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27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15
第四百零三節 我不喝酒

    誰也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上他的話頭往下說。

    伍家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賀明明身上,絲毫沒有留意到周圍的變化。他「嘿嘿嘿嘿」笑著:「謝先生很年輕。不錯……真的很不錯。」

    他以前是從軍隊轉業,來到地方上擔任職務。粗豪的性格多年來一直未變,熟悉伍家穩的人背地裡一直管他叫「瘋子」。

    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伍家穩轉過身,隔著桌子,拿起酒杯,也沒朝著任何人敬酒說話,一口就把杯子裡的茅台喝乾。看了一眼給空杯加滿的侍者,他把目光轉向對面的龐寧,隔著餐桌高聲笑道:「老龐,說吧!你今天約我出來喝酒,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在地方上任職,伍家穩學會了一句話:尋常無事不為宴。

    不是親朋友好,也不是兒孫長輩,只是見過一、兩次面的人請客吃飯,除了有求於自己,根本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謝浩然一直保持著克制。他面皮緊繃,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沒有伸手動筷,更沒有想要舉杯喝酒的意思。

    這裡畢竟是匡州。身為藥神院的掌控者,無論如何也要給龐寧一個面子。人是他找來的,事情也必須由他來解決。修士不會自降身份去對付一個普通人。可那是專指頭普通人沒有得罪修士的前提。若是普通人不知好歹,肆意妄為,暴怒中的修士自然有著隨心所欲瘋狂殺戮的權力。

    賀明明把椅子朝著謝浩然那邊挪了一些。伍家穩屬於那種菸酒不斷的男人,他的口氣很重,煙燻夾雜著濃烈的酒味,難聞到極點。

    龐寧當然知道好歹。他連忙拿起杯子從椅子上站起,快步繞過餐桌,在伍家穩旁邊坐下,笑道:「伍局長,我敬你一杯。」

    伍家穩對這一套早已熟稔。他不慌不忙慢悠悠地看著龐寧:「敬酒的必須干,被敬的隨意。」

    龐寧心裡一下子騰起火苗。他很好的掩飾住表情,爽快地回答:「行,那我就先乾為敬。」

    仰脖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乾,龐寧把空杯擺在旁邊,趁著侍者倒酒的時候,對伍家穩笑道:「伍局長是爽快人,我也就不矯情了。今天還真是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伍家穩淡淡地「唔」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偏頭朝著賀明明望去。

    龐寧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隨即認真地說:「青靈集團開發了一個新產品,叫做「靈玉橘」。伍局長應該聽說過吧?」

    「靈玉橘?」伍家穩顯然對這三個字產生了興趣。他戀戀不捨地把視線從賀明明身上挪開,注視著謝浩然,饒有興趣地問:「怎麼,那種個頭很大,賣到一百塊錢一個的大橘子,是你們公司種的?」

    謝浩然根本沒有想要與他搭話的意思。如果今天請客的人不是龐寧,他早就一腳掀翻桌子,把伍家穩當場打成殘廢。

    龐寧連忙道:「是的,就是靈玉橘。」

    伍家穩點點頭:「那橘子我吃過,很甜,很好吃。但是你們青靈超市的規矩也太古怪了,非得要現買現吃,想要多買還不肯賣。」

    龐寧不失時機插嘴進來:「最近市面上出現了靈玉橘的仿冒品。謝先生已經查到線索,制假售假的源頭就在咱們匡州。」

    伍家穩不是傻瓜。他笑了笑:「怎麼,你們想要我出面,幫著你們找到賣假橘子的那些人?」

    龐寧把筷子伸向擺在面前的豉油烤乳鴿,笑道:「要是沒有準確的消息,我怎麼敢勞伍局長您的大駕?他們畢竟是制假售假,謝先生才是正牌的靈玉橘銷售商。」

    伍家穩看到賀明明把椅子朝著謝浩然那邊挪動,也不把話說破。他斜著眼睛朝那個方向瞟去,臉上明明白白寫滿了「鄙夷」兩個字。

    「這麼說,你們是十拿九穩,確認就是那些人幹的?」伍家穩把視線回轉到龐寧身上,拿腔拿調地說:「老龐,這事兒可不好辦啊!你怎麼找到我這裡來了。按照程序,這應該歸工商局管才對。」

    龐寧臉上幾乎笑成一朵菊花:「管是肯定歸工商局管,但是工商局那邊派不出人來,我跟孫副局長提起過,還是他指點我找到伍局長您這尊大神。」

    「派不出人……」伍家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工商局老孫那邊的確沒什麼人手。他們執法隊總共也才十幾個人。老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我們市局出面,幫著工商局那邊打下手?」

    類似的情況很常見,工商與公安部門協同辦案的時候很多,尤其是一些知名品牌的制假窩點,往往需要多個部門聯合參與,在現場查獲證據,然後向法院和檢察院聯合提請公訴。從這方面來看,龐寧直接找上伍家穩也很正常,不算違規。

    龐寧臉上帶著笑,從餐桌底下悄悄塞過去一張銀行卡。伍家穩對此很是熟悉,他不動聲色把卡裝進衣袋,覺得事情談到現在也差不多了,於是端起杯子,轉過身,對謝浩然笑著說:「很少看見謝總這麼年輕的企業家。來,來,來,今天大家認識了就是朋友,咱們喝一杯。」

    謝浩然平靜是注視著他,淡然拒絕:「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從伍家穩走進這個房間,謝浩然對這個人就沒有什麼好印象。喝酒這種事情要看人,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坐在一起幹杯。

    「那謝總的夫人一定會喝。」伍家穩直接把裝著白酒的杯子伸過去,帶著幾分酒意大聲笑道。

    賀明明坐在謝浩然旁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很自然地抬手順了順頭髮,與謝浩然一樣,臉上一片平靜。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龐寧坐在那裡有些尷尬。他在按捺著怒火。要不是今天這事有求於伍家穩,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先賠笑後陪酒。原本想著自己吃點兒虧忍忍那就過去了,總之先得把謝浩然交代的事情辦好。可是誰想到伍家穩收了錢還不滿足,現在又把矛頭對準了賀明明。

    修士與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很大。正常情況下,修士不會對普通人出手。這是修煉世界千萬年來的禁忌,也是普通人世界能夠安安穩穩發展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良久,謝浩然冷冷地發出聲音:「我的妻子從不喝酒。」

    伍家穩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粗獷多毛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聲音大得在房間裡帶起陣陣迴響:「凡事都有第一次,誰也不是從娘胎裡生下來就會喝酒。謝總的夫人這麼漂亮,想必肯定有很多人追。這人活著,就不能太拘束。只有大家閨秀才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既然來了,就是緣分。謝夫人,我老伍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可無論如何都得賞我這張臉啊!」

    賀明明美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怒意。

    伍家穩說的這些話,她實在太熟悉了。以前賀定元把她當做籌碼與外人做交易的時候,在酒桌飯局上,那些垂涎自己美色的男人總會端著杯子說上一通類似的話。接下來的劇目就是賀定元強迫自己喝下一瓶又一瓶的酒。茅台、五糧液、白蘭地、威士忌、啤酒、紅酒、泡酒……那些日子對賀明明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她終日裡昏沉沉的,被認識或者不認識的男人抱上床。無法掙扎,不能抗拒,像行尸走肉般渾渾噩噩過著一天又一天。

    伍家穩算是相貌堂堂,渾身上下充滿了雄渾的男性魅力。很粗豪的那種男人,說話做事都很爽快。可越是如此,賀明明心中的厭惡就越深。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征服女人總要在床上?要不就是在餐桌上用烈酒把女人灌翻灌倒?看著女人不勝酒力趴在那裡暈暈乎乎,噁心難受吐得不省人事,他們卻站在旁邊笑得張牙舞爪,得意忘形。

    她用清冷的聲音拒絕:「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謝浩然幾乎與她同時發出聲音:「我已經說了,我的妻子從不喝酒。」

    他加重了語氣,說得斬釘截鐵。

    無論任何事情都有底線。伍家穩目前為止只是要賀明明喝酒,言辭上也沒有越過謝浩然的底線。殺人或打人都有其緣由,他在努力控制情緒,卻已是處於爆發邊緣。

    「不喝?」

    伍家穩瞪起眼睛怒視著謝浩然,手中的酒杯重重頓在了桌上,酒液四濺。

    他轉身對龐寧道:「老龐,你的朋友真不給面子。我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們卻連一杯酒都不陪我喝。哼!」

    不等龐寧說話,伍家穩又道:「我看謝總沒什麼誠意,不是做大事的人。算了,今天就當是我來錯了地方。不喝就不喝,這飯吃的有沒啥意思。」

    他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賀明明,皮肉不笑道:「謝夫人,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我的要求不高,就一杯酒。只要你喝了,任何事情都好商量。」

    賀明明連看不看他一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16
第四百零四節 果園

    伍家穩臉色驟變。短暫的難堪過後,他猛地發出狂笑:「好,好,好,看來今天倒是老伍我唐突了……行!我還有事,你們慢慢吃。」

    說著,他誰也不理,離開餐桌,大步走出了包間。

    龐寧隨便找了個藉口,把侍者支了出去。等到房間裡剩下的全是自己人,他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整個人變得咬牙切齒,恨恨地低聲罵道:「這個姓伍的混蛋實在太囂張了。」

    謝浩然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冷笑著說:「龐堂主,我今天可是給你面子。要是換在別處,我現在已經把姓伍的骨頭給拆了下來。」

    這話說得很嚴重,龐寧被嚇得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他上身前傾,帶著幾絲後怕,急急忙忙解釋道:「謝先生,我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前只是與伍家穩見過一面,沒有深交。要是早知道他是這幅德行,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他帶過來啊!」

    謝浩然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問你,你不是說在匡州這邊查到假靈玉橘的線索了嗎?伍家穩剛才有句話說對了:這明明是該工商局管的事情,你為什麼要找他這個公安局長來辦?」

    龐寧趕緊解釋:「是這樣,匡州工商局的副局長姓孫,我跟他比較熟。本來這次的事兒我最初是找到了工商局,也按照他們的要求遞交了報告。可是等我過幾天接到電話,趕到老孫的辦公室,才聽他說是下面的人手不夠,如果沒有市公安局那邊的支援,這事兒恐怕辦不成,還會打草驚蛇讓目標溜走,所以我才找來了伍家穩。」

    謝浩然皺起了眉頭。

    賀明明也覺得不太對勁兒:「人手不夠?著恐怕說不過去吧!難道假冒我們靈玉橘的那些人,在匡州本地有很大的勢力?」

    龐寧連連搖頭:「不會,絕對不會。我查過,那是個在城郊六甲鎮承包的果園,沒有體制內的背景,在村裡也不是黑惡勢力。本來按照我的意思,直接帶人過去把對方控制住,讓他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後再給工商局那邊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處理……對了,當時我跟孫副局長也是這麼說的。可他不同意,說是我們不能擅作主張,做事情一定要遵守法律法規。」

    謝浩然依然眉頭緊鎖:「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這件事情有很多地方說不通。我不明白,工商局那邊為什麼接到你的舉報也不管?這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好事,查獲要案,還能得到我們集團的資金酬謝。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很劃得來,可他們偏偏把機會拱手讓出……這不符合常理。」

