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東方神探九錄 作者:布衣廷尉(連載中)

 
Babcorn 2018-2-5 15:46: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7 25412
Babcorn 發表於 2018-5-4 10:10
第三十三章 除夕趕集(三)

    秋西正在集市裡閒逛,突然感覺有一道凌厲的目光緊緊地鎖定了自己,他愣了一下。

    然後發現有位靚麗的高挑美女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他的小臉頓時火燒般燙起來。

    鬼使神差般走過去,因為除了這位美女有些陌生外,其他都是“熟人”。

    劉紫辰主動介紹道:“這位是城裡來的秋警官。”她特別強調了城裡兩個字。

    “警官?!”李恬有些發愣,但還是大方地伸出小手與秋西握了握,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從手掌心傳過來。

    “哥,你不也是……”她看到李一亭站在秋西身後搖頭,她也是個聰明人,“哦……”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李恬。”她甜美地笑了笑。

    秋西點點頭:“我也是。”他主動放開了握住的手,因為已經感受到來自這隻手的炙人熱度。

    李恬發現秋西似乎刻意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輕輕撇了撇嘴,不知道想什麼。

    劉紫辰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的小臂上掐了掐,兩人對視一眼,李恬笑起來。

    萬永坤和曠梭戀戀不捨地往回走,嘴裡還在嚼著,萬永坤大概是渴了,朝李一亭比劃著。

    李一亭裝糊塗,拿著水就是不動彈,笑眯眯地望著他。

    萬永坤急眼了,奪過水瓶就是一陣猛灌,不知道是嗆著了還是怎地,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燒餅屑子……

    眾人大笑,連秋西都沒忍住。

    陳天宇的腦袋裡似乎如同有一道閃電劃過,他忽然問李一亭:“你三叔屋裡有水杯嗎?或者茶缸?”

    李一亭回過神來,想了想:“沒看到,你是說?……”他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說,三叔屋裡應該有一個喝水的杯子?”

    “大概是這樣的……”陳天宇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他顯然還在思索。

    “噢,我想起來了,三叔平時不喜歡喝水,他總是把茶杯放在側殿寫字的地方,每天寫完字便去睡覺,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吧。”李一亭總算回憶起來,“所以三叔廂房裡沒有水杯才是正常的。”

    陳天宇眼前一亮,他想通了。

    “一亭,看來事情真沒那麼簡單。你看到永坤的醜態沒?”

    李一亭點點頭。

    “你猜他嘴裡有幾個燒餅?”陳天宇問。

    “一個了不起了吧?……”李一亭想了想,“再大的嘴應該也放不住兩個燒餅。”

    陳天宇怪笑道:“可不是嘛,這不是噎住了嗎?”他若有所指。

    李一亭恍然醒悟過來:“你是說?!!!……”

    “對!”陳天宇制止了他說破真相。李一亭心中大驚,按照這種推測,在沒有喝水的前提下,三叔是怎樣把將近半斤的硃砂吞入口中呢?這跟自己無法把自己捂死是同樣的道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李一亭頓時心情沉重起來,情況逐漸明朗,三叔被人謀殺的嫌疑陡增。

    可誰採用了如此高明而隱蔽的手法殺死三叔呢?普通的蟊賊肯定是沒有必要,也做不到如此專業的。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不再參與大家的說笑,還好,其他人習以為常,並沒有察覺他們的異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8-5-9 10:37
第三十四章 重塑金身(一)

    秋西告訴大家,觀音失竊的案子已經稍有眉目,根據李一亭的建議和秋西自己的摸排,源村的章金具有足夠的作案時間和動機。

    章金確實摔傷了左腿,但並不影響他操作那輛自動檔商務車,除了家人說他臥病在床一個多月,其實並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沒有離開過。

    秋西仔細分析了章金那輛車的輪胎轍印,至少出現在好幾個地方,一處是他家附近,另一處在學校操場內,還有一處正好出現在觀音廟附近。

    農村裡車輛不多,這種越野類型的商務車更是少,所以車轍特徵非常明顯,幾乎不需要過多甄別。

    確定了章金的嫌疑後,另外一個問題擺在秋西面前,這人開車運輸可以,但盜竊本身恐怕力有未逮,那麼他的團夥裡有哪些人呢?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秋西打算放長線釣大魚,盯著章金的一舉一動,然後順藤摸瓜,把整個盜竊團夥一網成擒。

