,甚至是至高無上的控制權。

    略微思考片刻,謝浩然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裡的書,一言不發,站起來,跟著羅文功走出了教室。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辦公室,也沒有走向通往樓下操場的樓梯。身穿灰色外套的背影有些佝僂,一言不發,腳步很快,沿著向上的階梯,用鑰匙打開了通往樓頂天台的門。

    這裡是學生的禁區。島國漫畫裡經常有著學生在學校天台發生各種事情的內容。打架鬥毆、私人情仇、聚在一起賭博抽煙、用拳頭和明晃晃的刀子威脅弱者並搶走他們口袋裡的鈔票,還有青春男女之間因為荷爾蒙所引起,用語言不太方便描述的活塞運動。

    所以這裡被封了。想要上來,就必須持有鑰匙。

    清晨的風很大,刮在臉上有些微微的刺痛感。羅文功並未刻意尋找背風的位置,他站在空曠的地方,注視著遠處從無數鋼筋混凝土建築之間徐徐升起的太陽,張開嘴,發出帶有幾分艱難,卻非常堅定的聲音。

    “對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謝浩然怔住了。

    一路上,他設想過羅文功把自己從教室裡教出來的真正目的。辱罵、威脅、冷嘲熱諷、甚至還有可能是肢體上的爭鬥……然而想像中的那些根本沒有發生,耐心等待的結果,卻是態度誠懇的道歉。

    在過去的這幾天裡,羅文功想了很多。

    他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被別人操縱著的怪圈。從一開始就不該聽信戴志誠,私心雜念的作祟,使自己違背了良心,也違背了一名教師的最基本職業道德。他變得魂不守舍,疑神疑鬼。這種可怕的狀態攪擾著他無論做什麼都無精打采。即便是現在,羅文功仍然覺得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學生,只能頂著冷風與太陽,才能說出剛才那些話。

    我畢竟是一名教師。

    長時間的沉默,讓兩個人都覺得很不自在。

    一種專屬於成年人的心態,忽然從謝浩然的思維深處緩緩出現。

    他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塵封已久的記憶被抹掉了灰塵,閃現了久違的畫面。

    父親出征的時候自己很小,那隻溫暖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腦袋,眼睛裡全是不捨與憐愛。

    母親用針線縫補著自己衣服上的破洞。動作是那樣的舒緩,慈祥的微笑成為了烙印,永遠停留在眼前。

    羅文功轉過身來,神情異常嚴肅。他對著謝浩然,上身前傾,再一次認真地說:“對不起。”

    最後的場景是現實。

    謝浩然笑了,感覺天色似乎明亮了許多,太陽釋放出熾熱的暖意。

    ……

    於博年剛推開校長辦公室的窗戶,擺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了音樂。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對方號碼是自己在教育局的熟人董志強。

    那是於博年的老朋友,一個性格豪爽的SD大漢。剛點開綠色的接聽鍵,於博年就覺得耳朵和腦袋裡全是震耳欲聾的洪亮巨聲。

    “哈哈哈哈!老於啊,請客喝酒吧!”

    熟歸熟,哪有毫無緣由在電話裡就讓人請客的道理?於博年覺得好氣又好笑,不由得問:“憑什麼要我請客?怎麼,吃完以後你來付賬嗎?”

    董志強豪爽的聲音就算是不用按下“免提”鍵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喜事臨門,這次你無論如何也得掏腰包。先說好了,必須是聚福樓,菜我來點,時間你定。到時候我……”

    “等等!你先等等!”

    於博年在電話裡聽得稀里糊塗,連忙打斷了董志強,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先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麼喜事臨門?”

    董志強洪亮的話音裡一直伴隨著“哈哈”大笑:“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閆玉玲的數學老師?”

    於博年腦海里頓時閆玉玲矮胖的身材,還有那滿頭標誌性的短捲髮,點點頭道:“沒錯,是有這麼一個人。”

    “這個小閆不錯啊!我看過她近幾年來的教學成績報表,綜合評價都還可以,年終考核都能達標,而且還能在正常教學範圍外刻苦鑽研。現在人家搞出了成績,你這個校長也臉上有光啊!”董志強的興致很高。

    於博年微微有些發怔。

    身為校長,閆玉玲的情況他當然清楚。

    很普通的一個中年女教師,能力只能算是一般。為人比較八卦,愛貪小便宜,每次年終開總結會的時候,都會以同樣的兩條理由向領導訴苦。

    第一:工作太辛苦。

    第二:強烈要求增加工資。

    這其實是每個人的正常訴求,但每次都是由閆玉玲領頭提出。要求本身沒有問題,可閆玉玲每次都會附帶說上一些威脅性的話。什麼“再這樣下去這個班我不帶了”、“現在的學生都是一群白眼狼,以後誰還會記得我這個數學老師……”

    總之,閆玉玲在學校裡的風評不是很好。

    至於年終考核達標嘛……呵呵,在一個單位裡,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七十二中學的數學老師很多,有責任心的也不少。“正常教學範圍外刻苦鑽研”這種事情如果換在其他人身上,於博年都能想得通。可董志強偏偏提到了閆玉玲,這就不能不讓於博年產生了另類的想法。

    他不禁笑了起來:“老董啊!你和小閆是不是認識?”

    董志強的笑聲止住了,語氣帶有一絲疑惑:“沒有啊!”

    於博年又問:“那是不是小閆她託人找上了你,想求你辦事兒?”

    董志強疑惑的音調更重了:“怎麼可能!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她。”

    於博年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太夠用: “那你怎麼剛才說是喜事臨門,還特意提到她?”

    董志強愣住了:“你真不知道?”

    在椅子上略微轉了一下身體,雙眼望向窗外那輪初升的太陽,於博年聲音再次變得沉穩而冷靜:“說吧!,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麼喜事?”

    “你還真是後知後覺。那我就簡單說說。”

    董志強發了一句牢騷,繼續道:“菲爾茨數學獎你知道吧?”

    於博年皺起眉頭,心里頓時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下意識地點點頭:“知道,就是加拿大人搞出來的那個數學獎項。你該不是想要告訴我,閆玉玲獲獎了吧?”

    “怎麼可能。”

    董國強顯然是聽出了於博年聲調上的變化,說話語氣在電話裡也慎重了不少:“菲爾茨獎四年評選一次,去年才頒過獎,下次評選至少也是三年後的事情。情況是這樣,評審委員會裡有個叫做艾諾。斯科爾森的法國人,他兩個月前在網絡上公佈了一道數學題,難度非常高。據說斯科爾森本人也沒有找 正確的解題方法。他為此給出了獎勵:無論是誰解開了這道題,就能被邀請成為國際數學俱樂部的成員。”

    於博年眉頭皺得越發緊密,緊緊擠壓的皺紋彷彿全部集中到了一個位置:“你該不是想要告訴我,閆玉玲解開了這道難題吧?”

    電話那端的董國強愣住了,過了好幾秒鐘才發出聲音:“老於,閆玉玲不是你們學校的數學老師嗎?”

    董國強的思維不能說是有錯。數學老師解數學題,再正常不過。

    於博年用手指輕輕按壓著額頭側面太陽穴位置不斷跳動的血管,心裡隱隱冒出一種不太好的失控感。仔細思考片刻,他認真地問:“老董,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按照正常程序,小閆應該先把她解題這件事報到我這裡,然後再向你們教育局申報獎勵才對。現在……完全反了過來。”

    董國強聽出了於博年話中有話。他帶著幾分惴惴不安,更多的還是難以置信問道:“聽你的意思,那道題不是閆玉玲解開的?”

    於博年臉上露出苦笑的神情:“這麼跟你說吧!如果我們學校真有人解開了菲爾茨獎那種難度的數學題,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閆玉玲。”

    (感謝傳奇不死只是凋零、封魔大陸、梅阿查等多位書友的打賞。老黑真心謝謝你們。在寒冷的冬日里,你們的支持就是火爐和陽光,帶給我溫暖。)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6
第五十二節那道題真是你解的嗎?

  電話那端的董國強再一次怔住了。良久,才疑惑地問:“可……可她不是教數學的嗎?”

    於博年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夾雜著近乎憤怒的焦躁感:“誰規定教數學的就一定可以解開那種難題?我是七十二中的校長,我可以拍著胸脯說,我很清楚這學校裡每一個老師的真實教學能力,以及他們自身的業務水平。”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發出沉穩且不容置疑的聲音:“閆玉玲絕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我可以用我的職位擔保,她絕對不是真正的解題人。”

    電話那端的董國強沉默了近五秒鐘:“這件事情局裡已經知道了,而且還鬧得有些大。如果老於你說的是真的,恐怕……不好收場。”

    於博年心中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老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局裡怎麼會比我這個校長還要更早得到消息?”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市府宣傳辦那邊派人過來跟局里聯系,然後先查了閆玉玲的所在學校。在我跟你打電話之前,段副局長就帶著市府宣傳辦的人往你們學校去了。”

    於博年覺得腦子裡的問號一個接著一個:“段副局長?哪個段副局長?”

    董國強連忙解釋:“是上週五剛調來的。按照正常程序,本週應該召集你們這些轄區內的學校領導開個見面會。偏偏宋局長出差了,張書記去了地州上調研。期中考試剛結束,局裡幾位分管領導都在忙著統計整理工作。段副局長新來乍到,大概是想盡快打開局面,就趁著這個機會……哎,先說好,剛才那些話前面部分是真的,後面那幾句是我個人猜測,僅供你參考啊!”

    於博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豪爽只是董國強的外表,這傢伙其實謹小慎微,心眼兒仔細。

    “謝謝!”