    龐寧想了想,試探這說:「會不會是工商局老孫與伍家穩的關係不錯,想要故意賣個人情給他?」

    謝浩然陷入長時間的思考。

    良久,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桌上幾乎沒有動過的飯菜,招呼坐在旁邊的眾人:「大家都餓了,先吃飯吧!」

    能做到堂主這個位置,龐寧在察言觀色方面很有一套。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認真地問:「謝先生,你想先把賣假橘子的人抓住?」

    謝浩然點點頭:「不管怎麼說,解決我們的問題才是根本。吃完飯你就帶我們過去,先把人控制住,找到證據,接下來無論交到工商局還是公安局,我們都可以從容處理。」

    ……

    六甲鎮。

    這裡是一片丘陵,坡度起伏不大。車隊沿著公路先行駛到坡面的位置最高點,然後環繞小山丘盤桓而下。已是深冬季節,周圍看不到一點綠色,只有一塊塊收割過的土地。

    山頂的田地應該是用來種植玉米。翻出來的地根堆積在田壟邊上,地裡還有一垛垛乾枯發黃,捆好卻沒來得及運走的玉米莖稈。遠處有幾間小屋子,偶爾有人從屋裡走出來,遠遠望著這些顯然不屬於這片世界的豪華越野車。

    遠遠就能看到山下有一片果園。面積大約在百來畝左右。謝浩然按下車窗,透過寒冷的空氣,默默注視著果園旁邊那幢外表破敗的青瓦房,慢慢皺起了眉頭。

    他把視線轉回車裡,問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的龐寧:「龐堂主,你確定製販假果子的那個人就住在這兒?」

    龐寧回答的口氣非常肯定:「就在這兒。我得到消息就立刻派人過來盯著他。我們從匡州出發的時候,我還專門打電話問了一次。他們把目標看得很緊,那傢伙跑不了。」

    謝浩然微微點頭,輕輕「唔」了一聲,便靠在越野車座椅上,不再說話。

    這片土地屬於鄰近的一個村子。村公所距離這裡很遠,果園的位置也偏僻。這幢單獨的青瓦房是給看守果園的人居住。

    龐寧顯然是想要在謝浩然面前表現一下。他一路上不停地打電話,遙控指揮安排在這裡的人對目標進行監視。等到越野車隊從盤山路上下來,在果園側面的空地上停住,一個身穿藍色粗布上衣的中年男人也聽到引擎轟鳴,連忙從房子裡出來。他看著從越野車裡魚貫而下的這些外來者,當時就愣住了。

    他下意識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了整衣服上的皺紋,希望這樣做能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精神些。可是那件藍布上衣太舊了,黑色棉褲膝蓋上也破了幾個洞,灰白色的棉絮從裡面透出來。黑色布鞋應該是家裡人給做的,北方村子裡的常見款式,一針一針納的鞋底,穿在腳上很舒服,就是不怎麼好看,粘上泥就顯得髒。

    從車裡走下來的謝浩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不停地側過身子看著身後果園裡那些沒剩下多少葉子的果樹,又看看站在那裡手足無措的中年人,皺起來的眉頭一直不能舒展,眉毛幾乎絞在一起。

    龐寧臉上顯出很是得意且興奮的神情。他大步朝前,幾名手下也分從兩邊對中年男人形成包圍,很快就控制了所有方向,將他牢牢困在中間。

    望著這些身材高大,魁梧彪悍的陌生人,中年男子明顯被嚇住了。他張了張嘴,顫巍巍地問:「你們……你們是來買橘子的嗎?」

    龐寧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問:「你就是張福壽?」

    中年男人下意識地點點頭:「怎麼,你認識我?」

    「我們找的就是你!」龐寧滿意地抬手捏了個響指,站在旁邊的一名手下會意地轉身離開,朝著不遠處的越野車走去。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靈玉橘的包裝箱。

    龐寧讓那手下把紙箱扔在張福壽麵前:「認識這東西嗎?」

    張福壽看了一眼,捉摸不定這些來人的具體用意。他小心翼翼,老老實實地回答:「見過,見過好多次了。」

    龐寧對這個回答覺得很是意外。

    張福壽說的是「見過」,而不是承認「我做的」。

    「見過?」龐寧很快調整思緒,轉身指著不遠處的果園大聲問道:「這個園子是你的吧?」

    張福壽自始至終也沒能搞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但是他有種感覺,這些人很強,絕對不能招惹。

    「強」的概念有很多種。按照張福壽的理解,別人比自己有錢,衣著光鮮,還開著四個輪子的小車,無論哪一點都比自己強。

    他機械地點點頭:「是我向村裡承包的。」

    龐寧冷笑著發出譏諷:「你這一年下來的承包費掙得可真輕鬆啊!只要隨便賣出去幾箱果子就能把本錢賺回來。張福壽,我可是盯了你很久。你自己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麼?」

    張福壽滿臉懵懂,結結巴巴道:「我……我沒幹什麼啊!每天就是守在這兒給園子澆水打藥,偶爾回村裡一趟。我……我到底犯什麼事兒了?」

    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對了,說了這半天,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龐寧用腳踢了一下扔在地上的空包裝箱:「我們是這箱子的主人。」

    張福壽實在聽不懂他的意思:「你說什麼?」

    龐寧很不耐煩地彎腰撿起紙箱,把箱體正面對朝張福壽:「好好看看這幾個字。「靈玉橘」。張福壽,你的膽子真不小,種種果園也就算了,偏偏想著冒充我們青靈集團的名頭,用你這樹上的橘子假冒靈玉橘。說,你的水果包裝車間在哪兒?這段時間你都是怎麼幹的?你今天要是不把問題交代清楚,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直接把你送進監獄。」

    張福壽徹底呆住了。

    他臉色蒼白,喃喃自語:「假的?你說我賣的橘子是假的?這是什麼意思?」

    龐寧對他的這些話毫不在意。大聲質問道:「你把普通的橘子包裝一下,冒充我們的靈玉橘拿出去賣。實話告訴你,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報告了匡州市公安局和工商局。既然你不肯說,那就跟我們走。等到了市裡,有的是能讓你開口的人。」

    張福壽臉上的表情變成了駭然與驚恐:「你是說……橘子裝箱?那個……不是我幹的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17
第四百零五節 我賣果子

    龐寧對此根本不信:「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幹的?我盯了你很久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假橘子就是從你這裡出來,冒用我們產品的名頭。你膽子可不小啊!我們的正宗靈玉橘才賣一百塊錢一個,你這假冒的橘子卻要賣到一百五,而且還不限量隨便想買多少就賣多少。我們好不容易才創出來的牌子,就這樣被你給毀了。」

    張福壽的眼睛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你說什麼?一百五十塊錢……一個橘子?」

    龐寧被他這種詭異的態度激怒了,猛然發出怒吼:「裝!你就再給我裝!碼的信不信老子今天豁出去先把你收拾狠了再說。尼瑪的要是再不說實話,老子也沒興趣把你送到市工商局,就在這山上隨便挖個坑把你埋了。」

    「那不是我……真不是我做的啊!」很久以前混過黑道的龐寧發起瘋來的確很可怕。張福壽被嚇得魂飛魄散,他雙腿顫抖著彷彿隨時站不穩,牙齒在嘴裡「格格格格」打戰,結結巴巴地說:「他們來這裡收我種的橘子,才給我一塊八毛三一斤,怎麼轉手拿出去就能賣到一百五十塊一個?這……這……這……」

    龐寧對他後面說的這些話根本聽不進去。也難怪,人人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之前宴請伍家穩那件事情沒有辦好,對方收了錢卻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龐寧覺得在謝浩然跟前丟了面子,他無論如何要在張福壽身上找回來。

    「麻痺的你還給老子嘴硬!」龐寧不由得怒火上衝,抬手指揮著旁邊的幾名手下:「給我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老傢伙。打斷他的腿,看看他還有沒有力氣繼續跟老子撒謊。」

    修士不會主動出手對付普通人。可若是普通人得罪了修士,那就不一樣了。他必須面對來自修士的瘋狂報復,甚至身死魂消。

    「先等等!」

    就在龐寧身邊護衛想要動手的時候,一直在附近冷眼旁觀的謝浩然突然開口將他們喊住。他在賀明明的陪同下走過來,龐寧與護衛連忙朝著左右分開,讓出足夠寬敞的距離。謝浩然在距離張福壽很近的位置站定,用寧定的目光注視著他,認真地問:「告訴我,你把橘子賣給了誰?」

    ……

    村裡的年輕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他們呆在這裡掙不到錢。一畝地種糧食,到頭來最多也就是填飽肚皮,卻換不到幾個錢。

    這裡不是旅遊區,周圍山上也沒有引人注意的風景。光禿禿的,都是以前砍樹砍太多造成的後果。尤其是靠近山頂的那些土地很是貧瘠,除了玉米和土豆,什麼也種不出來。

    張福壽覺得自己運氣不錯,能夠承包到村裡的果園。國家的政策也不錯,市裡和鄉鎮每年都有扶貧人員下來做專訪。那可不是嘴上說說,隨便拍幾張照片那麼簡單。張福壽家被分給一位在市交管局上班的小夥子作為扶貧對象。聽說這是上頭的新政策,所有體制內人員,無論普通職工還是中、高層領導,都要認下一至三戶人家進行扶貧。簡單的拿出錢來直接給予當然不可能。他們必須按照扶貧對象的實際情況,制訂專門且合適的脫貧計畫。如果被證明切實有用,就能申請政府的專項扶貧資金。

    這種「一帶一」幫扶是此前從未有過的。「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正在朝著「知識就是財富」的方向轉化。一輩子呆在山裡的農民永遠不會明白什麼叫做「科學種田」。他們只會按照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經驗,地里長什麼就吃什麼。對於鄉鎮農科站上那些技術員的指導,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不聞不問。

    越愚昧的越窮,知識精英聚攏財富的速度也就越快。都說剝削是產生貧富差距的最根本原因。可是愚昧者從根子裡拒絕知識,何嘗不是貧窮固定化的產生基礎?