    啞子是他下一個重點調查的目標,溝通交流雖然是個不小的難題,但秋西也不是吃素的,他曾經學過一段時間手語,即便是業餘水平,至少懂了肢體語言的原理。

    他曾經試圖和啞子簡單交談,就在啞子進山的路上,但很顯然,啞子不太買賬,兩人互相胡亂比劃一通,啞子搖頭表示不解,隨即揚長而去。

    秋西更是鬱悶,這啞子比他還業餘,不但肢體動作不到位,還有非常明顯的手勢錯誤。

    幸好,秋西連猜帶蒙,多少瞭解到一些信息:啞子要進山練功,別打擾他。

    秋西本來也沒想急於求成,所以兩人比劃了幾分鐘,就各忙各的。

    眾人紛紛讚揚秋西破案效率高,這回秋西倒是沒再謙虛,畢竟事實勝於雄辯。

    李恬熱情地邀請秋西到家裡作客,秋西婉拒了,她看出來秋西有些靦腆,便不再勉強。

    幾人回到家中,李一亭聽父親提起,為了過年能夠有觀音可拜,村裡決定臨時再雕刻一座觀音像。

    新的觀音像沒有歷史年份,也不是什麼鎏金銅像,而是採用本地出產的名貴木材——紅豆杉的根部來雕刻,主刀人自然選定了落水村最有名的木匠李丘茂。

    這項工作其實從李起文入土的那天就開始籌劃了,實施時間只有兩天,可謂時間緊迫。

    木材是現成的,當天就被送葬的人們鋸成合適的尺寸,準備盡快帶回李村,五叔李丘茂提出了反對意見。

    他說最好在山裡完成這項工作,以求心無旁騖,才能確保大年初一前能夠順利完工。

    李丘茂所說的山裡,指的是他自己的林地,離李村大概有五里地。那裡有個他親手打造的“地下工廠”,許多精細的木匠活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李丘茂有個外號,叫做“木痴”,算是褒義詞吧。

    接到這個任務後,村民們把木料迅速送往工廠,李丘茂讓兒子李福玉給家裡帶個話,便在山廠裡安頓下來,爭分奪秒展開工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8-5-9 10:37
第三十五章 重塑金身(二)

    李丘茂沒有讓兒子幫忙。

    李福玉似乎並沒有遺傳自己的基因,對木匠活毫無悟性,幾乎可以稱得上一竅不通。李丘茂倒也不太介意,做木匠活本沒有多大出息,於是便培養兒子努力讀書。李福玉有個待嫁的妹妹,平時在家裡隨母親操持農活,偶爾也給父親搭把手。

    誰成想,大學順利畢業的兒子李福玉居然成了啃老族,眼看著二十好幾快奔三,畢業五六年了,也沒見找到什麼好工作,最近一年來更是氣人,竟然說留在家裡複習考研。

    理由是:本科學歷太低了。

    李丘茂氣得火冒三丈,怒罵兒子:“我小學沒畢業,還不是活得妥妥的,把你們兄妹倆養大?你這是一山望著一山高,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

    李福玉的母親卻完全站在兒子這邊,不但對考研這個事不反對,對於兒子啃老,她也毫不介意,啃老而已,還能經常陪著自己,多好?!

    李丘茂夫妻倆的矛盾,也大多來自對兒子李福玉的教育和前途問題,別彆扭扭十來年,有時候甚至動手。

    那天,夫妻倆又動了手,妻子很是彪悍,一條凳子砸在李丘茂的腿上,差點沒斷了骨頭,李丘茂一氣之下,自己跑到山廠住了好幾天,要不是李起文出殯,他肯定還不想回來。

    所以,李丘茂接了這個活並且安排在山廠裡施工,是有多重原因的,不想回家是主要因素。

    雕刻一個觀音金身,對於他這個木匠天才來說,難度不是太大,李丘茂加班加點,除夕之前,整個框架已經成型,現在就剩下最重要的臉部細節需要精雕細琢一下,特別是眼睛。

    觀音像一旦入廟,村民們能看到的其實就是一張臉,李丘茂拿著刻刀一筆一劃地描繪著每一個臉部器官:臉型、嘴唇、鼻子、耳朵、眉骨,他準備開眼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對於聚精會神的李丘茂來說,聲音還是很大的。

    他停下手頭的工作,凝神聽了一下,不再有動靜,李丘茂笑了笑,或許是一隻野雞或者野兔,甚或是一隻剛剛飛走的小鳥。

    在這個山區,這些小動物經常出沒,運氣好的獵人還能碰到野豬、黑豹、山麂等大型哺乳動物。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兩隻囧囧有神的眼睛出現在佛像的眉骨下,李丘茂長舒一口氣,初期工作基本完成了!

    他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作品。

    還是不太滿意,但應付差事足夠了,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決定出去轉一圈放鬆一下心情,回來再繼續精修。

    說來也巧——

    外面又傳來響動,這回聲音更加大,李丘茂眼中冒出神光,似乎有個體型較大的物體在移動,莫非是山麂子?

    他果斷地取過牆邊的獵槍,推開木門衝出來,眼前一個黑影迅速消失在灌木叢中。

    李丘茂忽然想起,這次不是專門來打獵,而且需要安靜,獵狗便放在家中飼養,沒有獵狗,能找到獵物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雖然這是山區,但遇到好獵物也需要運氣。

    他沒有再多想,貓著腰輕快地循著剛才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沿途並沒有發現太多蹤跡,但草木倒伏的痕跡非常明顯。

    彷彿給他指路一般,真是只神奇的動物!李丘茂暗自欣喜。

    呲拉……

    不遠處又傳來一聲灌木響,李丘茂加快了速度,並端起了獵槍,黑影近在咫尺,他幾乎能夠清晰看到那一人多高的流線型輪廓。

    今天有大收穫!

