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00
mk2258 發表於 2018-2-1 21:43
第二十節冒名頂替

    羅文功被震懾住了。

    雖然他並不清楚於博年為什麼如此堅決站在謝浩然那邊,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校長沒有找過戴志誠,也不知道這對師生之間的秘密。

    心懷鬼胎就無法理直氣壯。羅文功非常聰明的選擇了沉默。他按捺住性子,老老實實等到於博年和陶樂離開,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把兩個筆記本搶到手裡,迫不及待翻開。

    飄逸行書映入眼簾的第一感覺,就讓羅文功產生了“正確無誤”的感覺。他很憤怒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根本不應該的想法。反正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羅文功也不怕破罐子破摔。校長於博年臨走時的警告被徹底拋之腦後,他腦子裡現在只有一個瘋狂且執著念頭:一定要從這些答案當中找出錯誤,老子一定要證明謝浩然考試作弊。

    釋意貼切,意境優美,通俗化語句與拗口文言文之間相互緊扣,對通假字和一字多意的理解非常到位。

    羅文功在暴怒的張狂中搜尋了許久,自始至終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他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毫無作用的尋找,把筆記本扔到一邊,雙手緊緊抱著頭,十指深深插進了頭髮,在髮根與頭皮之間狠狠地撓著。

    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校長於博年的警告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聲音是如此清楚,字正腔圓。以至於羅文功腦海裡不由得出現了一架天平。於博年站在左邊,右邊則是戴志誠那個在市府任職的父親,以及擔任教育局長的戰友。

    現實中的蹺蹺板遊戲。無論哪一方都不是羅文功可以招惹。他覺得很痛苦,感到深深的後悔。如果沒有利欲熏心相信戴志誠的那些話,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

    後悔、憤怒、恐懼、驚惶……羅文功在種種可怕的情緒之中深陷,難以自拔。他對接連不斷走進辦公室的其他老師熟視無睹,甚至沒有聽見下午上課的鈴聲。

    良久,一個清脆的女聲把他從混亂迷茫中驚醒:“羅老師,請問這節語文課還上嗎?”

    羅文功扭過頭,鬆開抱住腦袋的手,從指縫中露出一隻充滿疲憊卻不失警惕的眼睛,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柳怡霜。

    她是高一三班的班長,也是學習成績與戴志誠不相上下的一個女生。人長得很漂亮,光滑的長發在腦後紮成馬尾,皮膚潔白細嫩,只是臉龐形狀比較圓,在魅力方面稍有失分。

    羅文功終於想起來,自己上午已經把課程調換,下午全是自己的語文課。

    “我還有點兒事情,這節課你們就先自習吧!”

    他含含糊糊回應著,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羅文功覺得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就是安靜。最好能有個封閉的小房間,讓自己呆在裡面,舒緩一下過分緊張的思緒。

    現實注定了這種奢侈的念頭根本不可能實現。

    “賽羅里賽羅里賽羅里賽,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請你留下來!”

    高跟鞋踩踏地板的聲音頗為刺耳,唱歌人的嗓音只能算是一般,音調節奏掌握得很是混亂。總之,屬於那種有事沒事喜歡哼哼幾句,但絕對談不上“專業”的類型。

    “咦!小羅你怎麼在這兒?上午你不是跟我調過課,今天下午全是你的語文課啊!”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到醫務室叫秦老師過來看看?”

    教數學的閆玉玲胖胖的,雖已年過四十,穿衣打扮卻喜歡跟隨年輕小女孩的潮流。

    羅文功現在誰也不想理,儘管他閉著眼睛,低著頭,仍然可以感受到閆玉玲身體裡釋放出來的那股渾厚熱量,連忙鬆開右手朝著她擺了擺:“沒事,我就是休息一下。你忙你的,別管我。”

    他拒絕的是如此明顯,口氣如此冷硬。閆玉玲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很不高興地瞪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羅文功,很想說幾句冷嘲熱諷的話把場子找回來,目光卻掃到了擺在書桌側面的那兩個筆記本。

    其中有一個是閆玉玲的,她對此記得很清楚。於是將其拿過,隨手翻開。當視線與謝浩然解答出來那些題目接觸的時候,閆玉玲忽然愣住了。

    “小羅,羅老師,你醒醒,別睡了。”

    閆玉玲突然伸手抓住了羅文功的肩膀,將苦悶無比的他用力搖晃得再也無法保持平衡。這動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羅文功被攪擾得煩躁不已,卻又不好在同事面前發洩,只能控制著怒意,盡量以正常的語調問:“又怎麼了?”

    “我想問的是這個。”

    閆玉玲短粗肥胖的手指用力點了點筆記本上最後一道題,聲音裡充滿了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的激動:“這道題……是,是誰做的?”

    羅文功看了一眼,下意識回答:“一個學生。”

    閆玉玲的表情微微有些發怔,隨即迅速恢復了常態。她試探著問:“是你班上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羅文功眼前頓時浮現出謝浩然的身影,以及因他產生的種種問題,心裡剛剛壓下去的憤怒火焰不由得再次變得熊熊燃燒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罷了,我從你那本子上找了些題給他試試,沒什麼的。”

    他現在連提都不願意提到“謝浩然”三個字,更不會主動對沒有看到午休時間那一幕的閆玉玲主動解釋。

    人活著,臉面很重要。

    深深地看了一眼不再說話,徹底陷入沉默的羅文功,閆玉玲終於明白: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給自己更多的解釋。

    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閆玉玲卻沒有打擾羅文功。她拿起筆記本,迅速離開了房間,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兩個辦公室之間就隔著一層樓,閆玉玲把步子放得很輕,絲毫沒有之前的張揚。高跟鞋與地面之間仍有撞擊,聲音卻小了很多。還要現在是上課時間,也沒有遇到別的老師,否則無論是誰看到閆玉玲現在偷偷摸摸的樣子,都會覺得她像是一隻超大版本的人形老鼠。

    打開擺在辦公桌上的電腦,迅速點開熟悉的頁面,心懷鬼胎的閆玉玲把筆記本攤開,用一本《讀者》雜誌壓在下面,只從邊緣露出極少的部分。她現在真正是做到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悄無聲息觀察著房間裡其他人的位置和動作,手指卻在鍵盤上輕輕點動,對照著筆記本上謝浩然已經做好的解題流程,以及答案,有條不紊輸入了電腦屏幕上彈出的指定頁面。

    菲爾茨獎於一九三二年在第九屆國際數學家大會上設立,被認為是國際數學界的諾貝爾獎,是全世界數學家的最高榮譽。為了擴大知名度,在每四年評選一次獲獎者的這段時間裡,菲爾茨獎評審委員會每年都會發布一道數學題。如果解答者提交的解題流程與答案被證明無誤,就能獲得一筆豐厚的獎金,成為“菲爾茨數學研究會”的榮譽成員。

    閆玉玲筆記本上抄錄的這道題,正是菲爾茨獎評審委員會今年發布的題目。難度非常大,閆玉玲絞盡腦汁也只找到其中一部分解題框架,就再也無法繼續下去。因此,在羅文功那裡看到有人將這道題完整解答的時候,閆玉玲心裡的震驚簡直無法用任何字句來形容。

    只不過,震撼很快變成了對那位做題高人的欽佩。隨著羅文功輕飄飄“一個普通學生”那些話,閆玉玲心底的貪欲也被隨之激發出來,成為了大腦裡的唯一主宰。

    她並不覺得羅文功會撒謊。何況,羅文功也不知道這道題來自菲爾茨委員會。

    要知道,中國學生在數學方面有著令人驚訝的天賦。閆玉玲以前教過的很多學生都是奧賽獎項獲得者。作為老師,在學生獲獎的同時,當然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名正言順成為“指導者”。

    但是菲爾茨獎與數學奧賽完全不同,含金量也遠遠高於後者。無論是豐厚的獎金,還是菲爾茨數學研究會的會員,在閆玉玲看來都是夢寐以求。

    她決定咬咬牙齒賭一把!就賭羅文功所說的那個學生對菲爾茨獎毫不知情,就賭自己在整件事情當中的可操作性。如果沒人對此提出疑問,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即便到時候被那個學生髮現,提出質疑,自己同樣能夠以“指導者”身份,混淆過關。

    很簡單,筆記本是我的,菲爾茨委員會發布的題目也是由我進行抄錄。很多時候,無論任何事情,只要“參與”進去,無論是否真正做出了成績,在劃分利益的時候,就必須有我的一份。

    這就是規矩!

    閆玉玲再次肯定這樣做是對的。

    她不再惶恐,腦子裡僅有的擔憂也很快蕩然無存,被強烈的貪婪死死壓制。她最後一次檢查了提交的運算流程,以及得數,輕輕點下了頁面末尾的發送鍵。
mk2258 發表於 2018-2-1 21:43
第二十一節在廁所裡蹂躪

    柳怡霜回到了教室。

    高一三班的整體學習氣氛還算不錯。雖然沒有老師在場,教室裡的秩序倒也井然。柳怡霜這個班長頗具威嚴,宣布了“這節課自習”後,大家紛紛拿出各自的作業,在座位上埋頭“沙沙”寫了起來。

    謝浩然安安靜靜地坐著,面前書桌上與其他人一樣擺開了作業本。他身體略微前傾,略長的黑髮從額頭前面垂落下來,擋住了眼睛。無論從任何角度望去,他都是一副正在認真思考,心無旁騖的模樣。

    《文曲》功法正在他的身體里以修煉速度緩緩運轉著。身體內部各個器官被調節至最佳狀態,連帶著五感神經也達到了最敏銳狀態。整個教室全都籠罩在謝浩然龐大的探知系統內部,就連空氣也變成了他無形的手指,在每一個人的身體周邊緩緩流轉。

    謝浩然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他發現自己可以同時對教室裡所有同學進行監視,卻並不影響自己“正在做做作業”這個主觀行為。注意力就這樣牢牢鎖定了坐在前排的戴志誠,密切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面部表情的變化也沒有錯過。

    從辦公室回來後,謝浩然就對戴志誠特別留意。大家都是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對於情緒的收放控制只能說是一般,遠遠達不到經驗豐富中年人的沉穩。儘管偶爾幾次謝浩然目光與戴志誠接觸的時候,都看到對方在微笑,可是戴志誠眼底那抹無時無刻不在的慌亂卻很明顯。就像蹩腳雕刻家在刻畫人物塑像的時候,在“眼睛”這個關鍵位置不小心錯劃了一刀,留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破綻。

    柳怡霜前往辦公室的時候,戴志誠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幅度非常小,至少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然而《文曲》功法精妙無雙,在可探查範圍內,任何人,任何變化都逃不過從謝浩然身體裡延伸外放的靈識。

    等到柳怡霜回來,宣布本節課自習,戴志誠焦躁不安的情緒比之前變得越發強烈。他呆在那裡坐立不安,手上雖然握著鋼筆,卻只在作業本上隨便寫了幾個字。有好幾次,謝浩然都發現戴志誠偷偷轉過身,朝著自己這邊悄悄觀望著。這種堪比老鼠般的偷窺,惹起了謝浩然一陣陣無聲的冷笑。

    他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仍然是端端正正坐在那裡,凝神思考,筆下速度如走龍蛇。

    自習課的第十一分鐘,戴志誠突然離開座位,走到班長柳怡霜面前,帶著幾分頗為難受的表情,低聲道:“對不起,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上個廁所。”

    這很正常。

    柳怡霜點點頭,隨口道:“好的,快去快回。”

    釋放開的靈識一直捕捉著戴志誠的腳步,他離開教室後行走的方向的確是衛生間。很快,那道身影就從謝浩然的意識探查半徑裡消失。

    這是他目前可以達到的最大監控範圍。

    謝浩然平靜的嘴角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冷意。

    他以同樣的藉口向班長柳怡霜臨時請假,離開了教室。

    現在是上課時間,校園操場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的運動場上有其它班的學生在上體育課,遠遠可以聽到體育老師在喊著號子,帶著學生們做跑步前的熱身運動。

    七十二中學的廁所很大,只有蹲坑,沒有馬桶。

    戴志誠的確是肚子不太舒服。倒不是今天學校的午餐有什麼問題,而是他一直吃的有些提心吊膽。過於緊張的情緒肯定不利於消化。而讓他感覺焦慮的事情,就是羅文功會不會服從於自己的威脅,以“考試作弊”的名義,將他這次期中考成績徹底作廢?

