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Babcorn 2018-2-8 18:10: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5 346131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29
第七百八十八章 激烈交鋒


  「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怎麼辦?」包飛揚的目光緩緩從眾人的臉上掠過,他知道自己提出公有企業的改革,就一定會有人拿所有制的問題來打壓他,現在他主動將這個問題拋出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讓他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不等有人回答,包飛揚已經繼續說道:「是不是說,我們應該減弱招商引資的力度,甚至主動抑制那些要來望海縣進行投資的投資意向?」

  招商引資市當前各級政府的頭等大事,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說要刻意去限制投資。有關改革開放會有很多爭論,但是改革開放到現在,招商引資的爭論已經不多了,尤其是對於望海縣這樣一個窮縣來說,還要控制招商引資的力度,那簡直就像笑話。

  尤其是對望海縣的常委們來說,更加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這個局要怎樣才能夠破解?這對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難題,望海縣的這些常委們當然更不可能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包飛揚這一次沒有急著往下說,他端起茶杯,從容不迫地低頭抿了一口茶水。

  看著這樣的包飛揚,徐平不由感到非常惱火,他能說什麼呢?限制投資?他這句話只要說出來,一定會成為某些人攻擊的把柄,要知道他現在盯著包飛揚,但是盯著他的人也不少。市裡也是通過不少妥協與交換才讓他出任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他出錯。

  「包縣長你作為工商貿易口的分管領導,又負責縣裡的招商引資工作,工作上面不能夠厚此薄彼。這段時間縣裡的招商引資工作成績突出,這是好事,但縣屬國有企業也關係到縣裡的發展大局,既然你已經認識到這個問題,可以說說你的想法,要怎麼樣才能夠改變這個局面?」徐平岔開了話題,同時又給包飛揚挖了個坑:這兩項工作都是你分管的範圍。如果縣屬企業的工作沒有搞上去,那也是你包飛揚的責任。如果你不能夠同時做好這兩項工作,就將做不好的工作讓出來。

  包飛揚深深地看了徐平一眼,不得不說,齊少軍讓徐平來望海。這個人選得很對路,徐平能屈能伸,前幾天不管是見到誰,徐平的臉上都掛著笑容,但是當他看到機會的時候,又能像狼一樣撲上來,狠狠地咬上一口。

  當然,僅僅是如此,還不足以讓包飛揚感到警惕。徐平真正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他能夠很敏銳地抓住你的漏洞,同時又會很隱晦地設置陷阱,一旦大意。就可能落到他的陷阱裡面。

  「縣屬國有企業,乃至全縣公有制企業的發展,一直都是縣裡的重要工作,歷任縣委領導、縣政府領導都對這方面的工作投入了極大的精力,縣裡也從不吝惜資源投入,縣屬國有企業、公有制企業在複雜變化的經濟環境當中。也取得了一定的發展,這是必須要肯定的。」包飛揚說道。

  徐平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包飛揚的反擊依然犀利,理由也相當充分,包飛揚到望海的時間也不過半年,縣屬國有企業的問題不是今天才有的,如果說縣屬國有企業、集體企業的發展不好,甚至都不能說是包飛揚的責任,那是歷任望海縣委縣政府領導的責任,徐平再狂妄也不敢這樣說。望海縣雖然落後,但是在望海擔任過職務的人也不少,比如市委副書記范晉陸、剛剛調到鹿鳴縣的周知凱,還有其他人,真要是他說出這樣的話,引起他們的不滿,他的麻煩就大了。

  徐平沒有說話,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以及剛剛數次交鋒,他發現包飛揚一點也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幹部,趁著老練,滴水不漏,而且反擊犀利,就算是官場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恐怕也不過如此。

  徐平暗自警醒,更加打足了精神,尋找攻擊的機會。

  包飛揚說道:「相比高速發展的經濟環境,縣屬國有企業的發展緩慢,經過幾輪的改革,有些企業的經營狀況發生了改善,但要說根本的改觀,卻也不盡然。譬如每年承包費上繳都還及時、並且足額的縣建築公司,其實就是一支支包工隊鬆散組合起來的多國部隊,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家正規公司。」

  「再比如情況大大改善的縣客運公司,看似情況良好,在實行單車承包以後,運輸效率、服務水平、經營效益都大大提高。但是也存在散亂差的問題,經營性固定資產的增長更是陷入停滯,他們的未來在哪裡?他們發展壯大的道路在哪裡?」

  包飛揚一連舉出幾個例子,這幾家企業原本都是縣屬企業當中改制以後效益比較好的,但是經過包飛揚這樣一說,又好像問題重重一樣。

  「包縣長,你這麼說,豈不是否定了之前的改革成果?要知道,這些企業在改革前,都是深陷虧損的,不但不能夠給縣裡帶來一分收益,反而要貼進去不少錢。現在他們不但不要縣裡貼錢了,每年還能給先來帶來一筆不少的收入,這怎麼說都是成功吧?」苟亮學反駁道。

  包飛揚笑了笑:「當然,以前的改革是成功的,尤其是對當時的情況來說,通過增強企業自主權、實現承包制等多種方式的改革,改善了企業經營效益,可以說是非常成功。」

  「但是,這些企業經過改革,現在的情況與過去有了很大的不同,企業所處的環境也不一樣了,這些企業又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包飛揚話風一轉,接著說道:「我們現在面對的情況就是,是站在以前的成績上,小富即安,看著這些問題繼續存在;還是像以前那樣,繼續對這些企業深化改革,從而解決這些新的問題,讓企業獲得新的發展?」

  「選擇前面這一種辦法,很好辦,歷任縣委縣政府已經為我們打下了比較好的基礎,有不少企業,像縣建築公司、客運公司等等每年都能給縣裡上繳不少的收益;至於那些效益比較差的,甚至虧損、每年都要補貼的,隨著工業園區的建設,縣裡的財政收入也在增加,或許就算補貼一點也完全不是問題……」

  徐平的臉色不由微微一沉,他已經猜出包飛揚的策略,那就是讓企業改革成為大家無法迴避的選擇。

  果然,包飛揚微微一笑,又接著說道:「至於後一種選擇,難度就要大一點,還會有一些風險。企業要深化改革,到底怎麼深化,改革就像是摸著石頭過河,萬一摸錯了怎麼辦?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難度和風險,也是相關官員的責任。」

  苟亮學皺著眉頭,惱火地瞪了包飛揚一眼,包飛揚將這兩個選擇擺出來,他總不能說選擇第一種,那不就成了是尸位素餐、不思進取了?他要是選擇第二種,那不是正好遂了包飛揚的心思?

  「縣屬企業要不要改?我想這不是一個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如果要改的話,應該怎麼改,如果有好的方法,我想我們都不會拒絕採納,但是如果沒有好的辦法,為改而改的話,那不但沒有辦法讓縣屬企業的發展更上一層樓,反而會讓原本經營情況比較好的企業陷入困境,讓原本情況就不太好的企業走向絕境……」徐平看著包飛揚,緩緩說道,現在的他已經一點都不敢輕視眼前這個年輕人。

  徐平決定單刀直入,直接切入包飛揚提出來的改革方案,因為具體的方案很容易找到漏洞,而相對比較務虛的問題卻很辯清楚,就像包飛揚提出來要不要改革這個命題,誰都不能否認縣屬企業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誰也不能夠否定改革的必要,但是他們可以否定包飛揚改革的做法。

  包飛揚道:「徐書記說得對,我們不能夠為了改而改,要不要改、要怎麼改,都必須針對具體的企業進行具體分析,如果一個企業不存在問題,經營效益非常好,發展速度非常快,又能適應望海縣發展的需要,那當然不需要改;如果一個企業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發展速度又非常慢,或者說不能適應望海縣新的發展要求,那就需要改革。」

  包飛揚看著徐平,問道:「徐書記,不知道我這樣理解對不對?」

  徐平皺了皺眉頭,包飛揚這是要逼他表態啊,不過徐平自然不會被難住,他做出思考的樣子,想了想才說道:「改與不改,也不是一兩個標準就能決定的,我剛剛也說了,不能為了改而改,如果定幾個標準,往企業身上一套,不管改的方法、改的效果,就說一定要改,那就還是為了改而改。」

  「關鍵是有沒有合適的方法。」徐平說道。

  包飛揚笑了笑,徐平果然不好對付,他咬死了一定要有合適的方法才能夠改革,那包飛揚拿出來的改革方案就必須要得到大家的認可,而對一個具體的方案來說,不管是誰都能夠找到一兩條不滿意的地方,那麼徐平就有理由將方案擱置,達到他對某些基層官員的許諾。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29
第七百八十九章 圖窮匕見


  縣委書記作為一把手,地位特殊,有些事情哪怕常委會上有不同的意見,徐平也可以強制通過,至少也可以利用縣委書記的權力先行擱置。所以哪怕包飛揚能夠在常委會上得到更多支持,也很難通過徐平那一關。

  當然,如果一個縣委書記過於頻繁地動用一把手的否決權,或者沒有合適的理由將議題強行擱置,他對常委會的把控能力,甚至他的領導能力就會遭到上級和群眾的質疑,如果這樣的事情總是發生,上面肯定會考慮進行調整。

  而包飛揚要做的,就是讓徐平沒有辦法否決,甚至連暫時擱置都做不到。

  包飛揚笑了笑:「徐書記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著名的哲學悖論,蛋生雞、雞生蛋,那到底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一個企業要不要進行改革、要怎麼進行改革才能發展得很好,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要做一個改革方案出來,肯定需要耗費很多精力、人力和時間,我們肯定要先確定這個企業是不是要改,然後再去研究方案,不可能每個企業都拿出來,不管要不要改,都去研究一套方案出來。我們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必要。」

  徐平皺了皺眉頭,他是最擅長抓住別人話裡漏洞的,沒想到包飛揚竟然抓了他的一個漏洞,而且非常不客氣的當場就揭了出來。

  徐平剛要說話,卻見包飛揚又接著說道:「所以我覺得。首先我們還是要有一個標準,來判斷到底哪些企業需要改,哪些企業暫時還不需要改。如果一個企業存在問題。那麼就算我們還沒有找到好的辦法,也不能說這個企業不需要改。當然,徐書記說得也很對,我們不能夠為改而改,所以在判斷出一個企業需要改以後,也並不是馬上就能改,還必須找到合適的方法。然後再去改。」

  「徐書記,不知道我這樣理解對不對?」包飛揚笑道。

  徐平氣得差點要罵娘。包飛揚這幾句話看似是對他的話的延伸,但實際上卻變成了包飛揚自己的意思,還讓他沒有辦法反駁。

  偏偏包飛揚還要反問一句,徐平只能陰沉著臉甕聲說道:「你繼續往下面說。」

  包飛揚點了點頭:「好的。實際上我們用這個標準去考察縣裡的企業。絕大部分都是需要改革的,有少數不需要改革,差不多是可以直接關門了。」

  「當然,我這個標準不一定準確,但是對那些已經不能創造效益,也不能夠為老百姓帶來任何好處的企業,也確實沒有多少存在的價值。」包飛揚說道。

  「我建議,縣裡成立一個臨時組織,對縣屬企業進行一次全面的調研。以準確判斷縣屬企業的現狀,到底哪些企業需要改,哪些企業不需要改。那些企業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可以直接關門取締……」

  徐平皺了皺眉頭,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輕易說話,他是一把手,總是跟包飛揚直接對話也不合規矩,而且徐平也不希望與包飛揚在這些宏觀的問題上兜圈子。他發現包飛揚這方面的呃能力絲毫不比他弱,甚至還要更強。

  徐平現在有些弄不清楚包飛揚的目的。開會到現在,他一直都在兜圈子,最重要的改革方案卻一點影子還沒有見到,讓他們想發力卻也無從發力,彆扭得很。

  對於包飛揚提出來要搞一個臨時組織,對全縣的縣屬企業進行調研,他倒是心中一動。現在上面強調黨政分開,也就是越來越強調政府權威,取消縣委和政府雙重領導,縣委對政府那邊的經濟管理工作就很難插上手,包飛揚現在提出要成立一個臨時組織,類似某某辦公室,如果縣委把握了主動權,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介入政府主管的經濟事務。

