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Babcorn 2018-2-8 18:10: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5 346136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39
第八百二十九章 凌厲反擊


  包飛揚又回頭看了看趙國慶等人,趙國慶以為有縣委書記撐腰,這一次終於有膽氣瞪回過來。

  包飛揚笑了笑:「苟主任,請你轉告徐書記,我們確實應該避免那種會讓望海縣蒙羞的事情發生。但避免並不是遮掩,既然發生了,不管是省報也好,國家級的報紙也要,他們要來報導,那就讓他們報導,我們望海縣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認為只要我們認真整改,投資商看到的不只是一個出問題的望海,還將會是一個開放的、行動迅速,並積極上進的望海,我們要告訴大家,告訴望海人民,望海縣委縣政府絕不迴避問題,只要有問題,只要大家告訴我們,望海縣委縣政府一定會為大家解決。」

  「好!」人群中頓時又是轟然叫好。

  苟亮學氣壞了,這個包飛揚真是個愣頭青,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可是按照徐平和他的想法,是想要讓包飛揚迫於壓力,不得不向罷運的承包人員妥協,從而讓他提出來的改制方案破產,並且打擊他的**。

  沒想到包飛揚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面對苟亮學提出來的威脅,滿不在乎,甚至說出歡迎媒體前來報導這樣的話。苟亮學頓時就蒙了,無論是徐平還是他,都是不想讓媒體進行報導,並且將事情鬧大了的,他們原以為包飛揚跟他們一樣害怕。卻沒有想到包飛揚根本不怕,這下子苟亮學就慌了。

  他強作鎮定,對包飛揚說道:「包縣長。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清楚,我們自己改是可以的,但要是讓省報報導了,就可能節外生枝,比如讓省裡的領導看到,對我們望海縣的工作不滿……」

  包飛揚擺了擺手:「我認為省裡的領導沒有那麼膚淺,也不會沒有經過調查就做出結論。這件事縣裡並沒有錯,而是一小撮人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挑唆起來的。我們沒有必要害怕!」

  苟亮學頓時抽了口冷氣,感覺牙疼,他總不能繼續非議省領導。

  苟亮學看了趙國慶一眼,使了個眼神。想讓趙國慶再跳出來放兩句狠話。可是趙國慶看到包飛揚態度極其強硬,就連苟亮學將縣委書記、省報,甚至省領導都搬了出來,包飛揚也沒有絲毫退讓,心裡已經有了怯意。

  剛剛包飛揚也說了,縣裡確實想對客運公司進行改革,但是方案剛出來,還要徵求大家的意見,可是僅僅過了一個週末。還不等縣裡下來徵求意見,他們就鬧了起來,說起來確實是他們理虧。趙國慶自己也覺得他們的舉動有些過火了。是上了羅傑等人的當,他打腦袋也不算笨,知道這個時候還要跳出來,恐怕包飛揚第一個就會拿他殺雞儆猴,剝奪他的承包權,甚至從客運公司開除出去。

  這時候。陳立急匆匆擠進人群,故意大聲說道:「包縣長。那邊好幾位車主已經決定馬上恢復運送旅客,請現場各位要出行的乘客做好準備……」

  在包飛揚強硬的態度面前,苟亮學鎩羽而歸,而幾十位罷工罷運的車主,包括趙國慶在內,都紛紛承認了錯誤,並很快恢復了車輛通行。

  包飛揚在讓交通局和客運公司的幹部安排相關工作的同時,他給縣政法委書記徐稷鵬打了個電話:「徐書記,您好,我是包飛揚啊!」

  「哦,是包縣長啊,車站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吧?」罷工罷運的事情發生以後,消息傳得特別快,縣委大院的人都睜大了雙眼在盯著,徐稷鵬更是高度緊張,這件事雖然跟他沒有關係,但是大量人群聚集,要是發生惡**件,那就是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的事情了。

