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19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12:51
第四百四三節 想證明自己嗎?

    急切地問:「你怎麼樣,還好嗎?」

    李嘯下手非常狠,巨大的傷口貫穿了李躍雷的兩邊面頰。那是彎彎曲曲如鋸齒般的線條,外挑的皮膚無法裹住肌肉,即便是到了醫院修復,也必須用針線縫合,還會在臉上留下狀如蜈蚣般的難看疤痕。

    「……傻(殺)了他……改(給)窩(我)殺了他……」劇烈疼痛使李躍雷發音含糊不清。他在慘叫中釋放著怒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不顧上那麼許多。無論犯法也好,家裡以後要為這件事情花錢也罷,總之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李嘯的命!

    保鏢雙手托住李躍雷的肩膀,將他上身扶起,然後急切地抬起頭,衝著蜷縮著身子站在遠處朝這邊張望的女人連聲大喊:「快打電話叫救護車。車裡後座上有個包,快給我拿來。」

    當保鏢的人都學過一些簡單的急救知識。女人雖然驚恐,卻還是給他拿來了皮包,然後站在旁邊,從手袋裡拿出手機,瑟瑟抖抖想要點開。

    就在保鏢給李躍雷做過簡單處理,站起來,走到李嘯身邊,想要再給他按照之前的套路狠狠收拾的時候,從街燈照不到的黑暗深處,緩緩出現了幾個人影。

    黑色長款大衣把謝浩然修長的身形完美烘托出來。他雙腳分開站在那裡,彷彿主宰一切的黑夜君王,對保鏢發出冷淡且威嚴的聲音:「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保鏢根本沒注意到突然間出現的這些人。他下意識後縮腳步,擺出標準的防禦動作,眼睛裡全是警惕:「你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謝浩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剛才在旁邊一直看著。這個年輕人發瘋,然後你把他狠揍了一頓。要我說,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就這樣算了吧!」

    保鏢站在那裡有些猶豫。他實在摸不準這些人的來路。但是憑著自己的經驗,保鏢基本上可以斷定,對方應該是李嘯的朋友,或者是認識的人。

    想了想,他試探著問:「你們是他的朋友?」

    「算不上。」謝浩然聳了聳肩膀,直接否認:「我沒有這種朋友。」

    他說話速度很快,不假思索。保鏢聽出他話語當中的那絲不屑,心中那點畏懼與擔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朋友,這是我們的事情,就算要管,也是警察來管。」

    李躍雷已經稍微恢復了一些。女人攙著他站起來,雙手用力杵著「奔馳」車的引擎蓋,他那張遍佈血污的連在暗淡燈光下顯得尤為猙獰,衝著保鏢連聲咆哮:「把李嘯這個狗雜種剁了。出了事情,我來負責。不就是錢嘛,老子花錢買他的腦袋!買他的命……尼瑪的,李嘯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情沒完,回頭我就把於麗麗抓回來,到時候我會狠狠收拾她,還會讓你在旁邊看著。不把你們兩個混蛋活活玩廢、玩死,老子就不姓李!」

    昏沉沉的李嘯已經聽不到這些話。

    保鏢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剛想說點兒什麼,卻聽見站在對面的謝浩然發出聲音:「你確定要讓警察來管?那麼我保證,警察肯定會連著你們李家放高利貸的事情一起管。別以為宏州這塊地方只有你們李家最了不起。我要換了是你,現在就一個字也不會說。該去醫院去醫院,該回家就回家。」

    「我1操1你1媽的……」李躍雷剛把前半句話罵出口,立刻被旁邊衝過來的保鏢死死摀住嘴。

    謝浩然也不多言。他朝著對面深深看了一眼,伸手衝著躺在地上的李嘯指了指,兩名護衛連忙走過去,將李嘯抬起來,送上不遠處的一輛車。

    「我會記住你說的這句話。」

    轉身離開的時候,謝浩然臉上一片冰冷。

    ……

    燈光很刺眼,雪白雪亮,功率至少有上百瓦。

    沒有李嘯想像中溫暖綿軟的床,這些人也沒有送著自己去醫院。他被打得很慘,身上的傷痛刺激著大腦隨時可能昏迷。但他很快知道即便是暈過去也是一種奢侈。一桶從頭頂澆下來的冰水刺激著皮膚與身體,使昏沉沉的他瞬間恢復了清醒。

    他再次變得變得暴怒起來,雙手慌慌張張抹著臉上的血和水,跺著腳衝著站在對面的謝浩然連聲喊道:「你在幹什麼?你……是我,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一直覺得年齡與自己相仿的謝浩然是「自己人」。否則的話,之前也就不會從李躍雷保鏢手裡將自己救下來。

    謝浩然平靜地注視了他幾秒鐘,淡淡地說:「如果你不是李叔叔的兒子,我根本不會管你,也不會把你帶到這兒來。」

    李嘯對根本沒有聽清楚他說的這些話,連聲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個傢伙對我老婆……」

    「你說錯了,於麗麗不是你的妻子。」謝浩然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於麗麗結婚了。她結婚證上的合法丈夫,是一個叫做陳和平的人。」

    冰水的刺激效果非常好,頭腦發熱的李嘯逐漸變得冷靜下來。他死死盯著謝浩然:「……你在調查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謝浩然根本沒有興趣回答這些問題。他發出毫不掩飾譏諷的嘲笑聲:「如果這次我沒有來到宏州,你今天晚上就得在看守所過夜。」

    李嘯心裡頓時騰起一股專屬於年輕人的孤傲:「那是我的事情,要你管?」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慢慢搓著雙手:「你倒是爽了,該報復的也報復了,仇人的臉也被你弄花了。人家肯定不會放過你。你覺得你有多大的能力跟他們對抗?你知不知道監獄是什麼地方?人家有錢有勢,進去以後隨便找幾個人就能把你活活弄死,就算不死也能把你打成殘廢。你覺得這樣很光榮嗎?你爸爸那條腿是打南越鬼子的時候被炸斷。你呢?卻是為了一個女人。以後老了,跟別人說起來,你不會覺得慚愧嗎?」

    「還有你父親,你沒有想過那些人會對付他?有錢有勢就能為所欲為。這話雖說不能適用於所有地方,卻也基本上是對的。還有於麗麗,你覺得李家不會遷怒於她?不會去找她的麻煩?」

    李嘯怔住了,額頭上隨即滲出星星點點的冷汗。

    這幾天他也沒有閒著,通過各種渠道對李家,以及李躍雷進行了更加深刻的瞭解。自己這位老同學已經不是當年的青蔥少年,而是變得心狠手辣。謝浩然說的沒錯,他的確會下下對付父親和麗麗。何況之前在停車場的時候,受傷極重的李躍雷就連聲叫囂,毫不掩飾。

    「他……他敢?」說話的時候,李嘯自己也有些中氣不足。他已經沒有之前那種悍不畏死的氣勢。

    謝浩然久久看了他近半分鐘,才慢慢地說:「我的人一直跟著你。其實在你還沒有走進停車場的時候,我就已經到了。我看著你走過去用啤酒瓶子砸人,看著你把那個人的臉劃開,看著你被打得很慘……我故意的。我就是想要讓你吃點兒苦頭,我還知道你今天晚上就算手裡有把刀子也不會殺人。因為你根本沒想過要這樣做。你只是單純想要報復,卻差了臨到最後的那麼一點點。你不明白……死人是不會報復的,更不會衝著你又喊又罵。」

    「別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機會曾經擺在你面前,你原本有解救家庭,讓一切都歸於平靜的機會。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死。像你這樣打人一頓然後把人放了算是怎麼回事?你手上有什麼資本能跟別人斗?要麼就狠一些,一刀宰了他,然後逃跑。李家知道有個敢殺人的瘋子在外面,也就不敢對你父親和於麗麗動手。至於現在……呵呵!恭喜你,你成功的惹怒了一條狗,而且還把這條受傷的狗刺激著精神錯亂,變成了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房間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李嘯呆呆地站在那裡,凶狠表情漸漸從臉上褪去。他開始變得沮喪起來,隨即就是失魂落魄,身上的傷痛在他看來根本不重要,謝浩然說過的那些話像重錘般狠狠擊打著心臟,就連大腦也變得思維困頓。

    良久,他發出瀕死者般的痛苦呻吟:「……我……我該怎麼辦?能不能……幫幫我?」

    雖然年齡比李嘯小,謝浩然的個頭卻高出李嘯不少。他居高臨下注視著他:「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自己。」

    ……

    在夜幕的掩護下,李嘯匆匆上了車,連夜離開宏州,朝著南面駛去。

    謝浩然的佈局不僅僅在國內,他首先就把目光對準了鄰國高棉。

    以青靈集團的財勢,保下區區一個李嘯當然不成問題。可是以後怎麼辦?如果他還是與從前一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統統白費。

    去境外磨練,跟著自己的手下,從最基礎的事情做起,一步一步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12:52
第四百四四節 凶人

    希望他可以記住這次教訓,脫胎換骨。

    ……

    李家當天晚上就亂做一團。

    無論哪個當父母的看到兒子傷成這樣,都會變得怒不可遏,瘋狂的想要報復。

    李母在醫院裡就跺著腳叫囂著「要把打我兒子的人抓起來,讓他全家不得好死。」

    李父要冷靜一些,他從保鏢那裡瞭解了事情經過,詢問了在停車場發生的各種細節,卻沒有把謝浩然最後那句話當回事。站在醫院的急救室外面,他拿出手機撥打電話,與各種認識的人聯繫……要求與目的都很直接:找到李嘯,抓住他的父親李毅松,還有於麗麗也絕對不能放過,一定要抓回來。

    必須承認,李家在宏州還是有些勢力,白道與黑道上的關係都很熟。尤其是黑道上的人,因為李家主營高利貸的緣故,認識的就更多了。

    李父懂得做這種事情的「程序」。想要把某個人往死裡收拾,開始的時候絕對不能報警。警察來了,就意味著一切都要走司法程序。他聯絡了黑道上認識的朋友,把公司裡的親信叫過來……原本想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只是從掛斷電話後,情況忽然朝著出乎意料的方向迅速變化。

    沒能抓到目標。

    兩小時後,派去抓李毅松的手下打來電話,說是在路上被一幫人截住,自己這邊所有人都被打傷,而且被打得很慘,現在另外一家醫院裡包紮急救。

    派去抓於麗麗的另外一撥人也打來電話,他們遇到了同樣的事,對方甚至做得更絕,連汽車也差點兒被砸爛。

    李躍雷的傷勢已經穩定,需要住院觀察。李母心中的怒氣找不到發洩的地方,就開始對病房裡的各種設施罵罵咧咧。一會兒說著醫院服務差,一會兒說是醫院對兒子的重視程度不夠……李父在驚愕中被她說得煩躁無比,不由得病房裡就吼出聲來:「別說了,你就不能安靜一下?」