    不管怎麼樣,董國強說的這些話的確對自己很有幫助。但現在不是敘舊聊天的時候,於博年很直接地說:“暫時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改天出來吃飯,我請客。”

    按下紅色的通話結束鍵,於博年迅速在手機聯繫人名單裡找到閆玉玲的號碼,點開了撥通鍵。

    幾分鐘後,閆玉玲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她臉上堆滿了笑意:“校長,您找我?”

    於博年將身體靠在了椅子上,雙手擺在膝蓋位置十指交叉,目光凝定,只有瞳孔最深處的一絲晃動,表明他此刻心裡根本不是如外表那麼平靜。

    閆玉玲妝化得很濃,帶著假睫毛。儘管身材肥胖,但她自己顯然並不這樣認為。銀灰色裙子下擺很短,遠遠高出了膝蓋,黑色絲襪包裹的腿腳大半部分露在外面。還有就是腳上那雙鞋,根部足足高達十厘米以上。

    於博年不是老頑固。可即便是向來開明的他,仍然覺得閆玉玲這身打扮有些過分。

    教育部三令五申對教師著裝提出要求。尤其是針對初、高中的女教師,命令禁止在學校時間佩戴首飾。身著裙裝要得體,裙子下擺最好不要超過膝蓋以上,尤其禁止穿著過於暴露的超短裙。

    這個年齡段的學生恰好處於青春期,在加上發達的網絡信息,對他們的思維衝擊力非常巨大。“師生戀”之類的事情在網絡上比比皆是,更有高中學生帶著玫瑰花當眾向任課女教師求婚的荒唐事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也要分分具體“愛美”的場合,以及你自己的職業。

    努力控制著想要讓閆玉玲回去換身衣服再來上班的衝動,於博年強迫著自己轉換思維,盡快解決更加嚴重的問題:“小閆,聽說你解開了菲爾茨數學委員會公佈的一道世界級難題,是不是真的?”

    閆玉玲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僵硬起來,遲疑了幾秒鐘,她才點點頭,生硬的話語裡明顯帶著緊張:“……哦……是的。”

    於博年平靜地註視著她:“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一直沒聽你說起過?”

    “上……上週才剛解出來。”

    隨著慌亂思維被迅速理順,閆玉玲結結巴巴的語句也變得通暢起來:“當時我也不能肯定解題思路是否正確,就用電子郵件把答案和解題流程發了過去。對了校長,您是從哪儿知道的這件事?”

    她最初沒想過要把事情搞大。平心而論,對閆玉玲誘惑力最大的東西,就是菲爾茨數學獎委員會承諾過,將給予解題者的十萬美元獎金。

    她甚至為此補發了一份電子郵件,表示不希望菲爾茨委員會公開宣布自己得到這一殊榮。閆玉玲算盤打得很精:自己手上有完整的解題順序和正確答案,只要順利拿到了榮譽證書和獎金,事情就會暫時告一段落。她在私下里了解過那天在羅文功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雖然得到的回答都是語焉不詳,卻並不妨礙閆玉玲自行腦補得出了“謝浩然才是解題者”的正確答案。

    現在就把榮譽公開不是一個好選擇。應該耐心點兒,等到兩年以後,謝浩然畢業,到時候再拿出閃閃發光的“國際數學俱樂部會員”證書,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不會有人翻舊賬,謝浩然恐怕也會忘記這件事,自己也會因此得到上級領導青睞,從此爬上更高的位置。

    但是閆玉玲的丈夫並不同意這樣做。

    他是事業編制單位的一名普通職員。丈夫一針見血指出了閆玉玲在處理這件事情上的最大缺陷:這雖然是最穩妥的做法,卻沒有考慮過自己在“年齡”上的問題。

    為什麼要冒名頂替拿到來自菲爾茨數學委員會頒發的榮譽?

    當然是為了豐厚的獎金,但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得到向上爬的重要資本。可以想像,只要公開這份殊榮,閆玉玲肯定不會繼續擔任教師,至少也會成為儲備幹部,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說不定還會直接進入教育局。

    “年齡”在這個時候就顯得至關重要。國家一直提倡優先提拔年輕幹部。每五年為一個年齡段,正常情況下,四十歲以後,升遷前途基本無望,除非能夠在特殊領域做出貢獻,否則再往上升一級,也就到頭了。

    你說等幾年再做這件事情會更加把穩。那我問你,等上幾年你多少歲了?不趁著年輕趕緊往上爬,簡直就是腦子有病。再說了,到時候你們學校領導肯定會從中分一杯羹。這種藉著別人本事讓自己上的特殊技能,可不光是你一個人會。

    夫妻雙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丈夫顯然沒有成為“妻子背後默默無聞支持者”的高等級覺悟。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最好能夠趁著這個機會,把閆玉玲朝著高位上推。等到妻子站在了其他人必須仰望的高度,到時候只要隨隨便便一句話,自己就能輕輕鬆松得到一官半職。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這個道理。

    在丈夫有理有據的勸說下,閆玉玲動心了。

    她發出一份新的電子郵件,把回复地址改為了市府宣傳辦。這樣一來,就能在第一時間引起市府關注,也省去了由學校方面逐層上報的麻煩。

    所有這些,都是於博年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不是教育局那邊發來通知,我恐怕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於博年發出平靜的嘲諷,鷹一般的銳利目光牢牢盯住坐在對面的閆玉玲:“小閆啊,那道題真是你自己解出來的嗎?”

    這才是談話核心。

    閆玉玲的心理素質很不錯,至少沒有在臉上流露出慌亂,說話也是理直氣壯:“當然是我自己做的。”

    她早就預料到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為此,專門與丈夫在私下里演練過。

    於博年怔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能給我看看那道題嗎?還有你完整的解題過程。”

    閆玉玲臉上露出幾分難色:“這個……都放在家裡,沒帶在身上啊!”

    於博年平靜的發出命令:“回去拿!”

    一股不妙的感覺在閆玉玲身體裡發酵。演練的沉穩正在迅速消失,冷靜很快被惶恐替代,說話節奏再一次變得結結巴巴:“我……但是……我今天上午還有課,走不開啊!”

    於博年冷漠的目光似乎帶有流動性:“我現在就幫你調課。學校裡今天沒什麼事情,我讓食堂的採購員小錢開車送你回去,一個小時足夠來回。”

    閆玉玲徹底呆住了。

    她不知道從自己走進這間辦公室的時候,於博年就在抽屜裡悄悄打開了手機,按下了錄音鍵。

    他根本不相信閆玉玲是真正的解題人。如果能夠趕在市府和教育局的人趕到以前,把整個問題弄個水落石出,那麼事情多少還有挽回的機會。

    但是現在看來,閆玉玲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無論如何,於博年都要保住學校的聲譽,還有自己。

    出了問題歷來都要追責單位首要領導。

    但我憑什麼要幫你背上這口黑鍋?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6
第五十三节 副局长

  於博年的思維很簡單,有著清晰的邏輯條理。

    如果我錯了,那我會在事後對你當面道歉,並給予任何形式的補償。

    但如果是你冒名頂替,那麼事情絕對瞞不過去。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太多了,菲爾茨數學獎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級的獎項,難道你以為那是一幫白痴和傻瓜在自娛自樂嗎?

    連這種事情都敢弄虛作假,你閆玉玲真正是膽大包天。

    談話頓時陷入了冷場。過了幾秒鐘,閆玉玲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意表情:“校長,這個……恐怕就不用了吧?”

    於博年搖搖頭:“必須這樣做。我要對這件事進行核實。”

    對面,在他眼睛看不到的位置,閆玉玲狠狠掐著手心,指甲已經深深陷了進去。

    她臉色一片慘白。

    閆玉玲知道校長於博年很精明,不是那種容易糊弄過去的角色。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居然在短短幾分鐘內被於博年攻破。

    解題過程被她複製了好幾份,的確是放在家裡。

    最初記錄難題的那個筆記本已被毀掉。這種證據絕對不能留下。

    關鍵在於,那天羅文功和謝浩然發生糾紛的時候,於博年也在場。據說,他還是師生之間比拼的見證人。

    閆玉玲不知道於博年到底有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人類對曾經看過的事物都有潛在熟悉感。哪怕存在的記憶畫面非常稀少,同樣能夠在不斷重複之後迅速產生回憶。

    他肯定對那道題留下了印象。

    我該怎麼辦?

    就在閆玉玲被嚇得魂不附體,絞盡腦汁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美術老師陶樂衝進了辦公室,氣喘吁籲地說:“校長,市府和局裡的幾位領導來了,就在樓下。”

    ……

    熟悉段偉鬆的人都覺得他很年輕。

    對所有人來說,時間都是公平的。然而像段偉松這樣能夠在三十六歲就成為市教育局副局長的男人,真的很罕見。

    與這座城市裡的其它建築相比,七十二中的教學大樓不算高。尤其是矗立在段偉松面前的這幢六層主樓,因為兩側延伸長達數百米,以及左右兩部分朝著中間直角彎折成“凹”字的形狀,整體給人的感覺偏於低矮和穩重。

    可是段偉松此刻的腦海裡,卻騰起一股眼前大樓彷彿是高聳如雲的喜馬拉雅山頂峰,自己即將邁開腳步踩上去,將其徹底征服的豪情壯志。

    這個時代的人都喜歡拼爹,拼後台,拼關係。

    段偉松可以拍著胸脯告訴所有人:我什麼也沒有拼,我完全是憑著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這需要實力,還需要運氣。

    大學本科畢業的學位證就是實力彰顯。至於運氣嘛……段偉松覺得,自己從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頭頂就一直是陽光燦爛,印堂發亮。

    七十二中的教導主任和一位副校長比於博年更早得到消息,正殷勤的跟隨在段偉松旁邊,邀請這一行人前往學校會議室。

    這是很正常的行為,標準接待模式。

    已是中年的段偉松臉上掛著笑意,嘴裡說出的話帶著專屬於他的精明:“不用了,我們直接去數學教研組辦公室吧!”

