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14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28
第四百五三節 我是老闆

    謝浩然根本不去看伸手拿錢的張保祿,他轉過身,面向聚在周圍的服務員,提高音量:「我姑姑這個人很厚道,從來就沒想過要在工資方面剋扣大家。你們可以看看自己的合同,再到外面其它餐館去問問,誰家沒有剛進來新人三個月的試用期?誰會在試用期內按照正式工作標準發放薪水?」

    這話說得很實在,眾人不由得連連點頭,議論紛紛。

    「這倒是。我老鄉在城南的餐館裡上班,跟我一樣都是服務員,她那邊的試用期每個月才發八百塊錢,連我這邊的零頭都不夠。」

    「蘇老闆的確是好人。光是試用期按照正常標準發放工資這一點,說什麼我都不會走。」

    「鄭師傅能拿到八千,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我也覺得是不是該去職業學校考個廚師證,以後掙錢也能多一些。」

    「張師傅手藝也不錯,可是他剛才那個態度實在有些過分……算了,不說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服務員壯著膽子問:「那我們的試用期結束後,也會像鄭師傅那樣有五險一金嗎?」

    謝浩然認真地回答:「當然有。我們也不願意把員工換來換去。新人肯定沒有老人好用。既然你們來到我姑姑的餐館裡上班,該有的福利,絕對少不了。」

    說著,他轉身注視著手裡攥著那些鈔票,站在那裡正在猶豫的張保祿:「錢你已經拿了。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張保祿有種想要拎起菜刀砍人的衝動。可是看看站在謝浩然身後那兩個面無表情的護衛,胸中火焰瞬間熄滅。他惡狠狠瞪了對面一眼,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謝浩然叫過一名護衛:「跟著他,除了他的私人物品,任何東西都不能帶走。」

    交代完這件事,謝浩然走到鄭麻子面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笑道:「鄭師傅,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想把你挖走?」

    鄭麻子臉上再次出現了尷尬的表情。他是個思維簡單的人:「背後說人家,這個……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謝浩然給這句話加足了份量:「何況現在你沒走,還是留在店裡,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對。」

    「這倒也是……」鄭麻子思考片刻,認真地說:「其實,這個人跟蘇老闆你們認識,而且很熟。」

    蘇葉靈與謝浩然對視一眼,同時問道:「是誰?」

    「劉金元。」

    ……

    劉金元很喜歡「金元飯店」這個名字。

    他看過一些名人傳記,知道很多國外企業都是以創業者的名字命名。「金元飯店」好啊!以後做大做強,說不定就能變成「金元酒店」,然後是「金元集團」。

    像蘇葉靈那種在繁華地帶買下一整幢樓的運氣,不是每個人都有。即便有,恐怕也拿不出這麼多錢。劉金元野心勃勃,也狠得下心,他把名下的房產掛在市場上出售,從親戚朋友手裡借了些錢,連同自己的存款,在西市區那邊盤下一個臨街的鋪面,稍事裝修,便急急忙忙開張。

    他想得很清楚:早開張一天,就能多賺一天的錢。

    更重要的是,必須趁著「翻花烏魚」這道菜在蘇家菜館出現時間不長的機會,盡快籠絡那邊的客人,打響「金元飯店」的名氣,吸引更多顧客。

    店裡的裝修很粗糙,白灰刮牆,隨便弄了一下水道。這裡原先也是經營餐館,所以改動不大,燈光照明與後廚都是沿用原先的格局,桌椅雖是舊的,倒也符合劉金元「節省」的概念。

    他手上的錢不多,房子掛出去想要交易還需要時間。親戚朋友也沒有太多存款,能借給自己,還不算利息,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翻花烏魚」這道菜不算難做,從外面招來的兩位廚師一看就會。劉金元選擇了成本最低的廣告方式:他找了一家民辦小印刷廠,做了一萬張小卡片,開業那段時間,每天都讓手下員工站在馬路中央分發給行人,還到附近的停車場裡,把卡片插進雨刮器,塞進車窗邊緣……

    生意一天天紅火起來,每天晚上都是滿座,回頭客絡繹不絕。看著裝得滿滿噹噹的收音機,劉金元覺得自己選擇了正確的人生道路,心思也變得更加活泛。

    沒人會嫌棄錢多,他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把「金元飯店」變成澤州唯一一家能吃到「翻花烏魚」這道菜的餐館。

    劉金元悄悄約見了張保祿,開給他八千塊錢一個月的薪水。同時告訴張保祿:如果他能拉著鄭麻子一塊兒過來,還會額外再給他兩千塊錢好處費。

    只要兩位廚師一走,蘇家菜館也就垮了,至少在短時間內根本起不來。找個廚師可不像找個洗碗工那麼簡單。而且每個人做菜的習慣和手法不同,吃慣了口味的顧客會發現其中變化,有些可以接受,有些就很抗拒,於是以後再也不會來。

    劉金元覺得這樣做沒什麼錯。挖人是很正常的行為,暗地裡給競爭對手使絆子也是理所應當。你沒看電視劇裡商人們都是這樣做的嗎?挖人、威脅、降價、背地裡使壞……總之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把錢賺進我的口袋,一切都是對的。

    張保祿來了。

    他直接問劉金元「八千塊只是工資,我的五險一金該怎麼算?」

    劉金元隨便找了個藉口,把這個問題暫時敷衍過去。

    尼瑪比的,五險一金這種高上大的東西連我都沒有,憑什麼要我給你交?你區區一個鄉下泥腿子居然還蹬鼻子上臉找我要這要那。我能開給你八千塊一個月就很不錯了,你也不看看我餐廳裡那兩個廚師才五千塊一個月。要不是因為你在蘇家菜館上班,想要搞垮蘇葉靈,八千……你吃屎去吧!

    劉金元的計畫裡,本來就沒有張保祿的名字。挖人只是一種手段,只要張保祿離開蘇家菜館,他就再沒有之前的那種價值。鄭麻子也是一樣,沒什麼特別。開玩笑,你們兩個又不是國家特級廚師,我憑什麼要給你們那麼高的工資?人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能發揮價值,我要的只是蘇家菜館短時間內沒有廚師不能營業,蘇葉靈又不是缺了你張保祿就活不下去。重點在於商機,只要打個時間差,把蘇家菜館那邊的客人吸引過來,目的也就達到了。

    劉金元給了張保祿五千塊錢,聲稱這是「感謝費」。他讓張保祿寫了一張收條,陰測測地笑了。

    鄉下人就是沒有見識。這收條也是隨便亂寫的?上面沒有名目,也沒有註明所收到這筆錢的具體出處。劉金元打定主意,只要過完這個月,就讓張保祿帶著鋪蓋捲滾蛋。有個二、三十天運作時間應該夠了。蘇葉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就算鄭麻子留在那裡,肯定也會因為張保祿的事情被她心生戒備。至於答應張保祿八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到時候就以他「工作表現不佳」為藉口,把剩下的三千扣下來。

    反正收條上沒有任何名目,自己完全可以說那五千塊錢就是提前支付給他的工資。如果張保祿對此不滿,要罵要鬧……嘿嘿嘿嘿!我劉金元也不是吃素的。畢竟是開著餐館的老闆,手底下也有十幾號員工。一對一單挑那種事情是猛將張飛的專利,現在是文明社會,誰他嗎的跟你單挑啊!從來都是群毆!

    耍賴就是這麼簡單,而且老子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認認真真堅決執行。

    美好的現實,預示著美好的未來。人聲鼎沸的餐館裡熱熱鬧鬧,每一位客人在劉金元看來,都是一個個中間少了一橫的「羊」字,會活動的軟妹幣符號。

    「老闆,十號桌的客人要再加一份翻花烏魚。」一個甜糯糯,軟綿綿的聲音,打斷了劉金元的美好遐思。

    那是新招來的服務員薇薇,也是劉金元的熟人。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很漂亮,穿衣服也暴露。劉金元以前就認識她,兩個人在小區麻將室裡經常坐一桌。那時候劉金元就對薇薇很動心,對方卻看不上他。漂亮女孩都很現實,沒有看見真金白銀,誰也不會主動脫衣服上床。何況薇薇說了:她是要找老公結婚的,不是出來玩的隨便性子。

    這種話也就是哄哄剛出學校大門的愣頭青。那時候劉金元花了一千塊錢跟薇薇睡了一次。感覺良好,想要再約,還是這個價。薇薇從不覺得自己是劉金元老熟人,只是婉轉地告訴他:你可以養我,也可以娶我。如果是前者,三萬塊錢一個月。如果是後者,可以打個折,一個月兩萬五。

    換在以前,劉金元倒也不是拿不出這錢,只是覺得不值。尼瑪一個不是處女的丫頭憑什麼要老子一個月三萬?你真以為自己是鑲鑽石的?還讓我娶你……老子又不是腦袋抽風得了精神病,把你娶回來,讓你每天背地裡給我戴綠帽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30
第四百五四節 客人為什麼少了?

    現在就不同了。尤其是最近幾天的經營狀況,讓劉金元越發堅定了「我能發財」的決心。他找到微微,告訴她「我開了個餐廳,你過來當服務生,我開給你三萬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說是服務生,其實就是坐在櫃檯裡陪著劉金元。真正做事情的時間很少,覺得累了就找個藉口回去休息。反正住處不遠,就在附近。劉金元現在每天都去薇薇那裡睡覺,他覺得這樣做跟找個老婆沒什麼兩樣,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劉金元覺得自己實在是聰明。

    蘇葉靈的確很漂亮,蘇曉凝比她媽媽還要漂亮。可是再漂亮又有什麼用?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

    薇薇長得也不錯,雖說達不到蘇曉凝那個級別,卻也差的不多。如果把蘇曉凝看做九十五分,薇薇至少可以打九十一分。

    有錢,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事情很快出現了變化。

    ……

    不知道為什麼,來「金元飯店」吃飯的客人漸漸少了。

    每天的烏魚宰殺量清清楚楚顯示出前後區別。以前生意熱鬧的時候,每天至少要賣出去一百條烏魚。現在,以昨天的宰殺記錄為準,只有六十二條。

    這差不多降了快一半的量。

    劉金元坐在櫃檯後面,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薇薇在旁邊撒了一會兒嬌,見劉金元沒反應,嘟著嘴,很不高興地站起來離開。

    店裡的生意就這樣清淡下來。

    中午客人少,也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是到了晚上,劉金元發現吃飯的人比昨天更少。六點多正是晚餐時間,前段時間這個時候餐廳裡所有桌子已經坐滿,外面還拍著十幾桌。現在嘛……才坐了四桌。

    有幾個客人劉金元認識,都是回頭客。他想了想,叫上一個夥計,兩個人從櫃檯裡搬了一箱啤酒走過去,給桌上的每個客人都上了一瓶,同時笑著說:「各位都是老顧客,今天我這店裡做活動,這瓶啤酒免費,算我的。」

    有免費啤酒喝當然好,氣氛一下子火熱起來。其中一位客人笑道:「老闆,你這店裡的翻花烏魚好是好,可惜味道不正宗啊!」

    劉金元心裡不由得一動,連忙說:「這怎麼可能?我這是從南邊省份專門學來的手藝。」

    那客人搖著頭笑道:「都是翻花烏魚,做法是不一樣的。你大概沒去南市區三岔口那家館子吃過,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又麻、又辣、又香。」

    南市區三岔口?

