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東方神探九錄 作者:布衣廷尉(連載中)

 
Babcorn 2018-2-5 15:46: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7 25440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5
第二十三章 母親的絕望

    這件事還得從頭說一說。

    煤礦發生瓦斯爆炸後,日益憔悴的嚴寶萍一臉愁容地躺在出租房的床上,她其實哪裡也沒有去,曹洪偉意外身亡,讓她悲痛難忍,可讓她更無法接受的是,丈夫的名字並沒有出現在煤礦所曝出的死亡名單裡。她讓兒子去討個說法,礦上沒有給出理由,但撫卹金一分不少的發了,還多加了兩萬,條件是他們家不能和任何人說曹洪偉死了,還要替曹洪偉主動提出辭職,從而讓外人都不知道丈夫是死在了煤礦裡。這種事情別人聽了尚且覺得難以接受,何況是遇害者的家屬了,可嚴寶萍卻默默接受了這一份封口費,如果錢能換回丈夫的命,她是絕對不會要的,倒貼兩萬都願意。可曹洪偉確實是死了,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人在屋簷下,再鬧也不能捅破天,所以她和兒子在陶三勝的幫助下多要了些錢回來,便認命地覺得只能如此,她最初的打算是:丈夫沒了,那就留點錢給兒子過日子算了,否則人財兩空也說不定,她也相信這是曹洪偉願意看見的事情。

    和礦上籤署了相關協議後,嚴寶萍很快如約拿到了那筆錢,共計二十二萬元,她和兒子曹保忍痛將曹洪偉的屍體埋進了老曹家的祖墳當中,但依照協議不敢立碑怕被發現,對外則是如礦上所希望的那樣宣稱曹洪偉辭職,然後又出遠門打工去了,她自己也搞不清,這樣自欺欺人的謊言能夠瞞多久。

    留在老家,每天都有不少人來詢問,有的是鄰居串門的,有的是曹家的親戚,問的基本都是曹洪偉怎麼一聲不吭地就不在煤礦幹了的事情,嚴寶萍每次應付都只能勉強搪塞,但真提起來的時候,心裡不免傷痛,有幾次當著人面就流下了眼淚。

    她的反常舉動讓親戚朋友們之間以訛傳訛,有說他們夫妻鬧了矛盾的,有的八卦是曹洪偉出軌跑了,總之各類的傳聞都出來了,對於嚴寶萍來講,這些都是往劇痛的傷口上面撒鹽,也是對死去丈夫的莫大不敬,而聽見消息的薛魁也怕惹出麻煩,勸說嚴寶萍趕緊找個地方先避一避風頭。嚴寶萍自己也是不勝其擾,最終決定連夜離開,讓曹保花錢雇了輛車,將自己接到了兒子在城裡打工的時候所租住的小房子裡面。

    由於年前腿摔斷了始終沒有好利索,她的行動並不方便,嚴寶萍不想給兒子添太大的麻煩,能自己做的事絕對不麻煩兒子和兒媳婦,連上廁所都是拄著枴杖獨自處理,只是家務活實在是有心無力,不能幫著做了。即便如此,她的兒媳婦對於嚴寶萍的到來仍舊十分反感,本來在曹洪偉死後,兒媳婦就覺得自己新婚便死了公爹,很是晦氣,現在公婆又擠到了這個本就不寬敞的房子裡,腿斷了還得去照顧,所以態度非常不好,在曹保離家之後更是冷眼相對、牢騷怪話不絕於耳。

    嚴寶萍整日裡就只能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回想起這些年和曹洪偉一起的日子,雖然艱苦些但總是幸福的,丈夫工作努力,不怕吃苦,回家對自己也格外照顧,從不讓她做重活。正因為曹洪偉日以繼日的賣力工作,她才能安心在家帶孩子,並且將曹保拉扯成人,還娶了媳婦,本想是到了享福的時候,不想天降橫禍摔斷了腿,這還不算什麼,更糟糕的是,丈夫突然就沒了。青春之癢

    而現在,嚴寶萍還在替兒子曹保擔心,因為曹保和自己說要到外地去幾天,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她自然不願意兒子離開這麼長時間,但是曹保堅持要去,她也不好阻攔,只能叮囑兒子要當心安全,早去早回。但曹保在到了目的地、給家裡打來了電話報平安後,已經好幾天沒有和她聯繫了,嚴寶萍不敢主動去找曹保,怕打擾到兒子的正事,便只好問問兒媳婦,可兒媳婦也表示沒有得到曹保的訊息,並埋怨嚴寶萍瞎操心,說曹保以前也會因為忙而沒空理會自己,再等等就好了。

    嚴寶萍嘴裡說知道了,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她手裡握著電話,思來想去還是給曹保撥去了電話,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甜美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播。」

    這是嚴寶萍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她又沒隔多久重撥了一次,仍舊打不通,這可是曹保唯一的聯繫方式。母子連心的不安頓時湧上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馬上縈繞了上來,讓她渾身莫名的不自在。嚴寶萍覺得透不過氣來,於是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想看看電視節目緩解一下心中的壓抑與擔憂,可她不自覺地將電視調到省裡的生活服務頻道,這裡一般是播報尋人啟事和生活熱線幫助的內容,只有省內才可以收到信號。

    也是湊巧得很,嚴寶萍剛好就看見了一條自己做夢都不敢相信的報導,一條啟事,不是尋人的,而是認屍的。

    嚴寶萍覺得,這一定是在做夢,兒子曹保的名字和照片怎麼會被放在電視上面呢?這絕對是搞錯了,不可能的。但當她反應過來,聽著手機裡播出的無法接通的提示音,現實重新佔滿了她的腦海。

    沒錯,是曹保,是她唯一的兒子曹保,死了,死在了省城當中,電視發佈了信息。

    晴天霹靂的驚擾下,嚴寶萍的視線被完全遮住,耳朵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想不明白,唯有兒子的音容笑貌彷彿充斥著狹小的出租屋內,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嚴寶萍伸手去夠,然而都碰不到摸不上,她想去叫,可嗓子裡發不出聲音,這是無法抑制的悲痛和絕望。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完全不知道現在該做些什麼事情,說些什麼話,木訥地爬下了床,或者說是從床上滾落下來摔在地上,但嚴寶萍不覺得疼,她繼續掙紮著,往外面爬,朝窗戶的方向越來越近。

    此時此刻,出租屋的門被猛烈地敲擊著,有人在外面焦急地詢問,想知道里面的情形,但這些,嚴寶萍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耳朵沒有問題,可腦子已經不聽使喚,只能出現曹保說話聲音的幻聽,其他一切都被自動屏蔽。

    嚴寶萍爬到了窗邊,她還在繼續爬著,靠著另一條沒有斷的腿,撐著站了起來,手扶在窗邊,眼睛望見了下面高達數十米的地面。還是那樣,外面的景色並不能讓嚴寶萍感覺到自己身處高樓,而是充斥著曹保的呼喊,彷彿在下面,有兒子的身影。她艱難地抬起了受傷的腿,掛在窗檯上面,然後用手撐著窗檯,全力地朝外面摸索而去……快穿之奸臣當道

    並不算牢固的出租房的大門被猛烈撞開,來人一眼便瞅見嚴寶萍極度危險的狀態,兩隻胳膊、一條腿和腦袋都已經在窗戶外面,就剩下另外一條腿和下半身還在窗檯之上,下一秒就要翻過去摔個粉身碎骨了。他們二話不說,奮力衝到跟前,一把將嚴寶萍整個抱住,使勁給拽回了屋子裡面,由於用力過猛,嚴寶萍的身子直接朝後摔下,還砸到了其中一個施救者的鼻子和眉骨。

    進門的兩個人,正是天降神兵曠梭和劉紫辰,他們通過走訪排查,終於找到了曹保在城裡租住的地點,馬不停蹄趕到了這裡,打算直接進入查詢這裡的情形。但是他們敲了很久的門,裡面都沒有反應。他們吸取了李一亭和萬永坤監視曹保過於謹慎的經驗,決心不再等待,便選擇破門而入,剛好看見了嚴寶萍要跳樓,當然得馬上出手施救,就在電光火石的生死瞬間,神勇的劉紫辰眉骨被拽下來的嚴寶萍的胳膊肘打中,當場就被打破出血了。

    劉紫辰並沒有時間去關注自己的小傷,因為被救下來的嚴寶萍如同發瘋了一般,拚命起身還要繼續爬上窗戶,劉紫辰只好努力去拽住她。可受到了強烈刺激的嚴寶萍真的是不顧一切,說什麼話都不聽,只是一門心思地要跳樓,力氣還特別大,弄得劉紫辰疲憊不堪,好歹在曠梭的幫助下,才算先將窗戶關緊,後來再把嚴寶萍拖到了床邊,卻怎麼也弄不上去。

    嚴寶萍的嘴裡一直在大叫曹保的名字,在衝出樓外的執念褪去後,她虛無的意識才漸漸回到了現實當中來,可現實總是更加殘酷,她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那就是兒子曹保已經隨父親而去,他們本來幸福的四口之家幾乎就在轉眼間,便已家破人亡,留下兩個孱弱的女人,這是任何普通人都難以承受的結果,何況是一個飽受冷遇、滿腹委屈和長期處於悲痛當中的母親能夠接受的。

    嚴寶萍大哭不止,盡情呼喊著兒子的名字,也許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讓這個可憐女人崩潰的情緒得到些許的釋放,但僅僅如此顯然還是不夠的,她早已心如死灰、肝腸寸斷,回想起平日裡的溫馨幸福和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這種極端的落差叫她一個本本分分的家庭婦女如何承受?