    他特意選擇了上課時間來到學校,也沒有提前給七十二中這邊下發通知。在過去的這些年裡,段偉松看到了太多學生列隊歡迎上級領導的熱鬧場面。小學和中學都有,區別在於學生歡迎數量的多少。有時候是一個班,有時候甚至可能是整個學校。有時候少到只有寥寥幾人,但是那些有資格成為歡迎者的學生都不簡單,要么是家中非福則貴,要么就是學習成績數一數二的尖子。

    段偉松不喜歡這些表面模式。更重要的是,他想盡快見到閆玉玲,而不是在一群與解開那道數學題毫無瓜葛的學校領導之間周旋。

    他太清楚這些人為了爭奪利益會有多麼的瘋狂。區區一份教研報告就有十幾名參與者,很簡單的一個教學研究項目領頭人肯定不會低於“校長”這個級別。而且很多學校領導根本不務正業,滿腦子都是如何增加自己的知名度,拓寬向上爬的路子。

    就在幾個月前剛放寒假的時候,日報以頭條整版篇幅報導了本市一個重點小學取消所有學生假期作業的新聞。該校校長照片佔據了大半頁面,然後就是洋洋灑灑的“創新研究理論”,列數據表明這是來自國外學校的先進做法。多達十幾名該校學生在文中表明要以各種有意義的方式渡過一個沒有作業的快樂寒假,後面跟著一大堆家長的附和與叫好,各種教育專家的點贊。

    當時看到這篇新聞的時候,段偉鬆就有種本能的不相信。他太清楚現在的學校教育是一種什麼模式。儘管國家三令五申要求給學生減負,尤其是小學低年級(一至三)應該盡量減少作業,但是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落到實處。學生成績代表著老師的教育水準,分數高低與獎金掛鉤。如果沒有作業,放學以後只知道玩的學生第二天上課簡直就是稀里糊塗。

    低年級尚且如此,即將面臨著小升初的六年級學生又怎麼可能在整個寒假裡都沒有作業?

    調查結果很快擺上了段偉鬆的辦公桌。

    一切都是作秀。

    該校沒有假期作業的只有十二名學生。全部都是期末考成績排名最前面的尖子生。

    其餘的學生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尤其是那些考試成績較差的孩子,老師佈置的作業數量多到連段偉松看了都覺得恐懼髮指。

    至於該校校長的回复,則稱:這是一種嘗試。如果效果不錯,我們將在下個假期取消所有學生的作業。

    報紙上不是說“該校所有學生取消假期作業嗎?”

    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變成“只是針對優秀學生的摸索嘗試”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小孩子撒謊,大人會用非常嚴厲的口吻告訴他種種可怕後果,還會有《木偶奇遇記》之類的書籍證明撒謊者會長長鼻子。

    可是成年人撒謊,說法就會變成研究、探討、嘗試、革新……

    段偉松想要單獨與閆玉玲談談,想要避開七十二中學的這些領導,把專屬於她的榮譽毫無折扣全部落實到她的身上。

    解題者只應該有一個人,而不是紙業末尾還要附上一個長長的“參與者”名單。

    當然,局里和市府都會因為這件事情受益。前者能夠爭取更多的教育資源和相關撥款,後者可以在全國,乃至世界範圍提升知名度。

    段偉松從未想過要從這件事裡牟利。

    他還年輕,也不想成為那些思維固定化,不擇手段,利欲熏心的官僚。

    ……

    從教學大樓裡出來的時候,於博年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段偉松,也看到了一個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

    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是說來人只是市府和局裡的嗎?

    很可怕的推斷在於博年腦子裡閃現:難道是菲爾茨數學獎委員會也派了人過來?

    段偉松注意力集中在跟隨於博年的閆玉玲身上。他不認識這名女教師,卻在局裡看過閆玉玲的人事文件,以及照片。

    既然人已經來了,就沒必要再執著於前往數學教研辦公室。寒暄了幾句,在教導主任的邀請下,人群改變了方向,朝著學校會議室走去。

    於博年沒有給段偉鬆與閆玉玲說話的機會。他大步走過去,壓低聲音:“段局長,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段偉松皺起眉頭。因為先入為主的概念,他下意識把於博年歸類為自己不喜歡的那類人。雖然沒有在臉面上顯露出來,卻提高了音量:“於校長,今天市府宣傳處的同志也在這兒,有什麼話都可以當面說的。”

    停頓了一下,段偉松側過身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府宣傳處的鄧研同志。還有這位,是來自法國的艾諾。斯科爾森先生。他是菲爾茨數學獎委員會的成員,這次來是為了核實那道數學題,以及解題人的身份。”

    於博年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他加快了語速,神情很是凝重:“段局長,對面就是教務辦公室。我們不會談的太久,幾分鐘就夠了。”

    段偉鬆的表情略微有所變化。

    若論行政級別,他這個教育局副局長和於博年其實差不多,都是處級幹部。而且於博年的說話語氣也很正常,沒有摻雜諂媚之類的成分。

    難道是我想多了,於博年真有其它事情要找我商量?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好吧!”

    教務辦公室面積不大,這裡更像是一個專門放置學生手工作品的倉庫。除了靠近門口的位置放著一套桌椅,其餘的地方到處都是航模飛機、各種紙雕、木製船艦、風箏,以及宣傳畫。

    看著關上房門的於博年,段偉松認真地問:“說吧,你想談什麼?”

    (系統出了點兒問題,暫時不能站內聯絡,只能對封魔大陸說抱歉了,努力解決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6
第五十四節破綻明顯


    於博年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切入重點:“我懷疑閆玉玲不是真正的解題人。”

    儘管對方說的這些話出乎意料之外,段偉松卻沒有顯露出驚訝。他再一次皺起眉頭,淡淡地問:“懷疑?”

    於博年簡短介紹了閆玉玲的情況,以及自己對整件事情的看法。

    段偉松不會單憑幾句話就輕易相信。他直視著於博年的眼睛:“那真正的解題人是誰?”

    他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因為無法從中受益,做出貢獻的人會以種種原因被排擠在外。到了最後,上台領獎的那個傢伙總會與“領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於博年沒有給出段偉松想像中的答案。他神色嚴肅地搖著頭:“不知道。你們來得太快了,我還來不及從閆玉玲那裡問出究竟。”

    段偉松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何況到目前為止,於博年說的這些也不足以將他說法。公式化的笑容浮現在段偉松臉上,說話口吻也偏於客套:“於校長,你該不會把事情搞錯了吧?”

    於博年沒有爭辯,只是用冷靜的語氣講述事實:“段副局長,你可以重新給閆玉玲出一道同等難度,甚至可以是沒有那麼難的數學題,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做。”

    段偉鬆的臉色驟然劇變。

    事情顯然不在自己意料範圍之內,甚至出現了嚴重偏差。

    ……

    會議室裡的氣氛很融洽,年輕的鄧研很喜歡這種場合。

    她與段偉松是很熟,兩家的老人關係不錯,如果不是年齡差距太大,說不定已經結成了親家。鄧研從小一直把段偉松當哥哥看待。這次市府宣傳處得到菲爾茨委員會來人的消息,也是由她在第一時間告訴了段偉松。投桃報李,市教育局那邊很自然的指定她作為翻譯,全程負責陪同。

    雖然斯科爾森是法國人,英文卻很不錯。他顯然對閆玉玲產生了濃厚興趣,一直在滔滔不絕地發問。

    “請問你在數學方面的研究時間有多久了?”

    “那道題最初是我和幾位同事的一個設想,但是其中的證明部分不太完整,沒想到閆女士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解出來。解題的過程我們反复演算過好幾次,全都正確無誤。”

    “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數學家。真遺憾沒能早點兒遇到你。我想邀請你以國際數學俱樂部會員的身份,參加本年度在澳大利亞舉辦的專題研討會。”

    他很熱情,語速很快。鄧研雖然通過了“雅思”考試,卻對斯科爾森話裡的一些專業名詞很是陌生。每當這種時候,她就不得不降低翻譯速度,絞盡腦汁,甚至需要用到手機上的電子詞典。

    閆玉玲如坐針氈,皮膚顏色徹底失去了紅潤,被可怕的慘白色牢牢統治著。雙手握著的力量比平時大了許多,彷彿要把手指硬生生的掐斷,流出血來。

    教導主任很奇怪閆玉玲的身體為什麼一直在發抖。看了看她身上那條實在短得過分的裙子,好心地問:“小閆,你是不是覺得冷?”

    閆玉玲強笑著回答:“……有一點兒。”

    斯科爾森在對面剛好提了一個問題,頗感興趣地問鄧研:“她說什麼?是對拓撲結構的特殊理解嗎?”