    以前著果園裡種出來的橘子又癟又小,即便成熟味道也不好。澀味很重,就連山裡邊尋常時節極少有零食的孩子也不喜歡吃。那時候張福壽每天辛辛苦苦給果樹澆水打藥,每年摘下來的果子只能賣到幾毛錢一斤。計算下來,倒也不算賠本,每年還能賺上兩、三千塊錢給孩子上學。

    張福壽是村裡不多的開明家長之一。國家固定的九年制義務教育在很多地方都實施不下去。毫無遠見的父母寧願讓娃娃上山放牛割豬草回家煮飯洗衣裳,也絕不會讓孩子每天坐在教室裡上課聽講。他們覺得唸書沒什麼用,最多就是以後會寫自己的名字。何況村裡那些到外面打工的年輕人不也是這樣嘛!大字不識一個,還不是在建築工地上搬磚攪泥爬上爬下,聽說每個月都能掙上好幾千。

    大不了,以後還可以出去,到大城市做水站的送水工,還有送餐公司的配送員,快遞小哥什麼的……總之只要有一身力氣,踏實肯幹,就能好好活下去。

    老祖宗的話流傳了幾千年:勤勞肯幹,吃苦耐勞,就能發家致富。

    張富貴一直覺得這句話放在如今不怎麼好用了。沒錯,勤勞是一種美德。可是想要光靠著「勤勞」就能發家致富,現如今真的是只能哄哄耳朵。沒有知識,不懂科學,再勤勞的人也無法改變貧窮困境。就算他像老黃牛那樣每天犁上一百畝地,到了秋天,最多也就是比別人多收一點兒糧食。

    通過市裡交管局那個年輕人的介紹,張福壽認識了一位鄉農科站的技術員。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姑娘,聽說是主動來到貧困山區的大學生。她手把手教會了張福壽如何改良土壤,如何科學施肥,還針對果園裡現有的果樹品種進行改良,把不必要的雜果樹看了,給橘子樹留下足夠的肥力。針對不同季節制訂不同的澆水量,總之必須確保果子的含糖量,確保酸甜比例達到適合人類味蕾的最佳口感。

    再好的東西,放在山裡也沒人會買。那一年,樹上結滿了金燦燦的大橘子,張福壽給農科站那女孩送去了滿滿兩大筐。女技術員很會做人,她幫著張福壽,拿出一部分橘子分給鄉上的辦事員和領導,從鄉上接到了一輛面包車。說好了幫著張福壽把橘子送到城裡尋找銷路……那天,張福壽在馬路邊上就把幾百公斤橘子賣了個乾乾淨淨,還認識了伍家雄。

    伍家雄是個水果商。說起來也是偶然,他看到在路邊賣的這種橘子品相不錯,於是產生了興趣,停下車,過去買了幾個嘗嘗。味道很不錯,張福壽人也老實,兩個人互相留了聯絡方式……等到第二年,伍家雄開著大貨車,直接找到了張福壽的水果園。

    ……

    謝浩然微微點著頭:「你是說,你這果園裡的橘子,全都賣給了一個叫做「伍家雄」的人?」

    張福壽點頭和說話的速度都很快:「是啊!我沒有車,這裡的土路也不好走,出去一趟不容易。我知道城裡的果子賣價高,可我出去一趟就得僱車僱人,運氣不好說不定還會被巡查的城管抓住。到時候隨便一個罰款,然後扣車扣人,我非但一分錢也賺不到,還得倒貼進去不少。伍老闆給我的價錢雖然低,但我也用不著那麼麻煩。賺是肯定賺得少了,果子只要摘下來就不用管。他為人也爽快,每次都是在我這裡直接稱了重量就付現錢。」

    謝浩然又問:「這個伍家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買你的橘子?」

    「大概有四、五年了吧?」張福壽想了想,給出一個準確答覆:「是五年……沒錯,就是五年前開始的。」

    靈玉橘是今年才擺上櫃檯。具體的時間問題謝浩然沒興趣問得太細。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那個靈玉橘的空包裝箱,認真地問:「那你有沒有在伍家雄那裡見過這種紙箱?」

    「見過!」張福壽老老實實回答:「今年……就是前兩個月的時候,樹上還有最後一批橘子下來。我在他貨車上看到不少這種空箱子,那時候我就問他是怎麼回事,伍老闆說橘子稱過重量就在我這裡直接裝箱,他好運到省城那邊去賣。」

    謝浩然與龐寧相互對視,從彼此眼睛裡都看到了「原來如此」四個字。

    龐寧收起臉上的凶悍與暴虐,聲音也比之前平和了許多:「張先生,能不能把伍家雄的電話告訴我?」

    張福壽不是笨蛋,他從眼前這些人前後巨大的態度變化看出了其中問題:「你的意思的,伍老闆冒用了你們橘子的名頭,把我這裡的橘子當做是你們的橘子賣出去?」

    話說的有些複雜,意思卻很清楚。

    龐寧想要快刀斬亂麻。他從衣袋裡拿出一疊準備好的現金,遞過去:「把伍家雄的電話號碼給我,這些錢就是你的。」

    張福壽用顫抖的手接過錢,說了號碼,然後猶豫著問:「你們……要抓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18
第四百零六節 約談

    謝浩然回答得很認真:「我們在幫助他改正錯誤。因為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伍家雄畢竟與張福壽有過好幾年的生意往來,張福壽有些於心不忍:「一定要這樣嗎?」

    謝浩然笑著看了他一樣:「張先生,我問你:如果我打扮成你的樣子,然後冒充你的名字,在外面殺了人,搶了東西,無惡不作,胡作非為……換了是你知道這些事,你會是什麼反應?」

    張福壽回答得異常堅決:「那當然是報警抓人。」

    ……

    尋找伍家雄的過程沒有多複雜。張福壽給的電話號碼很管用,是匡州本地的號碼。龐寧在這裡算是地頭蛇,他撥通電話,說自己是城郊附近一個果園的承包人……就這樣三言兩語雙方搭上了線,越好了時間地點出來見面。

    要演戲就得講究真實,求著水果販子的果園承包人當然不可能把地方約在高檔餐廳或者咖啡館。城中村裡的小茶館經濟實惠,十塊錢一壺的茶水還附送二兩炒瓜子。幾個人約在那裡打打紙牌,玩玩麻將,一坐就是一整天。

    伍家雄如約而來。

    這是一個矮小精瘦的男人。菸癮很大,左手食指已經被尼古丁熏成了暗黃色,嘴唇上翹,露出沒有校正過,顏色比手指更深的齙牙。他開著一輛嶄新的「奧迪A5」,打開駕駛座車門下來的時候,還特意用紙巾擦了擦已經鋥亮無比的皮鞋。

    這是一個很注重外表的傢伙。

    龐寧覺得自己在謝浩然面前很是丟臉。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沒想到連續出錯,就連張福壽還是被謝浩然看穿不是真正的售價者。龐寧這次是真正發了狠,賭咒發誓一定要把事情辦好。他拒絕讓手下出馬與伍家雄接觸,冥思苦想制訂計畫,還專門弄了一套城中村居民常穿的舊衣服,搭配著他的外表往小茶館裡一坐,倒也與電話里約定的「果園承包人」頗為相似。

    見面的招呼永遠都是那麼幾句。龐寧剛見面就對伍家雄開著的那輛豪華轎車連聲讚歎,同時表現出毫無偽裝的羨慕。奉承話人人都喜歡聽,何況龐寧的馬屁直接拍在伍家雄的癢處,再加上龐寧事先做足了功課,對果園裡的各種事務說得清清楚楚,桃李梨杏幾種市面上常見的水果特徵也很熟悉。這些東西沒有幾年的磨練接觸還當真說不出來,伍家雄很快打消了懷疑,主動提出,去龐寧的果園裡看看情況,然後才能談定來年的水果收購事宜。

    龐寧沒有車。他跟著伍家雄上了那輛「奧迪」。就在伍家雄興致勃勃鑽進駕駛室,想要在龐寧面前露一手的時候,脖子上突然挨了一掌重擊,當場暈倒。

    等到醒來的時候,伍家雄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手腳的繩索很緊,站不起來,也無法活動。

    這是一個大房間,沒有家具,對面的三張椅子上都坐著人,左右兩邊還有幾個身穿黑衣服的彪形大漢靠牆站著。他們穿著黑衣服,帶著墨鏡,就像電影裡的殺手。

    一種不妙的感覺在身體裡瀰漫。伍家雄用力吞了一下喉嚨,看著坐在正側面的龐寧,戰戰兢兢地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龐寧直接把靈玉橘的包裝箱扔到伍家雄面前:「伍老闆,這東西你認識吧?」

    那是一個青靈集團出品,真正靈玉橘的包裝箱。

    伍家雄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他臉上的懼色很快消退,緊張的心情也略有放鬆,甚至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原來龐老闆是為了這件事……怎麼,你是青靈集團的人?」

    謝浩然仍然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心裡湧起一絲意外。他偏頭看了龐寧一樣,發現對方的神情與自己差不多。

    龐寧沒有否認:「伍老闆,靈玉橘是我們的拳頭產品。你倒好,外包裝說用就用了,也不給我們打個招呼。你也黑啊!我們的正品靈玉橘才賣一百塊錢一個,你就賣到了一百五。嘖嘖嘖嘖……你這生意做得,實在是令人佩服。」

    伍家雄咧開嘴笑道:「既然大家都清楚,那我在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龐老闆,商量一下,有事情咱們坐下來好好談就是,沒必要搞得跟黑社會似的。這樣吧,你們先把我鬆開,有什麼話,你們問,我一定說。」

    龐寧根本不吃這一套:「你還是先把事情講清楚,咱們再說別的。」

    伍家雄屬於那種不要臉到極致的滾刀肉。他嬉皮笑臉道:「反正事情你們都清楚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用了一下你們的包裝而已,有必要搞出這種三堂會審的大場面來嗎?說真的,你們靈玉橘在匡州的銷路真是不怎麼樣。每人只能買一個,而且還得站在青靈超市櫃檯那裡當面吃。我可是滿足了顧客的強烈需要,雖說價錢貴了點,但是他們想買多少我就賣多少,也沒用質量差的橘子冒充啊!」

    龐寧被惹火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對伍家雄動手,卻被坐在旁邊的謝浩然伸手攔住。

    「伍家雄我問你,你生產假紙箱的車間在哪兒?」謝浩然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對方聽見。

    他太年輕了,伍家雄對這問題毫不在意。他發出輕蔑的譏笑聲:「你覺得這種事情我會告訴你嗎?」

    謝浩然臉上的笑意很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說得果然不錯。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怎麼,你覺得你什麼也不說,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伍家雄對此覺得理所當然:「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殺了我?還是剁了我?」

    謝浩然對他的這些話很是意外,也覺得事情好像與自己所想出入很大,於是把身子朝前探出去,疑惑地問:「你很想死嗎?」

    「哼!你們有那個膽子殺我嗎?」伍家雄精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凶悍:「我也算是在道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闖出來的。你以為隨便一個電話就能把我約出來?當然,你們對我打聽得很清楚,知道我是做水果生意的。我這個人從來就謹慎小心。今天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在家裡。我給我媳婦兒留了一個來電號碼,要是我今天晚上沒有回去,也沒有給她回話,只要過了晚上十二點她就會報警。」

    聽到這裡,龐寧與謝浩然都愣住了。

    過了幾秒鐘,龐寧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他衝著伍家雄翹起了大拇指:「伍老闆果然厲害,隨便出個門連這種事情都能安排得妥妥噹噹。」

    伍家雄冷笑道:「小心不為過。幹我們這行,走南闖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見得多了,自己也就知道厲害。何況我根本不認識你,以前也沒見過,天知道你是從哪兒知道了我的電話號碼。要不是因為現在是冬天,要是可以在這個季節把明年的果子價格談定,寫成合同,我才不會出來見你。」

    謝浩然對他的這份精明也是頗為佩服,笑道:「那麼伍老闆你是認定我們不敢動你了?」

    「你們憑什麼要動我?」伍家雄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不就是冒用你們青靈集團的一個包裝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既然被你們抓住了,那我以後不做不就行了。就這麼屁大的一點兒事情,你們犯得著殺人藏屍?」