    劉紫辰在旁試圖安慰她,但面對失魂落魄的嚴寶萍,她除了感同身受外,也的確說不出更多撫慰的話來,同時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痛苦,大多數人是無法體會到的,更是無法開解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嚴寶萍越哭越傷心,最後竟然哭到喘不上氣來,一番掙扎後,她直接暈厥了過去,劉紫辰忙和曠梭一起,先將她送往醫院搶救。

    既然人活著,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二十四章 浮出水面

    在tY市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許荊南,終於從曹保的體內發現了一樣最近經常接觸到的東西,他在曹保的血液當中,提取出了險些被酒精所掩蓋住的乙醚的成分。這已經是煤礦爆炸案發生後,許荊南所接觸的第七具體內留存著致幻劑的屍體了,他非常肯定曹保血液裡的致幻劑和王麻子血液當中的如出一轍,二人都是在生前被使用了乙醚,之後不久便死去了。

    李一亭的等待沒有白費,曹保的死亡果然另有玄機,單從這個疑點上來分析,王麻子遇害案和曹保猝死案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具備了併案的前提條件,但他並沒有著急定性,眼下首要的還是回到Dt市,因為劉紫辰已經通知了自己,找到了曹保的母親嚴寶萍,現在正在當地醫院急救之中。瞞報事件的兩位主要證人現在已經死了一位,他不能再允許另一位出現新的問題,便和萬永坤與當地警方做完交接手續後,就立刻馬不停蹄趕回醫院,先將嚴寶萍給保護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近她。

    嚴寶萍的身體並沒有大礙,她只是悲傷過度而已,所以很快就脫離了危險,但精神狀況十分不理想,時而高聲呼喊,時而痛哭流涕,還不停掙扎和抽搐,幾次要爬起來衝到病房外面。護士只能給她打了一針安定,才讓嚴寶萍稍微緩和了一些,迷迷糊糊地睡了去,而劉紫辰對這個可憐的女人深表同情,全程都如同家人一樣在旁邊照顧她。

    「保兒,保兒……」深更半夜,嚴寶萍又突然大叫出聲,還好她的病房裡只有自己和劉紫辰兩人,不然保準會嚇到別的病人。

    這是嚴寶萍又從睡夢中驚醒,醒來後,她發現自己滿臉都是眼淚,眼睛腫脹的厲害,腦袋發沉。她很清楚兒子死了,在夢裡,曹保屢次和自己揮手告別,她心裡疼得厲害,可已經沒有力氣再哭喊。

    嚴寶萍意識到,自己這是進了醫院,而坐在身邊的女孩子似乎一直在看著自己。她的手被這個女孩子用力的握住,讓她感到了久違的些許溫暖,沉重的心理負擔總算是放下了一些。

    劉紫辰關切地詢問道,「大姐,你醒了呀?要不要喝點水或者吃點東西?」

    嚴寶萍搖搖頭,她感覺不到餓和渴,不過她確實很疲憊,但能稍稍感知到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關心,而且好像在出租房的時候,就是對面的女孩子撲到了自己的身上,可那個時候,自己心裡只有死。

    但現在不同了,哭夠了喊累了,嚴寶萍突然發覺自己愚蠢得厲害,丈夫沒了,兒子死了,如果自己就這麼尋了短見,她的家庭徹底毀滅了不說,全家的冤屈也不會再有得到昭雪的一天。自從曹保死亡的消息傳來後,嚴寶萍是被過度的悲傷遮蔽住了,但現在,還有另外一種情緒悄悄湧動著,那便是仇恨。

    嚴寶萍吃力地爬著坐了起來,靠著後面的牆壁,用沙啞地嗓音低聲說道,「妹子,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只要你能想開些就好。」劉紫辰微笑著回應,對於嚴寶萍能冷靜下來開口說話,她已經十分地欣慰,並不奢求她這麼快能夠敞開心扉。

    不過,嚴寶萍卻主動提了出來,她首先問道,「妹子,你是來查案子的,還是礦上的人?」

    劉紫辰明白,對方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她沒有隱瞞,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嚴寶萍,還將證件拿給對方看,確保嚴寶萍能夠信任自己。

    「可以了妹子,你有什麼問題,就問我吧!你放心,我不會隱瞞的,會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只希望你們能早點找到害我兒子的凶手!」嚴寶萍如今再無牽掛,金錢也不能再讓她動搖,丈夫和兒子都不在了,要再多的錢也沒有用處,她現在只想替兒子報仇,也想替丈夫和自己這個破碎的家庭討回公道。對於面前的女孩子,她並不認識,但從出租屋救了自己、到醫院裡的徹夜相伴,孤立無援的嚴寶萍決心死馬當作活馬醫,將希望全部寄託在劉紫辰的身上。

    劉紫辰本沒有這麼著急要詢問,因為她覺得嚴寶萍的精神狀態很糟糕,不想再讓其受到更多的刺激,但既然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她自然樂意早些瞭解線索,這也是李一亭和萬永坤去外面忙活了數日所要想知道的真實情況。

    嚴寶萍接過了劉紫辰遞過來了一小杯水,仰頭一飲而盡,先是問了一個問題,「妹子,我兒子曹保,他是怎麼死的,你們能告訴我嗎?」

    按理說,在案件調查完成之前,是不能向局外人透露內情的,但劉紫辰知道這是嚴寶萍心中的一個結,如果不說,她可能不會完全地配合,在徵求了李一亭的同意後,劉紫辰才告訴她說,「曹保去世的時候,被發現躺在一家快捷連鎖酒店的床上,經過我們的初步檢驗,他是因為飲酒過度導致心臟驟停而死的。」

    「什麼?!……飲酒過度?心臟驟停?這絕對不可能!」嚴寶萍激動地身子前傾,聲量明顯大了很多,「我兒子平時可是滴酒不沾的,他是一點酒也喝不了,而且他的心臟也從來沒有出過毛病!」

    心臟的隱形病變很容易被忽視,這一點劉紫辰倒拿不準,但對於曹保不會喝酒,她卻覺得有些意外,於是忙問道,「怎麼?您說曹保生前不會喝酒是什麼意思?他從來不喝酒的嗎?」

    「對啊!他不能喝酒,他小時候落了個怪病,對酒精嚴重過敏,不但一喝就醉而且渾身火紅起疹子,所以我們都不給他喝酒的。」嚴寶萍如實答道,臉上十分焦躁,「妹子,你的意思是說,他真是喝酒喝死了,那麼你們就沒有懷疑他是被人害死的?」

    「難道您認為他是被人害死的?他之前有什麼異常嗎?按照現在的調查情況看,警方認為是意外死亡的。」劉紫辰刻意引導她,因為並沒有人告訴嚴寶萍,曹保是死於他殺。

    「當然有了,否則我兒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死?你說他喝多了,這根本不可能的啊,我說了,我兒子他不會喝酒!一定是有人把他害死了,一定是他們幹的。」嚴寶萍越說越激動,就差怒吼了,她以為劉紫辰是來替她兒子抓凶手的,結果變成了意外死亡,她是個普通婦女,也不懂什麼是證據,只是第一時間表示質疑。

    「他們是誰?」劉紫辰立即抓住了這個點。

    「我不管他們是誰,你們可要替我做主啊!……求求你們了……」嚴寶萍顯然也只是說說而已,但她的自然反應,還是在無形中透露了一些可疑的信息,但劉紫辰並沒有去現場,關於曹保的死,細節不是特別清楚,她打算回頭再和李一亭說這件事。

    現在,她看嚴寶萍其實也說不出個子午寅卯,僅僅是靠直覺脫口而出,劉紫辰便將在曹保體內發現致幻劑的事情告訴了嚴寶萍,並且告訴她,北亭因為在這上面的發現,已經將曹保的死因和之前礦區王麻子的死聯繫了起來,所以已經是當作兇案去考慮的,嚴寶萍這才平靜了許多,表示接受這樣的說法,並且願意繼續配合調查。

    劉紫辰自然歡迎,她沒有再繞彎子直接說道,「我們現在想知道兩件事,其一,您丈夫曹洪偉的遺體被您安置在了什麼地方?其二,您兒子曹保在離開家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或者遇到什麼事情?他去外地的原因您清楚嗎?」

    嚴寶萍稍微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和煤礦共同隱藏著的這個看似極大的秘密,居然早已被別人知曉,看來這個想要掩人耳目的事情根本就是個笑話:「沒錯,我丈夫他死了,是在初八的瓦斯爆炸當中死的,當天礦上就讓我們將遺體帶走,並且瞞報了這個情況,後來我們去交涉,對方便以撫卹金威脅我們不許透露出去,我們也是沒辦法呀,只能幫著煤礦把這件事隱瞞下來。至於保兒,他只是跟我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出去處理,過幾天才會回來,但具體是什麼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那麼您丈夫的遺體,現在在什麼地方呢?」劉紫辰繼續問道。

    「就在我家後面不遠的曹家祖墳裡,因為不能說他死了,所以沒有火化,就放在了他父親的棺材裡面。而且我也不敢立碑,只是做了個特殊的標記,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嚴寶萍急道。

    這是自從那位神秘的報案人在「微聯盟」網站上面舉報煤礦瞞報死亡人數以來,北亭偵探社取得的最大進展,他們很快便能得到關於此案的人證筆錄,外加被瞞報人的屍體作為物證,只待去檢驗曹洪偉的屍體,確認他的死因和在煤礦裡面死去的五人一致,就是鐵證如山的事實了。

    只不過,事情發展到今天,北亭的任務已經不僅僅是瞞報這樣的程序問題,而是爆炸的真實原因,而且現在又連續發生兇案,更多的內幕呼之慾出。劉紫辰還想從嚴寶萍嘴裡,得到關於爆炸事故更多的信息,但嚴寶萍表示,自己對於煤礦爆炸的情況一無所知,她僅僅得到了礦裡的通知,說丈夫因為礦難死在了井下,其他的完全不知情。

    正在劉紫辰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時,嚴寶萍又坦誠地提供了另外一個重要情況,在知道曹洪偉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死亡名單裡後,兒子曹保曾經去找礦上討說法,和他交涉的人正是副礦長薛魁,是薛魁親自處理和說服了曹家接受礦裡的安排,也就是說,薛魁對此事的處置瞭如指掌,或許也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二十五章 案情分析會

    在曹洪偉的遺體被重新檢驗完成取證後,證據鏈齊全的北亭偵探社隨即向當地有關部門通報了此事,讓陳天宇等人驚奇的是,當地安監、礦務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在介入後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煤礦瞞報事件做出了行政處罰:礦長梅遠征嚴重警告處分,扣除三個月崗位工資,煤礦罰款三十萬元,由聯合調查組派人深入礦區,指導煤礦的內部整頓工作。

    當地有關部門的意思顯然是不想鬧大這件事,只不過是多死了一個人而已,而且善後工作早已處置妥當,家屬也並未提出異議,警方當初同意北亭介入,只是針對爆炸原因遲遲沒有定論,根本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內情在裡面。所以,聯合調查組最終以經濟處罰為主,對於負責人一把手梅遠徵象征性的進行了處理,至於親手經辦死亡名單的薛魁,他的名字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次處理意見當中。

    這樣的結果,顯然讓北亭偵探社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尤其是沈明月,自從在「微聯盟」網站接到舉報後,就滿腔熱情地投入這件事當中,如今瞞報真相水落石出,可罪魁禍首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社會經驗不多的她不免有些悶悶不樂。

    陳天宇為了穩定大家的情緒,也為了繼續深入調查案件,除去留在陶家和王麻子家監視的胖盛和小果園以外的其他成員,都召回所駐紮的招待所,進行了來到當地的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陳天宇首先發言,他冷靜地說道:「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本就是調查煤礦瓦斯爆炸案的真相,而瞞報只是流程上面的問題,現在我們確定了這一點,對於爆炸案肯定是有幫助的,大家不要被某些情緒所困擾,還是要客觀地對待案件本身,減少外部因素的干擾。」