    凌晨六點多的時候,老虎出現在李父面前。

    他不是一個人。同時隨行的還有宏州黑道上另外兩個話事人。李父都見過,也吃過幾頓飯。見狀,連忙迎上來。對方很直接地告訴他:老李,所有這些事情,都是你兒子惹出來的。他這次禍闖得很大,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李母當時一聽就火了:「我兒子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想怎麼樣?不行,總之必須把於麗麗那個小賤人抓回來,還有李嘯父子,一個也不能放過。」

    老虎看都不看在旁邊歇斯底里,就連護士也勸阻不了的李母。他對李父嬉皮笑臉地說:「李老闆,你兒子很拽啊!動不動就要殺人全家。這種事情如果報到派出所,讓警察來處理,你覺得會怎麼樣?」

    不等李父回答,站在旁邊的李母指著老虎怒聲叫道:「那報警啊!讓警察來看看到底誰才是受害者?」

    老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隨即轉向李父:「李老闆,這裡是醫院,你最好管管你的夫人。有些話,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說。反正我是無所謂,如果你覺得事不關己,燒不到你身上,那就當我沒說。」

    李父知曉的事情內幕畢竟要比自家老婆多得多。他用力按住妻子的肩膀,低聲叮囑她不要說話,然後轉過身,臉色陰沉地說:「我兒子被打成這樣,基本上算是毀容了。我手上人證物證都有,我很清楚這是李嘯干的。老虎,我以前沒跟你打過交道,但我聽說過你在棚戶區那邊的名頭。今天既然你來了,那就跟我把事情說清楚,給我一個交代。」

    老虎笑了:「怎麼,李老闆以為李嘯是我的人?」

    「難道不是嗎?」李父有些憤怒:「如果不是你的人,你為什麼要幫著李嘯出頭?」

    他隨即看著站在側面的另外兩個人說:「還有你們也是,平時大家在一起喝酒,稱兄道弟,現在我兒子傷了,你們卻說他惹了不該惹的人。哼!宏州就這麼大,大家的底細都很清楚。你們把話說清楚,我兒子的事情難道就這樣算了?他李嘯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你們所有人都保著他?」

    老虎淡淡地問:「聽李老闆的意思,還是要堅持報警了?」

    李父的表情有些猙獰:「我得替我兒子討個公道。」

    「那隨便你!」老虎皮肉不笑地說:「我手上正好也有一些關於李老闆的視頻資料,都是毆打辱罵的視頻,還有李老闆你把別人從三樓上推下去,沒有摔死,卻把人活活摔成殘廢的那種。」

    李父怔了幾秒鐘,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你……你說什麼?」

    老虎可怕的聲音仍在繼續著:「你把借錢還不出來的母女賣到外地,砍斷欠債不還的人小手指頭,還有幾個是被你強行在嘴裡塞著大便,規定還款日期……李老闆,你覺得這些事情如果公開,交給警察,你還能像現在這麼風光嗎?」

    李父覺得身子一陣發冷,嘴上卻在兀自強辯:「這不可能,根本就是沒有的事情。你……你這是栽贓陷害。」

    「栽不栽贓,警察一查不就清楚了嗎?」老虎冷笑著將目標轉向:「還有李夫人,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浴場會所裡玩得很開心。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托我向你問好,還有八十毫米迫擊炮問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他會向上次那樣讓你滿意。對了……他們那邊最近新來了一個叫做「衝擊力無限電磁炮」的傢伙。據說肌肉發達,精力旺盛,能夠滿足任何深閨怨婦的強烈需求。」

    滿面囂張的李母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不由得後退了兩步,指著老虎,發出又驚又怒卻沒有什麼力氣的聲音:「你……胡說八道,我根本沒去過那種地方。」

    「哼!」老虎瞟了她一樣,輕蔑地說:「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毫無根據隨口亂說嗎?我手上可是有好幾條李夫人你的內褲。迫擊炮賣給我兩條,加農炮賣給我一條,還有高射重機槍和戰列艦大口徑主炮……其實證明這種事情很簡單,去做個基因檢測就行。當然,費用你來出。」

    看著失魂落魄的妻子,李父忽然有種想要拎刀子砍下她腦袋的衝動。在口腔裡狠狠咬了咬牙齒,他盯著老虎,惡狠狠地說:「看來你的確很有依仗。說吧!你想怎麼樣?」

    「這件事情你沒得選。」老虎加快了語速:「要報警就大家一起報,但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句:肯定是李老闆你比李嘯先進去,而且你進去以後至少也要判個無期。至於你手下那些人,他們永遠抓不到李嘯。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李虎眼皮一陣抽搐:「你要我就這樣算了?」

    「當然不是!」老虎笑著搖搖頭:「你得拿出五百萬來擺平這件事。」

    李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麼?要我拿五百萬?你搞錯了吧?受傷的是我兒子,是我兒子啊!」

    「你以為你兒子是國王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人把他從床上拖起來,從窗戶裡扔下去?」老虎發出森冷的獰笑:「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你兒子惹出來的。他要於麗麗配他睡覺,還騙了李嘯。那句老話說得好: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運氣好,李嘯沒下死手。不過這賠償金卻萬萬不能少。李老闆,你拿錢出來,我再從中說合說合,對你來說,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李父忽然覺得在這些事情顛覆了自己固定的邏輯理念。他對老虎說的這些本能產生了懷疑。思考片刻,他認真地說:「你先坐,我打個電話。」

    他想找其它關係,從別的方面問問再說。

    「請便!」老虎笑著點點頭:「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李老闆,時間就是金錢,五百萬隻是現在的價碼。我最多等你十分鐘,時間一過,解決問題的錢就要翻倍。到時候,就是一千萬。」

    李父再次怔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跟你學的。」老虎說的一本正經:「借錢還錢都有利息。利滾利,利生利。十分鐘一期。要是你覺得貴,可以置之不理。要是你足夠聰明,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

    李父的選擇時間沒有超過十分鐘。放下電話後,他以最快的速度給老虎轉款。老虎等人離開病房後,李父癱坐在椅子上,面色發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打個電話要不了多久。

    連續撥打好幾個電話,要麼無人接聽,要麼幹脆被對方直接拒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牌。電話薄裡有幾個號碼就是李父最後的依仗。那是在真正可以在最後關頭能夠保住自己的人。可是現在,連他們都不問不理,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

    李父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巨大驚恐。

    兒子究竟招惹了什麼人?

    為什麼區區一個李嘯,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能量,讓那麼多人出面?

    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7 12:54
第四百四五節 優惠券

    離開宏州的時候,謝浩然對李毅松說明了一切。

    「李叔叔,我把李嘯帶走了。短則一年,長則三年,我保證還你一個全新的李嘯。」

    雖然心中有些不捨,李毅松還是點點頭:「小然,我相信你。」

    他很清楚,兒子要是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是前途盡毀。這次要不是有謝浩然及時出手,事情就會鬧得無法收拾。連於麗麗這種曾經對兒子死心塌地的女孩也放棄了他,可見李嘯已經頹廢到了何等地步。

    時間會證明一個人,也會磨練一個人。

    耐心等待吧!

    ……

    回到澤州,剛進家門,就看見蒲春燕母女倆坐在沙發上,正陪著外婆方芮說話。浦雨蘭很乖巧,連忙走過來,臉上笑容很是甜膩:「表哥,你回來了。」

    謝浩然隨口「嗯」了一聲,對著方芮問道:「外婆,姑姑她們呢?」

    「你姑姑她們在店裡,等會兒我也要過去。」

    說著,方芮站起來,直接拉著謝浩然的手,兩個人進了書房。

    關上門,在椅子上坐下,方芮臉上浮起一絲疲倦。她嘆了口氣:「蒲春燕她們娘倆纏了我一個上午,我坐在那兒聽著她絮叨,只覺得犯困。還好你回來了,否則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麼時候。哎……」

    看著仰靠在椅子後背上,雙手輕輕揉著太陽穴的外婆,謝浩然不禁有些好笑:「蒲春燕都對您說什麼了?」

    方芮抬起眼皮,望向謝浩然的目光透出幾分古怪:「她倒是沒有明說。不過,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明擺著看中了你,想要讓你做她們浦家的女婿。」

    謝浩然正端著杯子喝水,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兒被嗆到。他連忙把嘴裡那口茶水嚥下去,用手撫著喉嚨,難以置信地問:「外婆,她說話真的這麼直接?」

    「浦雨蘭只是其中之一。」方芮苦笑道:「小然你是不知道,自從我們搬回來以後,很多人都在打聽你。還有很多外婆認識的人,都想把他們的女兒,還有孫女嫁過來。」

    謝浩然很是不解:「為什麼?」

    「你現在是名聲在外啊!」方芮扳著手指打趣道:「又年輕,有英俊,而且有錢。尤其是青靈超市在澤州開起來以後,原本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也找上門了。我平時在小區裡跳跳健身操,下午打打麻將,很多人都來找我套近乎。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知道的消息,反正青靈超市是「咱們家開的」這種說法已經傳開,不管我怎麼解釋他們都不相信……剛開始的時候,我說得嘴都酸了。現在嘛,反正都這樣了,我也懶得再說。」

    謝浩然有些哭笑不得:「青靈超市在澤州這邊開的比較晚,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

    「晚?不晚了!」方芮瞪了自己的外孫一眼:「從你去燕京上學的時候算起,第二個月就在澤州開起了超市。你用的是本地人,你姑姑因為有事情要處理,去過你們公司兩次。結果被人看見了,問起來,你姑姑也不好否認,就說了是你的公司。」

    謝浩然笑道:「這麼說,源頭還是在姑姑身上啊?」

    「其實就算夜雲不說,別人也會知道。」說著,方芮慢慢皺起了眉頭:「外面的人也就罷了,我能推就推,推不過去就裝聾作啞不管不問。但是蒲春燕……我看,她們母女是對你志在必得啊!」

    謝浩然很聰明:「所以外婆你把我叫進來,想問問我的意思?」

    方芮點點頭:「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是家裡的親戚。這種事情外婆不會亂點鴛鴦譜,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謝浩然直言道:「那就讓浦雨蘭死了這條心吧!我跟她不可能的,也沒想過那種事情。」

    ……

    從書房裡出來,正好看見浦雨蘭在賀明明身邊坐著,兩個人應該是在說著什麼,臉上都掛著笑意,目光中卻帶著戒備。

    謝浩然暗自搖搖頭,走到賀明明旁邊,說:「公司打電話過來,有事情要處理。走吧!」

    浦雨蘭反應很快:「表哥,我跟你去吧!」

    蒲春燕在不遠處聽見了,笑著說:「小然你怎麼剛回來又要走?順便帶著雨蘭一塊去吧!她在家裡一個人,悶得慌。」

    謝浩然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去外面辦事。再說了,車子小,多一個人就坐不下了。」

    出了門,上了車,發動引擎,緩緩駛出小區。

    賀明明坐在副駕駛座上,笑道:「你那個表妹對我防備的越來越深了。」

    謝浩然毫不在意地笑笑:「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她想要結婚,還說你這個表哥喜歡她。」賀明明促狹地笑道:「老實交代,是不是真的?」

