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東方神探九錄 作者:布衣廷尉(連載中)

 
Babcorn 2018-2-5 15:46: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7 25409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8
第一百一十章 陰謀論

    許荊南接著敘述,「蔣濤主任同樣印證了丁梅的話,在郭可手術的時候,就發現了在他腹部另外有一顆腫瘤的存在。在術前檢查的時候,由於兩個腫瘤幾乎是靠在一起,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還以為是同一顆腫瘤,但剖腹探查之下,才發現兩顆是隔開的,中間留有肉眼難以覺察的縫隙。更重要的是,左邊那顆是體檢的時候檢查出來的良性腫瘤,而右邊那顆則是惡性的,這一點有術後的病理報告做佐證,毋庸置疑。」

    「因為是發現了兩顆腫瘤,體積都不小,按照慣例,一台手術是不能切除兩顆腫瘤的,尤其是在沒有預案的情況下,故而當時蔣濤跟郞司屏就在手術室裡進行了商量,並且得到了家屬、也就是丁梅的簽字認可,決定先除去右側那顆邊緣不規則的腫瘤。對於癌症引發的腫瘤來講,邊緣一般是坑坑窪窪的樣子,而良性的腫瘤,一般是平整的,所以郞司屏憑藉經驗,判定右側那顆是惡性的,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手術完成後,是蔣濤親自進行的淋巴結清掃,那台手術時間很長,兩個人都很累。不過結果其實算是好的,惡性腫瘤被整體切除,術後的檢查也確定,沒有發生淋巴轉移,而那顆良性腫瘤就依然保存了下來,打算等郭可身體康復後再做區處。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幾天後,郭可的情況就開始不妙,接下來急轉直下,醫院馬上給予他救治和檢查,出人意料的是,在他身體的其他位置,又發現了小的癌腫,而且分佈很廣,顯然是多發性的轉移,最終郭可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許荊南一口氣將他對郭可死亡事件的調查所知,全部說了出來,包括醫學方面的檢驗和對當事人的瞭解,他說的很詳細,希望給其他人更多判斷的線索。

    陳天宇已經聽說來了眉目,不過他沒有直接說,而是接著詢問關於張源和鄭軍的進一步勘察,有無新的線索,畢竟他們的屍體,是在北亭監督下解剖的,應該比郭可有更多的調查線索。

    許荊南連著喝了兩杯水,潤了潤髮干的喉嚨,簡單回道,「他們倆的情況,和郭可如出一轍,屍檢的時候,都發現了在其他部位有腫瘤,而且數量很多,佔據了不少重要的器官,這也是導致他們死亡的原因。但是讓我至今費解的是,在他們手術前的檢查中,包括術中醫護人員的親眼所見,都沒有瞧見有腫瘤的形成,我實在不清楚,為什麼在短短十幾二十天的時間,會有新的小腫瘤出現,而且不止一個。」

    陳天宇這下可以交底了,他幾個月研讀的資料,可比許荊南還要多,現在儼然也很瞭解這方面的醫學,「荊南,腫瘤的形成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這是科學驗證過的,毋庸置疑。那麼在手術前沒有查出腫瘤,卻在他們死後發現,只有兩種可能。」

    許荊南緩了緩,接話過去,「四哥,我能想到一種,是在手術前癌細胞就已經轉移,但沒有長到肉眼能看見的樣子,手術是會激發癌細胞膨脹和迅速生長的,所以在手術後它們迅猛發展,最終導致了嚴重的後果。」

    陳天宇點了點頭,「不錯,這也是理論上較為合理的一種情況,我詢問了不少醫院裡的專家和朋友,他們也會遇到類似的情形,只不過概率比較小。」

    許荊南隨即問道,「那還有一種可能,是什麼呢?」

    陳天宇接下來就打算要說,他瞧瞧了大夥,接著講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手術中,有人惡意將腫瘤植入了患者的體內,導致了種植瘤的出現。」

    陳天宇的話一出,向聞家中全部都安靜了下來,李一亭他們,對於如此精深的醫學,並不是很瞭解,故而一直沒有插嘴,但是陳天宇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可就嚴重了。而這種可能,作為專業的許荊南也是想到過的,但他不願意也不覺得會出現,因為這真的是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似乎還是損人不利己的。

    「四哥,種植瘤成功的概率不高,當然也是有的,可是能做這樣事情的人,就只有給患者做手術的醫生。別說有那麼多人看著,一兩個醫生就算心存此想,也難以實現,更何況,給這麼多患者做手術的,明明是不同的醫生,總不會整個醫院、至少整個科室都是這樣喪心病狂的醫生吧?」許荊南辯解道。

    「不錯,你分析的很對,那麼多醫護人員,當然不可能全部都是疑犯,但如果患者在手術前後,或者是病發前,就被種植了呢?」陳天宇給出了反向的思路。

    「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是在醫院,和患者有接觸的人,那依然是醫護人員,尤其是他們的主治醫生。」許荊南接著說道。

    「不對,還是那句話,每個患者對應的是不同的主治醫生,不會每個醫生都說壞人,這裡面定然還有蹊蹺。」李一亭總結說道。

    許荊南和陳天宇的這番交流,讓北亭所有人都陷入一種難以述說的情緒中,本來看起來只是醫療方面近乎失誤和意外的案例,隨著調查的深入和案例的增多,越來越朝向謀殺的方向去走。這讓他們不僅要處理醫鬧的事情,還又回到了得去調查殺人兇犯之中,要知道,目前依然有其他的案子沒有破獲。

    沈明月打破了又一次的寧靜,她說道,「不管怎麼說,現在除了鐘美顏外,其他人的死因都是一樣的,全部都是得了癌症死的,我覺得咱們還是先把鐘美顏的案子破了吧!」

    李一亭卻馬上給予了提醒,「明月,你說錯了,不是只除了鐘美顏,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她並不是死於癌症。」

    「郞司屏呀?他肯定是自殺的呀!而且都過去那麼久了,而現在的事情沒有太多的聯繫。」沈明月解釋道。

    「不是郞司屏,我說的是朱慧,她可是死於車禍。」李一亭如是講道。

    「朱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8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旁枝末節

    沈明月愈發不解,不知道怎麼又扯到朱慧身上來了,不過這其實也不能怪她,因為朱慧的事情,沈明月後來並沒有被安排參與,她的重心,都被安排在了丁梅和郭惟身上。

    但北亭卻沒有放鬆對朱慧車禍事故的調查,何況當初就是接受了這位可憐女人的囑託,他們才來到這兒調查醫鬧事件的,如今郞司屏朱慧夫妻殞命,徒弟向聞昏迷,但這份責任,是北亭不能拋下的。

    故而在閒暇之間,小果園蒐集了關於朱慧死亡事件的所有信息,包括對交警隊、公交公司的走訪,另外許荊南也對於朱慧的遺體,進行瞭解剖和二次化驗,最終得出了新的結論。

    許荊南拿出了一份屍檢報告,遞給了李一亭,「師父,朱慧的解剖是由警方進行的,當時我忙於研究張源和鄭軍的事,無暇分身,不過警方的法醫,能力也絕對能信任。朱慧的死因,確定為車禍造成的外傷出血,沒有其他疑問,在她的體內,也沒有發現有腫瘤,我還請郭惟使用了三錄儀幫助測試,就連癌細胞都不存在,故而她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化驗,警方發現了朱慧的血液中,有安眠藥的成分,根據醫院同事的介紹,朱慧的確有長期服用安眠藥的歷史,在她丈夫郞司屏出事後,朱慧便依靠安眠藥,才能安然入睡,精神也就難保不有所恍惚。」

    曠梭此時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我也找了白宜元醫生,他證實,朱慧在身前數次請他進行心理疏導,包括使用催眠療法,時間持續很長,可效果一直不是很理想。白醫生告訴我說,朱慧的身體還是不錯的,但心裡卻存在不小的問題,已經有了抑鬱症傾向,不過應該還不算嚴重。但讓白宜元醫生困惑的是,即便是使用催眠療法,朱慧的失眠問題一直也沒有得到有效的解決,到了後來,朱慧便放棄了心理疏導,故而在她死前一段時間的心裡狀況,白宜元也不清楚。」

    對於朱慧,沈明月相對要瞭解些,畢竟當初朱慧在「微聯盟」的舉報,受理人正是沈明月,也是她和曠梭先期來到當地,面見朱慧,才介入此事的。沈明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吧,我和九道一開始見她的時候,朱慧還是挺正常的,不過說話不多,有時候邏輯性是差了點,好像經常睏倦的樣子,當時我沒有太在意,現在想想,她的精神是不算很好,不過和我們交流也是能正常進行的,估計就像白宜元醫生所說的那樣,還沒有到抑鬱症的程度。」

