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17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0
第四百二三節 上門

    「那份材料送來快兩個星期了,一直扣在你那裡沒有上報,也沒有按照工作流程送到相應部門進行審批。小何,你不是第一天來到工商局上班,「十五個工作日必須處理」的規定你也不是不知道。請你解釋一下,這到底是為什麼?」

    何威有些發懵,也很意外。

    他當然記得那個申領編號。「蘇家菜館」四個大字就在編號旁邊。

    怎麼這事被人知道了?還被捅到了上面?

    很多事情都是一環扣一環。何威忽然想起來,這裡是父親的辦公室。局裡領導都是一人一間,從未出現過處級領導兩人合用的情況。

    他覺得心裡有些發毛,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還是之前那個問題:「我爸呢?」

    坐在高背椅上的副處長笑了,笑得很開心。

    「小何,單位上的工作紀律必須執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屢次上班遲到早退,你們綜合服務科的同志對你意見很大。本來看在何處長的面子上,讓你進來待編先干著,現在看來你不適合現在的工作……這樣吧!等會兒你到行政辦那邊辦一下離職手續,單位上給你把工資開到這個月中,還有就是你放在單位上的個人物品,也要盡快清理。」

    何威再一次怔住了。他在震驚與愕然中沉默了幾秒鐘,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副處長的笑容比剛才更深了:「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嗎?那是不是要我說的簡單直接?何威,你被開除了。」

    何威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你……你居然敢開除我?」

    父親在單位上很有權勢。他這個處長同時還兼著副局長的職位。明年就是換屆期,升任局長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再往上,就是直接進入市府。

    何威覺得腦子很亂,想也不想就按照曾經的固定思維來了一句:「我爸是何源,你憑什麼開除我?」

    副處長收起臉上的笑容:「何威,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以為你父親現在還是這裡的領導?省省吧!雖說我跟老何之間有矛盾,但我們畢竟是同事。要不是看在他的面份上,你以為誰會把你放在眼裡?有你這麼跟領導說話的嗎?你連你自己家裡的事情都不清楚,還好意思在這兒衝著我嚷嚷。出去!我限你一小時內馬上辦好離職手續,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直接讓單位上法開除通告。」

    主動離職與開除,那是兩碼事情。矛盾歸矛盾,副處長倒也沒有落井下石。

    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何威整個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他撥打父親的手機,是個陌生人接的電話。問清楚他是何源的兒子,對方簡單說了一句「你父親接受審查,手機暫時由我們保管」,隨即,掛斷了電話。

    然後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說是家裡來了很多人,帶著搜查令。

    握住電話的那隻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何威抬起頭看著天空,全是陰霾,沒有陽光。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人生的恐懼」。

    ……

    賀明明交給於曉光的材料沒有誇大其詞,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無誤。

    只有對某個人產生危機感,他才會想到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一環扣一環,既然青靈集團全面撤資令澤州市府產生了危機意識,他們當然要全面徹查。

    於曉光的檢查組進駐工商局,目標核心自然是賀明明材料上提到過的「蘇家菜館」申請執照被無端拖延。在這個時候,就會出現其他人,給檢查組送來更多的信息。所有矛頭都對準了何威的父親,工商局行政管理處處長何源。這些事情很容易查,而且一查一個准,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何源名下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與他的正常收入嚴重不符。

    僅僅只是一個何威,其實沒什麼意思。

    齊彪為什麼心甘情願幫著何威做事?還不是看在他老爸何源的面子上。如果沒有一個在領導職位上的爹,誰會理何威這種毛都沒有長齊的花花公子?

    ……

    「蘇家菜館」的重新裝修工作進展順利。謝浩然與蘇曉凝母女每天都會到現場看看工程進度。趕在年前完工是不可能了,但蘇夜靈想要先裝修出一部分,也就是一樓鋪面的三分之一,在大年初一的時候打出招牌,嘗試著開張。雖然面積不大,卻也可以擺下十幾張桌子。

    青靈集團與澤州市府達成諒解,投資計畫照常進行。

    何威邁著疲憊的雙腿,站在人行道上,抬起頭,對著正在裝修的店面看了很久,終於發現了從樓上剛好下來的蘇曉凝。

    他怒沖沖地大步衝進去,尚未跑到近前,就被兩個察覺情況有異的工人當場攔下。緊接著,謝浩然身邊的兩名貼身護衛走過來,像一堵高大厚實的牆,把他牢牢擋在外面。

    何威透過兩名護衛肩膀中間的空隙,抬手指著蘇曉凝連聲叫罵:「你這個該死的賤貨,我怎麼招惹你了?不就是約你吃頓飯而已,你不願意就算了,為什麼要找人整我父親?為什麼?」

    這幾天何威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

    父親何源收受的賄賂,以及貪污的數額非常巨大。檢察院那邊已經立案,家裡的住房財產都被查封,銀行存款也被凍結,自己和母親被限制著無法離境。

    母親一直再找關係,到處詢問父親的案子能否從寬處理。何威比過去老實了很多,呆在臨時租來的房子裡沒有外出,也沒跟從前那些朋友聯絡。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昨天下午,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母親回來了。剛進門,劈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你爸爸這次被你害慘了!我在市府那邊的朋友問過了,所有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小威,你爸爸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把你弄進工商局。你為什麼不好好工作?成天的遲到早退不說,還趁著上班的機會找人家小姑娘的麻煩,扣著人家申請執照的材料不辦……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工商局是咱們家開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何威被打懵了。

    印象中,母親從未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倒是父親脾氣很暴躁,小時候因為學習的事情經常被揍。每當這種時候,母親總是充當自己的保護傘,與父親拚命地吵。

    那天,何威才知道,父母一直在籌備著移民。父親悄悄託人在加拿大購置了房產,存款轉移的事情也在暗地裡進行。原本想著他再有幾年就退休,到時候帶著豐厚的財產過去,逍遙自在。

    「你把一切都毀了!」

    母親就說了這麼一句。整個晚上,她都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無論何威怎麼叫她,都沒有答應。

    這個家算是完了。

    何威陪著她一直坐到天亮,然後走出家門,一路來到蘇家菜館。

    蘇曉凝有些慌亂,這是以往黑暗生活在她性格當中留下的深刻影響。她一直很弱,沒有反抗的能力。即便是現在,身份環境與過去截然不同,可在潛意識當中,她總會覺得自己很卑微,很軟弱。

    謝浩然與宋耀陽都在樓上。聽到樓下的動靜,他們連忙下來。宋耀陽看見被護衛擋在外面的何威,當場變得暴怒起來:「狗雜種,沒想到你還敢來?」

    何威是豁出去了。他站在那裡沒有動,絲毫沒有想跑的意思。笑聲很大,也很張狂:「來啊!打死我啊!反正我爸現在被抓,家裡一分錢沒有,老子就是爛命一條……來啊!打死我,你他嗎的有本事現在就打死我!」

    「你以為老子不敢?」宋耀陽一把將蘇曉凝拉到身後護著,掄起拳頭就要朝著何威臉上猛砸。只是拳到空中,就被站在旁邊的謝浩然一把抓住手腕,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你也真是,發那麼大火幹什麼?何必跟一個普通人一般見識?」

    謝浩然的力氣很大,像鋼鉗般牢牢扣住宋耀陽,迫使他將胳膊放低。看了一眼擋住何威的兩名護衛,謝浩然吩咐道:「讓開,別攔著他。」

    護衛依言側開身子,兩個人對面而立。看著被他們夾在中間,臉上全是不服輸神情,咬牙切齒的何威,謝浩然淡淡地說:「沒想到你還敢來。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怎麼服氣?」

    何威死死盯住謝浩然,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是何威有種感覺,父親的事與他脫不了關係。在沉默中對峙了近五秒鐘,何威發出受傷野獸般的低吼:「……是你?就是你在背後告我父親的狀?」

    謝浩然平靜地笑了:「更正一下,那不叫「告狀」,應該叫做「舉報」。」

    心中猜想被證實,何威一下子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頭頂上衝。他想也不想揮起拳頭就朝著謝浩然頭上猛砸,同時厲聲尖叫:「……我要殺了你!」

    他根本近不了身,旁邊的護衛縮低身子,一個掃蹚腿將猛撲的何威絆翻。他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地上。另外一名護衛閃身上前,抬腳狠狠踩住他的背。何威用力掙紮了幾下,連雙手撐著地面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1
第四百二四節 安心

    謝浩然走過去,蹲下來,看著何威那張充滿屈辱和不甘的面孔,淡淡地說:「你父親貪污了上千萬公款,還收受了差不多也是這個數字的賄賂。就算我不舉報,別人也會舉報。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問題怪罪到別人頭上……哼!我看你簡直就是活在幻想世界,除了你自己,其他所有人全都該死。」

    「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怎麼活?」

    謝浩然根本沒想過要從何威那裡得到解釋:「你讓齊彪幫你做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後果?你以為每個人都像那樣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要開這樣的一家餐館,他們要花費一輩子的積蓄。其實就是為了混口飯吃,想要擺脫以前的生活。你倒好,想幹什麼就干什麼,隨心所欲。你以為工商局是你家開的,想扣誰的申請表就一直拖著不辦?在這個世界上,「名聲」很重要,尤其是對於女人。你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掉,你口口聲聲說我舉報你父親毀了你的家庭,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做的那些事情?你以為那些賄賂他的人是腦子壞掉了白白給他好處?你以為他貪掉的那些錢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

    「你太天真了。」看著雙眼發紅,一聲不吭的何威,謝浩然搖搖頭:「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護衛們讓開,滿面麻木的何威緩緩從地上爬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用衣服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轉過身,慢慢走了出去。

    看著他已經走到外面的背影,宋耀陽問:「你怎麼不把這小子好好收拾一頓?」

    「沒那個必要。」謝浩然語氣平緩:「他已經沒有勇氣鬧下去。他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如果他父親還在那個位置,今天他肯定不會一個人過來……其實現在這個樣子也好,讓他活著,什麼也沒有,從高高雲端上跌落下來,與從前截然不同的身份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

    過年了。

    澤州的新年與華夏北方其它地方沒什麼不同。除了掛滿街頭的紅燈籠,還能聽到零星的爆竹聲。雖說這些年人們越來越注重環保,很多地方對炮仗這種從古老時代流傳下來的東西已經禁放,可澤州這方面規定沒有那麼嚴格,尤其是在城市郊區,靠近村落的地方,大人小孩都喜歡爆竹,空氣中也隨時帶有一股淡淡的火硝味。

    賀明明與青靈集團澤州分部的員工很是努力。在新年的前兩天,也就是趕在除夕之前,市區開張的超市分店數量達到了六家。

    超市方面準備的貨源數量充足,完全可以滿足顧客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價格便宜。

    澤州的物價低於滬州。謝浩然並未因此就維持原先的基礎定價。青靈超市現在打出來的廣告當然還是呂靜蓉代言,只是在巨幅廣告的醒目位置多了這麼一句話:新年期間,本超市所有商品八折優惠。