    劉金元眨巴著眼睛,他想起來了,蘇家菜館就在那個位置。

    他幹巴巴地訕笑著:「這個……你說的也對,同樣的菜,還有不同的做法。人家做人家的,我做我的,口味上肯定有區別。但是我這裡的更好吃,魚肉更嫩啊!」

    「不,不,不,那可不一定。」另外一位客人擺了擺手:「三岔口那家館子叫做蘇家菜館,他們最近做了很多廣告,聽說還專門註冊了「翻花烏魚」這道菜的特色商標。我前天跟著朋友去那裡吃過,味道的確要比你這裡好得多。」

    味道好?

    到底怎麼個好法?

    其實真正要說出個子丑寅卯,恐怕誰也說不出其中明細。要說鮮美,現在的菜都用味精,不放味精的菜人人都覺得寡淡。要說肉嫩,澱粉摻水過肉都是一樣的嫩滑,做工上區別也不大。商家吸引顧客已經不能只是在菜式方面作文章。從豪華裝修到精緻的餐具,以及服務人員著裝是否整潔,所有這些都是顧客判斷「這家館子好不好吃」的依據之一。

    夜深了,吃飯的客人走了。劉金元坐在櫃檯裡面,看著擺在桌上的一張宣傳單發呆。

    整個晚上就沒幾桌生意。這張單子還是之前那位客人留下的。說是早上在青靈超市買東西,促銷人員給的。

    差不多半張報紙的那麼大,傳單後面照例是青靈超市各種商品的打折優惠廣告,前面整整一版全是關於蘇家菜館的介紹。圖片精美,語句優雅,字裡行間全是對美食的描述和稱讚。正中位置的圖片,是一盆被眾多辣椒包裹的翻花烏魚。這種紅紅火火的圖片在寒冷季節最讓人喜歡,一看就有種忍不住想要流口水,親身感受熱辣與滾燙的衝動。

    排頭正上方有一行醒目大字:蘇家菜館正宗翻花烏魚,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劉金元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最近店裡的生意差了這麼多。

    與青靈超市比較起來,自己這家餐館就是大象面前的一隻螞蟻。

    在停車場和街上散發小廣告實在上不得檯面。瞧瞧人家,出手就是一個整版,而且還是面對每天來超市裡購物,數以萬計的顧客。

    這種搞法,蘇家菜館不熱才怪。

    劉金元想起來了:蘇葉靈有個侄子叫做謝浩然,據說是青靈集團的負責人。

    他決定明天找個時間,去蘇家菜館看看,探探究竟。

    ……

    澤州城區不大,從西市區打車到南市區,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

    劉金元趕到蘇家菜館的時候,剛好中午十一點二十分,再有一會兒,就到了午餐時間。他看著餐館裡還有幾張空桌,就走進去,挑了個空位坐下,沒有猶豫和尷尬,直接叫做服務員點菜。

    他在這裡呆過,服務員也沒有換過。過來一看是熟人,不由得笑起來:「老劉怎麼是你啊?」

    劉金元屬於那種臉皮較厚的人。他淡淡地笑笑:「今天來這邊辦事,看著到了吃飯時間,也算是回來看看老朋友。」

    那服務員笑道:「我還以為你走了就不回來了。行,老劉你先點菜,我回頭去問下蘇老闆,要麼給你打折,說不定她還會給你免單。」

    這不是劉金元要關注的重點。隨便點了幾個菜,服務員拿著單子離開。他轉身看看四周,發現所有空桌子已經坐滿,菜館外面還有人排隊。只見兩名女招待走過去,帶著客人上了樓梯。

    是啊!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樓梯?以前自己在的時候,可沒有這東西。

    難道,蘇家菜館經營面積擴大了,連二樓都用上?

    很多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當初蘇葉靈買下這幢樓,就連同二樓、三樓一起裝修。後來覺得餐館生意是初次經營,生怕一開始就把規模搞大了不好收場,就用框架與牆紙把樓梯包住,暫時封閉了通往二樓的這條通道。

    不要說是劉金元,就連一直呆在餐廳裡的鄭麻子和其他服務員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青靈超市打出廣告,客流量一下子暴增,蘇葉靈也不會啟用二樓與三樓。

    劉金元注意到,服務員裡多了一些新面孔,但是那些之前的老人還在。這意味著蘇葉靈又招了更多的新員工。

    菜很快端了上來。翻花烏魚照例是大盤盛著,盤子造型別緻,本身就是一條魚的形狀,廚師從鍋裡盛菜的時候,故意沿著盤形將魚塊擺下,配上盤子尾部的新鮮甘藍,活脫脫就是一條固定的魚。

    劉金元很驚訝。類似的擺盤做法他不是沒有見過,可那都是在很高檔的餐廳酒店裡才有。開店成本很高,尤其是裝菜用的盤子,搬運清洗之間,磕磕碰碰總是免不了,一不小心就會摔碎。尤其是像這樣的「異形盤」,即便是批量購買,價格仍然要比普通的圓形瓷盤高出很多。

    他下意識地拿起筷子,這才低頭看見擺在面前的碗盞。同樣是很精美的瓷器,很薄,透出上品瓷器特有的溫潤與滑膩。這種東西劉金元店裡是沒有的,包括他在內,現在很多小餐館圖省事,把髒碗筷都交給洗碗公司負責。顧客買單的時候要額外多出一元錢清洗費用,還有的餐館更黑,直接在這個價格上翻倍。

    幾分鐘前,剛走進蘇家菜館的時候,劉金元心中帶著憤怒與不屑。他覺得自己有權力發火,也有憤怒的資格————這根本就是不平等競爭。你蘇葉靈有一個在青靈集團做董事長的侄子,就能掌控著比我更好的廣告渠道。別的不說,光是在商場超市傳單上加印「蘇家菜館」幾個字,就能給你帶來絡繹不斷的客源……好吧!我承認在這方面不如你,也沒有什麼改變的辦法。我就站在遠處冷笑,看著你起高樓,看著你宴賓客,然後……總有一天,你的樓會塌了。

    不屑的想法由此而來。那是手中資源不如對手的無奈哀嘆,以及無奈。

    可是現在,劉金元是真正感到了驚訝。

    他忽然發現蘇葉靈改變的地方很多,尤其是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餐具。洗碗公司的服務的確方便,也能給小餐館帶來好處。可是那些人做事情實在不認真,剛開始的時候還行,到了後來,用塑料膜包起來的碗筷已經舊了,也不願意換。碗碟周邊很多都有破損,甚至是豁口,也無人處理,就這樣還是裹上塑料膜,送上餐桌。

    誰會願意端著一口破碗吃飯啊?我是來你們館子吃飯消費的好不好,弄這麼一個破碗上來,你覺得我是要飯的乞丐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2 11:33
第四百五五節 怒怨

    類似的情況劉金元遇到過好幾次。他的餐館其實沒開多久,也就一個月左右。

    劉金元知道這樣做不好,也很難吸引到願意花錢的高端客人。可是沒辦法,他算過,如果所有餐具全部換成新的,而且還是很高級的那種,光是這筆支出,自己就得再找別人去借錢。

    抬起頭,看看四周,他忽然發現自己走進蘇家菜館的時候,還遺漏了不少東西。

    最明顯的就是植物,以及掛在牆上的圖畫與裝飾板。那是一些能夠引起客人食慾的圖案,卻並非常見的大幅蔬菜水果圖片,而是成片的文字打印板,配合精巧的油畫,形成一個個關於美食的故事。

    比如孔子稱讚顏回的「一簞食,一瓢飲」,配襯「簞食」的圖片一張具有民族特色的五色米飯。至於「瓢飲」,則是一碗看上去清清爽爽的自制酸奶。

    還有「魯庫魯斯在魯庫魯斯家裡吃飯」這個典故,則是配上了一頭烤駱駝。

    這些裝飾其實並不複雜,製作也很容易。可是裝修公司絕對不會花時間動腦子幫著你做這些,除非你自己拿出創意。

    在這樣的環境裡吃飯,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想想自己那個四面都用白粉刷牆,除了桌椅板凳就沒有其它擺設的小餐館,劉金元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你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麼這麼大呢?以前還想著蘇葉靈就是一個小餐館店主,與自己之間的身份差不多。可是現在來看,顯然是自己想錯了。

    人家是真的有錢啊!

    我原本想著自己出來創業,就用翻花烏魚這道菜搏一搏。照目前的情況看,恐怕不太樂觀。

    心煩意亂地用筷子夾起一塊魚送進嘴裡,剛嚼了幾下,劉金元忽然愣住了。

    那位客人說得沒錯,同樣都是翻花烏魚,蘇家菜館做的的確要比自己好吃。除了嫩滑的口感,味道還要更獨特些,尤其是菜盤裡的配料:酸菜、土豆絲、辣椒、芹菜……刀工整齊,各自在盤子裡的位置也有講究。不像自己那邊,廚師直接從鍋裡把菜盛出來,服務員什麼也不做就直接端上桌。

    如果花上幾秒鐘,用筷子在盤裡撥弄一下,把顏色最亮麗,形狀最好看的部分擺在上面,客人看了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吃起來更有食慾。

    一股深深的無奈與恐懼,就這樣在劉金元身體裡悄悄蔓延著。他放下筷子,忽然覺得自己那間小餐館沒什麼希望了。雖說蘇家菜館在南市區,距離西市區還有一段距離。可是青靈超市在全城都有分店,照這樣下去,蘇家餐館肯定要擴張,隨著蘇葉靈的一家家分店出現,自己的翻花烏魚就會變得無人問津。

    他一下子變得心如死灰。坐在這個地方,劉金元覺得渾身不自在。儘管蘇葉靈就坐在櫃檯後面,隔著這裡很遠,只能隱約看到她的身影,劉金元還是覺得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想了想,他抬手叫過距離最近的一個服務員:「結賬。」

    那是一個劉金元不認識的年輕女孩。她走過來,看著桌上還剩下很多,幾乎都沒怎麼動作的菜,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問:「先生,您需要打包嗎?」

    「不用了。」劉金元說走就走:「你給我算一下,多少錢?我還有事情,速度快點兒。」

    蘇葉靈其實一開始就看見了劉金元。

    她沒興趣過去跟這個人打招呼。

    鄭麻子留下了,張保祿走了,還有劉金元在西市區開的那家餐館,謝浩然也派人過去看過,嘗過那裡的翻花烏魚。

    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那天,脾氣很好的蘇葉靈第一次當著眾人發了火。這算什麼?偷師學藝?當年楊露禪潛入陳家溝就為了學幾手太極拳,差點兒沒被活活打死。現在不比從前,好吧,就算你劉金元自己也做翻花烏魚,法律也沒說過這道菜只能我蘇家菜館獨有,可是你暗地裡挖我牆角,攛掇著我這邊的廚師甩手不干,這是什麼意思?