    有個在市府當官的爹,真的很管用。就連班主任也必須對自己俯首帖耳,老老實實服從。這感覺讓戴志誠覺得很舒服。可是他不明白羅文功為什麼下午不來上課,也一直沒有在班上公開宣布謝浩然作弊的消息。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覺很糟糕,腦子裡的焦慮也在不斷發酵。

    學校廁所的蹲坑隔間全都是開放式。這是為了杜絕有學生躲在裡面抽煙,或者進行某些不可描述的特殊行為。畢竟,如果在廁所這種地方安裝電子監控,肯定會引發鋪天蓋地的反對浪潮。

    從廁所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光線從外面投射進來的人影異常高大,彷彿一座黑沉沉的山脈,朝著廁所里間不斷碾壓過來。

    戴志誠很快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謝浩然。

    蹲著的體位肯定要比站著低得多。何況還是在蹲著一方已經脫掉褲子,即便拉起也需要一系列輔助清理工作之後才行的狀態下。戴志誠心裡忽然湧起一股無比強烈的恐懼感,就連呼吸了頓時變得急促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糞便的惡臭,特殊的功法修煉使謝浩然能夠封閉嗅覺,不為外物所干擾。他明亮且漂亮的眼睛死死盯著戴志誠,整個人充滿了由內而外的逼人氣魄。他不由分說,輕巧靈活的腳步朝著戴志誠靠了過去,右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探過去,用鋼鉗般的虎口牢牢卡住了戴志誠後頸。

    他在拼命掙扎,卻感覺無論怎麼樣也無法改變被抓住的事實。喉嚨內部可供氧氣透過的縫隙只剩下最後一點,隨時可能窒息。

    他……他要殺了我?

    他知道了我與羅文功之間的密謀?

    可怕的念頭彷彿絞索,在戴志誠腦子裡瘋狂纏繞著。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謝浩然從背後壓制戴志誠的手法很巧妙,拇指扣住了他的脊椎骨,迫使戴志誠做出“曲身仰頭”這個動作。肌肉的緊繃感貫穿全身,眼睛也無法閉上,只能保持圓睜,偏偏映入眼簾的最清晰場景,就是蹲坑內部化糞池裡密密麻麻的骯髒糞便。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就在戴志誠想要大聲求救的時候,他聽到了謝浩然森冷凶狠的聲音。

    濃烈的惡臭幾乎令戴志誠當場窒息。但是比被活活臭死更可怕的事情,無疑就是謝浩然剛剛發出的威脅。他非常明智的閉上了嘴,降低音量,此前一直在醞釀的狂怒語言變成了妥協與哀求:“別這樣……放……放了我吧!”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作弊了? ”謝浩然居高臨下冷冰冰盯著戴志誠後背。

    戴志誠仍在狡辯:“謝浩然,你……你弄錯了吧,我沒說你作弊啊?是誰告訴你的?”

    謝浩然笑了,笑容在他英俊的臉上顯得異常冷酷:“你以為我需要什麼該死的證據嗎?你以為和羅文功之間那些事情我什麼也不知道嗎?”

    被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從後面壓制,讓戴志誠有種隨時可能失去平衡的感覺。他再也顧不得骯髒,也無法顧及後頸被抓住的事實,雙手被迫分開,手掌杵在地上,與跪在蹲坑兩邊的腿腳一起支撐著身體。只有這樣,才能勉強把頭部抬高,不至於整個人隨時可能掉進可怕的化糞池。

    謝浩然平靜冰冷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魔鬼在說話:“你可以大聲叫,可以把全校所有人都叫過來。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你扔下去,然後再當著所有人的面公開你做過的那些卑鄙勾當。”

    戴志誠被嚇得膽戰心驚,低聲哀求:“不,不要,你不能那樣做。”

    謝浩然發出惡狠狠的咆哮:“為什麼不能?只准你誣陷我,就不准我反過來收拾你?這算他嘛的什麼狗屁邏輯?”

    戴志誠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求求你把我放了好不好?讓我起來咱們好好談,我向你認錯好不好?”

    謝浩然“嘿嘿嘿嘿”冷笑著搖搖頭:“不好!我就喜歡看著你泡在糞池裡洗澡的樣子。我知道你喜歡柳怡霜。我很好奇,如果她看見你現在這幅模樣,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靈識範圍內出現了兩個陌生的影子,就在外面的走廊上。

    雖然是上課時間,但學校廁所也並非絕對不會有人進來。謝浩然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教訓戴志誠,主要是為了洩憤。至於殺人之類的話……純粹就是嚇唬嚇唬這個傢伙。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被人發現,當然戴志誠自己絕對不會主動說出去。這已經觸及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底線。你可以在廁所裡狠狠蹂躪他,他也可以在無人的角落裡獨自哭泣。但是在眾人面前,戴志誠仍然還是氣場強大,自信優秀的好學生。

    帶著臉上毫不掩飾的戲謔神情,謝浩然伸手插進戴志誠的褲兜,掏出了鼓鼓囊囊一團折疊起來的衛生紙,隨手扔進了蹲坑。做完這件事,他以來時同樣敏捷的速度抽身而退,在廁所門口的盥洗池邊擰開水龍頭,幹乾淨淨沖洗著雙手,然後甩著濕漉漉的手指,與正面走進來的兩名學生擦肩而過,神情自若走了出去。

    戴志誠肯定要在廁所里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如何在沒有手紙的情況下解決擦屁股的問題?

    恐怕愛因斯坦也難以回答。
mk2258 發表於 2018-2-3 14:00
第二十二节 善意

   直到放學,班主任羅文功也沒有出現。

    戴志誠是什麼時候返回教室?這個問題謝浩然一點兒也不關心。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做完了所有作業,速度快得嚇人,就連同桌蔣旭東也幾乎驚呆。

    “耗子,你搞什麼名堂?做那麼快,你忙著回家找小姑娘談戀愛嗎?”

    看著正在收拾書包的謝浩然,蔣旭東憤憤不平地連聲嚷嚷。實在太不公平:自己連語文作業都沒有做完,謝浩然居然完成了所有科目的家庭作業。這……這還有天理嗎?

    謝浩然微笑著沒有說話。

    他永遠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回家還要自學高中二、三年級的其它課程。

    他永遠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正在學習德語、日語和法語。當然,具體開始學習的時間,其實是從上個星期開始。因為那個時候謝浩然發現自己對英文的掌握已經非常純熟,覺得有必要在空餘時間學習掌握更多的語種。

    時間被安排的滿滿噹噹,沒有絲毫剩餘。除了語言,謝浩然還必須學習音樂和美術。《文曲》功法涵蓋了天下間所有關於“文”的範疇,魁星傳承讓他耳目清明,通辨音律。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精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短期目標:本學期內,至少要學會鋼琴和小提琴,能夠熟練演奏藝考十級的相關曲目。二胡和古箏方面的要求更高,必須達到專業等級。至於不同樂器之間的區別對待……呵呵!那是因為後者乃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是國粹。

    ……

    三旗村民們的生活沒有因為楊正菊夫婦被抓這件事而改變。麻將館裡的生意依然紅火,人們閒聊時候談論最多的話題,仍然還是關於拆遷補償款。《參考消息》和《都市晚報》之類的刊物如今也有人看了。他們的關注重點從來都是國家政策以及房屋版塊。與整體處於不斷下行的房產價格形成鮮明對比,三旗村民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關心時政。幾乎所有人都在罵國家,用最骯髒的字句咒罵著“為什麼要降低房價?”

    原因很簡單,房價如果一直走低,村民們到手的拆遷補償款就有可能縮減。雖然大家早早就簽過了補償協議,但“履行合同”這種事情好像大家都沒有什麼概念。村民們都在期盼著房價急劇上漲,最好暴漲到現有價格的十倍、二十倍。那樣一來,就有了充分的藉口,撕毀補償合同,再找房地產商討要更多的錢。

    謝浩然背著書包走到出租屋樓下的時候,一輛半新不舊的“瑞虎”越野車就停在院子裡。從車上下來了兩名男子。為首的是一個身穿休閒服的中年人,身材微胖,眉毛很濃。他臉上帶著微笑,友好地伸出了右手:“你好!請問是謝浩然嗎?”

    謝浩然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他謹慎地看了對方一眼:“你是誰?”

    中年人偏頭看了看四周,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枚胸針,在謝浩然面前晃了晃,話語裡仍然帶著笑,只是聲音被壓得很低:“我叫何洪濤。那個……能換個地方說話嗎?能不能去你的家裡?或者……我的車上?”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胸針,款式和形狀謝浩然卻很熟悉。他曾經很多次在負責拆遷三旗村的房地產公司工作人員身上看到過。胸針圖案背景是一幢高樓,上面鑲嵌著金色的“康耀”兩個字。

    對方的身份不言而喻。

    謝浩然點點頭,側身走在了前面:“跟我來吧!去我家裡談。”

    ……

    何洪濤明顯屬於那種經常與別人打交道的類型。進了房間,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康耀公司的總經理。這次過來,是想要跟你談談拆遷補償的問題。”

    謝浩然與何洪濤面對面坐下,另外一個男人沒有跟著進來,他被安排在了樓下的車裡。對方沒有拐彎抹角的談話方式讓謝浩然很滿意,他平靜地問:“請說,我聽著。”

    何洪濤從椅子上站起,朝著謝浩然認認真真鞠了一躬,嚴肅地說: “因為我公司職工的疏忽大意,在工作中給你帶來了危險。這是我們的失誤,也是我們對工程條例與規則的執行力度不足所導致。在這裡,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

    謝浩然平靜地點點頭。小樓被挖掘機推倒後,他就一直在等著拆遷公司對此給出的說法。到今天剛好過了大約兩週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當然,事發以後,康耀公司方面已經派人過來看過現場,也對謝浩然進行了慰問,但都是流於表面形式的做派。同時也聲稱:公司最高責任人不在,必須等到他回來以後,才能做出具體的處理決定。

    “我本該早點兒回來,但是剛好在昌州那邊新開了一個樓盤,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就一直拖到了現在。請見諒。”

    何洪濤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本支票夾,打開,從中拿出一張,遞到了謝浩然面前:“這裡是八百五十萬元。其中有八百三十一萬是你名下的拆遷補償款,請收下吧!”