  不過他又擔心包飛揚借這個名義將企業改革的事情變為既成事實,所以他還是決定按兵不動,繼續讓包飛揚說下去。

  包飛揚看到徐平不接招,笑了笑接著說道:「等摸清了情況,我們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就具體企業提出改革或者發展的計畫。」

  楊承東看了包飛揚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嗯,隨著招商引資成果的顯現,我縣縣屬企業的發展確實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時期,我認為確實有必要進行這樣一次摸底,徐書記,你覺得呢?」

  楊承東直接將問題拋給了徐平,徐平不得不做出回答,不過他並不打算跟著楊承東和包飛揚的節奏走:「縣屬企業一直是縣裡工作的重點,它們的情況,政府那邊平常也應該都清楚吧?」

  楊承東點了點頭:「是的,縣裡每年都會有針對性地進行瞭解,也要求企業將相關情況如實上報。」

  徐平道:「那就請政府那邊先將相關情況彙總一下,然後縣委再討論是不是有必要成專門立項進行調研。」

  徐平終究還是採用了拖字訣,放棄了趁機抓權的機會。

  「如果沒有其他意見,那我們就開始下一個議題?」徐平盯著包飛揚說道,他倒是想要看看包飛揚還能夠忍到什麼時候。

  包飛揚笑了笑:「徐書記,有關企業改革的議題,我還沒有說完。」

  「就像徐書記剛剛說的那樣,縣政府對縣屬企業的工作一直沒有放鬆,也一直在思考縣屬企業要如何才能夠解決自身的一些問題,如何才能夠發展得更好,我個人也有一些心得,在這裡向各位領導匯報。」

  徐平氣得想罵娘,這個包飛揚簡直比他還要陰險,處處給他留了陷阱,他以為包飛揚想讓縣委牽頭對縣屬企業進行調研有什麼陰謀,於是就採用了保守的策略,沒想到包飛揚在這裡等著他。

  他在心裡恨恨地道,不管怎麼樣,現在你總是要將方案亮出來了,不管你耍什麼花樣,方案到時候沒有辦法通過,看你還怎麼辦!

  包飛揚這次沒有再談那些虛的,他直接將商業局給拋了出來:「縣屬企業要不要改,要怎麼改,我不敢隨意做出判斷,過去這兩天,我和楊縣長,還有商業局的肖錦輝,仔細研究了商業局的情況,我們發現,商業局所屬幾家商場的情況,都很不樂觀。其中作為全縣商業的龍頭,縣人民商場在推行了櫃檯承包以後,經營狀況曾經略有好轉,但是面對私營、個體商業的興起,承包商戶的經營每況愈下,出現了大量拖欠甚至拒絕繼續繳納承包費的承包戶……」

  「說起來也不能怪他們,因為人民商場的櫃檯經營根本賺不了錢,甚至還要虧錢,他們當然沒有錢交承包費用。」

  「我們認為,人民商場的情況不能夠繼續這樣下去,必須要做出改變。但是要怎麼變,我跟肖錦輝提了幾個方案,最後我們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初步方案。」

  包飛揚說著,將手上的材料分給其他常委,然後他繼續說道:「這個方案的核心,就是將商業局旗下的商業資源全部都整合起來,包括縣人民商場、糖酒商店、食品商店、五交家電商場、飲食店等等,成立望海縣商業控股集團公司。」

  「通過商業控股集團,持有名下人民商場等單位的股權,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將名下這些單位拿出來進行整改,比如縣人民商場,相比個體私營商業,人民商場的場地成本、經營成本都比較高,靈活性比較差,但是也有優勢,那就是貨品的品質檔次比較高,在縣裡的知名度比較高,隨著縣經濟的發展,外來客商的增多,我們可以將人民商場打造成為望海縣的高端商業,成為我們望海縣的友誼商場!」

  「友誼商場?我們望海縣的友誼商場?聽說那裡面的東西都很貴,我們望海縣的人買的起嗎?」苟亮學終於找到機會開口說道。

  包飛揚道:「這只是類比,相比燕京的友誼商場,縣人民商場當然要差得多,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短缺經濟在部分商品領域也已經不存在了。政策上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部分先富起來的人對商品的要求也不一樣,相比個體私營商業以價格取勝,假冒偽劣產品氾濫,人民商場可以主打品牌和質量,發展專賣店,這在燕京、滬城等一些大城市已經成為趨勢,前景還是很可觀的。」

  「品牌商場是不是可行,我想還是需要經過充分的論證;就算可行,人民商場要成為品牌商場,也不是說說就能成的,是不是還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對商場進行改造,另外管理上面是不是也要進行改革?這些包縣長你有沒有考慮?」徐平問道。

  包飛揚道:「有,市場論證,我們打算邀請新港的新世紀集團來望海進行考察,並委託他們進行市場調研和項目論證。新世紀集團是新港著名商業集團,他們在新港運營多家中高檔商場,並且在粵城、滬城和燕京等地都有投資,如果他們認為這個項目可行,將會和我們一起投資,對人民商場進行改造,共同打造望海縣的新世紀商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30
第七百九十章 商業控股


  包飛揚打算將商業局打造成為商業控股集團,並對旗下的商場、商店進行整改重組,其中的重點就是望海縣人民商場。

  人民商場曾經是望海縣最具知名度的商店,很多人家裡的大件都是在這裡買的,對很多人來說,人民商場裡面的東西價格貴,也就意味著質量好、是牌子貨,有保證。

  個體『私』營商業興起,為人們帶來方便和實惠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問題,比如假冒偽劣和坑『蒙』拐騙,雖然這種現象並非到處都是,但也有一部分人會追求商品的質量與更好的購物體驗。

  望海縣目前來說還不具備多少品牌消費能力,而百貨商場最近幾年的形勢也不會很好,包括燕京、滬城等地的百貨商場也是如此,報刊上已經有人在討論百貨商場如何轉型,是不是已經到了要退出歷史舞台的時候。

  包飛揚知道百貨商場至少在今後的二三十年裡還不會退出歷史舞台,只是形式上會有一些變化,更多的將以購物中心的形式出現,裡面是一個一個的品牌專賣。

  而這幾年興起的是自選超市,包飛揚的計畫是在百貨商場的底層做一個中型的自選超市,利用超市吸引人氣,然後在二層、三層做品牌專賣。

  當然,具體要怎麼做,還要新世紀那邊的團隊考察過以後再作決定。

  新港新世紀集團是新港知名的大集團。燕京新世紀商場、滬城新世紀商場在國內也很有名氣,至少常委當中就有幾個人去過滬城,知道滬城燕京路上的新世紀商場。那是滬城很出名的大商場。

  聽到說新世紀有意來望海投資,大家頓時無語,每次都關鍵時刻,包飛揚都來上這麼一招,大量的投資,還是外資,這是誰也無法拒絕的政績指標。

  這一次。本來大家都覺得吃定了包飛揚,沒想到他又拋出了一個新港新世紀。這可能比金光集團還要讓人難以拒絕,因為新港新世紀集團的東家新港郭氏家族和國內政界的聯繫遠比爪哇的黃家更加密切,加上新港回歸在即,國內與新港的這些豪『門』關係正處於蜜月期。望海縣不可能逆『潮』流而動。

  徐平有些不甘心,包飛揚提出來的這個方案明顯和原先提出來的有些差別,但本質上還是一樣。包飛揚原先提出來的是成立一個專『門』的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對縣屬國有資產進行管理。他對商業局的改革方案也是這個思路,只不過是將範圍縮小了,只對商業局進行改革,將商業局變成了資產控股公司,如果這件事讓他做成了,也就意味著包飛揚要推行的政資分開改革試點方案獲得了通過。

  徐平沒有辦法阻止新世紀的投資。但是卻可以阻止商業局的改革,他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說道:「好。包縣長不愧是我縣招商引資的大能人,再度為我縣招商引資工作立下一個大功,如果這次新世紀真的能夠來我縣考察,哪怕最後沒能夠來投資,對於擴大我縣的影響,也大有好處。」

  包飛揚笑了笑。徐平最後那句話雖然是在提醒大家,新港新世紀只是來考察。還沒有決定是不是投資,卻也並大致符合實情,畢竟望海這個地方對新世紀來說還是太小了,除了滬城、燕京等幾個特大城市,新世紀在國內的其他地方還沒有投資,這次來的考察的也不過是新世紀郭家的一個第三代子弟而已。

  不過,就算這樣也足夠了,畢竟人民商場改造的投資額也不會很大,望海縣還沒有辦法支撐更大的商業規模。

  徐平肯定了包飛揚在招商引資工作上的建樹,但是又質疑道:「人民商場通過合資的方式進行整改,這是一件好事。不過我們剛剛在討論的是縣屬國有企業的改革問題,人民商場的合資只是一個特例,不知道包縣長對其他企業的改革有什麼想法?」

  包飛揚說道:「商業局旗下共有七家國有商業企業,包括百貨公司、貿易公司、五金『交』家電化學公司、糖酒公司、飲食服務公司、蔬菜水產公司、食品公司等,另外還有五家商辦工業。」

  「實行改革以後,商業局通過商業控股公司對旗下十二家公司進行管理控制,集中優勢資源,打造我縣的商業旗艦。具體的方式可以多樣化,比如說,我們可以與新世紀進行更多層面的合作,不僅僅是打造一個購物中心,還可以合資打造水產品的進出口貿易公司,當然,也不一定就是新世紀,其他的外資、內資,包括職工都可以入股。」

  在包飛揚的計畫中,商業局在成為商業控股公司以後,將成為投資公司,按照投資公司的方式對旗下產業進行管理和運營。而縣裡的商業資源統一納入商業控股公司,也要進行大刀闊斧的重組。商業控股要做大商業,小商業都要逐步放掉——當然這一點他在常委會上並沒有提出來。

  包飛揚提出來的計畫只有這樣幾個:與新港新世紀合資對人民商場進行改造,打造望海縣新世紀購物中心;百貨公司旗下的批發市場與貿易公司、糖酒公司、五金『交』化公司的相關資源進行整合,打造靖城市北部地區最大的批發市場;蔬菜水產公司除了要做進出口貿易,也要打造一個蔬菜『交』易市場和水產品批發市場,這樣的改造完成以後,商業控股公司事實上就成為了市場的管理方,他們可能並不會從事具體的零售和批發貿易,他們要做的就是管理好市場,對市場進行推廣,讓更多的『交』易在市場裡發生。

  這樣做的好處是很明顯的,商業尤其講究靈活與服務,國有企業在這方面天然地沒有辦法與個體『私』營商業進行競爭。國有企業強大的地方在於幾十年積累下來的資源和資源整合管理能力,讓自己成為市場的組織方和管理方,等於是將這些資源放開,然後大家一起來推動市場的發展。

  而有一些特殊的產品,比如化學品的經銷,依然可以通過小而專的專業公司進行『操』作。

  包飛揚的這個方案調整幅度之大,讓大家歎為觀止,基本上就是將原來商業局的幾家公司打散了重組,但是又很難從中挑出『毛』病,因為這些公司的業務都還在,格局比原來更大。

  徐平沒有輕易表態,他看了看王立中、彭閱、苟亮學等人,苟亮學馬上說道:「包縣長,你這樣做等於是將原來的商業局都打散了,這個動作是不是太大了?傷筋動骨,每個單位的職工怎麼安排?福利待遇怎麼調整?歷史遺留問題怎麼解決?資產怎麼核算?業務如何對接?無論哪個環節哪怕出現一點點小問題,都有可能造成整個商業系統的動『蕩』,尤其是你這個調整動作太大,下面人心惶惶的,大家還要怎麼工作?這是很容易引起『混』『亂』的。」

  包飛揚低著頭,吹了吹茶杯上的茶葉:「工作當然有很多,難度當然也很大,風險也總是有的,但是我們總不能因為工作多、難度大、有風險就裹足不前,今天這麼多常委坐在這裡,大家都能夠『洞』燭幽微,還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