    「那麼朱慧的死亡,有什麼疑問嗎?」並不認識朱慧的劉紫辰,從大家的對話中聽得有些困惑,故而出言反問。

    「我想李大哥是懷疑,朱慧的車禍有問題,就類似鐘美顏那樣,像是意外,可又存在疑點。」沈明月回答道。

    「不錯,我的確有這樣的意思,明月很瞭解我的嘛!」李一亭心情不錯,調侃著說道。

    「那當然了,我畢竟跟你學了那麼多,對了,那麼小果園的走訪有什麼線索嗎?」沈明月輕鬆地問道。

    這次討論會,內容頗多,弄得大家有些累,不管是說話的還是聽著的,都得集中注意力去分析,適當的寬鬆氣氛,還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最為混沌的時候,其實也是多種線索交織的時刻,只要有一個地方打開了缺口,就有可能在數個方向同時推進,那樣的話,就會形成黎明前的曙光。

    小果園這會兒,已經聽得發暈,快要昏昏沉沉的了,終於輪到自己,他終於可以說話。於是小果園便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用力地說道,「我在交警隊那裡,調取了車禍發生時候的監控錄像,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後來又請九道哥哥幫我看了幾次,可以確定,在那個時間段,朱慧是自己出現在馬路中間的,她得負車禍的全部責任。另外,我們從攝像頭下面模糊的影像中,依然可以看見,朱慧當時的精神狀況是不太對勁,特別恍惚,一直都是同樣的表情和動作,如果沒有人控制她的話,那就是類似夢遊的機械性行為。」

    曠梭點頭表示贊同,「確實是這樣,我也看的很清楚,正如小果園說的情況,朱慧在車禍前的幾個路口,都是直接橫穿馬路,根本沒有左右看看,更沒有關注紅綠燈的變化。只不過之前的幾個路口,有的本來就是綠燈,有的是其他司機看見就避開了,但到了最後這個路口,是剛才紅燈變的綠燈,公交車又是從最右側的公交專用道起步,視線被左側的左拐車道上面的車輛擋住,並沒有注意到朱慧還在行走,也就導致了後面的相撞。在之後,公交車及時停了下來,並且馬上撥打了急救電話,一切都算是正常的,當時朱慧躺在地上,好像還能動,可惜沒過多久,她就離開了人世。」

    劉紫辰插了一句,「那個時間,不就是她給明月發信息的時間嗎?說明在朱慧被撞後,她還有最後殘存的意識,那個時候似乎是清醒的。」

    小果園隨即證實了劉紫辰的話,「紫辰姐說的對,我去公交公司,見到了那位司機,他的敘述和在警方那裡的筆錄一致。我特意詢問了在車禍發生後,朱慧的行為,他告訴我說,朱慧當時只有胳膊能動,眼睛還睜著,並且將手機拿到了眼前,按了一陣,然後才漸漸失去了意識,等到救護車來到時候,她已經不能再動彈了,隨後便宣告不治。」

    曠梭接著講道,「所以說,司機肯定是沒有問題,所有跡象都表面,車禍是朱慧造成的。」

    「你們不要忽略一件事。」就在朱慧的問題似乎已經得到確認的時候,一旁的陳天宇突然開口,說出了讓大家又陷入沉思的話語,「鐘美顏墜樓案和朱慧車禍案,目前都顯示兩者都是意外,前者是自殺、後者也得為自己的死負責,看起來他們都是自己找死,但他們又不見得想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8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型療法

    馬妮接受了早期癌細胞靶向治療,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這段時間她都住在醫院裡,從早到晚都很是無聊。由於只是發現了癌細胞,並沒有形成腫瘤,也就是不需要進行開刀,三錄儀的檢測本也是為了不進行手術,提前檢查出並給予對症治療,馬妮每天需要接受相相應的靶向療法,配合藥物進行清除作用。這樣的技術在國內依然是很新的,但在第六醫院已經使用了數月之久,效果顯著,只要是配合治療的早期癌症患者,擁有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治癒率。

    既然沒有開刀做手術,除了每天固定的兩個小時治療時間外,馬妮並沒有其他事情,只是在治療過程中,身體沒有太多的力氣,白宜元也叮囑她不要亂動,故而馬妮就聽話地一直待在病房當中。

    她並沒有把自己的事告訴任何人,擔心親戚或者朋友透露給父母知曉,所以這期間,她都是一個人在醫院,沒有任何人來看望她。這讓馬妮更加孤寂,不過還好,護士會友好地和她說話,而郭惟每天也會抽時間來陪她,這讓馬妮心中充滿了溫暖。

    對於那次的抉擇,馬妮雖然後悔,但面對郭惟的悉心照料,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不管怎麼說,郭惟看著都不像是壞人。

    一週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天郭惟下班後,又來到馬妮的病房,並且帶來了一袋東西。到了床前,郭惟摸了摸馬妮的額頭,笑著說道,「不錯,也該不發熱了,現在你已經正常咯。」

    這種靶向治療,由於針對細胞進行燒灼,會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非常容易導致發燒。過去的那些患者,大部分也會出現發熱的狀況,但一般不礙事,只是馬妮可能是身子有些弱,之前燒的較為厲害,郭惟特意請醫生使用了降溫措施,才控制住了馬妮的病情。

    馬妮自我感覺也好了很多,只是被郭惟這麼近距離的觸碰,靠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臉又有些灼熱。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都是你喜歡的,一個療程完成,你既然不發燒了,就可以好好吃一頓了啊!」郭惟從帶來的袋子裡,一樣樣地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有水果、零食,都是馬妮愛吃的。

    「謝謝啊!」

    馬妮感到很開心,不僅是因為憋了一個星期,又可以吃了,而且眼前的這些,的確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她記得是在之前的閒聊中,無意洩露出去的,沒想到郭惟都記在了心上。

    「我問過蔣主任了,你的情況已經穩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郭惟如實地告訴了她,還提醒說,「不過,三錄儀你還得繼續戴著,我需要隨時監控你體內癌細胞的狀態,如果還有的話,十天後,你還得接受第二個療程的治療,所以千萬別跑遠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馬妮發自內心的致謝,拿過郭惟遞過去的香蕉,美滋滋地吃了起來,隨著甜味入口,緊張許久的內心,總算稍稍放鬆了下來,「對了,我這個星期治療的結果怎麼樣呀?」

    「放心吧,目前看是很好的,已經看不見異常數據了,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繼續監測一兩個月的樣子,到時候如果依舊安全,那就說明完全治癒了。」郭惟熟練地解釋道,這也是很多患者在一期治療後所要提出的困惑,都是他負責去解答的。

    實際上,在一週的療程過後,治癒率就高達八成以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需要進行二期靶向治療。也最多是兩期,之後便達成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治癒率,另外還有百分之五不到的人群,靶向治療效果不佳,最終還是長成了腫瘤,從而需要接受常規的手術以及其他治療。

    馬妮心情大好,胃口也非常棒,沒一會就將郭惟帶給自己的東西吃了大半。也許是吃多了的緣故,馬妮很快就感到很睏倦,剛打了招呼,就開始打瞌睡,郭惟知趣地將她扶著躺下休息。

    接下來,郭惟偷偷拿出馬妮的手機,並且開了密碼鎖,這個密碼是他在和馬妮這段時間相處過程中,有意從馬妮使用手機的時候偷偷瞄來的。他打開手機,鼓弄了一陣,然後按下了撥通鍵。

    在暗中跟蹤郭惟的萬永坤和胖盛,從窗外瞧見了這一幕,馬妮的突然入睡,就讓他們警覺了不少,甚至擔心郭惟會圖謀不軌。可他們看見,郭惟並沒有去動馬妮一毫,而是拿出其手機,打起了電話,這讓萬永坤他們很是不解,只能先拍下這一幕,留待後面調查。

    只見郭惟拿著手機,說了好半天的話,最後還對著進行了類似拍照的動作,這讓萬永坤聯想到了以前的案子裡面,遇到過的拍照勒索之類的事情。但事態不明,他們也不好貿然現身,還好,再之後郭惟就放下了電話,還將手機又放回了原處,並且替馬妮蓋好了被子,最後離開了病房。