    「這種話你也信?」謝浩然鄙夷地看了她一樣,將擋位推上高檔,踩下油門,駕車朝著公司在澤州的分部駛去。

    ……

    按照國人的習俗,過年的時間長達十五天。尤其是正月十五,俗稱「小年」。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

    超市門口到處都掛著優惠的廣告牌,大紅色燈籠掛滿了整個商店門廳。促銷員站在門口,所有進來的客人都能收到一個拇指大小的燈籠掛墜,或者是同樣大小的「華夏結」。過年了,一點小禮物會讓顧客心情變得高興起來,商場裡氣氛也會變得熱鬧。

    謝浩然與賀明明沒有使用專用電梯。兩個人跟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跟著客用電梯上了三樓。這幾乎是所有大型超市的共同模式,直接將入口設在樓上,顧客從上往下逛店購物,也不會感覺疲勞。

    他湊近賀明明耳邊,低聲笑道:「出來走走也好,省的呆在家裡被蒲春燕被丈母娘那種可怕的眼光看來看去。」

    賀明明知道謝浩然在開玩笑,不由得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浦雨蘭可是比我年輕多了。怎麼,你就一點兒也不動心?」

    「還是算了吧!」謝浩然搖搖頭:「你和丹丹,還有梁欣麗……今年的婚禮我想想都頭大,民政局那邊可是發不出三本結婚證的。」

    「真的只有我們三個?」賀明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還有那位龍虎山的明真道人呢?別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己做的好事,就不怕人家再回來找你?」

    兩個人說笑著,很快走到超市位於三樓的二號出口前。

    這裡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區域,專門用作超市的活動區。在優惠打折的基礎上,公司還會推出分時段的贈送活動。比如過年這段時間的活動就是「只要在本商場購物滿一百五十元,憑購物小票與結賬時給予的優惠券,就能以一元錢在活動區買到兩提捲筒紙。」

    捲筒紙的質量不錯,是國內有名的「飛達」品牌。這種紙韌性極好,吸水性強,很受歡迎。正常情況下,每提(十捲裝)售價二十二元。

    因為活動本身很吸引人,而且給予顧客較多的實惠,活動區櫃檯前擠滿了人。他們手裡拿著購物小票和優惠券,促銷人員也忙得不可開交。一邊登記顧客信息,一邊合適購買記錄。堆積如山的捲筒紙就這樣迅速分發出去,櫃檯裡面還不斷有工作人員用推車把新的贈品擺出來。一時間,熱熱鬧鬧,熙熙攘攘。

    謝浩然對此很是滿意:「看起來生意不錯。」

    賀明明與他站在靠牆人少的位置:「過年嘛,出來買東西就圖個高興。咱們超市的商品打折下來,價位本來就低,再加上活動也不是假、大、空,真正能得到實惠,人要是少了才怪。」

    正說著,只見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擠進人群,問櫃檯前正在忙碌的促銷員:「同志,你們這個活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促銷員忙著登記信息,頭也不抬地回答:「上週三就開始了,為期一週,還有兩天結束。」

    那女人臉上有些急色:「我昨天就來你們商場買過東西,還買了很多,足足四百多塊錢。可是我買好東西離開的時候,你們的人沒跟我說過有這個活動啊!」

    促銷員抬起頭,臉上有些疲倦,她強撐著擠出一絲笑意:「沒關係,你的購物小票帶來了嗎?只要是在活動時間期間,都可以把東西補給你。」

    聽到這句話,面露驚喜的女人連說了三個「好」字。她忙不迭從衣袋裡拿出購物小票,遞了過去,然後從錢包裡拿出兩張一元零鈔,眼巴巴地望著對面。只見促銷員接過小票,仔細看了看購物時間,然後抬起頭,伸出手說:「小票沒問題,你把優惠券給我吧!我登記一下你就可以領紙了。」

    那女人頓時傻眼了:「優惠券?什麼優惠券?」

    已經很累的促銷員隨手從旁邊拿起一張宣傳單遞了過去,指著「加一元換購「飛達」捲筒紙」的廣告細則,耐心解釋:「您看看這兒,換購捲筒紙除了要有購物小票,還要有優惠券,兩樣東西配合使用才能生效。」

    女人臉上全是問號:「那……應該到哪兒去領這個優惠券?」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2
第四百四六節 你沒說我怎麼給你?

    促銷員繼續解釋:「你買完東西結賬的時候,我們的銷售人員除了給你購物小票,還會同時把優惠券給你。因為為了防止有些客人會拿著小票回來再次換購,所以一定要有優惠券。要是沒有的話,您就不能用一塊錢買到兩提捲筒紙。」

    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促銷員下意識把眼前這位婦女當做是眾多「冒領者」之一。她實在懶得與這種人說話,於是低下頭,繼續忙著手上的事情。

    那女人一下子叫了起來:「可是我昨天買東西的時候沒領到什麼優惠券啊!我當時結賬付錢,沒人跟我說過這事情啊!」

    她擋在前面的時間有些長,後面排隊的顧客覺得不滿。一個中年人揚了揚手裡的廣告傳單,對她說:「進門的時候有人發傳單,還有商場到處都貼著「一元換購」的招牌。怎麼你買東西付錢的時候沒問問嗎?」

    「我……我怎麼知道?」那女人一下子語塞,結結巴巴地說:「我就想著付錢買單,然後回家,不知道有這個活動,當時也沒問。今天還是我們家鄰居過來串門,說起青靈超市打折的事情才知道。」

    中年人點點頭:「那你還是去昨天付賬的那個櫃檯問問吧!你站在這裡也沒有用,人家小姑娘是照章辦事,別為難她。沒有優惠券她不可能給你辦,而且你站在這兒後面的人都辦不了。麻煩讓一讓,好嗎?」

    人家說的在情在理,那女人也實在沒辦法,只好離開,朝著遠處人流密集的結賬櫃檯走去。

    看著她臃腫的背影,謝浩然抬手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低聲道:「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賀明明看了他一眼,不解地問:「怎麼了?」

    謝浩然注視著女人走去的那個方向:「我覺得她沒有撒謊,也不像是拿著購物小票想要冒領東西。」

    賀明明心中不由得一動:「你的意思是,昨天她買好東西結賬的時候,銷售人員沒給她優惠券?」

    謝浩然緩緩點著頭:「的確有這種可能。雖然東西少,但畢竟是錢啊!」

    賀明明拉住他的胳膊:「走,過去看看。」

    ……

    中年婦女很執著,她找到了昨天付賬時候給自己掃單的那位銷售員。那是一個年紀與她差不多的女人,兩個人在櫃檯前爭論了起來。

    中年婦女怒氣衝衝:「昨天我付賬的時候,你怎麼沒給我優惠券?害得我剛才在活動區那邊沒辦法買紙。」

    銷售員臉上全是無辜的表情:「昨天的事情我怎麼記得?每天那麼多人,我怎麼顧得過來?你要說是沒給,那也有可能。我估計你應該是當時沒跟我要,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啊!」

    中年婦女臉色微微有些發紅,銷售員說的是事實,再加上之前在活動區那邊被中年男人說過類似的話,她也想起來昨天結賬的時候的確是自己沒要優惠券……事情其實很簡單,兩個人對質起來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有心想要就這麼算了,離開走人,可是想想一元錢換購兩提捲筒紙的優惠實在讓人動心,於是咬咬牙,厚著臉皮提高了音量。

    「那你現在把優惠券給我。」

    銷售員當場拒絕:「那怎麼行?都說了是昨天的事情,我也不確定你到底有沒有拿過。我們商場有規定,優惠券只能在結賬的時候給顧客,而且購物必須滿一百五十塊的才有。一單一張,當時過了就沒了。你現在過來說昨天的事情,我不可能補給你。」

    中年婦女有些急怒了:「我昨天不知道有優惠活動,結賬的時候你也沒跟我說啊!」

    銷售員冷笑著針鋒相對:「這商場裡到處都掛著牌子,進門的時候還有人分發傳單,你看來我這裡結賬的客人只要付錢的時候都會找我要優惠券,為什麼到了你就偏偏記不得了?」

    這樣的爭論沒什麼營養。只是中年婦女戰鬥力實在強大,她鐵了心要拿回自己的東西。站在那裡不依不饒,把那條通道的所有客人都堵住了……沒辦法,銷售人員叫來了保安,又叫來了值班主管。問清楚情況,仔細驗明那張購物小票的確是昨天所出,值班主管這才給了她一張優惠券,了結事情。

    牆邊,謝浩然與賀明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明悟。

    兩個人就此分開,裝作買完東西站在商場裡休息的客人,眼睛卻盯著身穿紅色馬甲,附近結賬通道上的一個個商場銷售員。

    半小時後,賀明明回來了。她湊近謝浩然耳邊低聲道:「有四個客人沒有要找銷售員要優惠券。」

    謝浩然點點頭:「我這邊也是,有六個人。」

    三樓有一百個付賬通道。商場裡人聲鼎沸,即便是他們兩人分開監視,最多只能觀察到二十來個通道口的情況。

    賀明明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之前那女人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客人自己說是需要優惠券,銷售員就不會主動告訴他們有換購活動這件事。」

    謝浩然低聲「唔」了一聲:「不是所有銷售員都不會說。我看到有幾個就很負責,每個客人結賬的時候都會主動問一下。」

    「看來還是我們的員工出了問題。」賀明明轉過頭,目光朝著遠處望去:「公司手冊規定過:客人有知情權,銷售人員有必須告知的義務。現在……唉,他們是能不說就不說,客人不要他們也不會提醒。類似的事情,我估計還會發生。」

    謝浩然的目光深邃:「明明,你覺得這些優惠券會被他們私底下分了?還是拿出去賣了?」

    「都有可能。」賀明明很冷靜:「一提捲筒紙二十來塊錢,這還是「飛達」的牌子。一塊錢就能換購兩提,就剛才這半小時,一下子就是十張優惠券二十提紙。這一天下來,他們能落下多少?活動要持續一個星期……看來這筆賬要仔細查查,弄個水落石出。」

    謝浩然眼裡透出一絲苦笑:「我現在才明白,丹丹身上的任務有多重。公司經營方面的所有事情都交給她來負責。燕京那邊畢竟是總部,可以直管。澤州這邊就得另外安排人。我不是說信不過你的族人,只是……」

    賀明明用食指擋住他的嘴唇:「澤州這邊的商業部負責人是外面招聘進來的。」

    謝浩然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那我們找個時間見見他?」

    賀明明笑了:「我讓這邊的主管打個電話吧!就現在。你覺得怎麼樣?」

    ……

    「主管」是雷極門內部的稱呼。對外界公開的名稱,叫做「分區經理」。

    收到消息,賀翔第一時間趕到了公司辦公室。面對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自己的謝浩然,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毫不猶豫彎下腰,恭恭敬敬單膝跪了下去。