    靈玉橘銷售專櫃的設置沒有在澤州引起太大轟動。這種果子雖然好,但是真正明白其中妙處的人不多,而且必須吃過以後才會產生明顯的體質變化。再加上青靈超市在澤州新開分店,廣告宣傳也是剛投入不久,售賣窗口也就並未排起長隊,很多人只是看看「單枚一百元」的價格,就搖搖頭走了。

    與熙熙攘攘人群密集的超市購物區比較起來,靈玉橘銷售專櫃顯得很是冷落,無論導購人員還是保安都很清閒。

    識貨之人還是有的。不斷有人詢問是否可以多買,得到的回覆同樣還是那麼嚴苛。

    「蘇家菜館」新開部分的裝修已經結束。蘇夜靈喜歡植物,餐廳空間用各種蔓藤與垂吊植物分隔開來。整體顯得不那麼擁擠,格調清新。因為面積夠大,再加上後廚也是新的,眾人一商量,決定把年夜飯安排在新餐館裡,也當做是對新開餐館的菜餚口味嘗試。

    方芮娘家在的遠,澤州這邊的親戚,主要是早逝丈夫蘇哲的遠親。過年就圖個熱鬧,場面上的禮儀萬萬不可缺少。方芮早早就給鄉下的張茂元老漢打電話,請他到時候來城裡吃年夜飯。茂元老漢當時就回覆說按照風俗,要在村裡過年,走不開。方芮就在電話裡客套了幾句,原本以為事情過了,沒想到除夕那天早上的時候,蘇蘭仙帶著女兒蘇英菊與兒子蘇祿,拎著一些禮物敲響了房門。

    大約半小時後,蒲春燕也帶著女兒蒲雨蘭來了。

    說起來很巧,她們那天就在茂元老漢家裡,他接到方芮電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在旁邊聽著。

    方芮覺得既然來了,那就都是客人。何況人家還帶著禮物,從來就沒有過年時候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說起來大家也沾親帶故,既然人家上門拜年,那就晚上約了一起吃年夜飯吧!

    新餐館的廚房裡很熱鬧,蘇蘭仙與蒲春燕也跟著打下手。她們兩人儘量避開,沒有談及遺產分配的問題,方芮也總是把話題往其它方面引……這種時候,廚房裡所有事情都是當家的女人說了算,一大家人嘻嘻哈哈,氣氛融洽,很是熱鬧。

    謝浩然對蘇蘭仙與蒲春燕相互冷眼有些看不慣。他走到蘇夜靈身旁,皺起眉頭低聲道:「姑姑,外婆這是怎麼了。今天是我們家裡聚會,沒必要把她們也帶過來。說是拜年,最多回贈她們點兒禮物也就是了。要我看,真沒必要這樣做。」

    「噓!小聲點兒。」蘇夜靈把手指豎在嘴唇中間,拉著謝浩然走到僻靜位置:「你以為你外婆是老糊塗?其實還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不管怎麼說,蘇蘭仙畢竟是外公那邊的人,蒲春燕雖說跟咱們不是一家,但她畢竟也是七拐八繞的親戚。大過年的,來都來了,坐下來吃頓飯,熱鬧熱鬧也好。」

    謝浩然慢慢摸著下巴,聳了聳肩膀:「希望如此吧!」

    兩個遠房親戚之間沒有發生爭執。她們一直圍在方芮身邊,一邊做菜,聊得很是熱火。

    蘇蘭仙管蘇哲叫「三叔」的。她像牛皮糖一樣粘著方芮,很是慇勤,嘰裡咕嚕說個不停。

    「三嬸兒,這白菜交給我來弄吧。得切細點兒才好吃。餃子餡兒就這樣,越細越好,吃到嘴裡才越嚼越香。」

    「這豬肉好啊!真正是七瘦三肥。換在我們那裡想要買到這種肉可不便宜,還得看賣肉的臉色。都是一刀切,好就好,不要也得要。還是三嬸兒你們城裡方便,手裡有錢,想買什麼都行。」

    汆過水的白菜整整齊齊碼在案板上,蘇蘭仙圍著一塊紅布腰群,在那裡賣力地把白菜切成細絲,然後剁碎。她也許是累了,抬起頭,用羨慕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這個尚未開張的新店內部裝飾,笑著看了看正在旁邊剝著大蒜的方芮,用很隨意的口氣問:「三嬸兒,這飯館你們打算年後就開張?」

    方芮專心剝著蒜皮,沒有在意,隨口答道:「過幾天就開張。可能初五,也可能初六。具體怎麼弄,看夜靈和小然是怎麼商量的。」

    蘇蘭仙有些意外,手裡切菜的速度放慢了些:「三嬸兒,這麼大一個店面,盤下來大概得花不少錢吧?」

    青花瓷碗裡新剝的大蒜已經填滿了碗底。蘇蘭仙的問題很正常,方芮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點點頭道:「還行吧!」

    蘇蘭仙對房價的興趣顯然要比包餃子這件事濃厚得多:「三嬸兒,我聽說城裡的房子很貴。尤其是在這一帶,沒有幾百萬根本買不下來。」

    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把事業有成的年輕後輩掛在嘴邊。謝浩然是家裡的驕傲,又是他一手把全家從貧困破敗的環境中拯救出來,身為這個家裡年紀最大的老人,聽到蘇蘭仙這麼一說,方芮頓時變得尤為自豪,也不自覺的在這個院方親戚面前多了幾份炫耀心理。

    她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笑道:「這房子樓上樓下是歸攏在一起賣的。小然和夜靈操辦,具體花了多少錢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兩千萬左右。加上契稅和後來的店面裝修,林林總總的,大概又是兩百萬左右的樣子。」

    蘇蘭仙整個人站在那裡僵住了。握在右手的菜刀懸在半空,半天也沒有落下去。

    兩千萬!

    這個數字對她產生了與超大當量核彈沒什麼區別的巨大震撼力。

    蘇蘭仙的確是蘇哲的遠房親戚。

    她此前對蘇哲這個排資輪輩的「三叔」並不感冒。很正常,蘇哲只是一個學校裡的老師,即便是大學教授,在蘇蘭仙看來也屬於口袋裡沒幾個錢的「窮書生」,屬於沒必要往來,說不定自己還得往人家身上倒貼錢,沾染上一身晦氣的窮親戚。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原本看不起的親戚,偏偏成為了丈夫財產分割問題上的重要見證者。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2
第四百二五節 我覺得她在打你的主意

    蘇蘭仙對此毫無辦法,她沒讀過書,也不知道法律的威嚴性與嚴肅性。原本以為在家人和族人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把死鬼丈夫的財產統統拿過來,沒想到丈夫早早就立下了遺囑,而且基本符合分配原則。這種事情就算鬧到法院,自己同樣無法達到目的。

    吵架鬧事,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數量越多越好。否則,蘇蘭仙也不會從思維角落裡翻找出蘇哲這個遠房親戚的相關信息,大老遠的把方芮請了過去。

    雖說得到所有財產的願望落空,卻也讓蘇蘭仙得到了一些好處。方芮在丈夫喪席上主動拿出五萬塊錢主持喪事,那個死鬼風風光光下葬,蘇家在張家村人當中也被交口稱讚,得到了大好名聲。

    等到後來,知道的事情多了,蘇蘭仙覺得有必要與方芮這個「三嬸兒」好好拉拉關係,這才破例在大年三十上門,趕著過來包餃子。

    兩千萬是什麼概念?

    尼瑪那個死鬼丈夫留給我們母子仨人的房產加存款,林林總總也就是百來萬的樣子。而且那房子要住,所謂「值錢」,也就是停留在紙面上與想像空間的數字。

    賣房子與買房子截然不同。一個是拿出真金白銀,一個是把手裡值錢的東西賣出去。一進一出,就能看出各自的經濟實力。

    兩千萬啊……蘇蘭仙覺得心跳得厲害,一下子變得口乾舌燥。她覺得自己今天帶著兒子女兒主動上門很是聰明,於是繼續試探著問:「三嬸兒,我聽外面的人說,「青靈超市」也是你們家開的?」

    方芮已經剝好了大蒜,站在水池邊上沖洗白白淨淨的蒜瓣。她沒多想,何況這本來就是事實,於是點點頭,隨口答道:「那是小然的公司。」

    這句話裡的具體指向性在蘇蘭仙看來並不重要。她知道謝浩然是方芮的外孫,也知道謝浩然的父母早逝。按照村裡的規矩,長輩對小輩的東西有著絕對性發話權。換句話說,青靈超市雖說是謝浩然的公司,其實也就是蘇家的產業。

    青靈超市值多少錢?

    這個問題蘇蘭仙沒敢問。雖說她不太聰明,卻不是那種沒有見識的農村婦女。澤州目前新開的青靈超市共有六家分店,聽說年後還將有更多的分店覆蓋全市。現在,光是腳下這家尚未開張的「蘇家菜館」房產價值就超過兩千萬,那麼青靈超市所有分店加起來,總資產數額還不得上億?

    手裡的菜刀偏了一下,還好蘇蘭仙反應快,差點兒沒把手指頭切斷。

    她連忙收攏胡思亂想的念頭,雙手拖著案板,往方芮所在的方向挪了十幾公分。距離近了,說話態度也變得越發親暱,表情也摻進更多諂媚的成分。

    「三嬸兒,你啥時候有空回咱們村子裡看看啊?過年的時候村裡可熱鬧了,家家戶戶都放鞭炮,比城裡好玩多了。」

    「三嬸兒,你得帶著女兒孫子回村裡多走走才是啊!三叔去得早,村裡很多老人提起他都翹大拇指。說三叔是村裡的文化人,還說三嬸兒你什麼時候回去,他們都想好好跟你聊聊。」

    「三嬸兒,這青靈超市是小然一個人出的錢,還是你們一家子湊的份子啊?我看好多地方都有新店開張,這生意做得可不小。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要置辦年貨,超市裡還不得賺錢賺到瘋,數錢數到手軟啊?」

    方芮就算再是思維麻木,話說到現在,也多多少少聽出了蘇蘭仙的話外音。她笑了笑,沒有搭話,只是忙著手上的事情。

    蘇蘭仙不是沒有眼色的人。她當然能看出方芮對自己這些話的迴避態度。不過人一旦認準了某件事情,就肯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就算面前有重重障礙,也會想著辦法尋找迂迴。她裝作對一無所知,臉上幾乎笑成一朵菊花,邊切著白菜邊說:「三嬸兒啊!我想求您件事兒。」

    方芮看了她一樣,臉上掛著笑,很是小心地回答:「大家都是親戚,沒什麼求不求的。能幫的忙我一定幫,可要是事情太大,我也沒有辦法。」

    「不大!不大!對三嬸兒來說絕對不是大事。」蘇蘭仙忙不迭的接上話題,臉上浮起一絲懇求的神情:「是這樣,我們娘仨雖說在縣城裡有套房子,可是他爸去得早,這家裡沒有個頂樑柱肯定不行。我們家英菊和小祿一直沒有正經工作。我尋思著,他們現在還年輕,得多學點兒東西,可是現在這社會很亂,說不定出去以後跟著壞人就走了歪路。三叔是讀書人,三嬸兒您也見多識廣,小然就更厲害了,現在就能開這麼多超市,以後肯定更不得了。」