  警局那邊在第一時間派出人員趕赴現場維持秩序,徐稷鵬也要求帶隊的副局長陳安民在第一時間向自己匯報現場動態,所以徐稷鵬知道罷運這件事已經被包飛揚壓下去了,他剛剛還和曹遜通電話,說包飛揚這個年輕人真是不簡單,不但有背景、有氣魄,還很有決斷是手腕,這樣的年輕人恐怕是徐平也壓不住的,更不用說他們了。

  上週在討論縣屬企業改革的時候,曹遜站在了包飛揚的對立面,但是卻讓徐稷鵬和紀春燕投了支持票,算是維繫了雙方之間的關係。剛剛曹遜也是輕輕嘆了口氣,讓徐稷鵬繼續支持包飛揚的工作,想來心中對之前的決定雖然不會後悔,但也會有些遺憾。

  因此現在接到包飛揚的電話,徐稷鵬的語氣雖然聽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其實要比以前更加熱情。

  包飛揚道:「已經基本處理好了,大家都同意復工復運。還要感謝徐書記和各位民警的配合。」

  「那是應該的,以後如果有這方面的工作需要配合,包縣長你通知一聲就行了。」徐稷鵬說道。

  包飛揚道:「謝謝徐書記,說起來,我這裡正好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徐書記幫忙。罷工罷運的事情雖然暫時平息了,但是我認為這起事件是有人故意煽動,我想將這件事查清楚,想請警察部門配合。」

  「沒有問題,我讓陳安民聽你的指揮。」徐稷鵬馬上說道,其實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出其中有問題,就像包飛揚說的那樣,縣裡剛剛提出要將幾家公司重組成交運集團,並沒有明確一定要從車主手上收回承包權,下一步是不是要進行這樣的調整還是未知數,車主們卻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極其不合常理。

  根據他掌握的情況,徐稷鵬大致能夠猜到客運公司經理羅傑在其中發揮的作用,羅傑的背後站著的是交通局局長於進偉,而於進偉這樣做恐怕也是得到了縣委辦主任苟亮學,甚至是縣委書記徐平的支持。

  包飛揚要往下查,徐稷鵬不能夠拒絕,這邊最多也就能查到羅傑,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但是他從這件事上看出包飛揚的決心,恐怕不僅僅是要拿下羅傑,上一次常委會本來要討論於進偉的問題,結果徐平惱羞成怒、中途退場,導致這個問題還沒有來得及討論,常委會就結束了,現在看來包飛揚並沒有打算善罷甘休,還是要借這次的機會拿下於進偉。

  本來徐平等人想利用罷運事件造成包飛揚的被動,沒想到包飛揚態度強硬,而且成功化解了這件事,反而要借這件事做出反擊,雙方看來又要有一次激烈的碰撞。

  包飛揚也是這樣想的,既然徐平、苟亮學等人想用暗招對付自己,那麼自己不作出反擊就是對這種行為的縱容,他就要通過反擊告訴那些人: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可以拿到桌面上談,千萬不要跟他搞這些盤外招。

  掛掉徐稷鵬的電話,包飛揚又撥通了紀委書記趙立波的電話,在上次的常委會上,趙立波比較意外地支持了包飛揚的方案,旗幟鮮明。但是這並不能夠說趙立波在其他事情上就會跟包飛揚保持一致,趙立波在市紀委的時候就有黑面包公的稱號,來望海以後,還沒有什麼舉動,包飛揚還沒有時間跟他進行更多接觸。

  「是包縣長啊,你好。」趙立波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很平靜,甚至有些清冷。

  包飛揚道:「趙書記,是這樣的,今天上午,縣客運公司發生了罷工罷運事件,雖然現在已經平息了,但是我認為這件事情客運公司的經理羅傑難辭其咎,我已經將其當場免職,想請縣紀委介入調查。」