    李一亭也贊同這個觀點,他補充說道:「其實我也早就想說,我們北亭受託來此,瞞報只是誘因,核心目標還是爆炸案,畢竟它造成了六死一傷的局面。而且,光瞞報這個事,我們現在都知道薛魁涉及了這個問題,但就算處罰他,也就是和礦長梅遠征那樣,給他來個例行警告而已,但如果查不出爆炸案的內幕,這些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現在,礦工王麻子和證人曹保都死了,據荊南的屍檢報告來看,他們體內都有不同劑量致幻劑乙醚的存在,可以大致肯定他們的死是有聯繫的,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應該圍繞他們二人的死亡來展開。」

    沈明月依然開心不起來,她問李一亭:「李大哥,那麼瞞報的事情就算了嗎?罰點錢有什麼用,就給礦長一個人處理了,難道是他一個人安排上報的名單的嗎?」

    李一亭微笑著擺了擺手:「明月,你不要再在這個上面糾結了,我們都清楚,這個名單是薛魁報的。至於梅遠征是否瞭解,這個還不確定,另外死亡名單也不可能僅僅過了薛魁的手,底下自然有人接觸到。但我還是那句話,關鍵點是爆炸案,我們如果都把心思放在瞞報這個已經證實的事情上面,那還沒有調查出來的案情怎麼辦?」

    劉紫辰在這段時間和嚴寶萍近距離接觸之後,對於她的遭遇非常同情:「明月,一亭,你們別爭了,其實這兩件事是分不開的。你們想啊,嚴寶萍的丈夫是死在了爆炸案裡面,然後被瞞報了,接著兒子曹保又離奇地死在酒店裡面,這三個案件都和曹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們是不是該重點來調查他們家的情況呢?我覺得,只要在其中一點上面找到突破口,那麼其他兩件案子可能都會被牽扯出來的。至於瞞報沒有處理薛魁,我覺得或許是個好事,如果他真的和其他案件有關,也不至於那麼快狗急跳牆。」

    劉紫辰的分析非常在理,調查爆炸案和謀殺案,再去回溯瞞報事件,也許薛魁真的也牽扯在內,沈明月對此稍感釋懷,也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兩件兇殺案子當中。

    曠梭將地質部門給的報告拿了出來:「通過對三號礦井的採樣分析,那裡的瓦斯數值一直都是正常的,另外安全系統、通風系統、避險系統和監測系統全部正常運轉,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萬永坤也證實道:「對,我們在礦井下面工作的時候也看見了,那裡的安全防範措施確實挺到位的,而且每組都抓的很嚴格,在我們開始下井前,還組織了對我和師父還有其他新員工的安全生產培訓。」

    陳天宇略有疑惑,煤礦的措施到位反倒讓他心生警兆:「這麼說來,煤礦的一切都是好的,那怎麼會突然爆炸?而且這並非第一次了,幾乎年年都會來上一兩次,難道那些瓦斯是突然冒出來的嗎?」

    沈明月此時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而且已經是在心裡埋藏了許久,正好趁這個機會說出來:「會不會是煤礦為了得到撫卹金補貼,故意製造出了爆炸事故,然後扣下大部分錢,再把剩餘的一點錢給礦工,這樣礦上就可以空手套白狼了。」

    劉紫辰表示贊同:「嗯,不排除這可能,明月說的其實我也想到了。倘若其中存在不小的差額,那麼這筆款項不容小覷,大家也知道,現在人員傷亡動輒賠償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不知道煤礦行業是否比較特殊?」

    就在沈明月提出質疑的時候,曠梭正好接到了民政局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將這一消息隨即分享給了在座的其他人:「剛才我在民政局的朋友,給我找到了煤礦善後的報告,這件事發生後,市裡確實是給了每位死難者二十萬的撫卹金。」

    「只有二十萬?……說實話,確實少了點。」李一亭有些質疑這個信息。

    「確實只有這麼多,因為不需要再從上層撥款,市縣一級的單獨給付的金額,的確是二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曠梭如實說道。

    「這就怪了,市裡撥的錢,礦裡全部都發給了礦工家屬,並沒有被雁過拔毛,他們從中並不能得到任何的好處。而且還要另外掏一筆撫卹金給被瞞報的曹洪偉,那煤礦不是自己倒貼嗎?」李一亭很是疑惑,所謂製造爆炸騙取撫卹金的猜測似乎根本說不通。

    曠梭拿著報告,認為的確如此:「根據我們現有的線索,這次爆炸案每戶人家的確是拿了二十萬,而且曹洪偉和陶三勝家裡還由於被要求封口多給了錢。煤礦上報了死亡五人,民政部門下發了一百萬撫卹金,而礦上實際是給了六個人發了錢,還多給了醫藥費和封口費,一共是一百三十多萬,也就是說,礦上還虧損了三十多萬,這足以說明,就算是有人故意製造爆炸,也不可能是為了騙取撫卹金。」

    萬永坤接著他發言道:「沒錯,我們也私下接觸過高可華,他無意當中透露的下撥的賠償數字,也是一百三十萬。」

    既然是這樣,最初大家懷疑的煤礦故意製造爆炸從而拿錢的推論就站不住腳了,其他人也想不出來煤礦會採取如此做法的真實緣由。看起來,礦區方面的確沒有道理去製造這麼一件損人不利己的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出事後,總得面臨停產、賠償、檢查甚至被調查的風險,這當中也會有不小的經濟方面的損失,這些都不像是一個小煤礦能夠承受得了的。

    陳天宇總結道:「看樣子,爆炸案還是要從專業的技術角度入手調查,雖然我們現在找不到人為製造的理由和證據,但還是得抱著懷疑的態度去開展工作,只有不能徹底排除人為的可能或者沒有找到爆炸發生的真正原因,我們都不能放棄任何疑點。」

    李一亭點了點頭:「那爆炸的事情先放一放,下面我想說說謀殺案的情況,當地警方已經確認,在王麻子死亡的二號礦井裡面,提取到了其他人的足跡。然而,因為當地的環境不理想,加上有不少人進出過死亡現場,提取的腳印並不完整,只能大概分析是個成年男性的腳印。

    陳天宇點頭,轉身問許荊南:「荊南,你那邊的鑑定結論也給大家傳達一下吧。」

    許荊南將屍檢報告分發了下來,說道:「經過反覆核實,王麻子和曹保的體內都存在乙醚,但這僅僅是致幻劑,能夠讓別人產生幻覺,並非致命的毒藥,兩人的直接死因也不是乙醚造成,只能說可能意外攝入或者有人蓄意對他們兩個使用,讓他們神情恍惚,從而好下手。王麻子的死因就是被那塊石頭砸破了頭,根據我們的檢驗,石頭的確是自動從礦坑裡面脫落下來,但也有可能是事先掉下來後,再被凶手撿起來使用,所以這一點無法判定出王麻子是死於意外還是他殺。至於曹保,他也的確是死於酒後的心肌梗塞,另外我們也發現了他的皮膚,的確有酒後過敏症狀。」

    陳天宇站了起來:「不管怎樣,這件事還沒有水落石出,永坤,讓胖盛從陶家撤出,那裡有明月就夠了。你們兩個負責對薛魁進行嚴密監視,這個人已經露出了些馬腳,但既然當地沒有動他,就先別打草驚蛇,以隱蔽監控為主,同時調查他的過往經歷。:紫辰和九道保持在外圍走訪和協助,還有通知小果園,一定要看緊王麻子的老婆,我擔心她也不太安全。」

    他忽然轉頭望向李一亭:「為了不遺漏線索,一亭,要不你試著私下對礦長梅遠征等人的情況進行瞭解,包括他近年來的表現和作為,以及外界的評價,還有高可華、鄒齊,礦區的負責人最好都要調查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二十六章 礦長的憤怒

    梅遠征在一天內連續得到了上級的兩項決定,一是對自己在瞞報事件當中的玩忽懈怠進行了記過處分,二是煤礦即日起通過安全驗收、可以恢復生產了。這一憂一喜的內容讓梅遠征看著文件放佛要冒出火啦,他按捺不住,直接離開辦公室,以最快的步行速度來到了總調度室,將裡面的人都支走,只留下了鄒齊一個人。

    梅遠征憤怒地將門從裡面砸著關上,然後勵聲問道,「鄒主任,這文件上面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鄒齊拿過去一看,就知道瞞報的事情敗露了,也理解為何梅遠征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鄒齊並不傻,事到如今,他不能再一直替其他人背這個黑鍋,於是主動交代說,「梅礦長,您別激動,這事我也是沒辦法,薛副礦長讓我統計名單少記錄一個,我又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所以你就可以擅做主張,將曹洪偉的名字隱瞞下來了?」梅遠征看見文件的第一時間就想到,這件事肯定是薛魁干的,但他也知道跑到這裡來,先找鄒齊算賬。

    「梅礦長,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您要怎麼懲罰我都行,我認了!」鄒齊無奈地聽天由命。

    鄒齊的這個態度,倒是讓梅遠征一時之間找不到罵他的話了,本來他來這裡,就是想確認的確是瞞報了,另外也想發洩一下心裡的怒氣。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個堂堂礦長居然都不知道,是薛魁直接上報的,名單上面也肯定蓋了公章,梅遠征對於自己所處的境地愈發的不滿,而且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居然要自己承擔責任,那個薛魁,竟然什麼事都沒有,他怎麼能夠平靜下來?