    方芮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身,面帶微笑看著蘇蘭仙,耐心等待著她的下文。

    蘇蘭仙偏頭往屋內看了看,壓低聲音:「三嬸兒,您能不能跟小然說說,讓我們家英菊和小祿到他的超市裡上班?」

    方芮有些遲疑。蘇蘭仙畢竟是自家親戚,這要求也不算過分。想了想,她說:「我可以跟小然提一下,但是具體能不能答應,還得看小然的意思。」

    蘇蘭仙根本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她的笑容比剛才深厚了許多,話裡話外恭維著方芮:「這工作的事情還不是三嬸兒您一句話。小然是您的孫子,當然是三嬸兒您說什麼,他就老老實實聽著做什麼。」

    方芮沒有直接答應。她笑了笑:「那我跟小然說說吧!不過成不成的,我也不敢保證。那是小然的公司,進去都有規矩,要考試的。」

    ……

    和面需要技術,也需要力氣。

    謝浩然捲起衣袖,坐在矮板凳上,慢慢和著盆裡的麵粉。賀明明雙腿併攏蹲下,不斷給盆裡加著水。

    浦雨蘭走過來,蹲下身子,看著雙手沾滿麵粉的謝浩然,笑道:「表哥,還是我來弄吧!」

    不由分說,也不管謝浩然願不願意,她雙手抓住面盆邊緣,拖到面前,動作熟練地做了起來。

    平心而論,她面和的不錯,但是謝浩然從小就沒少做這些事情,只是浦雨蘭來的很突然,令他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這樣雙手平抬在半空,很是有些尷尬。

    蒲雨蘭抬起頭,手上揉麵的動作沒有停下,衝著謝浩然甜甜地一笑:「表哥是干大事情的人,這種活兒你做不來的。你去洗洗手,陪奶奶說會兒話吧!」

    當地習俗,蒲雨蘭這個輩分管方芮叫「奶奶」。

    謝浩然點點頭,隨口答應:「行!那面就交給你了,回頭弄好了一起包餃子。」

    「哎!」蒲雨蘭脆生生回應道,臉上笑容比剛才更甜了。

    廚房裡很忙,蘇夜靈和蘇夜雲在拌著肉餡,蘇曉凝陪著宋耀陽切黃瓜洗海帶,準備著涼菜。一下子手上沒了事情,謝浩然也樂得偷上幾分鐘懶,他走到房間外面,站在人行道上,拿出香菸,點燃一根慢慢吸著。

    賀明明跟著他的腳步出來,偎依在身邊,柔軟的身體部位輕貼著謝浩然胳膊,低聲輕笑道:「看不出來啊!你在家裡還挺受歡迎的。」

    謝浩然沒聽懂她話裡的潛台詞,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很正常啊!」

    賀明明用手指在他腰部的軟肉上用力掐了一下:「你沒發現你那個表妹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兒嗎?」

    謝浩然沒搞清楚具體指向,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芷蘭怎麼了?她很正常啊!」

    「我沒說芷蘭。」賀明明嗔怒地又掐了一把,手指用上力氣,還狠狠擰了半圈:「我說的是蒲雨蘭,正在和面的那個。」

    「她?」謝浩然從未朝著這方面想過,不由得愣住了:「她不就是幫我和面嗎?怎麼了?」

    「反正我瞧著她看你的眼神有問題。」賀明明冷哼了一聲:「我是過來人,誰的眼睛裡有毛病,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謝浩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說,你想多了吧?我跟她那個親戚八竿子也打不著,要不是外婆跟張家村那邊的關係,我跟蒲雨蘭怎麼也扯不上關係啊!」

    賀明明很冷靜:「她今天跟上次見面的時候很不一樣。化了妝,衣服也是新的。從進門的時候起,那雙眼睛就跟粘在你身上似的。你走到哪兒,她就看到哪兒。」

    謝浩然微微眯起雙眼:「真的?」

    他知道賀明明不會亂說話。尤其現在是在外婆家裡,還是過年。

    「我覺得她在打你的主意。」賀明明忽然笑了,眼睛裡透出無限的魅惑:「年輕英俊的大表哥,就讀於華夏最頂級的高等學府,青靈集團的掌權人,身家超過幾千個億……嘖嘖嘖嘖!要換了我,主動倒貼著也願意啊!」

    謝浩然伸手把她摟在懷裡,對著那張柔軟鮮潤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賀明明一時間沒有提防,只能任由他肆意妄為。旁邊有幾個人走過,看到這一幕,紛紛側目,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4
第四百二六節 它一定很值錢

    良久,賀明明才從謝浩然的懷中掙脫出來。她連忙整了整凌亂的頭髮,嗔怒地壓低聲音:「你幹什麼啊!也不怕人家看見。」

    謝浩然很是無所謂地再次將她攏進懷裡:「怕什麼,你是我老婆,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就結婚了。既然你對我不放心,我就做個樣子,讓別人好好看看。」

    賀明明眼底浮起一抹幽怨:「我對你當然是放心的。可是這世上的誘惑太多了,你不想要,別人偏偏主動貼上來。說起來……還是你太優秀了。」

    帶著寒氣的風撲面而來。看著她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面頰,謝浩然笑著搖搖頭,將她摟得更緊了。

    ……

    年夜飯吃得熱熱鬧鬧,蘇蘭仙與蒲春燕都頗有顏色,儘管兩個女人之間相互不對付,卻也謹守這底線,沒有在蘇家家宴上鬧出紛爭。席上大家相互敬酒,氣氛融洽,方芮不斷的感慨:家裡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的確是比往年熱鬧了很多。

    外婆一家的老宅子雖說是從當年強佔者手裡要過來,重新裝修後倒也煥然一新。房子很大,小區內部規劃也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停車位太少,以至於公共道路大多被用於停放車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年的城市建設與規劃者從未想過,華夏大地上居然有一天能奔馳著這麼多家用車輛。想當年,幸福富裕的生活概念,僅僅只是人均住房面積達到一個很低的標準就已經足夠。

    時代在變,人們也在變。

    初一的早晨,絡繹不絕有人上門拜年,蘇家變得門庭若市。

    全家人昨天晚上看春節聯歡晚會,通宵打牌,玩得很晚。還是蘇夜雲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想著大概是昨晚回去,今天早上又來家裡繼續玩的蘇蘭仙或蒲春燕,再加上剛醒過來的時候睡眼惺忪,就沒在意。她趿著拖鞋,穿著睡衣褲,打著呵欠,頭髮亂蓬蓬的,打開房門,就看見外面站著幾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

    她瞬間變得警覺,下意識把敞開的房門朝外面壓,只留出很窄的一條縫隙:「你們是誰?」

    為首的中年男子面帶笑容:「你好,請問謝浩然住在這兒嗎?」

    「你找小然?」蘇夜雲的防備心理頓時打消了大半。她上上下下好奇地看著呂夢宇:「你是小然的朋友?」

    來人點點頭,笑道:「我叫呂夢宇,從滇南過來的。」

    這是蘇家最早的一位客人。

    呂夢宇帶來了很多滇南特產:全國有名的宣城火腿、滿滿幾大箱子瓶裝的辣椒油雞棕、景城的紅糖、滇南頂級的精品香菸……考慮著謝浩然離開滇南的時間不算短了,呂夢宇還帶了些干米線。這東西市面上很多,但是質量良莠不齊。這些干米線是呂家自產,浸在水裡很快就能發開,煮出來的口感雖說不如新鮮米線那麼好,卻也是真正是家鄉味道。

    宋家有兩個人上門拜年,排字論輩,都是宋耀陽的叔叔。他們態度恭敬,按照修煉世界的規矩,對謝浩然行了一派掌門之禮。各種燕京特產裝了幾大口箱子,另外還有相當數量的珍貴草藥。

    蘇蘭仙與蒲春燕彷彿是有約定,兩個人像昨天一樣,各自帶著兒女早早上門。到的時候,宋家拜年的人剛進來不久,房門開著,站在外面就能聽見裡面說話,還能看見擺在客廳裡,已經被謝浩然收進儲物戒指很大一部分,卻仍有少許,也就是足足兩個大號旅行箱的禮物。

    察覺到外面有人,謝浩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對宋家來人做了個修士之間通用的禁聲手勢,對方會意地點點頭。等到蘇蘭仙等人進來,看到客廳地面上那兩口打開的箱子,頓時覺得瞠目結舌,呆呆地站在那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紅珊瑚從上古時代就是珍貴之物。這裡所說的「紅珊瑚」,並非市場上常見的普通珊瑚,而是取自珊瑚核心,通體晶瑩,與結晶體相似的那部分。按照現代人的分物觀點,這東西應該叫做「珊瑚晶」才對。

    紅色珊瑚很多,可是通體鮮紅,剝開外層附著物後,核心部位仍為大紅色的珊瑚結晶卻鳳毛麟角。這東西在普通人看來的確珍貴,卻只是單純以金銀論價。對於修士,珊瑚結晶是獨處精修的上佳靜心之物,甚至超過了傳統所用的純淨碧玉。

    當年石家與王家斗富,石崇拿起鐵尺砸碎的「紅色珊瑚樹」,指的就是這種紅色珊瑚結晶。

    宋家的禮物不可謂不重。放在箱子裡的這株紅色珊瑚結晶足有半米多高,呈散開的扇形。這對修士來說,足以算是真正的寶物。即便是放在普通人的拍賣場裡,價值也要以「億」為單位。

    另外一口箱子裡的禮物也是紅色珊瑚晶。只是體積沒有這麼大,與成年人拳頭差不多。但是數量很多,林林總總至少有好幾十塊。

    蘇蘭仙從未見過紅色珊瑚結晶。但她不是笨蛋,一眼就能看出這東西很值錢。看著方芮和其他蘇家人沒在客廳裡,她不禁心裡一陣癢,忍不住走過來,指著那株體積最大的紅色珊瑚結晶,問謝浩然:「小然,這是什麼東西?」

    謝浩然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

    說著,他把視線轉向站在對面的宋家來人,認真地說:「家中事務繁忙,改天回燕京,我一定登門拜訪德光、德明兩位長老。二位遠來是客,這裡的房子小了些,無法招待。這樣吧,我在附近的酒樓訂了桌子,晚上咱們聚一聚,好好喝幾杯。」

    呂夢宇和宋家來人頗有眼力,聽到這句話,呂夢宇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謝浩然旁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今天很忙。我們算是來的早了,等會兒肯定還有更多的人上門拜年。這裡無論如何是擠不下的。這樣吧!就不給你添亂了,我們先回酒店去休息,晚上一起喝酒。記住啊!菜一定要多,酒一定要夠,而且喝了以後不准作弊。」

    謝浩然笑著應道:「沒問題,回頭我打你電話,再約晚上吃飯的地方。」

    賀明明已經起來,她以超過所有女人的驚人速度,在短短幾分鐘內完成了梳洗化妝的全過程,光彩照人出現在謝浩然身旁,落落大方找對眾人打著招呼。呂夢宇與她很熟,就約著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聊,謝浩然在旁邊反倒成了陪襯,幾個人就這樣一邊說笑,一邊朝著門外走去。