  苟亮學臉『色』變了變,他既不能夠承認自己畏難、逃避責任,也不能夠否認自己可以『洞』燭幽微,他的理由就顯得特別無力。

  徐平輕咳了一聲說道:「苟主任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當然包縣長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我們不能夠僅憑一腔熱血去做事,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看針對苟主任剛剛提出來的這些問題,商業局那邊都應該拿出具體的解決方案出來,等具體的方案出來了,我們再來看,似乎更好。」

  「徐書記的意思是,商業局可以就這些細節展開相關的調研工作?」包飛揚問道。

  徐平皺了皺眉頭,直覺包飛揚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又是一個陷阱,卻沒有辦法不答應。他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但是必須要控制範圍,不要事情還沒有做,就『弄』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包飛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徐平看了看包飛揚:「包縣長沒有要說的了?」

  「有!」包飛揚站了起來,將一份新的材料發了出去,徐平忍不住說道:「以後涉及到開會的材料,應當在開會前送到各常委的手上,這樣大家才可以提前看。」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兩份材料也是臨時趕出來的,主要是這幾年相關的消息在縣裡傳得比較離譜,很多人不安心工作,上躥下跳得很厲害,所以才不得不提前提出來。」

  徐平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這個情況他很清楚,說起來其中也有他們推『波』助瀾的作用在裡面,當初就是想要打包飛揚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現在看來,包飛揚的應對一套一套地,反而是他們想要反擊的時候,有些無從下手,顯得準備不是很充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30
第七百九十一章 常委表決


  包飛揚提出對縣客運公司、運輸公司、航運公司和船運公司四家交通局所屬的企業進行改制,組建縣交運集團,並通過增資方式增強交運集團的實力。

  這個方案剛提出來,就遭到激烈的反對,苟亮學大聲說道:「這個方案和商業局的方案相比,動作一點都不小,既然商業局的方案要調研,這個方案也必須要慎重,我認為在商業局的方案沒有調研出結果之前,交運集團的方案不宜再提。」

  「而且和商業局不一樣,交通局所屬的客運公司、運輸公司在實現單車承包以後,無論是載客人數、經營效益都出現了大幅度的提升,這就說明客運公司和運輸公司實行的承包改革是成功的,這個時候不宜輕易就大動干戈。」

  之前包飛揚在建設局和交通局考察的時候提出了企業改革的想法,苟亮學也專門針對這兩個局所屬企業的情況做過研究,沒想到包飛揚上來提出的是商業局,讓苟亮學的準備沒有發揮的餘地,而他對商業局的情況又不太瞭解,感覺處處受制。現在包飛揚終於針對交通局的單位提出了改革方案,苟亮學立刻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大聲表示反對。

  在苟亮學看來,剛剛商業局的事情他們雖然有些被動,但最終還是阻止了包飛揚提出來的改革計畫,算是他們贏了,至於包飛揚現在提出來的方案。當然也要阻止。

  宣傳部長彭閱也緊跟著說道:「是啊,苟主任說得很有道理,交通局下面的幾個單位效益都不錯。還有很多單位的效益比他們差,我看要改也應該先從那些效益比較差的單位改起來。」

  包飛揚笑道:「彭部長的意思,應該從那些效益比較差的單位開始改?」

  彭閱當然不會輕易上當,他笑了笑說道:「我的意思是說,相比效益好的單位,要不要進行改革首先應該關注那些效益不好的單位,而對那些效益比較好的企業。他們應該成為榜樣範本,而不是去破壞他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良好局面。」

  不等包飛揚說話。徐平已經開口說道:「彭部長和苟主任說得不錯,包縣長你首先將商業局的調研和人民商場的事情做好了,然後再來考慮客運公司、運輸公司是不是要改制的事情。」

  包飛揚搖了搖頭:「我不認為這兩件事存在先後關係,剛剛徐書記也提到了。在招商引資工作不斷取得突破的情況下,縣屬企業的發展也必須打破僵局,想要打破僵局,就必須要打破從前那種按部就班的工作作風。如果一定要等到一家企業改完了,再去考慮下一家企業,那這麼多縣屬企業,是不是要幾十年才能夠改完?」

  「我的看法是,條件成熟一家就改一家!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徹底改變縣屬企業的經營狀況。使其成為望海縣經濟發展的堅強基石。」包飛揚說道。

  王立中看了一眼包飛揚:「兩到三年這個時間是不是科學,我覺得可以商榷,尤其是在剛開始的時候。更不能夠急躁,等我們摸索出來一條正確的道路,再全面鋪開,那是可以的。所以工作還是要一步一步去做,不能夠急。」

  「另外,我覺得也要發揮主管部門的積極性。我剛剛在這個方案裡看到,新的交運集團成立以後。將不再歸屬縣交通局管理,一個交通運輸企業不歸交通局管,是不是有些不妥?」

  包飛揚道:「交通企業從交通局下面劃出來,交通局才能公平、公正並嚴格地進行監管,交通局是交通管理機構,而並不是企業經營者,所以兩者完全可以分開。」

  苟亮學馬上大聲說道:「我反對,縣客運公司、運輸公司等在交通局的領導下,經營狀況良好,現在卻要將這幾家公司從交通局劃出去,這樣做是沒有道理的,很可能會擾亂公司的經營秩序,讓企業重新陷入困境。」

  彭閱也說道:「我也認為應該慎重,我們做決定,也必須考慮基層同志的情緒,這樣做對交通局、對幾家企業來說,都不公平。」

  徐平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還有什麼意見,都談談吧!」

  楊承東看到徐平這是要讓大家表態,連忙說道:「對於國有企業改革,我們一直講政企分開,但是要怎麼才能夠分開?如果是客運公司是交通局的企業,他們就不可能分開,所以將企業都劃出來,由一個專門的國有資產管理機構進行監管,我認為是合適。」

  苟亮學馬上表示反對:「楊縣長,我覺得不能夠這樣說,按照你的說法,企業要和政府分開,那這個國有資產管理機構是不是要和政府並立,甚至**於縣政府之外?這樣才能做到徹底的政企分開嘛!」

  楊承東皺了皺眉頭:「國有企業當然不能夠與政府徹底分開,但至少可以與具體的部門分立,以避免部門對企業的過度干涉。」

  苟亮學搖了搖頭:「實行承包制以後,交通局已經基本上不會幹涉客運公司、運輸公司的經營,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再將幾家公司從交通局拆分出去。」

  徐平的臉上終於有露出些許微笑,在他看來,會議終於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只要是討論政資分開這個議題,他就有信心控制局面,而不是像剛才那樣,被包飛揚牽著鼻子走,就算最後好像是包飛揚做出了讓步,心裡還是不踏實。

  徐平道:「松平縣長,你有什麼看法?」

  楊松平剛剛一直都沒有表態,而是看著徐平和包飛揚雙方爭論,他也明白自己現在是孤家寡人,就算包飛揚做出了蠢事,他也只能夠儘量爭取下面那些人的一些好感,增進關係,還沒有實力跟徐平和曹遜爭支持,所以他也沒有急著表現。

  聽到徐平讓自己發言,楊松平笑了笑道:「我覺得大家說的都有些道理,不過我覺得改革的事情一定要慎重,在沒有成熟的方案前,還是不能夠操之過急,尤其是包縣長提出來的這個政資分離分案,雖然有些道理,但還沒有先例,既然要在商業局進行調研,我看交通局這邊還是緩一緩吧,等到商業局的調研工作有了結果,又或者上級對這中改革方向有了明確的說法,那時候我們再改也沒有問題,畢竟交通局的幾家企業經營狀況還算不錯。」

  徐平點了點頭,楊松平這是明確反對包飛揚的方案了,加上他自己的一票,現在他這邊就拿到了五票,今天來開常委會的人不過只有十一個人,只要再拿到一票,就可以徹底奠定勝勢。

  徐平的目光又落在紀委書記趙立波的臉上:「趙書記,你有什麼看法?」

  趙立波抬了抬眼簾,手上拿著一份材料說道:「我先說件事情,前兩天,包縣長向紀委反映交通局局長於進偉中午飲酒過量,醉酒上班,並在上班期間違反工作紀律,經紀委調查,查明情況屬實,擬對於進偉同志進行處分……」

  徐平皺了皺眉頭,他仔細看了看趙立波的臉色,有些懷疑他和包飛揚攪到一起去了:「趙書記,這個事情我們等會兒再議,於進偉的個人問題,與交通局企業的改革問題並無太大的聯繫,我們還是先討論改革這個議題。」

  「好吧——」趙立波似乎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甘地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根據我們紀委部門的經驗,以往很多干部的*,都與所屬企業有關。所以我認為,實現政資分開、將企業從主管部門下面劃出去,成立專門的資產管理部門,避免權力尋租,這是可以嘗試的。」

  徐平盯著趙立波看了兩眼,他知道趙立波是市紀委書記溫立平手下的一員幹將,而溫立平和市委書記齊少軍的關係還不錯,很多事情上都能夠保持一致,趙立波擺明態度支持包飛揚的方案,這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這在他看來也並沒有什麼影響,就算得到溫立平的支持,包飛揚加上楊承東、溫立平也不過只有三票,而他已經拿到了五票,只要再有一票就能夠取得絕對多數票,勝券在握。

  徐平看向副書記曹遜,他想盡快拿到那一票,曹遜的把握是最大的:「曹書記,你也談談吧!」

  曹遜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政資分開還是再議吧,畢竟上面還沒有明確政策,我們的步子也不能邁得太大。」

  徐平滿意地點了點頭,曹遜的態度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加上曹遜這一票,他已經拿到了六票,佔據了絕對多數。不過他還是沒有急著表態,而是接著看向政法委書記徐稷鵬和統戰部長紀春燕:「稷鵬同志、春燕同志,你們也談談吧!」

  既然曹遜已經表明了反對的態度,那麼作為鐵三角的另外兩個人,徐稷鵬和紀春燕的態度自然也就很明顯了。徐平希望用絕對的優勢奠定勝局,讓包飛揚感到絕望,徹底打擊包飛揚在縣裡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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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意外因素


  苟亮學得意地看了看包飛揚,他似乎已經看到包飛揚一敗塗地,然後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的樣子。

  徐稷鵬和紀春燕相互看了一眼,紀春燕首先說道:「我同意曹書記的意見,我們改革的步子不能夠邁得太大。」

  徐平微微點頭,心想果然不出所料,紀春燕的立場依然和曹遜保持了一致。不過他又聽到紀春燕接著說道:「當然,趙書記剛剛說得也不錯,那就是我們可以針對政資分開做一些試點工作,有計畫、有步驟地推動相關工作的開展。」

  徐平不由皺了皺眉頭,盯著紀春燕看了兩眼,有些弄不清楚紀春燕到底是什麼意思,她這樣做是準備給包飛揚留下一道口子,還是說單純地向趙立波示好,試圖將趙立波拉過去,鐵三角加上趙立波也有四票,依然可以跟他分庭抗禮?