    多出來的近二十萬元,應該就是上次那件事的補償。謝浩然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有伸手去接。他淡淡地問:“那個開挖掘機的工人,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何洪濤非常圓滑的回答:“我們會尊重你的意見。無論開除、罰款,或者……其它能夠讓你感到滿意的處理方式,都可以商量。”

    謝浩然笑了。

    何洪濤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出“送交司法機關”這個處理方法,求和的態度一覽無遺。

    其實謝浩然也不願意這樣做。沒必要一棍子把人打死,何況那件事情根本就是二姨楊正菊在背後主使,那名挖掘機司機擺明了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當了槍使。說穿了,他一樣也是掙體力活那份錢的農民工,何必為難一個普通人?

    何洪濤這樣做肯定也有其私心。只要事情沒有警察介入,就不會對“康耀”公司的名聲構成損害。因此,如果謝浩然接受這十多萬的補償,就再好不過。

    “你們內部自己處理吧!我沒意見。”

    謝浩然伸手接過支票,笑了笑,隨口問道:“對了,你們的拆遷補償款會在什麼時候發放?我指的是村里其他人。 ”

    何洪濤臉上露出熱情的笑意:“明天就開始。具體發放地點就在你們的老村委會。放心吧!我們是正經做生意的房地產公司,不會欺哄瞞騙。拆遷協議上約定的數字是多少,我們一分錢也不會少給。”

    他對謝浩然的態度很滿意,之前曾經設想過可能出現的種種刁難,根本沒有發生。彼此之間良好的談話氣氛有助於增進了解,尤其是圍繞著這名少年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使何洪濤在知曉以後連發嘆息,感慨人心不古,財帛動人心。

    “回遷房最遲會在下個月動工。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有錯在先。這樣吧!我會給你一個提前選房的名額。如果到時候你需要的房屋面積超過預定數字,我還可以給你最優惠的價格。”

    歉意加上好感,促使何洪濤下意識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謝謝!”

    道謝是真心實意的。謝浩然關心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我二姨,也就是楊正菊家的拆遷補償款,也是明天發下來嗎?”

    何洪濤有些遲疑:“這個就不一定了。你們村子裡的人很多,發放補償款需要時間,還需要一家一戶進行確認,然後簽字。整個程序比較複雜,從確定放款到銀行轉賬,至少需要兩個星期。這還是最快的速度。”

    謝浩然思考了幾秒鐘,認真地說:“何經理,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何洪濤連忙回應:“請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可以。”

    謝浩然放緩了說話速度,非常仔細:“請優先發放我二姨家的拆遷補償款,最好能像我在這樣,直接用支票給付,銀行轉賬時間不要超過二十四小時。行嗎?”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如果貴公司在發放款數額方面有問題,也可以把何經理你給我的這張支票暫時先收回去。總之,先把我二姨家的補償款進行結算,我的部分可以留到以後再說。”

    何洪濤不禁有些糊塗。

    幹房地產這行很多年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主動提出暫時不要拆遷補償款?

    而且還要求優先給自己的仇人發放?

    何洪濤忽然發現:這個叫做謝浩然的年輕人,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看見對方一直沒有做出回應,謝浩然加重了語氣,軟中帶硬地說:“何經理,請認真考慮一下。我覺得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如果你答應我的請求,我就把這個送給你。”

    說著,謝浩然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黃紙包裹,遞了過去。

    那是一道他自製的平安符。



mk2258 發表於 2018-2-3 14:02
第二十三節幸運符引發的玩笑

   見狀,何洪濤不禁哭笑不得。

    “康耀”房地產公司是國內知名企業,公司財力高達“億元”單位。何洪濤既是總經理,同時也是公司董事會成員。雖說只是身家千萬的小股東,卻因為能力出眾,在公司裡很受重視。

    到了他這個級別的人物,對於現實社會之外的神秘力量大多會產生興趣。何洪濤也不例外。他是虔誠的佛教徒,經常在廟宇里布施,身上常年帶著據說是被“大師”開過光的幾件靈物。對於護身符這種東西,自然是一看便知。

    信手接過,仔細端詳,何洪濤嘴上不說,心裡卻油然生出一絲淡淡的鄙夷。

    很普通的黃紙,品質粗劣,摸上去有些紮手。村子裡很常見,就是那種幾塊錢厚厚一刀,清明冬至用來給去世先人裁剪紙衣紙褲的類型。

    折疊手法也談不上巧妙,方方正正的一塊“豆腐乾”,就像頑童用來游戲摔打的那種。哪裡比得上名山大寺里高僧的作品?要么折疊成漂亮的梅花,要么編成細條,纏繞形成好看的中國結。

    黃紙內部透出黑色的墨跡,以及泛上來的一部分文字筆劃。好吧!這大概算是最簡單的一種符。對於符籙,何洪濤也算是頗有了解。既然是“符”,就必須在黃紙上塗寫出具有特殊效果的文字,或者圖案。大多數時候,符籙內容都是一個變體的“敕”字。但是就製作材料來看,往往越有名氣的大師,制符材質就越是高級。

    上品黃紙雖然同樣也是稻草的碎末兒為原料,但是這“稻草碎末”就很有講究。何洪濤在香港認識一位非常有名的風水師。人家對製作黃紙的稻草異常挑剔,只要羊年羊月羊日羊時所生男子墳頭上長出來的野草。採摘時間也只能在每年夏天的六、七、八三個月份。按照那位大師的說法,這一季節乃是盛夏,是一年當中陽氣最為旺盛的時節。這些採摘回來的野草有個很特別的名字,叫做“**草”。草只要那生長最旺盛的部分,接近墳頭土三厘米以前的就必須捨棄。拿回來以後,在每天十點鐘以後的太陽地裡曬乾,下午三點以前就必須收草。只有用這種方法摘取乾制的野草,才是符合那位大師要求的做紙原料。

    搗紙漿是個耗力費時的活兒,卻容不得半點馬虎。製作紙漿的時候不能加水,只能用陽氣旺盛,八字對應的童子尿。按照這種方法製作出來的紙漿必定是腥臭無比,但只要在太陽下麵攤開晾乾,腥臊的氣味自然也就一天天淡化。等到裁剪整齊,做成符籙,誰還會計較這些?

    書寫符籙也是一項非常考究的工作。塗料通常是上品硃砂,或者童子血,其中還要加入珍珠磨成的粉。這種做法據說是出自XC密教,高僧所著典籍都是用他們自己的鮮血寫成。為了讓人血顏色永遠不變,典籍擁有對後世信徒強大的感染力,血中還要添加黃金、綠松石、純銀等碾碎混合而成的貴重材料。

    用如此繁瑣手法,如此昂貴材料製成的符籙,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有用的珍貴之物。要知道隨身攜帶符籙的作用,不外乎是順導運氣,驅邪避災,逢凶化吉。如果用兩毛錢一張的劣質黃紙,街頭文具店五塊錢一瓶的廉價墨汁,外加兩元錢一支的普通毛筆隨便寫成,那還叫做什麼見鬼的符籙?

    看著手上這張粗製濫造的“平安符”,何洪濤在心裡對謝浩然的評價驟然猛跌,瞬間將其列入了裝神弄鬼的“騙子”行列。

    “我盡量吧!”

    他隨手將平安符裝進了外衣口袋,心不在焉地隨口說道:“拆遷補償款一般都是在規定時間發放。否則你們村子裡的人會說閒話,說不定還會因為這個引起糾紛。我也不敢保證,只能讓財務那邊先把你二姨家的補償款發放表先做出來。具體什麼時候放款,還要等候銀行那邊的通知。”

    這些話謝浩然一听就知道是在搪塞自己。他不想點破,靈動的黑色眼睛在何洪濤身上來回打量,看得是那樣仔細,甚至讓何洪濤產生了極其不舒服的詫異感。

    “……你在看什麼?”

    謝浩然臉上顯出詭異的笑容,然後很快變得嚴肅起來,消失了笑意的面孔變得冷硬,語速放緩,一個個音節彷彿具有實質,擲地有聲:“何經理,如果我說我會看相,你相信嗎?”

    看相?

    你居然還會看相?

    何洪濤下意識的想要發笑,卻被謝浩然冷漠平靜眼神的注視下,莫名其妙打了了個寒戰。

    既然今天過來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且整個過程還不能假手於人,何洪濤當然要事先對謝浩然的相關信息進行全面細緻的了解。他知道謝浩然家裡的情況:父母雙亡,還有黑心的親戚對數百萬的拆遷補償款虎視眈眈。至於謝浩然本人,其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現在,這小子居然告訴我,他會看相。

    很荒謬的感覺!

    何洪濤忍住笑,認真地問:“那麼,你都從我身上看出什麼了?我能不能長命百歲?我會不會成為世界首富?”

    “那些事情太遙遠了,我暫時還看不到那麼遠。”

    謝浩然回答得同樣認真:“我只能看到最近要發生在你身上的一些事情。你很危險,用行話來說就是“印堂發黑,厄運纏身”。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在故意詛咒或者辱罵你,而是運兆在你身上清晰真實的體現。如果我是你的話,最好現在就回家,三天之內絕不出門。這叫“以封門拒邪運”,是最簡單的應對之法。”

    “啪啪啪啪!”

    何洪濤用力鼓掌,不無譏諷的發出讚歎:“我現在真的相信你會看相了。小小年紀就如此能說會道,真正是伶牙俐齒啊!”

    說著,他拈起擺在茶几上那張金額八百多萬的支票,在空中輕輕晃了晃,發出調侃的聲音:“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這個。謝大師,既然你如此神通廣大,能睜慧眼,那麼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會不會把這張支票從中間撕開,把它變成一堆廢紙?”

    這是何洪濤自以為聰明的還擊。

    你小子不是會看相嗎?不是能夠預知陰陽嗎?那我就看看你在八百多万巨款面前到底能不能保持平和冷淡的心態。你要是說我不會撕,那我現在就把支票撕給你看。要是你說我會撕掉,我就偏偏不按照你說的做。總之,是贏是輸都由我來控制。大不了,回頭去公司裡重新開一張就是。

    你會看相?

    你看到了我厄運纏身?

    哼!就讓我先好好耍弄你一番,看你還如何裝神弄鬼?

    得意張狂的表情在何洪濤臉上一覽無遺。他在心里為自己的聰明機智連續點了很多個“贊”。彎曲的嘴角使兩邊顴骨肌肉上揚,與下頜骨之間拉伸形成狹長的三角形。眼睛裡全是傲慢的冷笑,明明白白詮釋著“嘲諷”的意義。

    謝浩然沒有動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陶醉在自我世界裡的何洪濤,淡淡地說:“你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何洪濤帶著尚未消退的笑意問:“什麼事?”