    他坐在那裡說得口沫四濺:「行!既然被你們逮住了,我只好認倒霉。你們沒見全華夏到處都是賣假貨的,不要說是套包網上那些阿迪達斯路易威登之類的名牌,就連百達翡麗的鑽石珠寶也有假的。三**粉那事情當年被記者抖出來的時候,那些主管人員還不是隨隨便便做了個檢查,揀了幾個關進去,當時明明判下來是無期徒刑,現在還不是一樣減刑減刑再減刑,監外就醫,獄外執行。要說麻煩,可能就是每個星期到當地派出所報個道,證明一下本人還在本地沒有外出……多大點兒事情啊!你們至於搞得這麼複雜嗎?」

    龐寧想要張口,卻被謝浩然伸手攔住。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滿不在乎的伍家雄,言輕語慢:「伍老闆好像對這裡面的門道很清楚啊!怎麼,你家裡有親戚在公檢法部門上班?」

    伍家雄臉上的傲慢比之前越發深厚。他用自得的目光掃視全場:「你們當中有沒有匡州人?如果有的話,一定聽說過市公安局長伍家穩的名字吧?」

    龐寧頓時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伍家穩是你什麼人?」

    伍家雄頭抬得很高,下巴幾乎與龐寧的眼睛位置齊平:「伍家穩是我們伍家莊出來的人。按照輩分,我可是管他叫「三叔」的。雖是遠親,但我們兩家平時關係不錯,走動得多。」

    謝浩然覺得心裡的所有疑團都解開了:「所以你覺得我們不敢動你?」

    伍家雄仰起頭反問他:「殺了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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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節 有持無恐

    「何況,你們有那個膽子殺我嗎?」

    伍家雄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殺人跟打人是兩回事情。大家都是做水果生意,沒必要上來就打生打死的。誰也不想惹事,我看你們都是明白人,不是那種拿著刀子見人就捅的瘋子。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反正我現在落在你們手裡,你們可以整我,想怎麼來都行。但只要過了半夜十二點,我媳婦報警,警察那邊有我三叔在,跟著那個電話號碼就能找到你們頭上。到時候你們怎麼辦?殺了我還是埋了我?很簡單的經濟糾紛變成惡性殺人事件,到時候你們就完了,什麼也不會剩下。」

    「再有,如果你們覺得這口氣實在下不去,在這裡狠狠收拾我一頓。那我出去以後肯定要把今天這筆賬要回來。幾位,你們覺得自己出得了匡州嗎?不是我伍家雄自誇,在匡州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說話多少還是管點兒用的。咱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說十倍八倍的賠償,你們總得好好出點兒血,沒個幾百萬的補償,你們青靈超市以後也別想在匡州開了。」

    龐寧被他這些話氣得笑了起來:「喲呵,你還挺橫的。照你的意思,這匡州還真成你自己家了?」

    伍家雄腦子很清醒。他笑了笑:「我可沒說這種話。不過「地頭蛇」三個字的意思想必你們都懂。我說了要讓青靈超市開不下去,就一定有我的辦法。用不著我三叔出面,光是我每天讓人過去隨便給你們找點兒麻煩,就足夠讓你們焦頭爛額。」

    停頓了一下,伍家雄道:「別以為我在說大話。很簡單,什麼吃了你們超市的東西食物中毒,什麼在你們超市買到假冒偽劣商品,還有就是在你們超市走丟了娃娃,被你們超市擺放的貨物掉下來打破了頭……整垮你們的辦法太多了,說都說不過來。」

    一直沒有做聲的賀明明忍不住插話:「我們可以報警。」

    伍家雄早就注意到這個漂亮的女人。他對此嗤之以鼻:「你沒聽剛才我說伍家穩是我三叔嗎?報警……在匡州報警有個屁用。你們算老幾?」

    「他說的沒錯……」

    謝浩然慢慢點了點頭,他側身看著坐在旁邊的龐寧:「還記得昨天晚上在餐廳包房裡,你對我說,你之前先是找到工商局,那位姓孫的副局長推說是下面辦事的人不夠,讓你去找市公安局的伍家穩嗎?」

    龐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記得,怎麼了?」

    謝浩然抬手朝著對面的伍家雄點了點:「這傢伙沒亂說,我估計他與伍家穩的關係的確不錯,而且匡州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有這層關係。我估計工商局那位孫副局長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不願意出面,而是把問題踢給了伍家穩,也想故意賣他一個面子。」

    龐寧恍然大悟。

    是啊!不就是一個制假售假的水果販子嗎?什麼人手不夠,忙不過來,根本就是場面上的託辭。市公安局長與水果販子都姓伍,都是一個村子裡出來的人。工商局這邊一旦抓人,伍家雄肯定要向伍家穩那邊求援。到時候,以伍家穩那種好聽說是「豪爽」,不好聽了就是「蠻橫」的作風,肯定會把工商局攪得雞犬不寧。

    與其麻煩在手,不如扔出去,你們愛找誰就找誰,反正我不想管。

    替你們青靈集團辦事,到時候所有麻煩都由我來兜著。我又不領你們一毛錢的獎金,何必操那麼多心?

    房間雖然大,幾個人坐的距離卻很近,謝浩然與龐寧之間的對話伍家雄聽得清清楚楚。他咧開嘴,發出輕蔑的笑聲:「工商局的孫副局長?你說的是那個膽小怕事又不敢攬事情的老孫嗎?那個人我清楚,打過好幾次交道,老熟人了。」

    謝浩然意味深長低看著他:「所以就算我們把你送到匡州市工商局,你仍然可以毫髮無傷的出來。說不定,連罰款都不用交。」

    伍家雄偏著腦袋,發出得意地冷笑:「事情得分兩面來看。說實話,其實我挺佩服你們。光憑著一個空紙盒就能查到我頭上,還能在匡州這地方把我抓起來,光是你們的能力就值得我伍家雄結交。青靈超市我去過,規模很大,店面也是在匡州的黃金地段。像你們這種沒有本地背景的人想要在那種地方拿地,除了拿鈔票砸,沒有第二種方法。我這個人喜歡交朋友。所謂「不打不相識」,我這個人喜歡交朋友,今天的事情就當是大家一場誤會。這樣吧!你們把繩子解開,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去匡州最好的餐廳訂張桌子,我給你們擺酒賠禮,你們覺得怎麼樣?」

    謝浩然看了一眼龐寧,後者隨即把目光轉移到伍家雄身上,冷哼了一聲:「一桌酒席多少錢?你冒用我們集團公司的名頭銷售假靈玉橘,這又是多少錢?伍家雄,你覺得你很聰明,把別人都當三歲小孩呢?」

    「我只是給你們一個建議。」

    伍家雄對龐寧的這番話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已經從最初被綁架的震驚與惶恐中冷靜下來。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坐在對面的是什麼人,這兩點至關重要。只要不是與自己有殺父辱母的血海深仇,在伍家雄看來都是能夠調和的矛盾。

    他的確有這樣做的資本。被捆在椅子上的伍家雄顯得很張狂,笑聲很大:「如果你們不接受,那我也沒有辦法。匡州可不比其它地方,你們大概以為我的靠山只是我三叔?那就錯了。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們伍家莊這麼多年出來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匡州?不是我嚇唬你們,只要走進匡州,你們的衣、食、住、行,所有一切都是由我們姓「伍」的人把持。只要我今天從這裡走出去,你們要麼就是我伍家雄的朋友,要麼就是我的敵人。」

    囂張到了極點。

    謝浩然體內慢慢運轉著《文曲》功法,他覺得伍家雄的說法很可笑:「匡州市那麼多人,常住人口高達三百多萬。你說你們伍家莊裡有很多人出來,這話我信。可要說整個匡州都由你們姓「伍」的說了算,這話你還是拿去騙鬼吧!」

    伍家雄盯著他,彷彿在看呆一個傻子:「你可以試試。」

    謝浩然轉頭看著坐在旁邊的龐寧,發現龐寧的神情有些緊張。

    「謝先生,他雖然有些狂妄,但他的話還是有些依據的。」

    龐寧壓低了聲音:「在匡州,「伍」是大姓。市公安局的伍家穩只是一個例子。在他之下,還有之上,都有很多姓「伍」的人。」

    謝浩然淡淡地問:「怎麼,五百年前是一家?」

    龐寧的聲音更低了:「的確有這種說法。以前就發生過匡州體制內對上面下派的官員不滿意,很多人聯名上告,但是被省裡強行壓下來。結果那個單位所有人都不去上班,搞得那個新任主官下不了台,省裡也實在沒辦法,只好撤銷任命。」

    伍家雄把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臉上全是得意。

    謝浩然注視著他的臉:「有這麼橫?」

    龐寧用力嚥了一下喉嚨:「……還真有。我算是匡州的老人了,仔細數數,跟我打交道的很多人都是這個姓。」

    「也就是說,我們青靈集團要是不把姓「伍」的人當做菩薩供起來,就沒辦法在這裡開店經營,是這樣嗎?」謝浩然的說話口氣陡然變得冷厲。龐寧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下意識點點頭。

    沉默了大約半分鐘,謝浩然抬起頭:「好吧!既然如此,我們抓住這個人也沒什麼用。把他放了。」

    龐寧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問題:「……什麼?謝先生,你……你說把他放了?」

    謝浩然點點頭,臉上全是嚴肅的表情:「現在就放。」

    龐寧睜大眼睛也張大了嘴,覺得實在無法接受:「我們好不容易才查到他身上,就這麼放了,難道……」

    謝浩然的說話口吻不容抗拒:「剛才我一直在聽,我可以確定他沒有撒謊。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說出這些話的人,自然是有著他的倚仗。咱們華夏有一句古話:惹不起,但躲得起。」

    伍家雄就這樣被放了出來。他被兩名護衛送出房間,眼睛蒙上黑布,送上一輛越野車。就算他見過謝浩然與龐寧,卻不知道被綁架的具體位置。即便警察找上門,謝浩然也有充足證據表明自己那個時間不在場。

    站在窗前,賀明明摟緊了謝浩然的胳膊,輕聲問:「你打算怎麼做?」

    謝浩然眼裡閃過一絲陰冷。他隨口吩咐站在側後位置的龐寧:「龐堂主,麻煩你幫我約兩個人。」

    龐寧很精明,試探著問:「謝先生還要約伍家穩出來吃飯嗎?」

    「分開約,他的順序排在後面。」

    謝浩然認真地說:「先幫我約一下市工商局的那位孫副局長。時間嘛……就定在今天晚上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19
第四百零八節 你得給錢

    與孫副局長的見面很是無趣。用賀明明的話說,那就是個裝模作樣的老官僚。

    龐寧宴請的規格檔次很高,全生態綠色無污染食材做出來的菜餚鮮美可口。孫澤羽吃得很滿意,讚不絕口。

    他在美食文化方面有著令人驚訝的高深造詣。無論本地特產的冬筍,還是來自南海的參鮑,他都能講得頭頭是道,連季節變化對食材的微妙影響也一清二楚。講到高興之處,孫澤羽又說起雲南的松茸火腿,在笑聲中放言:如果是換了他擔任《舌尖上中國》那部紀錄片的導演,拍出來的片子無論文件性還是觀賞性,都要超過已經播出的部分。