    蘇葉靈那天真正是有了想要輪刀子砍人的衝動。

    她被謝浩然勸住了。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情,就用生意人的手段來解決。

    看著已經走出餐館的劉金元背影,蘇葉靈從鼻孔裡發出輕蔑的冷哼。

    ……

    客人比上個星期更少了。

    每天中午和晚上過來吃飯的人寥寥無幾。尤其是生意本該最好的下午,現在每天平均還坐不到四桌。

    薇薇昨天與劉金元吵了一架。她告訴劉金元,明天就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既然你要養著我,那下個月的三萬塊錢就必須現在支付。否則,我今天晚上就不陪你。

    換在前段時間生意好的時候,三萬塊錢給就給了。可是現在,劉金元說什麼也不願意掏出錢包。他眼睛一瞪,反手就給了薇薇一記耳光,心情不好的他指著那女人張口罵道:「別他嗎的給臉不要臉。不要說是時間還沒到,就算是到了,老子也不會給你一分錢。」

    薇薇捂著明顯腫起來的臉,沒有哭,她抬手怒視:「劉金元,你是不是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要包我養我,這連一個月都沒到,就想要反悔?我其實就是試試你,你要是真答應了,我還尋思著過段時間跟你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對劉金元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他現在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被這麼一說,火氣更大,直接抓住薇薇的頭髮,一頓拳打腳踢。還是旁邊的服務員實在看不下去,連忙過來勸架,好不容易才把兩個人分開。

    薇薇那張漂亮的臉蛋腫起半邊。她披頭散髮,上衣也被扯破,不顧形象指著劉金元連聲哭喊:「姓劉的,你給我等著!」

    說完,她轉身走了。

    劉金元覺得心煩意亂,坐在那裡生著悶氣。

    他現在很需要錢。

    再有兩個月眼看著就要還賬了,可是現在口袋裡幾乎是空的,銀行賬戶上的數字就更少。原本想著掛出去的那兩套房子賣掉的話,就有足夠的錢來周轉,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房子一直賣不掉,也無人問津。

    房子這東西很神奇。明明市場價值一萬五一平方,實際交易價格卻要少得多。當然,你從開發商那裡買新房的時候,他們一分錢也不會讓,還會告訴你「現在不買就沒了,在猶豫一會兒就被別人買了」。可是等到你真正需要錢,要把房子賣出去的時候,就會發現所謂「市場價」就是一個噱頭,哪怕人人都知道你手裡這套房子值一百萬,卻誰也不會老老實實拿出一百萬。

    劉金元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他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很有錢的人,也有兩套房子的不動產作證。可是口袋裡空空,就連拿出幾百塊都覺得困難。

    沒有客人,照這樣繼續下去,下個月該怎麼辦?

    水電,還有員工的工資都要支付,這還是整體支出的大項。

    劉金元在冥思苦想,張保祿卻從後廚走出來,在他面前站定,陪著笑說:「劉老闆,你答應我的那一萬塊錢,是不是該給我了?」

    劉金元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什麼一萬塊錢?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張保祿一愣,隨即變得驚訝起來:「怎麼你忘了?你當初讓我從蘇家菜館過來的時候,答應每個月給我八千塊錢工資。還說要我當時就過來,不能給蘇葉靈時間,那樣的話,還會額外給我兩千。這……這才沒多久啊!怎麼你就忘了?」

    劉金元皺起眉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不是給過你五千塊了嘛。」

    「那不是你給我的好處費嗎?」張保祿急了,他在錢的問題上顯然與劉金元有著不同理解:「我在蘇家菜館做的好好的,要不是看在那五千塊錢的份上,怎麼可能你一說我就過來?還有上個月的工資八千,你一分錢都沒給我,答應的那兩千也是。現在都月底了,你怎麼翻臉不認人賴賬呢?」

    「尼瑪的,老子什麼時候賴過你的錢?」劉金元也被激出了火氣。他「霍地」一下站起來,抬手指著張保祿罵道:「我當初是說過給你兩千塊的好處費,可那是要你帶著鄭麻子一塊兒過來才有。結果呢?你來是來了,鄭麻子卻沒來。蘇葉靈就是靠著鄭麻子才撐到現在,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這筆錢,你他碼的要不要臉?」

    張保祿被他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儘管明白自己的確沒把劉金元交代的事情做好,張保祿還是惱羞成怒,連聲叫嚷:「我不管,反正我來都來了,你總得把答應的錢給我。就算那兩千塊暫且不提,可是我上個月的工資呢?你現在就拿八千塊錢給我。」

    劉金元看著他那張氣鼓鼓的臉,忽然詭異地笑了。

    「八千塊……張保祿你怕是腦子抽風得了精神病吧?」

    張保祿怒視著他:「你什麼意思?」

    劉金元慢悠悠地點起一支香菸,吸了一口,衝著張保祿噴出濃濃煙霧,淡淡地說:「我問你,我有沒有跟你簽過合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1:59
第四百五六節 我跟你耍流氓

    合同?

    聽到這句話,張保祿心裡「撲棱」了一下,想著事情可能要糟。

    他記得清清楚楚,就在之前,自己也是用「合同」這個藉口,強行離開了蘇家菜館。要知道當時那的用工合同上可是約定了要做滿三年。自己也是鑽了個空子,沒給蘇葉靈賠償金,抬起腳就走人。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現在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看著站在那裡發呆的張保祿,劉金元輕蔑地發出冷笑:「你在這裡上班,連用工合同都沒有簽,就想要找我要八千塊的工資……張保祿,我這店裡的炒菜師傅可不止你一個,人家每月才拿五千,你憑什麼找我要八千?再說了,現在不管你做什麼,都有三個月的試用期,這期間誰也不可能給你全額工資。你一天三餐都在店裡吃,我從沒說過你一個字。你倒好,反過來找我要錢。你以為你是誰啊?」

    腦袋裡暈乎乎的張保祿總算是清醒過來。他瞪著劉金元,眼睛以可怕的速度變得通紅:「之前你給了我五千塊,明明說是給我的好處費,不是工資……不行,你今天必須把八千塊錢給我。」

    「好處費?」劉金元發出得意的嘲笑:「你先等等,我把收條拿出來,讓你好好看看。」

    說著,他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摁熄,拉開錢包,拿出那張張保祿簽名畫押的收條,平擺在桌面上,指著其中的關鍵字:「你仔細看著,這上面只說了你收到我給你的五千塊錢,從沒說過什麼好處費。也就是說,那五千是我提前給你的工資。」

    工資?

    張保祿覺得心臟再次遭到了重擊。

    不是好處費,而是工資?

    那我的一萬塊錢就這麼沒了?

    劉金元接下來的話,再次加劇了他心中的狂怒籌碼:「別再想著什麼八千了。張保祿,我也不騙你,明說吧!那五千塊是我給你的兩個月工資。試用期內兩千五一個月,這價錢已經很厚道。你得做到下個月底,到時候看情況,要是你做得不錯,就留下來,五千塊一個月。要是你做的不好,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劉金元已經想過,如果要把餐廳維持下去,就必須裁員。至少要把現在的服務員裁掉一半,廚師也只要一個。尤其是張保祿,讓他幹完下個月就捲鋪蓋滾蛋。反正沒頭沒腦的傻瓜一個,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重磅炸彈在張保祿腦子裡一個一個轟然炸開。

    原本答應的八千塊一個月,現在突然變成了試用期兩千五。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兩千塊的好處費就這樣沒了?

    還有那張收條,明明說了是給我的好處,當月工資另算,現在也變成廢紙一張。

    我為什麼當初沒給劉金元簽合同呢?

    見過不要臉的,可是沒見過像他這樣不要臉的。

    沒有對比,就不知道什麼是「幸福」。

    「金元飯店」這段時間的經營狀況張保祿看在眼裡。客人越來越少,生意越來越糟。他原本上星期就想跟劉金元說這個事情,只是礙於臉面。今天要不是薇薇這麼一鬧,張保祿也不會緊跟著就上來。

    老子原本在蘇家菜館做的好好地,要不是你這個王八蛋讓我離職,我現在還在那邊拿著六千塊一個月的薪水。

    不對,不止六千。

    那天離開的時候,蘇老闆那個侄子謝浩然當著自己的面,直接把鄭麻子的月工資提成了八千,還答應給他五險一金。我要是當時留下的話,也會有著同樣的待遇。

    我為什麼要走呢?

    前後的損失加起來,這就是好幾萬塊啊!

    張保祿兩隻眼睛一片通紅。他站在那裡,發出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劉老闆,咱們相識一場,我也不為難你。就按照咱們之前說好的,八千塊錢月工資。下個月我不打算在你這裡做了,但是你得把我這個月的薪水結了。那五千塊算是我有眼無珠,認栽了,但是你還得再給我三千。」

    「憑什麼啊?」劉金元一下子高叫起來:「張保祿你懂不懂規矩?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試用期」?你愛做不做,不做拉倒。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看看法院是判誰贏?今天老子就把話放在這兒,你的試用期工資就是兩千五,多一分錢也沒有。」

    張保祿聲音無比低沉:「既然這樣,那你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幹什麼?」劉金元很精明,警惕性也高。他連忙從櫃檯後面走出來,與兩名服務員站在一起,神情緊張盯著張保祿:「我警告你,這裡是我的店,周圍都有人看著。你要是亂來,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張保祿深深看了他一樣,沒有說話,轉身朝著後廚走去。

    人一旦被惹火了,說再多警告的話也沒有用。

    廚房裡有刀。

    在張保祿樸素的邏輯思維裡面,刀子是最威脅的武器。就像屠夫對付不聽話的豬,看準位置一刀子下去,再凶再狠的豬,也得老老實實接受死亡放血的命運。

    區別在於他沒想過要殺劉金元,只是去拿刀子出來,在他面前晃上幾下。只要他怕了,拿出錢來,事情也就過去了。

    當然,在他身上不致命的部位,比如大腿和屁股,輕輕捅上一刀,也是可以的。

    看著張保祿的背影,劉金元心中剛剛冒起的那一絲惶恐瞬間消失。他重新變得囂張且憤怒,抬手指著廚房方向,對站在身邊的兩名女服務員說:「你們看看,這傢伙像什麼樣子?不好好做事情,反倒跟我唧唧歪歪要這要那的。」

    兩個女服務員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她們在這個問題上實在不好插嘴,要是惹怒了劉金元,說不定現在就把自己一腳踢出去,直接走人。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人走進店裡。

    劉金元背對著門口,卻聽到電子感應門鈴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只見三個神情不善的壯漢站在門廳裡,已經換過衣服的薇薇站在他們中間,抬手指著自己,恨恨地叫道:「就是他!」

    為首的壯漢非常魁梧,個頭足足高出劉金元十多公分。他走過來的時候,劉金元覺得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座移動高山。看著那人脖子上明晃晃的粗大金鏈,再看看他胳膊兩邊的刺青圖案,他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然後聽見那人發出帶有濃烈口臭的聲音。

    「你他嗎的敢欺負我老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什麼?