    “這裡是我的家,而你是我的客人。”

    謝浩然舉起右手,在空中捏了個一個清脆的響指,瞇起那雙非常好看的眼睛,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既然你已經拿出了支票,就意味著我對這東西擁有支配權。如果這張支票現在毀在了你的手上,我會打電話報警,聲稱你入室搶劫。”

    何洪濤“哈哈哈哈”大笑起來,身體也跟著笑聲一起顫抖:“你以為警察會相信你的話嗎?別忘了這張支票可是由我們公司財務部門開具出來的。年輕人,你說的這些明顯就是氣話。”

    窗外的太陽已經西斜,謝浩然安靜地坐在房間陰影裡,瞳孔深處滾動著專屬於他的神秘之光:“我摸過那張支票,上面可以查到我的指紋。光憑這一點,就有足夠的證據表明我對這張支票的擁有權。何況這一切還是在我家裡發生的事情。何經理……你覺得警察會相信誰?”

    “我?”

    “還是你?”

    容凝固在何洪濤臉上。他忽然發現事情恐怕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謝浩然遠比想像中更難對付。之前因為那張平安符產生的輕視心理,正在一點點從何洪濤身上退去。他訥訥地訕笑著,帶著幾分不情願,把支票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謝浩然仰起頭,臉上再次露出陽光般的微笑:“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同時也是唯一的選擇。”

    何洪濤覺得很丟臉,尤其對手還是在這麼一個年齡與自己相差甚遠的高中生。

    謝浩然的話還沒有結束。

    “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當然前提是針對何經理你在支票“撕”與“不撕”之間的選擇。如果你撕了它,那麼我們之間就再沒有和解的可能。我會就差點兒被你們活埋那件事情,把貴公司告上法庭。”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9
第二十四節厄運纏身





    “到時候,我相信何經理你一定很後悔做出“撕支票”這個愚蠢的決定。法院肯定會支持我的訴訟請求,貴公司在補償款數量方面還會支出更多。八百萬恐怕遠遠解決不了問題,這個數字肯定還會翻上好幾倍。”

    何洪濤被說的猛然間生出了怒氣:“怎麼,你在威脅我?”

    謝浩然平靜地註視著他,寧定的目光彷彿清冽深厚的潭水。良久,才悠悠地發出爽朗笑聲:“呵呵!我們只是在就某個問題的不同選擇進行討論不是嗎?但是看何經理你現在的樣子,似乎是生氣了?”

    被耍了!

    深深的挫敗感在何洪濤腦子裡蕩漾,沮喪的表情無論如何也難以掩飾。他不再說話,轉過身,悶悶不樂朝著房門方向邁出腳步。

    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想要離開這間屋子。

    準確地說,應該是遠遠離開這個實在是過分聰明,也許連智商指數都高得可怕的高中生。

    身後,再一次傳來了謝浩然的聲音:“你要去哪兒?”

    何洪濤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年輕人,難道你不覺得管得太寬了嗎?”

    “我只是給你善意的提醒。”

    謝浩然的語速非常緩慢,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我絕對沒有開玩笑,你真的是厄運纏身。”

    何洪濤被這句話硬生生的給噎住了。想要最強勢凌厲的話語反駁,卻只是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一片因為惱羞成怒泛起的紅色,沿著面頰兩邊迅速朝著頭頂移動,就像戰爭年代小鬼子衝進空無一人的村子裡掃蕩,頃刻之間就佔領了他面部皮膚的全部角落。

    他沒有爭辯。伸出手,握住了門鎖,用力朝著左邊擰轉,隨即把厚重的防盜門拉開,抬腳闊步走了出去。

    何洪濤現在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他對謝浩然的評價和印像也糟糕到了極點。

    很正常,無論是誰被這樣調侃、譏諷、耍弄了一番,都不會樂呵呵的繼續保持微笑狀態。

    除非,那是一個腦子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

    早知道今天會是這樣的結果,何洪濤根本就不會來。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下面的某個主管來處理。我可是“康耀”房地產公司堂堂的總經理,而且還是股東之一啊!

    謝浩然默默注視著何洪濤的背影在房間裡消失,然後慢慢走到窗前,低下頭,看著他從大樓單元門走出,上了停在下面的那輛“瑞虎”越野車。

    謝浩然當然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頗為過分。如果不是何洪濤這個人脾氣好,恐怕立刻就會爭吵起來。

    然而,謝浩然必須這樣做。

    今天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社會”這個龐大群體裡最強大力量的威脅。

    那股力量的名字,叫做“權勢”。

    謝浩然至今也不明白班主任羅文功為什麼要誣陷自己考試作弊。但是有兩件事情可以肯定:首先,羅文功在今天早上還沒有誣陷自己的想法,而是臨時起意。其次,事件本身肯定與戴志誠有關。

    戴志誠區區一個學生,他憑什麼就能決定整件事情的走向?憑什麼能夠讓班主任羅文功站在他那邊?

    謝浩然想起了戴志誠的父親是市府官員的傳聞。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在廁所裡狠狠羞辱那個傢伙,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想要對抗權勢的方法不外乎兩種:第一,擁有更龐大的的權勢。第二,集合大多數人的力量,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康耀”房地產公司是昭明市的納稅大戶。如果得到了何洪濤的認可,也就相當於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康耀”公司幫助。

    他們會成為自己手裡的牌,分量很重的籌碼。

    ……

    “瑞虎”車的內飾非常豪華,與普通的外觀區別很大。真皮座椅絕對不是商家廣告上用作噱頭的那種便宜貨,而是貨真價實的頂級軟皮。車載音響是德國進口的原裝貨,真正全方位環繞立體聲。行車記錄儀有兩台,攝像頭分別對準了車體前後。無論碰撞剮蹭發生在任何位置,都會在第一時間以錄像的方式自動保存。

    何洪濤是一個性格內斂的人。他並非不喜歡“保時捷”之類光是看看就令人羨慕的奢華豪車,而是出於對國產貨的忠實支持,再加上“瑞虎”這款車型無論外觀還是性能都很不錯,這才選擇其成為自己的座駕。

    三旗村的位置距離主城區頗遠。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了晚餐時間,這個方向入城的車輛不多,速度也比較快。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何洪濤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司機小薛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一邊開車,一邊關注著何洪濤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何總,談得不順利嗎?”

    何洪濤悶悶不樂地搖搖頭。他仍在思考臨出門前,謝浩然說的那幾句話。

    厄運纏身……

    見鬼!這小子簡直就是胡言亂語。老子今年年初的時候可是去圓通寺裡專門找有德高僧算了一卦。大師說我今年會鴻運當頭,吉星高照。事實上也是如此,公司今年的業務量比往年增加了三倍,而且還是房地產行業中為數不多,能夠不依靠銀行貸款,自行保持穩固資金鍊的優秀企業。如果說我運氣不好,厄運纏身,那麼你謝浩然差點被挖掘機活埋那件事情為什麼沒有對我造成影響?反正你也收下了支票,能夠用二十萬的代價解決問題,這已經很划算了。

    如此強勢的運氣,居然被你小子叫做是“厄運”?

    何洪濤從鼻孔裡發出輕蔑的冷哼,臉上全是不屑一顧的表情。

    “小薛,到前面岔路口拐個彎。”他抬起右手,指著前面不遠處閃爍的紅綠燈隨口吩咐。

    司機小薛給車速降了一個檔位,疑惑地問:“何總,您不是要回家嗎?前面拐彎……那不是去你家的路線啊?”

    “我們去外面吃。”

    何洪濤淡淡地解釋著:“今天心情不好,等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讓老婆帶著孩子過來找我。去“蟹嶼螺洲”吧!他們張總前天就跟我打過招呼,說是今天有一批澳洲龍蝦空運過來,一起去嚐嚐味道。”

    司機小薛頓時變得興奮起來:“好嘞!沒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刺耳的引擎咆哮突然從後面傳來。何洪濤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透過後面的車窗,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一輛巨大的“東風”重型卡車。

    ……

    錢彪個子不高,雖然體格偏瘦,卻很有力氣。

    常年開大貨車的人性子都比較暴躁。這種變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產生?錢彪自己也不太明白。以前看著別人開貨車跑運輸,那鈔票就像是天上下雨一樣嘩啦啦朝著口袋裡流。錢彪看得眼饞,覺得這是個發財的好辦法。於是咬著牙跺著腳好不容易通過了駕駛培訓,又砸鍋賣鐵貸款買了一輛二手卡車。

    有了車的人,心態立刻發生了變化。錢彪看不起村子裡的那些窮鬼,覺得自己要比他們身家豐厚。身份地位的改變實實在在,即便是以前對錢彪呼來喝去的那些傢伙,如今見了面也要陪著笑臉打聲招呼,然後敬上一支煙。

    可是這種尊敬僅限於村里。只要開著那輛二手卡車裝貨上路,錢彪那點小小的自得與傲慢,很快就被公路上風馳電掣的各種豪車碾壓,被粉碎得絲毫不剩,幹乾淨淨。

    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真他嗎多啊!

    一輛“奧迪”就得好幾十萬。

    一輛“蘭博基尼”就得好幾百萬。

    還有比這更貴的,具體叫什麼名字錢彪沒有記住,只知道是國外大品牌的限量版,一輛車子就要上千萬。

    尼瑪,如果老子有那麼多的錢,還跑個屁的運輸?

    跑運輸真正是很憋屈的一件事情。路政交警全是大爺,路上隨便看到一個“檢查”的牌子,錢彪都有種被嚇得隨時提高警惕的緊繃感。沒辦法,現在跑運輸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行當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以前拉等量的貨物,跑一趟至少可以淨賺兩千,現在最多只能掙到五百,甚至更少。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想要在同樣的時間裡掙更多的錢,唯一的辦法就是超載。

    今天中午在貨場裝貨,載重量只有七噸半的卡車,錢彪硬是讓上了十五噸的螺紋鋼。那是一個在城西方向建築工地訂的貨,十多米長的鋼筋規格遠遠超出了錢彪那輛二手“東風”貨廂。他對此有自己的處理方法:拆掉前後車廂擋板,用鐵絲把鋼筋牢牢固定。雖說整體外觀難看了些,但誰也不能否認,那是一輛運貨的卡車。

    這種違規裝貨一旦被交警抓住,肯定要被當場攔下來重重處罰。錢彪沒敢在白天開車上路,他一直呆在火場裡休息,想要等到晚上夜深人靜,再摸著黑,把這些鋼筋給貨主送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2-8 21:53
第二十五節醉駕


    想法是好的,而且非常隱蔽,被交警抓住的可能性非常小。

    生存在夾縫裡的人就像蟑螂,都有其專屬的一套生存法則。電視報紙上經常可以看到各種自詡為正義的傢伙指責城管,咒罵警察,怒懟軍人。其實那些混蛋根本就是吃飽了沒事幹。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一個國家失去了法律限制會有多麼可怕,永遠不會知道一座城市沒有規矩束縛會變成大垃圾場。而那些被他們指著鼻子唾罵的人,在忍受責罵聲的同時,還要默默為了這些不講道理的人維持秩序。

    在貨場等待黑夜降臨的大貨車司機還有很多。他們彼此都認識,有些甚至還是老鄉。就近找個小飯館,點上幾個簡單的菜,隨便來點兒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家都很清楚開車跑運輸這個行當不能喝酒,於是都很謹慎地說著“少喝點兒,隨便意思意思就行。”

    主觀意願上當然沒什麼錯,但是人人都低估了酒精對大腦的麻痺效果。錢彪也不例外。吃飯前說好了就點上一瓶“二鍋頭”六個人分著喝,結果很快變成了每人端著一瓶對著瓶口吹。炒豬肝吃了不夠再加一盤,蓮花白炒西紅柿的盤子端下去,換上了燙乎乎剛出鍋的油炸花生米。鹵豬頭肉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少,那是下酒的好菜,而且便宜。

    中午十二點半開始吃飯,原本打算著一個小時就餐時間也差不多了。結果到了三點多鐘這頓飯也沒吃完。其間上了好幾次酒,包括錢彪在內,全都喝得臉紅鼻子粗,隔著十多米遠就能聞到他們身上濃烈的酒氣。

    喝醉的人都喜歡吹牛逼。

    “老羅你他嗎的不是說上次去洗浴城裡那個妞有多漂亮嗎?老子昨天晚上也去了,三百九十九號,還是你告訴我的。臥槽,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醜的女人,簡直比我老家的媳婦他嗎還難看。手上那把力氣真是比牛還大啊!做個按摩,差點兒沒把我的骨頭給擰斷了。”

    “老張你家裡不是地主嗎?開著果園,前前後後三座山頭全是蘋果樹,每年光是賣果子就能掙上十幾萬。那你狗日的怎麼到現在還穿著花褲衩?破破爛爛的,前後都有洞?”