  趙立波沉吟了一下:「包縣長,羅傑有沒有具體的違紀行為或者違紀舉報呢?」

  羅傑作為客運公司經理,級別跟顧孟華、周奎珍等人一樣,都是副科級,涉及到副科級幹部的違紀問題,一般都需要縣紀委介入調查。通常來說,這種調查是紀委的權力,紀委可以自主決定,但通常要向縣委書記匯報,縣委書記也可以插手過問。

  包飛揚說道:「交通局的周書記那邊,確實接到不少反映羅傑問題的材料。」

  「行,那你讓周書記帶著材料來紀委一趟,我先研究一下。」趙立波說道。

  趙立波沒有當場表態並不出乎包飛揚的意料,作為紀委幹部,趙立波謹慎一點,要按照規矩辦事那是自然的。他已經讓周奎珍回局裡整理材料,至於客運公司這邊,警局這邊可以先控制起來。

  剛剛掛掉趙立波的電話,縣警局副局長陳安民就走了過來:「包縣長,人群正在有秩序地疏散,徐書記讓我聽您的指示,請問接下去我們要怎麼做?」

  「大家辛苦了。」包飛揚跟陳安民握了握手:「請陳局先安排人,將客運公司的檔案材料、會議資料和財務資料封存起來,另外我覺得今天這件事可能與客運公司的經理羅傑有關係,你們可以先找他詢問一下,至於具體要怎麼辦案,我就不亂指揮了。」

  「好的,我明白了。」陳安民點了點頭,知道包飛揚的目的應該是要爭取時間,畢竟有些事情警方是不適合介入的,但是借由調查治安時間暫時封存相關資料,並且控制相關的人員,這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風險也不大。

  至於後續包飛揚要怎麼做,那就不是陳安民能夠知道的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39
第八百三十章 臨時常委會

  安排好這些事情,包飛揚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魏曉寧正拉著幾個人在採訪,其中有幾個男青年,在年輕貌美的魏曉寧面前充滿表現的慾望,幾乎是搶著說道:「是的,司機們罷工了,聽說是因為縣裡要將客運公司賣給粵東人,他們不肯。」

  「對,他們肯定不願意,聽說這些車輛幾年前就承包給個人,如果賣給粵東人的話,他們就沒有辦法承包了……」

  「那後來他們怎麼又同意復工了?」魏曉寧拿著話筒說道,因為抓到了新聞,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興奮,特別是一雙彎彎的月牙眼亮晶晶的,閃動著別樣的光芒。

  「後來縣長來了,是個副縣長,非常年輕。」

  「對啊,太年輕了,看起來也就跟我們差不多。」

  「這個年輕的副縣長太厲害了,直接將那個司機罵了一頓,說他無組織無紀律,不按照正常的途徑向政府反映意見,而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損害了乘客的利益,要求他們認錯表態。」

  魏曉寧已經採訪過幾個人,知道他們說的副縣長就是包飛揚,魏曉寧最想知道的也就是包飛揚的事情,聞言她連忙追問道:「那些人被包縣長罵了一頓就真的幡然悔悟了?」

  「哪裡有那麼容易,不過包縣長說給他們三十分鐘時間,願意復工的就可以繼續承包車輛,如果還不肯復工,那就剝奪他們的承包權,那些司機害怕自己的承包權被剝奪,於是就復工了。」

  「我說他們也太不經嚇了,只要他們都不復工,縣裡上哪裡去找那麼多開車的人?」

  「那你們覺得,在這件事情當中,政府和司機們都扮演了哪些角色,或者說他們哪一方才是正確的?」魏曉寧問道。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立刻有人說道。

  「對,聽說這些司機承包了車輛以後,一年就能賺好幾千上萬塊錢,每到節假日,特別是過年的時候,車票價格翻一倍都不止,多少錢都任由他們說了算,聽到點消息就罷工罷運,一點也不考慮他們罷運以後,我們這些人要出門怎麼辦?難道只能用走的?」

  「政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連客運公司都要賣給粵東人,以後我們要坐車,就要看粵東人的臉色了。」