    電梯房的格局都差不多,送客也就是送到門口。前後不過半分鐘時間,等到謝浩然與賀明明轉身回來,剛跨進房門,就看見蘇蘭仙彎腰蹲在那兩隻敞開蓋子的大號旅行箱前,一塊拳頭大小的紅色珊瑚結晶已經被她塞進衣服口袋,手裡還拿著另外一塊。

    賀明明穿著高跟長靴,鞋跟走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看到返回屋裡的謝浩然,蘇蘭仙那張皺紋密集的老臉上絲毫沒有偷拿東西被發現後的羞愧表情。她笑眯眯地抬起頭,一手緊緊按住左邊鼓鼓囊囊的衣袋,另一隻手略微抬起,用力攥緊拿在手裡的紅色珊瑚結晶,語氣討好,表情諂媚:「小然,這些紅色石頭挺漂亮的,姨媽要一塊,我拿回去給家裡的孩子玩。」

    謝浩然用深黑色的眸子注視著她,淡淡地說:「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對不起,請還給我。」

    說著,他平平伸出右手。

    蘇蘭仙的神情絲毫沒有變化,眼睛深處卻閃現出一絲惱怒。她笑著點點頭,彎下腰,把手裡的那塊紅色珊瑚結晶放回箱子:「好,好,好,不給就不給,我就是看著這個紅色喜慶,想拿回去給家裡小孩做個玩具。不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嘛,大家都是親戚,有什麼大不了的……真是……」

    看著她正準備站直身子,謝浩然的語調依然冷漠:「還有你口袋裡的那塊,也拿出來。」

    蘇蘭仙下意識用手摀住那個部位,但是薄薄的布料根本無法掩蓋從衣袋內部高高凸起的那一塊。

    謝浩然的神情冷漠,聲音充滿不可置疑的威嚴。

    這段時間蘇蘭仙與方芮接觸的機會多,很多事情都有聽聞。什麼謝浩然考上了燕京大學,什麼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小然買的,還有青靈超市也是小然名下的產業……總之,這個家裡幾乎所有事情都與「小然」有關。他在這裡身份超然,不要說是蘇夜靈和蘇夜雲兩位姑姑,就連方芮這個外婆都對他極其重視。

    蘇蘭仙有些害怕。在謝浩然面前,她並不認為自己的年齡是一種優勢。雖然大家是親戚,可是自己這個「姨媽」無法用語言命令對謝浩然,他對自己的態度也是平平淡淡,算不上親近,尊重的成分就更少。

    雖然不知道這種紅色石頭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是憑藉經驗,蘇蘭仙斷定它一定很值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5
第四百二七節 拜年

    尼瑪的,蘇家也是走了狗屎運,大清早就連續有兩撥人上門送禮。蘇蘭仙一直在懊悔自己來得晚,沒看見呂夢宇的禮物。按照那兩個姓宋客人禮物的貴重程度,推斷下來,估計價值與這些紅色「石頭」差不多。

    村裡的規矩,過年過節的,只要客人上門,哪怕是再貴重的禮物,都會當場散一圈。比如禮物是菸酒,那就拆開包裝,在客人中間發煙,午餐的時候一起喝酒。如果禮物是水果糖塊,同樣也是當場就分發給眾人,大家一起熱熱鬧鬧。蘇蘭仙還見過上門送電視機的,那是很多年前,一戶人家外出打工的女兒回來,帶著一台在當時算是高檔商品的彩色電視機。那家人接上電源和天線,大夥兒高高興興看了一整天。

    禮物是可以分的。用村裡的話來說,就是「見者有份,人人有份」。

    看著蘇蘭仙站在那裡遲遲不動,謝浩然皺起眉頭,提高音量:「我再說一遍,那是別人送我的禮物,請你還給我。」

    蒲春燕拉住女兒浦雨蘭的手,母女倆坐在另外一端的沙發邊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蘇英菊看著滿面冷漠的謝浩然,連忙走到母親身邊,不動聲色扯了扯她的衣角,抬頭對謝浩然笑道:「表弟,你別在意,我媽有時候就是會犯糊塗。」

    蘇蘭仙卻不這樣認為。

    被人當眾說穿,而且指明了要自己把裝進口袋的東西拿出來,簡直就是肆無忌憚的打臉。尼瑪的,老娘好歹也是你的姨媽,你這明顯是把我當小偷處理,讓我這張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她用力甩開女兒的手,怒意伴隨著身體裡猛然騰起的火苗,在臉上迅速形成一大片紅色。下意識地將手插進衣袋,剛拿出那塊珊瑚結晶,蘇蘭仙立刻後悔了。

    我憑什麼一定要把這東西還給你?

    沒錯,這的確是別人送你的禮物。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可是你的姨媽啊!憑什麼你說什麼我就得聽你的?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貪婪已經從幼苗茁壯成長為大樹,在蘇蘭仙的腦子裡深深紮下了根。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感知力就是如此奇妙。儘管蘇蘭仙此前從未見過紅色珊瑚結晶,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具體價值,可是就在此時此刻,她清清楚楚產生了一股奇特思維————這東西非常值錢,也許還要比自己想像中貴重得多。幾十萬,幾百萬……甚至可能是上千萬。

    你有那麼大的一箱,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塊?

    家裡來了客人,昨天晚睡的主人紛紛醒來。方芮的動作沒有賀明明那麼快,她簡單梳洗了一下,在手心裡捺了一點面霜,用兩隻手掌抹開,慢慢擦著臉,走出洗手間,正好被滿腦子怒火卻又沒地方發洩的蘇蘭仙看見,趕緊跑過去,彷彿楊白勞看見救星那樣連聲叫道:「三嬸兒,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我評評理。」

    方芮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臉懵懂被蘇蘭仙拽住胳膊,稀里糊塗聽了個大概。老雖老,方芮卻不糊塗。儘管蘇蘭仙巧舌如簧,方芮還是很快抓住了問題核心。

    「你是說,這是別人送給小然的禮物?」她指著放在地上的那兩隻旅行箱,認真地問。

    蘇蘭仙連連點頭,連珠炮般的話語根本沒打算給方芮思考的機會。她憤憤不平地看著謝浩然:「不就是一塊石頭嘛,人家送了他那麼多,給我一塊又能怎麼樣?都說了不是我自己要,是想拿一塊回去給小孩子玩。咱們老家村裡都這樣,誰家來了客人都會上門去熱鬧一下,禮物都會拿出來分分,這有什麼……」

    方芮打斷了她的話:「蘭仙,那是在你們村裡。我們家可沒有這個規矩。」

    蘇蘭仙猝不及防,靈活的舌頭一下子彷彿被打了結:「三……三嬸兒,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方芮認真地看著她:「那是小然的東西。他說給,你才能拿。」

    蒲春燕在旁邊看著,眼底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蘇蘭仙不禁有些發急,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三嬸兒,不就是一塊石頭而已,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方芮平靜地看了她幾秒鐘,伸出手:「蘭仙,把你手裡的那塊石頭給我。」

    蘇蘭仙瞪大了眼睛,緊張憤怒的神經繃緊了肌肉。她很想什麼也不管拔腳離開這間屋子,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也不敢這樣做。

    方芮看穿了她的心思,認真地說:「如果你一定要按照你們村裡的規矩,那以後就別再叫我三嬸兒。」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顯。如果不是看在亡夫的面子上,方芮也不會與蘇蘭仙來往。其實有沒有這門親戚,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把紅色珊瑚結晶放回箱子的時候,蘇蘭仙覺得眼前彷彿有厚厚一大摞鈔票長了翅膀,就這樣遠遠飛走,再也不會回來。

    ……

    上門拜年的客人更多了。

    南宮鎮平像個黑幫大佬。他帶著十幾號人,扛著幾隻大號旅行箱。蘇家的房子雖大,一下子就被擠得滿滿噹噹。這傢伙很是張揚的與謝浩然擁抱了一下,就讓手下顯擺般將箱子順序打開。

    頂級茶葉、南宮家自制的密酒、造型古樸的玉器……除此而外,還有一張數額很大的銀行卡。南宮鎮平趁著握手的時候,不動聲色遞給了謝浩然。

    年輕人很活潑,他很乖覺地給方芮行禮,然後就像失散多年的親人那樣膩在方芮身邊,說著討人喜歡的話,把方芮樂得哈哈大笑。看上去,南宮鎮平更像是她的親外孫。

    豐家和甄家都派人上門拜年。雖然豐樹理和甄勤琴沒有親自到場,兩家卻不約而同送來了同樣的禮物————一幢別墅。區別在於,豐家贈送的房產位於燕京,甄家的贈禮卻在澤州本地。

    臨近中午的時候,藥神院的三位副院主同時登門。因為有普通人在場,方玉鯤等人無法對謝浩然行掌門之禮。他們的禮物同樣豐厚:除了煉丹所需的奇花異草,范醉還送來了一塊重達九十九公斤的黃金。

    那是一塊很大的金屬。藥神院經營多年,雖說沒有白色凶虎煉製那般容納空間廣大的儲物戒指,卻也有著一條儲物腰帶。那是「北地三傑」當年從一個高階神父手中得到的戰利品。范醉就這帶著金塊過了安檢,上了飛機。

    老雖老,大大咧咧的粗魯性子卻沒有改變。范醉顯然是想給謝浩然這個藥神院實際掌控人一個驚喜。就在方玉鯤與劉蓓分別與坐在客廳正中的方芮見禮之後,范醉這個身量高大的巨漢大笑著,直接從儲物腰帶裡把金塊抖落出來,沉甸甸落在地上。

    「謝掌……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范醉及時收住了嘴,沒有當著蘇家人的面叫破身份。只是放在地上這塊黃金,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蘇蘭仙母女三人看見了,蒲春燕母女倆也看見了。雖然范醉沒有直說那團金屬是什麼東西,可是人人都見過黃金,就算潛意識裡有「那麼大一塊金子肯定不是真的」之類的想法,可今天畢竟是大年初一,沒道理說是上門拜年的人扛著一大塊黃銅送禮的吧?