    梅遠征冷靜了不少,找了張椅子坐了下去,也示意鄒齊坐下,他現在有很多話想說,「鄒主任啊,你和薛魁是一起進到咱們煤礦的,按理說你們的關係應該要近一些。你客觀的說說,自從你們來以後,我對你還有薛魁到底怎麼樣?對你們是不是很信任,把工作都交給你們做了?」

    鄒齊自然是承認的,「這是當然了,您對我還有薛副礦長,從開始就是很信任的,也給了我們許多的權利,提高了大家的福利待遇,我鄒齊絕對對您沒有異心。」

    「信任?沒有異心?哈哈……」梅遠征覺得好笑,「所以,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瓦斯爆炸,這麼大的事故,調查不出原因,還敢背著我瞞報名單,你們到底想怎樣?想讓上面把我撤了好讓他薛魁上位是吧?」

    梅遠征越說越氣,這些年來遇到的不順心的事情漸漸浮現在了心頭,而鄒齊只能在一旁低著頭,默默地發愣。

    鄒齊和清楚這些年來梅遠征和薛魁之間發生的事情,其實也不複雜,就是由於薛魁的背景很硬,梅遠征開始是看好他的,讓其和各個部門多接觸,也相應的放權給了薛魁。可沒想到,正是因為薛魁的關係複雜,很快就喧賓奪主,幾乎控制了煤礦的主要運轉,當梅遠征發現自己幾乎被架空的時候,想要再收回當初的管理權,已經太遲了。這煤礦名義上是梅遠征為礦上,實際負責人是薛魁,但這件事薛魁又不讓梅遠征到處張揚,否則就想辦法不讓其繼續幹了。

    對於梅遠征來說,這個煤礦是他多年來的心血,肯定是不願意放棄,為了能繼續在礦上,他只好忍氣吞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這次的事件,還是讓他坐不住。

    「哎,鄒主任啊,我知道你和薛魁不同,今天我就跟你掏心說了吧,連續的出問題,我是不能不管了,哪怕要跟他薛魁對著來,我都不怕。」梅遠征真的被氣壞了,違法亂紀的事情,他真的不能再退讓了,何況最後出事,竟然還是自己來承擔責任,他絕對不能容忍了這一回。

    鄒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都是自己的領導,他也有自己的困難。

    稍微在調度室坐了會,梅遠征趁機查看了最近的監控記錄,發現安全措施做的還是很不錯的,由此,他覺得鄒齊至少在安全生產方面,始終堅持和自己一條心,還算是可以信賴的。

    於是,他問道,「鄒主任,現在王麻子和曹洪偉都不在了,你們肯定缺組長,你那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的?」

    實際上選組長這件事,本不需要礦長親自過問,以前都是鄒齊選了讓高可華或者薛魁批准就行,一般也都是會認可的。但梅遠征有意試探,他想從中層幹部當中,發展可以信賴的對象,也希望能找到和曹洪偉類似的有能力的組長,畢竟曹洪偉當年就是自己一手提拔的。

    鄒齊其實也在考慮這件事,既然馬上要復工,的確是該決定的時候了,他推薦了一個新來的人,「梅礦長,我這兒有個叫李大亭的人不錯,身手好體力足,還有領導力,在井下肯賣力氣。」

    「李大亭?我好像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梅遠征說道。

    「您肯定是不熟悉的,因為他是今年春節後新來的礦工,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弟弟和弟媳婦,一共三個人,說是從南方過來打工的。」

    這裡鄒齊所說的,就是李一亭三人,他們在煤礦上面用的是化名,李一亭改名叫李大亭,而萬永坤和沈明月假扮的夫妻,名字則直接省為了萬坤和沈月,這樣也是怕礦上有人聽說過北亭偵探社的事蹟從而懷疑他們。

    梅遠征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沒見過真人,他也不好確定是否可行,「到時候再看吧,先下發通知,明天復工,願意下井的都來。對了,讓全體員工下午到礦區集合,我想跟他們聊聊,順便把新的組長人選定了。」

    這是這幾年梅遠征罕見的參與基層管理的事情,被夾在中間的鄒齊很快就犯起了難,因為薛魁要求自己這些事情要直接向其匯報的,現在可如何是好?如果不匯報,回頭就沒法跟薛魁交代,如果匯報了,薛魁不同意的話,那豈不是又要左右為難了。權衡之下,鄒齊決定給第二副礦長高可華打去了電話,將梅遠征的決定告訴了他。

    但高可華並沒有給出任何意見,他讓鄒齊自行處理,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眼看中午都過了,實在無法下決心的鄒齊只好還是撥通了薛魁的電話,而電話那頭則是傳來了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鄒齊隨即將電話掛斷。

    「真是老天助我,這樣就是最好的了!」鄒齊自言自語說著,這樣到時候薛魁想責怪自己,就有好的理由了,電話打不通。

    他馬上聯繫了所有的礦工,並讓其相互轉告,特別還提醒了是梅遠征礦長要親自訓話。李一亭接到通知後,馬上叫來了萬永坤準時前往礦區,繼續臥底,至於沈明月,依然和陶妹在一起進退就可以了。到了下午,礦工們果然都來了,大致看去,老員工一個都不少,鄒齊不禁感慨,礦長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

    梅遠征早就準備好了主持這次他一手操辦的「復工大會」,並發表了一次振聾發聵的演講,弄得底下人都群情激昂的,也都打算繼續在煤礦上幹下去。

    他演講的主要內容分為三個部分,其一,是對於初八瓦斯爆炸事故的發生,代表礦區對於礦工們道歉,也對於死去的六名工友表達哀悼。梅遠征強調,礦上在出事後第一時間,就處置好了去世礦工的善後事宜,並且也對於受傷的礦工進行了及時的救治,但這並不能掩蓋發生事故給遇難者和家屬帶來的痛苦,他同時介意,全體員工為死去的六位工友默哀三分鐘。其二,對於瞞報的情況,他主動跟在場的人做了說明,梅遠征給出的解釋是,如果報了六個人,上面就要讓煤礦停產,那樣的話工人們也就會暫時失業,所以就自做主張報了五個人,但撫卹金一點不少,由礦上單獨安排發放。對於此事,梅遠征主動承擔了責任,即便他自己事先並不知情,但也沒有去提及薛魁或者鄒齊的名字,他希望礦工們能夠諒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其三,他提出了更加豐厚的獎勵福利措施,比如提高加班工作和改善伙食標準,並且承諾會進一步加強井下安全的防範措施和專業培訓,保障礦工們的人身安全,對於不願意再繼續在這裡幹下去的人,也能夠理解,補發三個月工資作為辛苦費,如果願意繼續幹下去,則給予更豐厚的薪金回報。

    梅遠征把這次演講當作了一次救贖,十多年前,他接手煤礦後,就是要一心一意把工作做好,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飯,過得更好,在他艱苦卓越的努力下,才將一個瀕臨倒閉的企業給救了回來。如今,事故連續發生,質疑聲此起彼伏,在這個時候,又到了再次下決心的時候了,梅遠征決定要全力收回對煤礦的管理權,不能再讓薛魁禍害自己的心血和礦工們的飯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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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身份暴露

    按照之前的安排,復工大會結束後,在鄒齊的引薦下,李一亭被單獨帶到梅遠征的辦公室裡面。按照梅遠征的想法,是要親自篩選一下新任組長的人選,他聽鄒齊介紹李一亭身體強壯、幹活賣力氣,就自然把李一亭想像成那種中年壯實的漢子,所以當他看見李一亭真人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眼前的年輕人體型相對偏瘦,皮膚平滑,不似經常在外面風吹雨打幹活的樣子,雖然留了些鬍子,頭髮也比較凌亂,但這些都是可以整理乾淨的,在礦上幹了這麼多年,看見李一亭,梅遠征的第一印象就是對方並不像個礦工。

    但梅遠征並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猜忌,他微笑著招呼說,「你就是李大亭啊,聽鄒主任說你是從南方來的,以前都幹過什麼活?」

    李一亭早在來招工的時候就化名為李大亭,並填好了履歷,他自然照著回,「礦長,我以前也是做點小生意,後來經營不善,就跟我弟弟還有弟妹到北方來,這才來到您的礦上。」

    梅遠征大笑道,「哈哈,怪不得。我看你是不像做過礦工的,不過鄒主任跟我講了,你和你弟弟幹活都很賣力氣,身體也不錯,以前沒有經驗不重要,地下開採的活不需要太多的知識。他向我推薦,由你接替王麻子擔任組長,你既然做過生意,管理上面應該也是有經驗的,這個位置你願意幹嗎?」

    這倒是稍微出乎了些李一亭的意料,他本以為是礦上對自己這個新人起了疑心,要當面試探,事實也確實如此,只不過沒想到梅遠征居然是要提拔於他。

    「這個嘛,我畢竟剛來不久,對咱們礦區的情況也不瞭解,恐怕有些困難吧。」李一亭不是不想接這份差事,他也是怕太過於積極,引起別人的懷疑。

    「這不要緊,礦區的其他情況可以慢慢瞭解,你只要跟以前一樣下井幹活就好了,然後負責和你的上級,也就是鄒齊鄒總調度的結交工作,聽他的安排就可以了。」梅遠征確實挺看好這個年輕人的。

    李一亭頓了頓,「既然您這麼看重我,那我肯定好好幹,不辜負您的栽培。」

    梅遠征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好了,你和你弟弟萬坤,表現一直不錯,只要好好幹,我肯定不會虧待你們兄弟倆的。對了,聽說你弟媳婦也在礦裡幹活,不過我們這裡好像沒有女礦工吧,這個是怎麼回事?」

    「哦,是這樣的,她沒有下井,鄒主任安排我弟妹沈月在食堂幫著做飯。」李一亭解釋道。

    「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怪不得最近看陶家二丫頭清閒不少,原來是有幫手了。」梅遠征自言自語地說著,「那就這樣吧,明天上工,你就是組長了。」

    「那就多謝礦長了,我先出去了。」

    和梅遠征交流的過程中,李一亭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表現不大對勁,因為說話成了習慣,他表現的過於隨意,心裡更是想從梅遠征的身上發現蛛絲馬跡,所以話說的有些多,這反而會成為漏洞。

    在李一亭離開後,梅遠征的笑容馬上就收了起來,這個年輕人正如鄒齊所說的那樣,身強力壯的樣子,有文化,有氣質,這樣的人物實在不該出現在自己的煤井下面當個工人。而且,李一亭的談吐和動作,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的礦工所表現出來的,如果說以前是做生意的,那麼現在來做礦工,這個反差也很大,下井開採畢竟是一項危險又特別辛苦的活。

    種種跡象引起了梅遠征的懷疑,他又想到李一亭提到了在食堂裡面做飯的弟妹,在整頓措施裡面,剛好有一條是針對食堂的,於是他就親自去了食堂,想再親眼見見那個弟妹。

    陶妹和沈明月剛剛從外面回來,聽說煤礦要復工了,他們趕緊來將已經荒廢了數日的食堂重新打掃一遍,好在明天重新開工做飯。他們並沒有參加復工大會,回來的時候,大會剛剛結束,所以他們也並沒有聽見梅遠征那慷慨激昂的演說。

    對於梅遠征的親自到來,陶妹相當的意外,因為這可能是她在食堂裡面最多第三次見到這位煤礦的一把手,而沈明月就更沒見過了。

    更奇怪的是,梅遠征是一個人單獨來的,現在不是飯點,顯然他不是來吃飯的。陶妹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抹布,拉著沈明月迎上前去,「梅礦長,您好,您這是……」

    「哈哈,陶家二丫頭,不用這麼緊張嘛,我就是來轉轉,對了,你爸爸身體怎麼樣了?」梅遠征輕鬆地說著話,笑容可掬地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我爸還是老樣子,因為沒做手術,所以恢復的很慢,現在也只能在家裡慢慢走路,慢慢調養。」陶妹將真實情況說了出來,她還是希望梅遠征能幫幫她家。

    梅遠征嘆了口氣,由於瞞報事件,他現在對於陶三勝發生的事情已經是一清二楚了,「哎,陶三勝是我們這裡的老員工了,按理說受傷了礦上肯定是要負責的,我知道你們肯定覺得薛副礦長太不通情理了。但是鄒主任也跟我匯報了,說他是和別人打架導致受傷的,這個例子的確是開不得,所以,你和你父親也別怪我不作為。如果我公開的給你家醫藥費,那以後誰在私底下鬧矛盾的話,出了問題全賴上礦裡,這顯然是不行了。」

    陶妹傻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接話,梅遠征講的的確是這麼個道理,就算王麻子再怎麼挑釁,最終打架的還是他們兩個人,並不是因為在工作當中受的傷,的確沒有道理讓礦區承擔這個錢,所以她也一直沒有再去鬧這件事。

    「不過呢,還是那句話,陶三勝在這裡幹了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你兩位伯伯也是在咱們礦上受的傷,這些我都記得。」梅遠征語氣很平緩,繼續講述,「這樣好了,陶妹啊,你明天去找財務部們提一筆錢,就算是借的,然後拿錢回去給你爸爸治病,我會提前和會計打好招呼,你們就是例行走個手續就好。」

    陶妹感到很意外,這次沒有人去找礦裡,怎麼反倒是礦長主動提出要借錢給她?