  這時候徐稷鵬也開口說道:「我同意紀部長的意見。」

  徐平霍地轉過頭去,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徐稷鵬,然後又看了看曹遜,突然明白了曹遜等人的做法。他們這是既想要得到下面官員的支持,又想向包飛揚示好。曹遜態度明確,自然就完成了他對那些局長、主任們的承諾,得到他們的支持。而徐稷鵬和紀春燕的態度則有些鬆動,卻是在向包飛揚示好,畢竟就算包飛揚在這件事情上弄得灰頭土臉,而且也失去了基層官員的支持。但是他在招商引資上的成績卻是不可撼動的。

  徐平有些惱火,他發現縣裡這些官員一個一個都不簡單,包飛揚少年老成也就算了。曹遜這樣一個土生土長的縣裡幹部也不好對付。

  好在這也並不影響大局,就算徐稷鵬和紀春燕會投包飛揚的票,反對的票數還是會超過一半。至於曹遜等人的想法也有些一廂情願了,縣裡誰不知道他和徐稷鵬、紀春燕是鐵三角,現在鐵三角的另外兩個角做出了其他選擇,要麼是曹遜首鼠兩端,要麼是曹遜控制不了另外兩個角。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顯然都會對曹遜產生不利的影響。

  徐平笑了笑。說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那麼我們現在就舉手錶決吧,我個人和曹書記、松平縣長的意思差不多。包縣長提出來的這個方案,步子有些大,還是先擱置吧,支持擱置的人請舉手。」

  徐平說著,率先舉起了手,接著苟亮學、王立中、彭閱等人都舉起了手,然後是楊松平,最後曹遜也舉起了手。

  徐平看了看徐稷鵬和紀春燕,看到他們並沒有舉手意思。這才放下手臂說道:「好,支持擱置的是六票,已經超過與會人數的一半。那就這樣……」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會議室的門,然後推門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軍分區有事,我剛剛趕回來,會議還沒有結束吧?」縣委常委、武裝部長曹堃風塵僕仆地走了進來。

  看到曹堃。大家都微微一愣。曹堃雖然也是縣委常委,但是他經常會缺席常委會。有時候是有事情,有時候就算可以參加,如果沒有什麼跟他的工作有關的事情,他也會不去參加,像今天這樣,特地從市裡趕回來,中間插進來開會的情況非常少。

  徐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笑了笑道:「曹部長回來啦,我們正要討論下一個議題……」

  楊承東突然開口說道:「徐書記,剛剛的表決還沒有結束,既然曹部長回來了,那麼六票就沒有達到多數,我看還是繼續投票吧!」

  徐平眼睛微縮,曹堃的出現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他才想將剛才的議題揭過去,沒想到楊承東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從程序上來說,剛剛的投票也確實沒有結束,早知道他就先進行支持一方的投票了。

  徐平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曹部長剛來,對剛剛的議題並不瞭解……」

  「我來解釋一下!」包飛揚突然開口,雖然他也知道曹堃支持的可能性並不大,在一些不想關的事情上,曹堃通常並不會表態,但是曹堃特地趕過來參加會議這件事給他了一些的希望,所以他才想爭取一下。

  當然,他也知道曹堃趕過來也不一定就是為了支持他,也可能是受到縣裡那些局長、主任的影響,是來反對他的,畢竟曹堃也是本地官員,縣武裝部下面也有不少三產。

  包飛揚簡單地說道:「曹部長,相關的情況你可能也知道一些,簡單來說,就是我希望將縣交通局旗下的客運公司、運輸公司、船運公司與航運公司拆出來,合併成立縣交運集團,並不再歸屬交通局,實行政資分開、獨立經營,暫時由縣政府直管,未來可以成立專門的國有資產管理部門進行監管。」

  徐平看了苟亮學一眼,苟亮學馬上說道:「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徐書記、曹書記等人都認為這個方案的步子有點大,目前國家還沒有這方面的政策,他們認為應該先擱置,剛剛已經有六個人投票支持擱置,不知道曹部長你是什麼意見?」

  苟亮學只提到徐平和曹遜,很容易對曹堃形成誤導,誤以為大局已定,因為就算是六票,但是徐平和曹遜都反對的話,那麼整個格局也基本上是定下來了,曹堃就可能隨大流,當然根據他以往做事的風格,更可能棄權。

  不管曹堃是隨大流還是棄權,都不會改變擱置的結果。

  楊承東不滿地瞪了苟亮學一眼,回過頭對徐平說道:「徐書記,是重新表決,還是繼續進行表決?」

  徐平看了曹堃一眼,又看了看徐稷鵬和紀春燕,說道:「那還是重新表決吧,首先請支持包縣長提出來的,從交通局分拆四家公司,進行獨立運作改革試點的請舉手。」

  雖然是重新表決,但是徐平改變了表決的順序,是不想讓曹堃看到徐稷鵬和紀春燕的立場,在他想來,徐稷鵬和紀春燕的態度有些模棱兩可,是為了向包飛揚示好,但他們未必會真的公開對包飛揚表示支持,那樣對曹遜還是會產生很多負面影響。

  先對支持的議案進行表決,曹堃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不舉手的可能性更大。

  「我認為可以進行試點。」楊承東率先舉手。

  接著包飛揚也笑著舉起手:「這個方案是我提出來的,我當然支持。我們已經落後了,如果步子不邁大一點,就永遠只能跟在別人的後面。更何況這個步子邁得並不大,只是試點而已。」

  紀委書記趙立波也舉起手:「我支持進行試點。」

  徐稷鵬和紀春燕對視一眼,接著雙雙舉起手臂,紀春燕說道:「我覺得包縣長總是能夠讓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我也想看看他會打造一個什麼樣的交運集團,所以我願意支持。」

  「我同意紀部長的意見。」徐稷鵬說道。

  徐平氣得想罵娘,心想你跟紀春燕又不是兩口子,怎麼夫唱婦隨好像很熱鬧。他沒有想到徐稷鵬和紀春燕竟然會旗幟鮮明地站到包飛揚那邊,還是在曹堃沒有表態的情況下。如果曹堃棄權或者反對,那麼包飛揚的方案還是通不過,他們不就白舉手了嗎?

  在徐平看來,徐稷鵬和紀春燕最好的選擇就是等曹堃先表態,如果曹堃不舉手,他們就可以跟包飛揚說,他們舉手也沒有用,不用真的亮明態度,站到包飛揚那邊,並因此得罪縣裡的大小幹部。如果曹堃舉手,他們有沒有舉手就會成為關鍵,就算舉手也可以賣包飛揚一個人情。

  現在包飛揚也拿到了五票,曹堃一下子成為了關鍵,如果他也舉手表示支持,那麼包飛揚就能夠得到六票,就算徐平也得到六票,兩邊的票數一樣,包飛揚的方案還是只能夠暫時擱置。但是這個擱置和那個擱置的意思並不一樣,至少會讓人覺得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常委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能夠在常委會上取得優勢,這會讓他變得非常被動。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曹堃緩緩舉起手臂:「既然是試點,我也支持吧。包縣長說得不錯,我們望海縣是落後太多了,現在正是奮勇直追的時候。」

  徐平這一次是真的要罵娘了,曹堃這個一直棄權的傢伙竟然也表態了,而且還是支持包飛揚這麼危險的動作,他實在不知道曹堃是怎麼想的。

  徐平勉強笑了笑:「好,六票支持,剛剛是六票反對,六票對六票,說明這個方案的討論還不是很充分,我看還是先擱置,等包縣長對方案進行完善以後,下次常委會再討論吧!」

  楊承東提出了反對:「徐書記,剛剛你說是重新表決,現在還只是就支持的意見進行表決,我看反對意見也還是重新表決一下吧!」

  徐平皺了皺眉頭,重新表決這句話確實是他剛剛說的,但是他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現在他又擔心再出現其他的意外,比如曹遜和楊松平突然改變棄權,那包飛揚的方案就能通過了。

  「我看就不必了吧,大家也都看到了,剩下這六個人,剛剛可是全投了反對票的,總不能曹部長一來,大家就改變了主意吧?」徐平說道。

  這時候,楊松平突然笑了起來:「曹部長剛剛說的那句話給我的感觸很大,咱們望海縣以前確實落後太多了,現在要奮起直追……所以,我、我還是棄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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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常委會後


  徐平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楊松平這是狠狠往他心口上插了一刀啊,楊松平棄權,形勢一下子就逆轉了,支持包飛揚的達到了六票,棄權一票,還剩下五票,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都是支持的票數佔到了上風。

  徐平有些弄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議題,天時地利人和,最後還是失敗了。曹堃、徐稷鵬、紀春燕,還有那個楊松平,怎麼一個個都好像瘋了似的,難道他們就不考慮這樣做可能帶來的後果嗎?

  王立中、彭閱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們也沒有想到,明明大好的局面,竟然一下子就被逆轉了,這算是怎麼回事?

  王立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副書記曹遜,想要知道曹遜這個時候是怎麼想的,他有沒有想到這個局面,可是他從曹遜平靜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

  苟亮學瞠目結舌地盯著楊松平:「松平縣長,你不能夠這樣,常委會是非常嚴肅的地方,你不能夠出爾反爾……」

  楊松平笑了笑:「徐書記剛剛說了重新投票,既然是重新投票,那我當然可以重新考慮,做出新的投票決定。徐書記,您說是不是?」

  楊松平是市長孟凡均線上的,孟凡均和市委書記齊少軍鬥得很厲害,這是根本矛盾,相比之下,孟凡均和包飛揚之間雖然也存在矛盾,但包飛揚還不能夠成為孟凡均的對手。如果能夠讓齊少軍挑選出來的徐平在望海縣狼狽不堪,對於孟凡均在市裡的形勢顯然是有好處的。

  至於包飛揚,楊松平甚至覺得讓他來推進這個企業改革工作也不是壞事。企業改革向來是雷區,誰也不能夠保證不出問題。就算是包飛揚將新港新世紀集團拉進來,也未必就能夠一帆風順,更何況縣交運集團的改革方案一旦通過並開始推進,勢必會激化包飛揚與交通局的矛盾,楊松平很想看到到時候包飛揚焦頭爛額的模樣。

  楊松平原本覺得就算他投票支持,包飛揚的方案也沒有辦法通過。沒想到就算沒有自己的支持,包飛揚也拿到了六票。也就抓住機會,推了一把。

  徐平惱火地看了楊松平一眼,臉色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既然松平縣長棄權,那麼就有六票支持、一票棄權。就算通過了。」

  「好了,我下面還有點事情,今天的常委會就到此結束。」徐平突然站了起來,拿著茶杯大步走出會議室。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家都有些錯愕,苟亮學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

  按照此前的計畫,這次常委會上還有好幾個議題,大家不由面面相覷,縣委書記作為一把手。擁有召開常委會的權力,自然也有臨時中斷會議的權力,徐平宣佈會議結束。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想法,這次常委會也只能夠就此結束。

  常委會開成這個樣子,誰也沒有預料到。曹遜深深地看了包飛揚一眼,沉默著起身離開。王立中、彭閱等人也臉色陰沉地起身走人。做出關鍵一擊的楊松平好像沒事人一樣,左右看了看,笑著對包飛揚說道:「包縣長。看來徐書記對你提出來的這個方案還是有點疑慮,你可要加油。將事情做漂亮了。」

  包飛揚看了楊松平一眼心裡的警惕更甚,相比徐平等人,楊松平這種刻意搗亂的有時候更難對付。

  「呵呵,民主集中制嘛,既然常委會上已經通過了,我想徐書記會支持相關決議貫徹執行下去的。」包飛揚說道,也起身準備離開,並沒有想要跟楊松平繼續交談下去的興趣。

  「曹部長,謝謝您的支持。」包飛揚向對面的曹堃伸出手掌。

  曹堃跟包飛揚握了握手:「不用謝,我也是為了工作。」

  包飛揚本來還想跟徐稷鵬和紀春燕交流一下,不過他們兩個人在曹遜離開以後,也馬上站起來追了出去。包飛揚也不知道曹遜和徐稷鵬、紀春燕是怎麼回事,其實他今天已經做好了交運集團的方案通不過的打算,沒想到最後竟然通過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徐書記,楊松平他也太不是東西了,在常委會上竟然還出爾反爾。還有徐稷鵬和紀春燕,我看他們一定是跟曹遜商量好的,想要兩邊佔便宜。」苟亮學追著徐平進了辦公室,非常不忿地說道。

  徐平臉色陰沉地看了苟亮學一眼,又看了看剛剛走進來的王立中和彭閱:「都說說吧,現在要怎麼辦?」

  王立中等人相互看了看,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彭閱首先說道:「剛剛常委會上的表決已經通過了包飛揚有關組建交運集團的議案,但是這個議案的執行還是有些問題,比如新增的投資從哪裡來、基層的工作人員有什麼樣的看法、尤其是現在承包者的意見是什麼,我覺得縣委還是要進一步觀察。」

  徐平臉色稍緩,他當然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但是他同樣需要正視失敗,彭閱提出來的建議就很現實:常委會上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必要再去糾纏,卻不代表這件事情就定下來了,包飛揚想要組建交運集團,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可以尋找適當的機會再度介入。無論是中斷計畫,還是爭取主導權,都還有機會。