    酒是上品,深埋在地下的陳年黃酒,用古法釀造的女兒紅。只是時間沒有古時候嫁女兒埋藏時間那麼久,但發酵時間絕對不會少於七年。

    酒過三巡,孫澤羽的話也多了,不再侷限於美食方面。

    「老龐,我知道你今天請我吃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你現在已經知道假冒青靈集團的靈玉橘是怎麼回事。說實話,我很早就得到消息,還是你們青靈集團的人來工商局舉報的。這個案子調查起來不難,我孫澤羽在匡州地面上多多少少也有點兒關係。」

    「你應該是找到伍家雄了吧?那天我讓你去找市公安局的伍家穩,你去了沒有?光聽聽名字就知道他們倆關係不一般。這裡面的水深啊!」

    「伍家穩這個人很霸道,他下面和上面都有不少姓「伍」的人。匡州就這樣了,水潑不進,砸也砸不爛。嘿嘿嘿嘿……老龐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故意誇張說大話?要不咱倆換換,你來坐我工商局副局長的位子。不用多,一個星期,就知道有多麻煩。」

    「我還是那句話:工商局人手不夠,沒辦法幫你。你們想要解決問題,還是得去找伍家穩。」

    一個油滑到極點的老混蛋。宴席要吃,好處要拿,吃乾抹淨以後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一絲口風也沒有漏,更沒有想要站在公平公正立場幫著青靈集團解決問題的意思。

    看著滿面苦笑的龐寧,謝浩然淡淡地說:「暫時就這樣吧!工商局這邊我本來就沒抱多少希望。給伍家穩打電話,約他明天晚上出來。」

    ……

    第二天下午,伍家穩來得很早。他換了一套嶄新的制服,滿面嚴肅的樣子,不怒自威。

    與上次一樣,他走進房間後,目光直接落在了賀明明身上。彷彿那是一塊人形磁鐵,有著強大無比的吸引力。

    餐桌很大,座位安排的很鬆散。伍家穩對此很是不滿,尚未落座就指著椅子,粗聲叫嚷:「大家都是熟人,坐那麼開幹什麼?服務員,快過來把椅子攏攏,大夥聚在一起才熱鬧,喝酒才有意思。」

    早已看穿他內心真實想法的賀明明站起來,等到侍者將椅子重新搬到一起,耐心等著伍家穩落座,她才邁開腳步朝著旁邊讓開,坐到了謝浩然左側。等到龐寧坐下來,他與謝浩然恰好把伍家穩夾在中間。

    原本興致勃勃的伍家穩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偏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不為所動的謝浩然,再看看被隔開距離自己較遠,風情萬種的賀明明,不由得從心底騰起一股無名鬼火,抬起頭,指著擺在桌上的那幾瓶高度白酒,衝著侍者大聲喊道:「服務員,過來倒酒。這小杯子喝起來不過癮,給我們都換上大的。」

    四個鋼化玻璃杯被換了上來。這種容器一杯酒倒下去就是二兩,不多也不少。

    伍家穩與龐寧面前的杯子都倒滿了。侍者拿著剛開封的酒瓶走到謝浩然面前,他抬起頭將侍者擋住,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伍家穩,淡淡地說:「伍局長,酒喝多了就犯糊塗。咱們還是先談事情,這酒……可以放到後面再喝。」

    伍家穩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堅持。他輕蔑地笑笑,衝著謝浩然說:「你想跟我談什麼?」

    見狀,龐寧連忙對侍者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出去。看著侍者走出房間,謝浩然著才開口道:「我昨天認識了一個叫做「伍家雄」的人。他告訴我,伍局長你是他的三叔?」

    「伍家雄?」

    伍家穩臉上明顯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思考了幾秒種,恍然大悟著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他使我們伍家莊出來的……認識,的確有這麼一個人。」

    謝浩然的語調依然平靜:「我們青靈集團在匡州開設了多家超市,主打產品是靈玉橘。既然伍局長認識伍家雄,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伍家雄冒用我們公司的產品商標,在外面大肆銷售假冒的靈玉橘,給我們青靈集團造成了很大損失。」

    伍家穩很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了嘛,這事情我管不著,你得去找工商局。」

    龐寧在旁邊陪著笑臉:「但是工商局孫副局長說了,他那邊人手不夠,需要伍局長給予支援。」

    伍家穩眼睛裡掠過一絲滿足自得的目光。他的笑意依然張揚:「這麼說,你們要讓我抓伍家雄?」

    謝浩然沒有做聲,等待他的下文。

    「這裡是匡州。」

    伍家穩看著擺在面前的這座華貴宴席,傲然道:「其實這事兒工商局老孫之前就給我打過招呼。既然你們說起伍家雄,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你們青靈集團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不出點兒血是不可能的。」

    龐寧臉上的笑意變得略微僵硬:「伍局長,我知道規矩。可我上次不是已經給你……」

    「上次的事情跟今天沒關係。」伍家穩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龐寧,笑容裡透出譏諷和冷意:「老龐,你就別跟我裝了。這兩天我也沒閒著,我可是把你跟青靈集團的關係查了個清清楚楚。上次那十萬塊錢最多算是辛苦費。我這邊已經找人把賬目做平,充進了我們市局的福利基金。」

    龐寧忽然有種不秒的感覺:「伍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伍家穩臉上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你以為在匡州地界上,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嗎?實話告訴你,你給的那點兒錢老子根本看不上。青靈集團要是想在匡州經營,方方面面的關係要是打點不到,你們還是趁早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龐寧皺起眉頭:「伍局長,我們說的是伍家雄,你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都一樣!」

    伍家穩用筷子夾起一塊烤羊肉塞進嘴裡,慢慢咀嚼:「你們做生意是為了求財。說真的,要不是看在老龐你很多做人,還有上次那張卡的份上,今天這頓飯老子根本不會來。」

    龐寧畢竟在道上混了多年。他試探著問:「您的意思,是這個給的不夠?」

    他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做了個捻鈔票的動作。

    伍家穩笑了:「衛生、環保、稅務、消防……所有這些都要打點,還有工商局老孫頭那邊,你以為他是好人?要是錢給的不夠,就算你們青靈超市已經開張,他照樣有辦法讓你們關門。」

    龐寧看了一眼謝浩然,看到他臉上神情絲毫沒有變化,於是大著膽子問:「伍局長,那照你這樣說,我們還得拿出多少錢?」

    伍家穩伸出左手,五指張開:「五百萬。這是今年的價碼。每年的錢數字不一樣,看具體情況再定。社會在發展,要與時俱進嘛!」

    「今年?」龐寧眉頭皺得更深了:「今天都二十三號了,還是最後一個月,怎麼還要收錢?」

    伍家穩臉色頓時變得一片冰冷:「你可以不給。我也沒要求你一定要給。老龐,我可以看在咱們之間那點兒交情才告訴你實話。你們青靈集團一沒背景,二沒來路。你以為現在做生意就是拿出錢來看準一個項目投資那麼簡單?光是有錢,就想賺錢……嘿嘿嘿嘿,做夢吧!」

    龐寧還想張口問話,卻被謝浩然用眼神制止。他視線偏移,注視著擺在面前的酒杯,淡淡地問:「今年五百萬……聽伍局長的意思,這錢還要每年加碼?」

    伍家穩把身子轉過來,右腳踩在椅子兩條腿之間的橫槓上,以張揚的姿勢看著謝浩然:「沒錯,每年都要交。」

    謝浩然反問道:「憑什麼?」

    「憑什麼?」

    伍家穩顯然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不由得愣住了。僵持了幾秒鐘,伍家穩忽然發出無比狂發的大笑。

    「謝先生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來的公子哥,沒有見過世面啊!」

    伍家穩斜睨著他,眼睛裡充滿了戲謔,目光也總是不斷朝著謝浩然側面的賀明明身上看個不停:「這錢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少的。今年、明年、後年……這麼跟你說吧,花錢買平安,我保著你在匡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安安穩穩做生意。消防、衛生、環保、工商這些部門的關係我可以幫你疏通。算下來,其實你們青靈集團不吃虧。」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21
第四百零九節 禁售

    「你以為工商局老孫為什麼三番五次把你們踢過來給我?他自己也想拿錢,可是他不方便出面,也不好伸手。他就算在匡州呆到死,永遠只是一個外人。」

    伍家穩的興致被挑了起來。他聲音比之前更大了:「你們青靈集團在匡州已經開了三家超市,到目前為止,經營狀況算是不錯。但是你們得明白,這是還沒有到動你們的時候。如果動了……哼!說句不好聽的,我怕你們到時候血本無歸,還要扯上一屁股的官司。」

    謝浩然目光驟然變得冷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看你們懂不懂時務?」伍家穩一副威嚴正義的模樣:「只要你們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做,我老伍在匡州一天,你們大可放心,沒人敢到你們的超市去作亂。包括伍家雄也是這樣,他不是冒用你們青靈集團那種橘子的招牌嗎?只要你們明天把錢送過來,這事情我給你們辦了。」

    謝浩然不禁笑了。他平靜地注視著伍家穩,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目光:「伍局長,你的膽子可真大。就這樣公然索賄,你就不怕我往上面一告,把事情捅出去嗎?」

    伍家穩收起臉上的笑意,整個人忽然變得森冷沉凝:「要是換在幾個月前,我還真覺得有這種可能。但是現在不同了。你們青靈集團已經進駐匡州,超市也開起來了,而且規模很大。工商局老孫那邊的資料只要我一張口就能弄到,你們前前後後總共投資了近三個億,還有八家同樣規模的分店正在籌備,預計春節前後開張。林林總總計算下來,你們的總投資規模不會少於八個億,甚至更多。」

    「拿出來的錢,跟裝在口袋裡的錢是不一樣的。別人怕你們這些億萬富翁,但我不怕。這麼說吧,「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匡州並不好使。我指的是你們的投資額度。別以為你們有錢,能拉動當地的經濟,讓更多的人就業,老子就得給你們露出笑臉,陪著你們玩過家家遊戲。那錢再多也是你們的,上繳稅收也是直接進入國庫,跟老子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所以這好處費無論如何也少不了。今年五百萬的額度,就是我老伍給你們一個面子。如果覺得接受不了,那你們儘管去告。來咱們匡州辦企業的人多了,在我老伍面前誰不是服服帖帖老老實實?敢告我……哼!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儘管去告,但是你們投在匡州的這幾個億,就別想著再收回去了。」

    房間裡一片沉默。

    伍家穩並非恐嚇,他是真正有著直接拿捏到點子上的手段。其實他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可是對照著伍家雄之前說過的那些,就不難明白匡州上下這張鋪天蓋地嚴嚴實實的關係網,足以將這裡所有的一切統統罩住,無法無天。

    思考了很久,謝浩然似笑非笑地說:「看來,我的錢好像是打水漂了。」

    伍家穩伸手拿起擺在面前的白酒杯,皮肉不笑地說:「其實要賺錢,不難。關鍵就看謝先生懂不懂「捨得」兩個字。」..