    見陶妹沒有回應,梅遠征還以為是她覺得還不起這錢,於是接著跟她說,「你放心,這錢不用你還。等你爸爸傷治好了以後,讓他再來礦工上班,到時候象徵性地扣點工資彌補進去,再以扣獎金的名義把這筆借款慢慢還上,反正不著急。」

    「這多好啦,陶妹,還不快謝謝礦長嘛!」一旁的沈明月已經忍不住了,生怕陶妹的猶豫讓梅遠征反悔,乾脆開口提醒,陶妹也隨之緩過來神來,表示接手這個安排。

    梅遠征這才注意到旁邊的這個新面孔,「哦?你就是新來做飯的沈月?」

    「對啊,您知道我?」沈明月不假思索地問道。

    「因為我剛提拔了你大哥李大亭,擔任組長,他跟我說的,你和你丈夫都在咱們這裡上班。」梅遠征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嗯,我就是沈月,謝謝礦長關心。」

    沈明月一直都非常開心地在說話,古靈精怪的樣子讓梅遠征很是欣喜,沉悶已久的礦區,是該有這樣的新鮮血液來衝擊了,不然實在是悶得慌。

    但同時,沈明月皮膚白皙、長相端正、活潑可愛,加上膽子大、口才好,這些都讓梅遠征的內心陷入了更大的懷疑當中,這種長相和氣質的女孩子,會甘心來陌生的地方給礦工做飯,工資又這麼低,實在是不對勁。結合到對於李一亭的觀察,梅遠征的心裡,已經有了不太成熟的想法,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不準備捅破這層窗戶紙。

    梅遠征依然保持慈祥的笑容說道,「我這次來,主要是傳達會議精神,我已經跟礦工們說了,要改善他們的伙食,所以這件事還得勞煩二位小美女來做啊!」

    陶妹和沈明月對視了一眼,這件事他們之前並不清楚,不過改善伙食,自然是一件好事了。

    「就從明天開始,把標準先升上去,我也跟財務打好招呼了,會增加在後勤保障上面的撥款。還有啊,明天畢竟是復工的第一天,一定要弄頓好的,讓大傢伙吃飽肚子吃得搞笑,開開心心地去幹活,我的意思,你們懂了吧?」梅遠征具體地吩咐了下來。

    陶妹跟沈明月連連點頭,他們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有預算的話,買菜做飯就都沒問題。

    梅遠征把工作都安排好了,趕回了辦公室,他要將埋藏在心中一整天的疑慮,給弄清楚。他上了網,調開了在幾天前介入煤礦爆炸案調查的北亭偵探社的資料,果不其然,他發現了李一亭、萬永坤和沈明月的真實身份。

    梅遠征大驚,知曉這三人都是打進自己煤礦的臥底,按理說,這是對於自己巨大的威脅。但僅僅幾秒後,他的臉色反倒露出了不易覺察的笑容,他覺得,這些人來的目的既然是調查爆炸案和瞞報事故的,這倒是一個幫助自己消滅對手、整頓煤礦、讓它回歸到正軌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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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蝴蝶襲擊

    王麻子的老婆王如雲,在丈夫死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哭到暈厥才睡了過去。這一覺就睡了超過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幾天,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到了極限,睡眠成為了她治癒身心最好的良藥。

    當她終於從噩夢中掙紮著醒來了,除了被淚水濕透的枕頭外,王如雲已經忘記了過去三四天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了,她現在很清楚,丈夫王麻子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已然過去,只剩下麻木。

    王如雲覺得肚子特別餓,就爬了起來,想去做飯。可當她剛一下床,幾天沒有吃東西的身子根本就站不起來,馬上就癱倒在了地面上。響聲驚動了在院子裡曬衣服的嚴大娘,作為鄰居,嚴大娘每天都來看望王如雲,尤其是她昏睡過去後,嚴大娘放心不過王如雲一個人在家,乾脆把家務活都拿到這裡來做,有事情也好照應到。

    果然,屋子裡的響動讓嚴大娘聽見了,她馬上走了進來,扶起王如雲回到床上坐著,「如雲啊,你可終於醒了,我還正擔心你呢。現在麻子不在了,你可要照顧好自己。」

    王如雲無力地靠在床邊的牆上,「大娘,謝謝您了,這幾天真是麻煩您來看我了。」

    雖然說王如雲並不大記得過去幾天發生的事情,但嚴大娘的身影她還是能夠感知的到的,而且除了嚴大娘,好像還有人來過,只不過自己實在是分辨不出來。

    「哎,咱們都是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本就該互相照顧。你現在走不動的,幾天都沒吃沒喝了,我現在給你煮完面去,你別動啊!」嚴大娘好心地叮囑著王如雲,然後便下廚去了。

    房間裡又剩下自己一個人,王如雲覺得心裡空空的,要比飢餓難忍的肚子還要空,丈夫沒了,她這個家就算破碎了,但現在王如雲還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自己,那便是替丈夫討回公道。

    在吃完一大碗熱騰騰的面之後,王如雲終於有了力氣,她覺得在家裡待得很悶,就打算去外面走走。嚴大娘不放心她,一定要一起去,王如雲也沒有拒絕,拜託嚴大娘去買來一些紙錢,然後便來到了附近的一座小池塘邊上。

    這個池塘是王如雲和王麻子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所在的地方,那是五年前了,尚且青澀的王麻子帶自己來到了這裡,王如雲馬上就被這兒的風景給吸引了。在偌大的煤礦旁邊,能存在一個池塘,池塘邊還有稀鬆的樹木和水草,的確是很難得的,也是在那一天,他接受了尚且一無所有的王麻子的追求,決定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過日子。

    後來,在王麻子升任組長後,他們結婚了,日子雖然艱苦,但也能過得下去。王如雲在家裡做些手工,貼補家用,二人計畫在經濟條件好些好,再要孩子,只可惜,現在男主人已經去了,孩子也不會再有。

    池塘見證了他們愛情的開始,如今斯人已逝,也該是見證結束的時候了,她希望在這個地方,能夠感知丈夫的存在,能夠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美好。

    王如雲將帶來的紙錢點燃,慢慢地灑在池塘裡面,以此祭奠王麻子,她已經哭不出來,只能讓眼淚默默流淌,從眼角裡滑落,流到臉頰上,再滴落在地面,化作相思雨。

    嚴大娘看在眼裡,十分心疼,對於王如雲和王麻子的恩愛,她也是有目共睹的。小夫妻倆從來不吵不鬧,日子過得很和諧,也正因如此,他們的感情成為了附近人們口中的楷模,自己也曾經羨慕王麻子和王如雲的感情,而不像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經常吵架鬧離婚。

    看著王如雲傷心的樣子,嚴大娘也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嚴寶萍,現在看來,這兩個女人的命運是何曾的相似。丈夫都在煤礦裡打工,都擔任了組長,可他們都是中年喪夫,如今落個家破人亡的窘境。上次自己去醫院看望嚴寶萍,侄女除了哭和嘆氣,也沒有別的話說的,的確是可憐得緊。

    嚴大娘突然覺得有些疑惑,王如雲和嚴寶萍的故事太像了,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這裡面有什麼玄機呢?自己想不明白,也許,是該找個能弄明白的人說說,比如,那天來王家詢問自己的那個長相標緻的年輕姑娘。

    「如雲啊,你別太傷心了,警方一定會查出真相來,替麻子討還公道的。」嚴大娘安慰王如雲說道。

    「謝謝您關心我了,可是都過去幾天了,我好像不記得有人管這件事呀!」王如雲的記憶裡,並沒有被要求協助調查的印象。

    「唉?你忘啦,上次不是有個年輕的姑娘來看望你,還問你問題,不過你那時候受到打擊太大,所以沒能說清楚話。」嚴大娘提醒道。

    說到年輕的姑娘,王如雲的確記著,是有這麼回事,經過嚴大娘的提醒,她慢慢回憶起,是有個年輕的女孩子來過家裡,但那天的情況也確實不記得了。「嚴大娘,您說的姑娘是誰?是警方的人嗎?」

    嚴大娘搖了搖頭,「不是警方的,我聽她說,是什麼什麼偵探社,好像挺有名的樣子,但我不記得了,反正看那姑娘的談吐和辦事的手段,好像是挺厲害的。對了,和她來的還有個小夥子,應該也是個偵探,他們還在管和麻子一起在礦上做事的曹洪偉的案子,聽說已經破掉了,曹洪偉真是被礦上瞞報的!」

    對於曹洪偉被瞞報,王如雲並不清楚也沒有興趣,但聽嚴大娘這麼說,結合自己的印象,好像那個姑娘是挺不錯的,她倒是希望能夠再見一見,或許自己能夠提供些線索,幫助對方早點破案。

    若有所思的王如雲坐在池塘邊,此時有幾隻撲閃著翅膀的小蝴蝶,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池塘的水面吸引了它們的注意力,它們很快就飛過來,並且時不時地略過王如雲和嚴大娘的身前。

    王如雲突然變得很緊張,她的眼神隨著蝴蝶飛動的詭計來回移動,跟著蝴蝶的身體時而朝下、時而往上,身體不自覺地發抖。嚴大娘注意到了她的變化,關心地問道,「如雲,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我看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但嚴大娘的話,沒有得到回應,王如雲慌張地站了起來,眼睛裡只有那幾隻蝴蝶,周圍的一切放佛都看不見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蝴蝶吸引,其他所有都被自動屏蔽。

    突然間,蝴蝶們似乎是發現自身被盯住,不約而同地朝王如雲所站的位置衝了過來。越飛越低、越飛越近,王如雲看見,蝴蝶的眼睛居然是空的,那裡留下來兩個可怕的黑色空洞,臉上的五官不一會兒也都消失不見,全部變成了黑洞。