  王立中也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按照包飛揚的計畫,將交通局旗下四大運輸企業整合成為交運集團,這家企業至少是副科、甚至是正科級的,由誰來掌控這家企業,縣委還是要嚴格把關。」

  徐平點了點頭,王立中說的也正是他想的,縣委最大的權力就是人事權,雖然政府擁有經濟大權,但人事問題最終還是要通過縣委、通過人事部,如果他們能夠在交運集團的關鍵崗位上放上自己的人,包飛揚再能折騰,最後也指揮便宜他們。

  當然,今天這件事還是會有些負面影響,徐平想了想說道:「立中、亮學,你們這兩天跟大家多接觸,一定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讓大家不要有疑慮。特別是交通局那邊,要儘量配合包縣長的工作,不要生出事端。」

  苟亮學眼前一亮,和王立中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連忙說道:「請書記放心,我們知道應該怎麼做。」

  常委會上的消息傳出來以後,縣裡頓時一片嘩然,交通局局長於進偉愣了片刻,然後將手邊那隻他最喜歡的茶杯狠狠摜在地上:「一群廢物,連個二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都鬥不過。」

  於進偉還得到消息,包飛揚已經將他那天喝醉酒的事情捅到了紀委,紀委已經要對他進行處分,不過惱羞成怒的徐平中斷了常委會,這個處分還沒有公佈,不過這也是暫時的,徐平此次受到打擊,未必還能夠保他毫髮無傷。

  「局長,他們這是要將公司從局裡搶過去啊!」客運公司經理羅傑得到消息,連忙跑到於進偉的辦公室訴苦:「我不管,我就知道我是局長您手下的兵,除了您的話,誰的話我也不聽。」

  羅傑的話多少讓於進偉心裡好受了一點,不過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包飛揚的方案都已經在常委會上通過了,就連縣委書記徐平都沒有能夠攔住。

  於進偉氣惱地說道:「你放心,這事不會這樣就算了,我這就跟苟主任聯繫,徐書記他們不會不管這件事的。」

  於進偉剛準備要打電話,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聽到電話裡響起來的正是縣委辦主任苟亮學的聲音。

  「進偉啊,常委會上的情況你應該都知道了吧?」苟亮學說道。常委會結束以後,他去了徐平那裡,和王立中、彭閱等人一起商量善後策略,等結束出來以後,他拿出手機,看到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其中就有於進偉的,知道他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望海縣就這麼大,很多單位都擠在縣委大院裡,有什麼消息傳得特別快,更何況於進偉等人一定時刻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於進偉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也就是徐書記,還有苟主任您們還能夠愛護我們交通局。」

  苟亮學笑了笑,溫言安慰道:「進偉同志,是不是感到很沮喪?不用這樣嘛,我剛剛從徐書記那邊離開,徐書記明確說了,改革也不能夠損害基層單位的利益,縣委一定要做好相關的監督檢查工作,一定要認真聽取基層同志的意見,並且從人事、黨群、宣傳等方面把好關,服務好……」

  於進偉的眼中漸漸多了一些神采,他立刻明白過來,就算包飛揚的方案獲得了通過,包飛揚掌握了改制的主導權,但是縣委依然大權在握,包飛揚想要讓他那一套東西順利實施,也並不容易。

  「領導,我明白了。」於進偉說道,多少恢復了一些信心:「領導,聽說紀委那邊還在查我?我那天是多喝了一點酒,可是我對組織、對徐書記、對領導您可一向是忠心耿耿、死而後己啊!領導你可不能不管我,看著我被某些人陷害……」

  「好啦,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對於認真做事的黨員干部,徐書記和組織上都會保護的。」苟亮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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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形勢變化


  於進偉從苟亮學那裡吃了個定心丸,心情才放鬆下來,他感激地說道:「謝謝領導的關心和愛護,領導,您看明天就是週末了,要不我們去冠西活動一下?聽說冠西新開了一家夜總會,很有特色,請領導和徐書記去考察一下?」

  「你小子的消息總是這麼靈通,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都瞞不過你。」苟亮學打趣道。

  於進偉連忙諂媚地說道:「這不是為了領導們服務嘛!」

  苟亮學想了想道:「也罷,正好我們好好聊聊。至於徐書記那邊,我幫你問一下,不過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徐書記很忙,明天未必有時間。」

  「我知道我知道,那我明天安排車去接您。」於進偉掛上電話,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在他看來,只要縣裡有徐書記和苟亮學罩著,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就算他在交通局呆不下去了,也能去別的地方。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離開交通局,畢竟他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做事情也方便,到一個全新的地方,什麼都要從頭開始,當然沒有繼續留在交通局舒服。不過想到幾家運輸企業要剝離出去,不禁也有些索然無味。

  「領導,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於進偉接電話的時候並沒有避開羅傑,羅傑看到他結束了通話,連忙涎著臉湊上來問道。

  於進偉看了看羅傑。說道:「也算是好消息吧,苟主任說了,徐書記已經發話。未來交運集團這一塊的人事安排,組織部那邊會嚴格把關。」

  羅傑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組織部的王立中不正式縣委書記徐平的人?那只要徐平和王立中關照,就算未來縣客運公司要改革,要成立交運集團,他也不用擔心自己的位置。

  羅傑道:「領導。要是客運公司真的要從局裡劃出去,我要求調到局裡來。繼續跟著領導您。」

  於進偉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羅傑這話不一定能夠當真,但是聽著就讓人感覺舒服。他看著羅傑,語重心長地說道:「羅傑啊。這個交運集團你還是得去,去了以後,不要辜負徐書記、王部長和苟主任等眾多領導的期望,好好將事情做好了,將公司看好了,明白嗎?」

  羅傑猶豫了一下:「領導的意思我明白,可我還是想跟著領導。」

  「以後有機會的嘛!」於進偉擺了擺手:「再說,我也不一定會繼續留在交通部,所以你繼續留下來就很重要。至於具體要怎麼安排。明天我還要跟苟主任見面,到時候再問問苟主任的意思。」

  羅傑連忙點了點頭:「苟主任要下來考察?不知道有沒有我能夠效勞的地方?」

  於進偉笑了笑說道:「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明天準備兩輛好車。跟我們一起去吧!」

  「好咧!」羅傑笑呵呵地答應下來,現在是關鍵時期,能夠跟領導進行更多的接觸,當然是一件好事。

  羅傑腳步輕快地離開於進偉的辦公室,在走廊裡差點撞上迎面走過來的副局長顧孟華。羅傑連忙笑著彎了彎腰:「顧局,您好您好——」

  顧孟華仔細盯著羅傑看了兩眼:「咦。這不是羅經理嘛,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看你的樣子很高興啊!」

  羅傑笑了笑道:「顧局您取消了,我羅胖子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嘛,就是天塌下來,我也是這副笑嘻嘻的模樣,要不怎麼有人說我像彌勒佛呢?」

  顧孟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呵呵,那是好事,笑一笑,十年少嘛,希望羅經理每天都能夠笑口常開啊!」

  「謝謝顧局的吉言!」羅傑笑著拱了拱手。

  看著羅傑離開的背景,顧孟華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路過副局長周奎珍的辦公室,顧孟華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進去。

  「周局長在忙吶?」顧孟華笑著問道。

  「吆,老顧你來啦,稀客啊,快請坐吧!」周奎珍抬頭看到顧孟華,連忙起身迎了過來,並請顧孟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老顧你這是從哪邊過來的,杯子裡還有水吧?要是還有水我就不幫你倒水了。」

  顧孟華笑著搖了搖頭:「周局你還真會精打細算,想喝你一杯水都不容易。」

  寒暄了幾句,顧孟華斂了斂笑容說道:「剛剛從外面回來,在走廊裡差點讓羅胖子給撞了,他似乎剛從於局那邊出來,看上去挺高興的。」

  周奎珍挑了挑眉毛:「是嗎?那倒是挺讓人意外的,聽說下午的常委會上,包縣長提出來的方案獲得了通過,縣裡要成立交運集團,將縣客運公司、運輸公司、船運公司和航運公司都從交通局下面剝離出去,羅胖子這是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交通局,要陞官了嗎?」

  「我看沒有那麼簡單。」顧孟華說道,他也已經知道了常委會上的事情。前些天包飛揚來交通局考察的時候,當場拿於進偉開刀,顧孟華權衡利弊,最後還是站到了包飛揚那一邊。後來縣裡傳出包飛揚要對全縣的國有企業進行政資分開的改革,引發了眾怒,他便擔心包飛揚會控制不了局面而敗走麥城,那他的下場可就慘了,沒想到包飛揚在常委會上還能夠翻盤。

  周奎珍和顧孟華上一次做出了同樣的選擇,而且他的姿態要更加積極,他們兩個人在局裡原本就比較邊緣化,現在更加沒有退路。周奎珍想了想,突然莞爾一笑道:「當然沒有那麼簡單,羅胖子這個人本來就不簡單,於局跟縣裡幾個領導的關係也不錯,肯定要掙扎一下。」

  「不過這種事情並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你看包縣長的方案在常委會上都已經通過了,咱們還是想想要怎麼配合包縣長的工作才對。」周奎珍看了顧孟華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顧孟華點了點頭:「不過,這幾家單位我們都管不到,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說著,顧孟華又看了周奎珍一眼:「我是不好插手,你那邊倒是可以,企業改革重組,最大的問題就是人的問題,你要是能夠幫包縣長穩定人心,那就是大功一件。」

  周奎珍笑了笑:「你也要做好準備,我覺得包縣長下的這盤棋很大,絕不會僅僅止於交運集團,或許下一步就是路橋、建設施工這一塊了。」

  常委會的結果傳出來以後,很多人都感到很意外,縣委書記徐平竟然沒有能夠佔到上風,而且還是在和縣委副書記曹遜聯手的情況下,依然讓包飛揚的方案得到了通過,難道說包飛揚和楊承東的組合從此能夠把持常委會?

  知道內情的人則猜測徐稷鵬和紀春燕的倒戈恐怕別有隱情,這或許是他們和曹遜聯手布的一個局,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曹堃最後時刻的出現,竟然讓包飛揚翻盤了。

  而曹堃的態度則有些耐人尋味,如果他也開始支持包飛揚的話,加上紀委書記趙立波,包飛揚和楊承東在常委會也掌握了四票,有足夠的能力與縣委書記徐平分庭抗禮。

  至於這一次的常委會結果,大部分人並不滿意,但是相比常委會格局的變化,大家又感到有些慶幸,鬆了一口氣。至少第一批進行試點的只有商業局和交通局,他們可以站在旁邊看熱鬧。如果這兩個單位改革失敗的話,包飛揚的這個改革方案自然就沒有辦法繼續推進了。至於說改革成功……他們覺得上面有縣委書記徐平等人的異議,下面基層的反對聲音也很強,想要成功並沒有那麼容易,至少交通局就不會坐以待斃。

  很多人都在等著看包飛揚的笑話。

  當然,也有人看到包飛揚在縣裡的影響力,甚至連爭議這麼大的方案,面對縣委書記徐平和副書記曹遜的反對,也能在常委會上通過,他們敏銳地意識到包飛揚在縣裡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與其較勁,還不如找機會投到包飛揚麾下去。

  一時間,想要找包飛揚匯報工作的人也多了起來,陳立的電話更是幾乎被打爆了。

  「領導,我們商業局的改制計畫是不是可以開始推動了?」商業局局長肖錦輝這時候為當初自己的決定慶幸不已,當初他支持商業局整體進行改制,現在的他儼然已經成為包飛揚的嫡系,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也在第一時間就跑到包飛揚的辦公室裡打探消息。

  這一次常委會上通過了百貨公司與新港新世紀接觸並推動人民商場改造建設購物中心的方案,但是對商業局整體改制計畫卻只同意展開先期調研,這個結果顯然並不能夠讓包飛揚滿意。

  包飛揚點了點頭說道:「按照正常的工作計畫,要對商業局進行全面的整改,也必須首先展開深入全面的調研,所以這項工作你先抓起來,既要速度,也要質量,這對下一步的調整非常重要。」