    你老婆?

    腦力剛冒出這個疑問,劉金元就看見一隻巨大的拳頭迎面砸來。那人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劉金元鼻子打破,流出鮮血。另外兩個壯漢也沒有閒著,他們分別站在兩邊,堵住了劉金元的逃路。為首那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擰向上,沉重的拳頭朝著劉金元腋下柔軟的部位一下一下猛砸。

    他疼得發出慘叫。

    直到現在,劉金元也沒想通這人為什麼管薇薇叫「老婆」?

    她並不是說沒結婚嗎?不是說還打算著跟我去民政局領證嗎?

    女人與男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複雜,天知道薇薇在外面究竟是多少人的「老婆」?

    我上當了。

    我得跑出去。

    我要報警!

    餐館裡一片混亂,服務員都是女的,全都縮在一旁沒有說話。她們被嚇住了,眼看著劉金元被幾下子打倒在地,這才想起來要打電話報警。

    壯漢明顯是來洩憤的,不管不顧,也不理拿出手機撥通號碼的服務員。收拾人就是這樣,先把你打怕打疼,至於警察來了該怎麼處理,到時候再說。

    薇薇衝進人群,抬起腳,用高跟鞋衝著在地上翻滾的劉金元身上狠狠踩了幾腳。她的聲音很尖:「叫你騙我,你這個不要臉的窮鬼,一分錢沒有,還偏要裝大款。現在知道老娘的厲害了吧?」

    張保祿拿著刀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劉金元已經掙紮著扶著牆壁慢慢站起。壯漢與薇薇這些人雖然下手狠辣,卻控制著節奏,沒往死裡打。張保祿一時間沒弄清楚狀況,這些人看著他手裡那把刃鋒超過三十釐米的解骨尖刀,眼睛裡充滿了警惕,不由得紛紛讓開。

    薇薇看了張保祿一樣,頗不耐煩地揮揮手:「他是館子裡的廚師,別理他。」

    她隨即轉過身,怒視著劉金元,連聲追問:「姓劉的,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三萬塊你到底給不給?」

    有些女人的確沾染不得。

    劉金元被激怒了,到了現在他也不管不顧豁出去,拼著力氣握起拳頭,朝著薇薇那張漂亮臉蛋上砸去,連聲咆哮:「臭女表子,虧我覺得你是個好女人,要錢……要你嗎的逼啊!」

    薇薇被打得發出慘叫,為首的壯漢連忙將她扶住,同時怒視著劉金元叫道:「你這個混蛋就是個窮鬼,口袋裡面窮得叮噹響,還學著人家包女孩子。報警……你他嗎的報啊!等警察來了,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局面很混亂,張保祿在旁邊只聽清楚了一件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0
第四百五七節 就這麼垮了

    原來劉金元沒錢!

    他只是一個窮光蛋。

    想想也是,要是劉金元真的身家富裕,當初又為什麼去到蘇家菜館裡打工?端盤子洗碗伺候別人?

    他騙我!

    他騙我!

    他騙我!

    震驚過後,張保祿腦子裡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原本有著幸福的生活,高薪水的工作,現在都被你毀了。

    我要殺了你!

    之前那種想要在劉金元大腿上捅幾個窟窿的想法徹底消失。頭腦發熱的他直接衝進人群,銳利刀尖對準劉金元那張帶血的嘴,狠狠插了進去。

    拔出來,再一下,又一下,連續好幾下……

    周圍的人全都看傻了,就連薇薇帶來的那幾個壯漢也被嚇得瑟瑟發抖。尼瑪見過狠人,卻沒有見過如此凶狠狂暴不要命的人。殺人就像宰豬,捅了一刀又一刀,就連為首那個凶橫無比的壯漢也忽然覺得,跟滿面凶暴悍不畏死的張保祿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個幼兒園的娃娃。

    警察來了。

    一切都結束了。

    ……

    劉金元的死很快上了網絡新聞頭條。儘管有著嚴格的網絡監控限制,很多在場的人還是把手機拍攝的照片上傳。只是在第二天的警方通報中,沒有提及事情的真正起因,只有簡單的一句「矛盾糾紛」。

    他的死亡沒有影響到蘇家菜館的生意。蘇葉靈現在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關注其它。再說了,無論張保祿還是劉金元,她都沒有從中插手,謝浩然也只是在「翻花烏魚」這道菜上進行了創新,順便讓青靈超市替自己菜館做了廣告。前前後後,沒有做過任何推手。

    吃什麼菜,做什麼事,那是個人選擇。

    我只有引導顧客,卻永遠不可能替顧客做出決定。

    讓謝浩然覺得煩心的事情還有不少。比如浦雨蘭就是。她現在每天都呆在外婆方芮家裡,彷彿將那裡當做是工作單位,每天早上過來,晚上離開,總要尋找機會跟謝浩然說話,展示一下笑臉……謝浩然也是被整怕了,現在連外婆那邊都很少去。

    蘇曉凝與宋耀陽上個星期就離開澤州去了燕京。學校已經開學,她得回去接著上課。在求學這件事情上,蘇曉凝的態度和意志都很堅決,她要把自己失去的那段時間找回來,讓未來人生變得更加完美。

    澤州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坐在集團分部的辦公室裡,謝浩然翻看著最近一期的內部報表,賀明明給他端來一杯熱茶,抬手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輕輕撫摸,柔聲問:「我們什麼時候走?」

    總部在燕京,那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謝浩然抬起頭:「匡州那邊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那是他的一塊心結,也是無論如何都要處理的重大問題。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賀明明臉上綻開美麗的笑容:「龐寧今天早上剛打來電話,那時候你還睡著。我本打算過會兒再告訴你……他在電話裡說,已經佈置好了。」

    謝浩然有些懷疑:「這才過去多久?他們真的一切就緒?」

    賀明明笑道:「別忘了,龐寧可是匡州的地頭蛇。要不是因為修士與普通人之間的身份限制,說不定他早就成了匡州的頭號人物。」

    謝浩然思考片刻,點點頭:「那就通知龐寧,讓他們動起來。匡州這筆賬,是該與姓伍的那些傢伙好好算算了。」

    ……

    柏麗聲今天起得很早。

    天空很清朗,早晨的陽光驅散了寒冷空氣,給春天即將到來的大地帶來了絲絲暖意。早春季節雖然頗冷,柏麗聲卻早早穿上了裙子。她一直認為這是女性化色彩濃郁的服裝,最能體現女人身材方面的特點。雖然自己上了年紀,也比年輕時候胖了不少,但只要穿上裙子,就能讓自己增色不少,丈夫看待自己的目光也會充滿愛意。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不錯的市領導,而且從年輕的時候起,就以撒切爾夫人為榜樣,朝著「女政治家」的方向努力。

    唯一的遺憾,就是為什麼自己的任職地偏偏是匡州……

    牛奶面包的早餐柏麗聲很喜歡。每天都是丈夫早早起來為自己準備。他已經習慣了早起,年輕時候是為了早上送兒子上學,現在兒子大了,上了大學,丈夫的生物鐘怎麼也調不過來,索性專門為自己服務,每天早餐換樣不重複。

    這樣其實很好,柏麗聲一直沒有在市委機關食堂吃過早飯,也沒人會在這種時候主動奉承。

    五十多歲的老夫老妻了,丈夫每天出門的時候,都要輕吻自己的嘴唇。柏麗聲每逢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像是剛談戀愛的小姑娘。他是個老實厚道的人,從未接著自己這個市高官的名頭在外面做事情。其實兩個人工資收入都挺高,夠用了。

    剛走進辦公室,副市長胡坤就急匆匆地敲門進來。沒等柏麗聲開口問他來意,胡坤就焦急地說:「柏書記,出事兒了。」

    柏麗聲心裡「咯噔」了一下,保持著臉上的鎮定,問:「怎麼了?」

    「我剛剛接到電話,青靈集團撤資了。」胡坤眼裡全是急色,他的胸口一直在起伏,調整呼吸節奏。

    青靈集團?

    撤資?

    柏麗聲一下子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這是國內最近剛崛起的一個大型集團。資金雄厚,全國範圍內目前擁有上千家超市門店。他們是幾個月前來到匡州考察投資環境,當時覺得很滿意,連續在市內開設了好幾家分店。因為投入的資金量大,把負責商業的副市長胡坤嘴都笑歪了。胡坤與柏麗聲關係不錯,他那時候說:「如果青靈集團繼續加大投資,像他們這樣的投資商再多來幾家,咱們匡州的局面就會越來越好,到了明年,稅收至少可以翻幾番。」

    胡坤不是亂說話的人。他的這些話在接下來幾個月裡很快變成了現實。

    青靈集團直接找到市府,宣稱他們要在匡州發展多種經營,尤其是食品加工與服務業,預計整體投資額度在五百億左右。

    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天文數字。

    當時就有人對此提出質疑,認為青靈集團可能是在說大話。畢竟匡州本地沒有礦產資源,幾條公路也正在修建,沒有拿得出手的旅遊景點,人口基數也不算多……種種缺點累加起來,正常情況下,願意來到這裡的投資商不多。青靈集團經營傳統型超市也就罷了,可是一下子鋪開這麼大的攤子,他們到時候怎麼產生收益?