    分區經理輪換制度是賀明明提出來的。雖說賀家親族已經集體效忠謝浩然,可是就其根底,雷極門想要真正強大起來,光依靠普通世界的金錢力量絕對不行。無論如何,門派的根基在清涼山,修士也不可能丟下「修煉」這門基礎課。按照新制定的規矩,分區經理必須三年一換,如有特殊情況可做臨時調整(閉關、境界晉陞等),由總部方面另行安排。

    謝浩然轉過身,注視著跪倒在地的賀翔,認真地問:「事情你都知道了?」

    賀翔畢恭畢敬地回答:「明姐已經把資料發給我。來的路上,我都看了,也記下了。」

    「身為分區經理,你對這件事情肯定要負起責任。」謝浩然的聲音比平時冷漠了一些:「事情發生在你管轄的區域,不管怎麼樣,先解決了才是正理。去吧!好好查一下,把問題查清楚。記住,不要大張旗鼓,不要驚動其他人。」

    面對實力強大,修為高深的掌門,賀翔覺得面前彷彿聳立著一座高山,壓得自己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一直聽到最後,他才如釋重負般連連點頭,認真回答:「我這就去辦。」

    ……

    事情並不複雜,前後經過又被謝浩然與賀明明看了個清楚。賀翔帶著公司監察組的成員第一時間前往超市,以「換班」的名義將涉事的幾名銷售員替下來,單獨分開詢問。這些人倒也沒有隱瞞,紛紛把各自知道的事情吐了個乾淨。

    青靈集團從最初組建的時候,就擁有雄厚的資金。尤其是謝浩然併吞藥神院,全面掌控之後,集團規模一下子得到了大規模躍升。謝浩然最初的想法就是與靈玉橘有關,這種思維決定了他必須在全國各地開設超市。但想法歸想法,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如果沒有王倚丹這種商業老手在背後撐腰,青靈集團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在全國範圍內開設這麼多家分店。

    店面是開起來了,也在某些城市將沃爾瑪、家樂福之類的國外超市擠走,可是擴張太快終究有其隱患。想要解決這些問題,需要時間。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3
第四百四七節 公司裡的蛀蟲

    「以熟帶生」是商業集團裡常見的培訓模式。青靈集團建設之初,王倚丹從其它地方挖來了大量不同等級的從業人員。尤其是併吞、擠佔某地超市後,該超市的原有員工只需接受青靈集團內部的短期培訓,便可直接上崗。這就導致很多店面的工作人員素質良莠不齊。

    張文昌是從連州調過來的一名副主管。澤州分公司商業部包括他在內,另外還有一名主管。雖說謝浩然對澤州分公司極其重視,抽調了大量資金,可是人員上的短板卻不可避免。張文昌負責分公司的新員工培訓工作,與下面的銷售員關係很熟。他很會做人,與基層人員之間很是親密,有著良好的擁護基礎。

    優惠和促銷是總公司方面制定的規則之一。連州那邊的青靈超市開設時間較早,張文昌對超市的具體運作與項目策劃非常熟悉。他從中發現了一些可供利用的漏洞。就像這次的公司新年優惠,只要顧客在超市購買一百五十元的商品,就能憑藉當日購物小票和優惠券,加上一元錢,換購兩提「飛達」捲筒紙。事情很簡單,就是一個普通的促銷計畫,可是在張文昌眼裡,卻是自己斂財的大好時機。

    一元換購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同時具備「當日購物小票」和「優惠券」。

    張文昌當然不可能控制當日購物小票,但他很清楚顧客的心理。正常情況下,就算在超市門口發放宣傳單,在超市內部張貼促銷活動標語,仍然還有相當一部分客人毫不在意,不會主動參與活動。

    這是人類對外界的防備與警惕心理所導致。現在騙子滿天飛,經常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手機詐騙電話。「恭喜你中獎了」幾乎成為所有詐騙電話打進來的開頭辭,報紙和各種媒體上整天都在宣傳「不要輕信騙子」之類的警告……不誇張地說,想要在一個遍地都是謊言的世界裡生活,的確很是困難。你得擁有明亮的眼睛和敏銳的耳朵,還要擁有面對各種誘惑毫不動心的堅強大腦。

    誰能保證超市的優惠促銷不會有假?

    誰能保證所謂的「打折」不是把快要過期或者已經過期的商品以低價銷售?

    誰能保證促銷其實就是做個樣子?表面上說的好聽,等到你拿著購物小票到活動區一看,琳瑯滿目的「換購商品」真多啊!只要再加一百八十八元就能換購一條珍珠項鏈,只要再加兩百八十八元就能換購一台多功能微波爐,只要再加三百八十八元就能換購一台便攜式電冰箱……可是等到你從口袋裡拿出鈔票,把這些看似「便宜」的換購品高高興興帶回家,打開電腦一看,卻發現電商網站上標出來的同款商品價錢要比「換購價」便宜得多。

    珍珠項鏈只要八十六,多功能微波爐只要一百二,便攜式冰箱只要兩百塊,而且還有專人幫你送到家扛上樓,插上電源板全面調試好了沒有問題,留下質量三包證明書,對方才會離開。

    吃虧上當多了,疑惑與拒絕相信的思維就越來越深重。

    正是因為這種人類思維方面的誤區,給了張文昌上下其手的機會。

    只要結算通道的銷售員閉口不提「一元換購」這件事,很多顧客都不會主動前往活動區。如此一來,很多優惠券就不會發放出去。但它們沒有被公司商品部門回收,而是通過各個銷售員之手,給顧客打印購物小票的同時,隨著掃碼機一起發出,被銷售員自己留下,在當天工作結束後,集中交到了張文昌手裡。

    優惠券是有價位的,三元錢一張,兩張就是六塊錢。少歸少,但是積少成多。

    張文昌知道自己做這種事情必須瞞著上面,他也不敢在所有銷售員當中肆意妄為。他很聰明,從一開始就暗中策劃,在人員分組的時候,把自己培訓過,並且與自己關係親厚的那部分員工單獨分為一組,或者按照公司要求,再繼續細分為三至五個小隊。這些人當然不能算是張文昌的親信,可是無論在公司內外遇到的時候,他們都會恭敬地叫他一聲「張老師」。

    這是專屬於潛意識當中的認同與親密。有了這層基礎,張文昌說話做事就會容易得多。對於他的命令和要求,這部分員工也就執行的更堅決徹底。

    「優惠券回收」這件事情張文昌並不在公司內部全面公開。他只是在自己負責的那組銷售人員當中悄悄進行。「一元換購」活動開始前一天,他把該組銷售員召集起來,開了個短會。會議核心是關於優惠券,張文昌聲稱:公司內部有條例,上繳優惠券數量較多的員工,可以按照比例得到獎勵。回收的優惠券越多,個人得到的實惠就越好。現在,公司內部的優惠券獎金是每張兩塊五,自己會想辦法爭取一下,把這個獎勵額度提高到三塊錢。

    不是所有員工都會這樣認為,當時就有人質疑:張主管,公司不是說優惠促銷嗎?為什麼還要我們上交優惠券?

    張文昌的回答合情合理:你們覺得「一元換購」這種事情換在別的地方可能嗎?其實公司就是在賠本賺吆喝。這是一種廣告策略,也是想要在短時間內打開公司的知名度。當然,客人自己知道,並且參與活動是一回事,可我們主動把好處送給他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世界上有錢人多啊!很多人來超市購物就是圖個興趣,他們對於一塊錢兩提的捲筒紙根本看不上。你們想想,超市門口就有我們的員工分發宣傳單,顧客當然能看見單子上寫著「一元換購」。所以到了他們結賬的時候,你們對於活動就不要再提。客人主動問起,優惠券當然要給。可如果他們不問,那就不用給他。

    收上來的優惠券多了,必須發給銷售員對應的錢。這一切都是張文昌的個人行為,他卻耍了個小伎倆,單獨做了一本簽名簿,排頭上寫著「加班費發放登記」的名目。

    最好的謊話,就是帶有一部分真實內容。就算沒辦法說真話,至少也要把謊話說得與真實沒什麼區別。

    銷售員們對張文昌的伎倆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張文昌那天在會議上一再叮囑:這是我給咱們這一組爭取到的福利,公司裡只是在我們這一組暫時試行。喏,看見沒有,就連你們的獎金,也是以「加班費」的名目發放。所以這件事情你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出去以後不要亂說。

    他說話很有策略,充滿了或明或暗的威脅:「這件事情不要對外公佈,你們在私底下也不要亂傳。已經說了是公司內部暫時試行,如果因為誰亂嚼舌頭,讓公司為難,那就對不起了。你們非但一分錢好處拿不到,還要把已經發下去的加班費交回來……當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為期一週的「一元換購」已經持續了四天。

    賀翔一分鐘也沒有耽誤。情況大體明了,他帶著公司監督部的人,第一時間找到張文昌,將其控制起來。

    談話地點安排在賀翔的辦公室。房間很大,也很空,隔音效果不錯。張文昌被兩名公司高級保安(護衛)帶進來的時候,他看見謝浩然坐在辦公桌對面的高背椅上,分區經理賀翔侍立在一旁。

    張文昌被嚇壞了。他站在那裡,腳下彷彿關了鉛,根本挪不動步子。最後還是被保安分別提著左右兩邊肩膀,直接把他拎上了椅子。

    謝浩然注視著這個年齡比自己大了將近一倍的中年人,好奇地問:「怎麼,你認識我?」

    若是不認識,又怎麼可能害怕?

    張文昌臉色發白,語音顫抖:「……是的……你……你是董事長。我以前在滬州分公司……見……見過你。」

    謝浩然明悟地點點頭,臉上露出意義莫名的淡笑:「看來我們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談話開端。那麼,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問題顯得多餘。其實答案大家都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不是為了一個「錢」字,誰又會作姦犯科?