  「當然,在調研的同時,有些工作也不能夠停下來,和新世紀的接觸,以及批發市場的規劃與籌備,也要盡快拿一個方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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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改革框架


  肖錦輝現在對包飛揚是死心塌地,商業局改革方案公開以後,他的身家性命也基本上都和包飛揚綁在一起,改革失敗,他的前途基本上也就完蛋了,改革成功,他的前途自然也就一片光明。

  包飛揚看了一眼臉色漸漸開始有些嚴峻的肖錦輝:「怎麼,有什麼難題?有什麼難題你就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

  肖錦輝點了點頭:「目前最大的難題還是人的問題,首先就是幾家單位重組以後,人員怎麼組合,怎麼安排,大家的想法比較多;二是有一些承包出去的櫃檯和門店怎麼處理,承包人的意見也比較多……」

  包飛揚點了點頭:「嗯,你能看到這一點很好,改革說到底還是要以人為本,改革要能夠給群眾帶來好處,大家就會支持,當然群眾一時的不理解也是可能存在的,這就需要方案上有所傾斜,要做好解釋溝通的工作。」

  「對於商業局的改革,我的意見很明確,一個人都不裁減,除非是主動離開,主動離開也不實現工齡身份的買斷,而是幫其補繳養老和醫療保險;對於承包人,一定要進行公平友好的協商,確保承包人的利益,當然,對於那些刻意刁蠻,想要撈一筆的人,也要想辦法說服他們。」包飛揚說道。

  政府和企業改革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員問題,雖然現在國家已經開始推行基本養老制度。將原來由企業承擔的養老責任剝離出來,通過繳納養老金,等到職工退休以後由養老基金發放退休金。減輕了企業負擔。但是由於這一套養老制度建立的時間還不長,一方面很多私營的企業並不繳納養老金;二來工齡和繳費年限的計算難以銜接;三是機關、事業單位、企業的退休金發放方式不一致。

  這就導致了人員流動的困難,比如機關事業單位都不需要繳納養老金,退休金由國家財政發放,標準也比較高;企業需要單位和個人按照一定的標準繳納養老保險金,退休以後按照工齡和繳費年限發放退休金,往往要比機關和事業單位的人拿的少;而一旦離開機關或者原來的單位。養老金往往無法銜接,比如在原單位。養老金是將工齡算在裡面的,離開單位以後,這個國有企業的工齡可能就沒有辦法算了,按照繳費年限算的話。他們以前又沒有繳費,所以如何接續一直是一個問題。

  另外,人員離開原來的單位,面臨養老金斷供的風險,對退休以後領取退休金的數量也有影響。所以國有企業職工在離職的時候,企業往往要出一筆身份和工齡買斷,對職工進行補償。

  當然,這種身份買斷和補償並不僅僅要考慮養老金,還有醫療等其他福利與考慮。但通常來說。年紀比較大、缺少職業技能、主動謀生能力不強的人往往會不願意離開原來的單位,因為離開以後他很可能找不到工作,坐吃山空。買斷給的錢再多也沒有用,更何況效益不好的單位也給不出多少買斷錢。

  相反,那些年輕、有能力的人則可能在離開以後找到更好的工作,原本他們可能下不了決心,但是加上一筆可觀的買斷費用,他們選擇買斷離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問題是這些人有能力,原本就是企業所需要的人才。而這種改革和人員裁汰最後往往成為有能力、有潛力的人走了。留下來的都是年紀比較大、能力比較弱、甚至是那些就想著得過且過、混日子的人,因此很多企業的改革最終都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改來改去還是沒有起色,破產了事。

  「工齡買斷?」肖錦輝的臉上卻露出疑惑的表情。

  包飛揚拍了拍腦門,這才想到工齡買斷在以後會是非常常見的方法,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還很少出現。最早的一例也就是去年在粵城市出現的,粵城無線電廠一次性掏出七百五十萬,買斷裁減了一千二百多人,一年工齡的買斷費用達到一千三百多元,遠遠高出後世通行的滿一年給付一個月工資的裁員補償標準。

  包飛揚說道:「這是新近出現的一種國有企業改革員工身份轉換補償辦法,就是由企業出一筆錢,買斷職工的國有企業職工身份,買斷以後,買斷職工和企業再沒有關係。你可以瞭解一下,不過我們並不打算實行,不知道也沒有關係。」

  肖錦輝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我還是瞭解一下吧,還是領導您的眼界廣啊,我們再不努力,可就跟不上您的腳步了。」

  包飛揚笑了笑:「買斷這種方式,對企業來說干淨利落,不過轉換成本太高,而且對職工也不負責任,理論上來說,買斷職工下崗後進入再就業中心,可以領取失業金,並且安排工作,但實際上得不到落實的情況很多,我們還是要主動想辦法消化富餘人員,當然,能夠讓每個人都發揮作用,沒有富餘人員那是最好的。」

  肖錦輝連忙點了點頭:「是啊,現在縣裡機會這麼多,只要是想工作的,肯定是有工作機會的。」

  包飛揚看了肖錦輝一眼:「你這話有些意思,是不是還有很多自己不想工作的人?」

  肖錦輝笑了笑:「是,每個企業都有那麼些人,可能安置起來容易,但是要改造這些人,難度才更大。」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個也沒有辦法,還是要在企業內部制定一套嚴格的規章制度,商業局變成商業控股公司,不單單是名稱的變化,更重要的是運作方式與管理方式要做出改變,要按照企業的方式進行管理,要按勞分配。對於那些工作能力比較強、工作成績比較突出的工作人員,一定要在薪酬上給予更高的獎勵,而對於那些能力比較差,態度又不好,工作表現差的工作人員,就只能拿基本工資,當然,我們也要對他們進行改造,提供提高的機會,如果他們還是不願意提高和不想好好工作的話,那也要有相應的懲罰措施,甚至可以直接開除,企業不能養閒人。」

  肖錦輝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企業改革最主要就是解決兩個問題,一個是錢從哪裡來,另一個是人到哪裡去。也就是錢和人的事情,有包飛揚在,錢的問題好解決,那就只剩下人的問題,這就要看肖錦輝有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了。

  涉及到人的問題總是會很複雜,肖錦輝對商業局下面那些人非常瞭解,其中不但有很多閒人,有的根本就是來混日子的,相比其他單位,商業局單位下面這樣的人尤其多。想要讓這些人努力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

  另外,商業局一些窗口單位的服務人員的服務態度一直遭到詬病,想讓這些更年期的大媽對顧客笑臉相迎,難度也不會小。

  想到這些事情,肖錦輝就非常頭疼。

  包飛揚看了看眉頭緊皺的肖錦輝,笑道:「好了,你也不要有壓力,工作要一項一項地去做,我先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給我將基本情況捋順了,然後我們再大干一場。」

  肖錦輝連忙點了點頭:「請領導放心,我就是不吃不喝,這一個月也要將下面給捋順了。」

  包飛揚笑道:「還是得吃好喝好,那樣才有精力做事。」

  肖錦輝提出告辭,包飛揚剛要起身送他離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只好向肖錦輝打了個招呼,轉身回去接電話。

  「包縣長,您好,我是交通局的周奎珍啊,包縣長您還記得我吧?」電話裡響起一個熱情洋溢的女人聲音。

  「哦,是周局長啊,你好你好,我怎麼會忘了我們交通局的巾幗英雄呢,周局長的風采,我還是記得的。」包飛揚笑道。

  包飛揚這邊的電話,通常要經過陳立那邊,不過他分管部門的負責人基本上也有他的直線電話,當然交通局那邊的情況比較特殊,包飛揚並沒有將電話給於進偉,而是給了周奎珍和顧孟華。

  通常下面的打電話也會先打給陳立,只有覺得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撥打包飛揚的直線電話。

  周奎珍笑得很爽朗,女人在官場上有不少劣勢,但也有不少優勢,周奎珍無疑就是那種很擅長利用自身優勢的女人:「包縣長,是這樣的,聽說這次縣屬企業改革選中了我們交通局,企業改革,人的問題最重要,而我在局裡分管、黨建、工會、青婦等群眾工作,我有些想法,想找個機會向您匯報,您看可以嗎?」

  周奎珍還是有些擔心包飛揚對自己不太瞭解,依然很詳細地在電話裡介紹了自己分管的工作範圍。

  包飛揚笑了笑:「好啊,有周大姐您這樣的職工知心人出手,我想交運集團的組建定然會一帆風順。要不這樣吧,今天要下班了,下週一上午你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詳細談一談。」

  聽到包飛揚的話,尤其是提到讓她出手,周奎珍頓時心花怒放:「好好好,週一我就直接去包縣長您那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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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夜赴海州


  包飛揚對這一次常委會的結果其實並不滿意,交運集團的方案獲得通過,商業局改制也進入調研階段,看起來很好,但是他提出來的政資分開的改革思路並沒有得到認可,而且相比商業和運輸業,他其實更想對縣屬工業企業進行全面深入的改革,讓他們參與到工業園區的建設當中去,但是現在還沒有比較好的機會。

  眼看就到了下班時間,包飛揚將陳立叫了進來:「怎麼樣,這個週末有沒有安排,是你去省城看你女朋友,還是讓她過來玩一玩?」

  陳立訕笑了笑:「這個星期她和同事去海州玩,我打算去海州跟她見個面。」

  海州依山靠海,是江北省不多的旅遊勝地,雖然不能夠跟那些著名的旅遊景點相比,但周圍地區去海州遊玩的人也有不少。

  包飛揚發現陳立的情緒並不是很好,不由問道:「怎麼,跟女朋友還在鬧矛盾?」

  陳立苦笑著點了點頭:「嗯,她讓我想辦法到省城去上班,我覺得望海挺好的,尤其是跟著領導您,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也能讓自己得到鍛鍊。」

  「嗯,你能夠這樣想,我想進步一定會很快,不過個人的問題也要解決。」包飛揚深深地看了陳立一眼:「你要是去海州的話,明天我們一起走,我正好要去海州一趟。」

  包飛揚確實準備去一趟海州。涂小明去了粵東以後,明天將乘坐飛機抵達海州,這一次跟他一起來的還包括方雲凡、詹懷信等人。包飛揚要去機場接他們,另外還要和海州方面談一談冠河大橋的事情。

  「我、我打算今天晚上去的,她們也是晚上到。」陳立說道。

  包飛揚抬頭看了一眼掛鐘,連忙站起來收拾桌子:「那你怎麼不早點說,我可以給你批半天假啊,這麼晚了,還有去海州的車嗎?」

  「七點鐘還有一班。」陳立道。連忙走上去幫助包飛揚一起收拾東西。

  包飛揚拿了幾份文件放進包裡:「我反正也要去海州,那就晚上跟你一起走吧。不過還要找個人開車,你看誰比較合適?」

  陳立沒想到包飛揚要送他去海州,雖然他自己也要去,但是為了自己而改變原來的計畫。還是讓他很感動。聽到包飛揚這麼問,他想了想,說道:「小車班有幾位師傅,除了給徐書記、楊縣長等人開車的,另外還有幾個人,梁師傅、許師傅的風評都不錯,梁師傅是個老司機,在縣裡開了十幾年的車,許師傅是去年才復員到縣裡開車的。年紀跟領導您差不多,他們應該都有空,您看我跟哪一位先聯繫?」

  「那就許師傅吧。要開夜路,就不麻煩梁師傅熬夜了。」包飛揚沒有配專車,出去的時候就讓政府辦安排機動車輛,司機也是看情況,誰有空就配合,他對陳立提到的這兩個人大概有些印象。知道確實是兩位很不錯的師傅。

  陳立這段時間跟在他身邊,尤其是在杜金平的耳提面命之下。成長非常迅速,就像這一個小小的司機問題,要想回答好可並不簡單,如果是以前的陳立,肯定做不到如此面面俱到。

  要想回答好這個問題,首先要對小車班的司機有充分的瞭解,這個就考驗平常的用心程度了,如果不是可以留心,可能連小車班有幾個司機、每個司機大致是什麼情況、特點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沒有辦法從中挑選合適的人。