    方玉鯤與劉蓓的臉色同時驟變。

    賀明明反應很快,她迅速走近金塊,靈活繞了半圈,擋住了蘇蘭仙母子與蒲春燕母女的視線。南宮鎮平也走過來與她站在一起,謝浩然關注著他們的動作,就在南宮鎮平與賀明明兩人身體中間那條縫隙重疊消失的一剎那,他立刻施展神通,將沉重的金塊收進了儲物戒指。

    方玉鯤臉色有些緊張,他低聲訓斥著范醉:「老三,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劉蓓連忙走到謝浩然近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謝掌門,范副院主有喝酒的習慣,今天出門的時候就喝了一些。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很少注重細節,但我可以保證,他絕對沒有壞心,也不是故意的。」

    謝浩然微微點頭,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范醉身上:「劉副院主,還請你轉告范副院主,現在與過去不同了,萬事小心總沒有錯。我知道他是好心辦壞事,但是同樣的錯誤,可一不可二。」

    劉蓓連連點頭。

    房間裡人很多,蘇蘭仙被徹底勾起了好奇心。她踮著腳尖往人群裡看,想要仔細看看那塊沉甸甸的物件到底是不是黃金?可是等到賀明明與南宮鎮平讓開,她失望地看見那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蘇慎用胳膊在旁邊捅了她一下,好奇地低聲問:「媽,你剛才看清楚沒有,那東西到底是不是金子?」

    「好像是。」蘇蘭仙回答的聲音一樣低沉,其中夾雜著疑惑:「你也看見了?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那麼大的一塊,一下子就不見了。」

    蘇慎抬眼望著與客廳連接的臥室方向:「估計是被他們收起來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38
第四百二八節 工作崗位

    「好快的動作,他們一定是不想讓我們看見……十有八1九是金子……不,肯定就是金子。」

    何洪濤與王利豐兩人相約著上門拜年。看到他們,謝浩然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和喜色:「何經理、王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王利豐還是那副胖胖的模樣沒有變化,他大聲笑著說:「小謝,打聽到你這裡不容易啊!要不是老何跟你關係不錯,我還不知道你在澤州。正好今天過年,就來看看你,順便拜個年。」

    「謝謝!」謝浩然認真地說:「多謝了!」

    王利豐是商人,察言觀色方面很有一套。他一眼就看出客廳裡眾人是方芮為首,於是走過去,先是對著方芮行了一禮,然後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笑道:「老太太,我姓王,是小謝的朋友。大過年的,我來得匆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啊!」

    說著,他轉頭朝著站在門框外面的一名隨行人員使了個眼色,那人連忙走過來,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很大的牛皮紙信封,恭恭敬敬遞到方芮面前。

    信封裡裝著一本房產證。蘇夜靈站在旁邊,正好看見內頁上標註的樓盤名稱,一下子怔住了:「闌珊莊園?這……這也太……」

    後面的話她沒能說出來。

    闌珊莊園是澤州最近新建的高檔別墅區。獨門獨棟,清一色的三層小樓。因為此前一心想要找房子開店,蘇夜靈對房產也就尤為上心。澤州雖說是三線城市,闌珊莊園的房價卻足足高達每平米兩萬以上。按照這個價格,眼前這本房產證的價值,至少也要上千萬元。

    方芮對此倒是沒有蘇夜靈那麼熟悉,但她還是明白一套房子的「禮物」究竟有多麼貴重。慌忙把房產證遞了回去,搖著頭道:「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王先生,你不能這樣。」

    王利豐哪裡肯收:「老人家,小謝曾經幫過我很大的忙,他管我叫「王大哥」,那就是我的兄弟。一套房子而已,真的不算什麼。」

    這話說得倒也實誠。當初要不是謝浩然看穿了羅偉昌朱勝京那些人的騙局,王利豐估計已經被騙得渾身上下連內褲都不剩。

    兩個人正在相互推辭的時候,秦政來了。

    「好熱鬧啊!」面對站滿了人的客廳,秦政沒有絲毫拘束。他走進來,看看四周,從人群裡找到了謝浩然,快步走過來,笑著握手行禮:「新年快樂。」

    謝浩然笑著回禮,臉色有些發愁:「你們怎麼全都湊在這個時間過來?房子小,擠不下了。」

    「那我拜過年,送完禮就走。」秦政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從衣袋裡拿出一隻首飾盒,遞過去:「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黑色的首飾盒表面鑲嵌著銀色「卡地亞」商標。謝浩然打開盒蓋,看到一隻造型古樸的打火機。體積比普通打火機大了三分之一,機身下半部分是一塊通體透明的碧綠翡翠。上半部為銀質,表面雕刻著美麗的花紋,做工精巧。

    這是今天所有禮物當中,謝浩然最滿意的一件。他蓋上首飾盒,笑著說:「謝謝!我很喜歡。」

    秦政也笑了:「喜歡就好。澤州我還是挺熟的,我在這裡有個投資項目。我估計過年這段時間你會很忙,就不打擾了。改天咱們另外約了吃飯。」

    蒲春燕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謝浩然。她關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秦政拿出首飾盒的時候,蒲春燕覺得眼睛彷彿被某種銳利的東西刺了一下。她把頭部偏朝站在旁邊的女兒,聲音壓得非常低:「看到了嗎,那個盒子上有「卡地亞」的商標。」

    浦雨蘭默默點頭,眼睛裡充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熱切與渴望。

    熱鬧的人流直到中午兩點左右才逐漸散去。作為主人,謝浩然當然要送著這些上門拜年的客人出去。下了樓,走到外面,他才發現平時空曠的小區院子裡停滿了各種豪車。數量多達上百,就像一個缺少了美女模特的汽車展示會。

    樓上樓下,單元門外面,站滿了小區住戶和鄰居。

    「嘖嘖嘖嘖!不得了,這麼多人都是來給蘇家拜年的。」

    「你說的蘇家,是很早以前當老師的那個蘇哲嗎?」

    「沒錯,就是他。」

    「噝……蘇哲不是早就死了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老蘇家裡有個很厲害的年輕人,今天來的這些,大概是他的朋友。」

    「這肯定是裝模作樣,誰會上門拜年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又不是結婚,弄那麼大排場有意思嗎?」

    「這好像不是故意做樣子吧?你看看這些車牌,有滇南省的,這個是江流省的,還有那個,是川連省的……這車子可以到外面花錢租,車牌可不行。」

    拜年的客人來得快也去得快。反正晚上訂好了酒樓吃飯,再加上蘇家的確坐不下這麼多人,大家也就各開各的車散去。只是客人走了不到一半,又有十幾輛外來的車子要進入小區,一時間堵在那裡,又惹得眾人圍觀。

    是龐寧的車隊。來人除了他和東山省分堂的幾位副堂主,還有藥神院在鄰近幾個省份的分堂頭目。

    拜年送禮的程序一次次重複著,等到下午時分,謝浩然把龐寧單獨留了下來,叫上賀明明,三個人在臥室裡關上門密談。

    「匡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這是謝浩然近段時間最關心的事情。

    「已經開始有反對的聲音了。」龐寧是計畫的執行者:「但就目前來說,聲音還不是很大,還需要時間和宣傳。」

    謝浩然從未想過會在匡州遇到那種事情。

    如果僅僅只是「靈玉橘」這個品牌被仿冒也就罷了。解決方法很多,他也願意為此花錢打假。

    伍家雄的出現,讓他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種強大的勢力叫做「家族」。

    伍家穩讓他明白,正常的邏輯在某些地方並不適用。

    最簡單直接的做法,當然是殺人立威。「修士一怒,流血千里」。這話並非毫無依據,從古至今有太多的國家被滅,人類文明經歷了太多的戰爭,其中當然有著修士參與,只是沒有被歷史記載下來,無法被普通人知曉。

    匡州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殺了伍家雄和伍家穩,固然可以解決問題。

    可是以後怎麼辦?

    肯定會出現第二個伍家穩和第二個伍家雄,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懦弱的工商局副局長孫澤羽一定活得很憋屈。

    可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謝浩然要玩一把大的。

    「計畫的第一部分執行得怎麼樣了?」他問龐寧。

    龐寧連忙回答:「目前為止,完成了百分之六十。我們的後續工作正在穩步進行,預計到下個星期,就能完成所有的部署。」

    這是一個龐大的計畫。

    何洪濤與王利豐這些人今天之所以上門拜年,並非只是單純因為受過謝浩然的恩惠。之前離開匡州的時候,賀明明就把計畫資料轉給王倚丹,要求集團總部與所有往來的商家進行聯絡。南宮世家、王家和甄家、賀家以前的商業網絡、藥神院覆蓋下的各個省份……總之,一張巨大無形的黑網正在形成,只要時機一到,謝浩然一聲令下,就會鋪天蓋地將整個匡州死死罩住。到時候,一切都將發酵,而且還是呈幾何倍數的形式無限擴大。

    龐寧唯一擔心的問題,就是資金。他小心翼翼地說:「謝掌門,您制訂的這個計畫好雖好,但是消耗的資金數量也大。要我看,這其實是殺敵三千,自損一萬的做法啊!」

    話沒有說反,的確是「殺敵三千,自損一萬。」

    謝浩然淡淡地說:「修士有修士的規矩,我們不能對普通人出手。不過,社會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金錢已經成為很強大的武器。這一招還是我從美國人那裡學來的。有時候,鈔票比刀子管用得多。」

    上位者的意志必須得到執行。龐寧不再對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他思考片刻,認真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實施第二步驟?」

    「越快越好。」謝浩然的聲音很冷:「只要你那邊完成部署,我會立刻下令實施。我沒那麼好的耐心,那些人既然做了,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

    商談完畢,從臥室裡出來,方芮叫住謝浩然,進了書房。

    「小然,你蘭仙姨媽說是想讓英菊和小祿去你公司裡上班。你看看這事情到底行不行?」

    方芮說話很講究措辭:「我也是受她之托,跟你說說。這個事情雖然是外婆開口,但是具體的決定權還是在你,不勉強。」

    謝浩然有些意外:「外婆,您是說,蘇英菊和蘇祿想去青靈超市上班?」

    方芮臉上露出無奈的笑:「你蘭仙姨媽說了,英菊和小祿沒有工作,雖說家裡還有些錢,卻不能坐吃山空。這人活著,總得掙錢養家才是。」

    謝浩然回答的很爽快:「行,讓他們來吧!外婆您告訴她,讓他們明天上午到青年路的那家青靈超市報導,那是我們公司在澤州的分部。」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40
第四百二九節 我是吃軟飯的

    新年的早晨有些微冷。

    蘇英菊與蘇祿早早來到指定地點,上了三樓,走進超市辦公室。負責接待的是一名姓楊的女主管。她笑容可掬,讓兩人分別填寫表格,收了身份證複印件,帶著他們離開辦公室,走進位於三樓的員工休息室,遞給兄妹倆一人一套橘黃色馬甲式制服。

    馬甲很合身,蘇祿卻覺得穿在身上感覺不太對勁兒。這時候,一對穿著同款制服的中年男女走了進來,楊主管先對蘇英菊介紹那個身材微胖的短髮女子:「小蘇,這是銷售三組的劉組長。你今天剛來,先跟著劉組長熟悉一下商場裡的情況,劉組長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體驗一下。今天和明天是國家法定假日,可以拿到很高的加班費。後天我安排一下,你跟著下一期的新員工接受培訓。」

    她隨即把目光轉向蘇祿,然後看看對面的中年男子,繼續介紹:「這位是倉庫的王主管,這位是蘇祿,呵呵,與劉組長那邊的小蘇是親兄妹。蘇祿,你和你妹妹一樣,也是今天和明天上班,後天參加新員工培訓,按照實際情況再……」

    蘇祿語氣不善地打斷了她的話:「等等,我想問問,你給我安排了什麼工作?」

    楊主管扶了一下眼睛,對他這種很不耐煩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疑惑地說:「倉庫管理員啊!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居然讓我當一個守倉庫的?」怒火一下子從蘇祿腦海裡燃燒起來,他想也不想就抬手指著王主管:「你讓我妹妹去商場裡賣東西,又讓我跟著他去守倉庫?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說話的口氣非常嚴厲,包括楊主管在內的三名商場人員聽得莫名其妙。蘇英菊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她雙手橫抱在胸前,略低著頭,神情有些複雜。

    楊主管耐心很好。她凝神注視了蘇祿幾秒鐘,緩緩地問:「小蘇,你是對這樣的工作安排有意見嗎?」

    「當然有意見!」

    蘇祿怒沖沖地高聲叫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你們青靈超市的老闆是謝浩然對吧?他是我表弟,見了我得要叫表哥的。還有我妹妹,那可是他的親表姐。你們到底是怎麼搞的?你們眼裡還有沒有謝浩然這個老闆?」

    他說話速度很快,語句中夾雜著怒火,很多字句聽起來不是很清楚。楊主管三人面面相覷,良久,個頭很高的王主管朝前走了兩步,帶著幾分譏諷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我聽懂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覺得銷售員和倉管員的位置太低了?」

    蘇祿想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只是礙於臉面,不方便把話說明。他目光陰沉著點點頭,語氣也比之前略有緩和:「最好給我們換一個位置,更好的工作。」

    回過神來的楊主管插進話來:「那麼請你告訴我,你能做什麼?」..