    謝浩然平靜地注視著他:「捨得?」

    伍家穩的目光越過他,落到了賀明明身上:「謝夫人陪我喝杯酒,所有事情我老伍包了。」

    謝浩然眼眸深處的光亮正朝著黑暗陰森的方向急速轉化:「只是一杯酒這麼簡單?」

    伍家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樣:「你覺得呢?今天吃飯時間有些早,咱們還有很多時間。唱唱歌,跳跳舞。謝先生如果寂寞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熱鬧的場子。嘿嘿嘿嘿,那裡的酒不錯,妞也多。男人嘛,就是要玩開心點兒,尤其是自家老婆不在的時候。」

    他說話雖然隱蔽,其中意思卻很明顯。

    謝浩然的眼裡隱隱透出一絲殺意,臉上卻帶著可怕的笑意:「這是不可能的。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一句話,直接封死了所有的路。

    伍家穩囂張的面孔頓時凝固起來。

    他猛然推開椅子站起,帶著說不出的狂暴與焦躁,抬腳衝著面前的餐桌狠狠踢了一下,覺得不過癮,又發瘋般用雙手將整個桌面掀翻。精美的菜餚從桌面上滑落,各種瓷器「叮呤噹啷」碎了一地。湯汁與各種昂貴的物件混合,一切都變得面無全非。

    「我草!」

    他咬牙切齒死死盯著謝浩然,抬起手,惡狠狠地指著他:「要是不把你在匡州活活整死,老子就不姓伍!」

    謝浩然坐在那裡冷冷地注視著他:「要是不把你在匡州活活整死,我就不姓謝。」

    兩個人說著一樣的話,話裡的意思完全相同。

    ……

    酒宴散了。

    謝浩然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逐漸被夜幕吞噬的陰冷天空,感覺到旁邊賀明明摟緊了自己的胳膊。

    「之前我還在想,你會不會答應他的要求?」賀明明的聲音很糯,聽起來很舒服。

    謝浩然不禁啞然失笑:「那怎麼可能。我不會用自己的女人做交易,永遠不會。」

    一股甜蜜的感覺立刻在賀明明身體裡瀰漫開來。

    龐寧從餐廳大門走出來。

    謝浩然平靜地看著他:「送我們去機場吧!我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上了越野車,龐寧臉上的凶意與恨意一直無法淡化。他與謝浩然並排坐在後座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們沉默得太久了。」謝浩然的聲音不冷不熱,語速穩定:「世人都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修士存在。不過……忘了就忘了,但是他們已經變得無所畏懼,除了腦袋上頂著一個斗大的「利」字,什麼也不記得了。」

    龐寧的聲音有些猙獰:「堂堂一個市公安局長,居然說出這種話。」

    「這不奇怪。」謝浩然笑得有些詭異:「為了要錢就不會要臉,我這次在滬州可是看得太多了。伍家穩今天雖然沒有把話說透,可是看他現在的意思,明年我們要上交的資金額度,絕不會少於一千萬。」

    龐寧的語氣頗為凶狠:「那我們的超市還有什麼賺頭?」

    「把所有超市撤出匡州吧!」謝浩然淡淡地吩咐道:「包括所有項目資金一起撤出。」

    龐寧轉過頭,有些疑惑:「謝先生,光是這樣做,是搞不跨伍家穩的。」

    「我知道。」看著車窗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謝浩然忽然笑了:「老龐,接下來,你的工作會很辛苦。」

    龐寧忽然來了興趣:「謝先生已經有計畫了?」

    謝浩然點點頭:「我要你對匡州常住居民做個調查,然後盡快把調查資料上交給集團總部。從今天開始,靈玉橘不再對匡州籍居民進行銷售。尤其是這座城市裡姓「伍」的人,無論其本人,還是家屬,那怕出再高的價錢,我也不會賣給他們一個橘子。」

    龐寧一開始對這話沒有太大的觸動。可是過了幾分鐘,他忽然明白了其中意思,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謝先生,這樣做的話,恐怕太過了吧?」

    謝浩然臉上全是冷笑:「我知道肯定會有人出來插手。但是這座城市的人,必須為他們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伍家雄說過的那些話半真半假,可若是沒有足夠的基礎,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還有伍家穩,既然他不怕舉報,那我就從別的方面對付他。從開始實施到產生效果,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怕,我有耐心,等得起。」

    ……

    快過年了。

    與華夏其它城市一樣,澤州到處都瀰漫著熱鬧的氣息。

    路燈桿上紮起了紅燈籠。據說這是新任市長的主意,雖然花了不少錢,卻讓整個城市變得紅火起來。

    機票是臨時購買,沒有通知家裡。賀平在機場接到了謝浩然等人,上了車,一路駛來,謝浩然覺得對這座城市有種特殊的熟悉。

    車子進了小區,一行人下了車,謝浩然遠遠就看見小區廣場上有一個女孩,不禁笑著走過去。他腳步很輕,控制住氣息,就像靈活的貓一樣無聲無息。背對著女孩,忽然伸手摀住她的雙眼,甕聲甕氣地問:「猜猜我是誰?」

    那是小表妹蘇芷蘭。她連續說了好幾個名字都不對,最後只能討饒:「放了我吧,你倒是誰啊?」

    謝浩然笑著鬆開雙手,蘇芷蘭轉身一看,頓時驚喜地叫起來:「表哥!你怎麼來了?」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歡迎我?」謝浩然故意皺起眉頭,做出不高興的模樣。

    「你亂說!」蘇芷蘭一邊嘟起嘴說著,一邊迎著正往這邊走來的賀明明跑了過去,連聲歡笑:「明明姐姐,你也來了。」

    謝浩然站在那裡笑著看著。他很喜歡這種氣氛,有家的感覺。

    蘇芷蘭蹦跳著帶著他們上了樓梯,房門開著,遠遠就能聽到房間裡傳出的歡笑聲。

    謝浩然加快速度朝前趕了幾步,搶在蘇芷蘭前面跑了進去。迎面看到正從客廳方向走過來的方芮,笑著大步走過去:「外婆,我回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22
第四百一十節 家人

    方芮被嚇了一跳。緊接著整個人變得滿面驚喜。她一把站在面前的謝浩然:「小然,你怎麼回來也不給外婆打個電話?外婆好去接你啊!」

    房間裡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與上次見面的時候不同,二姑姑蘇夜雲換了一個精幹的短髮,她穿著一套緊身運動衫,高聲笑道:「幾個月沒見,小然又長高了。」

    蘇慎是蘇夜雲的長子,蘇芷蘭的哥哥。他比謝浩然大了一個多月,名義上是表哥,卻對謝浩然這個把全家人從瀕死邊緣拯救回來的表弟有些畏懼。但大家都是年輕人,關係也很不錯。他笑著問:「浩然,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謝浩然笑著說:「我這次回來陪外婆一起過年。」

    目光隨即落到大姑姑蘇夜靈身上,還有挽著她胳膊並排站著的蘇曉凝:「姑姑,您身體好些了嗎?」

    顛沛流離的生活一直折磨著蘇夜靈,為了讓家裡人活下去,在謝浩然出現之前,她被迫操持著皮肉生意。普通藥物對她的身體損傷無法產生治療效果,謝浩然從清涼山上收取了一些靈氣濃郁的特殊果實,藥神院副院長方玉鯤又專門開具了一張藥方。仔細調養了幾個月,她現在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臉上也能看到健康的顏色。

    「小然你託人帶回來的那些藥很不錯。」蘇夜靈鬆開女兒蘇曉凝的手,走到面前,滿懷感慨地注視著謝浩然:「來,讓姑姑抱抱。我從小就沒抱過你。」

    整個人抱至離地當然不可能,雖然只是摟住肩膀,謝浩然卻感到一股暖流在心裡緩緩流過。蘇夜靈親吻著他的額頭,很軟,很舒服。有那麼幾秒鐘,謝浩然甚至想讓時間停止,就這樣永遠固定著。

    等到蘇夜靈慢慢鬆開雙手,謝浩然才笑著問站在對面的蘇曉凝:「表姐你可是比我回來的早,是不是想吃外婆做的菜了?」

    一身冬裝的蘇曉凝用手摀住嘴唇,「吃吃」地笑個不停。她現在與過去區別很大,波浪形的長發鬆散披開,淡藍色高領針織衫保暖而寬大,緊身褲勾勒出美麗的曲線。蘇夜靈本來就長得好看,精心調養後整個人光彩煥發。母女倆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姐妹。

    抬起頭,謝浩然看到有三個人站在人群外面。兩女一男,為首的女人上了年紀,頭髮有些花白,身材發胖,穿著打扮是常見的村婦款式。左邊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歲左右,高高瘦瘦的,穿著一件黑色皮外套,神情冷漠,眼裡更有幾分不屑的成分。右邊的女子年齡比他小一些,剪著齊耳短髮,站在那裡有些侷促。

    謝浩然笑著問方芮:「外婆,家裡有客人?」

    被他這麼一問,方芮才恍然想起。她連連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你看我這個記性,真是的……來來來,快過來。」

    她抓住謝浩然的手,將他帶到那老婦面前,介紹道:「這是你蘇蘭仙蘇姨媽。以前你外公在村裡老家的親戚。蘭仙啊,這是我外孫浩然,夜青的兒子。」

    蘇蘭仙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顯得老。她佈滿皺紋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看看謝浩然,轉過頭問方芮:「夜青……就是你的小女兒?」

    方芮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是啊!一眨眼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蘇蘭仙對謝浩然印象挺不錯。她笑著把站在旁邊的年輕女子推到前面:「這是我女兒蘇英菊。按照輩分,你得叫她一聲表姐。」

    「還有這個,這是我兒子蘇祿,你的表哥。」

    謝浩然沒有短了禮數。他微笑著一一問候過去。蘇英菊大概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太自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忙不迭回應著。蘇祿冷漠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只是點點頭,也不做聲。

    謝浩然對此並不在意。畢竟是外公蘇哲那方面的遠親,平時很少走動,也沒有什麼交集,大家口頭上認識一下也就罷了。

    蘇芷蘭蹦跳著跑到面前,抓住謝浩然的手問個不停:「表哥,你沒給我帶禮物嗎?」

    謝浩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高高舉起,離開地面,笑道:「當然帶了。有你的,還有姑姑,還有奶奶,大家都有,哈哈哈哈!」

    直到所有人逐一問候完畢,宋耀陽才屁顛屁顛跑過來,涎著臉,衝著謝浩然笑道:「老謝,你來得可是真夠晚的。」

    謝浩然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抬起頭,又看看站在不遠處的蘇曉凝,發現表姐漂亮的臉上顯出兩團紅暈,不由得對宋耀陽打趣道:「我從一進來就知道你在這兒。你倒是挺努力的,怎麼,跟我表姐兩個人關係定了?」

    問話一出,宋耀陽臉上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他屬於那種喜歡說大話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說得有理有據。若是蘇曉凝不在場,宋耀陽絕對會把兩個人的關係吹得從無到有,好上加好。可是現在不同,滿滿一屋子人在,他必須認真謹慎,小心翼翼。

    「那個……我這不還在努力嘛!」胖子說得很認真,正義感十足:「現在外面壞人多,曉凝一個人回家很不安全。而且她帶了很多東西,我得幫著她一路扛回來。」

    「你這傢伙,隨時都想佔我的便宜。」謝浩然嘆息著搖搖頭:「你要是真的跟我表姐成了,我豈不是輩分上比你低了一級?」

    宋耀陽「嘿嘿嘿嘿」得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夜靈找了個機會,把謝浩然拉到僻靜處單獨說話。