  另外,領導雖然是徵求你的意見,但是你不能替領導將決定都做好了,所以這個人選一般不能夠只有一個人,起碼也要兩個人,當然多了也不行,多了就顯得你沒有自己的判斷。所以陳立從中挑選了兩個人,剛好合適。

  然後陳立在介紹這兩個人的時候,雖然簡單,但是給出的信息卻很關鍵。領導選司機,不但技術要好,人品也很重要,所以肯定要選擇風評比較好的,而梁師傅和許師傅都是屬於那種風評比較好,但是一個經驗豐富,一個年輕,不但都符合要求,也讓包飛揚有選擇的餘地。

  陳立這樣的安排,顯然讓包飛揚非常滿意,也很欣慰,想著陳立再跟著自己鍛鍊半年,就找個機會放他下去歷練一下。

  陳立出去打了個電話,然後走進來說道:「許師傅正好沒有安排,不過他說幾輛車明天都有安排……」

  「行,那我們走吧,我們不用縣裡的車。」包飛揚說道,和陳立一起走出辦公室,那位叫許棟樑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包飛揚遠遠向他伸出了手臂:「許師傅,要麻煩你幫我開兩天車。」

  許棟樑似乎腰桿挺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這不是軍營,連忙身體前傾,將手伸了過來:「包縣長,您客氣了。」

  許棟樑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四歲的樣子,人長得很精幹,皮膚黝黑,話不多,但是目光堅定明亮,讓人心生好感。

  包飛揚跟許棟樑握了握手,然後說道:「那許師傅你和陳立都去收拾一下,然後到縣招那邊會合,我跟方夏紙業借了一輛桑塔納,這兩天我們就用那輛車,許師傅沒有問題吧?」

  許棟樑連忙搖了搖頭:「沒問題,桑塔納很好開。」

  包飛揚點了點頭,桑塔納是這個時候非常常見的一款轎車,雖然不算什麼好車,但是車子的性能不錯,是德系車結實穩固的代表,要不然也不會流行那麼多年。

  這輛車掛的還是省城的私車牌照,雖然名義上是屬於方夏紙業的,其實車主是孟爽,包飛揚對那種向企業借車的現象並不以為然,當然他還只是一個副縣長,拿這些事情也沒有辦法,但也不願意在自己身上留下污點,所以就借用了方夏紙業的名義,但用的還是自己的車。如果公開用私車的話,在望海這個地方也有些太招搖了。

  許棟樑其實並沒有什麼要準備的,像他們這樣的司機,都是隨叫隨到,要隨時接受領導的工作安排。而許棟樑又特別嚴謹,甚至隨身帶了一個包,出門需要常備的東西都在裡面,拿起來就可以走。

  陳立本來就準備下班後就去趕到海州的末班車,東西當然也收拾好了,只是要回宿舍拿,但也沒有用到二十分鐘,就出現在縣招。

  許棟樑開車是很穩,但是路面顛簸,卻不是駕駛員技術好就能夠克服的,等他們趕到海州市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十二點了。經過路上的相處,不但包飛揚和陳立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很多,就是他們和許棟樑也熟悉起來。

  「陳立,你晚上怎麼安排的,是直接去見你女朋友,還是跟我們先住下來?」進了市區以後,包飛揚問道。

  陳立道:「都這麼晚了,我還是明天跟她聯繫好了。」

  包飛揚點了點頭:「那好,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再住下來。」

  為了早點出發,三個人都沒有吃晚飯,只是帶了點面包之類的在車上對付了一下,這倒也不是包飛揚捨不得花錢,而是為了盡快趕到海州,節省時間。

  海州並不是滬城那樣的不夜城,這時候大部分飯店都打烊關門了,包飛揚讓許棟樑開車在市區裡轉了好幾條街道,才在一家通宵營業的歌廳附近看到一個燒烤店,包飛揚讓許棟樑將車子停過去:「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咱們就吃點燒烤對付一下?」

  陳立和許棟樑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許棟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領導吃飯不是都應該去大酒店嗎,起碼也要是能夠開票的飯店吧,這種路邊攤肯定是開不出發票的。他在心裡琢磨,等會兒是不是應該自己掏錢,總不能讓領導掏錢吧?

  這個燒烤攤還挺大的,外面搭了個棚子,後面還有個店面,零零散散還有兩對小情侶、一桌四五個小青年坐在那邊吃東西。包飛揚挑了個臨街的位置,然後讓陳立去點東西,卻發現陳立盯著燒烤攤旁邊站著的一個短頭髮的年輕女子看。

  「魏曉寧?」陳立有些猶豫地喊了一聲。

  站在燒烤攤旁邊的女孩聞聲轉過頭來,有些疑惑地看了陳立兩眼:「咦,你是誰啊,你認識我?」

  這時候,旁邊一個手上拎著大袋子,袋子裡面裝了很多烤串的男子走到女孩身邊,狐疑地打量了陳立兩眼。

  陳立走過去,衝他們點了點頭:「你們是省報的吧,我是許琳的朋友,我以前去省報的時候,曾經見過你。」

  魏曉寧「哦」了一聲,歪著腦袋看了看陳立:「你就是琳琳那位養在深山裡的男朋友啊,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琳琳都沒有說?」

  陳立回頭看了一眼包飛揚:「我們剛剛到,覺得時間太晚了,就沒有跟許琳聯繫,你們就住在附近?」

  「是啊,離這裡不遠,就那邊的海城大酒店,我們現在在那邊唱歌,還要玩一會兒,不如你也一起去吧?許琳看到你一定很吃驚。」魏曉寧的性格很活潑,雖然他跟陳立以前並不認識,但這時候也熱情地發出邀請。

  魏曉寧旁邊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譏誚,頗有些輕蔑地笑了笑:「我叫胡乃軍,是省報的編輯,你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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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意外相會

  「陳立,在望海縣政府上班。」陳立看了胡乃軍一眼,向他伸出手。胡乃軍看了看陳立的手掌,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出手跟陳立握了握:「原來陳先生還是干部,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一起過去玩會兒吧?」

  「怎麼,陳立你遇到熟人了?」包飛揚看到陳立和一對陌生男女攀談起來,起身走過來問道。

  陳立連忙道:「嗯,這兩位都是省報的,是許琳的同事,這位是胡乃軍、這位是魏曉寧。」

  「這是我們——領導……」陳立又向許琳和胡乃軍介紹,在提到包飛揚身份的時候,有些猶豫,不過包飛揚及時出聲打斷:「呵呵,一起出來玩,都是同事,我叫包飛揚,很高興能認識兩位省報的精英。」

  省報的編輯和記者平常接觸的人層次都比較高,像望海這種偏遠地方的縣長縣委書記在面前,胡乃軍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一樣,自然不會將在縣政府工作的包飛揚、陳立高看一眼。雖然包飛揚看起來有些氣度,但是看他的年齡,恐怕也就是縣政府一個科級、副科級的幹部,胡乃軍今年不到三十歲,在省報也掛了一個主任的頭銜,那也是實打實的正科級。

  對於熱情貼上來的包飛揚,在胡乃軍眼中甚至連陳立還不如,陳立至少還有一個在省報工作的女朋友,雖然胡乃軍不知道陳立的底細,但是能有他們省報的人作為朋友,哪怕這個人身份低微,也能增光不少。至於這個包飛揚,那就幾乎是一無是處了。

  胡乃軍對包飛揚伸過來的手掌視而不見,甚至有些嫌惡地看了看包飛揚剛剛碰過魏曉寧的手,神情冷淡地說道:「曉寧,大家都還等著,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嗯!」魏曉寧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陳立:「你要不要一起去,去的話就一起,不去的話我們就先去了。」

  畢竟是萍水相逢,魏曉寧顯然也沒有跟包飛揚深交的意思,只是向陳立問道。

  「陳立,你去吧,玩得開心點,等會我和小許開個大房間,你要是回來住就打電話,要是不回來就算了。」包飛揚笑著對陳立說道。

  陳立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領導,那我就先去了,有什麼事情你打我拷機。」

  魏曉寧也笑著向包飛揚擺了擺手:「嗨,領導,那我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啊!」

  包飛揚展顏一笑,也向魏曉寧擺了擺手。這個短髮的小姑娘給人一種很純淨直爽的感覺,而他身邊那個胡乃軍,大概是體制裡待的時間長了,顯得有些倨傲,不大好接觸。

  包飛揚叫了些烤串,天氣有些涼了,要不然坐在路邊一邊吃烤串一邊喝啤酒那才叫舒坦。許棟樑等會兒還要開車,不能喝酒,包飛揚也沒有喝酒的興致,就叫了些烤串,兩碗胡辣湯,還有大瓶裝的可樂。

  許棟樑不愛說話,不過熟悉下來以後,倒也不是那種三錘砸不出個屁的悶葫蘆,也會跟包飛揚聊上幾句。

  「許師傅,累了吧,連續開五六個小時的車可不容易。」包飛揚笑著對許棟樑說道。

  許棟樑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還好,以前在部隊最多開過十幾個小時車。」

  包飛揚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軍隊就是鍛鍊人。不過等冠河大橋建成,臨海公路改造完成以後,從望海過來的路就好走了,我看最多不到三個小時能到海州城區,兩個小時就能到海州港,要是將來通高速,那就更快了。」

  許棟樑點了點頭:「有橋就方便了,高速是很快。」

  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說話有些太簡單,許棟樑看了包飛揚一眼,又道:「望海通高速,還很遠吧?」

  包飛揚點了點頭,目前江北省的高速都沒有幾條,望海縣又偏居一隅,什麼時候能夠通高速,這是他也難以預料的事情。印象中望海縣的第一條高速就是沿海高速,這條高速恐怕還沒有提上日程,至於望海縣出面推動高速公路的建設,暫時還沒有這個可能,起碼要等附近的海州或者靖城有高速了再說。

  「但是也不會很遠,我想五年內會有消息,十年內應該會動工,也不算慢了。」包飛揚說道。

  許棟樑點了點頭,現在很多望海人恐怕連高速公路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十年內能夠開工建設的話,確實不算晚。

  陳立和魏曉寧、胡乃軍走向不遠處的歌舞廳,到了門口,才想起自己給許琳準備的禮物還放在車上,想要回頭去拿。

  胡乃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什麼禮物那麼鄭重,不會是鑽戒吧?」

  陳立哪有錢買鑽戒,就算買鑽戒,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候。他只是看到天氣要冷了,他就到陳港鄉下找人做了一雙蘆花鞋,打算送給許琳,讓她在家裡的時候穿。聽到胡乃軍這麼說,陳立也覺得自己這份別緻的禮物在別人面前拿不出手,也就搖了搖頭說道:「哪裡,一點小禮物,還是下次再給吧!」

  魏曉寧察覺到胡乃軍的語氣不太對,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知道胡乃軍是什麼心思,許琳是省報的大美女,身邊不乏追求者,這一次單位組織出遊,就有那麼幾個不相干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跟著來了。其中來頭最大的那一位劉旭劉公子,現在就在許琳身邊獻慇勤。胡乃軍跑出來買烤串,本來就有向那位獻慇勤的意思,突然冒出來一個陳立,他當然要幫那一位掃清這個障礙了。

  魏曉寧一直不喜歡那些圍著報社轉的花花公子,省報雖然不像省台美女眾多,但是也有不少美女記者和編輯,省報門口經常能夠看到不少好車,魏曉寧對這種人一向敬而遠之,她就是在裡面覺得氣悶,才出來買烤串。許琳本來也想一起出來的,結果就是胡乃軍跳了出來,將許琳堵了回去。

  魏曉寧對胡乃軍沒有好感,她推開包廂門,馬上大聲喊道:「許琳,快看看誰來了。」

  這是一個大型的豪華包廂,外側是沙發和唱歌的地方,旁邊還有吧檯和飲酒區。許琳坐在沙發的外側,旁邊坐著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子。許琳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正好看到陳立向她看過來,不由驚喜地跳了起來:「陳立,你怎麼來了?」

  旁邊的男子正是那位劉旭劉公子,他的臉色不由微微一沉,許琳臉上驟然綻放的笑容美得動人心魄,可是整個晚上她都沒有這樣笑過,總是客客氣氣,最多也就是微微一笑,還有些拘謹。現在他才知道,許琳不是拘謹,更不是一貫冷淡,只是她心裡有人,對自己冷淡罷了。

  知道了這一點,劉旭並沒有氣餒,優秀的女生當然不會一直待字閨中,現在又不是過去,許琳有男朋友很正常,沒有男朋友才叫奇怪。他倒要看看是誰能夠贏得許琳的好感,是不是真的比自己優秀。

  論相貌,劉旭自信他的英俊帥氣不比那些賣臉的男明星們差;論身材,他也有一米七五,在這個年代算是高大了,而且他經常打籃球,身體也很結實;論學識,他在美國留過學,在國內讀的也是名校;論家世,他的父親是省電力公司黨委副書記,伯父是省交通廳廳長。至少在江北省這個地方,能夠跟他競爭的人也就圈子裡那麼幾位,只要他們不會壞了規矩過來搶食,他還真不信有人能夠競爭得過自己。

  劉旭抬起頭,看到走過來的陳立,不由更加確定了這一點,他能夠看出陳立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名牌,看他的樣子,在這種場合還有些拘謹,想來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也不知道許琳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朋友」。

  劉旭很主動地向前走了一步,將站起來的許琳擋在身後,他向陳立伸出了手:「你是許琳的朋友?我叫劉旭,在省石油公司任職。」

  面對劉旭刻意表現出來的氣勢,陳立不禁有些心虛,但是他很快想到包飛揚跟他說過的一些話,想到劉旭雖然帥氣、高傲,可是比起包縣長來,卻遠遠不如,他每天都跟包縣長在一起,現在又緊張什麼呢?