    青靈集團以「商業秘密」為藉口,沒有對此進行解釋。但是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很大,先是注資拿地,然後各種設備源源不斷從外地運來,廠房與基建工作有條不紊進行著,還在市內招收了大量人員進行培訓……總之,這一切都不會有假。柏麗聲也多次帶著市府工作人員到現場視察。如果要說一切都是騙局,那麼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青靈集團更笨的「騙子」。她讓專業人員估算過:光是各種基建材料,以及打到市府賬面上的錢,整體數字就超過五個億。這還不包括青靈集團在匡州市內已經開設的六家超市,另外還有十五家超市已經找好了的場地,正在商談具體的租用事宜。

    青靈集團的確有錢。這一點,市府從銀行方面得到了確認。四大國有銀行反饋過來的消息足以證實他們資金雄厚,更重要的是,青靈集團沒有負債,屬於那種資金狀況良好,流動金數額龐大的優質客戶。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在一項項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那些曾經提出疑問的人也紛紛閉上了嘴。

    有錢就是好啊!市府的收入也一下子增加了許多。在去年年末,副市長胡坤制定今年匡州市發展計畫的時候,膽子就比往年大了不少。他打算興建商業中心,還要給市內各種福利項目增補款項。因為明年的發展態勢整體好於往年,機關單位的年終福利也比從前豐厚了許多。

    市長高元義對此也是持贊同意見。他的步子甚至比胡坤邁得還要大:在胡坤原來的發展計畫基礎上,高元義增加了足足兩百億的未來遠景項目,要求市區擴建面積超過計畫本身百分之三倍。他提出的理由也的確讓人無可辯駁:咱們匡州雖然沒有礦業資源,但是我們擁有其它城市不具備的區位優勢。新公路預計明年就能修好,等到三年後整個高速公路系統全面竣工,匡州就能成為東山省新的經濟中心。同志們,我承認我們當中有些人的確陽光有限,但是你們得向商人學習。他們是唯利是圖,無利不起早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商人的嗅覺比我們更加靈敏,也更善於捕捉機會。對於青靈集團入駐本市這件事,我是持贊成態度,市府也要給他們足夠的政策傾斜。總之,來咱們匡州發展的企業越多,咱們以後的日子就更好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1
第四百五八節 走走走

    「日子更好過」這句話沒有說錯。

    光是去年最後兩個月的稅收數字,就在匡州市賬目報表上佔據了顯眼的位置。各個機關單位紛紛紅紅火火的過年,豐厚的福利發放下去,人人都在憧憬著明年會比今年更好。就連一直困擾著市府的臨近貧困縣區教育經費撥款問題,也被柏麗聲大筆一揮,全額發放。

    情況的確是越來越好。

    「康耀地產」的名氣很大,何洪濤是公司主要負責人,親自來到匡州查看實際情況。他與匡州市府談定了五十億的投資項目,主要是房地產開發,同時承諾:如果未來幾年的情況不錯,還會進一步加大投資額度。

    匡州沒有礦產資源,卻把「豐記」礦業公司的資金吸引過來。「豐記」的老闆叫做王利豐,柏麗聲見過,是個身材高大,性格直爽的胖子。王利豐與何洪濤認識,兩個人當時在酒桌上喝多了,吵起來。王利豐聲稱「何老闆你的康耀公司在全國到處拿地,怎麼現在連我的「豐記」也不能分一點兒?要不咱們商量商量,在匡州中間畫一條線,你要北邊,我要南邊。」

    真正是驚人的豪氣啊!就這樣把一座城市瓜分了?

    但是王利豐絕對不是空口白話。他名下的「豐記」總資產價值上千億,在國內名氣很大,規模甚至超過了何洪濤的「康耀」。

    看著兩個財大氣粗的房地產商在酒桌上牛氣哄哄拚命,包括柏麗聲在內的一干匡州市府領導幹部嘴上不說,心裡卻紛紛樂開了花。

    像這樣財力雄厚的投資商最好多來幾家,越多越好。他們手裡的大筆資金注入,完全可以把匡州變成一個巨大的聚寶盆。到時候,市府整體財政狀況一下子變好,各種建設也根本不成問題。為什麼全國城市都在羨慕滬州,那是因為國家把大部分財力投入進去,打造出一個金光閃閃的華夏城市招牌。可惜啊……全國只有一個滬州,全世界也是這樣。

    青靈集團像是一根業內的標竿,只要他們往匡州一站,大大小小的投資商聞訊而來。據上個月的統計數字,目前大一些的投資商除了「豐記」與「康耀」,還有來自燕京的「昌麟公司」。對方主營是服務業與地產,還涉及部分的電子加工。

    「南宮集團」在國內名不見經傳,可是從銀行方面反饋過來的信息,表明這是一家擁有雄厚資本的大型財團。投資團隊領隊人是南宮鎮平,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他表示對匡州現有的幾個老機械廠很有興趣,想要注入資金,掌控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那些老機械廠是從前時代的產物。那時候全國都在建設工業基地,後來市場飽和,舊式產品賣不出去,市裡與省裡劃撥轉項資金整合了幾次,都沒有結果。因為涉及的工人數量太多,加上退休人員,整體超過上萬,任何企業都不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畢竟,光是養老金和退休金,就足以將一個優質企業硬生生拖垮。

    現在有「南宮集團」願意接盤,簡直讓匡州市府領導們喜出望外。柏麗聲與胡坤很清楚,這肯定是青靈集團在匡州大規模投資帶來的廣告效應。偏偏市裡有些人卻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從中撈上一把。比如機械廳與商務廳,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不願意讓出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權,而是要南宮集團出資,最多只能讓出三分之一的廠內領導職位。

    每次想到這裡,柏麗聲都會覺得頭疼。可是她在中間實在不好說話。匡州這個地方很特別,不少單位都是被宗族勢力把持。比如老機械廠,很多科室領導都是「伍」姓人家出身。曾經有外人對此編了個笑話,說「匡州還不如改名叫做伍州」,雖說有些以點帶面,卻有著令人無可辯駁的事實依據。

    不過南宮集團的態度也不錯,他們對此只是表示「要再考慮考慮」。不過投資的風聲已經放出去,老機械廠裡那些半年多也沒有拿過工資的工人都很激動,他們覺得很有盼頭,也願意接受新投資集團的管理。

    另外還有「甄氏集團」和「豐氏集團」。

    柏麗聲很喜歡甄勤琴,兩個人外表上看起來差不多,柏麗聲好幾次問甄勤琴的年齡,都被對方笑著找別的話題掩飾過去,只說「我們倆估計差不多」。女人之間就這樣找到了共同話題:服裝、飲食、文化理念等等……甄勤琴也表示,匡州是個好地方,我們甄氏集團願意在這裡投資。計畫書第二天就擺在柏麗聲的辦公桌上:甄氏集團想要在這裡設置一條家用轎車生產流水線,廠址就設在匡州東郊。

    匡州市府再一次被震驚了。

    那意味著市府收入還會在年度預期的基礎上增加好幾倍,還能給本市解決相當數量的就業問題。尤其是後者,相當於一下子就把困擾市府的所有麻煩徹底清除,自己只要在這張金光閃閃的美麗畫捲上隨便添幾筆,就是響噹噹的政績。

    「豐氏集團」的負責人叫豐樹理,很英俊的一個年輕人。他笑起來有種特殊的魅力,市府機關很多剛分進來的年輕小姑娘看見他就眼睛不會動,紛紛說是「比電視上那些小鮮肉漂亮多了……」

    英俊多金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女人喜歡。豐樹理的投資計畫很龐大:他對匡州南面的那片山地很感興趣,願意花費重金,把那裡打造成為國家五星標準的旅遊景區。只是這傢伙獅子大開口,要求得到五十年的承包經營權,而且在開始經營的前五年,拒絕給匡州市府分紅。

    對方越是如此,真實可信度才越高。畢竟投資就是為了賺錢,如果一個項目招牌打出來,卻當做肥肉一樣白白送給當地政府,白痴才會相信這是真的。

    柏麗聲與胡坤仔細研究過豐樹理的那份投資項目書。匡州南面的山地前些年就有人看中,那裡有一個很多的地下溶洞,只是礙於交通不便,整體改造起來很是困難。這些年,斷斷續續還是有不少投資者對此表示感興趣,但他們都面臨同樣的問題:必須首先修通匡州與南部的公路,還要對那片山地周邊的村民進行整體搬遷。

    這不是區區幾個億就能做下來的項目。歷屆匡州市府的項目計畫書上有過清晰的投資額度:不能少於五十個億。

    「豐氏集團」財力雄厚。他們在銀行賬面上的流動資金超過五百億。

    整體計算下來,從去年年末到現在,來到匡州大大小小的各種企業集團,光是預計今年之內流進來,具體進入到實施階段的投資總額,就超過四百個億。

    柏麗聲轉過頭,朝著窗戶外面望去。天空中沒有雲朵,陽光明媚,馬路上的行人已經脫掉厚厚的羽絨服,換上毛衣之類輕薄的衣服。寒冷氣息正以每天都能感覺到變化的速度縮減,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真正的春暖大地,花開鳥鳴。

    現實是如此美好,柏麗聲不禁對胡坤冒冒失失衝進自己辦公室,對自己說過的這些話產生了質疑。她仔細端詳著站在面前的胡坤,不由得笑道:「胡市長,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現在還不到四月份,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

    四百個億是什麼概念?

    投資賺錢,關鍵在於投資。無論做任何時候都需要基礎,如果沒有前期投資,根本不可能憑空產生效益。柏麗聲對自己的施政方針很有信心,她對外來投資者非常友好,政策傾斜幅度極大。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方面,甚至超過了沿海特區。

    這麼好的投資環境,再加上幾乎沒有任何束縛的市府政策,真的是沒理由不能吸引到外來投資商。

    再說了,包括青靈集團在內的這些集團公司,他們手裡的鈔票也不大風颳來。「投資」兩個字可不是紙上空文,而是要實實在在落下來。比如你答應十個億的總投資額,在談定具體項目後,至少要有百分之五的先期資金必須到位。當地政府會派出專人到銀行核查,同時監督這些資金的具體使用情況。如果你想要空手套白狼,從別處拆借款項過來,暫時充入銀行賬號裝模作樣,在當地政府檢查過後迅速撤回……那麼對不起,相應的懲罰措施就會往你頭上招呼,各種事先規定的違規條款會讓你苦不堪言。

    先期投入很重要,也是證明彼此誠信的關鍵。當然,後續部分就談不上什麼監管。畢竟你已經把錢砸進來,只要不是腦子進水,誰都會想要把已經扔出去的錢賺回來。

    各大投資商這段時間在匡州的投資總額度超過四百億。這是已經開始建設的各種項目。其中包括公路、房地產、人員培訓、商品購銷等等……總之一句話,所有這些,都是已經花出去,而不是停留在賬面上的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2
第四百五九節 地產商苦啊!

    柏麗聲對胡坤的質疑並非沒有道理。

    就像你看中一套價值兩百萬的新房,已經在開發商那邊交了兩萬塊的訂金。雙方約定違約,訂金是不退還的。結果你臨時改變主意,房子不要了,訂金也不要了。

    現實當中的確有這種情況發生。可錢畢竟是自己的錢,沒理由說是看中其它樓盤就不要這邊已交的訂金。財大氣粗的人當然有,不把兩萬塊錢當回事的人也很多,可現在的情況不是買房交訂金,而是整整四百個億啊!