    王如雲猛地蹲下身子,避開了蝴蝶群的第一次襲擊,可當她恐怖地轉過身去,依然看見蝴蝶們朝自己調頭飛來,而那些蝴蝶已經不是五顏六色的了,而是全身發黑。緊接這,蝴蝶的翅膀變得千瘡百孔,整個身子都如同被抽乾了一樣,再附以無數的針孔,密密麻麻地洞留在了蝴蝶身上,讓人看見都覺得頭暈目眩。

    王如雲大叫一聲,連連退去,但蝴蝶依然朝自己猛衝而來,王如雲再也堅持不了,轉過身子,用力跑去,嚴大娘拉拽不急,王如雲整個人直接掉進了身後的池塘之內,濺起了一團水花。

    嚴大娘被嚇壞了,直到王如雲在水裡開始掙扎,她才反應過來,可是直接又不會游泳而且年紀也大了,自然無法下水去救人,可這野外也看不見有其他人的樣子。嚴大娘只能拚命大叫「救命」,急著想找長竹竿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可是這裡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而她的呼救聲,也沒有得到回應。

    蝴蝶飛走了,王如雲沉了下去,嚴大娘愛莫能助,幾乎急暈了過去。就在此時,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遠處石堆裡躥出,以最快地速度來到池塘邊,然後朝王如雲落水的位置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

    身影儘管較小,但速度極快,很快就游到王如雲身邊,用手從後面死死抱住王如雲。王如雲還在恐慌當中,不停掙扎,這讓本來身體就小力量不夠的小果園非常疲憊,弄了半天才勉強把王如雲托舉到了水面上,保障她的氣道暢通。

    又費了好大勁,小果園才在岸邊嚴大娘的幫助下,將王如雲的身體給弄上了岸邊,她自己也累的幾乎發虛,差點抽筋。

    小果園在後面一直跟著王如雲,也看見了她被蝴蝶襲擊後詭異的反應,但小果園怕暴露身份,不敢貿然現身,這也是跟蹤監視當中最關鍵的地方。但當王如雲掉進了池塘裡掙扎,命懸一線的時候,自知人命關天的小果園,只好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出手相救,還險些把自己給淹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二十九章 罪魁禍首

    王如雲被拖上了岸,渾身濕透的小果園不顧自己勞累,馬上給已經處於昏迷之中的王如雲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復甦。嚴大娘在一旁急的則是有些六神無主,還是小果園提醒她,趕緊回去找個電話找救護車過來,因為小果園和王如雲的手機在池塘裡面被水泡的全部都報銷了。

    在小果園的努力下,王如雲總算吐出了幾口水,也恢復了自主呼吸,不過人還是一動不動的。急救車很快便趕來,將她們三個人都帶走了,而劉紫辰和曠梭也聞訊趕去了醫院。

    醫生對於王如雲繼續了搶救和檢查,確定其僅僅是溺了水但並無大礙,各項檢查結果也在正常範圍內,腦部ct也顯示沒有因為缺氧導致病變的發生,可王如雲從被救上岸後,就始終沒有醒來,在醫生的努力下也沒能恢復意識。

    按照醫生的說法,病人是受到了刺激,現在她不是醒不過來,而是不願意醒來,這種精神因素可能在抑制身體的活力,換句話說,王如雲根本就生無可戀。

    劉紫辰對醫生表示了感謝,她聽說王如雲溺水了,本來十分擔心其成為礦區的第三位死者,還好,命算是保住了,至於還沒有甦醒,這就不是別人能夠做的事情了,還得靠自己努力。

    「啊欠,啊欠……」

    小果園在一旁打起了噴嚏,她為了救人,全身濕透,到現在都沒顧得上回去換衣服,顯然有些著涼了。

    劉紫辰關切地說道,「小果園,這裡沒事了,有我們在,你快回招待所洗個澡休息休息吧,別被凍出病來了。」

    小果園卻在逞強,「我沒關係的呀,我還想等王如雲醒來呢!要不是當時我反應慢,也許能早點救她出水,她可能就已經甦醒了!」

    「這當然不怪你了,今天你做的特別好,要不是你,又要出人命了,你就別自責啦!」劉紫辰微笑著跟小果園講話,這次監控她的確是立了大功。

    「真的嗎?我還擔心暴露了身份被你們罵咧!」小果園的臉略微有些漲紅,不知道是害羞的還有因為身體不舒服發熱了。

    「現場的情況你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嘛!你處理的非常及時,所以就別多想了,快回去吧!」

    劉紫辰將小果園打發離開,畢竟其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在冷水裡面泡了那麼久,再不去換衣服的話,可能會凍出毛病來的。

    在劉紫辰和小果園說話的時候,從搶救室裡面出來但依然昏迷不醒的王如雲,被曠梭安排到了嚴寶萍的房間裡。他覺得,這兩個如今同病相憐的女人,如果能在一起有所溝通的話,也許能夠對於彼此都有好處。當然了,如今王如雲還在昏迷,自是說不了話,但能安排在一間病房,也是方便北亭派人照顧和保護,這兩個女人都是各自家庭所剩下唯一的人了,一定不能再讓她們出現閃失。

    劉紫辰則繼續和嚴大娘聊了起來,她跟嚴大娘在王麻子的家裡見過一面,那時王如雲還在瘋癲狀態,就是嚴大娘告訴了自己王如雲當時的情況,並且透露了其侄女嚴寶萍和曹洪偉的相關信息。所以,他們倆現在已經比較熟悉了,嚴大娘也知道劉紫辰的身份,對她說話,也是毫不隱瞞的。

    劉紫辰主要是詢問嚴大娘跟王如雲在池塘邊上做什麼事,還有就是王如雲為什麼會突如其來的跳進池塘裡面。根據小果園在遠處的觀察,王如雲是和嚴大娘單獨待了很久,然後突然起身,莫名其妙地就自己衝到池塘裡面去的。

    嚴大娘受了些驚嚇,緩了緩才回道,「也沒說什麼啊,都是些閒話,主要是如雲回憶她跟麻子過去的事。兩個人都年輕,感情也很好,所以麻子的死對她打擊特別大,那個池塘是他們談戀愛的地方,所以如雲就去那裡燒紙拜祭,我呢也是不放心所以才跟著她一塊去的。」

    「嗯,這些我明白,那麼後來呢?她是因為什麼跳進池塘的呢?」劉紫辰又強調了一遍重點。

    「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如雲本來好好的說話,然後突然就站了起來,然後往外面走,走了沒幾步又轉過身子後退,我都沒來得及叫,她就退到池塘裡面了。哎,都怪我沒注意如雲的情緒,不然怎麼也得在她掉下去之前拉住的呀!」嚴大娘懊悔不已。

    「您是說她是突然變成不對勁的,那她是提到了什麼話,或者看見了什麼東西嗎?」劉紫辰相信,一定是有個觸發點,才會讓王如雲突然變得魔怔。

    嚴大娘又仔細想了想,「還是沒印象,就是在說過去的事,然後她就不說了,接著就不聽使喚了。哦對了,在後退的過程中,如雲倒是在重複地喊著一個詞,沒錯,她喊的是蝴蝶!」

    劉紫辰終於找到了想知道的線索,「大娘,您確定她說的是蝴蝶嗎?你當時有看見蝴蝶嗎?」

    嚴大娘立即肯定地說,「絕對沒錯,我們離那麼近,是說的蝴蝶。我自己的話,好像沒有看清楚,當時是有東西在飛好像,不過我被如雲的樣子嚇到了,沒太注意。」

    沒看清楚倒不重要,關鍵是聽見了王如雲口中說的話。因為小果園剛剛告訴了自己,在王如雲站起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一群蝴蝶在飛來飛去的,而且王如雲好像在呼喊著什麼,只是由於距離離得遠,沒有聽清楚。現在好了,嚴大娘就在跟前,聽見了王如雲在恍惚間也是在叫蝴蝶,那麼這一點就得到了證實,她一定是看見了那些蝴蝶,才突然失去了心智,最終落水。

    但問題是,不過是一群普通的蝴蝶而已,普通到旁邊的嚴大娘都沒有注意到,王如雲為何跟看見了多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這時,劉紫辰又想起來在王麻子死後,她第一次去王家見到王如雲的時候,當時王如雲的神志不清但嘴裡也是喊的蝴蝶。看來這蝴蝶的確是王如雲非常懼怕的東西,劉紫辰把在醫院的情況回報給了陳天宇,同時請陳天宇聯繫警方,派專人來醫院對王如雲和嚴寶萍進行保護,畢竟劉紫辰和曠梭沒有時間一直待在這裡。

    陳天宇也記得,在煤礦的一號礦井裡面,自己曾經親眼看見了可怕的鬼臉蝴蝶,他漸漸覺察到,王如雲口中所說的蝴蝶,也許就是自己看見的蝴蝶精靈。回想當時的場景,陳天宇的確感到絲絲後怕,沒有見過的情況下,那麼噁心和恐怖的蝴蝶,確實會讓人心生畏懼。

    陳天宇開始懷疑,鬼臉蝴蝶真的和死亡事件有關係,王麻子是肯定見過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緊張地攔著李一亭和萬永坤,還好端端地給家裡交代了後事。可見過那隻蝴蝶又這麼樣呢?難看也好、嚇人也罷,不過是在礦壁上面死去多時的蝴蝶屍體而已,難道還能復活殺人不成?這顯然是不能讓人相信的事情。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就算王麻子因為看見可怕的鬼臉蝴蝶而心存畏懼,那他老婆又沒有去過井下,應該是沒有看見過蝴蝶精靈的樣貌的,為什麼也對蝴蝶那麼害怕呢?