    李丘茂扣動了扳機,一道劇烈的火光從槍口冒出,鐵條和無數的彈丸四散噴出。幾乎也在同時,他的腳下突然一空,身體如同麻袋般猛然墜落——

    嘭,撲呲!啊!……

    奇怪的幾個聲音從地下四五米的地方發出。

    然後世界寂靜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5-9 10:37
第三十六章 重塑金身(三)

    除夕的中午,過年的享受期已經真正開始。

    忙碌了一整年,是時候該坐下來好好歇息了。

    李一亭家中擺放了兩張大方桌,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一臉盆的當歸燉大公雞是主菜,其他的燻鴨、臘肉、清蒸魚等等都算輔菜。

    家裡人多,這不算奢侈,而且都是之前七八天準備好的,烹飪出來不太費工夫。

    李起淮滿臉笑容地提出兩大壺黃酒,足足十斤。家裡男人多,這點不算啥,他特意開了兩壇十年陳酒,每壇50斤,原計畫是等女兒出嫁或者兒子大婚用的,有些等不及了。

    母親也沒異議,這麼熱鬧的團圓,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酒席即將開始,李恬忽然心中一動,她獨自走出家門,說讓大家等一等,大概十來分鐘後,她便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眾人樂起來,好嘛,這傢伙可真夠敬業的。原來,秋西不清楚落水村的規矩,從早上開始,便在荀元春門前等候,本以為這傢伙除夕總該開門了吧?這一等就過了午飯時間,遲遲沒有動靜不說,敲門數次都無人應聲,荀元春這是上哪去了?秋西暗暗起疑,這人難道是心中有鬼,所以潛逃了?

    這個人是不是盜竊團夥成員,他不敢肯定,但會一會這個人的心思極其強烈,或許他始終是個年輕人吧。

    要不是肚子不爭氣咕咕叫喚,他還沒打算走。不甘不願、慢吞吞從李一亭的房子上方路過的時間,正好被眼尖的李恬逮個正著。

    其實,李恬已經出來瞄過好幾次了,她有種預感,她和秋西還會見面的,果不其然。

    這次秋西不好再推辭,所謂相逢不如偶遇,案件其實有了眉目,而且他對李恬也有些許好感,最重要的是,他對李一亭幾個人產生了一些好奇。

    他並不傻,只是破案心切沒有反應過來,仔細回想,李一亭領著的這幾個人並不太簡單。

    是朋友當然最好,他打算試探試探,所以除夕的午餐,秋西留在了李一亭的家裡。

    多個人多雙筷子,李起淮很是歡迎,而且他看著這個年輕人也挺喜歡,女兒的心思,做父親的也能感受到一些,不過,女兒比這個人大四五歲,事實上還結過一次婚,他心裡也有些忐忑。

    或許,新時代的觀念能克服這些世俗之見吧,但願!

    眾人相談甚歡,經過深入瞭解,大家顯然更加投緣了,酒也著實喝了不少。

    黃酒的後勁是非常大的。

    剛開始也就拉拉家常,酒勁上頭以後,也就少了些顧忌,自然而然地要聊聊案子,身份雖然不明朗,但專業畢竟是相通的。

    對於荀元春,秋西特別提到了多次,北亭幾人也說不出個子午寅卯,反倒是李起淮起了興頭。

    他說:“荀元春這個人吧,雖然有點神神叨叨,還真有些本事。特別是占卜,我們村沒人不服他的,精準得很。你懷疑他參與了盜竊,我個人覺得不太可能吧,他不缺這點錢;再說了,如果是他偷了觀音像,恐怕你們是很難找到了……”

    秋西忍不住打了個酒嗝,含混地道:“這話……怎麼說?”

    “你們是沒見識過他的手段,這麼說吧,你就是把觀音像放在咱們這些人面前,十幾雙眼睛盯著它,也能給你變沒了!”李起淮說得很是篤定,看來是真的見識過。

    秋西心中一動,轉頭看了李一亭一眼:“這……不會是玩魔術吧?”

    李一亭點點頭:“應該是障眼法。”

    李起淮大搖其頭:“障眼法實在太小兒科了,想騙過我的眼睛,哪有這麼容易……障眼法多少要些響動什麼的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他卻能做到讓東西憑空消失……”

    眾人暗暗咋舌,卻只當個笑話聽,幾人繼續喝酒,聊著天南地北的事,很快也都醉了。

    李恬只喝了少許,見大家都搖搖晃晃自行去休息,只剩下秋西斜靠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便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間裡安頓下來。

    就在大家歡談暢飲的時候,落水村的幾個老人在村支書李福齊的帶領下,來到了李丘茂的山廠,接走了新做的佛像,明天大年初一村民給觀音拜年,今天晚上得先佈置好。

    他們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李丘茂的身影,眼看著天就要黑,大家只好先接走了佛像。

    李丘茂這個人號稱木痴,難免有些怪癖,經常獨來獨往,大家也是習以為常了。

    李福齊拿了主意,其他人接走觀音,留下他再找找。

    他心想:任務完成,五叔素來不喜別人的感謝,應該是自己回家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5-9 10:37
第三十七章 告密者(一)

    除夕晚上,幾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都收到了紅包。

    秋西醒過來的時候,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他一驚,翻身躍起,隨即意識到這應該是李恬的房間。

    他有些慌亂,急忙推門而出,還好李恬並沒有在附近,沒看到他的窘態,便稍稍放鬆了些。

    這是天色已經有些晚,前來送熱水的李恬見狀笑道:“黃酒後勁大,你喝了那麼多,居然醒了?”