    賀明明坐在謝浩然旁邊,認真地問:「張主管,你這段時間總共收了多少張優惠券?」

    到了這個時候,張文昌知道自己無論怎麼樣也躲不過去。他慘然笑了一下:「我沒有細數,大概二十來萬張吧,不到二十一萬的樣子。」

    謝浩然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他吩咐站在的護衛給張文昌端來一杯茶水,問:「公司裡的監管系統應該算是嚴格。一次性報銷這麼多的優惠券,根本不具備操作性。我知道你想從中牟利。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

    沉默了幾秒鐘,張文昌問:「董事長,我想知道,公司方面會怎麼處理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5
第四百四八節 栽贓的藝術

    謝浩然很清楚他為什麼會這樣問:「這得看你的表現。」

    賀明明在旁邊插了一句:「其實你應該明白,我們既然發現了問題,就肯定要追查到底。我們現在關心的重點,是究竟有多少人牽涉在內?」

    張文昌顯得有些緊張,目光絲毫沒有離開過謝浩然:「董事長,如果我把問題交代清楚,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謝浩然雙手擺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淡淡地說:「你有什麼要求?」

    張文昌回答的很快:「能不能不把我移交司法部門,就在公司內部處理?我認罰,多少錢我都認。」

    謝浩然被他這種態度產生了一絲反感:「難道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嗎?」

    張文昌猶豫了一下:「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但是……我不想進監獄。」

    賀明明冷冷的發出聲音:「隨便你。你可以不說,你也有沉默的權力。二十萬張優惠券的價值超過上百萬,公司方面完全能以「貪污」罪名對你進行起訴。哼!認罰……你能有多少錢?如果不是董事長顧及你的顏面,看在你是公司老員工的份上,現在跟你談的肯定不是我們,而是警察。」

    謝浩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文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把事情公開,你的家人會怎麼看?」

    張文昌怔住了。

    「所以你別再抱著那種不切實際的念頭。」謝浩然鬆開手,食指一下一下在桌面上點動著:「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如果你要胡言亂語,東拉西扯,我可不會坐在這裡陪你玩……好了,我就不多說了。張文昌,你有十分鐘把事情說清楚。現在開始計時。」

    事情並不複雜。

    身為商業部門的副主管,張文昌與超市供貨商之間很熟悉。尤其是「飛達」方面的營銷負責人,早在好幾年前,就與張文昌認識,而且經常聚在一起吃飯。

    六塊錢一提捲筒紙的價格是對方提出來。青靈集團對用於促銷的這批商品已經付過錢,但是回單還在那人手裡。按照他與張文昌之間的約定,單據可以暫時不上交,等到這個星期促銷結束,收攏所有的優惠券,計算出一個總金額,從中扣掉差額部分,產生的利益由兩個人均分。

    這是多達好幾十萬的豐厚回報。只要張文昌做得乾淨些,賬面上絕對可以抹平。到時候上下兩邊都不知道,錢就這樣悄悄流進了自己的銀行賬戶。

    張文昌相信下面那些銷售員誰也不會亂說。他們畢竟也是從中得到了好處。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謝浩然慢慢搓著手指,良久,才緩緩地說:「張文昌,單單是你的那部分好處,就超過了五十萬。還有「飛達」公司營銷代表的錢,差不多也是這個數字。雖說集團是從生產商那邊直接拿貨,價錢要比市場上便宜了不少,可這畢竟是公司的錢。說簡單點兒,是我口袋裡的錢。呵呵……怎麼,你覺得就這樣不聲不響直接拿走,是你聰明智慧的表現?還是你覺得我這個董事長是一頭穿著衣服的豬,能夠隨便你肆意妄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張文昌從這些話裡聽出了濃烈的火藥味。他立刻搖頭尖叫起來:「不,不,不,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董事長我真的不是針對你……不,我的意思是,我錯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謝浩然陰測測地冷笑道:「看來你對公司裡的規章制度很熟嘛!要機會是嗎?很好,我現在可以給你。說,公司裡還有誰這麼幹?你在好幾個分公司呆過,把你知道的內幕都說出來。」

    儘管心慌意亂,張文昌還是死死咬住之前的那句話不松口:「你得答應我,不把我送交司法機關,只在公司內部處理。」

    謝浩然想也不想張口就說:「行!沒問題。就在公司內部處理。」

    他回答的太快了,張文昌不禁有些疑惑:「董事長,答應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謝浩然注視著他的眼睛:「我可沒有你那麼不要臉。」

    雖是被罵,張文昌卻釋然了。

    ……

    半小時後,該說的已經說了,賀明明在旁邊也做好了記錄。謝浩然拿過來細細看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還行,通知各個分公司,讓分區經理按照這上面的記錄仔細進行自查,發現問題立刻上報。」

    張文昌眼巴巴地看著謝浩然,試探著問:「董事長,那我……」

    「至於你嘛……」謝浩然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他隨即把目光轉向坐在旁邊的賀明明:「打電話報警,讓警察過來處理。」

    聞言,張文昌急了:「不對!不對!你剛才明明說了不會追究我的責任,也不會把我交給……」

    「我的確說過。」謝浩然不耐煩地回道:「你以為我老年痴呆,剛說的話就忘記了?」

    張文昌再一次怔住了:「那你還要打電話報警?」

    「我報警跟你之前那件事情有關係嗎?」謝浩然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厚厚幾疊大面額鈔票,重重砸在桌面上,抬手指著站在張文昌左右兩邊的護衛:「你們過來,把錢塞到他口袋裡。」

    護衛都是修士,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張文昌能夠抗拒。他眼睜睜看著那些錢被強行裝進自己衣袋,另外一名護衛站在對面,拿出手機給自己拍照。

    謝浩然發出森冷的獰笑:「張文昌,你從我的辦公室裡偷了八萬塊錢,這筆賬該怎麼算?」

    張文昌覺得自己的腦子簡直不夠用:「我什麼時候偷你的錢了?」

    謝浩然的神情正義感十足:「就是現在。包括我在內,這裡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人贓並獲,還有照片。」

    張文昌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巨大的恐懼像黑暗一樣籠罩著他,結結巴巴的發出聲音:「你……你誣陷我?」

    謝浩然眼睛裡露出看待白痴的冰冷目光:「我是個很厚道的老闆,對手下員工並不苛刻。你坐在副主管這個位置,每月的薪水高達上萬,還享受著各種福利。你不好好為我做事,反倒成天想著挖公司裡的好處。我花了幾百萬搞促銷搞優惠,你卻一下子給我扣下那麼多錢,還編造名目誆騙下面的銷售員。要是就這樣放過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張文昌如遭雷擊,他呆呆坐在那裡,好半天才顫抖著說:「……你……答應過……不追究……」

    「我沒說要追究你。」謝浩然淡淡地說:「我只是要把你送進去。你以為監獄是一塊人間淨土嗎?盜竊八萬塊這個罪名足夠你在裡面蹲上幾年。放心吧,你在裡面會受到優待。打斷你一隻手,或者打斷一條腿,等到出來的時候,你得坐一輩子輪椅。」

    張文昌沒進過監獄,但他聽說過裡面發生的一些事。當然警察是不會打人的。可是那句話說的很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

    集團內部自檢自查轟轟烈烈展開。張文昌說的問題在各個分公司都有發生,非常普遍。分區經理們第一時間控制了責任人,並且報告當地司法部門。一個星期過去了,整治結果,總計清理了三百多人。

    「蘇家菜館」開張營業了。

    招待員與廚師都是從外面聘請。尤其是廚師,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家餐館是否有足夠的回頭客。蘇葉靈在這方面很下工夫,不惜重金請來了兩位大廚。

    蘇曉凝經常到店裡幫忙。開學後她就要返回燕京,與母親和外婆相聚的時間就更短。母親想要賺錢的想法可以理解,那是曾經窮怕了,也是幾乎窮瘋了的人才會明白。過完小年,一切都回歸自然。人們該上班的上班,該工作的工作,澤州與其它地方沒什麼兩樣,學生們也在享受著最後的假期。

    上個月過完生日,劉金元如今已是三十四歲的人了。

    他是澤州本地人,家裡有兩套房子。之所以應聘「招待員」這個崗位,來到「蘇家菜館」上班,完全是因為蘇家母女的緣故。

    劉金元是無意中路過這裡,看到了新開的「蘇家菜館」,也看到了當時正坐在櫃檯裡的老闆娘蘇葉靈。

    雖說生養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兒,蘇葉靈外表看起來卻很年輕。很多人都說這需要保養,其實從生物學角度來看,外物介入永遠不可能代替體內基因。

    因為曾經職業的緣故,蘇葉靈的著裝打扮很大程度沿用了那時候的風格。簡單來說,就是大膽且性感。

    那天劉金元看見蘇葉靈的時候,她穿著一條黑色長裙。很緊的款式,從腰部以下大幅度收緊,整個臀部被包裹得又挺又翹,曲線美妙。裙子側面開了一條縫,從底部直達膝蓋上部近二十公分。她坐在椅子上,露出穿著絲襪的一雙長腿。裙面蓋在腿上,她的動作幅度不大,沒有走光,卻充滿了令人浮想聯翩的誘惑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5
第四百四九節 中年人的追求

    店裡開著暖氣,她穿著一件緊身的小號白襯衫。雖然紐扣一直扣到衣領位置,卻將整個上身曲線勾勒出來,高挺的胸部非常豐盈,只有成熟少婦才有這種魅力。鞋跟很高,而且是劉金元最喜歡的細跟款式。

    劉金元離過一次婚。那時候年紀輕輕不懂事,也不知道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女人適合自己。年輕人對異性充滿了渴求,隨隨便便就領了證,等到在一張床上睡了幾年,忽然發現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美麗,回過頭來看看曾經令自己迷醉的妻子,雖說還不到人老珠黃的年齡,卻已經失去了新鮮感……趁早離吧,這樣對大家都好。你去尋找屬於你的新生活,我可以另外尋找自己心儀的目標。

    連續好幾天,劉金元都在「蘇家菜館」吃飯。來的次數多了,再加上故意為之,蘇葉靈也就記住了這個喜歡對著自己微笑的客人。

    她沒多想,一切行為舉止都符合最基本的禮貌。畢竟來者是客,人家掏了錢,就該享受微笑服務。

    劉金元把當年追求前妻的所有手段都拿出來了。他打算約著蘇葉靈出去看電影,再另找地方吃頓飯。每次出門,他都要對著鏡子打扮一番,將自己英俊帥氣的一面表現出來。他其實長得不錯,個子也高,雖說沒有上過大學,談吐之間卻有著專屬於中年人的成熟。蘇葉靈雖說沒把事情往那方面想,卻並不討厭這個客人,甚至產生了幾分親近感。

    變化,從蘇曉凝來到店裡幫忙的那天開始。

    其實也不能算是意外,只是蘇曉凝每次來到店裡的時候,劉金元恰好沒有遇到。她大多是上午過來,宋耀陽下午會約著她外出逛街,到處玩耍。

    很年輕的一個女孩子,文文靜靜,落落大方,身上透出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因為是熟客,蘇葉靈也就半開玩笑讓蘇曉凝管劉金元叫「叔叔」。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美貌絕倫的面孔,劉金元再次覺得心臟承受了重重一擊,有些難以自持。

    尼瑪的,為什麼老子每次做出選擇都是錯的?