    對於郭惟頗為怪異的行為,萬永坤隨即向李一亭做了匯報,李一亭馬上有了另外不同的感覺。儘管郭惟的做法很奇怪,也十分可疑,但作為一個頗有能力的年輕人,郭惟應該知曉他已經被北亭盯上了,所進行的舉動都會暴露在北亭偵探社的面前,可他居然還繼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好像根本不擔心被發現的樣子。而且,用馬妮的手機和外界聯繫,這就更不符合常理了,就算需要得到別人的聯繫方式,他完全可以查到號碼後,再用自己或者別人的電話進行聯繫。

    不管怎麼說,既然是跟蹤的線索,該查的自然是不能放棄。李一亭立即安排劉紫辰去調取馬妮的通話記錄,這樣自然就可以知曉那個時間段裡,郭惟用馬妮的手機和誰進行了聯繫。

    劉紫辰很快完成了這個相對簡單的任務,馬妮的手機在之前的確有過一次通話記錄,就那麼一次,時長為十幾分鐘,和萬永坤發現的符合。而通話的對象,是一個叫馬慶國的男人,經過調查,他們發現,這個馬慶國竟是馬妮的父親,也就是說郭惟是給馬妮的父親打了電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9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尋覓記憶

    曠梭一直在努力,想找回鐘美顏給自己催眠時候留下的記憶,他也很是後悔,不該在沒有弄清真相的情況下,就擅自去請白宜元替自己治療,從而使得記憶喪失,現在再想去瞭解,就非常困難了。

    第六醫院的多位醫生都給予了協助,但沒有太好的辦法,商議之下,陳天宇又通過自己的關係,請來了省裡的心理專家。這樣一來,曠梭的失眠問題倒是徹底被解決了,可那段催眠的記憶,卻始終沒有找回,這讓曠梭和北亭都頗為遺憾。

    鐘美顏的案件近乎陷入死胡同中,若是再沒有有利的證據,就只能以其跳樓自殺來定案。為了保險起見,李一亭帶著許荊南重新進入了案發現場,再次進行勘察,但依然沒有發現多餘的疑點。對於他們來說,現在真的只剩下一個線索可供追查,那就是在鐘美顏死前的那個晚上,她和郭惟有過通話,而且郭惟還來過鐘美顏住的地方。但問題是,來過並不能證明郭惟就是兇犯,況且不論從現場窗戶的足跡提取和樓下死亡地點的分析來看,鐘美顏都肯定是站在窗戶上面,然後跳下去的,沒有受到外力地加重。

    試想,如果是郭惟或者其他什麼人,要加害鐘美顏,直接給她推下去便是,可如果能做到讓一個成年女性站到窗檯之上,再予以加害?這顯然是說不通的,死者若不想被害,肯定是會反抗的,而她體內又沒有發現致幻劑之類的東西,微量的安眠藥更不會導致其被人拖到窗戶上都醒不來。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陳天宇決定將悟出的「馭獸七式」中的最後一式心靈守護技法,傳授給曠梭,這是一種領悟自神鳥的功夫,就是當雌鳥遇到危險時候,雄鳥會以假裝死亡的方式而掉落於地,此時獵人瞧見有鳥隕落,就會去取,如此便可以掩護雌鳥逃走。但就當獵人欣喜地以為是撿到便宜的時候,雄鳥就會起死回生,突然出手來攻擊已經沒有防備的獵人,從而反敗為勝然後逃脫。

    這樣的技能說起來容易,實施起來很困難,這也是過了這麼長時間,曠梭都無緣使用的原因,他必須多加練習,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才能熟練掌握。還好,有陳天宇的悉心指導,曠梭自身也是記憶力超群,他用了相對別人短很多的時間,終於基本瞭解和掌握了這一技能。

    於是,曠梭再度求助到白宜元,因為鐘美顏對自己留下的記憶,當初就是在請白宜元用催眠療法治療失眠的時候被封存的,故而只能找到原先的封存者。

    白宜元從來沒聽說過類似的情況,還要重新催眠來找回丟失的記憶,在他幾十年的心理醫生生涯中,都是聞所未聞,但曠梭和陳天宇都很堅持,好歹也得試試,白宜元這才答應,對曠梭以類似的方式,進行了深度催眠治療。

    就這樣,大約進行了三次的催眠,內容和過程都是一樣的。由於催眠的保密性,除了白宜元和曠梭外,其他人並不能親眼目睹他們治療的過程,但白宜元很肯定他的催眠都沒有問題,都是按照過去的形式來進行的,而曠梭同樣證明,每次催眠過後,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會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尤其表現在睡眠質量上面。

    在第三次催眠完成後,白宜元特意詢問了下效果,「怎麼樣?這都連續三次了,你說要找回的記憶,有回來了嗎?」

    曠梭無奈地搖了搖頭,「哎!還是沒有進展,腦子都是空白的,暈暈乎乎,好像看見了點東西,但醒來以後又全部忘了。」

    白宜元笑著安慰道,「別灰心,反正我是沒遇到過能找回記憶的,你們既然說能,那我肯定配合你們,不行的話,過幾天咱們繼續試試。」

    曠梭顯得很失落,但也表示了感謝,「實在是太麻煩您了,我看還是算了吧,這樣的方法看樣子只存在理論中,實際裡面根本就沒人能完成。」

    兩人又攀談了幾句,曠梭便告辭,迅速離開醫院,去面見李一亭和陳天宇。

    「九道,這麼急著見我們幹嘛?看你的氣色,好像挺好的嘛!」李一亭打趣地問道。

    「是挺好的,因為我終於成功了!」曠梭興致勃勃地回道,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什麼成功了?」李一亭接著詢問。

    「就是記憶啊!美顏給我留下的夢境,我全部都想起來了,剛剛在醫院,白宜元醫生給我進行的第三次催眠,總算讓我把當時的一切都想起來了,這還得益於四哥的心靈守護技能的協助。」曠梭高興地說著。

    李一亭和陳天宇聽見這個消息,也很興奮,因為鐘美顏的案子,的確很是棘手,若是沒有突破,只能以自殺定案。

    等曠梭稍微平緩了些情緒,李一亭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我說九道,你這麼高興,別不是把真相全部捅出去了吧?」

    聽見對自己的質疑,曠梭根本不在乎,心情確實很好,「怎麼可能?剛剛白醫生問,我還騙他說什麼都沒想起來,這可是當著人面說假話,我是差點沒憋住,不過還好忍住了。」

    曠梭隨即將鐘美顏給自己那次催眠中,所展示出來的夢境,原原本本告訴了李一亭和陳天宇,儘管其中還有些許細節不是很清晰,但並不影響整體的進展和觀測。

    實際上,整個夢境除了開始引導部分,是二人間單獨約見的情景外,大部分的背景,都是在第六醫院,並且就是在心理科的檔案室裡面。在那裡,鐘美顏還原了一個真實的房間,還有內中很多櫃子、桌子、資料堆等等,顯得有些無的放矢。

    這也是讓曠梭困惑的地方,才要趁著自己記憶最清楚的時刻,全部告訴李一亭他們,供大家來分析。

    這樣一個奇怪的房間,以文字的形式展現在面前,要想立體還原它,確實很有難度。李一亭想到,鐘美顏描述出的夢境,絕非是隨意的,內中定然有蹊蹺,既然目標很明顯,就是在心理科的檔案室內,那麼那裡的所有東西都值得去調查和懷疑。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9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秘密調查

    郭惟依然照常在培訓機構授課,現在他的專業水準已然大幅提高,除了和三錄儀有關的核心催眠課程外,初級班的內容,他都可以教授。現在他的時間,基本上都用在了這上面,自家的生意大多停滯了下來,或是交給下屬去進行,但郭惟並沒有覺得是在浪費光陰,反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起碼能夠從心底裡,替當初年輕時候的冒失贖罪。

    今天的課堂一如既往的熱鬧,越來越多的人們報名參與其中,現在都快把教室給坐滿了。郭惟用了麥克風,可依然需要很大的力氣,發出較高的聲響,才能讓自己的聲音給所有人聽清楚。

    然而,在他上課的過程中,郭惟無意間掃到了坐在前面的許荊南,這位本就專業的學生,過去一直都非常認真,但是今天卻一反常態,幾次眼神到了許荊南的身上,其都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這讓郭惟渾身不自在。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意外,可多次發現,許荊南真的沒有把心思放在聽課上,這倒是把郭惟的思路弄得略微有些亂,說話也磕磕絆絆起來。