    秋西羞澀地撓撓頭,他道:“一下子天就黑了,真是麻煩你……”

    李恬微微一笑:“別客氣。”她頓了頓,“你的酒量還不錯呢,真沒看出來,我家這酒,快十年了,一般人喝個斤把,明天都不見得醒過來。”

    她俏皮地豎了豎大拇指,朝李一亭屋裡努努嘴:“瞧他們,全倒了!”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誰說的?”

    兩人驚訝回頭,門廳前昏暗的燈光下立著一個身影,悠然地抽著煙。

    陳天宇繼續道:“沒打擾到你們聊天吧?”

    李恬調皮地嘟嘟嘴:“你也知道啊?幾斤酒都沒讓你喝過癮……行了,你們聊。”她端著水返回了廚房。

    秋西長舒一口氣,他並不是對李恬沒有感覺,而是現在還太陌生了。

    陳天宇並不介意打斷他們的談話,他覺得有必要跟秋西進行一次深入的交談,在整個落水村,目前就只有這麼一名執法者。

    而在他心裡,落水村不但有竊案,還有命案,但一亭的狀態,讓他擔憂,越醉越清醒的一亭,到了家裡,就是真的醉了。

    所以他必須清醒,而且急需一個幫手。

    秋西也已經平靜下來,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人找自己顯然有事。

    “呃……”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陳天宇微微一笑:“我叫陳天宇,他們都叫我四哥。”

    秋西點點頭:“四哥,你好。”

    陳天宇開門見山:“我以前幹過刑警……如果你需要些協助的話,可以找我。”

    秋西訝道:“是嗎?真是失敬了……我說怎麼感覺你們不太一般呢。”

    “轉行好幾年,業務早就生疏了,幫你分析分析還可以。”陳天宇儘量保留。

    “我是剛剛入行,不懂的太多了,這次來到落水村,算是一次鍛鍊吧……四哥,還請多多指點。”秋西很客氣地道,這位顯然是前輩。

    陳天宇一針見血地道:“你是不是對竊案團夥的成員,還沒有頭緒啊?”

    秋西頷首:“其實有幾個重點懷疑對象,但人數太多,還不能鎖定嫌疑人。落水村幾乎人人好賭,看上去個個有嫌疑……”

    陳天宇提醒道:“你有沒有想過,竊案本身可能並不難偵破。”

    秋西沒太明白:“什麼意思?”

    “如果單單只是個竊案,找找運輸工具,查查各種微痕跡,再調查一下古玩市場的動態,很快就能偵破,畢竟佛像是個大物件,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他接著道,“至於團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團夥總是要碰頭的,怎麼說也不過見財起意的烏合之眾,他們終究還是要分贓的嘛,誰突然有了錢還是一目瞭然的。”

    秋西恍然大悟:“說得對,只要我找到賭窩,隨便查探一下,情況就明朗了。”

    陳天宇擺擺手:“我擔心的是,落水村可能正在醞釀一個大陰謀,並非只是竊案那麼簡單。”

    “何以見得?”秋西瞪大了眼睛,詫異地道。

    陳天宇道:“你知道觀音廟的廟祝死了嗎?”

    秋西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人言可畏,李廟祝抑鬱而終,這是他大哥告訴我的……我也是半個落水村的人,流言蜚語的殺傷力我有體會。”

    “李廟祝其實是服毒自盡了。”陳天宇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秋西,最後道,“據我分析,李廟祝應該是被人謀殺了,而且殺人手法很專業。”

    “按照你的說法,確實很可疑,我要不要通知刑警隊的同事來查一查?”秋西表情凝重,他也感覺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

    陳天宇嘆道:“僅僅是懷疑,刑警隊能出動嗎?況且,李廟祝已經入土,所有的痕跡也一併消失了。”

    秋西忽然心中一動:“你們為什麼早些不報案?”

    “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陳天宇分析道,“作案人手法專業毋庸置疑,但村民們對於李廟祝死亡的無動於衷,才是我最感興趣的地方。”

    秋西明白了:“你想讓我調查一下落水村的背景?”

    陳天宇的目光落向遠處。

    “我有一種直覺,落水村有那麼一群人正在蠢蠢欲動,走上檯面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在後面伺機而動的人,落水村的案子還遠遠沒有結束!”