    鄧研微笑著搖搖頭,完全是出於禮貌性質。

    一股莫名的疑惑感,正從她的腦海裡徐徐出現。

    閆玉玲回答問題的順序與邏輯,都不符合常理。

    鄧妍此前對“菲爾茨”這個詞一片陌生。如果不是前段時間所在部門接到了一份來自國外的函件,她恐怕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在數學領域堪比諾貝爾獎的特殊獎項。

    艾諾。斯科爾森在國際數學界有著很高的知名度。他擁有三個相關領域的博士頭銜,而且還是多個著名實驗室的參與者和領導者。包括燕大、華清、南大等很多國內知名院校多次向他發出講學邀請,甚至將他聘為客座教授。

    誰也沒有想到斯科爾森會來到昭明市。市府外事辦那邊也是昨天才收到法國方面發出的函件。據說這是斯科爾森本人的意思,他只對解出那道數學題的人感興趣,想要進行私人交流,不想把事情搞得沸沸揚揚,變成官方模式的來往。

    鄧妍對自己的翻譯水準很有信心。即便是在數學專業術語方面偶有誤差,也在正常的容許範圍。但是閆玉玲的反應很奇怪,她沒有對斯科爾森提出的任何技術性問題進行詳細回复,僅僅只是口頭上“嗯”、“是的”、“哦”之類的簡單應對。

    教導主任的話,使鄧妍覺得找到了看似合理解釋。她看到了閆玉玲正在顫抖的雙手,以及被過於用力緊繃至發白的骨節皮膚,關心地問:“閆老師,你是不是病了?”

    閆玉玲此刻的心情彷彿浸泡在冰水里,被強烈的恐懼死死壓制,無法產生絲毫波動。

    事情發展遠遠超出了預期。

    原本設想的場景根本沒有出現。

    沒有上級領導和顏悅色的談話,也沒有從國外寄來金光燦燦的榮譽證書,更沒有數額龐大的獎金支票。

    看看現在坐在房間裡的這些人:教導主任和美術老師陶樂是認識的,那個叫做鄧妍的翻譯據說是來自市府宣傳處,“斯科爾森”這個名字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可他為什麼剛見面就纏著我問個不停?

    這個討厭的外國人身份好像還挺高。因為他身邊跟著兩個一直保持沉默,卻寸步不離的隨行人員。

    鄧妍的翻譯很到位,從她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閆玉玲都能聽懂。可是對於其中的專業問題討論,她只能明白最粗淺的部分,根本談不上什麼理解。

    她雖然是一名高中數學老師,但在專業領域絕對不能算是精研。尤其是與斯科爾森這種世界級的數學家比較起來,立刻產生了明顯的差距。

    完全陌生的話題致使閆玉玲產生了畏懼感。而更大更深的驚恐,則是來源於走進教務辦公室後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校長於博年,還有那個據說是教育局新任副局長,名字叫做段偉鬆的中年男子。

    強烈的尿意從小腹下方釋放出來,伴隨著恐懼引發的不間斷性神經抽搐,瀰漫全身。

    閆玉玲有種想要從這個房間裡逃出去的衝動。

    對面,斯科爾森心裡同樣產生了不亞於鄧妍的疑惑思維。

    他並非對中文一竅不通,也能夠進行簡單的日常對話。

    這個叫做“閆玉玲”的女人表現很奇怪,對自己提出的很多問題都沒有進行解答。起初,斯科爾森認為這大概是雙方陌生的關係所導致。可是隨著談話進度不斷加深,他覺得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斯科爾森臉上首次流出凝重的神色。他輕輕撫摸著自己滿是鬍鬚的下巴,認真地問:“閆女士,我想听聽你對那道題的詳細解題思路,以及利用拓撲結構關係,有沒有可能形成第二種解法? ”

    閆玉玲覺得自己已經被壓製到了鎮定的邊緣。強烈恐懼如同地震前的先兆,導致自己連吞嚥口水這類動作都無法完成。她睜大眼睛,與斯科爾森的目光稍一接觸,就彷彿看見了魔鬼一般立刻滑開。低著頭,視線裡只剩下自己那雙死死互握住的手。

    她當然知道解題方法。謝浩然在筆記本上留下的解題過程清清楚楚,閆玉玲也花費了大量時間熟背其中的每一個步驟。這是必不可少的應對手段,也是謀算者必備的功課。可是若論“解題思路”,閆玉玲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那需要具備深厚的理論功底,還有對前沿數學課題有著深刻理解。這兩個方面閆玉玲都不具備,更不要說是另闢蹊徑提出第二種解法。

    房間裡陷入了長達半分鐘之久的沉默。

    斯科爾森斟酌著字句,發出不是很流暢,但足夠清楚的聲音:“閆女士,請告訴我,關於那道數學題,還有其他的解答者嗎?”

    在這個國家出現的卑鄙行為,同樣也會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裡上演。不分人種,不分國籍。“榮譽冒領”這種行為斯科爾森早就司空見慣。區別在於,此前都是發生在在別人身上。而這一次,卻是與自己有關。

    閆玉玲顯然不是自己認為的那種數學家。那麼答案就只剩下一個:解題者另有其人。

    “那道題是我解出來的,真是我自己做的。”閆玉玲想也不想就張口回答。

    這是完全出於本能的反應。

    我是解題者。

    我要得到那筆高達十萬美元的獎金。

    我要得到榮譽獎勵。

    我要趁著這個機會爬上更高的位置。

    發出電子郵件後,這些念頭就一直在閆玉玲腦海裡縈繞,以至於變成了深刻無比的烙印。她曾經與丈夫進行過類似的盤問應答演練。針對“你是否真正解題人”這個問題,必須做出毫不遲疑的肯定答复。

    否則,就會引起懷疑。

    這已經成為她邏輯思維的本能反射行為。

    斯科爾森怔住了。

    鄧妍瞇起了雙眼,目光有些複雜。

    教導主任也看出了情況不對,連忙轉身走出房間,去尋找校長於博年。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7
第五十五節合作者

    斯科爾森的神情比之前冷漠了許多。

    他打開斜背在肩上的皮包,拿出紙筆,飛快流利地寫著。隨後把那張紙和碳素筆都遞了過去,用中文認真地說:“請把這道題做出來好嗎?”

    房間裡的氣氛越發顯得壓抑。閆玉玲努力強做鎮定,用顫抖的雙手接過紙筆。目光落到紙面上的時候,她覺得眼前昏天黑地,彷彿整個世界瞬間崩塌。

    以她的數學水準,不難看出這是一道同類型的題。然而兩者之間的解題流程完全不同,其中更有幾個關鍵性的部分自己根本不懂。

    斯科爾森淡藍色眼睛裡透出一絲譏諷,就像銳利的刀子,正毫不留情剝開閆玉玲身上的所有偽裝:“這道題很簡單,沒有你解開的那道難。”

    很普通的一支筆握在手裡,閆玉玲卻覺得重若萬鈞。無數細小的汗珠正從額頭上滲透出來,正在聚集,隨時可能醞釀成徹底沖刷她臉上所有化妝品,以及偽裝的可怕洪流。

    大概是被看穿了。

    理智告訴她應該放棄所有幻想,主動說明一切。這樣的話,事情也許還有轉圜餘地,不會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可是想要做出這種選擇實在是過於艱難。人生當中能夠幾個像現在這樣的機會?足足十萬美元的巨額獎金,躋身成為國際數學俱樂部的成員,從此後一步登天成為官員,不僅是我,還有丈夫,以及家人。

    這種誘惑超過了有著巨額獎池的福利彩票,而且就擺在眼前,真實可以觸摸。

    最後的寄託就像空氣一樣虛無縹緲,卻無時無刻不在眼前游離。

    她想要拼一拼,想要爭奪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於博年和段偉松分別走進了會議室。

    他們顯然商量過彼此的分工。

    於博年快步走到閆玉玲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沉迅速地說:“出來一下,有事情要找你。”

    閆玉玲的動作很僵硬,她完全是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起,跟著於博年離開了會議室。

    段偉松帶著公式化的微笑一直走到斯科爾森面前,平和沈穩的聲音與平時沒什麼區別:“艾諾先生,剛剛接到滇南大學打來的電話,他們想邀請你今天下午在那裡進行學術研討。大學城距離這裡很遠,如果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鄧研連忙翻譯。

    斯科爾森眼睛裡閃爍著了然的光芒,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願意去參加什麼學術研討。”

    段偉鬆的面部皮膚微微抽緊,目光隨即落到閆玉玲擺在旁邊寫有數學題的那張紙上。

    鄧研的翻譯很到位,他當然聽懂了斯科爾森話裡隱含的意思。

    停頓了一下,斯科爾森繼續道:“我可以再見見閆女士嗎?也許她會告訴我一些如何解開那道題的特殊思路,以及……她的合作者。”

    緊張的心情略有緩解,段偉松沉著地點點頭:“那就麻煩艾諾先生再等等。如果閆女士的合作者是昭明本地人,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讓你見到他。”

    斯科爾森舒展眉頭笑了: “沒問題,謝謝你們。”

    ……

    教務辦公室的房門再次關緊。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不那麼強烈但非常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外面窗台上的令箭荷花正在綻放,紫紅色花瓣有種寶石般的透明感。

    於博年不禁有些感慨,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天,可是自己卻被迫呆在這裡,談論著一件極其骯髒的事情。

    側過身子,緊盯著站在門框旁邊的閆玉玲,於博年冷然道:“說吧!那道題究竟是誰做的?誰是真正的解題人?”

    僥倖的念頭並未從閆玉玲腦子裡消失,她仍在做著最後的掙扎:“是……就是……我……”

    “閆老師,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於博年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口氣越發嚴厲:“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如果再說那道題是你解出來的,那麼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閆玉玲覺得心臟在瞬間停止了跳動,雙眼也直愣愣地瞪著,腦子裡暈乎乎的,張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於博年冷冷地註視著她:“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你知不知道會議室裡那個外國人名字叫做艾諾。斯科爾森?那道世界級難題就是他發布的。十萬美元的獎金,再加上世界數學俱樂部會員的資格。我知道這些東西很有誘惑力,但它們並不屬於你,而是屬於那個真正的解題人。”

    “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我對法律並不精通。但我相信警方肯定能找到對應的罪名。剽竊、侵權、欺詐,甚至可能是盜竊。十萬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換算成我們的貨幣,至少也在六十萬以上。一旦定罪,閆老師……你的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裡渡過。”

    閆玉玲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她拼命搖著頭,劇烈顫抖的牙齒發出“格格”聲。

    “……我……校長……”她的聲音十分沙啞,嘴唇也徹底因為恐懼失去了血色:“你不能……不能這樣。我,我……這怎麼能算是犯罪啊?”