  「縣裡並沒有說一定要將客運公司賣給粵東人。」包飛揚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幾個人最後說的那幾句話,他馬上開口說道。

  幾個年輕人剛剛都看到過包飛揚,馬上就將他認了出來,原本飛揚的表情頓時拘謹起來,哪怕包飛揚看起來很年輕,但那也是副縣長啊!中國人對官員始終有一種神秘感和敬畏心理,所謂民不與官斗,說白了,官還是高高在上的。

  「沒有說一定,那也就是說也有可能賣給粵東人,也就是說司機們聽到的消息其實並沒有錯?」魏曉寧看到包飛揚卻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馬上抓住他話裡的內容,連珠炮似的問道。

  「縣裡提出來的重組方案是要將縣屬幾家運輸企業整合成為縣交運集團,並引進外部資本,增強企業實力。這個外部資本可以是來自粵東的資本,也可以來自望海,我們並沒有限定範圍,只要在國家政策允許範圍之內,也可以引進外資。而且縣裡在新的交運集團當中也會保留一定的股份和影響力,雖然不一定強求絕對控股,但是在前期我們還是會保持相對控股,所以說我們要將客運公司和車輛賣給粵東人的說法是不正確的。」包飛揚說道。

  幾個年輕人相互看了看,有些膽怯地縮了縮脖子,他們剛剛可是說縣裡會將客運公司賣給粵東人的,生怕包飛揚會找他們的麻煩。

  魏曉寧卻依然追問道:「那也就是說,縣交運集團依然有可能接受粵東的投資?而據我所知,包縣長在粵東有不錯的關係,現在望海縣幾個大項目的投資,除了金光集團,大多來自粵東,而金光集團也在粵東有投資,和粵東的關係密切。」

  包飛揚笑著看了看魏曉寧:「看來魏記者是打算轉行當財經記者了!」

  「這麼說吧,有關縣交運集團的重組和引入外部資本,我已經跟幾個方面接觸過,粵東還真不是主要方向。如果你有興趣知道更多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做專訪。」包飛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魏曉寧盯著包飛揚,狡黠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要轉移我的注意力?」

  「你是指今天的罷運事件?我想就算不是王總編審稿,你要是本著實事求是來寫這篇文章,我想省報也不會發。」包飛揚胸有成竹地搖了搖頭。

  看到包飛揚風輕雲淡的樣子,魏曉寧氣得牙癢癢的。不過她知道包飛揚說的沒有錯,經過剛剛的一番調查,她也能夠大致理清罷運事件的脈絡。起因是上週末縣裡開會提出要組建交運集團,過了一個週末,到了今天,司機們就組織了這次罷運。包飛揚說得確實不錯,司機們的反應太過激了,不像正常情況下的舉動。如果她完全按照事實進行報導,要想把這件事報導清楚,恐怕會涉及很多敏感的東西。而如果她忽略這些東西,只報導表面的罷運事件的話,又會對包飛揚等人不公。

  魏曉寧很想找新聞,也想看到包飛揚狼狽一次,但是作為一個新聞人,她又不允許自己做出有悖職業道德的事情,所以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我要你現在就接受我的採訪,而且這一次你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只能繼續深挖罷運事件,畢竟這個事情更加吸引眼球。」

  包飛揚聳了聳肩說道:「似乎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幾個年輕人看到年輕的副縣長和美麗的女記者在他們面前「打情罵俏」,只得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趁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車站這邊,包飛揚讓顧孟華坐鎮,陳立盯著,另外陳安民配合,局面已經穩定下來。他伸手邀請魏曉寧上車,上車以後,卻接到縣委辦主任苟亮學的電話:「包縣長,車站那邊的情況穩定了吧?徐書記讓我通知你,馬上趕回來開會,臨時常委會,討論這一次的罷運事件。」