    他的語氣突然有些陰森,這讓年輕的秋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如果真的還有別的陰謀……”秋西鼓足勇氣道,“你能不能幫我一把。”

    陳天宇回過神來,他剛才突然想到出殯那天鬧鬼的事,這是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相信一亭的死亡判斷,但棺材裡鬧鬼也是親身經歷的事,這又怎麼解釋呢?凡事不可能沒有原因。

    “放心吧,我會盡力協助你,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秋西感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害怕早已消失殆盡。

    “四哥,我把手機號碼留給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秋西斬釘截鐵地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揮手道別了,秋西還要返回泰村,時間有點晚,明天還是大年初一。

    基本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陳天宇望著秋西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誤打誤撞走上刑偵之路的自己。

    何嘗不是無知無畏、熱血使然、跌跌撞撞?!

    走到今天,有多少專業知識傍身?有多少案子是機緣巧合?有多少偵破是僅憑勇氣?有多少真相,在等待著那些好奇的人們。

    看似慵懶佛性的秋西,內心顯然也藏著這個年齡該有的小宇宙,只是還沒找到爆發的機會而已!

    陳天宇願意當個領路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5-9 10:37
第三十八章 告密者(二)

    大年初一,落水村一片喜氣洋洋,種地的村民拿起鋤頭,先到田間地頭轉轉,然後燃起三炷香,表示對本職工作的敬畏,和對天神的感激;孩子們拿起書本,朗讀著課文,期待著知識改變命運,並等待著家長們回家,才會放下書本。

    然後,他們要沐浴更衣,一起前往最神聖的地方——觀音廟,給觀音菩薩拜年!

    對於大多數村民來說,在供桌上的神像是新是舊,並無大礙。羅明給新的廟主人開過光後,頂戴披紅、金光燦爛,照舊是大家膜拜的神!

    歸根結底,能滿足心理需求才是最重要的。

    唯一的不如意,就是披紅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稍微有礙觀瞻,羅明瞅著自己狗爬般的書法,難免臉上無光,還好,隨著正中的香爐煙霧繚繞後,一切的醜陋便不再是醜陋。

    李起淮領著一家子,還有北亭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前來拜年,他在蒲團上跪了好久,思緒萬千,對於三弟的死,他沒這麼快釋懷。

    三弟這輩子雖然過得齟齟齬齬,人還是個本分的人,跟自己感情也不錯,就這麼慘兮兮地走了,他的眼眶裡含著淚水,起身時悄悄抹了一把。

    李一亭見父親神情有些低落,安排眾人燒香跪拜後,放了一串不太長的鞭炮,便招呼大家返回了。

    父親的觸景傷情,做兒子的當然有體會。

    回到家,母親給端上早已準備好的冰糖水,喝得甜絲絲的。在落水村,女人大年初一不入廟,不能入祖祠,早已約定俗成。

    劉紫辰和沈明月入鄉隨俗,也沒有去,但沈明月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男尊女卑對於她這個東北人,真是不習慣。

    忍忍吧!

    中午又吃了一個落水村的特色食品——米粿。南方人應該比較熟悉,粳米蒸熟、舂爛、再蒸熟、反覆捶打直至口感q彈,不過敏的還會加入一些新摘艾草一起捶打,粿皮呈草綠色,清香撲鼻;挰平後包上新鮮的冬筍丁、土豬肉丁、酸芥菜丁、豆腐丁、蘿蔔丁,有手藝的人家還會弄些稀奇古怪的餡,比如油渣、紫藍菜等,最後看上去像個幾倍大的厚皮水餃,讓人食指大動。

    有些地方,把米粿叫做“金包銀”,其實就是同一個東西。

    一口下去,滿口流油,既有綿軟彈牙的粿皮,又有脆、嫩、酸、鮮、香的各種滋味,民間的珍饈佳餚並不遜色於任何一種美食。

    正在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頤之時,五叔的兒子李福玉面色陰沉地走進了家門,大家招呼他吃點,李福玉卻搖頭,自顧在長凳上坐著吸菸。

    其他人跟他不熟,也就沒管他,李起淮對這個嬌生慣養、脾氣古怪的侄兒也不太感冒,喊了兩次就不再搭理了。

    李一亭跟他是堂兄弟,匆匆忙忙地填飽肚子,端了杯水走過來,李福玉抬頭看了看他,沙啞地道:“二哥……”

    “你怎麼了?”李一亭嚥下最後一口米粿,疑惑地問。

    “呃……”李福玉忽然猶豫起來,吞吞吐吐地道,“我想單獨跟你說點事……”

    李一亭想了想,道:“你在門外等一下,我去洗個手就來。”

    “行。”李福玉站起身,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走出了客廳,站在門前的小道發呆。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4 09:41
第三十九章 告密者(三)

    李福玉半天才開口:“哥,沒想到你能回來……”他欲言又止。

    李一亭其實對這個堂弟不是很瞭解,只大概聽說他有些不務正業,甚至有些敗家。

    他也只是出於客套才出來的,見狀搓了搓手道:“有什麼難事就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出出主意。”

    春節的天氣還有些冷,幸好出著太陽,但山風不小,李福玉在瑟瑟發抖。

    李一亭有些奇怪,福玉雖然是個白面書生,但也不至於如此弱不禁風啊。

    等了半天,李福玉還沒說話,李一亭忍不住道:“你找我到底有事沒事?”

    “呃……有啊。”李福玉索性蹲了下來,抱著手,嘴唇哆嗦著道,“我爸不見了!”