    以前是前妻,現在發現選中蘇葉靈也是個錯誤。要是早知道她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兒,我才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劉金元問過蘇葉靈的年齡,知道她比自己大了幾歲。雖說這是個開放的時代,不能以老舊的眼光看待問題,可是「男大女小」的邏輯依然根深蒂固。劉金元忽然發現蘇曉凝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她比我足足小了近十歲,又年輕又漂亮。前段時間朋友也是找個了年小十歲的老婆,把劉金元羨慕得要死。他也暗自憋足了勁兒,要跟那個傢伙一爭高下。

    蘇曉凝有男朋友,是個令人厭憎的胖子。

    劉金元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必須慢慢來。他還是像從前樣,每天掐著時間去蘇家菜館,點上幾個菜,有事沒事找蘇家母女說說話,逗她們開心。

    過年那段時間招工很難。廚師有了,店裡的招待員卻一直不夠。有一天,吃完飯,劉金元與蘇曉凝聊天,說著說著就聊起招工的事情。劉金元覺得這是個機會,帶著平時開玩笑的口氣說:「小蘇,你們店裡人手不夠,要不就讓我來吧!」

    開玩笑,開玩笑,開玩笑。

    玩笑話很快就變成了真的。

    類似的事情很多,並不奇怪。

    穿上一身招待員服裝的劉金元看上去像模像樣。他正義感十足的告訴蘇家母女:「我來這兒上班只是為了幫忙。工資你們隨便看著給點兒就行。等忙完這個月,外面找工作的人多了,你們回頭另外找個人替我就行。」

    果然是古道熱腸的好大叔啊!蘇葉靈很是感激,蘇曉凝也從那天起,開始管劉金元認認真真叫「劉叔叔」。

    劉金元有些惱火,板著面孔說「我有那麼老嗎?不準叫叔叔,要叫哥哥,劉大哥!」

    這才對嘛!

    接觸的機會比以前更多了,可是有意無意的表示在蘇家母女眼中全被無視。無論劉金元以任何藉口邀約蘇曉凝出去玩,一概都被拒絕。按常理說,這種事情多了,就會引起注意。但是劉金元掩飾得很巧妙,每次他都是當著蘇葉靈的面,對蘇曉凝發出邀請。被拒絕後就笑著把目標轉向蘇葉靈,隨口說著「我一個人休息呆在家裡也無聊,不如約著朋友出去走走。」

    蘇葉靈當然也會拒絕,劉金元也就當著她的面,邀請店裡的其他員工。

    所有這些在旁人看來,都是很自然的行為,沒什麼稀奇,也不值得引起關注。畢竟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學校,不會有某個男生邀請女生外出,立即成為班上其他男生哄笑且群起而攻之的對象這種情況。

    事情並未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這讓劉金元有些沉不住氣。

    在店裡呆的時間長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其中最令劉金元震驚的消息,就是「青靈超市老闆是「蘇家菜館」老闆娘的親侄子。」

    他見過謝浩然。很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可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做自己兒子還嫌小的傢伙,居然是身家億萬的土豪?

    劉金元覺得自己應該加快進度,就算不能討得蘇曉凝歡心,至少也應該得到蘇葉靈的青睞。說起來很簡單,在「金錢」與「女人」兩個問題上,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前者。因為那具有決定意義:有錢,就有女人。

    再往後,就是一成不變,彷彿永遠都這樣繼續下去的沉悶時光。蘇家母女謹守著底線,無論是誰也沒有超越基礎。蘇曉凝對劉金元的態度不卑不亢,一直都是「劉叔叔」,根本不會按照他的意思,叫什麼「劉大哥」。蘇葉靈也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劉金元應得的工資一分都不會少,可若是劉金元想要趁機偷偷摸下她的手……那種情況只發生過一次,蘇葉靈幾乎是觸電般將手收了回來。從那以後,劉金元明顯感覺到,她與自己之間保持著距離。

    ……

    宋耀陽從菜市場買回來一條很大的烏魚。

    養殖魚很少能長到這麼大,他也是在市場外面發現有人挑著桶賣。很大的一條,稱下來一算,足有四公斤多。

    謝浩然恰好也在,看見宋耀陽拿著魚進來,不由得生出幾分賣弄的心思,走過去笑道:「這魚不錯,今天的晚飯我來做,保證讓你們吃了還想著下一頓。」

    這倒不是空口白話。以前在家裡的時候,謝浩然從小就自己做飯,手藝雖比不上一流廚師,卻也另有一番鄉村裡的味道。修煉之後,無論操作手法還是技巧,都在靈能幫助下有了很大提高。

    這個時間店裡的客人不多,灶上也有空。謝浩然興沖沖拿起菜刀,直接將烏魚砸暈,在水龍頭下衝洗乾淨,剔去內臟,然後將烏魚放在案板上,用菜刀橫面輕輕拍打著魚身,將貫穿魚身的骨刺一點點剔除。

    白花花的魚肉很是肥嫩,切成小塊,每一塊上都要打上刀花,就像涼拌黃瓜的常見做法,也與魷魚翻花的技巧相似。加上料酒和鹽,放進盆裡稍微醃一下。

    韭菜是老品種,葉片細長,不是新種又大又厚的那種,香氣也更加濃郁。謝浩然從菜筐裡拿了一把洗淨,快刀切成段,然後放在旁邊待用。

    油要的有些多,大鍋放在燃氣灶上「嚯嚯」作響,一次放入辣椒和花椒,姜塊和大蒜,迅速翻炒,這一切動作很快,宋耀陽在旁邊看的目不暇給。

    看著剛把魚肉倒進鍋裡的謝浩然,他疑惑地問:「我看做魚的師傅都是用熱油爆炒,怎麼這鍋裡的油還不太熱,你就把佐料和魚倒下去了?」

    「這魚必須要用冷油來炒。」謝浩然一邊揮動鏟子,一邊解釋:「你今天買的這條魚不錯,肉質肥嫩,但是熱油爆炒會破壞肉的質感,那樣炒出來的肉又老又硬不好吃。冷油炒法雖然慢,肉質卻可以保持鮮嫩。等會兒炒出來你嘗嘗就知道了。」

    午飯在後廚的小房間裡吃。海海滿滿的一大盆魚端上桌,另外還有一盆給店裡的廚師和服務員。沒什麼規矩,各人端著一碗飯,圍在桌子旁邊,吃過的紛紛叫好,兩大盆魚很快就見了底。

    蘇家母女吃得很開心,這種又熱又辣的做法與澤州本地菜有很大不同,卻越吃越爽,也很過癮。蘇葉靈用面巾紙擦著額頭上的熱汗,指著空菜盆笑道:「小然,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要不姑姑店裡也不請師傅了,你就每天過來炒菜,我開給你工資。」

    謝浩然端著碗撇了撇嘴,苦笑著沒有搭腔。

    蘇曉凝倒是另有想法:「媽,我看這道翻花烏魚很不錯,小然的做法也很新穎。要不就讓小然把做法告訴店裡的師傅,把這個當做咱家菜館的一個招牌?」

    蘇葉靈聽了連連點頭:「這主意不錯。」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5
第四百五十節 翻花烏魚

    第二天,蘇葉靈在外購的菜單上,多加了二十公斤烏魚。

    當天中午,濃烈的辣椒香氣從後廚飄散開來。以「蘇家菜館」為核心,很快形成一個令人饞涎欲滴的氣味圈。很多從這裡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好奇地衝著店裡張望,不少人直接把想法化為行動,進店坐下,張口就問:「你們店裡做什麼菜呢,怎麼這麼香?」

    謝浩然不會告訴蘇葉靈這是自己在暗中幫忙。

    他讓宋耀陽站在後廚,釋放出體內靈能,將炒鍋裡散發的香味團團裹住,一直移動到外面,在人行道及周邊散開。

    這種做法很是費力,對精力的消耗也很大。正常情況下,修士不會這樣做,因為無法給自己修為帶來好處。

    宋耀陽沒得選。謝浩然告訴他:想要娶蘇曉凝當老婆,肯定要比別人辛苦。為「蘇家菜館」引來更多客人這件光榮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做吧!

    裝著魚肉的大盆端上來,本身就很吸引眼球。翠綠的蔥花與香菜裹著白嫩魚肉,鮮豔的紅色辣椒在旁邊點綴,濃亮的油珠閃閃發亮,光是看看就很有食慾。忍不住用筷子夾起一塊塞進嘴裡,魚肉略帶韌性,鮮美的滋味兒在舌尖上瀰漫開來。牙齒切割魚肉那種快感令人很是舒服,花椒的麻,紅椒的辣,還有醬料本身經過發酵,然後在魚肉中和下產生的鮮甜,都讓人尚未嚥下嘴裡的食物,就忍不住伸出筷子去夾第二塊。

    二十公斤烏魚根本不夠。不到中午十二點,所有烏魚就被賣光。蘇葉靈只得連忙派人到附近的水產市場購貨,這才保證了餐館裡晚上的生意同樣熱火。

    其實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託了天氣的福。如果是炎熱的夏天,就算「翻花烏魚」這道菜有著宋耀陽這個免費苦力的幫助,也很難產生現在這種眾人追捧的特殊效應。不過廣告的目的已經達到,客人們都很喜歡,至少在這個冬天,澤州人記住了「蘇家菜館」,也記住了「翻花烏魚」。

    ……

    劉金元一直都把目標對準了蘇家母女。

    他今天累得夠嗆。尼瑪客人太多了,後廚的師傅忙著做菜,一盆盆端上來的全是「翻花烏魚」。各種亂七八糟的要求都得滿足,辛苦忙碌程度超過平時近一倍。有那麼一段時間,劉金元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錯誤決定?老子好歹也是在澤州城裡有兩套房的人,憑什麼為了區區幾千塊錢的工資在這裡累死累活?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隨便花上幾百塊,髮廊洗腳店裡大把有的是。

    夜深了,關門打烊。

    劉金元脫了身上的白色制服,準備向蘇葉靈打個招呼離開。剛從後廚走到裡屋,與外面廳堂隔著薄薄一堵牆,他忽然聽到蘇曉凝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媽,今天的營業額比昨天整整多了三倍啊!」

    蘇葉靈的聲音也是明顯帶有驚訝:「這麼多?你該不會是算錯了吧?」

    「我都是一筆一筆對著賬單算的,不可能有錯。」蘇曉凝嗔怒道:「要是你不信,我就再算一次好了。」

    劉金元屏息凝神站在那裡靜靜地聽著。他向來都走得比較晚,這個時間店裡的服務員都下班了,廚師也從後面騎著電動車離開。周圍很安靜,蘇家母女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十多分鐘後,劉金元像往常那樣笑著對蘇家母女打著招呼,走出了「蘇家菜館」大門。

    夜風很冷,他的心裡卻一片火熱。

    尼瑪的,這錢也太好賺了。這還是新菜上來的第一天,營業額就足足差了三倍之多。要是再這樣下去,回頭客與新客人一起上門,那這蘇家菜館豈不是要日進斗金?

    這絕對不是神話傳說,而是發生在身邊的真實。

    劉金元知道自己手裡的錢沒有蘇家母女那麼多。很容易對比出來:人家有用那麼大的一幢房子,樓下開店,聽說二樓三樓都租了出去,每個月光是租金就有一大筆錢。再回過頭來看看自己,雖說名下有兩套房,日子卻過得緊巴巴的。

    這大概就是蘇葉靈和蘇曉凝看不上自己的真正原因吧!口袋裡沒錢,自然矮人三分。可要是我有錢發達了,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比蘇家母女漂亮的,多得是!而且年輕,鮮嫩。

    那天謝浩然做魚的時候,劉金元也在。他把整個做菜的過程看的清清楚楚,沒有遺漏任何細節。

    要不,我也開家餐館?