  「好的,我知道了。」包飛揚皺了皺眉頭,雖然事情讓自己很快壓了下去,不過徐平似乎還沒有放棄要用這件事做文章的想法。他轉過頭對魏曉寧說道:「魏記者啊,恐怕採訪的時間得改一改了,剛剛接到通知,縣裡要召開臨時常委會,討論這次罷運事件。」

  魏曉寧雖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包飛揚,可是她也知道常委會很重要,包飛揚不可能因為要接受採訪就缺席常委會。她惱火地瞪了包飛揚一眼,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開常委會?反正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採訪,否則我還去報導罷運事件。」

  包飛揚笑著說道:「我沒有意見,我們也正在就罷運事件進行深入的調查,你要是想要調查儘管去,如果挖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還請告訴我們,縣裡面可以考慮給你發一些獎勵。」

  「我才不要獎勵。」魏曉寧的目光恨不得從包飛揚的身上剮下來一塊肉,包飛揚似乎真的不在乎她的威脅,不在乎她繼續深挖這件事。不過既然知道這件事上不了報紙,她也沒興趣繼續挖下去,還是從包飛揚這裡多挖一點望海縣的材料更有價值。

  到了縣委大院,包飛揚剛剛下車,就又接到苟亮學的電話,讓他馬上趕到會議室,其他常委都已經到了。包飛揚只得與魏曉寧打了個招呼,直接前往會議室。

  包飛揚趕到會議室的時候,發現其他常委確實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也就是武裝部長曹堃沒有到,就連縣委書記徐平、縣長楊承東都已經到了。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似乎剛剛發生過一些爭執。

  「既然包縣長到了,那我們就正式開始吧!」徐平抬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包飛揚,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包飛揚和楊承東交換了一下眼神,就走到自己上次坐的那個位置上坐了下來,在自己的工作沒有調整前,這裡恐怕就將成為他的固定位置。

  包飛揚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放到桌子上,目光又從其他常委臉上掠過,有人向他點了點頭,有人面露擔憂,還有人目光低垂,好像在看著桌面,對包飛揚投過來的目光恍若未見,還有人本來盯著他看,看到包飛揚看過來,便馬上將目光轉開。

  紀委書記趙立波也低著頭,包飛揚估摸了一下時間,估計周奎珍應該已經拿著材料到紀委了,也不知道趙立波有沒有看到那些材料,如果看到了,又會是什麼態度。包飛揚現在比較擔心的就是讓客運公司那邊有時間毀掉證據,畢竟陳安民那邊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或許徐平在這個時候召開常委會也是想要將他拖住,方便於進偉等人在外圍活動。這也是縣委書記的特權,隨時都可以召集召開常委會,其他常委則不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39
第八百三十一章 開始清算


  「剛剛苟主任已經向大家簡單介紹了客運站發生的承包人員和司乘人員罷工罷運的事件,說實話,剛剛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震驚。」徐平臉色嚴肅、目光凌厲地從眾人臉上掃過,包飛揚感覺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微微頓了一下,但是並不明顯。

  「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這是我們黨領導的國家,竟然也出現了罷工罷運這樣的事件,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我們望海?會怎麼看我們望海縣委縣政府這套班子?」

  徐平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很痛心,如果我們不能夠隨時傾聽人民的聲音,不能夠保障人民群眾的生存生活需要,滿足他們的要求,那我們還是不是合格的官員,是不是合格的黨員?我們還能不能叫作黨,叫作社會主義?」

  包飛揚在心裡微微一曬,國內這些年搞改革,國有企業增強自主權、自負盈虧以後,有的企業效益不行,開始出現發不出工資、工人下崗,甚至破產倒閉,以前只會出現在西方國家的遊行請願、罷工罷運等已經時有出現,並不算什麼稀奇事了。但是徐平這樣說,別人也不好反駁,畢竟這種事情本來就比較忌諱。