    愈發的不安讓郭惟漸漸沒心思在講課,於是到了一半的時候,便讓底下人各自討論,託故有事,獨自離開了教室。當然了,許荊南的神色自然有原因,他真的是想引起郭惟的注意,然後得到現今的結果。

    出了教室的郭惟,急匆匆往辦公室走,卻在走廊上,遇見了另外一個人,曠梭。

    「郭總,怎麼沒上完課就走了?」曠梭故意地問道。

    「沒,沒什麼,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去歇一會,對了,你怎麼沒來上課?」郭惟故作輕鬆地反問道。

    「因為我得在這裡等你啊!」曠梭直言不諱,說著就靠了過去,雖然是在走,但是速度很快,郭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曠梭已經站到了他的跟前。

    「你這是做什麼?」郭惟感到了不對勁,這種感覺從他在課堂裡見到許荊南的時候,就始終伴隨而來。

    曠梭依然很平靜,朝前後看了看,確定這裡沒有其他人,才小聲地開口道,「郭總,跟我走一趟吧,不要吵到旁人。」

    郭惟自是不樂意,但看著曠梭那樣堅定的眼神,自知無法拒絕,「去哪裡?」

    曠梭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給郭惟拉轉過了身子,帶著他朝門外走去,「到了地方,你就會知道,放心吧,我又不會害你。」

    郭惟沒有辦法,只能照辦,他和北亭接觸多了,知道對方的辦事風格,有把握的情況下,才會這樣形事,若是抗拒,肯定會有更嚴重的後果,而且也會引起整個培訓機構人的注意。

    他們上了車,將車開到了培訓機構的後門,沒一會兒,放學了的許荊南從那兒出來,直接也到了上車,顯然,這是約定好的事情。許荊南上來後,朝後面的郭惟看了眼,確定大功告成,便親自駕車,載著他們離去。

    在當地長大的郭惟,對這兒的大街小巷自是十分熟悉,車子只開了一小段,就又停了下來。用不著介紹,郭惟下車就認了出來,他們來到的地方,是向聞的家中,也就是給他父親郭可做手術的郞司屏的家。在郭可出事後,郭惟曾經帶著魯剛,來過這裡進行鬧事,儘管過去多年,可當時的瘋狂場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郞司屏自殺後,郭惟後悔萬分,便不敢再到附近,這還是五年來頭一次回到這兒。許荊南和曠梭一左一右地跟著郭惟,沒有多說話,他們相信以郭惟的能力,必定知曉要去的地方,也就不用多費唇舌了。

    郭惟無奈,頂著心裡的阻力,也得邁開沉重的腳步向前,走向郞司屏的家中。

    剛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並非是相像中的李一亭,而是郞司屏。當然了,那是一張照片,也就是郞司屏的遺像,本來是被放在房間裡面的,這會是特意給拿了出來,正對著大門,同時朱慧的遺像,也和丈夫在一起,並排享受供奉。

    郭惟愣了愣,五年沒見,郞司屏的音容笑貌其實一直存在他的心中,熟悉得很。瞧見郞司屏慈祥的笑容在照片中綻放,郭惟呆呆地進了去,來到照片前,不由自主地深深鞠躬,算是表達內心的歉意,這是多年來,他從來無法達成的心願,此刻卻在無意間,獲得了釋放。

    這時李一亭才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和曠梭對視了眼,彼此點點頭,示意計畫達成。

    「郭總,好久不見了。」李一亭開口說道,打破了屋子裡面的寧靜和肅殺氣氛。

    郭惟緩緩起身,轉過頭來,見到了的確是多日未見的李一亭,默不作聲。

    「不好意思啊郭總,我們這樣請你來,是有些唐突,不過也是為了案子著想。這裡是向聞的家,也是我們北亭臨時駐紮所在,非常安全,不會被任何人監視住,你大可放心。」李一亭頗有深意地解釋道。

    「李社長,就別這樣稱呼我了,叫我名字就好。」郭惟無力地回應,主動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顯得很是疲憊。

    「那好,咱們就不兜圈子了,今天帶你來這兒,當著死者和傷者的面,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再隱藏了。」李一亭繼續說道。

    郭惟疑惑了瞅著李一亭,心裡有些忐忑,對方的話字字珠璣,暗示知曉一切,可又毫無跡象,「李社長,這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什麼?」

    李一亭笑了笑,類似的對話發生過許多次,如此故意假裝不理解,只能證明對方是心裡有鬼的。當然,以北亭目前的所知,郭惟也用不著再過掩飾,到了這個地步,彼此都心知肚明。

    「郭惟,咱們也算是打了不少叫道,我們北亭贊助支持你開了催眠培訓班,你也幫助我們的人、荊南和九道學習了不少專業的知識,我們算是合作的關係,也是朋友,如果你當我們是自己人的話,就不該再隱瞞下去,否則難保會有更多的人受害,比如說,馬妮。」李一亭最後,拿出了底牌,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09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關鍵證人

    郭惟依然沒有開口,儘管提到馬妮,他的心裡被觸動到,可他依然很好奇,北亭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會讓李一亭如此成竹在胸的樣子?

    「那就讓我們從頭說起吧,五年前,你父親郭可因為癌症而去世,之後你聯合醫鬧,導致了郞司屏自殺,母親丁梅也受到牽連,丟了工作,精神逐漸出現問題。如此嚴重的後果讓你始料未及,也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故而從頭開始,奮發向上,憑藉自身的努力和天賦,在商界逐漸展露頭角,用了幾年時間就還清了債務,也讓母親的生活起碼是衣食無憂。到了這時,你終於可以開始有時間和能力,去調查父親死亡的真相,這也是你為之奮鬥的動力,我說的沒錯吧?」李一亭一口氣替郭惟總結了下近年來他的歷程,然後問道。

    「不錯,這些我都告訴過你們。」郭惟此時還還以為然,因為這些內容,並非是秘密了。

    「但作為一個門外漢,你既不懂醫學,也無法查閱郭可死亡的案卷資料,要想重頭查起,非常難。這時候你想起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打入到第六醫院內部來,這裡是你父親檢查、治療的地方,也是他去世的所在,你想到只有在這裡,也許才有獲得真相的機會。於是在義診中,你故意帶著母親丁梅去求診於白宜元,而白宜元是認識你的父母的,之前郭可的初步檢查,便是由他來完成,所以你是刻意為之,這樣趁機能夠接近白宜元,並且懇求他收你為徒。」李一亭分析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郭惟指的是自己帶母親義診的目的,這件事他確實是設計過的,並非碰巧遇到白宜元,但這樣的設計,他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李一亭稍稍點點頭,旁邊的沈明月插嘴回道,「當然你母親丁梅告訴我的咯!」

    郭惟恍然,「是這樣,難怪,明月小姐照顧我母親,也是為了打探我的事吧?」

    沈明月轉轉眼珠子,有些不滿地回道,「你說的是不錯,但就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我們懷疑你之前,丁梅阿姨就是我們的受害者保護對象,我就是去照顧她的,至於打探你的事,那是之後發生的了。換句話說,沒有你郭惟,我也會照料丁梅阿姨的!」

    郭惟自知失口,略有歉意,但他的心思,依然在李一亭的身上。

    李一亭接著講述道,「就這樣,你跟著白宜元開始學習心理學和催眠,由於你的天資很高,學的很快,儘管不是本專業出身,也絲毫不落後於任何業內學生,這讓白宜元非常欣賞和信任你,必定是傳授給了你許多專業的技能。但有一點白宜元沒有想到,那就是你跟著學習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尋找父親郭可的死亡真相。」

    郭惟稍微愣了下,馬上緩過神來,反過來說道,「李社長真的越說越玄乎,你們寫的故事還真是有意思,好像我做的事都是陰謀詭計的似的。好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和現在的事情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這樣神秘地把我帶到這來?」

    「因為你設計的太多,所以把自己都設計了進去,你根本不信任何人,醫院的人你信,警方你也不信,就連我們北亭你也是不相信的,所以你才讓我們走了很多彎路。如果你一早就和我們合作,或許案件早就破了出來,而馬妮可能都不會患上癌症!」

    李一亭提高了音量,直言不諱,外人怕是聽不懂他的話,但是深知內情的郭惟,每一句都能夠理解。他很聰明,馬上從這些話裡,瞭解到北亭知道了太多的東西,已經超過了自己的相像。