    也賣翻花烏魚?

    我用你店裡的一道菜來發財,不算過分吧?

    ……

    劉金元辭職的時候,蘇葉靈雖說有些意外,卻並不感到驚訝。畢竟這是之前就說好的,只是短期過來幫忙,等到人手好找了,他就離開。

    蘇家母女照例挽留了一番,還請劉金元吃了一頓飯。劉金元也沒有把話說破,仍然像從前的樣子開著玩笑,然後留下電話,說是「有空的時候,記得來家裡玩」。

    然後,就走了。

    當老闆的人,都願意自己店裡生意興隆。來店裡吃飯的客人多了,幾乎必點「翻花烏魚」這道菜。蘇葉靈乾脆讓人做了個古色古香的招牌,掛在店裡牆上的顯眼位置,上面有四個鎏金大字「翻花烏魚」。

    生意這種事情大概與股票一樣,都有一個上下反覆的週期。

    「蘇家菜館」生意旺盛的時間維持了近半個月,等到蘇曉凝即將返回燕京上學的時候,店裡的生意開始逐漸回落,客人也不如從前那麼多了。

    蘇葉靈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留心客人,發現很多以前來的回頭客都不見了。就連最近的新客人,吃過「翻花烏魚」覺得不錯的那種,也是上門幾次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該不會是餐館裡的菜有什麼問題吧?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正是生意清淡的時候。蘇葉靈坐在那裡胡思亂想,沒留神從後廚走出來一個身影,走到面前突然叫了一聲「老闆」,把她嚇了一跳。抬眼看時,卻是店裡的廚師鄭麻子。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心寬體胖,皮膚黑,聽說是早年剛開始學習廚藝的時候,不小心被熱油燙傷了臉,留下坑坑點點幾十處傷疤。等到老了,疤痕長久變黑,看上去就像是天花患者。平時大夥兒喜歡開玩笑,就管他叫「鄭麻子」。時間長了,叫的人多了,他自己也就不當回事。麻子就麻子吧,只是個代號,沒什麼大不了。

    別人可以這樣叫,蘇葉靈卻必須尊稱對方一聲「鄭師傅」。

    她笑著問:「鄭師傅,有事嗎?」

    鄭麻子很胖,肥大的肚皮高高挺起,被加長皮帶從小腹位置勒出一個令人驚訝的球形。他拿著一塊濕毛巾,不斷擦著油膩膩的手,猶豫的神情在臉上停留了幾秒鐘,彷彿是鼓起勇氣般朝前走了半步,隔著櫃檯,對蘇葉靈認真地說:「蘇老闆,那個……你能不能把我這個月的工資結一下?」

    蘇家菜館發放工資的時間是每月十五號。這是在用工合同裡註明過的。今天才十二號,距離發薪水的時間還有三天。

    蘇葉靈有些疑惑,卻沒有把事情往壞處想。她笑了笑,問:「鄭師傅,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急等著錢用?」

    鄭麻子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這不馬上就開學了嘛,家裡孩子上學得交學費。我原本尋思著晚上幾天也沒問題,但是學校那邊卻不會答應,所以嘛……嘿嘿……嘿嘿嘿……」

    鄭麻子是個老實人,就算撒謊也撒得不像。蘇葉靈知道他家老二在澤州的一所民辦中學上初中,今年剛考上的。那所民辦初中在澤州名氣很大,鄭麻子的兒子學習成績不錯,也很爭氣。不過那種學校從來都是在每年小升初考試結束,成績確認的時候,就要求被錄取的學生到學校交錢,從來不會等到開學的那個月。

    何況現在新年剛過,鄭麻子的兒子在初中已經上了一個學期。這些事情他應該很清楚。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個老闆好說話,就沒仔細想,隨便找了個藉口。

    蘇葉靈覺得好笑,也不點破。她拉開收銀機,把之前點好的一摞百元大鈔拿出來,直接擺在櫃檯上:「這是五千塊錢,鄭師傅你要是有急用就先拿去。工資的事情不著急,等到過幾天時間到了再算吧!」

    誰都會有遇到難處的時候,蘇葉靈自己也經歷過。需要錢的時候,真正是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來用。可若是口袋裡實在沒有,能夠有人主動借給自己一些,那種感覺就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突然出現了一絲光明。

    鄭麻子愣住了。他看著那些錢發了近三秒鐘的呆,彷彿一下子從石化狀態猛醒過來,慌慌張張擺著手,搖著頭,急急忙忙地說:「不,不,不,蘇老闆你誤會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6
第四百五一節 我這個月工資多少?

    蘇葉靈也被鄭麻子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她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他。

    鄭麻子被她看得心裡一陣發虛,想了想,覺得之前編造的謊話實在過不去,不由得雙手朝著大腿兩邊用力一拍:「唉!我……我就實話實說吧!蘇老闆,我得向你辭職了。原本打算著今天過來跟你說說,然後等到做完這個月再走。可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恐怕明天就沒法來上班。所以……」

    他耷拉著腦袋,後面再沒有發出聲音。

    鄭麻子自己也覺得這樣做有些過分。

    蘇葉靈也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意外。她從櫃檯後面站起來,上上下下看了鄭麻子近半分鐘,才疑惑地問:「鄭師傅,你真的要走?」

    鄭麻子抬起頭,有些畏懼地看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合同上註明了要在蘇家菜館干滿三年。現在連三個月都不到,自己就主動提出辭職……雖說合同上沒有規定過中途離職的賠償條款,但鄭麻子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太地道。可他自己也是沒辦法,必須這樣做。

    良久,蘇葉靈才慢慢地問:「鄭師傅,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的工資有些低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還可以再商量。」

    新店新開張,所有一切都是新的。蘇葉靈開給鄭麻子每月六千塊錢的薪水,在澤州這個地方絕對算是高薪。

    聽到這句話,鄭麻子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他站在那裡囁嚅了半天,還是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蘇葉靈發現鄭麻子總在不停地轉身,朝著側後位置望去。她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店裡另外一位姓張的廚師站在走廊邊上,總是有意無意朝著這邊觀望。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索性把話說開。蘇葉靈直截了當地問:「鄭師傅,怎麼張師傅也要和你一起走嗎?」

    老實人臉上再也藏不住任何的秘密。鄭麻子站在那裡覺得很是憋悶:「老張……老張他……嗯,也許……好像……」

    磨磨蹭蹭半天,鄭麻子終於下定決心,卻結結巴巴地說:「蘇老闆,那個……這件事情的確是我們做得不厚道。可我們……我們也的確是沒辦法。能不能……請你把我們倆這個月的工資結了把!」

    很多人都不會拒絕老實人的要求。這大概就是張廚師自己不出面,反倒把不善言辭的鄭麻子推到前台的真正原因。

    蘇葉靈覺得身子有些發虛,站不住腳,軟綿綿的隨時可能失去支撐。她慢慢坐下來,左手搭在櫃檯上,盯著那些擺在桌上的鈔票看了很久,慢慢地問:「……為什麼?」

    她自認是一個不錯的老闆。從未想過要剋扣員工,而且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新年,蘇家菜館所有新員工都得到了一個數量不菲的大紅包。正常情況下,只有經營狀況良好,干夠一年時間的老員工才能享受這種福利。但蘇葉靈覺得過年就是過年,只有大家覺得高高興興,勁頭十足,才能把事情做好。

    蘇家菜館不賣早點,每天都是上午十點以後才開門營業。晚上不賣宵夜,差不多晚上十點左右就能打烊,中午飯點過後,還能有兩到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現在澤州市的公務員上班時間朝九晚五,每個月的收入也就是三千塊左右。聽說前段時間加了一次工資,平均水平卻沒有突破四千。相比之下,鄭麻子和張廚師每月六千塊的收入已經很不錯了。

    她暗自嘆息著,抬起頭,認真地對鄭麻子說:「鄭師傅,我沒有虧欠過你們啊!你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鄭麻子被她那雙眼睛看得心裡一陣發虛,不由得狠狠一跺腳,轉過身,衝著身後走廊方向高聲叫道:「老張,你給我過來。尼瑪的,我都說了這種事情我做不來,你偏要讓我跟蘇老闆談……來,來,來,反正這個事情也是你牽頭,你自己來跟蘇老闆說。」

    張廚師很瘦,個子也高,與矮胖的鄭麻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身形外表。蘇家菜館裡有個服務員喜歡看金庸的武俠小說,管他們倆叫「胖頭陀和瘦頭陀」。

    就這樣直接被鄭麻子說破,張廚師自己也覺得尷尬。他站在那邊猶豫了幾秒鐘,抬起腳,快步穿過菜館大廳,來到櫃檯前站定。

    「蘇老闆,這事情嘛……老鄭已經跟你說過了。還請你大人大量,給我們算一下這個月的工資。明天上班,我們倆就不過來了。」

    他說話速度很快,顯然是早就想好了這番說辭。蘇葉靈骨子裡是個堅強的女人,她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這個月還有十來天,就不能做完這個月再走嗎?張師傅你也知道,我這家菜館剛開起來,都是你和鄭師傅在挑大樑。要是你們走了,一時半會兒的,我也找不到人替。結算工資當然沒有問題,我還可以多加給你一千塊錢。就算你們幫幫我,做到這個月底,也給我點兒時間另外找人,行嗎?」

    明白了事不可為,蘇葉靈也不會矯情。她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也合情合理。

    鄭麻子對此也很清楚。他在旁邊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張廚師,勸道:「老張,蘇老闆說的在理,要不咱們就呆到這個月底?反正也就是十幾天,到哪兒不是一樣的上班?」

    張廚師狠狠瞪了他一眼,性子軟弱的鄭麻子一下子不敢說話了。他閉上嘴,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蘇葉靈這下看得更清楚了。顯然整件事情就是張廚師一個人在主導,鄭麻子只是被他拉著作為陪襯。她轉移視線,兩隻眼睛牢牢鎖定張廚師,聲音比剛才冰冷了許多:「張師傅,你這是在過河拆橋。」

    尷尬的表情仍然殘留在張廚師臉上,卻沒有之前那麼深厚。反正已經沒什麼好遮掩的,他也就索性說個痛快:「蘇老闆,我和老鄭都是臨時遇到事情,必須要走,還請你多多諒解。」

    蘇葉靈的臉色很複雜:「多留一個星期都不行嗎?實在不行的話,三天也行?至少讓我有個轉圜的餘地。」

    鄭麻子在旁邊點點頭,想也不想張口就說:「好吧!那就一個星期。老張,我覺得……」

    「你覺得個屁!」

    張廚師猛然轉身,衝著矮胖的鄭麻子怒聲低吼:「都說了明天一定要過去,否則之前談好的事情就不作數。白給你長了那麼大一顆腦袋,怎麼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通?」