    看著柏麗聲臉上明顯不信的神情,胡坤急了,他朝前邁了一步,雙手杵在桌面上,居高臨下急匆匆連聲叫道:「柏書記,我真沒騙你。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開玩笑?你要是不信,自己打個電話問問就知道了。」

    胡坤臉上的急色不像裝模作樣,也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柏麗聲怔了幾秒鐘,她緩緩抬起頭,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的目光:「胡市長,這……這是真的?」

    不等胡坤回答,她立刻問道:「為什麼?」

    胡坤的喘息已經平息下來。他用力嚥了咽喉嚨,發出乾澀的聲音:「我也不明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

    半小時後,柏麗聲與胡坤走進了「康耀」房地產公司的辦公室。何洪濤之前就接到電話,知道他們要來,於是在房間裡等著,備好了茶水。

    柏麗聲走路速度很快,做事情也風風火火。她省去所有不必要的客套,隨口與何洪濤打了個招呼,直接問:「何經理,你們康耀公司明明說好了要在匡州投資五十個億,為什麼現在又要突然撤資?」

    何洪濤的辦公室很亂,櫃子之類的家具已經搬走,除了一排沙發和擺在中間的茶几,還有幾把摺疊椅,就剩下一些堆在牆角的廢舊文件,以及工地上常用的頭盔和帆布手套。

    他很客氣,招呼著柏麗聲與胡坤:「柏書記,胡市長,嘗嘗這茶葉,是我們滇南有名的普洱。十年陳的,味道很不錯。」

    胡坤與何洪濤打交道的次數多,也很熟。他苦笑著搖搖頭:「老何啊!都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哪裡還有心思喝茶?你給我好好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撤資?」

    何洪濤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神情有些無奈:「說起來,這件事情我也覺得為難。唉……一言難盡啊!」

    柏麗聲為人精明,她注視著何洪濤臉上的情緒變化:「何經理,雖說我在體制內,你是私營企業主。可咱們畢竟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也一起喝過酒。我希望你坦誠一些,有什麼就說什麼。如果遇到困難和麻煩,我代表匡州市府把話說在這裡:只要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都可以幫你解決。」

    何洪濤還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我知道,我也明白。柏書記你是個好人,胡市長跟我的脾氣性格也合得來。問題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想幫就能解決的。」

    停頓了一下,他在對面兩個人身上掃視了一下,眼裡流露出一絲疑惑:「……怎麼,你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話問的很是莫名其妙,柏麗聲與胡坤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胡坤試探著問:「老何,到底怎麼了?」

    何洪濤深吸了一口氣,將上身挺直。他搖頭嘆道:「柏書記和胡市長你們說的話,我還是相信的。可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你們匡州這個地方水深啊!」

    他側過身子,抬起手,指著窗戶:「這塊地,你們應該很熟悉。」

    順著他手指引的方向,柏麗聲與胡坤看到窗外正處於建設中的工地。

    匡州市區範圍不大,這裡正好處於二環南路與進入市區的主幹道交叉口。要是換在蘇、杭、京、滬、廣之類的一線城市,這種地段的房價早就熱火朝天至少也得近十萬塊錢一平米。可是在匡州,就遠遠不值那麼多。

    何洪濤乾澀的聲音在繼續著。

    「我對匡州的發展前景很看好,也真心誠意願意在這裡投資。胡市長,不瞞你說,五十個億只是當初的意向性額度,我後來又讓公司裡另作了一份新的計畫書。」

    說著,他偏過頭,揮手從旁邊叫過一個年輕職員:「小李,你去資料室,把二號櫃子裡那份藍色封皮的文件給我拿來。」

    那人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何洪濤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柏書記,外面這個地方,你應該很熟悉。這裡叫小沖村,我花了一億三千萬買下的這塊地,就在小沖村旁邊。喏,那邊隔著一條土路,這邊是我正在建設的樓盤,對面就是小沖村。」

    柏麗聲點點頭,抬手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何洪濤說的這些情況她都知道。小沖村旁邊的這塊地很早以前就被匡州市府列入開發範圍。當時規劃的項目就是商住樓。只是匡州市小,人口數量少,房地產開發一直不被投資商看好,這裡的土地也就無人問津。

    「柏書記,我是真心想要在你們匡州幹出點兒成績啊!」

    何洪濤感慨地指著窗外,說:「你看看,從我幾個月前來到匡州,連買地到工程建設,這才多久,就已經完成了地基開挖,現在都到了混凝土澆築的程度。房子底層鋪好了,各種建築材料都是從外地運來……你們看看那兒,就是最高的那個位置,我們已經開始修建二樓的外牆。照這個速度,最遲今年年底,整個建築區域就能全面竣工。」

    何洪濤說的這些話一點兒不假。

    幾台高大的塔吊矗立在工地上,鋼筋林立的地基表面可以看見混凝土灌漿。專門為重型卡車進出的通道用鋼板鋪地,臨街的位置用藍色擋板與圍牆圈起來。

    「我剛來的時候,這裡是一片荒地。現在……就連我們現在呆的這幢樓,也是臨時蓋起來,用作公司辦公,也順便給工人解決住宿問題。」

    「我沒向銀行貸過款,從工人工資到各種材料與消耗,我已經投入了近一個億。這是在拿地之外的錢。不誇張地說,這段時間,我們「康耀公司」所有的支出都沒有收益,一分錢的好處也沒有。」

    小李已經把文件拿來了。何洪濤接過來,當著柏麗聲與胡坤的面翻開,指著其中一項數字,認真地說:「柏書記,胡市長,你們可以看看,這是我們公司制定的後期投資計畫書。我原本打算過幾個月,也就是新房開盤預售的時候再把這份計畫交給你們。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這個必要了。」

    文件上,他手指的那個位置,有一個讓柏麗聲和胡坤看了都覺得心中一凜的數字。

    兩百億!

    看著面帶急色的柏麗聲張開了嘴,何洪濤不等她說話,就抬起手:「柏書記,我知道你還想問我為什麼。這樣吧!你們先聽聽我這段時間遇到的事。」

    「從去年以來,國家對房產預售制度制定了嚴格規定。房地產企業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只要從當地政府手中拿到地皮,就可以同時辦理房產預售證。現在只有建好的現房才能上市交易。按照這條規定,我們「康耀公司」對整個建設流程制訂了進度時間表。我跟很多地州、市的政府都打過交道,知道你們的辦事效率會慢一些。所以我之前就要求公司辦公室的人向匡州市房管與建設部門提交申請。正常情況下,房產預售證應該在三個月後辦下來。」

    胡坤聽懂了何洪濤的話外音。他面色有些陰沉:「有人卡老何你的脖子?他們拒絕給你辦證?」

    「他們要好處。」何洪濤認真地說:「而且真正是獅子大開口。」

    柏麗聲覺得心裡一陣緊縮,問:「他們要多少?幾百萬?」

    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大,也是較為合理的數字。

    何洪濤看了她一樣:「他們要我這個樓盤的一幢樓。」

    柏麗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你說什麼?一……一幢樓?」

    何洪濤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是房管部門提出的要求。他們聲稱要給下面的職工解決住房問題,可以給我提前辦理預售證,但是我得用建好的房子來換。當然,如果不給他們房子,也可以折成對應的現款。」

    他隨即苦笑著說:「我們康耀公司一直很注重工程質量。買房子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區域內的綠化和配套設施也很重要。這個樓盤的綠化面積超過百分之六十,再加上周邊區域後期將要建設的商業區和學校、醫院等項目……總體看來,升值空間超過目前周邊房間的百分之八十,甚至翻倍,完全沒有問題。」

    胡坤盯著何洪濤:「老何,遇到這種事情,你怎麼不來找我?就算你覺得我不能幫你處理,還可以找柏書記。但是,我連你一個電話也沒有接到。」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何洪濤嘆道:「如果只是房管部門那邊的要求,那麼我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3
第四百六十節 安排人

    「就當是少賺點兒,也圖個安穩。」

    「說實話,那天我的人從房管部門回來,跟我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我還真想給胡市長你打個電話。可是那天的事情來得很突然,緊接著,小沖村那邊的人來了。」

    柏麗聲與胡坤同時問道:「小沖村?他們也來找你的麻煩?」

    「那天來的人不多,是他們村上的幾個頭頭。為首的是他們村支書,表面上說是商量,其實是要我改變正在建設的規劃圖紙,把那條土路對面,也就是整個小沖村都劃進來,一起建設。我當時說:這事兒我做不了主,要你們匡州市府才有決定權。他們卻告訴我先改圖紙,規劃的問題由他們負責。」

    聽到這裡,柏麗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過年前,我的確是看到一份下面送上來的新城區規劃方案,把整個小沖村都劃了進來。那時候我還覺得奇怪,因為市裡的閒置土地很多,區塊也連在一起,短時間內也沒有城中村改造計畫。所以那個規劃方案在市府常委會上沒有通過。」

    何洪濤對柏麗聲的這番話沒有發表意見。他繼續道:「從那天起,就不停的有村民到我的工地上鬧事。」

    「鬧事?」胡坤疑惑地問:「怎麼個鬧法?」

    「很多。」何洪濤用力抹了一把臉,發出疲憊的聲音:「有的說這塊地是他們家的祖墳,我們把墓穴破壞了,要賠償他的全部損失。有的說他們家的牛羊一直吃這裡的草,現在荒地和草都沒有了,我得給他錢另外購買草料。還有人說是我們工地上挖地基破壞了地下水的走向,現在他們村子裡的井枯了,要我給他們另外安裝一條新的自來水管道。」

    他把目光轉向柏麗聲和胡坤:「柏書記,胡市長,我當初買下這塊地的時候,你們匡州市府可是答應過幫我解決所有問題。可是這麻煩一樁接著一樁,而且每天都有好幾撥人過來鬧事。從過年前到現在,我是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停頓了一下,他慢慢地說:「我給你們市府辦公室打過電話,也向區上反應過,都沒有得到回覆。再後來,小沖村那邊的頭頭又來了。他告訴我,可以幫著我解決所有麻煩。但是村裡每戶人家都得分到一套新房。」

    胡坤憤怒了:「他們怎麼敢說這種話?」

    何洪濤淡淡地說:「他們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他們挖斷水管,砸了工地上的配電箱,還在外面那條土路上設置障礙。呵呵……我們康耀公司在全國各地都有地產項目,可是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遇到。」

    柏麗聲眉頭皺得很緊:「何老闆,你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沒有越過辦公室,直接向我們反應?」

    何洪濤回答的很快:「因為那樣做沒有用。我報過警,警察也來了。他們說這是普通的民事糾紛,派出所也沒有權力抓人。每次調解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第二天,小沖村的人接著過來鬧事,我再報警,警察一樣來了,然後繼續調解,一整天功夫就這麼過去了,什麼事情也做不成,工人也無法上班,村民回家,第三天繼續……」

    「我真的很累。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不滿足那些人的要求,他們就會這樣無休止的鬧下去。反正他們不會跟你打,也不會糾集村民跟我械鬥。他們就是站在工地裡不讓你做事,關掉電源不讓我們過去修復。就這麼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小沖村那個村支書說了一句話:匡州是姓「伍」的人說了算。外地人在這裡就算是條龍也得老老實實盤著,是虎也得老老實實臥著。不把好處給足給夠,就什麼也別做,也根本做不成。」