  這樣想,陳立就變得坦然起來,他伸出手跟劉旭握了握,目光仔細打量了對方兩眼。不得不說,劉旭的外在條件很好,身材高大、帥氣,氣質也很凌厲,站在這樣一個人面前,很容易讓人失去自信,而且劉旭也說了他在省石油公司任職,那可是廳局級的大型國企。

  「劉先生,你好。」陳立不卑不亢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在他看來,劉旭還是遠遠不能夠跟包飛揚相比的。

  劉旭微微有些錯愕,這個陳立好像有些不簡單啊,短短時間就鎮定了下來,不管他是不是裝模做樣,這一手確實很漂亮,至少沒有當場出醜。不過劉旭顯然不會就這麼放過陳立,他收回手掌,笑著對陳立說道:「剛剛琳琳叫你陳立?陳立你在哪裡上班?」

  聽到劉旭口中稱呼許琳為「琳琳」,陳立不由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頭,轉頭向許琳看過去。

  陳立能夠感受到劉旭的敵意,他與劉旭素不相識,唯一的交集就只能是在許琳的身上。

  看到劉旭插到自己的前面,直接跟陳立對上,許琳不由心中大急。她和陳立在大學的時候開始談戀愛,許琳比陳立晚一屆,雖然他們的事情遭到家裡的反對,但是許琳一直都不想放棄,哪怕有時候陳立都已經放棄了,她也一直鼓勵陳立要振作、要堅持。

  不過許琳一直希望陳立能夠到省城鳳湖工作,這樣他們就可以結束分隔兩地的窘境,其他人也就不會總是說她的男朋友是個鄉下人,許琳可以不在乎別人這樣說,但是卻讓他們的事情憑空多了一份阻礙,尤其是她的父母經常用這個作為理由反對她和陳立在一起。

  原本陳立只是有些灰心,但也答應如果能夠在省城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就到省城來,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陳立卻提出希望留在望海工作一段時間,以後再找機會去省城。許琳不禁開始懷疑陳立對她的感情發生了變化,甚至已經在望海有別的女人了,為此還跟陳立鬧了好幾次,後來單位組織了這次出遊,她馬上報名參加,並打電話給陳立要跟他見一面,沒想到劉旭卻橫插一槓,明明是省石油公司的人,卻通過關係自費參加這些出遊,一路上都跟她貼得很近,意圖昭然若揭。

  像劉旭這種專門跟過來泡妞的,在隊伍裡面還有好幾個,許琳也不好說什麼。更何況劉旭的大伯是交通廳廳長劉道勤,而許琳的父親就在交通廳辦公室擔任副主任,許琳就是再不待見劉旭,也不能夠不給劉道勤面子。

  所以一路上許琳只能夠跟劉旭虛與委蛇,希望能夠早點見到陳立,讓她從劉旭的陰影下面走出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陳立竟然這麼快就出現了,而且剛出現就被劉旭給盯上了。許琳不禁又開始為陳立擔心起來,生怕他在劉旭面前吃虧。

  「劉公子,你還是叫我許琳比較好。」許琳越過劉旭,伸手挽住陳立的手臂:「你問陳立在哪裡上班啊,他在海州旁邊的望海縣政府辦上班,給一位縣長當秘書。」

  劉旭目光一閃,掠過許琳挽著陳立的手臂,不禁有些陰沉,但很快又笑了起來:「哦,是什麼,哦、對、是望海縣的,不知道是哪一位縣長,應該是副縣長吧?我說不定還認識呢!」

  一般來說,領導秘書是最不能夠輕視的,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那個他所服務的領導。但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顯然並不會讓劉旭感到敬畏,就算是面對面,劉旭都不會將對方放在眼裡,何況還是一個副縣長的秘書?

  陳立感受到劉旭的輕視,不過許琳上來就挽住他的手臂,無疑是在宣示他們之間的關係,這讓陳立的心情十分疲倦,他也知道許琳身邊從來不缺少追求者,如果他不能夠正確面對的話,他和許琳早就分手了。

  「呵呵,是副縣長,他姓包,叫包飛揚,說不定你們真會認識他,他可能不是省內最年輕的副縣長,但應該是全省最年輕的縣委常委。」提到包飛揚,陳立不禁又多了幾分信心,連說話的語氣也充滿了驕傲。

  經過這連年的磨礪,他對官場還是有一些瞭解的,知道官場上有一種秘書黨,有的秘書跟對了人,隨著所跟領導的陞遷,秘書也一路青雲,扶搖直上。陳立對包飛揚很有信心,覺得這樣的官員將來不要說到中央,起碼會到省裡,他對自己不敢多想,但至少面對許琳她爸,他還是有些信心的。

  「呵呵,縣委常委,官兒不小啊!」劉旭有些揶揄地說道,劉旭回國的時間還不長,所以他還不清楚省裡這位最年輕的縣委常委到底年輕到什麼程度。包飛揚本來就比較低調,省報這一次出來玩的大多是年輕人,以社會版和娛樂版的年輕記者為主,聽到陳立說話的幾個人、除了魏曉寧,都想跟劉旭搞好關係,也沒有人聽說過或者意識到這個最年輕縣委常委市什麼來頭。

  胡乃軍雖然跟包飛揚見過面,但是他並沒有意識到包飛揚就是陳立所說的縣委常委、副縣長,陳立當時稱呼包飛揚為領導,但凡級別比陳立高,甚至資歷老一點,陳立都有可能叫對方領導。

  胡乃軍笑著道:「我說陳、陳立是吧,別總是領導領導的了,他縣委常委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副處級,咱們這裡可有好幾個副處級。劉總應該已經是正處級了吧?這副處級在咱們這裡還真不算是一個領導。」

  劉旭在江北省石油總公司擔任部門副經理,不過他學歷比較高、又留過學,倒確實是享受正處級待遇。他笑著擺了擺手:「我就是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不值得一提,你們這些個記者,在國外稱作無冕之王,比我們可就厲害多了。」

  劉旭面對這樣的場合可謂是揮灑自如,一句話就讓旁邊幾位省報的記者編輯笑了起來,更是決定要幫劉旭一把,將陳立從許琳身旁給攆出去。

  原本許琳拉著陳立,想躲到旁邊的休息區說會兒話,沒想到胡乃軍和幾個同事也跟了過來,藉著分烤串的機會,搬了一大箱啤酒過來,鬧著要喝酒。

  胡乃軍更是衝著陳立說道:「都說你們官場上的人特別能喝,叫作酒精考驗,陳立你給領導當秘書,肯定很能喝,咱們這些做文字工作的雖然不怎麼能喝酒,但是今天大家能夠認識,那也是緣分,肯定要陪好了,這樣,我先敬你,也不用杯子,就用瓶子喝。」

  胡乃軍他們拿過來的是那種小瓶裝的啤酒,一瓶大概三百三十毫升的樣子,通常都是對著吹的,倒也不能說胡乃軍是故意刁難。不過許琳知道陳立平常不怎麼喝酒,酒量也不是太好,連忙瞪了胡乃軍一眼:「胡編,你們都欺負陳立是吧,咱們不能這樣啊!」

  胡乃軍開了兩瓶啤酒,將其中一瓶推到陳立面前:「許琳,你可不能夠這麼說,你是我們報社的一朵花,陳立要是對你有想法,那也得經過我們的酒精考驗,考驗不通過,咱們可不接受。」

  許琳張了張嘴,想到明天要讓陳立跟他們一起到景點遊玩,哪怕是自費的,也要得到團裡的同意,胡乃軍好歹是個副領隊,他要是不高興,這個計畫可能就得泡湯。話到了嘴邊,又改口說道:「那、那就讓陳立陪胡編你們喝一點,不過陳立他不能喝酒,可不能夠喝多了。」

  許琳向陳立遞了個眼神,陳立初來乍到,也不好拒絕,拿起啤酒跟胡乃軍碰了一下:「胡編太客氣了,我們還是慢點喝,我還得向胡編請教一些問題呢!」

  許琳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陳立,她發現陳立比以前會說話多了,性格也好了很多。這種事情要是擱在從前,陳立看出胡乃軍對他有敵意,肯定不會繼續理睬他,現在卻還能笑著說話,雖然神情還是有點冷淡,但也說明他比以前更成熟了,或許正像他說的那樣,自從跟了領導以後,每天都在進步。

  魏曉寧本來想跟著許琳他們過去,卻被劉旭給攔住了,劉旭看了一眼胡乃軍等人,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他沒有阻止,也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意思,他拉下魏曉寧,微笑著問道:「曉寧啊,我的心思你知道,這個陳立到底是什麼來頭,他跟許琳談多長時間了?」

  魏曉寧看了看劉旭,笑道:「劉大公子,你這話聽著有點**啊,什麼叫你的心思我明白?光聽這句話,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表白呢!可是這後面這句話未免又太傷人了吧,原來你心裡裝的是別人啊!」

  「你魏曉寧是朵帶刺的玫瑰,我可不敢碰。」劉旭打了個哈哈,笑了笑:「怎麼樣,就當幫我一個忙,算我欠你個人情?」

  魏曉寧看了看不遠處的許琳和陳立,有些猶豫地鼓了鼓腮幫:「不是我不肯幫你,陳立的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他和許琳是大學時候的同學,也是在大學裡的時候就談上了,許琳比陳立小一屆。」

  「就這些?」劉旭看了看魏曉寧:「怎麼,不肯說?想要幫許琳保密?好,你不說,那我來問,其實你不說,有些答案我也能夠猜到,比如,許琳跟這個陳立的事情,許琳的父母應該不同意吧?」

  魏曉寧看了看劉旭,不肯上當:「你不是知道嗎,那還問我幹什麼?」

  劉旭頗有風度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是猜的。不過這也很容易猜得到,許琳的父親好歹也是交通廳辦公室副主任,這個官不大,但要是他願意幫忙,讓陳立這個江北大學的大學生在省城找份工作還是很容易,畢竟江北大學在省裡還有些名氣。」

  「是有些名氣,可是跟劉大公子你就不能比了。」魏曉寧笑道,還是不肯透露口風。

  劉旭笑了笑繼續說道:「既然現在陳立並沒有留在省城,而是到瞭望海這麼個偏遠的小地方當秘書。那要麼是許琳沒有跟家裡說——許琳肯定不願意跟自己的男朋友分開那麼遠,她不說的原因只能是家裡人不同意;要麼是她說了,但是家裡人反對,她父親自然不會幫陳立安排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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