    於博年冷靜的表情在閆玉玲看來簡直就是冷酷到了極點。他淡淡地笑了:“我相信警察會對這件事情做出公正的處理。你大概覺得我不會這樣做,不會報警是嗎?”

    最後這句話,戳穿了閆玉玲心中最後的防線。

    她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於博年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鑽進閆玉玲耳膜:“七十二中是市裡的重點中學,所以就算你做的事情再過分,我這個校長也不會自曝家醜是嗎?呵呵,你未免太自信了。教育局段副局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給了我十分鐘的處理時間。如果你願意坦白,我們可以把問題內部處理,你也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可如果你還是抱著僥倖心理拒絕說話,那我們就公事公辦。大不了我這個校長不當了。閆老師,你今天晚上也就只能在拘留所裡過夜了。”

    說著,於博年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錶:“你差不多還有五分鐘時間。”

    閆玉玲面無血色。她身體顫抖得厲害,眼神也變得狂亂起來。兩種不同的念頭在腦海裡糾纏爭論,不斷的被擊倒,又一次次站起,雙方都想佔據絕對統治權。

    於博年沒有說話,也沒再看過她一眼。目光彷彿被牢牢鎖定在手錶上,看著指針一分一秒沿著圓形軌跡往前挪動。

    他朝著房門方向邁出腳步,右手握住了門把。

    這動作給了閆玉玲重重的最後一擊,徹底粉碎了她腦海里關於“利益”的那個念頭。

    “我說!我說!”

    她的聲音惶恐且混亂,雙手死死抓緊了於博年的衣服袖子:“那道題是一個學生做的。”

    於博年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訝的光:“學生?哪個班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閆玉玲的聲音很僵硬,有些髮乾:“是羅文功帶的那個班,名字叫做謝浩然。”

    ……

    半小時後。

    斯科爾森那雙藍色眼睛裡釋放出凌厲的目光,不斷審視著站在面前的謝浩然。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等待多時的結果,竟然是這樣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少年。

    是的,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國男孩。無論個頭還是年齡,都遠遠不如自己遠在里昂二十二歲的兒子。

    “你們一定是在開玩笑。”

    一股說不出的怒火正在斯科爾森身體裡熊熊燃燒。聲音變得很大,說話速度也驟然加快:“我帶著誠意來到這裡,你們卻總是用一些不相干的人來隨便應付。哦!上帝啊!我到底在幹什麼?我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鄧妍畢竟不是專業的英文翻譯。為了跟上斯科爾森的說話速度,她只能省略部分單詞,盡量使翻譯語句基本做到意義相符。

    段偉松皺起了眉頭。

    他很後悔。

    如果時間能夠逆行,回到昨天,或者是今天早上,段偉松絕對不會帶著斯科爾森來到這所學校。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以後,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必須首先做好嚴密細緻的調查,然後才能有所動作,決不能像今天這樣冒失。

    思想推動著視線,帶著疑惑落到了謝浩然身上,久久地註視著。

    平心而論,段偉松完全理解斯科爾森剛才說的那些話。因為同樣的問題也在他腦海裡久久徘徊。

    十六歲,實在太年輕了。

    國內中小學生的數學綜合水平遠遠高於其它國家,這在國際上是公認的事實。就連大不列顛王國也想要仿照中國人的數學教育模式,對其國內對應學科進行改革。雖然總有人對目前的教育方法提出質疑,但是誰也無法否認中國學生在這方面的確很優秀,成績斐然。

    假如斯科爾森的身份改換成“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國際中學競數論壇”,或者是“數學教師委員會”之類的成員,段偉松都不會對謝浩然產生懷疑的想法。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7
第五十六節你們在開玩笑吧

    “菲爾茨數學獎”的名頭實在太過於響亮。能夠被人稱之為“數學界的諾貝爾獎”,本身就意味著普通學者難以涉及的高深領域。

    如果是七十二中學的某個數學老師解開了那道題,段偉松都會覺得符合邏輯。可是現在,冒名頂替的閆玉玲剛被揭開偽裝,又來了一個顯然還是青澀少年的高一學生。

    他下意識地轉過身,用不確定的眼神看著於博年。後者看懂了他的心思,朝前走了兩步,與謝浩然並排站在一起,微笑著對斯科爾森說:“他叫謝浩然,是他解開了那道題。”

    “你們……你們一定是在開玩笑。”

    斯科爾森根本不相信這些話。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臉上皮膚因為過於激動而變得具有跳躍感,聲音摻雜著不自覺的嚴厲感,根本不再是之前彬彬有禮的模樣。

    “這還只是一個孩子!看看他現在才幾歲?十六?還是十七?我來過中國很多次,對中國的教育系統非常熟悉。現階段這所學校裡的孩子正常年齡段,應該是十六歲至十八歲。當然也有例外,但是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才,但是並非隨便什麼人都能成為天才。那道題之所以會成為進入世界數學俱樂部的入場券,就是因為難度極大。就我個人而言,可能不是那麼聰明,但我的同事,還有我在菲爾茨委員會的那些朋友,他們都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數學家。可即便是他們,同樣都對那道題束手無策,絞盡腦汁也無法找出正確的破解思路。”

    “數學是一門非常嚴謹的學科。這不同於文學。發散性思維的確能夠在關鍵時刻起到不亞於阿基里德用槓桿撬動地球的特殊效果。但是這樣做的前提,是必須建立在大量的複雜運算,以及擁有深厚 理論知識基礎上。”

    他的情緒很激動,看到會議室正前方的牆上裝有一塊大黑板,立刻拔腿從人群里大步走出,用力拿起放在講台上的粉筆,帶著說不出的怒意與狂放奮筆疾書。

    看著黑板上那些飛快出現的數字與符號,段偉松朝著鄧研偏過身子,皺著眉頭低聲問:“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鄧研很緊張,光潔的脖頸上,肌肉與兩邊鎖骨正隨著喉嚨吞嚥不斷聳動著。她無奈地搖搖頭:“斯科爾森先生說話的速度太快了,很多單詞我根本聽不懂。而且只有前半部分是英文,至於後面的那些……好像是法語。”

    段偉松濃密的兩道眉毛幾乎被肌肉力量推動著凝在一起,不太明白地問:“怎麼會是法語?你能聽得懂嗎?”

    搖頭已經變成了鄧研的持續性動作:“我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這不奇怪,斯科爾森畢竟是法國人。在特別憤怒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使用母語。因為那是他最常用的語言,也是一種本能。”

    謝浩然從走進會議室就一直保持沉默。

    他已經從校長於博年那裡知道了事情經過。

    很意外,因為謝浩然自己也沒有想到,羅文功那天拿出來的筆記本上記錄的數學題,竟然會是菲爾茨獎委員會對全世界發布的特殊題目。而現在這個站在黑板前面彷彿癲狂型精神病患者,因為太過用力致使粉筆在書寫時發出“吱吱嘎嘎”摩擦聲的外國老頭,就是那道難題的發布者。

    七十二中的會議室正前方整面牆壁都是黑板。學校畢竟不是賓館酒店,會議室只要面積夠大就行,甚至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把這里當做大型教室使用。

    謝浩然從右邊走上了講台,看了一眼滿面怒容的斯科爾森,平靜的臉上露出淡淡笑意,隨手拿起另外一條粉筆,抬起胳膊,在黑板上輕輕鬆鬆開始書寫。

    黑板面積很大。斯科爾森只佔據了左邊一半,剩餘的右邊還留下很多,足夠謝浩然發揮。

    頓時,整個房間裡都響起了“嘎嘎吱吱”的粉筆摩擦聲。

    於博年神情冷肅,背著雙手站在左側位置。他看過閆玉玲交出的那個筆記本,斯科爾森現在黑板上書寫的內容,就是被閆玉玲“偷走”的那道題。

    他多多少少可以猜到斯科爾森的想法。應該是想要現場進行解釋,表明這道題的難度有多麼複雜,然後以此證明謝浩然這個年輕解題人的出現是多麼荒謬。年齡……呵呵!年齡啊!即便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仍然會對站在面前的一個孩子抱有輕視,以及嘲笑。

    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於博年仍然歷歷在目。

    儘管閆玉玲說出了謝浩然的名字,於博年也沒有百分之百的就此相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經驗教訓人人都有。他不想再鬧笑話,所以走到高一三班教室門口的時候,沒有直接從裡面叫出謝浩然,而是先把正在上課的班主任羅文功喊了出來,了解情況。

    羅文功的反應完全出乎於博年意料之外。他看了看於博年手裡的那個筆記本,立刻認出當天用作測試謝浩然的數學題。然後認真地說:“這的確是謝浩然做的,我可以證明。”

    於博年沒有那麼健忘。他當然記得那天發生在辦公室裡的激烈衝突。他對羅文功的態度有些驚訝,可是對方接下來的話,徹底解開了他的疑慮。

    “於校長,我原本打算今天中午過去找你。那天的事情不是謝浩然的錯。其實……是我的問題。現在是上課時間,就長話短說。在誰是真正解題人這個問題上,我相信我的學生。”

    羅文功坦然中帶有幾分追悔的神情,直到現在還停留在於博年的腦海裡。

    看著正在黑板前面忙碌的那兩個身影,他不禁笑了。

    是的,要相信我們的學生。

    ……

    段偉松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打印過的紙,對照著斯科爾森在黑板上留下的數字與符號,同樣發現並猜測出了他的意圖。

    鄧研在旁邊悄悄地問:“之前你說滇南大學邀請斯科爾森先生參加下午的數學研討會。真有這事兒?還是你隨口編造?”