    “這城裡的房價真是高啊!我前些年剛來的時候,還只是四千多一平米。現在一下子就躥過了一萬。這昭明城周邊的農民真是有錢,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老家的地皮就賣不上家價?算了……不想了,老天爺要是真的照顧我,就讓我在這附近城中村里找個當地的妞結婚。到時候老婆有了,錢也有了。”

    吹牛打屁隨便閒聊就到了下午六點多。雖說酒精烈度最高的時候已經過去,可是對大腦的麻醉效果還在。偏偏一個醉鬼提議打牌,斗地主,五毛錢一張。錢彪腦子還算清醒,一直搖手拒絕,覺得在這種時候玩牌簡直就是拿著錢往水里扔。對方當時就不樂意,嚷嚷著錢彪不是男人,不是漢子。同時叫囂著“不玩錢也可以,那就整點兒別的事情當做賭注。”

    錢彪雙眼被酒精刺激得一片通紅,聲音也比平時大了幾分:“你狗日的才是沒卵蛋的孬種。說!賭什麼?”

    對方也是喝的太多,腦子裡除了好勇鬥狠,估計什麼也沒有剩下。三下兩下脫了衣服,露出光禿禿的胸脯,從褲兜里掏出一盒撲克牌,“啪”的一下砸在桌上:“敢不敢現在出車送貨?是男人的話,就賭這個?”

    錢彪微微一怔。雖然在心裡對交通法規漠視到了極點,可是作為司機,最基礎的畏懼心理還是有的。

    光著胸脯的傢伙看出了他的猶豫,頓時指著錢彪連聲大笑:“慫了不是?我就知道是這樣。嘴上叫得再狠有屁用,日膿包!”

    錢彪腦子裡僅剩的理智,被對方嘴裡爆出的最後三個字瞬間粉碎。他右手指著那人鼻樑,眼睛裡燃燒著熊熊怒火:“你狗日的有膽子就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整死你?”

    醉鬼也被他的罵聲激出了怒火:“有本事就過來一起玩。你要是有膽子現在出車,老子還額外賠給你一千塊錢。”

    “當真?”

    “大家作證!”

    愚蠢的行為恐怕連老天爺也覺得實在看不下去,錢彪拿到手上的牌爛到了家,偏偏還非常硬氣的撿了三張底。對方接連幾個炸彈扔出來,錢彪手上的牌還剩下一大把。

    是男人就得硬氣。古話說得好,“輸錢,不輸人。”

    在一片根本不知道“危險”為何物,愚蠢到極點的叫好聲中,錢彪搖搖晃晃登上了自己那輛二手“東風”的駕駛室。熟識的老鄉在他發動引擎之前,還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恭恭敬敬給他發了一支“玉溪”煙,衝著他高高翹起了大拇指,帶著尊敬與欽佩,口鼻之間噴吐著濃烈酒氣:“好兄弟,我就佩服你這種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話做事響噹噹的漢子!”

    錢彪頓時飄飄然了。

    警察算個屁!如果遇到了,老子衝過去碾死他們。

    沒看過《西遊記》裡的孫悟空嗎?天大地大,一根金箍棒捅穿,玉皇大帝的凌霄寶殿也可以上去坐坐。

    平時從不進行保養的舊“東風”很快駛上了公路。速度非常快,但是坐在駕駛室裡的錢彪卻不這麼認為。這條路上的車子不多,他開的很愜意,右腳一直放在油門上,根本沒有想要落下來的意思。

    高速運轉的引擎聲音聽起來就像怪獸在嚎叫,太陽在這個時候沉沉落入了地平線。金黃色的餘暉非常漂亮,沿著正西方向明晃晃直射過來,不偏不倚罩住了錢彪的視線。

    非常刺眼,就算把車窗前的擋板放下來也無濟於事。

    醉醺醺的大腦發出“我需要墨鏡”的信號。錢彪打著酒嗝,瀰漫在駕駛室裡的餿臭味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卻在旁邊副駕駛位置上來回搜尋。他記得墨鏡應該就在那裡,可是為什麼現在找不到了?

    “瑞虎”車出現在遙遠的公路盡頭,金黃的陽光反射使越野車看起來不是那麼明顯。超載的“東風”卡車時速超過了八十公里。錢彪仍然覺得這速度太慢,他拉開車頭右邊的抽屜,尋找著記憶中的那副墨鏡。

    右腳踩下油門的動作完全是無意識行為,錢彪根本沒有察覺到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剛好是下坡,突然加速的“東風”車時速超過了一百,甚至在短暫的時間裡,就連輪胎也離開了地面。

    衝撞!

    碾壓!

    但是該死的,為什麼前面偏偏出現了一輛“瑞虎”?它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

    何洪濤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幕。

    那輛舊“東風”卡車居然以超過“瑞虎”越野車的狂暴速度,從後面狠狠撞了上來。這股力量非常強大,完全出乎司機小薛的意料之外。他下意識的踩了一腳剎車,腦子裡剛剛冒出“哪個混蛋撞老子的車,而且還是後面?”的念頭,就被“東風”卡車以更加激烈的速度慣性推動著,迫使整個越野車瞬間失去了平衡,從側面一直推向了路邊的防護欄。

    空氣中頓時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金屬擠壓聲。

    成噸的鋼筋在慣性作用驅使下,紛紛從捆綁的鐵絲中脫開。那場景就像槍戰片裡被犯罪分子炸塌的大壩,成千上萬噸洪水從缺口瘋狂傾瀉。但並非白色,而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黑色,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何洪濤看過美劇《斯巴達克斯》,對其中羅馬軍團集群式投擲標槍的場面記憶猶新。又黑又重的螺紋鋼顯然是把自己這輛“瑞虎”車當做了目標,沿著固定路線飛射過來。儘管鋼筋前端很鈍,卻在自身重量與速度的推動下,釋放出令人驚恐的巨大威力。漂亮的越野車彷彿脆弱雞蛋殼一樣被輕輕捅破,“刺啦啦”的金屬摩擦幾乎震破耳膜。車窗玻璃徹底粉碎,先是變成如同蜘蛛網般密集的無數裂縫,然後迅速裂開,變成一顆顆密集的透明顆粒。

    司機小薛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就被一根手臂粗細的螺紋鋼當場擊穿了喉嚨。人類堅硬的骨頭在這種時候顯得脆弱無比,彷彿玩具般一推就倒。鮮血從近在咫尺的位置四散飛濺,何洪濤感覺自己臉上熱乎乎的,有種極不舒服的濕黏感。視線本能的朝著駕駛室方向偏移,看見小薛整個人被鋼筋固定住,另外兩根帶著凌厲嘯音從空中躥來的螺紋鋼毫無阻礙由後至前插進了他的腦袋,然後從前額透出。白花花的腦漿沾滿了鋼筋前端,其中夾雜著鮮紅的液體。乒乓球大小的眼球被一根根人體組織牽連著,在堅硬的螺紋鋼表面被牢牢粘住,然後緩緩垂落在空中,搖搖晃晃,就像永遠不會停息下來的異樣鐘擺。
mk2258 發表於 2018-2-8 21:54
第二十六節符文力量

    “嗖!”

    “嗖嗖!”

    更多的鋼筋從越野車後面飛射進來。距離是如此接近,“死亡”兩個字彷彿具有實質,以真實能夠被看見的形態展現在何洪濤面前。他甚至可以聞見空氣中那股淡淡的金屬氣味,口腔裡也產生了不真實的酸脹感覺。他想起了小時候頑皮遊戲,把家門鑰匙放進嘴裡玩捉迷藏,就是這個味道。

    我不想死!

    我得逃出去!

    根本走不掉。多達上百根粗大的螺紋鋼徹底封死了何洪濤的所有逃跑路線。他是一個具有強烈安全意識的人,每次坐車都會主動自覺系上安全帶。那根帶子如今把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儘管渾身上下激烈顫抖,儘管牙齒上下撞擊的速度達到了可怕頻率,卻無法起到“安全”的作用。

    又一根螺紋鋼從後面射來,直接穿透了駕駛座,把已經死亡的司機小薛胸口扎了個透穿。他的胸口破開一個很大的洞,粉紅色肺泡被鋼筋毫不留情捅破,心臟伴隨著破碎的肋骨從傷口中間緩緩流出。

    “救命!”

    “哇!救命啊!”

    何洪濤覺得自己再怎麼控制也無法變得冷靜下來。慘叫聲中帶著哭泣,曾經覺得普通平常的交通事故宣傳片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竟然是如此的慘烈,如此的令人絕望。

    轉過頭,他的瞳孔在極度驚恐中驟然緊縮,變成無比細密的針尖。

    那應該是“東風”卡車上最後一捆鋼筋,正帶著凶悍無比的殺意,穿過了越野車後車窗,朝著自己飛射過來。

    非常密集,中間沒有絲毫縫隙,何洪濤被安全帶固定在座椅上無法掙扎,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對著自己獰笑,露出白森森的尖利獠牙。

    他徹底絕望了。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聚集在他的眼前。磅礴而浩大,有著一股非常舒服的暖意。彷彿天空中的落日餘暉以另外一種形態出現,形成一塊很大的金黃色盾牌。橢圓形的光能壁面是那樣清晰,何洪濤甚至產生了“伸手就能觸摸”的錯覺。呼嘯而來的粗重鋼筋被這道金色光芒阻擋,紛紛沿著橢圓形壁面的左、右兩邊順勢分開。

    那是一個寬度剛好可以將何洪濤整個身體容納進去的三角形箭頭。彷彿有兩隻無形巨手將他攏在中間,然後十指相搭,形成一個牢固的坡面。沉重的鋼筋被擋在了外面,擊穿了側面車門,砸碎了昂貴的車載音響,懸掛在車廂頂部的行車記錄儀也被撞歪,撞爛,唯獨沒有傷到副駕駛座位上的何洪濤一根汗毛。

    一切都歸於靜止。

    幾分鐘後,一輛“長安”轎車從後面駛來,在接近事故現場的時候開始減速,然後繞過殘破不堪,已經變成廢鐵的“瑞虎”,穩穩停在了前面路邊。

    從車上下來的那個女司機何洪濤並不認識。但是他看到了對方驚恐萬狀,慘白的幾乎不似人臉的面孔。連忙拼著最後的力氣連聲叫道:“幫幫忙,報警……快打電話報警!”