    李一亭皺了皺眉頭,氣道:“三天兩頭鬧失蹤,你們家到底是弄什麼鬼名堂?”他想起幾天前,李福玉就漫山遍野找過一回。

    李福玉滋喇了一下嘴,辯解道:“我爸性子急,氣性大……”

    李一亭無奈道:“五叔什麼時候離家的?”

    李福玉耷拉著腦袋:“有幾天了……哦,就是三伯出山那天。”

    李一亭想起了這件事,當時他也參與了重塑觀音的探討,知道這個任務託付給了五叔。

    “觀音像已經完成了,五叔為什麼不回家?”李一亭也有些奇怪。

    李福玉焦急地道:“是啊,最近也沒誰惹他,生氣也不至於大年三十還不回來,在我的記憶裡,我爸哪怕一年三百六十四天不著家,大年三十晚上總是在的……”

    李一亭打斷他:“你怎麼這麼確定?”

    李福玉道:“我有個愛好,每年收到的紅包袋都會收藏起來,然後寫上年份,還有誰給的,除了今年”

    “你這麼大年紀還領壓歲錢?……”李一亭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福玉倒是坦然:“我媽說了,還沒結婚就是孩子。”

    “行吧。”李一亭無奈,“那你爸昨晚沒回來,你們這麼沉得住氣?也不去找找?”

    李福玉嘆道:“我媽說不用找,肯定會回來的,應該是躲到哪個叔伯家押寶去了,輸了自然會回來……然後我等啊等,結果就睡了。今天早上醒來,才發現我爸還沒有回來,我就跑到山廠裡去找他,沒在!我又到幾個常去的叔伯家問,也說幾天沒見我爸了……”他哭喪著臉,“這一個上午,我腿都快跑斷了。”

    “這不,實在沒轍了,才來找你的,哥……”李福玉一骨碌腦說完心裡的委屈,彷彿長舒了一口氣,他從小對李一亭是敬畏的,平時不怎麼敢上門,但知道二哥本事大。

    李一亭想了想,才道:“這樣吧,你先在我這吃點,然後我叫上幾個朋友幫你一起去找。大年初一不回家,山裡不安全,說不定真出了什麼變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找到人再說……”

    “我,我吃不下。”李福玉忽然伸手拉住了李一亭的手臂,“哥,我還有件事想告訴你……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啊?”

    李一亭停下腳步,疑惑道:“哦,什麼事?你願意就說吧。”

    李福玉站起身,看來已經下定了決心:“哥,你剛回來,可能不知道。咱們村的那個狗屁荀子……就是村東算卦的那個荀元春,隔三差五總來我家找我爸,而且很是神秘,每次談話都背著我和我媽,古裡古怪的。”

    李一亭皺眉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個半年多了,自從這個老傢伙上門以後,我爸總是時不時消失一段時間,然後又莫名其妙回來。”他頓了頓,“已經好幾回了都。”

    李一亭詫異道:“這麼長的時間,你爸就沒有跟你提過他究竟幹什麼去了?”

    李福玉果斷搖頭:“我和我媽每次問他,他都讓我們別問那麼多,反正以後的日子好過了,自然會告訴我們實情的。”

    李一亭恍然道:“這麼說,你爸這是找到大買賣了……對了,他出門一趟大概多久?”

    “呃……”李福玉著實想了想,“短則三五天,長則半個月。”

    李一亭嘆道:“你們心也真大,就不怕你爸為了賺錢犯法什麼的?”

    李福玉頗為堅定地搖搖頭:“我爸一輩子老實巴交,靠的是一門手藝,絕對不會犯法的。”

    “但願如此吧。”李一亭伸手拍了拍李福玉的肩膀,話裡有話地道,“但願你也能繼承五叔的衣缽才好呢。”

    李福玉難為情地撓撓頭:“我真不是這塊料,我爸說過好多次了,我也認命。”

    李一亭點頭:“行吧,一切隨緣。”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4 09:41
第四十章 五行天譴(一)

    憑著北亭幾個人的本事,找到李丘茂並不難,但越來越揪心的預感還是應驗了,他們找到的是李丘茂的屍體。

    李丘茂的死狀甚是恐怖,直接把李福玉嚇得一屁股墩子杵地上,身體如同篩糠一般。

    李起淮也是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刷地一下崩了出來。

    幾分鐘前,幾人扒開草叢和布放的荊棘,底下露出一個昏暗的洞口,直徑約兩米,應該是個常見的捕獸阱。萬永坤拿手電筒朝下照了照,天空無雲、光線很強,恐怖的場景瞬間撲面而來——

    李丘茂仰面朝天,雙目圓睜,四肢懸空,全身的重心竟然離奇地集中在頭部:一根尖銳的竹釺子神乎其神地從後腦勺插入,從嘴裡穿出。竹釺子固定在陷阱底部,通體沾滿了紅白相間的粘稠液體,彷彿在向蒼天發出怒吼!

    柔軟的脖頸如何能支撐一個死人的重量???匪夷所思!