    不等蘇祿回答,楊主管認真地說:「我昨天晚上收到你們的簡歷。當時是賀經理把文件傳過來,上面註明了「具體情況,具體對待」。我仔細研究過:蘇慎你是初中畢業,個人技能與特長的欄目都空著。蘇英菊的學歷也是一樣,但她多了一項「曾經學過半年的財會,但是沒有拿到會計證書」。其實這樣的工作崗位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公司的待遇非常好,無論是銷售員還是倉管員,外面的人想要進來,都需要考試。因為你們是董事長的親戚,才省去了這個步驟。」

    蘇祿臉色一片鐵青。

    這與他想像中的「工作」完全不同。原本想著自己是謝浩然的親戚,又是輩分更高的「表哥」,至少也該看在親戚面子上,給自己安排一個清閒輕鬆,工資又高的位置。

    倉管員……姓楊的這個主管實在可惡。尼瑪的,老子初中畢業又怎麼了?老子沒有一技之長礙你什麼事了?憑什麼讓我去倉庫當搬運工?

    蘇英菊在旁邊看著蘇祿隨時可能爆發,連忙插話進來打圓場:「楊主管,我哥哥性子直,你別見怪。那個……我能問問,每個月的工資是多少嗎?」

    楊主管點頭答道:「你們剛進來,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其中有一個月的培訓時間。在這期間的工資標準是每人一千五百元,另外還有夜餐補貼和烤火費,每項一百。現在正好過年,今天和明天上班的薪水都會按照國家法令加倍發放。等到試用期結束,除了公司正常福利和五險一金,你們的工資會增加到……」

    「夠了!老子沒興趣!」蘇祿突然間變得暴怒起來。他三下兩下脫掉身上的橘色馬甲,衝著地上狠狠一摔:「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伺候人的。老子家裡又不是沒錢。你們告訴謝浩然,這筆賬,老子遲早會跟他好好算算。」

    說完,他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

    蘇蘭仙帶著女兒蘇英菊,第一時間走進蘇家,找到正陪著方芮看電視的謝浩然。

    她很憤怒,卻還努力控制著情緒,沒有張口就罵出聲來:「……小然,你是怎麼搞的,怎麼給你表哥安排了去當倉管員?」

    上午發生的事情,楊主管已經在電話裡一五一十告訴了謝浩然。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蘇蘭仙,淡淡地反問:「那你覺得應該給他安排一個什麼工作?」

    他的話裡透出濃濃的火藥味,聲音裡透出毫無隱藏的陰冷。蘇蘭仙的氣勢一下子軟了下來,她很不高興地嚷道:「大家都是親戚,那超市裡面該怎麼做還不是小然你說了算。老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下面的人都是外面招進來,誰會真心誠意幫著你做事?說句不好聽的,我讓你表哥去你公司裡上班,其實也是幫你。我知道小祿沒上過高中,但你至少得給他安排個組長、隊長之類的位置吧?手底下管著幾個人,關鍵時候也能幫你說話啊!」

    不等謝浩然回答,蘇蘭仙又轉向方芮,套著近乎:「三嬸兒,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等方芮回答,謝浩然已經冷笑道:「那要不要把我這個董事長的位置讓給蘇祿?」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蘇蘭仙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對。她面頰漲紅,怒意以近乎實質的方式清清楚楚凸顯在臉上。方芮看看滿面冷漠的謝浩然,抬手把他後面的譏諷話語擋了回去,轉向蘇蘭仙,認真地說:「蘭仙啊!當初你跟我提這個事情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蘇蘭仙怔住了,良久,才慢慢道:「……三嬸兒,我……你……你不是說,蘇祿可以進小然的公司裡上班嗎?」

    「我是答應過你。」方芮上了年紀,說話速度很是緩慢:「但是你也紛紛具體情況。外人想要進青靈超市工作,那是要經過考試的。小然直接讓蘇祿和英菊進去,也是看在你是咱們家的親戚份上。說實話,這工作沒得挑。而且蘇祿和英菊都沒上過高中,他們要是進去就當上組長、隊長,那公司裡其他人會怎麼想?」

    蘇蘭仙想也不想張口就說:「公司是小然的,做什麼幹什麼,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謝浩然再次發出冷笑:「你想多了,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我只是名義上的董事長,公司具體事務要通過股東大會才能決定。」

    「股東?」蘇蘭仙迷惑了:「怎麼,青靈超市不是你開的嗎?」

    「誰告訴你是我開的?」謝浩然用戲謔的眼光看著她:「那是賀家的產業。賀明明是總經理,我在裡面就是個打雜跑腿的。」

    情況與想像中完全不同。蘇蘭仙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震驚澆滅。她站在那裡喃喃自語:「怎麼會是那個女人?不對啊,她……不是跟小然你好著嗎?」

    「是啊!」謝浩然攤開雙手,面不改色,理所當然地說:「我現在靠她生活,我就是個吃軟飯的。」

    ……

    蘇蘭仙灰溜溜的回去了。

    兩天後,謝浩然從公司裡調了一輛「薩博班」越野車,帶著賀明明與兩名貼身護衛,上了高速公路,朝著鄰近的富平省駛去。

    賀明明在車裡笑得花枝亂顫:「真有你的,你是怎麼想到對蘇蘭仙說那些話?吃軟飯,還我養著你?哈哈哈哈,簡直笑死了我。」

    謝浩然滿面無奈:「不這樣說沒辦法啊!你是不知道,她當時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如果我不給她一個交代,如果我不讓蘇祿兄妹倆在公司裡當上組長,她就要找我拚命啊!」

    賀明明的笑聲很大:「也難怪,人家是你的遠方姨媽。都說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這個堂堂的董事長偏偏反過來,連自己家裡的親戚都不管不問,換了我也不會答應啊!」

    謝浩然知道她是開玩笑,也就冷哼了一聲,頭偏向車床,看著外面迅速後掠的風景。

    今天出來並非一時興起。

    他要去富平省宏州市,找一個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41
第四百三十節 棚戶區

    宏州南面靠近郊外的地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棚戶區。住在這裡的人數量約在三千左右,大部分是外來的打工者,只有極少數本地居民。

    這裡並非本來就是這樣。

    鐵路貨運站在三里外的西面,往東繞個圈過去就是國道。最初改革開放那幾年,宏州的城市規劃一直很亂,毫無遠見的上層官員們只想著引進外資,無論商人們提出任何條件都會答應。「深城速度」、「滬州奇蹟」、「本省份的經濟文化中心」一頂頂大帽子,一個個震天響亮的口號,各種項目紛紛上馬,根本不管宏州本地情況是否合適……就這樣,耗資巨大的大型貨運中轉站建立起來,看到其中有利可圖,各路神仙都想分一杯羹,短短半年內,周邊建起了六個「駕駛員城」。

    按照現在的標準,那都是些不上檔次的便宜旅店。不可否認,在那個時期的確發揮了作用,也給貨運站往來的大貨車司機帶來了實惠,提供了住宿休息的場所。可是隨著大量外來人口湧入,再加上宏州本地對警用資金投入量嚴重不足,這一帶也就逐漸失去了監管。先是寂寞的男人需要女人,十塊錢一次的站街女成為各個小旅店的醒目招牌,然後小餐館的特色餐飲也逐漸失蹤……原因很簡單,最早開餐館的那些人都發了財,對幾塊錢一份的快餐已經不屑一顧。他們開始經營轉向,把目標瞄準了居住在市中心位置,收入更高,對餐飲要求更嚴格的中、高檔顧客。

    昔日輝煌不可避免的衰敗下來。隨著省、市級別的高速公路開始修建,國道也變得年久失修。收費站裡坐著漂亮的年輕男女,對外宣稱「免費」的舊公路也無人過問。當然,名義上仍是省裡交通部門管轄,卻很少,甚至不再下發維護資金。管它爛也好,坑坑窪窪也罷,反正大部分車輛都從高速公路走,誰喜歡在舊公路上忍受顛簸,那就是自己的問題。

    棚戶區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漸漸產生。就像一根深埋的地裡的野草,靠著稀稀拉拉幾滴雨水躥了出來。瘋狂吸乾周圍土壤裡的營養,如今只剩下殘枝敗葉,無人過問。

    只要願意,你可以在這裡找到很多市中心看不到的東西。

    「錄像廳」的招牌不知道掛了多少年,漆面斑駁,照例還是一塊小黑板,上面用粉筆更換著每天不同的播放名目。從大鼻子周法哥當主角的《英雄本色》,到今年剛上映的《復仇者聯盟第三部》,都可以在那塊骯髒的屏幕上看到。

    女人也漲價了。從早些年的五塊,然後十塊,現在變成了二十。她們要麼又老又瘦,要麼幹脆就是胖得跟豬沒什麼區別。廉價的脂粉塗抹在臉上,暴露的著裝也很便宜,不過是幾塊錢一件的吊帶衫,還有不知道穿了多久,到處都是破洞,卻另有一番性感情趣的爛絲襪。

    想要在這裡找到年輕漂亮的女人很困難,但是這裡仍然還有很多大貨車司機喜歡過來。南來北往的漢子本身就不會計較太多。在他們看來,二十塊一次的女人與五千塊一萬的外圍女區別不大。只要能夠釋放身體裡積蓄太久的雄性荷爾蒙,管她十八歲還是八十歲。

    暴力與色情從來都是一對孿生兄弟。需要宣洩的東西太多了。除了旺盛的精力,還有生活不易與世道艱難。曾經有一段時間,跑運輸的大貨車司機是眾人羨慕的「有錢人」。他們南來北往,見多識廣,隨便一趟下來就能掙個百把千塊。那時候「駕駛員城」裡的女人們都以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司機相好為榮。雖然那不是自己的丈夫,最多也就是與自己有過幾次露水姻緣,但女人也會攀比,也會在對比之下覺得身邊窩囊的丈夫怎麼看都不順眼。於是爭吵,很快升級為拳腳相向。再後來,覺得受了委屈的女人找到自己的司機客人,乾脆豁出去,不管家裡不顧孩子,就這樣上了司機的車,遠走他鄉。