    「馬妮生病和郭惟有關?難道他有本事讓馬妮得癌症不成?」劉紫辰不解地問道。

    「對啊!李社長,你們肯定調查了,我和馬妮關係挺好的,我幹嘛要害她?」郭惟順勢而下,也問道。

    「不,我沒有說是你害他,只是說你沒有跟我們合作,導致案情始終破不掉,所以才會將馬妮陷入危險當中,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在理?」李一亭不急不躁地回道。

    郭惟再度陷入了沉默中,他已經猜到李一亭知曉了自己的一切,對於馬妮生病的事情,他也非常後悔和擔憂,確實是時不可待,正如李一亭所說的那樣,本來馬妮是不會摻和到這件事裡面來的。

    在場的眾人都有些不解,這郭惟究竟是善是惡?好像很神秘的樣子,可李一亭又說要和其合作,這就不像是敵人或者對手。

    李一亭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其實吧,大家也許誤會郭惟了,他可不是罪犯,更不是壞人,他應該是整件醫鬧引發的案件中,我們最可靠的證人。只是他想的太多太複雜而已,過於自信又不信任我們,其實他一開始知道的事情,要比我還要多。比如說,第一,在馬妮的病房裡,永坤看見郭惟和外界通了電話,我們已經查過,郭惟那個電話是和馬慶國打的,也就是馬妮的父親,來之前我已經詢問過馬慶國,知道電話的內容是郭惟通知馬妮父母,如實告訴馬妮生病的事情,並且讓他們將馬妮接回家,還特意叮囑千萬不要再來了,他為什麼這麼做呢?因為此時他已經感覺到醫院有問題,而郭惟應該是很喜歡馬妮,故而不願意其在捲入風險。第二,郭惟跟著學習的催眠療法時間久了,漸漸地發現病人的反應全部一致,這讓他很困惑,因為不管什麼病,病因本就有區別,治療效果都該是千差萬別的,他就算不是專業醫生,也了深切解這一點。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一個方面,在鐘美顏死亡的那天晚上,是郭惟主動找到她,而他的目的應該是急切跟鐘美顏見面,然後給予她幫助,只是可惜郭惟還是去晚了,到的時候,鐘美顏已經跳了下去。要知道,如果不是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鐘美顏確實自己跳樓的,郭惟他現在不會在這裡,而是直接進了大牢。」
Babcorn 發表於 2018-3-31 09:10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相揭底

    萬永坤奉命趁夜去到第六醫院心理科,按照曠梭所述、鐘美顏在夢境裡面的提醒,找到了心理科的檔案室,潛入進去搜索。但經過一番查找,萬永坤發現裡面的資料特別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逐一查閱,而且也沒有太大的意義,除此之外,檔案室內的陳設較為簡單,似乎也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但機敏的萬永坤未必放棄,而是仔細回想曠梭所描述出的那個夢境中的點點滴滴,終於,他想起曠梭提到數次的但記不清楚的綠色物品。目光所及之處,還真的有個綠色的保險箱,就放在檔案櫃的底部,並不是很閒顯眼,體積也很小。

    既然是在夢境裡常被提及的東西,萬永坤便蹲下身去,仔細搜尋,他發現那個保險箱其實是獨立出來的,和其他櫃子並沒有連接在一起,而它也是那種老式的由鑰匙鎖芯開啟的保險箱,不需要密碼。但無論怎麼樣,赤手空拳的萬永坤,自然是打不開的,在經過請示後,萬永坤叫來樓下望風的胖盛,兩人一道將那個小保險箱給抬了出去,直接找了開鎖師傅去開,幸好體積小、重量輕,否則確實不好處理。

    在得知鐘美顏留下的催眠線索都集中在檔案室後,李一亭已經想到此事的關聯人,應該就是這裡之前的管理員,而這兒的管理員在此前一直都是由蕭萍擔任的。蕭萍實習出錯後,便被派駐在這裡,即便在被白宜元破格調離後,這裡也沒有另外再派人來,依然讓蕭萍兼任,畢竟一個科室的檔案管理,工作相對還是比較輕鬆的,並不會耽誤蕭萍日常的工作內容。

    與此同時,李一亭再派夜歌去往看守所,這次是單獨去看望蕭萍,並且詢問有關保險箱的事情。李一亭深信,作為檔案管理員這麼長時間,放在屋子裡面的這個綠色保險箱,蕭萍肯定是知曉的,包括裡面的東西和秘密,也必定有所瞭解,否則不會長期存於她所管理的地方。

    多管齊下之下,陳天宇和李一亭都認為,是時候揭開最後的謎團了,這一切也該到了收尾的階段,害人者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受委屈的人,也必須要替他們正名。

    於是,在一切工作安排妥當後,北亭一行人去到第六醫院心理科主任辦公室,面見盧曉滸。

    對於北亭眾人的到來,盧曉滸顯得有些意外,畢竟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們了,開口問道,「李社長,諸位突然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李一亭直接回到,「盧主任,我們可以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其實我們這次來,是想請您叫白宜元醫生過來,給我使用催眠療法治療治療。」

    李一亭的話讓盧曉滸就更加不解了,「催眠療法?李社長身體哪裡不舒服嗎?這當然沒有問題,不過,你直接去找老白就是了,用不著來找我啊!」

    「您還是陪我們一起去見他好了,今天這種場合,您作為領導在場,也省得日後我們費事再和醫院解釋。」李一亭客氣的如是說道。

    儘管盧曉滸還是聽不懂,但既然都這樣了,拒絕自然是不好意思的,左右也無事,盧曉滸便答應,於是帶著李一亭他們,一同前往白宜元的辦公室。

    他們進門後,看見了郭惟,李一亭和他對視了眼,點了點頭,心裡清楚。

    「盧主任,老師他正在裡面給患者進行催眠治療,請你們稍微等一下。」郭惟解釋道。

    眾人都留在了外間,並未去打擾裡面的治療,實際上,目前整個辦公室裡,除了盧曉滸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包括郭惟在內。

    他們很明白,這或許是白宜元生平最後一次治病救人了,故而還是等著好了。

    案情到了這個份上,北亭已經無需再遮掩,他們從懷疑到確定,花費了數月之久,險些走了彎路。還好到了最後關頭,也算是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又有了像鐘美顏和郭惟這樣特殊的人才出現,才讓北亭最終的偵破工作,順利完成。

    半晌過後,白宜元和內間的患者走了出來,那位患者是個老奶奶,年紀約莫七十歲的樣子,身體很瘦弱,不過也許是剛剛經過治療,精神狀況很好。

    在他們出來遇見大傢伙的時候,白宜元停頓了下來,而老奶奶卻心情不錯地主動和他們打起了招呼。尤其是看見了盧曉滸在場,顯然他們之間是認識的,老奶奶特意和盧曉滸說了說這催眠療法的神奇作用,以及三錄儀的準確監測。

    得到了患者的誇讚和認可,作為科室主任的盧曉滸自然是興奮的,不過最近他受到類似的獎賞已經夠多,漸漸得都習以為常。

    盧曉滸客氣地將老奶奶送了出去,此時的白宜元,放下了手裡的聽診器,甚至直接摘除了手腕上監控自己身體狀況的三錄儀,然後默默走到了門前。

    「老白,你這是做什麼?」

    回過頭來的盧曉滸,驚訝地發現白宜元將兩隻手握成拳頭,並排伸出,放置在了身前,對著前面的李一亭。

    「不是我要做什麼,是他們要做什麼,老盧你居然不知道?」白宜元有些滄桑地反問道。

    李一亭輕輕按下了白宜元的手腕,沒有拿出任何東西來,但卻冷冷地說道,「白醫生,你做的一切,該結束了。」

    白宜元抬頭望著李一亭,臉上愈發皺褶的紋路更加厲害,笑容中透著苦意,「我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的,不過我還是希望能晚一些來,起碼堅持到我退休,那樣的話,我那叫功成身退。可惜啊!天不假年,遇到了你們,從我接觸你們北亭的第一天起,就知曉你們的能力和耐心,也確信你們是不會放過我的。」

    如此,白宜元便等於坦承了自己的罪狀,儘管北亭還沒有開口聞訊,這讓李一亭他們和郭惟都稍有意外,原先還準備了很多證據來說服,看起來也用不上了。

    盧曉滸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吶?什麼不會放過?」

    白宜元這下真是笑了,「老盧啊!對不住,也就是你老實,看樣子連郭惟都事先知曉,就你還完全被蒙在鼓裡,也罷,事已至此,我直接說了吧,那些在我這裡被查出得了癌症後來卻醫治無效的病人,實際上都是被我害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0:37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科學瘋子