    錢彪對發生的這一切毫無知覺。

    直到交警和急救車聞訊趕來,他仍然趴在一片破爛的“東風”卡車駕駛室裡呼呼大睡,嘴角滴淌著令人噁心的唾液,腦子裡全是自己身為硬漢男人,從別人手裡贏了一千塊錢的勝利美夢。

    ……

    醫院急診室裡全是人,密密麻麻。

    何洪濤遭遇車禍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平心而論,他本人並不願意這樣做。但是司機小薛已經死了,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問題。經濟補償、交通事故的職責審定、公司里相關的人事安排等等,都需要進行考慮。

    妻子來了,幾個關係親密的股東也來了,十幾個人在醫院急診室裡把何洪濤圍成一團。他們臉上的焦急神情並非作偽,擔心與緊張都是發自內心。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被人關心的感覺,就像寒冷冬夜裡流入身體的一股暖流。

    “老公,天亮以後你一定要做個全身檢查。”

    “老何你沒事吧?要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就趕緊說,我跟這家醫院的副院長是初中同學,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骨傷科的X光片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出來。別急,我已經安排人在那邊守著,你就坐在這裡好好休息。”

    劫後餘生的慶幸在何洪濤身體裡迴盪著,大難不死的幸運使他覺得鼻孔裡有種忍不住想要釋放的酸意。男人堅強在這種時候根本就是廢話。哭泣不代表軟弱,而是情緒的宣洩,緊張思維的舒緩。

    “小薛死了……太慘了,實在太慘了。”

    妻子是個相貌端莊的婦人。她得到消息走進急診室後,雙手就一直死死扣住何洪濤的胳膊沒有鬆開。彷彿丈夫的生命是可以被握住的某種物件,絕對不能在自己手裡失去。

    細滑的手指輕輕拂順了何洪濤凌亂的頭髮,軟聲糯氣的聲音是這個時候最好的精神緩釋劑:“交警已經勘察過事故現場,初步認定是你們後面的那輛大貨車全責。那個司機是酒後駕車,而且還是非常嚴重醉駕。警方已經通知了他的家屬,醫院方面也給他注射了解酒的藥物,只是人還躺在急救室裡睡著,沒醒。”

    何洪濤終於覺得佔據了自己身體長達好幾個小時的顫抖變得松緩下來。緊張心情隨即被深深的悲傷所取代:“通知小薛家裡了嗎?”

    公司人事部經理就在旁邊,連忙答復道:“已經打過電話,他們就在來的路上。”

    何洪濤輕輕點著頭,目光轉向站在側面的財務助理:“從公司賬面上先調五十萬現金出來,天亮以後就去辦這件事。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小薛家裡的安撫工作做好。錢不夠就繼續調,公司裡如果有其它意見,我會負責處理。”

    他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老闆。

    妻子嘆了口氣:“人都已經死了,再多的錢有什麼用?你也別想那麼多了,這段時間就呆在家裡把傷養好。小薛家裡的人可能一時半會兒還過不來,他們要先去交警隊那邊認領死者遺物。事故現場很亂,有幾個散落的護身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薛的東西,只有他的家人才清楚……”

    死亡衝擊對何洪濤的思維影響非常大。他對來自周圍的聲音大多是迷迷糊糊。就在這個時候,何洪濤猛然聽到了妻子的話,不由得張口打斷:“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他問得很突然,妻子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回答:“我說小薛的家人暫時不會過來。”

    何洪濤顧不得肩膀上擦傷傳來的傷痛,連連搖頭:“不是這個,是你後面說的那句。”

    妻子不明白丈夫到底想問什麼:“我說他們要去交警隊……”

    何洪濤煩躁不已的再次將話打斷:“也不是這個。”

    不明就裡的妻子想了想,試探著說:“剛才說到了事故現場,還有小薛的護身符,他的家人要過去認領……”

    “對!護身符!”

    何洪濤猛然從椅子上站起。

    沒錯,護身符。

    他下意識的將右手插進了外衣口袋,指尖卻沒有如同意料的那樣產生應有觸摸感。軟軟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等到何洪濤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堆黑色的灰。

    紙灰!

    他臉上全是震驚。整個人呆住了,低著頭,難以置信望著黑乎乎的手掌。

    妻子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這聲音把陷入震撼的何洪濤重新拉回了現實。他掩飾性地擺了擺手,退回到椅子上坐下:“沒什麼……能幫我買瓶水嗎?我渴了。”

    淡藍色包裝的“YN山泉”很快送到他的手裡,清亮的淨水沿著喉嚨緩緩下滑,刺激著何洪濤混亂的大腦,再次恢復清明。

    小薛從兩年前就開始擔任何洪濤的司機。公司裡的事情多,小薛經常陪著一起跑外面。何洪濤對神秘力量的信仰和崇拜,很自然的對小薛產生了影響。無論拜訪名寺古剎,還是高人隱士,小薛都會跟著何洪濤一起恭恭敬敬求取幸運簽,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護身符。

    今天中午在公司裡吃飯的時候,何洪濤看見小薛掏空口袋,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就餐卡。他當時拿出了四個護身符,同類型的東西何洪濤也有,來源與小薛一樣。當時他還教訓小薛說“對待這些東西要尊敬,要虔誠,不要隨便扔在桌子上……”

    這些護身符顯然沒有起到保護小薛的作用。雖然它們被大師祝福過,也開過光,但是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自己衣服口袋裡的這堆紙灰是從哪兒來的?

    何洪濤明明記得自己把謝浩然的護身符塞了進去。

    車禍現場沒有著火,自己身上也沒有帶著打火機。

    為什麼它被燒掉了?

    快速回憶的思緒,把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聯繫起來。

    何洪濤想到了擋住鋪天蓋地飛射過來鋼筋的那道金色光芒,那扇彷彿具有實質的橢圓形盾牌。
mk2258 發表於 2018-2-8 21:59
第二十七節敗家子

    我當時什麼也沒有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何洪濤從椅子上站起,又慢慢坐下。張著嘴,喉嚨里幹得要命,彷彿被塞進去很多沙子,粗硬的顆粒不斷摩擦著內部組織,很疼,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想要來上一口清涼的水。

    我還活著,我沒有死。

    謝浩然瘦高細長的身影在何洪濤腦海裡浮現。那個儒雅英俊的年輕人臉上帶著平和表情,眉眼裡的笑意很淡,隱隱帶有一絲說不出的邪魅。

    “你厄運纏身,最好現在就回家,這叫做封門改運。”

    什麼輕蔑、嘲諷、鄙夷、裝神弄鬼……諸多類似的念頭已經被何洪濤拋之腦後。他一直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超越人力的神秘力量存在。直到今天,才真正有所體會,親眼見識。

    他根本不相信這次車禍是謝浩然在背後一手操縱。那根本就不可能。本來按照正常情況,小薛應該轉向市中心,送自己回家。偏偏自己想要約著家人外出吃飯,臨時變更了路線。警察已經查明那輛“東風”卡車的司機是醉酒駕車,貨場那邊的相關責任人也在交警隊說明了情況。貨車司機中午的飯局,牌桌上的賭注,所有事情之間都沒有關聯。一切都表明,這是完全出於偶然的意外事件。

    何洪濤用力握住了妻子的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激動:“你,你的車在哪兒?”

    妻子不明就里地看著他:“在外面的醫院停車場。怎麼了?”

    何洪濤眼睛裡閃爍著堅定光芒:“把車鑰匙給我,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妻子對他現在的狀況很擔憂:“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醫院這邊等會兒還要給你做後續檢查。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天亮以後再說嗎?”

    何洪濤的態度很堅決,連連搖頭:“不!我已經白白放過了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想放過第二次機會。你不明白,我這次大概是遇到了我命中註定的貴人。 ”

    ……

    夜已經深了。悶熱潮濕的夜晚非常安靜。何洪濤開著妻子的“奔馳”轎車緩緩駛出了醫院大門。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速度可以開得很快,卻不用擔心會發生之前那種車毀人亡的慘劇。

    一股說不出的狂熱在何洪濤腦子裡徘徊。停車,熄火,走進臨時租屋黑洞洞單元門入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必須用手緊緊按住,才能感受到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安寧。

    這個時間,估計整個小區裡所有人都睡著了。可是等到何洪濤強忍著雙腿發抖,肌肉酸漲的種種不適,沿著樓梯台階慢慢走到謝浩然租住房間門口的時候,去透過門上貓眼裡的孔洞,看到了從裡面放射出來的明亮燈光。

    何洪濤不由得產生了“他在等我”這個念頭。

    敲門的動作有些慌亂,力量也比較大,完全是因為過分激動所導致。

    房門從裡面被拉開,謝浩然趿著拖鞋把何洪濤迎進了屋裡。從書桌旁邊經過的時候,何洪濤看見桌子上放著一本厚厚的《高等函數》,書頁裡夾著書籤,旁邊的草稿紙上密密麻寫滿了數字與算式。

    “何經理,你的厄運好像比我預料中要來得更早。”

    謝浩然微笑著遞過去一杯熱茶,目光掠過何洪濤額前那幾道已經塗抹過藥水的擦傷:“呵呵!現在相信我的話了?”

    何洪濤雙手接過茶杯,輕輕放在了桌子上。他站在謝浩然面前,沒敢坐下,雙腳併攏,深深朝著謝浩然鞠了一躬,雙手緊緊抱著,心悅誠服,無比感慨地說:“如果不是您給了我那道平安符,我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說著,他恭恭敬敬擺出雙手抱拳行禮的姿勢,誠懇乞求道:“大師,請收我為徒吧!”

    謝浩然平靜地笑笑,搖搖頭:“對不起,我不收徒弟。至少現在不會收。”

    “那我能跟在您的身邊嗎?”

    何洪濤有些失望,卻認為謝浩然的話沒什麼問題。這個年輕人深藏不露,與自己以前拜見過的那些“大師”根本就是兩種做派。最重要的是,那張已經被證明效果非凡的平安符,謝浩然自始至終也沒有對自己提過一個“錢”字。

    謝浩然看穿了何洪濤的想法:“怎麼,你是怕再遇到危險,無法自保?”