  徐平這樣做的目的也很明顯,那就是要用罷運這件事來攻擊包飛揚的重組改革方案,並繼而打擊包飛揚提出來的一攬子計畫。包飛揚最不能夠容忍的也正是這一點。他剛要說話,卻看到縣長楊承東已經搶在前面開口說道:「徐書記這話有些過了,罷工罷運這樣的事情在國內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很多地方都有。我記得去年市紡織總廠上千名職工堵了市政府整整十幾個小時,連中央都驚動了,中央也沒有說我們靖城市不是社會主義。」

  楊承東毫不客氣地說道,似乎也為這次會議作了一定的準備。

  徐平不滿地看了楊承東一眼,市紡織總廠的問題在靖城是一個敏感話題,楊承東能夠提出來,他卻不好說什麼。只能輕描淡寫地回應道:「紡織總廠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在中央和省裡的督促下。市裡也糾正了總廠經營當中存在的一些問題,相關責任人也得到了處理。」

  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彭閱馬上接口說道:「縣客運公司不是紡織總廠,我看過客運公司的材料,客運公司在實行承包經營以後。經營效益還是不錯的,各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所以大家才會特別不理解,在這樣的情況下縣裡為什麼還要對客運公司進行重組,破壞來之不易的穩定局面。我想這就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快就做出過激反應的原因。」

  縣委辦主任苟亮學也說道:「不錯,我剛剛去問了一下,信訪辦那邊確實收到兩份反對客運公司改革的信訪件,信裡面就反映了這個問題,群眾很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個企業還要改。認為這是我們這些當官的為了政績瞎折騰。」

  包飛揚抬頭看了苟亮學一眼:「請問苟主任,這兩封信是通過郵局郵寄的嗎?」

  苟亮學搖了搖頭:「都是直接投到我們信訪辦信箱中的,郵遞的處理速度比較慢。就算有,大概也還沒有送過來。」

  包飛揚點了點頭,非常懷疑苟亮學說的這兩份信訪件是臨時炮製出來的,反正上面也沒有郵戳。

  組織部長王立中說道:「既然有人民群眾反映問題,而且做出了如此激烈的對抗,我們就應該充分徵求人民群眾的意見。並對相應的改革方案進行調整。」

  「好,那大家就說說你們的看法吧!縣客運公司發生的這件事影響極壞。市委齊書記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要求我們迅速平息事端,做好群眾安撫工作,對引發群眾激烈情緒的事情做出整改,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縣裡目前良好的發展形勢。」齊少軍沉聲說道。

  「我先說說吧!」包飛揚笑了笑,徐平將市委書記齊少軍搬出來,就是想施加壓力,讓大家顧忌到齊少軍的態度。總不能市委書記明確表態要安撫好群眾,他們這邊還是採取強硬的態度;市委書記要求整改,他們卻依然如故。有時候他們可以這樣做,但至少在表面上要做做樣子,絕對不能夠明確反對領導的意見。

  「我先向大家匯報一下罷運事件目前的情況,到目前為止,全部三十二位罷工罷運司機與司乘人員均已經重返工作崗位,從我在縣長掌握的情況來看,這起罷工罷運事件當中,存在有人挑唆煽動的痕跡。而且大家對縣裡的改革重組方案存在明顯的誤解。我認為,這是一起有人故意歪曲縣裡的改革方案內容,刻意煽動的對抗政府的舉動。我已經要求縣警察局對此事展開調查,警方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很快就可以挖出躲藏在幕後的策劃者。」包飛揚伸手敲了敲桌面,態度極為強硬。

  苟亮學的眼角不由跳了跳,雖然這件事他一直隱藏在幕後,不擔心會燒到自己身上,可是包飛揚的動作也太快了,一如他在處理現場時候的果決,還真不像一個年輕人能夠幹出來的。

  包飛揚又道:「對於縣客運公司原先的單車承包情況,我想在座各位可能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根據我的瞭解,單車承包初期,下面很多疑慮,擔心賺不到錢,為了讓大家積極參與,一開始的承包條件定得很低,而且承包合同訂的是一年,這才讓單車承包改革得以推行下去。」