    白宜元所述的語氣,非常平靜,不僅語氣音調沒有變化,就連神色都一如既往,還是那樣慈眉善目的模樣,這一點讓他人都十分難以接受。因為這樣一個醫術高明、經驗豐富的醫生,表面的善良和內心的奸惡,對比衝突的過於明顯,反倒讓別人受不了了。

    「李社長,我知道你們北亭偵探社很厲害,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白宜元毫不避諱地主動問道。

    「實話說,如果講懷疑的話,鄭軍出事後,你就值得懷疑了,因為在腫瘤科的所有治療,都沒有發覺出有問題,而你這位心理科的醫生卻能近乎未卜先知地預測出後面的一切,就已經很不可思議。」李一亭淡淡地講道,「不過懷疑歸懷疑,真正讓我們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的,是鐘美顏。」

    「哎我知道,這個女人以前在醫療器械方面和我競爭,後來失敗了,居然改頭換面又來針對我的催眠療法,按照常理,我肯定不能忍受才是正常的。」白宜元直言道。

    李一亭示意同來的許荊南,將從心理科資料檔案室那個綠色保險箱中,取出的一疊資料展現在了大家面前。白宜元見到這些,依然處於微笑狀態,只是眼神中,稍微流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黯然。

    李一亭將資料拿到手中,翻開來放置在了盧曉滸的面前,「我想,白醫生今天這麼痛快地承認,就是發現這些東西不見了,他一定是知曉大禍臨頭,不過還是很佩服他,居然都沒有想到逃走,還和往常一樣來這裡上班。」

    盧曉滸震驚地看著資料上面的數據,忍不住搶奪到手裡,不停翻看。以他的經驗和專業,自然是知曉那資料上面的內容的,這個東西,也是多人被害的原因所在。

    原來,這是一份關於癌細胞樣品和使用移植記錄的資料,撰寫人便是白宜元,上面有部分他計算用的字跡,似乎並未刻意掩飾,也是他自信的表現,覺得不會有人查到這裡。而且就算白宜元有所防備,上面的指紋和其他生理痕跡,也照樣可以查到它的主人。

    實際上,這就是鐘美顏之前所接觸到的證據,可惜她沒有能力拿到,便在感知到危險後,在催眠夢境中,留給了自己最為信任的曠梭。這份資料可以清楚地表明,那些患者之所以被三錄儀檢測出癌細胞,是因為白宜元利用深度睡眠的契機,將自己保持和培育的晚期成熟細胞,植入到了人體內。

    也就是說,來心理科看病的人,絕大部分在身體方面,並沒有嚴重的問題,但白宜元為了證明三錄儀的準確性,居然喪心病狂地將絕症細胞轉嫁到健康人的身上,然後言之鑿鑿地宣佈是三錄儀查出了有癌細胞的存在。

    事實上這個三錄儀,還遠遠沒有實現劃時代的突破,說得殘酷一些,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儀器,就和已知的血糖儀、血壓計一樣,只能觀測人體最基本的數據,根本不可能百分百偵測到癌細胞的存在,僅能充當一個報警器的功效,本來這也算是創舉了。悲劇的導火索來源於白宜元的急於求成,和整個行業的不寬容、不耐心。

    再之後,患者若是信任三錄儀,那麼白宜元就會尋找到之前植入進身體的那一小塊被暫時封存住的癌腫區域,利用靶向治療,將那一片直接驅除,因為時間很多,癌細胞又被採取了冷凍手段封住,故而一般不會發生轉移,也就不會讓人們得病,但白宜元對外聲稱,是自己治好了癌症。

    另外一種情況,如果患者不相信三錄儀,那麼白宜元就不會採取任何行動,便讓那些癌細胞自然存留一定的時間段後,恢復活力,長成腫瘤。之後患者接受手術治療,將腫瘤切除,可不管是患者還是主治醫生,都斷然想不到,白宜元以複查的名義,又會在該患者的體內其他地方,重新種植新的癌細胞,而且還不止一處。故而外科手術後,沒有被發覺的成型癌細胞被徹底激活,也就形成了十幾天以後,體內數個癌腫同時並發的場景,加上大手術後病人身體免疫力低下、放療化療的影響,病人便會出現多臟器衰竭的情形,直到死亡。

    白宜元這麼做,就是為了告訴世人,只有選擇相信他和三錄儀,才能對癌症早診斷早治療,反過來的話,就會收到死神的報復,由此,便讓三錄儀和自己聲名鵲起,引來無數榮耀。

    「白醫生,你陷得實在太深了,你是獲得了那麼多虛假的光環,可是那些被你害死的無辜性命,他們的家人該做何感想你作為醫生,踏著無數老百姓的屍身,真的能安心享受這一切嗎」李一亭憤怒地問道。

    白宜元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感到喪氣,他的執魔,已然無法進行解釋。

    李一亭氣憤難平,繼續說道,「還有蕭萍,她為了報答你的知遇之恩,也把自己的一生都搭進去了。她之所以要殺陳倩,並非是因為喜歡向聞,而是要替你清楚障礙。可憐的是,蕭萍她居然也被你帶瘋,瘋到要殺掉你的女兒」

    「不可能她怎麼會殺我的女兒」白宜元聽到這裡,終於開口問道。

    「夜歌已經查清楚了,蕭萍當時要殺張晴雪的真相,並非因為其所說的晴雪看見了她有鑰匙,因為普通的院辦鑰匙,張晴雪根本不認識真正的原因是張晴雪和鐘美顏一樣,發現了你的秘密,也就是這份絕密資料。其實在蕭萍被抓捕前,給你留了話,實際上是勸你放手」李一亭大聲斥責道。

    白宜元聽完,如醍醐灌頂,反倒顯得更加坦然,「後生可畏哪若是知道你們北亭真有這樣的能力,我該緩緩再進行下去,不過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是等不了的。雖然對不起那些無辜受連累的人,但我已經替他們驗證了科學猜想的真偽,就讓我去地下,向那些亡靈贖罪吧」

    李一亭默不作聲,郭惟之前已經告訴了他,白宜元是真的得了癌症,一直靠藥物維持,近來情況不佳,很可能隨時殞命。

    在被帶走前,白宜元還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令人深省「我要感謝你們,是你們北亭,推著我朝神話的方向越走越遠的,也讓我在萬千榮耀下,完全無法停下瘋狂的奢望。另外,也是那無數恐懼癌症和死亡的患者,捧著我飛上了天空,不過飛的太高,最終也連落地的資格都失去了」

    是啊在這場匪夷所思的變故中,歸根結底,還是對科學的盲目迷信,害人害己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0:38
第一章 觀音失竊

    地處東南一隅的小小村落,自古民風淳樸,與世無爭。

    村民們相親相愛、尊老愛幼、鄰里和睦。說封建迷信也好,說風土人情也罷,這裡的人崇尚佛門道場,尊奉吃齋的三清祖師和吃葷的觀世音菩薩(其實觀世音是佛教的,但農村往往不會分得這麼清楚)。村子裡最好最漂亮的建築便是坐落在河邊的觀音廟,足見其地位和榮耀。

    觀音廟位於行政村中心的平坦地帶,四個自然村的交匯處,廟裡香火很旺,特別是每逢初一十五,來這裡的香客便絡繹不絕。整個行政村總人口大概在6000-8000人,大家可能要疑惑了,這麼點人還包括老人小孩,怎麼叫絡繹不絕?沒錯,這裡有個古老的傳統,那就是無論男女老幼,家家戶戶都要攜家帶口過來朝拜觀世音,這就如同西藏地區朝聖的習俗一般,是雷打不動的鐵律。

    觀音廟雖然金碧輝煌,但地處山區,因此佔地面積不算大,加上院子和水泥外坪僅有800-900平米,人多的時候自然顯得有些擁擠和熙熙攘攘。不過觀音廟前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溪),名叫落水河,河面上有座古老的石橋,名叫落水橋,可謂依山傍水、風景秀美,那些一時無法進廟的村民便喜歡三三兩兩在石橋上抽菸閒聊、聯絡感情,也是其樂融融。

    因此行政村理所當然地名叫落水村,四個自然村則分別叫泰村、源村、岩村和李村,泰村和源村稍微大些,人口大概有2000-3000人,岩村和李村則相對較小,僅有不到1000人。泰村人本分,源村人彪悍,岩村人精明,李村人勤勞務實,基本就是這樣的情況。