    不等何洪濤回答,他伸手從衣袋裡又摸出一道平安符:“把這個拿去,只要帶在身上就有用。這段時間我不會離開昭明,你也知道我的聯繫方式。”

    何洪濤是個聰明人。他明明白白看出了謝浩然的意圖。現在,彼此之間的關係僅此而已。想要進一步深交,就需要更多的接觸。

    如果只是能夠保得平安,其實在何洪濤看來已經足夠。金錢的確可以買到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但“安全”兩個字即便是世界首富也絕對不敢輕言。謝浩然的平安符具體有多大威力?何洪濤是親眼見識過的。這種東西如果在市面上流通,即便是標價上百萬美元,恐怕都會在第一時間遭到瘋搶。

    “謝謝……”

    用力握緊平安符,然後小心翼翼將其裝進貼身衣袋。何洪濤臉上表情顯得無比鄭重:“謝大師,我現在就回公司,立刻安排財務發放楊正菊家裡的拆遷補償款。您放心,銀行那邊我會親自過去打招呼,一切都走特殊渠道,中午十二點以前就能完成款項過戶的所有工作。”

    謝浩然笑了。這次的確是真心實意:“這樣最好。總之你記住,楊正菊家的補償款,一分也不要多,也一分都不能少。”

    ……

    自從馬國昌和楊正菊夫婦倆被警察帶走後,馬利就覺得現在的生活很愜意。

    他與謝浩然是年齡相仿的表兄弟。只是馬利初中畢業後就沒再上學。學校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監獄。老師是比獄警還要恐怖一萬倍的超級怪物。他們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請家長,最強大的武器就是罰做作業,數量從十遍到一百遍不等。馬利還聽說有過被罰做“一千遍”的倒霉蛋。不過那隻是學校裡一個傳言,誰也不知道真假。

    為什麼一定要上學呢?

    生活中其實很多比上學更加快樂的事情。

    呆在村口的小放映室裡看錄像,肯定要比坐在教室裡看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帶勁兒。槍戰片格鬥片愛情片比數學公式語文訓練英文字母有趣多了,而且花費也要比呆在學校裡少了很多。馬利清清楚楚記得當時每個月找母親楊正菊討要午餐費的情景,每次都要被指著腦門數落一頓。不外乎是每月三百塊餐費太貴,而且只是在學校裡吃一頓根本就不划算。

    事實上也是如此。在村口小放映室裡看一整天錄像,最多也就三塊錢。中午餓了就吃炸洋芋。那東西很便宜,兩塊錢能買上一大堆,撐到下午六點多鐘也不覺得餓。照這樣算下來,肯定是呆在家裡要比去學校省錢。

    每學期開學的時候,胖胖的校長都會在開學典禮上口口聲聲莊嚴通告:學校的賬目絕對透明,絕對沒有濫收學生一分錢。

    這些話在馬利看來簡直就是放屁。當然站在學生的角度,對學校裡的很多貓膩無從查知。馬利能夠感同身受的事情也只有午餐費。

    他只知道同在一個班上那些老師的孩子從來不交午餐費。但是他們每天中午都和自己一樣排隊領取飯菜。

    年輕人都不喜歡被別人約束。無論老師還是父母,在他們看來全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馬利也是一樣。

    出租小區往東大約一公里,就是機械廠以前的老房子。這裡曾經是倉庫,機械廠搬遷以後就沒人再管。房子空了下來,慢慢變成了羅三的地盤。

    羅三是個瘦子,乾瘦的面頰看上去像是吸毒人員。不過沒人會當著他的面說起這種事。他把廢棄倉庫裡的幾間空房改造成了賭場,悄悄做起了生意。

    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到這個地方。只有被羅三和他手下看中的目標,才會精心勸說,反复誘導,等到對方心動,這才帶著目標上車,像接待億萬富翁那樣,恭恭敬敬把他們迎進去。

    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地下賭場。位置隱蔽,經營者分工明確,有專門的人在附近馬路上觀察車輛,發現警車就立刻用電話報告,賭場方面會在短短幾分鐘內迅速清空所有證據,將賭客們全部疏散。到頭來,警察一無所獲。

    所以在這裡賭錢是安全的。

    馬利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遇到警察破門而入,或者像爹媽那樣,被麻將桌上其他牌友團團圍住,然後打電話報警的事情。

    “扎金花”是來錢很快的玩法。馬利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居然可以拿到三張“J”這種逆天的大牌。
mk2258 發表於 2018-2-8 22:00
第二十八節豪賭
    認識羅三完全是個意外。

    馬利的朋友說三哥很仗義。

    馬利的朋友說三哥經常幫助朋友。

    馬利的朋友還說三哥認識很多漂亮妞,可以介紹給馬利做女朋友。

    千萬不要懷疑,這一切都是真的。尤其是最後一條。三哥上個月就約著馬利出來喝酒,在酒吧里介紹他認識了一個叫做“麗麗”的女孩,還開玩笑說“你叫利利,她也叫麗麗”。

    那天馬利喝了很多酒,頭昏沉沉的,麗麗帶著他在酒吧附近開了間房,兩個人睡在了一起。

    三哥就是仗義!

    馬利這種小年輕沒有工作,說穿了其實就是村子裡的小混混。馬國昌夫妻倆給他的零花錢不多,花天酒地根本不夠用。麗麗長得很漂亮,穿著也很性感。馬利帶著這樣的女朋友出去外面覺得很有面子,自然也就願意在麗麗身上花錢。但是偏偏囊中羞澀……每當這種時候,三哥總是很仗義的遞過來一疊鈔票,豪氣地拍拍馬利的肩膀:“先拿去用,不夠再說。”

    在馬利看來,三哥簡直比自己的爹媽還要親。

    在同一張桌子上玩“扎金花”的人很多,總共有八個。三哥說都是他的朋友,馬利也就信了。拿到三張“J”的機率非常小,再加上看牌與悶牌之間的區別,很多人看牌以後紛紛扔了。現在,只剩下坐在對面的那個中年人。

    那是一個戴眼鏡的傢伙。臉很寬,短袖襯衫下面左臂上蜿蜒著一條舊傷疤。他面前桌子上擺著三張牌,牌底朝上。

    他從一開始就沒動過那些牌,是真正的悶牌。馬利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他很聰明,也聽說過地下賭場裡的一些黑幕。不過年輕人膽子大,再加上女朋友麗麗就在身邊。只要小心一點兒,就不會犯錯。

    桌上的錢其實已經夠多了。每人十元的底,加上之前看牌悶牌扔進去的部分,林林總總加起來超過了五百。但是這在馬利看來根本不值一提。他現在可是真正的“腰纏萬貫”,財大氣粗。

    “康耀”公司今天上午通知他過去領取拆遷補償款。馬利是馬國昌和楊正菊的獨生子,雖然尚未年滿十八歲,卻是夫妻倆在各種文件上簽過字認可的房屋財產共有人。當然,在“領錢”這個過程裡,有些事情的內幕馬利並不清楚,也不知道何洪濤專門派人跑了一趟看守所,公司財務人員專門告訴已被拘押的馬國昌、楊正菊夫婦:如果你們不能指定直系親屬在今天之內領取這筆拆遷補償款,那麼下一次發放就會拖到很久。具體什麼時間公司方面也不確定。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如果有專業的法律人士在場,一定可以拆穿這些毫無根據的謊話。然而馬國昌夫妻倆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全都眼巴巴盼著這兩百多萬補償款下來。馬利雖然整天遊手好閒,可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想來想去,就在“康耀”公司財務人員帶來的委託領取人證明書上簽字,用力摁上了紅手印。

    馬利心臟“撲通撲通”得厲害。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高明的漁夫,剛剛發現了一條大魚。他在心裡不斷咒罵著那些早早就扔牌跑掉的傢伙。要知道三張“J”這種難得一見的大牌如果只是吃到區區幾百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還好,老天爺有眼,給我留下了一個傻乎乎什麼也不懂,一直悶牌悶到現在的白痴。

    “一百塊。”馬利沒敢加太多的賭注,朝著桌子中間輕飄飄扔過去一張紅色鈔票。

    眼睛中年男有些猶豫,琢磨著是不是應該看看牌。濃妝豔抹的麗麗在旁邊很是不屑的發出冷哼:“一點氣質都沒有。悶了才是半價,看了就得扔牌。就你那種垃圾廢物,哪兒有我男朋友的牌好?”

    男人都要面子。尤其是面對來自年輕小鬼的挑釁,眼睛中年男覺得很是窩火。他拉開錢包,拿出一張綠油油的五十塊鈔票,“啪”的用力拍上了桌子:“跟就跟,老子就是不看。”

    馬利很想摟著麗麗狠狠親上一口,但現在肯定不是時候。他學著香港賭片裡周大賭神的模樣,氣定神閒拿出兩張百元大鈔,再次擺上了賭桌。

    你加註,我就跟。

    很快,賭桌上的鈔票總數超過了一萬。散亂的紅鈔票上老人家彷彿在對著所有人微笑,但是圍在旁邊看熱鬧的賭徒誰也沒有吭聲。有人慢吞吞吸著煙,有人在用很低的聲音交頭接耳,還有人在猜測對賭雙方究竟拿到了什麼樣的底牌。

    馬利忽然覺得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兒,眼睛中年男也未免太沉得住氣。悶牌賭氣質當然沒錯,可是像這樣牌桌上累計總數超過上萬的情況居然還在悶牌,那就有些說不過去。

    我該不是被賭場裡的人算計了吧?

    帶著這樣的念頭,馬利把口袋裡最後的現鈔拿了出來,拍在賭桌上的同時,非常認真地說:“加五百。”

    他的腦子保持著必不可少的清醒。

    如果這是一個針對自己故意設下的局,只要看看對面眼鏡男接下來的反應就應該清楚。就算真的被騙,馬利也認了。大不了以後離羅三這種人遠一點,再也不要來到這個地下賭場。用幾千塊錢買個教訓,馬利覺得很值。

    今天中午剛領了兩百九十八萬的拆遷補償款,銀行那邊已經到賬。馬利知道家裡這次發財了,但是距離真正的“全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恐怕還差得遠。否則,爹媽也就不會絞盡腦汁謀算表哥謝浩然的拆遷款,更不會陰謀洩露,被抓進了看守所。

    中年男人扶了扶鼻樑上下滑的眼鏡,深深地看了一眼馬利,從桌上拿起一直沒有動過的三張牌,在手心裡熟練地捏攏,然後湊到距離很近的位置,小心翼翼,聚精會神死死盯住左上方剛剛拈開的一絲牌角。

    馬利耐心等待著。

    經常賭錢的人都會這樣做。都覺得一點點把牌面拈開是非常穩妥的做法。主要是為了保密,提防著不被周圍的人看見。

    馬利仔細觀察著眼睛男身後那幾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雖說具體什麼牌肯定不可能從別人臉上看穿,但是牌大牌小卻多少能夠由此進行判斷。

    這是馬利從羅三那裡學到的招數。這段時間以來他在很多人身上都試驗過,非常管用。

    眼鏡男額頭上全是汗珠,站在他身後的兩名觀眾卻變得亢奮。馬利從其中一個人無聲的口型變化看懂了“同花”兩個字。另外一個人的神情有些驚訝,先是壓扁然後張開的唇形,只要多些心思,就不難想像出那是一個“順”字。

    同花順?

    馬利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看到眼睛中年男一掃之前的緊張情緒,整個人變得狂放囂張。他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使勁兒吸溜著鼻子,彷彿手心裡握著的那三張牌是世界上珍貴無比的寶貝,以非常輕微,幅度微弱的動作緩緩放在了桌面上。做完這一切,他抬起左手,重重蓋在了上面。

    “……那個,能不能商量一下?”