    現場一片死寂,大家全被這詭異的一幕鎮住了,兩位女士也是捂著嘴大氣不敢出,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李福玉突然拚命地朝外爬去,嘴裡還大喊大叫:“遭天譴了,遭天譴了……”他的目光渙散、口流唌水,如同癲癇一般。

    “混賬玩意!……”李起淮怒罵了幾句,也只能任由李福玉逃離。他雖然見多識廣,這樣的事也真頭一回遇到,確實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陳天宇冷靜些,讓李起淮和兩個女士先不要靠近,他和李一亭、萬永坤、曠梭四人在洞口的四個方向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其中的奧妙。

    光線斑駁、奇光流離,還有一層淡淡的土霧上揚。李丘茂的屍體真的平躺懸浮在無形無色的空氣中,彷彿陷阱裡的空氣粘稠到變成液體一般,足以漂起這百來斤的物體。

    四人內心的震撼無可名狀,互相對視一眼後,都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陳天宇率先開口問:“九道,你知道的奇門異術多,能看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嗎?”

    曠梭茫然搖頭:“或許是幻術吧……利用距離和背景環境欺騙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產生這種反力學的錯覺。”

    陳天宇點點頭:“嗯,有點道理……一亭,你覺得呢?”

    李一亭沒有應聲,他的判斷受到了情緒的影響,所以寧可不回答,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抽著悶煙。

    陳天宇見狀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但很快果斷地道:“永坤,你敢不敢下去看看?……但凡幻術,只要近身觀察必定會被窺破,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萬永坤眼中迸射出一股烈火,毫不遲疑地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準備籐條……”

    “慢著!”李起淮突然走上前來,他制止道,“你們別大意,現在貿然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他見眾人沒有說話,又道:“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們幾個孩子沒經驗……別再生什麼事端。”

    李一亭忽然開口道:“爸,四哥,大家都先冷靜一下。你們看,這個陷阱有四五米深,不像是這裡的獵戶所布設,而且,陷阱底部放個捕獸夾什麼的不稀奇,立著竹釺子就邪門了……我建議,在沒有弄清狀況之前,任何人都不要輕舉妄動。”

    萬永坤急道:“站在上面怎麼能弄清狀況呢?……師傅,你相信我沒問題的,山裡的事難不倒我。”

    李一亭依舊搖頭:“不能冒這個險,咱們再好好商議一下……”他忽然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種心悸,說實話,他也沒想明白這種潛意識的恐懼從何而來。

    劉紫辰忽然開口道:“天宇,那邊有人來了,你們先等一等吧。”

    沈明月指著遠處的山腳,果然,大約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朝這邊走來。

    雖然距離還比較遠,但大家都眼神銳利,很快便看出來,領頭的正是族長李起泗。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4 09:41
第四十一章 五行天譴(二)

    李村的一位老人面色灰暗,卻顯得見多識廣,此時嘴唇在哆嗦。

    “起泗啊,這,丘茂這是遭了天譴了……作孽啊!”

    李起泗皺起了眉頭,不耐地道:“九叔,你都七老八十了,還說這種混賬話,福玉這毛頭小子的話你也能信?”

    被稱作九叔的老人十歲,看來是李村碩果僅存的幾個老傢伙,這回顯然是被李福玉拖將來的。除了大伯,在李村就數九叔說話有些份量了,而大伯一向心腸硬,而且對自己家不待見,李福玉雖然不濟,找人撐腰還是懂的。

    果然九叔眨巴著眼,語重心長地道:“起泗啊,不是我倚老賣老,這事可不簡單。起文死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天意不可違,咱們得想辦法彌補呀……咱們李村多少年來平安無事,靠的是心誠。你不聽我的,現在丘茂也去了,你們幾兄弟可不能再倔了哪……”他平時說話很費勁,今天不知道為啥一口氣講了一大通道理,白色的唾沫泡泡都快流到了嘴角。

    李起泗面色陰沉,他有些不耐煩地道:“九叔,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說到底,起文丟了觀音,那是偷東西的人逆天行事,跟我們李家兄弟有多大關係?再說,我們家起文有骨氣,拿命賠了,怎麼也算兩清了,你說跟丘茂還有什麼關係?”

    九叔拄著拐棍,重重地戳了一下地,怒道:“起泗啊起泗,要不是弄成現在這樣一團糟,我是不想囉嗦半句的。你們幾個兄弟,在咱們村那是霸道慣了,平時也是倔得不行,你們折騰就折騰吧,別給我們全村帶來滅頂之災啊……”

    李起泗不為所動,他冷冷地道:“九叔,你這話裡有話,拐彎抹角的,不妨直言。”

    “好!”九叔朝大家揮揮手,義正言辭地道,“老祖宗給我們留下話,若是哪家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定然會受到五行天譴的嚴厲處罰。火焚滅、木穿喉、水淹城、土覆體、利刃加身,五驗其二,你們還敢說沒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李起泗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道:“你這老不死的,淨在這危言聳聽,我們兄弟倒是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說幾件來聽聽,怎麼?說不出來了?……我偏偏不信這個邪,看看又能怎地?!”