    但不管怎樣,王如雲一直念叨著蝴蝶,就說明蝴蝶對於她和她的家人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他隨即通知李一亭和萬永坤再度去查訪蝴蝶精靈的情形,最好能去二號礦井、看看那裡是否也有和一號礦井累死的鬼臉蝴蝶。

    等到礦井換班的功夫,李一亭給陳天宇打來了電話,「你讓我再去查看蝴蝶精靈的事情,恐怕不行了,因為一號礦井和二號礦井已經被完全封閉,坑口都堵上了,不用專業的大型機械來,肯定是進不去的。」

    陳天宇想到了這一層,「我知道,但是在三號礦井裡面,今年初八的爆炸案發生後,那個層面現在沒有啟用,但人應該是可以悄悄進去的。」

    「天宇,你懷疑今年的爆炸案現場,也會出現鬼臉蝴蝶?」李一亭自己也有這樣的猜測,於是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我們其實之前也勘察了現場,沒有發現異常,但是當時不清楚蝴蝶精靈的狀況,也許看見有動物屍體也沒有在意到。不過,一亭,你們的身份還是要保密,畢竟打入內部不容易,還是等有機會的時候再去勘察,千萬不要冒險。」陳天宇提醒道。

    李一亭在井下擔任組長後,有了一點權力,做事也不用完全被人盯著,相對自由了些。但是爆炸發生的地方,是井下的禁區,一旦貿然前往被撞見,的確是不容易說清楚。現在這個局面,還每到暴露身份的時候,況且光看一隻蝴蝶,似乎沒有太明顯的效果。

    於是,李一亭轉換了思路,開始和萬永坤在礦區裡跟其他工友們,有意無意地提及過去發生的爆炸事故,尤其是跟蝴蝶精靈有關的故事,儘量去誘導工人們說真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三十章 谷中奇遇(為書友雪凝殿下萬賞加更)

    陶三勝在得到了礦長梅遠征同意借錢給其治傷、並且還允許自己在傷好後復工的許諾後,總算高興了些,自從初八爆炸案發生後,一件接一件悲慘的事情都籠罩在陶三勝的身邊,現在好了,似乎是等到了柳暗花明的時候了。

    也許是心情好就會讓身體加速復原,經過數日的治療和調養,陶三勝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胸前只要不劇烈運動便不再疼痛。他覺得,陶家霉運的轉變和一個人有這息息相關的聯繫,那便是追求二丫頭陶妹的鄒紹棠。自從鄒紹棠去過他家,並且和自己聊開後,陶妹工作似乎就輕鬆了不少,而自己也得到了礦上再度的照顧,他甚至懷疑,是鄒紹棠向父親鄒齊說了好話,才讓陶家重新走上正軌。

    神清氣爽的陶三勝來到了礦上,離開了許久,自己反倒不習慣,還是每天去井下挖煤比較熟悉,他在心裡也在笑話自己,就是個勞苦命,閒得時間長了反而不行。這次他來,除了想找到些過往工作的感覺外,還想親自去見見總調度鄒齊。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感謝他幫助了陶家,陶三勝認為一定是鄒齊的協助,才讓煤礦對其改變的態度;二個是去找鄒齊談談孩子們的事情,經過這次事件,陶三勝已經想開了,他要為自己最心愛的二女兒陶妹爭取幸福,而且鄒紹棠這小夥子真的不錯,估計能攔阻他們在一起的只有鄒齊了。陶三勝很清楚鄒齊的態度,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下定決心,要來找鄒齊說一說,哪怕低三下四些也得替女兒考慮。

    但是不巧得很,陶三勝來的時間正好是早班工人在井下作業的時間,而午班的人也還沒來,所以礦區裡面冷靜得緊。在礦上加強安全監督以後,鄒齊也得時常到現場去檢查,所以調度室也就留了員工值班,其本人並不在,讓陶三勝沒能找到他。

    轉了半天沒有看見熟人,陶三勝心想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乾脆就去食堂走走,看看女兒陶妹算了。結果,等他到了食堂,發現那裡的門都是鎖著的,敲了敲,裡面沒反應,陶三勝這才想起來,這個點應該是買菜的時間,女兒肯定也是不在的。

    陶三勝覺得自己真是暈了頭,不過十幾天的功夫沒到礦裡來,竟然把時間搞得這麼亂,連下井的時間也沒算好就來了,甚至不記得了女兒的工作時間,看來在家待久了是不行。他有些不高興,白跑了一趟,也就沒心思等下去了,於是打算回去收拾收拾,再過幾天如果身體好了,就可以回到煤礦來上班,礦裡給的治傷錢畢竟算是借的,他還是早些回來工作,早些還清了的好。

    就在他離開礦區大門不多遠處,有個全身裹著大衣的人從正面擦肩而過,陶三勝本沒有在意到,但又覺得對那個身影有些印象,便調過頭去看對方的背影。

    原來是個老頭子,頭髮花白,但除此之外,看不出什麼來,因為對方把自己裝扮得特別嚴實,從頭到腳都武裝了起來,穿的很厚,也看不清長相。

    看著老頭子快速離去的樣子,陶三勝的好奇心被激發了起來,他總覺得這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唯一肯定的是,這個人不是煤礦上的,因為礦上打工的人,哪怕就來過幾天,自己也是知道的,何況看老頭子這個年齡和瘦弱的樣貌,也不像能下井的工人。

    這就怪了,煤礦附近住的可都是礦工和他們的家屬,一沒農田二沒工廠的,這個老頭子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也不知道怎麼的,陶三勝就對這個老頭子燃起了興趣,便回頭跟蹤了下去。老頭子並沒有注意身後的情形,他一直走的很急,估計也沒有心思去顧及別的事情,放佛有特別著急的事情等著去處理。

    走了不多遠的距離,陶三勝發現老頭子走進了前方一個山谷裡面,由於前面再無遮擋的地方,也看起來是條思路,陶三勝便沒有繼續跟隨,而是遠遠地站在山崗上面看著。老頭繼續前進,然後一頭鑽進了山谷當中一個不起眼的山洞裡面。

    這個地方陶三勝是認識的,可不常來,因為這裡並沒有房子,也沒有人活動,完全是荒蕪的一處山谷,卻沒想到還有個山洞,更沒料到那個老頭子竟然進洞去了。

    陶三勝雖然好奇但卻不傻,沒有下到山洞那邊去,他也顧忌最近發生的幾件死人的事件,尤其是王麻子死在了二號礦井裡,他自己的嫌疑都沒有洗清,千萬別再惹事。所以他就這麼在外面看著山洞,想瞧瞧老頭子進去是做什麼,甚至懷疑老頭子是住在山洞裡面的。

    過了相當長的時間,起碼有兩個小時,臨近中午肚子已然發餓,陶三勝終於堅持不下去了,便打算先回家弄點飯吃,再來監視這個山洞。可就在他打算離去前不久,山洞裡面真的有動靜,這個動靜,就是從內飛出來了一大堆蝴蝶。

    陶三勝大驚失色,這麼多的蝴蝶,還是自己平生第一次見到。花花綠綠的很快就鋪滿了整個山谷,有的甚至還飛到了山樑上、到了陶三勝躲避的位置附近。他可以清晰地看見,五顏六色的蝴蝶撲閃著翅膀,不停來回飛舞。

    離他最近的幾隻,把身子正對著陶三勝,然後在擺動身體,放佛是和陶三勝打招呼。陶三勝已經不是驚訝,而是恐懼,他非常清楚煤礦上關於蝴蝶精靈的傳說,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陷入瘋狂當中,實在是太多的蝴蝶了,尤其是近處的,模糊當中陶三勝覺得它們的身上也有許多空洞。即便他清楚,這僅僅是幻覺而已,蝴蝶好端端地在飛,自然不會那樣,但陶三勝還是特別害怕,不敢再留在這裡,幾乎是落荒而跳,朝家中奔去。

    陶妹和沈明月從鎮上買菜回來,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復工以後食堂得到了更多的撥款,自然買東西的時候就更爽了,用不著像以前那樣斤斤計較,還生怕上面給的錢不夠工人們吃的。

    今天買完菜後,她們也沒像以前那樣特別著急回來做飯,而在鎮子上面多轉了轉。女孩子嘛,喜歡逛街是天性,儘管是沒有高樓大廈的鎮子集市,但街邊的小商舖和地攤,也是挺有吸引力的。這麼一來,她們回來就晚了,所以最後就是要用跑的,生怕耽誤做飯的時間,讓礦工們挨餓。

    湊巧的是,她們跑到煤礦門口,剛好碰見從山谷當中回頭的陶三勝。而且由於是在奔跑的緣故,陶三勝的表情有些痛苦,手還摀住胸口,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跑來。

    陶妹跟沈明月面面相覷,都不清楚陶三勝怎麼跑到那邊去了,而且只顧路,都沒看見有人。

    「爸,您怎麼了啊?醫生不是說您不能劇烈運動的嘛!」陶妹不滿地叫住了父親。

    陶三勝又被嚇了一條,來了個急剎車,骨頭更加疼了,差點摔下去,還好對面來人伸出手扶住了自己。過了好幾秒,他才又站立起來,方才發現站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女兒還有明月,這才算長長地舒出了口氣,捂著身子咬著牙說道,「是你們啊!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爸,您說什麼啊?什麼嚇死你了?我有那麼可怕嘛?」陶妹一頭霧水,父親的表現確定不正常極了。

    陶三勝彎下腰,擺了擺手,他想到那老頭子居然走進了滿是蝴蝶的山洞,告誡女兒,「不是說你,二丫頭,那邊、那邊山谷裡面有個瘋子。你們記住了,以後不要再到山谷那邊去了,太可怕了。」

    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還有滿頭的汗水,沈明月發行陶三勝顯然是受到了驚嚇,語言的重複就更說明了這一點,於是她繼續問道,「叔叔,山谷那兒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去呀?」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你們還年輕,不懂!」陶三勝罕見地用命令地口氣說的,「二丫頭,你們買菜回來,就快去做飯好了,千萬別亂跑亂走。」

    說罷,不等沈明月繼續開口,陶三勝就獨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陶妹對於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在意,「小月,別理我爸爸了,他受傷後有時候就是會大驚小怪的,咱們還是趕緊做飯要緊,待會早班的工人要休息了。」

    「嗯嗯,好啊!」

    沈明月沒有說別的話,但臨走前,她還是下意識地朝陶三勝剛才來的路望去。這邊的路是進出煤礦的主幹道,他們進出走,而另外一邊,好像很荒蕪的樣子,也沒人走,沈明月頓時特別好奇,是不是可怕的事情,能讓陶三勝一個七尺大漢如此驚慌失措?