    段偉松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胡編亂造?還不是你們市府宣傳處的人散佈消息,否則滇南大學數學係也不會直接打電話找到我。真是見鬼了,所有事情都聚到一起,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鄧研沒有做聲,只是若有所思地註視著謝浩然的背影。

    段偉松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問:“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鄧研的聲音充滿了疑惑:“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謝浩然”這個名字,可就是想不起來。”

    段偉松瞇起了雙眼:“你確定?”

    鄧研點點頭:“我確定。”

    ……

    斯科爾森書寫的速度很快。幾分鐘後,他已經在黑板上寫出了完整的題目。時間對憤怒火焰有著明顯的壓製作用。他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激動,呼吸節奏也平穩了不少。

    眼角余光很自然捕捉到站在右邊位置的謝浩然。一股淡淡的怒意,夾雜著年齡與資歷油然產生的傲慢鄙夷陡然升騰起來。斯科爾森覺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冒犯————這樣一個普通平常的中國男孩,竟然與自己站在同一塊黑板面前,做著同樣的事。

    平心而論,斯科爾森對中國的印像很不錯。但他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同樣有著“腐敗”之類的政治毒瘤。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全世界所有國家的通病,中國政府也在極力清理這方面的弊病,而且卓有成效。

    他根本不相信謝浩然是真正的解題者。在斯科爾森看來,這應該是某個官員的孩子。他曾經在印度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一個參議員的兒子得到了邦級數學大賽冠軍。整個評選過程充滿了骯髒與腐敗,真正應該獲得獎項的人被買通。他得到了一筆不算多的錢,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榮譽拱手讓出。

    除此而外,參議員還承諾會給低種姓的他一個白領工作機會。

    斯科爾森理解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黑暗。那名獲獎者如果堅持信念,敢於拒絕的結果,就是前途一片黯淡,甚至可能是非正常死亡。

    難道,這次我又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帶著心底最深處發出的嘆息,斯科爾森把夾雜著悲傷與憤怒的眼睛投向黑板右邊。

    他頓時怔住了。

    因為怒意而緊緊閉攏的嘴唇不由自主張開了一條縫。

    因為憤恨死死糾纏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傲慢與輕視瞬間消失,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聽間斯科爾森倒吸冷氣發出的“噝噝”聲。

    三步並作兩步箭一般衝了過去,斯科爾森直接與謝浩然並排站在一起。他抬起頭,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的目光,口中發出無比驚喜的喊叫聲。

    “這是拓撲結構的解法。我的上帝,這是那道題的另外一種解法。”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7
第五十七節你的方法有問題

謝浩然對來自旁邊的聲音充耳不聞,默默繼續著未完的解題過程。

    修習《文曲》功法的最大妙處,就是可以將不同領域的知識產生連帶效應。斯科爾森之前說的那些話沒有錯,數學的確需要大量的基礎運算。但是誰也不會知道,謝浩然在短短幾個星期內就學完了包括《高等函數》在內的大量知識。經過功法改造的大腦,成功築基後的身體,全都成為他瘋狂學習的最大倚仗。

    高中課程對他來說已經毫無難度,大學基礎課程也基本修完。相比傳統的文學,謝浩然對數學方面更產生了濃厚興趣。這主要是因為“算學”與《文曲》功法修煉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簡而言之,如果將“算學”精研到極致,就能最大限度分配修士自身擁有的靈能,將有限的修煉資源發揮最大利用價值。

    這道題很難。

    當初完全是為了爭一口氣,所以才不顧一切當著羅文功的面將難題解開。大量的運算技巧都是謝浩然在大腦裡進行,解題思路卻使用了最繁瑣,也是最為普通的一種。說起來也是幸運,他曾經在網絡上看過一些類似的題目,憑著自己獨特的理解方式,再加上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他終於還是在那個時候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測試。

    私下里有了時間,對於這道題又有了更深,更加透徹的理解。

    想要對一個人產生最強烈的思維震撼,就必須從對方最擅長的領域進行突破。

    斯科爾森心中的震撼與驚駭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

    那道題的難度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最初只是自己無意中的猜想,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才意外解開。人類喜歡炫耀的毛病在斯科爾森身上同樣存在。他把這道題發給自己的幾位好友,在一個月的約定時間裡誰也沒有得出正確答案。幾個月前在多倫多聚會,無意中談起,朋友們紛紛表示這道題難度很大,如果有人順利解答,完全有資格成為國際數學俱樂部的成員。

    謝浩然寫在黑板上的數字與符號,徹底顛覆了斯科爾森對“年齡”的認知。毫無疑問,那是拓撲結構的解法,也是自己一直想要重新突破的新方向。數學的魅力不僅僅只是令人產生思考,更重要的還是可以用於實際。證明猜想總是伴隨著新的法則產生,它們會被使用在人類文明的各個方面。

    斯科爾森之所以一直在尋找拓撲結構解法,就是因為這道題對宇宙飛行很有幫助。這關係到一種特殊材料的分子計算能否變得簡單化。之所以開具出十萬美元的高額獎金,就是科學與實用之間最顯著的對比轉化。

    “等等,請等一下。”

    斯科爾森忽然走上前去,攔住了正在黑板上書寫的謝浩然。他感覺心臟跳得厲害,語速變得飛快:“這裡不能成為新的切入點,應該先完成第二程式的運算,然後再順序進行才對。”

    謝浩然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身,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你確定?”

    他說的是法語。

    這雙眼睛清澈無比,眼眸深處卻釋放出具有挑釁意味的冷意,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譏諷,以及嘲笑。

    這與幾分鐘前斯科爾森對自己釋放出來的全部情感完全一樣。儘管謝浩然知道事情經過,但他無法接受這種質疑,必須用專屬於自己的方式,以更加兇猛的烈度,狠狠反擊回去。

    斯科爾森覺得身體裡所有鮮血在一瞬間衝上了頭頂,形成一股足以摧毀神經中樞的狂暴力量。

    被嘲笑的感覺很糟糕。尤其還是在自己最為擅長的領域,被一個年齡成倍小於自己的孩子輕視。

    我可是全世界最頂級的數學家啊!

    “你這樣做是錯的。不相信是嗎?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法國人的浪漫主義色彩在斯科爾森身上顯然並未出現過。他此刻表現更像是一隻好鬥的高盧公雞。怒沖沖抓起一支粉筆,轉過身,朝著左邊黑板走過去,在空處用力寫著。臉頰側面的顴骨因為怒意高高凸起,甚至可以看到牙齒用力咬合,牽引著下頜骨在來回運動。

    謝浩然英俊的臉上表情平靜,法語單詞從微張的嘴唇中間清晰流出:“我得提醒你,你選擇的切入證明點太早了,第二程式應該放在下一步計算。按照你現在的方法,黑板上的空位根本不夠寫。你最好把上面的題目全都擦掉。順便說一句,這道題我已經全部記得。所以就算你把它寫出來,也毫無意義。”

    斯科爾森身體一僵,緩緩偏過頭,用驚駭的目光看了謝浩然一眼,然後迅速回頭,一聲不吭開始了自己的解題。

    他不相信謝浩然說的這些話。

    儘管對方已經用拓撲結構完成了解題的第一步,但是接下來的部分在斯科爾森看來根本就不合理。他現在已經沒有了之前“剽竊者”之類的想法,完全是把謝浩然當做頗有深度與見解,甚至是與自己相同級別的數學愛好者。

    傲慢來源於偏見。

    他實在太年輕了,只是一個孩子。

    因為經驗不足,所以他肯定是錯的。

    這是一場發生在數學領域的決鬥。

    至少斯科爾森是這樣認為。

    ……

    段偉松此時此刻的內心驚駭程度毫不亞於斯科爾森。

    眼睛看到了事實,耳朵聽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雖然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有相當一部分段偉松看不懂,對話內容他也聽得稀里糊塗,卻並不妨礙他在腦海裡產生極具震撼力的想法。

    鄧研在旁邊用充滿驚嘆的聲音為他進行註解。

    “這孩子的法語怎麼說得這麼流利?這水平絕對超過外國語學院的專業老師。”

    “他們究竟在討論什麼問題?為什麼斯科爾森先生又轉過去了,而且寫在前面那部分的數字符號與謝浩然一模一樣?”

    “對了,我想起來是在哪兒聽過“謝浩然”這個名字。”

    鄧研湊近段偉松,聲音忽然變得很低,也加快了語速:“你剛來不久,上個月省文化廳舉辦了一個國粹書畫大賽,要求省內相關機構與中、小學選送作品參加。我上週看過高中比賽組的入選名單,裡面就有謝浩然的名字。”

    段偉松愣住了。一股非常奇怪,也極其複雜的思維隨之出現。有驚訝,也有喜悅,更伴隨著一種說不出的舒服與滿足。總之,絕對不是負面情緒。

    他聽見自己說話聲都變得歡快起來:“僅僅只是入選?小謝選送的是什麼作品,有沒有得到獲獎提名?”

    連段偉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把“謝浩然”的稱謂改成了“小謝”。

    身為教育局副局長,轄區內的學生優秀上進,在各個方面表現突出,自己這個做領導的也臉上有光。

    “好像是一副墨牡丹。”

    鄧研努力回憶著:“獎項評選是由省書法家和美術家協會的專家負責。我記得那張畫似乎是進入了第三名評選。具體結果要過幾天才能出來。”

    段偉松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你能不能跟文化廳那邊爭取一下,如果是入選作品質量差不多,盡可能的讓小謝獲獎?”