    「小然,有件事情,姑姑想問問你。」

    謝浩然對此早有明悟:「姑姑你是不是要問宋耀陽與曉凝表姐的事?」

    蘇夜靈點點頭,頗為擔憂,認真地說:「曉凝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說小宋這個人不好。姑姑我是過來人,看得出小宋對曉凝是一片真心。他們回來的比較早,我之前就跟曉凝談過,她說小宋是燕京人,家裡條件很不錯,而且……」

    謝浩然輕輕打斷了她的話:「宋耀陽不是家裡條件不錯那麼簡單。姑姑,這麼說吧,宋家現在是他說了算。宋耀陽現在直接掌控的財產,就多達幾百個億。」

    蘇夜靈被嚇住了:「這麼多?這……這……不行不行,兩個人身份差太多了,曉凝配不上他啊!這要是以後……」

    「姑姑你想的太多了。」謝浩然再次笑著插話進來:「曉凝姐很優秀,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其實宋耀陽沒有姑姑你想的那麼簡單。他之前追求曉凝姐的時候,我就對他說過這些事。如果他無法接受,今天也不會來到咱們家,更不要說是下個月一起過年。」

    蘇夜靈很驚訝:「怎麼……小然你……對他說過了?」

    「這種事情沒必要瞞著。早說總比晚說好。只要是真心喜歡,願意接納一個人的過去,他們今後的生活也會變得美好。」

    謝浩然很認真:「曉凝姐是我的親人,我必須對她負責。據我觀察,宋耀陽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這一點,姑姑你大可以放心。」

    蘇夜靈臉上的憂色漸漸淡去。她用力握住謝浩然的手,眼睛裡有了些許笑意:「這就好,這就好……」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側過身子,對著正在廚房裡幫著方芮忙碌的賀明明背影望去,笑道:「以前我們是結婚早,現在小然你們這一輩也差不多了。雖說你和小哲都還是學生,可這眼看著一天天就長大起來。比起小哲,還有芷蘭,小然你要早熟得多。這位賀姑娘很不錯,來了家裡好幾次。就當姑姑我多嘴:小然你們的關係定下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謝浩然不禁莞爾。思考片刻,他決定在蘇夜靈面前實話實說:「姑姑,我打算明年過完生日就結婚。」

    蘇夜靈很是驚訝:「這麼快?」

    謝浩然點點頭:「到時候,新娘不止明明一個。至少兩個,也許……是三個。」

    蘇夜靈不再說話。她目光變得冷凝起來,靜靜地看著謝浩然。

    「我的情況有些特殊,但絕對不是姑姑你想的那樣。」謝浩然知道自己這位姑姑對男女之間始亂終棄的行為很是厭憎。他儘量解釋:「我不會拋棄她們當然的任何人。我會盡到丈夫的責任。」

    蘇夜靈沉默了近半分鐘,才嘆了口氣:「小然,這樣做不好……真的,很不好。」

    謝浩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明白。但是姑姑你應該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蘇夜靈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她抬手撫摸著謝浩然的臉頰:「要是你媽媽在就好了。有些事情,別人說了不作數的……」

    邏輯觀念與現實之間的差異永遠存在。

    「我會為自己負責,也會為愛我的人負責。」他笑容平靜。

    廚房那邊傳來外婆方芮高興的聲音。

    「來,來,來,大夥兒都幫著收拾桌子,菜都好了,馬上就吃飯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30
第四百一一節 遠房親戚

    假期沒有想像中那麼平靜。

    第二天,方芮帶著蘇夜靈和謝浩然離開澤州,連同蘇蘭仙母女三人,驅車前往鄰近的合葉縣城。

    青靈集團已經進駐澤州,賀明明從集團辦事處那邊調了三輛黑色的「薩博班」,朝著合葉縣駛去。

    兩地之間其實距離不遠,也就六十多公里。據說澤州這邊正在修建高鐵,預計過兩年就能通車。現在開車下去單程大概一個半小時,主要是合葉縣位置偏僻,道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不太好走。

    蘇蘭仙一路上都在發出驚嘆。

    「這車挺不錯啊!」

    「老嫂子,你們蘇家在澤州這些年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一下買了那麼大的房子,還有這麼好的車,看不出來啊!」

    「你們真該多到我們鄉下去走走。那麼多年了,真該好好串串親戚。」

    對於這些話,方芮只能是笑笑,儘量把事情往簡單的方面說。

    「你想多了,房子是小然給我們買的。」

    「還有這車,也是借的。」

    蘇祿剛看見三輛「薩博班」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震驚。他很清楚這些車的品牌與價格,本以為是蘇家的私車,可是聽方芮這麼一說,他臉上表情恢復了之前的冷漠與淡然。

    蘇夜靈與謝浩然坐在另一輛車上。途中,蘇夜靈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蘇蘭仙的確是早早過世外公蘇哲的遠親。她這次來澤州,是向方芮尋求幫助的。

    蘇蘭仙的丈夫名叫張瑞康。他算是村裡的聰明人,早年就帶著人出來做包工頭,很是賺了些錢。兩個月前,張瑞康被查出患了癌症,而且還是晚期。他萬念俱灰,向蘇蘭仙坦白:自己在外面養著一個女人,很多年了。

    如果僅僅只是包養也就罷了。偏偏那女人早早就給張瑞康生了個女兒,今年都十六歲了。

    任何妻子聽到這個消息都會覺得彷彿晴天霹靂。短暫的發怔過後,蘇蘭仙像大部分妻子那樣開始哭鬧,也不再搭理躺在病床上的張瑞康。沒有了家裡的正常氣氛,對重病的丈夫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那畢竟是自己的男人。哭過之後,抹掉眼淚,蘇蘭仙還是照例坐在床前,木然無神地陪著丈夫。

    一夜夫妻百日恩。說不管他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也是自己女兒和兒子的爹。

    兩個字:熬吧!

    張瑞康覺得很內疚,可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他掙紮著告訴蘇蘭仙:自己名下的財產,有那個女人與女兒的一份。

    蘇蘭仙當時就發作了。她像一頭暴怒的母獅,指著奄奄一息的張瑞康足足罵了一整天,大聲喊叫著「我一分錢也不會分給那個女表子。」

    說歸說,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說說就能過去的。

    張瑞康坦言:已經在律師那裡留下了遺囑,還在相關機構公證過。就算家裡所有財產都被蘇蘭仙抓在手裡也沒有用。一旦法院強制執行,她還是要老老實實一分不少交出去。

    聽到這裡,謝浩然皺起眉頭問:「張瑞康的財產總共有多少?」

    蘇夜靈對此不是很清楚:「聽蘇蘭仙說,大概有三百多萬。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在合葉縣的房產。他把房子和存款分成兩部分,給那女人一套房子,還有四十萬的存款。按照裡裡外外三個孩子的比例,倒也算是公平。」

    謝浩然又問:「那我們這次為什麼要去合葉縣?」

    「她是來搬救兵的。」蘇夜靈之前從母親方芮那裡知道事情經過:「張瑞康是合葉縣當地人,張家在那裡很有勢力。張瑞康是癌症晚期,估計快不行了。蘇蘭仙很精明,她一方面是請我們過去幫著說話,希望在遺產分配的時候能多得一些……」

    「等等!」謝浩然打斷了她的話,懷疑或地問:「遺產分配?這個事情不是已經有遺囑了嗎?難道不是該以法院判決為準?」

    「張瑞康現在還沒有死。」蘇夜靈解釋道:「蘇蘭仙這次把張家的老人也請了過去。我估計她對那邊許了些好處,老人肯定會幫著他說話。張瑞康說不定會改變主意。到時候,也許他在外面養的女人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存款,甚至連房子都沒有。」

    謝浩然微微頜首:「原來是這樣。」

    「說真的,我不喜歡蘇蘭仙這個女人。」蘇夜靈認真地說:「可媽媽覺得她是我爸那邊的親戚,既然人家求上門,不幫忙也有點兒說不過去。」

    賀明明在旁邊笑著插話進來:「先跟著過去看看再說吧!」

    ……

    合葉縣醫院的病房外面走廊上坐著十幾個人。蘇蘭仙順著挨座介紹了一遍,男男女女全都姓張,是張端康的各種親戚,以及張氏家族的長輩。

    張端康躺在床上,狀態不是很好。他用兩個枕頭墊著後背坐起來,一個看似三十左右的女人手裡端著碗,正給他喂著湯水。蘇蘭仙剛推開門就看見這一幕,頓時變得暴怒起來。

    「蒲春燕,你這個不要臉的**,滾!你給我滾出去!」她怒聲尖叫著,就要撲過去拚命。

    一個坐在裡面靠牆位置的中年男子連忙站起來將他攔住,另外一個坐在旁邊的老頭連聲勸道:「這裡是醫院,蘭仙你有什麼話就到外面去說。別打打鬧鬧的,端康都這樣了,你就讓他最後過幾天安生日子吧!」

    蘇蘭仙絲毫不肯退讓,場面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謝浩然站在那裡冷眼旁觀:嚴格來說,蒲春燕算是頗有幾分姿色,人也年輕,尤其身材很好,絕對不是蘇蘭仙那種臃腫的肚腩能夠相比。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站在房間內側牆角默默不語。很瘦,皮膚有些黑,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模樣與蒲春燕很像,仔細看看也有張瑞康的痕跡。估計是蘇蘭仙說過,蒲春燕與張瑞康的孩子。

    張瑞康的情況很糟。臉上全是皺紋,整個人瘦的厲害,兩隻眼睛黯淡無光,頭髮幾乎全禿,一看就是做了太多的化療。蘇蘭仙進來一鬧,蒲春燕用勺子送進他嘴裡的那點湯水根本嚥不下去,都沿著嘴角留下來,整個胸口一片潮濕。

    病房裡的聲音太大了,站在外面很遠就能聽見。一名身穿制服的護士分開人群,快步走進房間,很是不滿地對蘇蘭仙道:「每天都是你們病房在吵架,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麼好吵的。這裡是醫院,請為其他病房的病人想想,保持安靜。」

    蘇蘭仙滿面怒容,此時此刻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她抬手指著蒲春燕,像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連聲尖叫:「這裡是我男人的病房,誰讓她進來的?」

    護士根本不吃這一套。她冷冷地注視著蘇蘭仙:「我再說一遍,請安靜。如果你還要高聲喧嘩,我就只好報警了。」

    站在旁邊的那老頭也過來勸道:「蘭仙,聽醫生的。有什麼話回家再說。瑞康現在病成這樣,大家都別說了。讓他好好養病,好了再說。」

    怒火中燒的蘇蘭仙死死咬緊牙齒,用凶狠到極點的目光死死盯住蒲春燕。蘇英菊和和蘇祿站在旁邊,女兒低聲勸解,兒子卻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從外面湧進病房的人越來越多了。大部分都在觀望,或者隨便看一眼又出去。聽他們相互交談,基本上都是張氏家族的人。議論內容不外乎是張瑞康的病情,還有他在縣城的房子,以及存款。

    人多,空氣污濁。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房間裡沒有開窗戶。謝浩然站了一會兒便出來。他看見外婆方芮站在走廊盡頭與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說這話,於是走過去。剛到面前,就被方芮拉過去,指著那老頭介紹:「小然,過來見見你茂元爺爺。」