    觀音廟的廟祝姓李,名叫起文,原是李村的村民,今年已經六十多歲,妻子早亡,只有一個養子常年在外,自從當了廟祝,就很少再回李村居住;他帶了個徒弟名叫羅明,三十歲不到也是光棍一條,綽號小和尚,按理說,他應該是個實習道士,但大家瞅著他年紀不大卻禿頂早謝,也便隨口調侃他,更因為這個傢伙平日好酒,身材又魁梧,不修邊幅常常留著半茬絡腮鬍子,頗似電視裡的花和尚魯智深,於是這個外號叫著叫著便習慣了。

    李廟祝守了這個肥差也有二三十年,眼看著要安度晚年,所以羅明就成了未來廟祝的唯一人選。即便「業務」不是特別精通,但地位卻慢慢在上升,大多數祈福許願的事,也自然交給年輕力壯的羅明來進行,說起來複雜,其實也就是唸唸經文,敲敲鑼、打打鼓,最多費點勁吹吹錫角,純屬力氣活,技術含量不高。

    李廟祝自然樂得輕鬆,他現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謄寫經文描畫符咒、主持重大祭祀活動,體力活重活都由小和尚包辦,他平日裡呢只是添添香油,換換新燭,很是清閒。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此時的落水村已經臨近春節。

    今天一大早起來,李廟祝卻有些心緒不寧,也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事,反正心裡七上八下。不太守規矩的小和尚昨晚出去喝酒又是徹夜未歸,李廟祝拿不準到底有什麼不對,所以還是按照慣例,先給供桌上清清香灰,把已經燃盡的香燭取下來,放入門口葫蘆狀的寶塔內焚燒乾淨,然後站在水泥坪邊上撣撣塵土,打算休息會、練練字。

    幾十年如一日,寫字這門手藝就成了三鄉五里的絕活,也成了李廟祝的壓箱底本領,字寫得一流,自然沒人敢輕易覬覦他這廟祝的位置。

    噢,他忽然想起來是哪裡不對勁了——

    觀音佛像上的插花披紅好像有些凌亂,這可不行,對菩薩大不敬啊。

    於是李廟祝誠惶誠恐地從側殿搬了一把小矮凳,斜倚著碩大的供桌,他身材矮小,踩在矮凳上依舊有些搆不著,只好踮起腳尖,用一隻手去捋順那些披紅,果然很快便有了些模樣。

    金冠似乎也有點歪,他有點不甘心活幹一半便草草了事,於是蜷起一條腿跪在供桌邊緣,這才離得近些,總算能夠用雙手扶正了觀音佛像上的金冠。

    觀音菩薩雖然紋絲不動,此時卻對這個年邁的長者產生了一絲鄙夷。

    沒錯,就是鄙夷!

    李廟祝微微一愣,他雖然侍奉這家廟主人幾十年,假戲真做也變得越來越迷信,但他心裡自然知道這只是個死物,今天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表情呢?

    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定睛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接著腿一軟,差點翻身跌落下供桌來。

    他戰戰兢兢地又仔細確認了一遍,隨即自己連滾帶爬地下了桌。

    天哪,原先那個古色古香的觀音金身不見了蹤影,現在裝模作樣蹲在簾帳內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具劣質的泥胎,而且臉部很是扭曲不堪,彷彿在嘲笑著老廟祝的後知後覺。

    老廟祝頓時感覺頭暈目眩,似乎天要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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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客們陸陸續續來到了觀音廟,李廟祝不再像以前一樣主動出來熱情地打招呼,討喜說吉利話,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側殿內佯裝寫字,其實什麼也沒幹,他在等人——

    等那個宿醉未歸的浪蕩子,雖然這個人經常讓他暗暗生厭,但此時此刻,還真就只有這麼一個靠得住的自己人,金身不見了可是天大的事,村裡人一旦知情,肯定不會放過他這個守廟人的,說不定懷疑他監守自盜,非要讓他賠一個出來,那他這孤寡老人上哪賠去?

    想到這,他嘴裡嘟囔著低聲咒罵著,這個不長進的玩意,整天就知道喝酒,這次找不回觀音金身,看你還喝不喝得上那黃湯。

    就在他張惶失措、不知如何善後的當間,前殿來進香的村民是越聚越多,顯得更加嘈雜起來,往日這種熱鬧總能給李廟祝帶來無盡的踏實感,但今天,他有些膽顫心驚。

    今天明明是臘月十五,他感覺就像是七月十五的鬼節一般忐忑。

    在這群香客中,有兩個風塵僕僕的男子稍稍有些顯眼,因為一看就是初來乍到的城裡人。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目光如炬,另一位中等身材、古銅色的皮膚熠熠發光,他神色淡然,卻自然地煥發出一種無形的氣場,但此人腿腳似乎有些不便,這從他給觀音菩薩跪拜的時候可以看出來。兩人恭恭敬敬地上過香、拜了四拜又做了個揖,準備按傳統習俗燒些刀紙,身材高大的那位熟練地用手劃拉著紙面,讓它順勢成為一種層疊有致的扇形,這樣易於引火。

    這會,高大男子正將手中的刀紙往搖曳的蠟燭上湊,拐角處走出來一個身形佝僂、精神狀態不佳的老人,老人似乎茫無目的,又像是在尋找什麼,經過高大男子身旁時,他稍微停了一會。

    高大男子的視線正好轉向老人站立的地方,他的眼睛一亮。

    「咦,三叔……」高大男子率先開了口,顯得有些莫名的興奮,「沒想到你老人家還在這裡守廟呢。」

    突如其來的這聲招呼讓失魂落魄的李廟祝有些疑惑,他好像並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但細看又確實有些眼熟,他顫巍巍地拿起自己的老花鏡戴上,再次仔細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

    其實,他是抱著些僥倖心理,在側殿左右等不到小和尚回來,便估量著可能剛才殿內昏暗看走了眼,思來想去才特意把老花鏡帶出來重新核實情況的。

    「你是?……」李廟祝總算勉強認出了眼前這個男子,「呦,小亭,你怎麼回來了……我差點就沒認出你來。」

    高個男子正是回鄉省親的李一亭,另外一個自然就是陳天宇。

    李一亭心裡湧過一陣暖意,鼻頭也沒來由地一酸。他回鄉第一件事就是到這個幾十年來毫無變樣的觀音廟裡,報個平安;闊別了十來年,現在忽然有親人喊自己的小名,別提有多親切。

    他放下手中的刀紙,伸手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老廟祝,心裡其實有些奇怪,按說三叔歲數也不算大,怎麼一下子感覺老態龍鍾了。

    「是我,是我。三叔,這麼些年別來無恙啊?……我看廟裡的香火這麼旺,真是辛苦三叔了。」這算是客套話吧,李一亭張口就來。

    李廟祝嘴唇有些哆嗦,他還在想著觀音像的事,所以自顧拿眼斜瞥著簾帳後的那個方向,並沒有立即回答李一亭的話。

    李一亭何許人也,他看出了老廟祝的心不在焉。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吭聲,因為李廟祝已經回過頭來,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使勁地拉住李一亭的手臂:「小亭,我記得你到城裡工作很多年了吧,是做什麼來著?我給忘了。」

    李一亭開心地笑起來,他道:「三叔,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一直在政府部門上班呢,不記得啦?」他明白,跟這個鄉下老人家講什麼警察、偵探,肯定又會是一頭霧水,況且,回鄉不是顯擺,他更喜歡被鄉親們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

    「啊?……政府!」李廟祝卻條件反射般地一顫慄,陡然鬆開了手,他呢喃著道,「這工作好,這工作好啊。」說完,竟然不再搭理他,徑直逃也似地走進側殿去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陳天宇顯然也發現了這個老者有些異樣,見狀走過來問道:「這位老人家慌裡慌張的,看樣子,這個廟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李一亭沒有作聲,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半天才道:「我也是這麼覺得。」

    「打算過問一下嗎?」陳天宇微微一笑道。

    李一亭略作思索:「窮鄉僻壤能有多大事,不急,看看再說吧。」

    此言不虛,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已是心照不宣。

    李一亭恍作不覺,繼續去院外葫蘆寶塔燒他的刀紙,回鄉告祭天地,而陳天宇則慢悠悠地朝著側殿走去。

    好奇心總是驅使他能夠敏銳地嗅到每一次不尋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0:38
第二章 聽者無心

    陳天宇正在側殿內若無其事地瞻仰著幾尊小神座,這裡有個滿臉笑呵呵的彌勒佛,身邊是兩位護法童子,香火也同樣旺。在緩慢的踱步中,他有時候還頗為虔誠地拜一拜,順便用眼睛的餘光悄悄打量著李廟祝的一舉一動。