    鄧研頗為調皮地低聲道:“我只能說是試試看。不過無論成與不成,你都得請客。”

    為了避免打擾正在解題的謝浩然與斯科爾森,段偉松話音同樣壓得很低:“沒問題,反正你從小一直管我叫大哥,這點兒錢我還是……”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震動。段偉松沒在繼續往下說,拿出手機一看屏幕,臉上的微笑頓時變成了苦笑。

    “是滇南大學的陳國平教授。我估計他是等急了。也怪我,應該之前就打個電話給他,說明一下這邊的情況。”

    說著,段偉松從鄧研身邊走開,飛快來到了會議室後面的角落裡,點開通話鍵,用手摀住嘴唇降低音量:“你好,陳教授。”

    電話對面傳來一個明顯帶有不滿情緒的蒼老聲音:“小段你是搞什麼名堂。都說好了叫你帶著斯科爾森先生一起過來,怎麼到現在也沒見你們的影子?我這邊都讓院裡食堂安排好了,中午一起吃個飯,下午就是研討會。 ”

    段偉松轉過身,看了一眼正在黑板面前計算的斯科爾森,不由得苦笑道:“陳教授,這件事情我可坐不了主。是這樣……”

    幾分鐘後,滇南大學數學系主任辦公室。

    陳國平放下手裡的電話,抬起頭,對坐在對面的一位白人老者笑道:“看來咱們倆都失算了。斯科爾森今天恐怕不會來。”

    他說的是德語。

    兩個人都上了年紀,區別在於陳國平略胖一些。從外表判斷,白人老者的年齡更長。他摸了一下光禿的腦門,然後攏了攏身上的深黑色條紋西服,從鼻孔裡噴出長長的呼吸,很不高興地問:“陳,你沒跟他說我也在這兒嗎?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7
第五十八節你得說中文


    陳國平發出爽朗的大笑:“當然說了。慕尼黑大學鼎鼎有名的路德維希教授在昭明大學進行學術交流,你區區一個斯科爾森立刻過來拜會。怎麼樣,這樣的說辭應該足夠了吧?可他偏偏不聽,我也管不了。”

    他們三個人是朋友,彼此關係也不錯,經常在電話裡開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

    路德維希滿臉不解:“我不明白,以斯科爾森的那種只會研究的性格,來到昭明竟然不來找你,反倒在外面浪費時間……說真的,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說著,路德維希從衣袋裡拿出手機,用力按下號碼重播鍵。

    “你看看,還是關機。他的電話一直這樣,根本就打不通。”路德維希發著牢騷:“真不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麼。”

    陳國平心裡其實也抱有相同的疑問:“聽負責接待的人說,他現在一個學校裡。”

    路德維希揚起了眉毛,疑惑地問:“學校?那倒是很符合這傢伙的性格。”

    再次重複之前的問題:“他在那兒做什麼?”

    陳國平酥浮的面部皮膚上黑斑跳動:“還記得斯科爾森對外公佈的那道數學題嗎?”

    路德維希點點頭:“有人解出來了?”

    陳國平道:“那個人就在昭明。”

    路德維希露出了釋然的神情:“怪不得。不過他那道題嚴格來說不算太難,要說難度的話,也只是針對普通程度的數學愛好者而言。發布題目的時候已經附帶了條件,他們菲爾茨委員會和數學國際俱樂部的人不能參與,也不能對外洩露解題方法。”

    陳國平促狹地笑道:“斯科爾森這次 是遇到了對手。有人不但解開了他那道題,而且還用了兩種不同的方法。”

    路德維希也笑了,連連點頭:“按照那傢伙的脾氣,的確會纏著解題人耽誤很久。學術瘋子,真正的學術瘋子……對了,你剛才說斯科爾森在學校。讓我猜猜看,解開他那道題的人是個教師?而且還是個女的?”

    男人都喜歡把問題朝著異性方面延伸。並無惡意,純粹只是停留在表面意識的惡作劇。

    很意外,路德維希沒有看到陳國平點頭,也沒有聽見他說出贊同的話。恰恰相反,陳國平露出深思的表情,神色凝重,眼鏡框側面的眼角皺紋漸漸集中,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聽說……是個高一年紀的學生。”

    他的德語發音很準,字正腔圓。但路德維希寧願相信是自己聽錯了。他立刻發出詫異無比的喊聲:“你的意思是,一個孩子?”

    陳國平緩慢點了點頭:“是的,一個十六歲的孩子。”

    路德維希眼睛裡晃動著不相信的目光: “這不可能。那道題我看過,用傳統方法計算難度非常大。而且剛才你說過,還是使用了兩種不同的解法。”

    “我也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陳國平用德語對中國成語進行著轉換,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要不這樣,我們現在過去找他?”

    路德維希足足愣了兩秒鐘,才疑惑地問:“那下午的研討會怎麼辦?”

    陳國平屬於那種說做就做的人。他迅速從椅子上站起,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缺了斯科爾森的研討會還有什麼意思?從頭到尾幾乎都是我們倆在說話,其他人都是坐在那里當聽眾。走,走,走,我去開車,咱們去見識一下那個把斯科爾森鎮住的孩子,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

    如果斯科爾森能聽到陳國平的這番話,一定會無比贊同他對謝浩然的評價。

    怪物!

    是的,這孩子就是個怪物。

    黑板上預留的空處根本不夠計算第二序列。斯科爾森忽然發現自己之前估算錯了,無論計算過程還是方法,都無法朝著正確的方向延續下去。而且這種錯誤只有計算到第三序列才能體現出來。在此之前,自己已經被迫擦掉了黑板上寫出的題目。

    一切都被謝浩然說中了。

    斯科爾森站在那裡,保持著筆挺的姿勢。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身體肌肉的僵硬,就連神經也控制著頭部韌帶,使視線焦點落在黑板右邊,久久停留在那些數字和符號上。

    這孩子說對了,我的切入點選擇錯誤,不應該從第二序列開始計算。

    他究竟是怎麼想到這種奇妙的解題思路?

    “你……你的數學老師是誰?”

    斯科爾森聽見自己發出沙啞的聲音:“我的意思是,你跟誰學的拓撲結構?這絕對不是你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這已經超越你這個年齡階段正常的教育普及。”

    謝浩然以優美的動作在黑板上寫下最後得數,將剩下的粉筆放回紙盒,平靜回答:“我自學的。開始的確有點兒難,後來就變得很容易。”

    他用法語說得云淡風輕。

    斯科爾森卻聽得面皮漲紅,心裡充斥著強烈不甘,以及想要仰天咆哮的衝動。

    自學?

    如此高深的數學知識居然可以自學?

    開什麼玩笑,我當年可是在大學里呆了漫長的時間,學士、碩士、博士一個個學位拿到手,這才有了現在的成就和地位。

    你竟然告訴我這一切很容易。

    斯科爾森地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深深的懷疑。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念頭。他不是種族主義者,對不同膚色的人也沒有偏見。可是現在,斯科爾森忽然覺得“中國人聰明”之類的話並非毫無道理,而且很有根據。

    一股磅礴的靈能在謝浩然身體裡旋轉著。

    他對拓撲結構的學習程度嚴格來說不算太深。但是有了《文曲》功法的幫助,再加上網絡信息,理解起來就簡單得多。從教室趕過來的路上,校長於博年簡單介紹了情況,謝浩然敏銳判斷出斯科爾森應該是想要以拓撲結構為基礎,對這道題進行全方位解答。

    這是一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解法,極具挑戰性,對自己也有莫大的好處。

    文昌帝君之所以被天下文人崇拜,就是因為在“文道”一途上永無探索止境。數學也被涵蓋其中。新的解題思路和方法,就意味著在突破方面能夠得到更加深厚的修煉機會。隨著黑板上解題順序逐漸趨於尾聲,謝浩然也清清楚楚感受到,丹田內部的靈能越發深厚,已經超越了築基初期的極限,正朝著中期境界積蓄,延伸。

    外面傳來了下課鈴聲。

    斯科爾森僵硬的身體彷彿隨著這聲音有所舒緩。凝滯的目光變得活躍起來,困頓性思維也在感慨與激動之中不斷復甦。他的視線開始從黑板上轉移,落到了謝浩然身上。

    “你好,我是斯科爾森……艾諾。斯科爾森。”帶著自然流露的微笑,伸出了右手。

    少年以同樣的禮節將這隻手握住,笑意綻放在臉上:“你好,我叫謝浩然。”

    斯科爾森心中已經沒有懷疑和戒備。他屬於那種容易被對方實力折服的人:“沒想到你的法語說得這麼好。嗯,關於這道題,我們能談談嗎?”

    謝浩然回答得不卑不亢:“其實我很希望我們之間能夠用中文交流。這裡畢竟是中國,不是法國。”

    斯科爾森溫和地笑了。他能夠理解少年心中因為語言和國籍產生的尊嚴感,以及自信。但是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難度實在太大。思考片刻,他發出了結結巴巴,聽起來頗為怪異的中文腔調。

    “窩……證再學。芝士……橫難,台難了。”

    謝浩然不會在這種事情故意為難對方。他重新恢復了法語對話:“希望斯科爾森先生你的中文學習速度能加快一些。我出國的機會估計很少。”

    這是專屬於修士的冷傲。在謝浩然看來,高鼻子藍眼睛的洋人,同樣也是普通人。

    斯科爾森對此毫不在意,他拉著謝浩然在距離黑板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紙筆,眼睛裡充滿了熱忱與痴迷:“你為什麼會想到利用拓撲結構從這個位置切入?這有悖於正常的邏輯啊!”