    然後對那老頭道:「這是我外孫謝浩然,現在燕京上大學,這次放假回來過年。」

    打著招呼,蘇夜靈在旁邊低聲介紹:張茂元是張家的老人,張瑞康當年與蘇蘭仙結婚,蘇哲作為表親參加婚禮。鄉下的文化人不多,張茂元對蘇哲很是看重,逢年過節總是託人帶話讓蘇哲去村裡吃飯,蘇家後來破落的時候,張茂元得知消息,還給方芮送去了幾百斤大米。

    這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老人。

    這邊正聊著,突然聽見病房方向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瑞康你怎麼了?醫生……快去叫醫生!」

    一群人彷彿炸窩般衝出病房,聞訊而來的醫生與護士被擋在門口。等到好不容易擠進去的時候,哭喊聲比剛才更大了。

    方芮連忙扶著謝浩然,朝著病房方向快步走去。

    更多的護士從護士站走來,她們把房間裡不相干的人統統叫出。關著門,謝浩然個子高,透過門框上方的玻璃透視窗口,他看見張瑞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醫生和護士一番努力後,紛紛搖著頭。護士長把守在旁邊的蘇蘭仙叫道牆角低聲說著什麼,她臉上顯露出悲傷與恐懼,不顧一切放聲大哭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0:38
第四百一二節 財產分割

    第九百一十六章烤床

    將紅菇移入筐子,又將筐子放到櫟樹棍子邊上,看了看周圍地形,趁阿音不在,跑到一個大石頭背後將空間裡一株大南瓜移到地上。

    不是圖要吃上邊的南瓜,是為了它的葉子洗蘑菇而已。

    做完這些,李君閣給自己也編了一個粗陋的籃子,開始采蘑菇之旅。

    一大片林子和山坡,兩個人,要不用通訊方式,還真不容易碰到一處。

    李君閣來回了四趟,這才遇到同樣回來的阿音。

    阿音見到李君閣就笑:「怎麼今年的紅菇這麼多?總算應該可以給金老和程先哥送點紅菇幹過去了。」

    李君閣問道:「你采了幾藍?」

    阿音說道:「這都第三藍了!」

    李君閣說道:「我跑得快,四藍,這片林子基本都走遍了吧?明天都是新出的可就不會有這麼多了。回吧,再多收拾不過來了,好傢伙就這一大筐也得弄到晚上去!」

    阿音還是很高興:「光今天一天采的,都超過我們去年采到的全部了!這片林子怎麼一下子變成紅菇地了?」

    李君閣顧左右而言他:「剛剛發現石頭後邊有株南瓜,估計是我們去年來落在這裡的種子長出來的,我再去采點葉子去。」

    將一堆南瓜葉子蓋在大竹筐上,李君閣將自己和阿音爬山用的櫟樹棍子從筐子的洞隙中穿過去,和阿音一起扛著筐子下山。

    在溪邊找了一片水質清潔的沙地,阿音去砍來一些芭蕉葉鋪在地上,將紅菇從框子裡倒出來,開始拿南瓜葉子清洗蘑菇表面的樹葉和腐殖土。

    洗好一個,將鮮豔的紅菇放到鼻子前一聞:「嗯,二皮,這紅菇真香!」

    李君閣說道:「你先忙著,我去做個烤台,光靠曬怕是收拾不過來,今年這麼好的紅菇遇到下雨那就哭瞎了,我們早點落袋為安。」

    跟著溪邊尋找適合的地形,在泥灣和山坡結合部位找到一個坡度合適的地方。

    李君閣將背上的工兵鏟取下來,鬆開螺母,將鏟頭折下來在重新擰緊螺母,小鏟子就變成了一把小鋤頭。

    幾下刨出一個長土槽,又在土槽的邊上下方位置掏洞,掏了一個灶堂。

    然後將工兵鏟恢復,上山找了兩根老楠竹,一鏟一根,刷刷砍倒,自己還不由得讚歎一聲:「好兵刃!」

    剃掉枝杈,將竹筒拖回來,對剖成兩半,刨去中間的隔膜,改成一片片的長竹瓦。

    將斜坡上的雜草剔去,修整成一個斜面,將竹瓦一片片挨著蓋上去,下方都插到剛剛挖出來那個土槽裡。

    然後在灶膛底部側面斜著掏個小洞,和土槽聯通,形成一個煙道。

    找來柴火點燃放入大灶點燃,將整個工程加熱固化。

    然後又剖了一段竹筒,放泥加水調成泥漿,去坡上封堵整個工程上的那些空隙。

    熱量隨著煙氣被吸入煙道,然後沿著竹瓦牆上升,從頂部冒出來,竹瓦牆很快變得發燙,竹子裡的水分析出,竹子開始從下而上,由綠色慢慢轉黃。

    李君閣看著自己臨時設計的玩意兒很滿意,這比一面大炕的面積也不小了。

    想著這次蘑菇的品質實在太好,真心捨不得糟蹋,李君閣又丟了兩片老竹子在煙道上,讓它們盡快烘乾。

    搞完這一切,又上山打了一擔柴下來,也丟煙道和熱力牆上烤著,使它們更加乾燥,這才回到水邊和阿音一起清洗剩下的紅菇。

    這一趟收穫了三四十多斤蘑菇,這東西本來就不壓秤,直徑一米,半人多高的籮筐愣是裝了個滿滿噹噹,光清洗這活一般人就干不下來,等到清洗完,這就已經到傍晚了。

    兩人又將蘑菇抬到熱力床那裡,李君閣又用剛剛烘乾的那片老竹子削出兩把薄薄的竹刀。

    全程不沾金屬,才對得起今年紅菇的品相。

    阿音重新將火燒大,將小蘑菇直接挑出來先扔烤床上去,李君閣則拿著竹刀將大蘑菇握手心裡剖片。

    這一通忙完,四個平米的烤床上已經鋪滿了一層蘑菇片。

    月亮都已經上來了,阿音活動著腰肢,看著一這一大片蘑菇床,摟著李君閣的脖子笑道:「可累死人了!二皮我們到底是來休假的還是來找虐的?」

    李君閣也覺得好笑:「天生勞碌命啊……但是你能忍得住看幾千塊錢爛在地上不撿?」

    阿音笑道:「你一個月掙兩億五,一天就近千萬,還在乎這幾千塊?」

    李君閣摟著阿音的腰肢:「說得也是啊……可為啥看著這一地的蘑菇,比年中大會上聽凡梅嫂子的報告開心多了呢?」

    阿音把腦袋歪在李君閣的肩膀上吃吃笑:「我也是這種感覺呢!」

    兩人哈哈笑了一陣,又采來芭蕉葉給蘑菇蓋上防露水,李君閣燒了最後一把柴火,將灶門堵了一大半,只留出幾個孔眼,減緩炭火的燃燒程度。

    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說道:「不用管了,蓋上葉子露水問題就不大,炭火也差不多能到明早,走,回去我給你做飯去。」

    阿音說道:「我想吃蝦了……」

    李君閣說道:「哎喲你不早說,今天都忘記下蝦籠,明天再吃吧,今晚先對付一頓牛排得了。」

    回到船上,洗完澡吃過飯,兩人回到臥室休息。

    阿音今天有些累了,將電視打開,一部電影還沒播到一半,她便已經在李君閣懷裡睡著了。

    李君閣將她輕輕從自己懷中移到枕頭上,給她蓋好被子,關掉電視,輕輕走出臥室。

    從工具室裡拿出蝦籠撐開,從空間裡茶樹根下翻出一些蚯蚓,李君閣坐著小艇來到山溪的進水口處,將蝦籠放了下去。

    回到船上,李君閣又在空間裡收拾了一隻小腳烏雞取出來,將內臟凍進冰箱裡,將雞燉上。

    冰箱裡有多少食材,阿音絕對是沒數的,完全不用擔心暴露。

    因為只要有李君閣在,那就都是李君閣做飯。

    大火開後改小火,撇去雞湯上面的浮沫,李君閣看著月亮想了一下。

    好像自己和阿音分開的天數真不多也,難怪阿音的廚藝沒啥變化。

    算了懶得想了,睡覺!

    心裡有事兒,醒得就早,早上四點來鐘,李君閣便醒了過來。

    阿音在一邊睡得還香。

    李君閣輕手輕腳走出艙室,河上的清新空氣讓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洗漱完畢,李君閣取了一張躺椅,三根遠投竿子,將昨天凍上的雞肝雞心取出來,坐著小艇來到岸邊。

    打開頭燈將支架之上,遠投竿上掛上夜光漂,鉤子上掛上一塊雞肝,揮動竿子,將鉤子打到昨天的窩子附近。

    搖動輪子將線收緊,掛上警報器,李君閣去撥開灶門,去掉蓋在蘑菇上的芭蕉葉,檢查了一下蘑菇的乾燥情況,將下面的換到上面,這才重新將柴火生旺。

    回到河灘上耍了一套蚩尤拳,然後收工行散,一趟下來,也才五點過鐘。

    又去進水口邊上檢查了一下蝦籠,不知道是不是空間蚯蚓的關係,裡邊已經關住了不少的草蝦,小魚,甚至還有幾條鯽魚船釘子水蜜子之類。

    將蝦籠重新丟回水裡把魚蝦養著。李君閣回到魚竿邊上,將警報器取下來,躺到躺椅上,雙手枕著後腦,專心看著浮漂釣魚。

    天色慢慢轉亮,對面和天空融為一體的碧峰山,漸漸沿著山頂輪廓分出了兩種顏色。

    上邊的那部分,從墨黑轉為暗藍,然後純藍,忽然雜入一絲紅光,變成了一種藍紫色。

    太陽是從李君閣背後升起來了,對面天空的藍紫漸漸轉成紫色後,紅色成分很快又開始減淡,變成比天藍略深的顏色,然後漸漸明亮。

    下邊的那部分,從墨黑轉為墨綠,然後首先能分辨出的是白霧,雲氣,接著是大片裸露的山崖,然後是對岸洗腳溪和獨水溪的分水嶺輪廓,紅樹們暗紅的樹影,以及水樹之間的石頭溪灘。

    樹影越來越清晰,從一團模糊的影子變成了一棵棵燃燒的紅樹,和對面的蜀山一起,從上到下,從下到上,逐漸清晰。

    終於,蜀山下方又分出一條線,那是碧峰山的輪廓。

    這下世界完全清晰了,雲霧從碧峰山和蜀山交界之處,從洗腳溪和獨水溪的分水嶺後,從遠山的一些溪谷竹林之間升了起來。

    整個世界一下子活了,鳥兒們開始啼唱,遠處的溪流上方,一些小白點開始成群移動,那是夜宿的白鷺開始飛往匏瓜湖覓食。

    水上的細小圈紋越來越密,清晨魚兒們進食的窗口期到來了。

    李君閣看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守著魚竿,直到見到魚星泛起,一看竿子,三隻浮漂已經不見了兩隻。

    趕緊一彈而起,浮漂沒有重新浮出來,要不掛底,要不魚還在鉤上。

    取過一根竿子猛地一揮,感覺竿子輕輕抖了一下然後受力消失,沒說的,狡猾的魚兒早就跑了。

    放下這根抓起另外一根,一揮之後感覺到了阻力,然後線輪開始叮叮叮的向外出線,沒說的了,魚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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