    鄭麻子被嚇得連忙往後一縮,正好腳跟碰上一把椅子,不由自主「撲通」坐了下去。1

    蘇葉靈在旁邊聽著,皺起眉頭問:「張師傅,聽你的意思,是別的餐館來挖你們?」

    張廚師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他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蘇老闆,這個……大家都是自己的事情。再說了,當初用工合同上也沒規定我們離開要付給你賠償金。所以嘛……你最好還是把工資給我們結算一下。」

    停頓了一下,他補充道:「反正我和老鄭明天是不會來了。」

    現在是休息時間,店裡沒什麼事。所有的服務員都得到消息,紛紛聚在櫃檯附近。他們要麼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要麼一言不發默默觀望,都在看著事情的後續發展。

    憤怒在蘇葉靈身體裡急劇膨脹,卻被她用理智牢牢束縛著。胸脯伴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見她腮幫兩邊的肌肉在活動。那是牙齒在口腔裡緊緊咬住,狠狠摩擦的結果。

    「張保祿,你女兒上學的事情可是我幫你跑成的。還不到一個月,你轉個身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蘇葉靈的憤怒並非沒有理由。

    張保祿是張廚師的名字。他是外地人,老家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這個人很能吃苦,腦子也靈活,早早就帶著老婆兒子到城市裡打工闖蕩,也學到了一手廚藝。這些年雖說攢了些錢,卻還不夠買下澤州城裡的新房。眼看著孩子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卻因為各種手續不齊全無法入學。

    上個月,蘇葉靈在勞務市場招人的時候,張保祿對蘇家菜館的月工資很滿意,也試探著提出「能不能請蘇老闆幫我解決一下孩子上學的問題?」

    蘇葉靈一口答應下來。她覺得這樣做可以讓張保祿在自家餐館裡認真工作,沒有後顧之憂。她在當地派出所認識幾個熟人,暫住證和臨時居住證都容易辦理。只要有了這兩項東西,張保祿的兒子可以在住家附近的小學校插班。

    雖說事情不大,也沒費太大的功夫,可畢竟是自己花了力氣,也欠了人情。沒想到還不到兩個月,張保祿就翻臉不認人,口口聲聲要辭職。

    這實在太過分了!

    張保祿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神情,轉瞬即逝。

    他避開了蘇葉靈的問題,絕口不提:「蘇老闆,老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7
第四百五二節 結算吧!

    「說真的,你開給我六千塊錢的工資不算高。就我這做菜的手藝,走到哪兒都餓不死。我也不瞞你,有人開給我和老鄭八千塊錢一個月,已經說好了明天就過去上班,所以真正是一天也不能留。」

    看著面若冰霜的蘇葉靈,張保祿想了想,臉上浮起一絲訕笑:「其實我挺喜歡蘇家菜館,尤其是我兒子上學的那件事,我也從未忘記過蘇老闆……要不這樣,我給個建議,蘇老闆你看看行不行?」

    蘇葉靈大體上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冷冷地問:「什麼建議?」

    張保祿把身子湊得更近了,眼睛裡也閃爍著期盼且貪婪的光:「蘇老闆你給我們漲點兒工資。一萬塊……要不九千也行。只要比人家開給我們的價錢高,我和老鄭就不會走。」

    鄭麻子在旁邊聽見,不由得急了。他肥厚的嘴唇顫動著,急急忙忙嚷道:「老張你怎麼能這樣啊?這……這……這不成了逼人家蘇老闆嗎?」

    老實人的世界觀很樸素。鄭麻子喜歡錢,當然也願意每月能有更多的收入。但是他的邏輯思維與張保祿完全不同:有些錢能拿,有些錢不能拿。就這麼簡單。

    張保祿轉過身子,攤開雙手,「嘿嘿嘿嘿」得意地笑道:「這怎麼能算是逼呢?老鄭你那手炒菜的功夫很厲害,我也不比你差。蘇老闆這家館子剛開張沒多久就有這麼熱火的生意,說來說去都是咱們的功勞。開館子開店都是這樣,只要味道好,菜好吃,就有客人上門。老鄭你平時呆在後廚,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蘇老闆這段時間財源廣進,賺錢多了,無論如何也得有咱們的一份才對。」

    鄭麻子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張保祿:「老張,你說什麼話呢?你該不會是感冒發燒,腦子壞掉了吧?」

    張保祿那張得意的笑臉瞬間凝固,轉瞬間表情變得憤怒起來,張口罵道:「鄭麻子,你腦子才壞掉了。」

    蘇葉靈發出冷冷的聲音:「照你這麼說,我這家店也不用開了,乾脆直接送給你好了。」

    反正臉皮已經撕破,張保祿也找到待遇更好的新工作。他變得有恃無恐,說話也比平時放肆了許多。摘下頭上的白色廚師帽,用力在手裡揉著:「蘇老闆,要是我像你這麼有錢,就自己租房開館子了。我覺得一萬塊錢一個月真的不算多。別誤會,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你要是覺得可以接受,那我和老鄭就留下來。要是你覺得每月一萬塊錢太多,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大家好聚好散,你另外找人替我的位置。」

    蘇葉靈覺得後悔。

    當初招工的時候,沒有使用規定文本的合同。張保祿自己帶了一份合約。乍看上去,與正規合同沒什麼區別,只是沒有規定「在約定時間內離職」的具體賠償標準。當時張保祿是這麼說的:這算是咱們私底下達成協議,要談要簽約咱們到人才市場外面去。這樣的話,就不用付給人才市場手續費,還能給蘇老闆你省下不少錢。

    現在,卻變成了自己挖自己埋的陷阱。

    看著神情複雜的蘇葉靈,張保祿臉上透出一絲精明且得意的笑。

    他其實對這個漂亮的女老闆很有好感。尤其是兒子拿到入學通知的時候,也萌發過「是不是該請蘇老闆吃頓飯感謝一下」之類的念頭。

    但是自家老婆不喜歡蘇老闆。她整天像防賊那樣牢牢看住自己,生怕自己被別的女人拐跑。也不知道這個憨包婆娘究竟是從哪裡學到的經驗,經常給自己講故事,都是些女老闆跟手下員工打得火熱,最後兩個人上床睡覺的那種……張保祿自己是不相信的,但是心裡也有那麼一點點期盼。漂亮女人大家都喜歡,男人也喜歡除了妻子之外的一夜情。可是老婆每天都在耳邊絮絮叨叨,張保祿也被她說得沒了對蘇葉靈的感激。再加上這次來挖自己過去的那人給出的薪水很高,足足比這邊多了兩千塊錢。對比之下,張保祿想也不想就做出了選擇,還承諾幫著那人連同鄭麻子一塊兒挖走。

    老子現在可是成了香餑餑啊!

    看蘇葉靈的樣子,肯定是不願意自己離開。公主看上掃煙囪工之類的通話,張保祿是從來不會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廚藝。餐館的生意從來就是這樣,只要一段時間冷下去,想要再熱起來就很難。何況這段時間剛過完年,雖說進城打工的人潮很快就會出現,卻還需要一個星期左右。蘇家菜館想要維持現在的生意,就必須一天不斷的營業。

    她上哪兒找廚師?

    再說了,就算真能找到,張保祿也相信對方的手藝不如自己這麼好。

    今天這事情的確有些過分。可是看在九千到一萬的月薪份上,臉皮又算個什麼東西?

    正想著,他忽然聽到一個異常響亮的聲音。

    「既然你不願意在這裡工作,那就趁早滾蛋。姑姑,給他算一下這個月的工資,讓他拿錢走人。」

    謝浩然從餐館外面大步走進來,賀明明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蘇葉靈一下子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小然,你來了。」

    謝浩然對著她點點頭,目光轉向張保祿的時候,也隨之變得冰冷且凶厲:「稍等一會兒,算清楚這個月的工資就給你,一分錢也不會少。」

    不等張保祿回答,謝浩然越過他,直接走到鄭麻子面前,說話語調比之前變得緩和:「鄭師傅,你真的要走?」

    鄭麻子覺得自己今天實在很丟臉。他在那裡坐立不安,也不敢抬頭去看謝浩然,只能哼哼唧唧著:「那個……也不是……我……唉……」

    謝浩然說話很爽快,也很直接:「如果你能留下,我給你八千塊錢一個月,還有社保和養老金,我也給你一塊兒交了。」

    這話對鄭麻子和張保祿同時產生了相同的刺激效果。他們不約而同叫了起來。

    「真的?」

    「你真能給到八千的薪水?」

    謝浩然對著鄭麻子肯定地點點頭:「工作都有三個月的試用期,之前那份合同本來就不能作數。鄭師傅你的手藝很不錯,也踏實肯幹,我前天就跟姑姑商量過,說是等到試用期結束就給你漲工資。沒想到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也就乾脆把事情說開。反正決定權在你,願不願意都行,不勉強。」

    鄭麻子臉上浮起激動的神情:「好,好,好,這我肯定願意啊!」

    張保祿說的那個人,開出的月工資也是八千。做生不如做熟,鄭麻子也喜歡蘇家菜館的氣氛。

    謝浩然在之前說話的基礎上繼續加碼:「按照社保局那邊的規定,簽了固定合同的企業職工,是要買五險一金的。鄭師傅,咱麼既然說好了八千薪水,那就是八千塊錢每月十五號打在你的卡上。保險和養老金的錢我姑姑會額外支出。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再是隨隨便便抬起腳來走了,非但這些錢一分沒有,你還得倒過來賠償我姑姑的損失。」

    鄭麻子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的!咱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蘇老闆人好,脾氣也好,只要你不攆我,我是不會走的。」

    謝浩然微笑著轉過身,衝著賀明明使了個眼色,隨口吩咐:「明明,讓公司那邊調一份用人合同過來,把甲乙雙方備註改一下。」

    張保祿對他話裡「一份」兩個字尤其敏感。看著賀明明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他連忙走到謝浩然面前,眼巴巴地問道:「那我呢?那個……我也願意留下。」

    挖自己的那個人也是開價八千。但是保險和養老金的事情他連提都沒提。其實之前私底下商談的時候,張保祿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要不是現在謝浩然說出來,他根本不會想起。

    都是月薪八千,是否包括保險和養老金在內,那是兩碼事。人人都要養老,可是這錢從自己口袋裡出,還是僱傭自己的企業出,意義截然不同。

    「你?」

    謝浩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這裡不歡迎你。收拾好你的東西,等會兒算好工資,拿上你的錢就給我滾。」

    無理到極點!

    張保祿一下子被激怒了,想也不想張口叫道:「你什麼意思?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謝浩然轉過身,用陰狠的目光盯住他:「我剛才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提出要走,現在聽見我開給鄭師傅八千一個月,你也想要留下。姓張的,你還要不要臉?既然你覺得手藝好,走到哪裡都不怕,那我這間小廟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趕緊走,有多遠滾多遠,別站在這兒礙我的眼睛,看著就煩。」

    蘇葉靈已經算好了當月工資。她把一疊鈔票擺在櫃檯上,朝著張保祿推過去:「今天就算一整天吧!你在我這裡幹了一個月,多給你兩百,大家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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