    “你!你!”九叔氣得嘴唇直哆嗦,“你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害人害己啊……”

    九叔看勸不動李起泗,顫顫巍巍起身,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不肖子孫,必遭天譴啊!……該遭天譴啊!……”

    旁邊的人一直沒敢講話,九叔憤然一走,便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看來支持九叔的還不在少數,李福玉畏畏縮縮地藏在這群人中間,竟然對父親的死不聞不問。

    被大家七嘴八舌一鼓噪,他很快接受了五行天譴這個論斷。按照這個說法,那他李福玉也在天譴的範圍內,這讓他怎麼能不害怕?

    父親已經死了,回天乏術,他現在更關心自己的生死。

    陳天宇冷眼旁觀,李一亭卻怒火中燒,正想勃然爆發,卻被人用力扯住了手臂。

    他回頭一看,是劉紫辰。

    “一亭,稍安勿躁。”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4 09:41
第四十二章 五行天譴(三)

    秋西拿著手電在觀察著洞裡的每個細節,李福玉飛奔回去報信的時候,他正跟李起泗進行深入的溝通,也側面打聽了李起文的死因。

    李起泗還是堅持說李起文死於抑鬱,秋西有些不解,這個人到底想隱瞞什麼?

    正好李福玉連滾帶爬跑進來,告訴大伯自己父親又遭遇了意外,秋西看到李起泗的神情登時變得蒼白,這是秋西第一次窺見李起泗的慌亂,他堅信,眼前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而李丘茂的死,是個很關鍵的觸發點,能否從這個人的鐵齒鋼牙中套出話了,就看接下來的攻關藝術了。

    他拿著手電,一寸一寸地移動,忽然,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狀況,李丘茂的右腳著地了!

    難道李丘茂還活過來了?!!!秋西倒吸一口涼氣,強壓住內心的恐懼,用手電反覆照射李丘茂的右腳,估算著腳後跟離地面的距離。

    我的天,確實接觸了。

    這是怎麼回事?秋西不敢大意,更不敢隨便聲張,他靜靜地等待了片刻,終於開口喊道:“四哥……你過來看看,陷阱裡好像有變化。”

    眾人聞言,都不由自主地圍攏過來,很快便發現李丘茂的雙腳已然著地。

    曠梭自言自語道:“好怪,難道屍體正在往下沉?”他突然打了個寒顫,“等會會不會鑽到地裡去?!”

    萬永坤也緊張地道:“九道,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小。”

    曠梭瞅了他一眼:“剛才如果你貿然下去,說不定把你也一起拖到地裡去。”

    萬永坤縮了縮脖子,沒說話。

    陳天宇擺擺手:“九道,別胡說八道,自己嚇自己。”

    在大家的眾目睽睽之下,大約半個多小時後,李丘茂的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地面上,期間,他的頭部始終紋絲不動。

    眾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脖子陣陣冰涼,陳天宇抬頭一看,斗大的雨點突如其來,砸向驚慌失措的人們。

    天空上剛開始只有一朵烏雲,彷彿一瞬間,一場暴雨不期而至,淋得大家四處鼠串。

    山裡的雨,那是說來就來,來了還不想停。

    等到雨勢稍稍見小,萬永坤和秋西、曠梭領著幾個年輕人終於把李丘茂的屍體搬運上來,用草和樹葉簡單蓋著,防止其他人受到驚嚇,此時,陷阱底部已經濕漉漉地積了一層水。

    大家在旁商議對策,秋西首先提議報警,李起泗這回沒吭聲,其他村民卻在竊竊私語。

    “報警有什麼用,老天爺的事警察能管?”

    “多積點陰德吧,這不是明擺的事嗎?我就不信能查出什麼道道來……”

    “老天爺震怒,誰來也沒用!”

    “好好給李老五做個功德,求老天爺大發慈悲吧……”

    低語很快變成了吵吵嚷嚷,聲音蓋過了雨聲,李起泗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頭抽悶煙。

    李一亭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呵斥道:“都別說了!秋警官,讓刑警介入吧。”

    周圍吵鬧聲依舊,秋西點點頭,找了個雨小的地方掏出濕漉漉的手機,撥通了刑警隊的電話。

    他把具體情況仔細描述了一遍,又反覆交待了半天,隨即收了線。

    他走過來在李一亭耳邊低聲道:“刑警隊明天進山來屍檢……今天怕是趕不贏了,他們讓保護好現場。”

    李一亭皺眉道:“怎麼今天趕不過來嗎?”他有些著急,看這雨勢,一時半會恐怕停不了,等到明天還能找到什麼線索呢。

    秋西無奈地道:“刑警隊要從城裡趕過來,路途遙遠……主要是今天大年初一,他們手頭還有案子,人手騰不出來,我已經反覆跟他們協調了,實在沒辦法。再說……”

    他沒講,刑警隊的同事(裡面有一個是他的校友)聽了他的現場情況描述,也認為這更像意外,不像兇殺,礙於情面才同意出警的。

    陳天宇拍了拍李一亭的肩膀,開口道:“一亭,咱們自己別亂了陣腳,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李一亭渾身一激靈,他頓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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