    還有他口中所說的瘋子,又是怎麼一回事?莫非在那邊的山谷裡面,有個瘋子?可瘋子有這麼嚇人嗎?沈明月特意記下了這件事,打算有空的時候再去瞧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6
第三十一章 鬼臉精靈

    梅遠征在礦區裡,聽說北亭偵探社派來的劉紫辰和曠梭正在到處詢問蝴蝶的事情。他知道,北亭定然已經對蝴蝶的傳說有了些許的瞭解,不然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調查,更不會讓李一亭和萬永坤冒險去封鎖的爆炸層面。不過,對於梅遠征來說,這件事的確也是他心裡的一個巨大的隱患,他是瞭解蝴蝶精靈的故事的,卻對於他們為何而來一無所知,也曾經專門研究過,可惜都一無所獲。

    梅遠征猜測,偵探社對於蝴蝶精靈和爆炸案之間關係的事情產生了懷疑,其實他自己對於蝴蝶精靈的事情就是半信半疑的,始終也沒個說法。為了提供必要的協助,也為了早些解開心中的疑惑,這天他主動聯繫上了陳天宇,表示有線索要跟其匯報。陳天宇便讓梅遠徵去了自己所住的招待所,同時在場的還有許荊南。

    陳天宇對於礦長會主動找上門來有些意外,因為北亭雖然介入了此事,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始終沒有和煤礦管理層正面接觸,他本來是想先從基層把案件給弄清楚後,再去面對礦長副礦長們,之前僅僅是對於梅遠征、高可華、薛魁等人進行了外部調查和背景查訪。

    「陳社長,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說爆炸案的事情。」梅遠征單刀直入,沒有避諱,「誠然在我管理當中,已經很注意安全了,但是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不少問題,導致偶爾發生了事故,比如今年這次,就是比較嚴重的,也多虧你們來一起調查原因,這樣我們也好盡快有針對性地亡羊補牢。」

    對方的態度,讓陳天宇頗為意外,自己還沒查出什麼大毛病來,礦區居然自己來提及此事,這在以前的案例當中並不多見。

    梅遠征看陳天宇心存疑慮,很能夠理解,沒有在意,繼續講述,「不過以前的事故,我們都沒有發現有人為的過失在裡面,也沒有查出具體的出事原因,如果非要找共同點的話,那就是每次事故後,都有人在礦井裡面發現可怕的鬼臉蝴蝶。所以,咱們這裡傳說,爆炸是蝴蝶精靈導致的,而看過蝴蝶精靈的人,也大多死於非命。」

    根據李一亭和萬永坤連日來在礦井裡的瞭解,梅遠征所說的確有其事,這倒是在另一面印證了北亭的調查線索。陳天宇冷靜地回應道,「梅礦長,既然你們早已經發現了這個嫌疑,在之前的事故中,當地沒有查出這裡面的關係嗎?」

    梅遠征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是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講的,說實話,本來我也是不信,蝴蝶怎麼會和爆炸扯上關係?但每次的事實出現,又讓我不得不信,之前警方也發現了這個細節,但就是無法說通,自然也沒辦法作為證據。我自己也不清楚蝴蝶精靈是不是導致了爆炸,只是想把知道的,來告訴你們。」

    放佛憋了很久,梅遠征不吐不快,將自己所知關於鬼臉蝴蝶精靈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蝴蝶精靈並非這次才出現的,事情要追溯到三年前,當時經過數年的整頓和努力後,煤礦的情況已經是煥然一新,不管是開採量還是安全生產時間都大大超出了之前的標準,讓煤礦上下都非常振奮,業績愈發的出色。可就在那時,一名礦工聲稱看見了可怕的鬼臉蝴蝶,形容得繪聲繪色,不過那個時候,沒有人見過類似的事情,都以為他是在胡說。不料,沒過幾天,那名礦工就暴病而亡了。

    即便如此,人們在惋惜之餘,也沒有把他生前所說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在他所描述見到了的一號礦井發生爆炸事故後,大家才回想起了這件事。那名礦工就是在一號礦井裡面幹活的,他說看見了鬼臉蝴蝶後,自己死了,煤礦炸了,故而引起了礦上的關注,派人去查找,果然在礦井裡面發現了鬼臉蝴蝶的蹤跡。從那時候開始,蝴蝶精靈的傳說便在礦上流傳開來。

    在那以後,一共發生過三次爆炸事故,都是突如其來的,事前沒有徵兆,監測情況也都正常,專家們對此也是一頭霧水,因為礦上的安全措施做得十分到位,沒有理由出事。但三次爆炸後,在清理現場的過程中,又都發現了鬼臉蝴蝶留在了裡面,毫無疑問,這絕非湊巧,所以人們越來越相信,莫名而來的爆炸事故是蝴蝶精靈引起的,它可能是在懲罰或者報復。

    連續的事故讓礦工們人心惶惶,若非生活所迫,可能很多人都不敢再去幹活,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意外。而當地有關部門對於煤礦進行了詳盡的調查和取證後,並沒有發現在管理和安全措施方面存在問題,自然沒有理由取締煤礦的開採工作,畢竟這裡就是靠煤炭資源來發家致富的。只是沒想到,今年初八又發生了爆炸,而且要比過去嚴重的多,死亡六人,可以說是過去三年加起來的總傷亡數量,都沒有這次損失大,這才讓梅遠征徹底坐不住了。

    陳天宇在一號礦井裡面,曾經親眼見過所謂鬼臉蝴蝶的屍體標本,的確非常可怕,但是他並不相信,爆炸會是蝴蝶帶來的,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但誠如梅遠征說的那樣,每次爆炸後都會找到蝴蝶精力,那麼這的確不是巧合,這裡面的原因,可能還需要更加深入的調查才能知道。

    如今,一號和二號礦井都是被永久性地填埋了,再要進去已然不可能,但初八瓦斯爆炸案的三號礦井還在,陳天宇主動提出,讓自己的手下去爆炸發生的層面一探究竟,看看這次是否也出現了蝴蝶精靈,如果有的話,想採集標本下來去專業部門化驗調查。梅遠征正有此意,三號礦井爆炸層面是薛魁下令封鎖的,自己不好也不太敢去查看,既然陳天宇有此意,他立刻表示了歡迎,並表示會親自派人陪同前往。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8:57
第三十二章 重要線索

    陳天宇對於梅遠征如此主動的態度既意外又歡迎,他之前沒有著急直接去井下查看,就是怕耽誤和影響到了礦井的工作,招惹來礦區領導層的反對。畢竟,他們是來調查案子的,對於煤礦並沒有直接的管理權,不存在誰領導誰的問題,在案情查清楚前,還是儘量不要影響對方的日常工作為好。

    既然梅遠征親自前來,還講述了關於蝴蝶精靈和爆炸案關係的懷疑,陳天宇便趁機提出了這個要求,也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如果能從科學的角度來分析所謂蝴蝶精靈的身體,對於它的真面目當然是有很大好處的。

    陳天宇對此表示了感謝,「梅礦長,今天麻煩您親自跑一趟說了這麼多,也感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樣,我讓荊南現在就跟您過去,去井下看看。」

    梅遠征連連擺手,謙虛地說道,「哈哈,陳社長客氣了,北亭偵探社我可是早聞大名啊!這次你們能出馬來幫助我們調查爆炸的原因,我相信一定能夠成功,只要查出來了,我們就會立即改正,保證礦工的安全和生產的順利。不過……」

    說到這裡,梅遠征頓了頓,然後瞟了一眼正準備隨他離去的許荊南。

    陳天宇經驗豐富,立即就懂了他的意思,便使了個眼色,讓許荊南先出去,並將房間門給關上。

    「梅礦長,還有什麼事情,您但說無妨!」陳天宇坐了下來,繼續聽其敘述。

    「哎呀,這事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梅遠征來此的目的,除了要提供關於鬼臉蝴蝶的線索外,後面要談的東西,才是重點,「陳社長,您可能不瞭解,這煤礦是我一手給帶起來的,所以它就跟我自己的家一樣。不過,近年來我遇到了些麻煩,很多事情已經不受我控制了,我甚至懷疑,爆炸事故也和這些有關係。」

    梅遠征隱晦的話,讓陳天宇皺起了眉頭,他不是特別理解對方暗含的意思。

    梅遠征猶豫著要不要說下去,他一直隱忍至今,就是怕禍從口出。但這次爆炸案血的教訓,讓他堅定了相信北亭的初衷,如若再不能挽救局面,煤礦真的要毀了,於是他決心開口,「是這麼回事,儘管我是煤礦的礦長,但三年來,我的權利已經越來越受到限制,礦上的具體工作都是由副礦長薛魁和高可華負責的。我主要是對外聯絡、還有向上級匯報工作,實際上已經很少參與管理,有時候我下的命令,底下人也不去執行,我總不能親自跑到井下去佈置吧?沒辦法,只要不出事,我就只好任憑他們去控制了,本來的話,薛魁是科班出事,能力比我強,如果能對於煤礦發展有好處,我也沒有意見,但最近連續出事,我還被蒙在鼓裡,所以我真的受不了了!」

    陳天宇從他相對混亂的邏輯裡面聽出了端倪,梅遠征想表達的意思是自己被高可華還有薛魁給架空了,空有個礦長的頭銜,卻沒有實權。

    「梅礦長,對於您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是這畢竟是礦上的事情,我們作為偵探社,似乎不便插手吧?」陳天宇好奇地問道,不理解梅遠征告訴自己這些的動機。

    「不不,是有關係的,因為我懷疑,有人利用爆炸事故,倒賣煤炭資源發橫財!」梅遠征最終說出了自己隱藏在心中長達將近三年的懷疑。

    陳天宇非常意外,如果前面說的事情還算靠譜的話,梅遠征將這樣的黑幕抖出來,似乎不是一個礦長會心甘情願地去做的,因為這會影響到他自己和煤礦的命運。

    梅遠征可能不知道,北亭偵探社對於他懷疑的事情,在之前已經查出了些眉目,這都是李一亭和萬永坤的功勞。他們在臥底期間,發現有不認識的工人下井運送煤炭資源,當時,李一亭還以為是自己來的時間短不熟悉,可問了別人,都說沒見過他們,不知道哪裡來的。要知道,下井運煤炭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全套的流程,沒有礦上有關負責人的同意和安排,拉著煤炭車連門都是出不去的。

    只不過具體的情況還有待勘察,李一亭僅僅是初步地跟陳天宇聊過這件事,並沒有任何證據,只是沒想到,作為礦長,梅遠征居然主動提出了這個懷疑,的確很不一般。

    陳天宇順著問道,「梅礦長,您說有人倒賣煤炭資源,您有證據嗎?」

    梅遠征嘆了口氣,「哎,如果我有證據,早就去告他們了,他們偷的可不是我梅遠征的炭,而是國家的資源,這是違法犯罪的事情!可惜啊,我除了聽了些風聲外,始終沒有查到證據,礦井放佛就跟鐵板一塊,我作為礦長都很難插足下去。所以,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能夠查一查,看看是不是這樣。」

    「您就放心吧,對於您提出的線索,我們會盡快展開調查,也會替您保密的。」陳天宇鄭重地答道。

    「那就多謝了,我這就是帶剛剛那位法醫回礦上,先去把蝴蝶精靈的事情搞明白的好,如果能查出爆炸原因、又能把犯罪分子給抓住,我就沒有遺憾了。」梅遠征的語氣,頗有些悲壯色彩,更多的則是無奈。

    送走了梅遠征,陳天宇陷入了沉思,蝴蝶精靈的傳說在礦上愈演愈烈,就連礦上的領導層竟也半信半疑,看來必須要把重點放在這上面。陳天宇自然是不信蝴蝶會導致爆炸,但不信歸不信,還是得需要科學的依據來排除掉這個干擾項。

    至於梅遠征所說的倒賣煤炭資源的事情,似乎才可能真的和爆炸的情況扯上聯繫,現在看起來,是爆炸導致了需要封閉礦層,又使得不法分子有機可乘,在被封閉的礦層盜取和運送資源,且不會被發現,最後再弄出去銷售謀取暴利。如果真如梅遠征所說的那樣,此事只可能是礦區裡某位領導所安排下所犯下的罪行,不經意間,他們來此調查的案子竟又多了一件,非法倒賣煤炭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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