    李廟祝正在低頭寫字,但身子顫顫巍巍。

    大約十幾分鐘後,陳天宇沒看出什麼特別的門道來,便打算往外走,說來也巧,就在他剛剛到達側殿那扇連通門附近時,一位高大威猛的漢子匆匆走進門來,差點跟他撞了個滿懷,這人一身隔夜的餿酒氣,鬍子喇渣,臉孔紅通通的,動作粗魯,撞了人嘴裡還嘟囔一句什麼,陳天宇沒有聽清,也沒打算和他計較。

    不過他意外地發現李廟祝的精神似乎突然亢奮起來,主動迎上來拉著這個魁梧漢子的手臂,彷彿見到救星一樣,嘴裡卻在埋怨:「你說你到底上哪去了,到現在才回來。又是一身酒氣,你就不能少喝點?這不耽誤正事嘛……」

    魁梧漢子當然就是小和尚羅明,聞言不耐煩地道:「嘮嘮叨叨,今天能有什麼正事,就這麼個小廟堂,瞧整天把你給緊張的。」他的語氣裡充滿不屑,彷彿這裡的工作不是他的生活來源一般。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李廟祝是又氣又無奈,他見側殿裡又走進幾名香客,不好立即發火,不過他還是扯著羅明的胳膊不松手,「你說我這麼大歲數,還能幹多久,以後廟裡的香火還不得靠你張羅?你也要長進些啊……」

    羅明看著李廟祝的可憐樣,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昨天手氣背,輸得身無分文,這會正找不到出氣的呢,他正想藉機發洩發洩,旁邊一位面生、不識趣的香客竟然主動湊了上來。

    「這位大哥,能不能請教一個事啊。」香客笑嘻嘻地問。

    羅明轉頭瞥了他一眼,怒道:「叫誰大哥呢?我年紀有你大嗎?」

    陳天宇微微一笑,這人倒也可愛,他毫不介懷地道:「剛才沒看清楚模樣,說不定我還真比你年長幾歲,既然如此,是否能客氣一點?」

    羅明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酒嗝,噴出一口隔夜的臭氣,冷冷道:「你要上香就上香,不要來惹老子的晦氣。」

    李廟祝其實也有些急不可耐,所以今天沒像往日那樣出來打圓場,他也想盡快把陳天宇打發走,好商量要緊事。

    陳天宇靈機一動,他繼續笑著道:「香我已經上完了,不過最近家裡有個道場要做,不知道老弟你有沒有興趣啊?」

    聽到有生意做,再看眼前這人似乎不太窮酸,剛剛手欠的羅明也不由心動,他的語氣果然緩和了些。

    「在哪家的道場,做幾天?紅事還是白事?」他倒是直接。

    陳天宇略作思索:「李村的。就這幾天的事,不過准日子暫時還沒定……」

    羅明有些失望,不過也不好發火:「沒定你這麼急著說什麼,哪天定了再來找我吧……」

    陳天宇決定再摸清一下路數,他故意大聲道:「我現在就不曉得,到時候應該找這位老先生呢,還是找你?所以要問問。」

    羅明急了,他瞅了一眼李廟祝,半天才道:「找誰都一樣,我師父到時肯定也是要去的,你有事就聯繫我吧。」

    李廟祝沒吭聲,他不想插嘴。

    陳天宇點點頭,表示明白,他沒話找話也就是試探一下這兩人的關係,見狀不好再問,便客氣兩句退出了側殿。

    不過,他在正殿還是能大致觀察到裡面的情況,所以他便在附近駐足,在通往側殿大門最近的長木凳上坐著歇息。

    他的耳朵極其靈敏,側殿裡的對話仍舊逃不過他的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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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好這時側殿沒有人。

    「出大事了……」李廟祝極力壓低聲音,卻因為緊張而喘氣。

    羅明不耐地望了他一眼,大聲嘟囔道:「誰死了?」果然暴脾氣。

    李廟祝無奈地道:「小點聲,小點聲……沒死人。」

    羅明端起桌上李廟祝的大茶缸猛吸一口,茶也是隔夜的,有股同樣的餿味,他朝地上呸的一聲吐出幾片茶葉。

    胃裡倒是舒服了點:「沒死人緊張什麼?」

    「噓!……」李廟祝還在控制著情緒,「比死人還嚴重,活不下去了,咱們活不下去了。」

    羅明斜瞥他一眼,沒弄懂老頭的意思:「老糊塗了嗎你,說明白點。」

    李廟祝也開始生氣起來,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菩薩跑了!你這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跑了?菩薩……」羅明的酒一下子醒過來了,他可不是真傻,下面的話直接噎在嘴裡。

    他猛然壓低了聲音,但聲音依舊不小,至少對於陳天宇來講清晰可聞。

    「誰把菩薩請走了?」羅明一頭霧水,心懷僥倖。

    看這個熊徒弟慫了,李廟祝厲聲道:「請個屁,被人順走了!」他咬牙切齒地道。

    羅明也慌了,這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膽肥了還……村民們不得把這蟊賊劈死?」羅明脫口而出。

    這回輪到李廟祝怒火中燒:「你小子知道這蟊賊是誰?整天劈劈劈,劈誰去,我看第一個被劈的是你!」

    羅明徹底沒了氣焰,他心虛地道:「呃,我可沒在廟裡,明明是你看家……我說老頭,這可怎麼辦?」

    李廟祝白了他一眼:「你問我,我還問你呢?」他忽然想到一個事,「會不會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干的,故意拉你去喝貓尿……」他這樣想也是正常思維。

    羅明吧唧了一下嘴,搓了搓臉:「什麼狐朋狗友,他們也是村裡的,誰敢做這大不敬的事?」

    李廟祝是過來人:「那可不一定,源村偷雞摸狗的有幾個吧。」

    「偷雞摸狗倒是有,他們還敢碰這個?不怕走路遭雷劈啊……不對,老頭。」羅明冷靜下來,「你說,菩薩擺在咱廟裡還能供一供,偷走能幹嘛,拿家裡供去?」

    李廟祝朝著他的混賬腦袋扇了一巴掌:「糊塗蛋!」

    作為老師傅,他平時可沒少忽悠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徒弟,再加上在偏僻的農村封建迷信思想很濃重,敬神畏神的意識那是深入骨髓的,佛像金身雖然是個死物,但在幾乎所有村民的眼中,那就是真神。

    李廟祝其實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他明白其中的道道,不過現在他還不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羅明,孺子不可教也!

    他換了一種說法:「看著你就來氣,不過我還真想到一個辦法。」

    羅明也有些期待:「什麼辦法?」

    李廟祝眼珠子一轉:「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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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宇沒有聽到李廟祝說了什麼,但聽明白了事。對於他這個無神論者,這兩個人有些小題大作了,不過他在農村生活過,倒也理解他們的心情。

    所以他在心底暗暗笑了笑,丟了個「泥胎」而已,自己有點過於職業性敏感了。

    陳天宇起身走出廟門,李一亭剛好返回,他瞅了一眼四哥,微微一笑:「大閒人,有什麼重大發現?」

    陳天宇搖搖頭:「小事。」他低聲跟李一亭說了觀音佛像失竊的情況。

    沒想到李一亭的臉色居然變了變,頗有些著急的樣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真是無法無天了……」

    陳天宇稍感意外:「我記得你可不信這一套的啊。」一亭是正牌刑警出身,按理說比他更要唯物主義才對。

    李一亭皺眉道:「我們村的情況你不瞭解,這可能會是個麻煩事……」

    陳天宇奇道:「這麼說,你準備管一管?」

    李一亭略作思索,朝廟裡揚了揚眉毛:「他們打算怎麼辦?」

    陳天宇道:「看樣子,應該是有辦法了。」

    李一亭彷彿舒了一口氣,忽然笑起來:「四哥,你別驚訝,我從小在這裡長大,雖然不信神鬼,卻已經習慣了這裡的風俗,別見笑。」他頓了頓,「如果我記得沒錯,這座廟已經存在了幾百年,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你可能體會不到村民們的虔誠,或者說一種習慣性的景仰……」

    陳天宇表示理解:「每個人都需要心理寄託,這不一定是迷信。」

    李一亭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謝他的體諒。

    「咱們走吧,還沒到我家呢。」

    陳天宇訝道:「確定不管了?」

    李一亭默默往前走,半天才道:「如果真有需要,三叔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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