    何洪濤側著腦袋,大拇指輕輕揉著太陽穴:「柏書記,胡市長,我真正是被整怕了。當初來匡州投資拿地的時候,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些事情。前思後想,我覺得還是走了的好。這裡是個無底洞啊!就這麼一塊地皮,那麼多人眼紅,都想上來咬一塊肉。外面的人都說我們房地產商賺了多少多少,其實我們的情況你們市府領導比誰都清楚。真正是賠錢賺吆喝啊!我是幫著你們匡州發展經濟,幫著你們把不值錢的荒地價值提起來,可是你們答應過的各種優惠和便利,真正落實了多少呢?」

    柏麗聲沉默了幾秒鐘,發出堅定的聲音:「何老闆,你先等幾天。這些事情我負責幫你解決。」

    何洪濤凝神注視著她。良久,緩緩地說:「柏書記,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覺得你沒有這個能力。」

    柏麗聲被他說的有些惱怒:「為什麼?」

    「就因為你直到現在才來找我。」何洪濤直言不諱:「遇到的這些問題,我不止一次向你們市府辦公室反映過。我覺得直接打你和胡市長的電話,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也會讓你對我們康耀公司處理問題的能力產生質疑。結果呢,一步步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不明白,到底是你們匡州市府辦公室人疏於職守,沒有把問題上報?還是你們根本就沒把我說的這些事情放在眼裡?」

    「我……」柏麗聲有些氣結:「我沒有接到辦公室的匯報。」

    胡坤也搖搖頭:「我也沒有。」

    何洪濤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就對了。這就是我想要對你們說的另外一個重點,也是我之所以要從匡州全面撤資的真正原因。」

    「你們一個姓柏,一個姓胡,都不姓伍。」

    ……

    離開「康耀公司」的路上,坐在車裡,柏麗聲與胡坤心情沉重。

    柏麗聲首先打破沉默:「胡市長,你覺得何洪濤說的這些事情,是真的嗎?」

    胡坤看著車窗外面的正在遠去的建築工地:「康耀公司買地建房,沒有通過咱們市裡的關係從銀行貸款。他現在這麼一走,所有前期投入全部白費。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誰會白白把好幾個億往水裡扔?」

    其實就算不用問,柏麗聲心裡也是這樣的答案。她只是想要從胡坤那裡得到一點證實。

    「咱們現在去小沖村看看吧!」胡坤建議。

    「先等等。」柏麗聲思考了一下:「先去「甄氏集團」。我和甄勤琴很談的來,我想先過去聽聽她為什麼要撤資的理由。」

    甄氏集團的辦公室設在匡州開發區。與何洪濤正在建設的地產項目一樣,這裡原本也是一塊荒地。甄氏集團的建設速度很虧,短短幾個月時間,廠房已經初具規模,搭好了框架,可以看出一個個大面積車間的雛形。

    甄勤琴很注重保養與休息,她在開發區鄰近的酒店裡開了一個長期房間。柏麗聲與胡坤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因為還沒到午餐時間,甄勤琴就讓手下的侍女按照兩個人不同的口味,各自上了一杯茶,以及咖啡。

    看著神情焦急的柏麗聲,甄勤琴平靜地笑了:「你問我為什麼要撤資……呵呵!我倒是想要問問你,為什麼直到現在才來找我?」

    這話與何洪濤說的一模一樣。

    「今天既然來了,那我也就實話實說。咱們拋開身份,我不把你當做市高官,你也別把我當做是公司董事長。你叫我一聲「甄姐」,我也就管你叫「小柏」。」

    「小柏,你看過我們公司的投資計畫書,應該知道,我來你們匡州,是看中了這裡的地理優勢,想在這裡做一個家用轎車生產項目。當初跟你們匡州市府簽訂合作協議的時候,生產設備已經從乾州港口發過來。那是一條我從東歐買下來的生產線,增加了一些技術要點,安裝以後就能生產新車。」

    「投資投資,其實是合則兩利的事情。我們投資賺錢,你們也可以得到更多的稅收,還能順便幫助你們解決當地居民就業問題。但是你們匡州開發區這邊實在有些人不要臉,仗著自己手裡有那麼一點權力,我這廠房剛開始建設,他們就找上門來,要這要那。」

    柏麗聲下意識想起之前在康耀公司的時候,何洪濤說過:房管部門張口就跟他要一幢新樓……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甄姐,開發區這邊找你要什麼了?」

    甄勤琴冷笑道:「他們要的東西很多。我就一樣一樣說給你聽聽。先說第一個:開發區的副區長姓伍,他要我給他五十個工作崗位……」

    柏麗聲打斷了她的話,試探著問:「工人崗位?」

    「高高在上的官老爺,怎麼可能看得上區區一個普通工種的位置?」甄勤琴輕蔑地說:「他要的是辦公室管理人員位置,至少也是中層以上的級別。人家話說得很清楚,月工資不能少於五千塊。」

    「說真的,五十個人不算多,如果是有真材實料的人才,再多的人我也要。但你不知道,他安排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4
第四百六一節 我幫你養人?

    胡坤在旁邊插了一句:「他家裡的親戚?」

    甄勤琴緩緩點頭,臉上全是怒意:「不是直系親戚,都是七拐八繞,隔著很遠,甚至連血緣關係都沒有,只是村子裡論資排輩的那種「口頭親戚」。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大學文憑,只有兩個人上過中專,可是問到他們所學的專業,都是支支吾吾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我特意給這些人安排了一次入職考試。既然要擔任中層管理職務,那至少要有處理事情的基本能力。題目不難,都是企業內部經常遇到的各種問題。比如行政管理、勞資糾紛、銀行賬戶與企業賬戶之間的資金往來核對、倉庫物資轉運與儲備等等……結果考下來所有人都不合格。一百分的滿分,最高的一個才考了三十七分。」

    胡坤有些疑惑:「怎麼會差這麼多?該不會是考試題目出得太難了吧?」

    甄勤琴用另外一種方式回答了胡坤的問題:「考試結束後,我一個一個對他們進行面試。所有人都認為辦公室的行政工作很簡單,就是收拾一下文件,發發報紙什麼的。」

    她隨即笑了:「要說政斧事業單位是這樣,我倒覺得沒什麼。可我這裡是企業,是要給下面的人開工資賺錢的。我這個人說話很直接,招工招工,既然招進來就是工人,就得給我上班賺錢。就算你是開發區副區長又怎麼樣?難道就因為你官帽子,我就得幫你白養活這些人?說句不好聽的,養五十頭豬,到了年底還能殺了吃肉。養五十個廢物,事情就顛倒過來,是他們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柏麗聲眉頭皺得很緊:「甄姐,你拒絕了?」

    甄勤琴臉上的怒意比之前更深重了。她緩緩搖著頭:「我知道有些規矩不是人為可以控制。都說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如果收下這五十個人,能夠讓我的工廠順利開工,那麼我也捏著鼻子認了。反正這些人在公司裡也不會擔任主要職位,就是閒擺著領工資的一群垃圾。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還是那個副區長,他接下來又給我安排了六十七個人。說是以前改變老區劃的時候,這些人都是區環衛處的人,現在都還帶著編制的那種。國家前些年出台政策,精簡機構,把地方上原本屬於事業單位的環衛、安監等區一級部門全部撤裁,相關人員分流到各個鄉、鎮,還有街道辦事處。照理說,這些人的編制還在,工資也是當地政府統一撥款。但是開發區這邊想要甩包袱,就把人安排到我這裡,說是讓我「暫行代管一年,工資按照原來的標準,從我的公司裡撥付」。」

    聽到這裡,胡坤連忙解釋:「這種情況全國各地都有,不算違規。因為原單位已經不在了,這些人都要進行分流安置。但是地方上崗位有限,有些就只能安排到相關的企業,工資也由所在單位代發。不過,這樣做對所在企業是有好處的。這些原事業單位職工的工作能力很強,也有經驗,代發工資的企業還能享受很多政斧給予的優惠政策。」

    甄勤琴冷冷地注視著胡坤,不軟不硬地說:「胡副市長,這恐怕是你的個人看法吧!我可不覺得這些人有什麼好。我的工廠從開始建設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了。這些人進來以後,每天就是呆在辦公室裡看報紙喝茶,然後聚在一起聊天。安排給他們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做,所有人都說他們「做不來」。其實也不是什麼技術工作,那種事情交給他們我也不放心。我讓他們在工廠區域內做清潔,人人都在磨洋工。一天能做完的事情一個星期也沒做好,各種工具到是損耗量很大。甚至還有人找到我,問新車生產出來,能夠能以低於市場的價格賣給他們……呵呵!果然是很有遠見!這廠房都沒有建好,生產設備也沒有安裝,他們自己手上的事情也不做,張口閉口就跟我談錢。」

    「以前在燕京的時候,我和政斧機關裡的人也打過交道。那邊的人可不像匡州這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辦事效率很高。有時候我在想,都是同一個國家,都是同在紅旗下,為什麼不同地方的人會差那麼多?」

    「我很後悔!當初就應該拒絕那個該死的副區長。就是因為接收了他安排的第一批人,接下來,源源不斷更多的人來了。到上個星期,前前後後安排到我這裡的「工人」,已經超過了五百。小柏,我開工廠是為了賺錢,可不是為你們匡州做貢獻,白養著那麼多吃乾飯的廢物。我前思後想,覺得的確是我的眼光出了問題,沒有仔細考慮過你們匡州的實際情況。但是錢已經投了,各種基建項目的攤子也全面鋪開,現在反悔也來不及……哼!你們開發區那些當官的真不是東西,很狡猾。我當初來談投資項目的時候,一個個熱情的不得了,安排人的事情閉口不提。等到工廠開始建設,他們看著我真金白銀花出來,想著我算是在這裡紮根不能離開,這才一個個露出真面目,上門找我要好處。」

    柏麗聲悶悶不樂地看了一眼胡坤,發現胡坤與自己一樣,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五百人……真的是太多了。無論換了誰都不會接受這種條件。

    甄勤琴喜歡《紅樓夢》,對裡面的詩詞朗朗上口:「好一似,蕩悠悠三更夢,呼剌剌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聲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身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定。」

    用力拍了拍巴掌,怒意從甄勤琴那張保養極好的臉上消失。她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匡州這地方水深,我也不是沒想過找小柏你幫忙解決。我給你們市府辦公室打過電話,人家都說你忙……忙就忙吧,我當時也想著反正要在匡州呆上很久,遲早會有跟你見面的時候。就按照你們辦公室工作人員說的,寫了報告交上去。呵呵……那麼久了,沒想到你今天才來。」

    柏麗聲臉上全是尷尬的表情:「我……我也是剛看到報告。」

    甄勤琴毫不客氣戳穿了她的謊言:「小柏,咱們之間就不用說那種話了。我估計你沒有看到我們公司的報告。要不是知道我要撤資,今天你也不會來。」

    柏麗聲面皮一陣發紅,有種想要挖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你也難啊!」

    甄勤琴感慨地嘆道:「開發區的很多人都姓伍,都說是想要在匡州辦事,不讓姓伍的滿意了,就什麼也做不成。以前我不相信這種說法,這次是真正體會到了……也罷!我是不想陪著你們玩了,那些已經扔出去的錢,就當是我自己不爭氣,交了學費。以後在其它地方投資,我還是應該把眼睛擦亮點兒,腦子清醒,仔細看好了再動手。」