    在這個片區裡擔任派出所長,是一份令人苦惱的工作。根本無法統計年度內究竟發生了多少起暴力鬥毆事件。起因通常很小,要麼是喝醉了酒,要麼就是因為女人和錢。有好幾個本地男人約起來干外來司機,也有一大群在「駕駛員城」小餐館裡喝醉的司機相互打架,還有的爭風吃醋……總之這個地方每天都會發生一些事情,附近的小旅店和餐館都會備著繃帶、止血藥、酒精之類的東西。反正管是管不了,轄區那麼大,派出所的警察就那麼幾個,想要他們全部管過來是不可能的。打起來,自己只能在旁邊看著,只要不鬧出人命就好。

    在這種地方,賭博是很正常的「娛樂項目」。大貨車司機的口袋都有錢,吃飽喝足再找女人睡一覺起來,就會吆五喝六打打麻將,或者玩牌。「扎金花」剛開始的時候賭注不大,也就是五毛錢的底,每次加注兩塊錢封頂。後來就層層加碼,五塊、十塊、五十、一百……都說「蒼蠅不盯沒縫的蛋」,一些黑道上的人也慢慢看中了這裡。各種亂七八糟的地下賭場悄悄開設,只要大貨車司機進了「駕駛員城」休息,門縫裡總會有人塞進來各種宣傳小卡片。什麼「皇家凱撒宮能讓你一夜成為富豪」,什麼「葡京分場絕對公平公正……」,那些年國內網絡還沒有建立起來,更談不上什麼智能手機,憧憬著財富的人們就這樣主動走進賭場,老規矩:先贏後輸。等到賭桌旁邊人群散開的時候,他們已經輸得連內褲都沒能剩下。

    車子,包括車上的貨物,就這樣在一把牌之後換了主人。

    自殺的人每年都有,經常有人跑到附近的鐵路上臥軌。鐵路局那邊是搞得煩不勝煩,以至於所有列車每次開到這裡都要降低速度,後來還專門在這段路線上特設了五個值班崗亭。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賺到錢的人已經走了,只有窮困潦倒,沒能抓住機會的那些人留下來。他們每天都在抱怨,希望國家政斧能夠把當年的事情重演一遍,讓自己發財,成為眾多現如今矚目名字中的一個。

    其實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很簡單,只要穿越時間就行。

    漸漸的,外來者出現了。他們是原本居住在城裡的各單位職工,因為下崗導致貧窮,又找不到更好的生活出路,只能流落到這裡尋找生計。

    各地農村裡的打工者也出現了。與其它城市一樣,宏州也設立了專屬的「經濟開發區」。優惠的政策多多少少吸引了一些商人,他們附近開設工廠,因為這裡的小面積住宅很多,租金便宜,打工者們也就寧願捨近求遠,每天把大量時間花費在上班路上。

    總之,這裡是宏州市一個很奇葩,也令所有市府領導為之頭疼的毒瘤。無論市長還是市高官,每一任上台後,都會首先關注這個地方,也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是想歸想,到了真正實際動手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鏟掉棚戶區花費的代價太大了。那會把城市銀行賬面上為數不多的資金消耗一空,還需要更多的後期投入,才能初見雛形。

    精明的官員都會算賬。在「實際解決民生問題」與「政績」兩個相輔相成,卻又在很多時候截然對立的問題面前,他們往往會選擇後者。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也有***式的優秀幹部,但是身為城市領導,他們往往會產生這樣的思維。

    舊城區暫時不管,集中資金和精力全面開發新城。只要新城建好,各種設施跟上,教育、醫療、治安、綠化……人類都喜歡美好的東西,我們嚮往的生活從來就是充滿光明。到了那個時候,棚戶區的居民自然而然就從骯髒黑暗的小屋子裡走出,主動離開那個充滿罪惡與污穢的地方。沒有人,剷除一片廢墟也就花不了多少力氣。

    不能說這種思維有錯,但是在制訂計畫的時候,上位者們從未想過事情會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

    宏州的新城很漂亮,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但是新城建好了,棚戶區仍然還是那個樣子。沒人願意搬遷,也沒人按照領導的想法「離開黑暗,走向光明」。

    原因很簡單:我們沒有錢。

    從新城計畫在圖紙上開始設計,到基本上全面建成,前後花了十多年。市府領導換了一任又一任,棚戶區的改造方案仍然被束之高閣。之前的領導帶著政績走了,之後的領導同樣還是只看「政績」兩個字。前些年《人民的名義》熱播,很多人都為劇中的易學習書記為之感慨,機關單位也專門以此展開了學習,可是真正換到現實生活,沒幾個人能做到劇中演員的那個樣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44
第四百三一節 水果批發

    棚戶區旁邊就是水果批發市場。那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廣場,周圍是兩層樓的建築構成一個巨大的「回」字。每天都有裝載著大量水果的重型卡車在這裡卸貨,貨主和商販們討價還價,一筐筐果子搬來搬去,產生了利潤的同時,也帶來了數量龐大的生活垃圾。

    這裡變得越來越髒,越來越臭。街道辦事處一再加派人手,仍然無法清除每天產生的大量垃圾……就這樣,除了真正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窮鬼,沒人會願意繼續呆在棚戶區。

    ……

    一輛「東風」重型貨車緩緩駛入了水果批發市場。靠在市場側面走廊紅磚柱子邊上的李毅松早早就看見這輛車,也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坐在駕駛室裡的司機。他不禁笑了,伸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枴杖,杵在腋窩下面,很是吃力地一步一步下了台階。

    他斷了一條腿。之前還用著假肢,可是那東西磨損快,價格也高。尤其是質量上好的假肢,更是賣出了令人瞠目的價錢。

    李毅松並不閉塞。他經常看電視,也用手機上網瀏覽新聞。「物以類聚」這句話從來就沒有說錯。宏州本地有一個「殘疾人群」,群成員都是像李毅松這樣缺手斷胳膊的身體不完整人士。大家平時互通信息,尤其是市面上出現的各種假肢,他們會互相對比質量,甚至寫出專門的使用感受。

    有一款美國產的機械假肢非常不錯。內部是生物材料製造,關節部位是超輕型合金,裝在身上靈活自如,與重裝了一條腿沒什麼區別。生產廠家明顯是站在使用者這邊考慮問題,整條假肢外觀與人類腿腳沒什麼兩樣,都是相同的皮膚顏色,表面柔軟且富有彈性。如果不從身上卸下來,根本沒人知道你是個瘸子。

    唯一的問題,就是價格昂貴。李毅松打聽過,這種新型義肢分為不同等級,專門應對不同的顧客群體。可即便是最便宜的那種,也要六十多萬元才能買到。

    對他來說,那是一個必須仰望的天文數字。

    我的這條腿啊……算了,不去想了。李毅松搖搖頭,帶著臉上的苦笑,繼續朝著大貨車走去。

    城裡人不願意來棚戶區,也不會成箱成筐的購買水果。「水果販子」這個稱呼雖然難聽,但是不可否認,如果沒有這些在第一時間分銷批發的小販,批發商與普通購買者之間就永遠缺乏間接的買賣渠道。

    司機是李毅松的熟人。上次也是他拉著水果來宏州。那時候他就說過,差不多這段時間北邊江流省的蘋果熟了,讓李毅松趁早來到市場,多分給他幾箱。

    江流省的蘋果名氣很大。據說是很多年前從島國引進的改良品種。單果體積很大,超過普通蘋果百分之四十左右。果皮光滑,因為是晚熟品種,顏色介於青紅之間,很是漂亮。更難的是這種果子在引進後又與其它國內品種進行嫁接,每年冬季果子成熟,極高的糖分會在果實內部產生沉澱,形成所謂的「冰糖心」。

    這種蘋果價格不貴,非常好吃。每次到貨都是被守在水果市場的小販們一搶而空。甚至還有人說:只要搶到這種蘋果,就等於是搶到了錢。

    李毅松早早就準備了一輛三輪平板車。他計算著能夠裝下二十箱左右的蘋果。那個司機其實算不上是朋友,最多就是熟人。李毅松很清楚,人家與自己之間沒什麼交情,純粹就是心地善良,看著自己瘸了一條腿還要為了生活而奔波,所以才早早打招呼讓自己過來,多拿幾箱蘋果,也多賺些錢。

    好人還是有的。不分職業,不分年齡,不分性別。

    那司機從駕駛室裡跳了下來。李毅松有些激動,連忙杵著枴杖快走了幾步,在那人面前站定,臉上掛著笑,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包「雲煙」,拆開包裝,很是慇勤地遞了過去。

    「呵!這煙不錯。」司機也不矯情,笑了笑,直接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燃。

    李毅松看著已經爬上貨車後廂,正在拆解篷布與繩索的幾名年輕工人,很是期待地問:「老張,這次運來的蘋果,就是上次你說過的那種吧?」

    司機老張點點頭,剛剛在臉上浮起的笑容忽然間消失了。他表情有些尷尬,低著頭沉默了幾秒鐘,等到抬起來的時候,目光明顯有些躲閃。

    「老李啊……我得跟你說聲「抱歉」了。」司機老張的臉色很是為難:「其實來的路上,我就一直琢磨著該怎麼跟你說。只是……」

    李毅松是聰明人,他滿臉歡喜頓時變成了愕然:「怎麼,你的意思是,這些蘋果都有人要了?」

    司機老張點點頭,壓低聲音:「我只是個跑運輸的,不是貨主。沒辦法……有人早早就把貨給定了,我的車剛到鄰縣,就接到貨主的電話,說是車上的蘋果被包圓了……人家批量購買,一次性全部吃下,這次跟上次不一樣,我……我也沒辦法。」

    一股失落的心情在李毅松身體裡蔓延著,他覺得嘴唇有些發乾,心裡很多美好的東西正在消失,從腦海裡一點點離開。

    有錢真好。

    那種蘋果很好賣,一箱果子的利潤至少也有好幾十塊。李毅松盤算過,如果運氣好,能弄上二十箱,這幾天又是過年,零售價也能比平時高一些,賺個千百塊錢絕對不成問題。就算家裡窮,大年三十沒能過好,卻還可以在十五小年的時候買上一隻雞,再割幾斤肉,好好包頓餃子。

    對於「美好生活」的理解,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一頓豐盛的飯菜。

    失落逐漸被越來越重的痛苦取代。李毅松用力吞了吞喉嚨,單手杵著枴杖,右手把拿包拆封的「雲煙」又遞了過去。他顯得有些低聲下氣:「老張啊,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當年從廠子裡下崗,就沒了收入。不瞞你說,從三十兒到現在,就指望著你這車蘋果。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一下,跟你們老闆商量商量,稍微勻點兒給我?」

    司機老張看著他實在可憐,也有些不忍心,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幫你,這不是我的貨啊!何況人家貨主還派了押車的。喏,你看那邊,車上的蘋果都是一箱一箱清點過的,我也沒辦法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李毅松看見一個身穿藍色上衣的中年婦女站在那裡,正與一個高大彪悍的男人交談。距離遠,聽不清楚說些什麼。