    謝浩然聳了聳肩膀,笑道:“有悖邏輯?我可不這樣認為。”

    斯科爾森兩眼放光:“你的依據是什麼……”

    上課鈴響了。

    下課鈴又響了。

    段偉松和鄧研坐在後排椅子上,專心聽著兩人之間對話。

    鄧研臉上充滿了對謝浩然在法語技能方面的驚訝與欽佩,段偉松卻在考慮著應該用什麼方法盡快把這個優秀學生形象豎立起來,並且擴大宣傳範圍。

    之前離開會議室的於博年推門進來,在段偉松側面坐下。他畢竟是這裡的校長,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和處理。

    “段副局長,閆玉玲老師的問題就內部處理吧!”

    於博年的聲音很低,看起來有些疲憊:“如果鬧開了,對整個學校都不好。說起來,我這個校長不好當啊!”

    學校不是由一個人組成。“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指的就是閆玉玲這種情況。如果事情公開,層層上報,按照正常程序處理,後果會很嚴重。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1:28
第五十九節發燒友

平心而論,於博年對校長這個位置其實沒有多少留戀。他只是擔心學校其他老師受到牽連,撤銷學校的“文明單位”稱號,本年度的績效獎金也因此被罰沒。那樣一來,人人都會把怒火撒到閆玉玲身上,甚至有可能演變成暴力傷害。

    “我和小閆談過了。她明天就遞交辭職申請。”

    說著,於博年把視線轉向正在交談的斯科爾森與謝浩然:“我估計他們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段偉松認真地點點頭:“行!就按於校長你說的辦吧!”

    ……

    此時,陳國平與路德維希駕車來到了七十二中門口。

    現在臨近中午,刺眼的陽光迫使路德維希在車裡抬起右手,橫搭在額前。他瞇起眼睛注視著緊閉的鐵門,又看看站在大門內側那幾名手持自衛棍,神情專注,身強力壯的保安人員,不由得低聲嚷道:“陳,你確定是來對了地方嗎?我怎麼看這裡不像是什麼學校,更像是個守衛森嚴的監獄?”

    這當然是在開玩笑。七十二中學巨大的白色銘牌就掛在側面牆上,路德維希雖然中文說得不好,卻也認識從“一”至“十”這幾個漢文數字。

    陳國平正在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聞言,他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些:“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心理變態的混蛋。他們用最殘忍的方法對待孩子。”

    路德維希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想起來了,以前你在發給我的電子郵件裡提到過這件事。一個暴徒在學校門口持刀殘殺正在上學的兒童,是這樣嗎?”

    陳國平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不是一起,而是好幾起。那些混蛋覺得整個社會都對不起他們,想要報復,所以就衝著無辜兒童開刀。”

    路德維希把了然的目光再次投向學校裡的那些保安人員:“他們是後來的補救措施嗎?”

    陳國平點點頭:“至少從那以後,就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說罷,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袁子林站在操場內側,這裡恰好處於教學樓的陰影下,刺眼的陽光不會對視覺造成太大影響。近半分鐘的時間,他一直注視著停在學校大門外的那輛“波羅乃茲”。

    他很高。將近兩米的個頭使袁子林成為七十二中學最高的男人。無論走路還是站立,他都保持著標準的姿勢。很多人以為袁子林是軍人出身,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是笑笑,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其實是一名高中數學教師,而且還是學校裡的數學教研組長。

    這輛“波羅乃茲”對袁子林來說有幾分熟悉感。直到陳國平從駕駛座走下來,與學校門衛說話的時候,袁子林才確認了對方身份。他臉上立刻綻出微笑,快步朝著大門方向走了過去。

    他是滇南大學數學系畢業,陳國平就是當時的授課老師。

    很快,轎車緩緩駛入了學校的停車區。袁子林看著兩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走出車廂,笑著問陳國平:“老師,您怎麼會有空來我們學校?”

    陳國平介紹過路德維希,低聲笑道:“小袁啊!你們學校可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竟然解開了菲爾茨數學獎委員會對全世界發布的一道難題。”

    袁子林不禁怔住了:“這怎麼可能?陳老師您該不是在開玩笑吧?”

    如果是別的事情,袁子林倒也覺得正常。偏偏是牽涉到自己最精通的數學,而且還是這種極其重要的國際獎項。可是看看滿臉正經的陳國平顯然不像在撒謊,袁子林就下意識的在腦海裡將整個七十二中所有數學老師對號入座,看看誰會是那個驕傲的幸運兒。

    在這方面,他比校長於博年更清楚各個數學老師的業務能力。

    陳國平接了個電話,是段偉松打來的。

    “小袁,帶我去你們的會議室,他們都在那裡。”

    說著,陳國平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你上大學的時候很崇拜艾諾。斯科爾森。這次他也來了,現在就在你們學校的會議室。”

    袁子林覺得腦子忽然間很不夠用。

    在大學裡的時候,他見過路德維希,也聽過這位來自德國慕尼黑大學的教授專題講座。斯科爾森只是聽說過名字,卻沒見過真人。當時只覺得幸運,因為能聽到路德維希這種級別數學家講座的機會極少。可是現在,居然能夠與他們近距離接觸。

    對數學愛好者來說,艾諾。斯科爾森是分量極重的崇拜對象。尤其是在數學界,這傢伙的影響力毫不亞於歌壇天王天后對音樂發燒友的相同效果。

    袁子林覺得自己邁開的腳步很是機械,腦袋也頻頻朝著四周張望,臉上全是狐疑。

    我們學校什麼時候成為五星級酒店了?就連斯科爾森這種數學大神也能大駕光臨?

    還有,陳教授剛才說學校裡有人解出菲爾茨委員會公佈的難題。

    這傢伙究竟是誰?

    ……

    會議室裡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在陳國平等人進來後,氣氛就變得越發熱烈。對此,於博年和段偉松只能抱以苦笑。

    於博年打電話給學校保衛處,要求在會議室附近加派保安。

    段偉松則是關心著今天午餐應該如何解決?本來吃飯這種事情很簡單,可是看現在的狀態,幾個老頭圍著一個少年談興正濃,顯然是有不把口水全部說乾決不罷休的心理準備。

    第一眼看到謝浩然的時候,陳國平心裡充滿了震撼。

    “你今年多大?”

    “你叫什麼名字?”

    “你的數學老師是誰?”

    這些問題與之前斯科爾森所問的內容相差無幾,謝浩然也只能耐著性子再次回答。可是等到路德維希上場,他發現自己除了用德語第三次回复,根本沒有更好的選擇。

    很滑稽,也很無聊。

    就像現實生活中,三個站在一起的外地人向你問路,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偏偏一個是東北人,一個是SC人,還有一個是溫州人。你必須用不同方言把同樣的話重複三遍,才能讓對方心滿意足。

    會議室裡的桌椅擺放與普通教室裡一模一樣。斯科爾森把兩張桌子連到一起,桌面上放著十幾張寫滿了演算過程與數字符號的紙。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個小時,他覺得眼前彷彿推開了一扇門。裡面是自己此前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很多思維方式與邏輯概念完全是顛覆性的。但是合理性非常高,具有很高的借鑒作用。

    路德維希和陳國平像尋寶者一樣看到了那些紙頁。兩人不約而同拿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從袁子林那裡要來了信箋,興致勃勃地一邊計算,一邊討論。

    袁子林臉上全是發懵的表情。

    他不認識謝浩然。

    從校長於博年那裡得到的答案很簡短:“他是高一三班的學生,就是羅文功那個班。名字叫做謝浩然。”

    打破砂鍋問到底在這種時候不是什麼好習慣。袁子林的思維模式同樣無法擺脫慣性作用:“高一三班……我想起來了,於校長,那不是閆玉玲帶的班嘛!”

    看了一眼頗為亢奮的袁子林,於博年很是頭疼地用手指輕揉著太陽穴。學校裡出了個名人當然是好事,可是麻煩也接踵而來。之所以沒有把斯科爾森在學校裡這件事公開,就是因為閆玉玲。雖然處理的很及時,已經把人送到了學校保衛處,讓他們安排人手把閆玉玲送回家。可是誰能想到,消息還是不可避免的洩露出去。

    “事情是這樣……”

    考慮再三,於博年決定把袁子林拉入知情者的圈子。他畢竟是學校的數學研究組長,很多事情由袁子林出面解釋會比較好。至於閆玉玲的辭職申請,最好是冷處理,不要擴大影響範圍。

    鄧研看著用法語和德語與斯科爾森和路德維希交替談論的謝浩然,臉上全是羨慕和佩服的表情:“這孩子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得?他的德語和法語怎麼會說得這麼順溜?”

    段偉松神情凝重,想到的事情也要比鄧研多一些:“謝浩然的英文水平應該很不錯。”

    鄧研偏頭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他又沒用英文對話。”

    段偉松不禁笑了:“我看你是當局者迷。現在國內有哪家中學主開法語或者德語課程?如果謝浩然的英文不好,又怎麼可能額外學習法語和德語?遠的不說,光是怎麼對付兩年後的高考,就很成問題。”

    鄧研倒吸一口冷氣,右手下意識的摀住了嘴,失聲道:“那……那他豈不是同時掌握了三門外語? ”

    段偉松注視著坐在會議室前排的謝浩然背影,臉上全是感慨:“人才啊!小小年紀就有這種水平,真正是前途不可限量。”

    正說著,只見謝浩 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把擺在面前的那些紙用力推開,聲音很大,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決,以及冷漠。

    “夠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回答你們的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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