    柏麗聲頗為無奈地看著甄勤琴,哀求道:「甄姐,給我點時間,先不要撤資。」

    甄勤琴注視了她很久,緩緩搖頭:「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這些事情。小柏,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說了,為什麼你直到今天才來找我?」

    這話的指向明確。

    ……

    從甄勤琴的房間出來,柏麗聲情緒變得更加低落了。她坐在車裡思考了很久:「胡市長,跟青靈集團那邊聯繫一下,我想約下他們的負責人,看看他們對撤資究竟是怎麼個說法。」

    胡坤坦言道:「我今天早上就給青靈集團打過電話。他們回覆說董事長外出辦事沒有回來。不過撤資的事情很大,他走的時候留過話,說是回來以後就跟我們談。」

    柏麗聲點點頭,卻沒有說話。良久,她才喃喃自語:「都是姓伍的說了算……這就是匡州的真實情況。以前我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可能是位置在的高。現在……唉……」

    胡坤臉上全是嚴肅:「今天既然出來了,那就索性把這些要求撤資的企業一家一家走一遍。把所有問題瞭解清楚,也方便我們解決。」

    柏麗聲想起甄勤琴與何洪濤都提到市府辦公室。她恨恨地咬咬牙:「回頭我倒要問問伍俊,他這個辦公室主任是怎麼當的?」

    ……

    豐樹理是個喜歡清靜的人。他在匡州租了一套別墅,不在城區。柏麗聲與胡坤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豐樹理安排著手下職員收拾房間,清理物件。

    他把來人帶進差不多已經搬空的書房,讓人上了茶水,笑著說:「沒想到你們反應還挺快。我昨天剛把撤資的消息放出去,你們今天就來了。」

    有了之前在何洪濤與甄勤琴那裡的經驗,柏麗聲省去了客套,直接問:「豐先生,你為什麼要撤資?」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22:05
第四百六二節 我像慈善家?

    豐樹理覺得這話問得很好笑:「因為我賺不到錢啊!」

    胡坤在旁邊勸道:「豐先生,投資風景區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匡州南部山區很有特色,地下溶洞群只要開發出來,當年就能看到收益。何況我們給你的優惠政策也不少,減免了相當幅度的稅收,還能給你很多的幫助。」

    豐樹理英俊的臉上浮起一絲古怪的神情:「胡市長,你確定?」

    不等胡坤回答,他笑道:「我現在就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這麼說吧!如果你能幫我解決,我就繼續原來的投資計畫,所有項目也不會變。」

    胡坤臉上露出一抹喜色,正準備開口,卻被坐在旁邊的柏麗聲抬手止住。她注視著豐樹理,認真地問:「豐先生,請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麼麻煩?」

    南部山區是一片荒山。石頭很多,土壤貧瘠,山上的植被覆蓋率不高,沒有任何經濟產出。豐氏集團之所以看中這裡進行開發,除了風景與地下溶洞群這兩個關鍵性因素,更重要的,就是這裡地價便宜。

    郊區野外,地皮價格與城區鬧市完全不同。

    豐樹理想要把附近的濕地都買過來,中間面積最大的部分改造成人工湖,環湖修建行車道與步道,大量栽植樹木,打造成全天然的生態旅遊區。這塊區域與溶洞群將連為一體,中間用遊船與纜車進行遊客數量控制,減少人為污染與破壞。

    他的計畫很龐大,以濕地和溶洞群為核心,周邊區域都被劃入景區範圍。

    豐氏集團有這個財力。

    只是計畫剛開始實施,就遇到了誰也沒有想到的變化。

    計畫範圍內有兩個自然村。村民數量不多,每個村大概百十戶人家。豐樹理第一次帶著公司專業人員前往溶洞勘察的時候,當地村民很熱情,聽說是要在這裡搞旅遊開發,都熱心地劃著船,帶著他們到處查看。

    現在可不是過去那個信息封閉的時代。網絡讓整個世界聯繫在一起。村民不再是從前那種只知道每天在土地裡刨食的木訥性子,他們當中很多人去過外地打工,見識過沿海城市的繁華。他們很清楚:如果家鄉能夠改建為旅遊區,將會給自己帶了何等豐厚的收益。

    在豐樹理的建設計畫中,這些村民佔有很重要的位置。他打算將所有村民納入統一管理,在風景區沿線開設多個農家樂,為遊客提供客棧服務。當然,檔次與規格會統一制定,絕對不能出現以次充好的情況。客棧圖紙與規劃建設都以豐氏集團為主,十年經營期內,村民與公司分紅共享。十年之後,看各人情況,公司可以出資購買客棧,也可以把經營權返還村民。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村民的年均收入至少要比現在增加五倍,甚至更多。而且給當地鄉、鎮一級政府也能帶來更加豐厚的稅收財源,帶動交通、文化等方面的發展。

    一切都談妥了,基建工程也開始進場。訂下基樁,各種材料一車一車運進來,各種準備工作就緒的時候,事情突然間有了變化。

    兩個自然村的村長找到豐樹理。他們聲稱之前簽過的合同不能做數。豐樹理當時覺得很好笑,也覺得奇怪,就問為什麼。對方說話很直接:「這些地很值錢,你給的錢不夠,還得在原來的基礎上加一些。」

    那根本不是「加一些」那麼簡單。對方獅子大開口,原本的平均地價只是三個億,現在一口氣要加到五十億。

    景區開發就是這樣,地價便宜,可是投入的各種基建費用高昂。按照豐氏集團最初的投資計畫,對南部山區的溶洞群開發,也就是十個億左右。現在兩個自然村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豐樹理當然不可能滿足。

    已經簽訂的合同具有法律效應,誰也不能違背。豐樹理的態度強硬:必須按照合同,堅決執行。

    在帝都生活的人,永遠不會明白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燦爛,多麼的光怪陸離。

    工地上每天都會發生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剛灌過漿的水泥地面上,莫名其妙就出現了踩踏過的腳印。今天抹平了明天還有,明天抹平了後天繼續,後面耐著性子抹平了等到天亮起來一看,還是坑坑窪窪,被糟蹋得像牛群走過的水田。

    幾乎每隔一個多鐘頭就會斷電。鄉下孩子顯然把拉閘當做是考驗勇氣與智慧的遊戲。他們在工地配電箱附近玩耍,只要監管人員稍不注意,就會溜過來開箱關閘。閘刀上面有陶瓷頭絕緣,這種知識應該是大人告訴他們的。迫不得已,監管方組織工人對這些孩童進行驅趕,卻招來了大人,指著鼻子對罵,而且罵得很難聽:「這裡是我家的地,老子想幹什麼就干什麼。你他嗎的連我家娃娃都敢惹,信不信我把全村人都叫過來,現在就把你狗日的打成殘廢?」

    運輸渣土和各種材料的工程車進出一次很艱難。村民們牽著牛,趕著羊。石頭渣子土路很窄,他們走在前面晃悠悠的,一點兒也不擔心在後面不斷按著喇叭的大卡車。若是司機性子急,多按幾下,他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口口聲聲:「你喇叭聲音太大把我耳朵震聾了,你得賠錢。還有我的牛,被你嚇壞了,也得賠錢。」

    兩小時來回的車程,在這種時候可以走上一整天。

    你怒急攻心想要打架嗎?很好,老子把全村人都召集起來,看看誰的人多?

    那就報警。

    警察來了就是調解。

    調解……有個屁用!

    第二天,所有麻煩和問題繼續。

    人家也沒說這塊地不是你的。既然按照合同辦事,那麼想在這裡做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家就在旁邊,我可是二十四小時看著你,嘿嘿嘿嘿……

    豐樹理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集團工程部的人計算過:按照目前的工程進度,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可能對南部山區進行開發,更不要說是計畫中應該出現的人工湖。什麼風景啊溶洞啊探險啊之類的,統統都是停留在幻想中的美好畫面。

    「我給你們市府辦公室打過電話,還寫過情況報告。」豐樹理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故意看著柏麗聲與胡坤,臉上露出促狹的神情:「怎麼,你們看到了?」

    柏麗聲覺得很鬱悶。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就想把辦公室主任伍俊拉到面前,像對付螞蟻那樣活活捏死。

    胡坤問了一句:「豐先生,那兩個自然村的村民都姓伍?」

    豐樹理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他想了想:「的確是有幾個姓伍的,但也不全是,而且在全村人裡不佔多數。」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總不可能整個城市所有人都是一個姓。

    柏麗聲覺得自己一整天都在說著同樣的話:「豐先生,能不能不要撤資,萬事好商量。」

    豐樹理回答得也很認真:「柏書記,你能幫我解決這些問題嗎?」

    柏麗聲點點頭:「我回去以後就安排,麻煩你……」

    「那可不行。」豐樹理搖著頭,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在這裡耽誤了太久,也沒有時間耗下去。你要麼現在就幫我解決,我真的是一分鐘也等不下去了。」

    胡坤在旁邊勸道:「凡事都有個過程,我們先把事情調查清楚,然後才能……」

    「那你們就慢慢調查吧!」豐樹理喝光了杯子裡的茶,認真地說:「這次算我認栽,材料損耗什麼的我也不要了,還有打到你們市府賬上的錢,算是我買了個教訓。我怕了還不行嗎?我不玩了。」

    ……

    跑了一整天,回到市府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兩個人都餓得夠嗆。倒不是說沒地方吃飯,而是今天事情不湊巧,無論是何洪濤的「康耀公司」,甄勤琴的「甄氏集團」,都趕不在中午吃飯的點兒。等到下午去了豐樹理那裡,已經餓過了頭,感覺不想吃東西。思維緊張與神經緊繃也會導致沒有食慾,可是現在回來了,一下子放鬆,兩個人就覺得胃裡直泛酸水。柏麗聲胃不太好,辦公室裡經常備著一些餅乾。她從櫃子裡拿出來,胡坤卻不喜歡這種食物。他想起上個星期老戰友從北邊來看自己的時候,帶了幾罐風乾牛肉,說是給兒子的零食。胡坤想著,口水一下子就湧了上來,連忙隨便與柏麗聲打了個招呼,轉身出了門,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一小包蘇打餅乾下肚,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好了不少。柏麗聲走到飲水機前,一口氣連喝了兩大杯涼水,這才從飢腸轆轆的狀態緩和下來。她用紙巾擦了擦嘴,坐到辦公桌前,直接撥通了市府辦公室主任伍俊的電話。

    伍俊來的很快。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很高,寬厚肩膀是常年鍛鍊的結果。濃密的眉毛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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