    眼睛中年男臉上的肌肉在微微顫抖:“我身上帶的錢不夠,誰能藉我點兒?”

    麗麗豐滿的胸脯緊貼在馬利身上,頓時不屑一顧地叫嚷起來:“沒錢還玩個屁啊?我男人加了五百塊的注,你現在反正也看過牌了,要跟就跟,不跟的話,這局就算我們贏了。”

    是啊!沒錢還玩個屁啊!

    這樣的念頭在馬利腦子裡一閃而過。之前的種種擔憂與思考,也從他的腦海裡瞬間消失:只有真正拿到大牌的人才會在牌桌上借錢,牌要是小了,連跟都不會跟。

    馬利越發堅定了對方就是拿到一把同花順的想法。

    羅三在另外一個房間裡打麻將。既然有人要藉錢,看場子的手下很快把他從麻將間裡叫了出來。羅三估計正在興頭上,被人打斷了覺得很不高興。走進牌桌先是看看馬利,又看看坐在另外一邊的眼睛中年男,皺起眉頭問:“誰要藉錢?藉多少?”

    眼睛男有些緊張,從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我想多藉點兒。一百萬怎麼樣?能藉出來嗎?”

    羅三緊蹙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借那麼多?怎麼,你玩上癮了?”

    緊接著,他繼續道:“要藉錢也不是不行,問題是你用什麼做抵押?”

    羅三顯然與眼睛中年男認識:“老李,今天怎麼玩那麼大?手風順?還是拿到好牌了?”

    被叫做“老李”的中年人“嘿嘿嘿嘿”低笑了幾聲,從衣服的貼身口袋裡拿出一張存摺,打開,遞了過去。

    羅三站的位置距離馬利很近,打開的存摺頁面剛好也正對著這邊。房間裡懸掛著明亮的節能燈,馬利清清楚楚看見了存摺內頁上那一串串醒目的黑色數字“零”。

    “五百三十七萬三千九……”

    羅三嘴裡念出這個數字的時候,馬利覺得自己眼角沒來由的猛然抽搐了一下。
mk2258 發表於 2018-2-8 22:01
第二十九節翻牌
    存摺上的存款竟然有五百三十多萬……實在太有錢了。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到底是做什麼的?

    羅三從褲兜里拿出一盒“精品玉溪”,在賭桌上散了一圈,對中年人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家好像也是剛拿到拆遷款。怎麼,這就是那筆錢?”

    老李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傲慢神情:“怎麼樣,用這個做抵押應該沒問題吧?我知道你這兒的規矩,借一百萬手續費五千,打完了這把牌就給你。”

    羅三點點頭道:“我是沒有問題,不過你還得先問問人家小馬。”

    他轉過身,衝著馬利溫和地笑笑,聲音放得有些低:“小兄弟,老李這傢伙肯定拿到了一把好牌。一百萬啊……這傢伙簡直就是黑著心亂整。聽三哥一句勸,最好別玩了。這把認輸吧!桌上那些錢就當是送給他。”

    馬利心裡最後的戒備也消失了。

    他很感激羅三能對自己說這些話:“謝謝三哥。我有分寸。”

    羅三繼續勸道:“真的別玩了。老李這一百萬壓下來,你也沒錢跟啊!”

    激將法對年輕人非常管用。馬利想也不想就從內衣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金卡:“我有錢,這卡里有三百萬,足夠了。”

    一夜暴富的心理人人都有,馬利也不例外。將近三百萬的拆遷補償款在平時看來已經很多了。但錢多錢少這種事情完全是對比出來的。

    自己爹媽為什麼會被警察抓起來?還不是為了謀奪表哥謝浩然的八百多萬拆遷款。

    賭桌對面這個眼睛中年男相貌平平,可是隨手拿出一張存摺就有五百多萬。

    嗎的這個世界真他嗎的不公平。憑什麼你們的錢都要比我多?

    為什麼老子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撈上一把?

    “扎金花”很多時候玩的就是一股子豪氣。最大拿著一張“A”,就能把對手一對牌活活嚇跑,隨隨便便贏個幾十萬的故事到處都在流傳。以前馬利聽別人說起,總是對那些贏錢的人心懷敬意,憧憬著應該來個身份調換,自己變成站在賭桌面前大殺四方的那個勝利者。

    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這可是三張“J”啊!“扎金花”裡比自己手上這把更大的牌,就只有三張“Q、K”,或者三張“A”。當然,按照賭桌上的規矩,如果對手拿到最小的非同花不連張,比如“2、3、5”,那麼牌面大小就會立刻顛倒過來,專殺三張。

    那種情況太罕見了。而且按照正常人的心理,拿到“2、3、5”這種超級爛牌,絕對不可能跟到現在。

    馬利不怕對方拿到大牌,就怕這是一個針對自己故意設下的局。但是就目前的種種跡像看來,應該不是。

    看著臉上全是堅決的馬利,羅三也不再勸阻。他點點頭,對著站在旁邊的一個跟班低聲說了幾句,那人會意地轉身從裡面房間拿出來一個黑色塑料盒。打開,裡面是一摞摞整齊擺放的圓形籌碼。

    “既然你們倆都要藉錢,那就按照我這裡的規矩,把你們的銀行卡或者存摺暫時交過來,各人在紙上寫下取款密碼,還有借條,連同你們的身份證,一起交給我來保管。”

    羅三的表情很嚴肅,說話聲音很大。另外幾個房間裡正在玩牌的人也被吸引過來。他們滿面貪婪看著羅三手裡的銀行卡和存摺,用嫉妒和酸溜溜的口氣議論著,同時猜測馬利和中年眼睛男各自都拿著什麼樣的牌。

    麗麗用柔軟的手輕輕撫摸著馬利肩膀,嘴唇湊到他耳朵旁邊,發出馬利在床上非常熟悉的呻吟:“老公,你是個真正的男人!你真厲害!”

    強烈的自信心在馬利身體裡急劇膨脹。他想也不想就拿起圓珠筆,在白卡片上“刷刷”寫下了取款密碼,然後拉開錢包,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帶著男人特有的豪氣,輕輕扔給站在側面的羅三:“三哥,麻煩給我一百萬的籌碼。”

    周圍觀戰的人群裡,發出了帶有驚嘆成分的“嘖嘖”聲。

    籌碼到手,馬利覺得自己就是一座高大雄偉的山脈。香港賭片裡一擲千金的周賭神形象又在腦子裡出現了。他微笑著揚起手,雙眼釋放出犀利的目光,把周賭神在電影裡的派頭學了個十足:“輪到你說話了。”

    姓李的眼鏡中年男臉上帶著憨厚朴實的笑容。他拿起一摞黑色籌碼,朝著賭桌中間推了過去:“十萬塊。”

    馬利沒理由不跟。

    十萬。

    二十萬。

    五十萬……

    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剛接到手的一百萬眨眼就沒了。

    有了第一次借錢的經歷,第二次借錢也就順理成章。至少馬利沒有第一次那種患得患失的心理負擔,寫借條給羅三的時候速度也快了很多。

    賭桌旁邊圍觀的人已經不再說話。房間裡煙霧繚繞,每個人都在用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上那些籌碼和鈔票。

    一把牌玩到現在,累計數額已經相當驚人。很多人也許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的錢。

    新的籌碼到手,馬利也覺得差不多了。前前後後扔進去一百多萬,能夠贏上這麼多的錢,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看著對面眼睛中年男又壓上了五十萬的籌碼,馬利萌生想要開牌的念頭。

    胳膊上傳來了非常清晰的掐痛感。麗麗柔軟的胳膊從後面環住了馬利的腰,聲音很低,語調也很急促:“老公,劃不來啊!你開牌就得多扔五十萬,他的牌明顯沒有你的大。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要開也是他開,憑什麼要我們開?你傻啊?”

    對啊!

    馬利渾渾噩噩的腦子現在已經無法思考。清醒和理智已經被巨額賭金刺激得無影無踪。他覺得麗麗說得沒錯,女朋友肯定是站在自己這邊。於是想也不想就把手裡剛借到的籌碼推上過去,帶著堪比霸王項羽氣吞天下的豪氣:“我就跟你五十萬,不開!”

    眼鏡中年男顯然是個老實人,性格木訥的那種。他微微有著發怔,順應著馬利的話頭,繼續朝著賭桌中間推上籌碼:“那……那我也不開。再加五十萬。你還跟不跟?”

    馬利手裡已經沒錢了。

    他忽然發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現實————自己的錢不夠多,遠遠不夠。

    眼鏡中年男之前拿出來的那本存摺上,可是有著五百多萬的數額。而自己手裡,最多只有三百萬。照這個速度玩下去,對方一直不開牌,自己最後的結局,就是沒錢跟牌,不得不退出賭局。

    不行!這絕對不行!

    對面的眼鏡中年一定也是在打這個主意。他不敢開牌,就用這種辦法一直套著我。

    想到這裡,馬利把求援的目光投向羅三:“三哥,再藉我一百萬吧!”

    羅三也看出了牌桌上的局勢。他用力狠吸了一大口煙,噴吐著濃濃的煙霧,對著眼鏡中年男搖了搖頭:“老李,你這就欺負人了。用錢砸人是不是?人家小馬明明說了只有三百萬,偏偏你就一直壓著不肯開牌。你要再是這樣,我也不會再藉錢給你。”

    話一出口,姓李的中年人頓時急了:“哎!羅三,你怎麼這樣啊?這牌桌上的事情從來都是輸贏自願。我加註歸加註,他也可以扔錢開啊!我又沒攔著他不准開牌,這沒道理嘛!”

    周圍的人也議論紛紛。聽聲音大部分是站在中年人那邊。他說的沒錯,“扎金花”本來就是這種玩法。要么扔牌不玩,要么加註,要么開牌,手腳嘴巴都長在各人身上,沒人會攔著你。

    羅三轉身面對著馬利,壓低音量:“小馬,老李說的也沒錯。要不這樣,你卡上還有一百萬,我就幫你做個中間人,你們兩個最後壓一把,各自都上一百萬,一起開牌,你覺得怎麼樣?”

    這正是馬利想要的結果。

    他用力點點頭,眼睛裡閃爍著亢奮的神采:“三哥我聽你的,我沒意見。”

    得到肯定答复的羅三也轉到中年人那邊,把同樣話又說了一遍。看樣子,姓李的眼鏡中年男有些不太情願,卻又不敢違逆羅三的意思。他沉默了近五秒鐘,帶著慍怒與不甘,面色陰沉,緩緩點了點頭。

    馬利寫下了最後一張借條。連同之前寫過的那些,總共從羅三那裡借了三百萬整。

    手裡握著剛剛拿到的一百萬籌碼,馬利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無比痛快甚至是迫不及待把籌碼全部扔上牌桌,發出壓抑住激動的聲音:“開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牌?”

    這句問話其實很多餘。馬利覺得自己早就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他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右手輕輕捏住自己面前三張牌的牌角,只等對面翻牌,就會帶著無比張揚的動作,讓那個傻乎乎的眼鏡中年男好好看看自己的三張“J”。

    對面翻牌了。

    動作很慢,一張一張地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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