    李毅松忽然覺得心裡一陣酸楚。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搖搖頭,只能發出沉重且帶有不甘的嘆息。

    囁嚅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擠出一絲勉強的笑:「老張……這次麻煩你了。對了,跟你拜個年吧!」

    說完這句話,他把夾在左邊腋下的枴杖分出來一支,帶著無奈與失落轉過身。

    「老李,你先等等。」

    司機老張叫住他,低聲道:「要不這樣,我過去跟押車的人說說,數量太多肯定不行。要是少一些,說不定可以勻給你。」

    失去的希望一下子又回來了。雖說不如之前那種滿滿噹噹,卻也很是讓李毅松覺得驚喜。他連連點頭:「好,好,好,隨便有幾箱就行,隨便有幾箱就行啊!」

    哪怕少賺點兒,也總比一分錢賺不到的好。沒有上千塊的利潤,有個幾百塊過年也好。

    「那行,你跟我來。」

    司機老張帶著李毅松走到那女的旁邊站定。李毅松畢竟上了年紀,眼睛不太好,走到近處才看到與女人談話的那個男人相貌。

    他認識,知道對方,只是從未打過交道。

    這人具體叫什麼不知道,只聽說好像是名字裡帶有一個「虎」字。很能打,打起來也不要命,在這一帶名氣很大,眾人都管他叫「虎哥」,也有直接叫他「老虎」的。叫的人多了,他自己也習以為常,乾脆在胸口紋了個虎頭刺青,後背和左右胳膊上也全是老虎圖案。只是刺青的年份早了,那時候的紋身遠遠不如現在這麼精緻。乍看上去,前胸後背一片模糊的深藍色,虎頭談不上兇猛猙獰,卻有幾分變形米老鼠的意味。

    老張低頭湊近女人說了幾句,那女人轉過頭,朝著李毅松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難色。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在埋怨老張:「你不是不知道,這批蘋果在路上的時候就被包圓了,一箱多餘的都沒有。」

    老張很夠意思,他指著李毅松,換了一種說法:「這是我家親戚,大過年的,就想買點兒蘋果。他要的也不多,就五箱。反正都是一樣出錢,就勻點兒給他吧!」

    女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吧!」

    她把剛才商量的事情跟老虎說了一遍。老虎聽了,轉過身,滿面疑惑地看著李毅松,眼裡全是不信的目光:「這個人是你家親戚?不對吧!我看他經常在這裡批發水果,雖說叫不上名字,卻也還是臉熟。」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3 11:46
第四百三二節 半價

    懷疑的念頭一旦放大,就會不可遏制的迅速擴張開來。儘管女人和司機老張一再聲稱李毅松是「自家親戚」,老虎還是找出了很多疑點。

    「真要是你們家親戚,為什麼之前我打電話買貨的時候你們不提前說明?」

    「這車子這麼大,真要給親戚帶貨,多塞幾箱不就行了?」

    「不對,不對,你們別蒙我,這個人我見過,他好像是姓李……就住在棚戶區那邊。」

    老虎雖說為人粗野,卻不是沒腦子的傻瓜。他一下子想通了事情,不由得高聲叫起來:「你們是搞什麼名堂,明明是我把車上的蘋果都包圓了,你們倒好,偏要把我訂的貨分出去,哪兒有像這樣做生意的?」

    他的聲音很大,周圍不少人聽見,紛紛被吸引著圍過來看熱鬧。

    見狀,司機老張也只能把話說開:「老李的確是我們家遠房親戚。再說了,他要的又不多,只是五箱蘋果,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不能!」

    老虎很蠻橫,他瞪起眼睛,抬手指著正在卸貨的卡車,直接把話說死:「你這車果子來得早,現在又是過年,市場上算是頭一份。一斤十塊錢輕輕鬆鬆就賣出去了,要是有人搗亂,隨便賣個五塊、六塊的,那我怎麼辦?雖說他要的數量不多,但終究是有影響。到時候我的果子賣不出去,全都爛在手裡,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李毅松在旁邊聽得實在生氣,忿忿不平回了一句:「不就是幾箱果子而已,宏州那麼大,我拉遠點兒賣就是,怎麼可能影響到你?」

    押車的女人看著李毅松是個老實人,也想幫他一把,就勸說老虎:「你是做大生意的,何必跟他計較呢?就這樣吧,讓給他五箱,別的都是你的。」

    「不行————」

    最後的「行」字,被老虎拖得很長。他從衣袋裡拿出香菸,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衝著李毅松惡意噴出一股濃煙,發出極其囂張霸道的聲音:「反正是我先來,這車果子老子要了。識相的趁早給我滾,否則我就把你這個瘸子的骨頭拆下來。」

    不等李毅松回答,老虎把目光轉向司機老張和押車的女人,發出威脅:「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塊地面上到底是誰說了算?大家高高興興做生意有什麼不好?偏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說是一個瘸子,就算真是你們的親戚,今天虎哥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半分。」

    押車的女人被他這番話惹怒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拽什麼拽?你不就是跟我老公打了個電話,說是要了這車蘋果。這貨款還沒付,也沒有給訂金,大不了今天我不賣給你,多耽誤點兒時間分散了拆賣。這麼好的江流蘋果,還愁沒有人要?」

    老虎用陰森森的目光盯著她:「你再敢說一遍試試?信不信老子今天讓兄弟們在這裡把你論了,再給你這個臭嘴婆娘打一針?」

    說著,他從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號碼,剛接通,就說了一句:「我在水果批發市場,多帶點兒人過來。」

    地頭蛇就是地頭蛇。不到三分鐘,市場門口湧進來二十幾個人。他們的年齡大約在二、三十左右,手裡都拿著鋼管或棍棒。天冷,都穿著厚衣服,沒有《古惑仔》電影裡那種人人袒露上身炫耀刺青的效果,卻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清清楚楚感受到危險迫近的緊張氣氛。

    押車的女人一下子臉色煞白,司機老張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把她拉到背後擋住。

    「打一針」,是宏州這邊的比較有名,非常凶橫的黑話。

    那是強制性打針,分為兩種情況。第一是毒口品,一針下去就能成癮。這東西根本戒不掉,從今往後會吸到你傾家蕩產,形銷骨立。第二種是黑道上俗稱的「髒血」。現在混黑道的手上都掌握著幾個艾滋病人。從他們身上隨便抽點兒血,再給目標身上打一針,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非常惡毒,威脅意味十足。

    李毅松見狀,連忙杵著枴杖與司機老張並排站在一起,連聲說道:「這蘋果我不要了,不要了。虎哥你別為難人家,今天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禮道歉。」

    老虎也就是三十來歲的樣子,李毅松五十多歲的人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一個年輕人叫出「虎哥」這樣的稱呼。

    周圍都是人,看熱鬧的站在外面,裡面全是接到電話趕過來的老虎手下。他很得意,滿面獰笑看著站在司機老張身後的女人:「剛才你不是聲音很大嘛!怎麼現在不說話了?尼瑪的,好好做你的生意不就結了,偏要在老子面前裝模作樣。麻痺的,信不信老子讓你永遠呆在宏州,一步也走不出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誰敢不信?

    女人被嚇得不輕,如篩糠般點著頭:「好……好……那,你付款吧!車上的蘋果都是你的。」

    老虎傲慢地看了她一樣,用力抽了一口煙:「把之前談好的價格降一半。」

    這是一個很意外的消息。女人覺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老虎盯著她,冷笑道:「你他嗎的是聾子嗎?」

    「這不可能!」女人再次變得憤怒起來:「明明談好了價錢,你怎麼……」

    「老子從來都是這樣!」老虎蠻橫地打斷了她的話:「這塊地面上是我說了算,就這個價錢,你他嗎的愛賣不賣,不賣拉倒。」

    說著,他轉身吩咐站在旁邊的幾個人:「去,把他們的貨車輪子給我卸了,再把油箱裡的油抽乾,我看他們怎麼走?」

    完全是出乎意料。司機老張和女人一下子急了,只是老虎那邊人多,他們根本攔不住。一時間,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李毅松有心想要幫忙,可是自己這個樣子連走路都困難。他趕緊杵著枴杖走到老虎近前,連聲求道:「虎哥,我求求不要這樣。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了,只求你別找他們的麻煩,這跟他們無關啊!」

    老虎戲謔地看了他一眼:「老雜種,你他嗎的算老幾?你狗日在老子看來連個臭蟲都不如。我今天就是算計著要這車果子,不管有沒有你,他們都得半價賣給我。」

    這才是事情真相。

    李毅松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司機老張怒聲咆哮著抓住一個正把千斤頂塞進車子下面,想要把車身頂起的男人。卻冷不防被一根棍子砸中肩膀,緊接著又是一根鋼管從側面砸下,銳利的管口撕裂眉角皮膚,鮮血沿著面頰流淌下來……他慘叫著,摀住肩膀,疼得在地上打滾。

    女人被嚇傻了,直到看見老張倒下去,才慌慌張張從衣袋裡拿出手機,想要撥打報警電話。旁邊過來兩個男人,一把搶走她的手機,還反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不遠處,老虎的獰笑著異常響亮:「臭女表子,你他嗎的到底賣不賣?」

    他在黑道上混了多年,各種手法熟練。即便是普通的水果買賣,也要簽下合同。一塊錢一斤也好,十塊錢一斤也罷,只要合同在手,無論對方什麼時候折過頭來找麻煩,老虎這邊都能應對。

    說白了,就是給警察看的表面文章。合同上白紙黑字寫明,還摁了手指印,就算要告,你也投訴無門。

    真正下手殺人是不敢的,頂多就是把人痛打一頓。至於這樣做會不會擾亂市場,導致宏州這個地方以後再不會有外面的商人進來?這些事情都不在老虎的考慮範圍內。他做生意只挑好的,比如今天這車蘋果,轉手就是好幾萬的利潤,誰他嗎的去管什麼「以後」。

    至於說什麼「尋仇」就更可笑了。就算你再能打,能邀約再多的人,難道還能比我這個地頭蛇叫來的人更多?來,來,來,大家約架,只要在這塊地面上,老子絕對可以打死你。

    看著倒在地上翻滾慘叫的司機老張,李毅松覺得身體裡有股憤怒火焰在燃燒。血液一下子沖上頭頂,當年那股悍不畏死的氣勢重新回到了身上。他想也不想就掄起枴杖,朝著老虎頭頂砸去。

    如果是年輕時候,身強力壯,腿也沒有斷,這一下子就能把老虎打暈。

    可是現在,李毅松老了。

    老虎畢竟練過幾下拳腳,靈活地側身避開。他反手抓住李毅松的肩膀,右腳朝著對方膝蓋上狠狠踢去,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地上。

    老虎抬腳踩住李毅松的肩膀,掄起拳頭,朝著他臉上砸了一拳,怒罵道:「老東西,你他嗎的給臉不要臉,老子今天就拆了你的骨頭,干死你。」

    他沒想過要殺人。但是可以打斷李毅松的另外一條腿,再折了他的胳膊……這種事情,還是可以做的。

    水果批發市場這種地方沒有監控攝像頭,只要不鬧出人命,誰會管你具體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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