  「實行單車承包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經營,大家發現其中的收益空間很大,大家的承包熱情頓時高漲,在一年承包合同還沒有到期的情況下,縣客運公司就簽訂了好幾份承包合同,這一次的合同大多是三年,還有的簽了五年甚至更長,條件還跟第一次簽的內容差不多,但是承包人卻已經不是原來那些司機。」

  包飛揚說道:「第一次的承包人大多是司機,這個也好理解,畢竟司機能夠將車開起來,換了別人就不行。當然也有司機比較謹慎,不敢冒險,但是有人敢冒險,就跟司機合作,一個負責出承包的費用,一個負責開車,司機旱澇保收。按理說這些承包了車輛的司機看到承包的效益以後,會更有積極性繼續承包,但是後來跟客運公司簽訂長期承包合同的卻是其他人。然後他們轉而又以更高的條件將車輛轉包給了這些司機。」

  「所以現在客運公司的實際情況是很多車輛經過了二次的轉包,有的甚至經過三次、四次轉包才到司機的手上,只有極個別冷門路線的車輛直接包給了司機。」

  「我懷疑這其中有貓膩,請求紀委介入調查。」

  徐平不由皺了皺眉頭,似乎沒有想到包飛揚會避開罷運事件,直接對準了單車承包的根源。這一批承包合同應該是兩三年以前簽訂的,跟他沒有什麼牽連。但如果事情真的像包飛揚說的那樣,已經在客運公司幹了很多年的羅傑,以及交通局的於進偉恐怕脫不了干係,而這兩個人都已經通過苟亮學投向了他,如果任由這兩個人被紀委查處,他徐平的權威一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以後望海縣很難還會有人願意向他靠攏。

  而且如果要徹查這些承包合同,並證明這些合同簽訂的過程確實有問題,無疑就會打破原來形成的承包關係與格局,包飛揚要在客運公司推行重組再無任何障礙。

  這同樣意味著他和包飛揚的這一輪交鋒再次失敗,會更加嚴重地打擊他的權威。

  「包縣長你來望海縣的時間還不長,對於這件事,我倒是瞭解得比較清楚。」苟亮學看了一眼徐平的臉色,連忙站出來說道:「當初縣裡實行單車承包,大家的疑慮比較多,沒有人願意承包,縣裡也是花了很大的代價,做出了很多讓步,才終於讓大家願意承包,但是承包合同只簽了一年。」

  「後來有人主動要求承包,客運公司和交通那邊當然大喜過望,於是就提前簽訂了新的承包合同。現在看來,這些合同的條件可能十分優厚,但是在當時,大家可並不這樣認為,並沒有多少人願意承包,我們總不能用現在的目光去看待以前的事情。」

  得到徐平的示意,宣傳部長彭閱也緊接著說道:「不錯,現在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我們不能看到有人先富起來了,就眼紅嫉妒,就要搞清算,這樣的話以後還有誰敢參與改革?」

  苟亮學連連點頭:「當初的情況,曹書記也是清楚的,曹書記你說是不是?」

  大家都抬頭看向曹遜,曹遜和苟亮學一樣,都是望海縣土生土長的幹部,也與縣裡的很多事情參與比較深,當時客運公司實行單車承包以後,很快大家都看到了單車承包的利潤空間,有些頭腦精明,又在縣裡有些關係的人紛紛開始打起這些車輛的主意,於是就出現了有人搶先下手,然後再轉包,從中賺取差價的現象,當時已經是副書記的曹遜自然免不了要捲入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0
第八百三十二章 出人意料


  在上一次的常委會上,雖然曹遜站在包飛揚的對立面,但是作為鐵三角的另外兩個角,政法委書記徐稷鵬和統戰部長紀春燕都投票支持了包飛揚的方案,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包飛揚提出來的方案不可能獲得通過。而大家普遍認為徐稷鵬和紀春燕的倒戈是得到曹遜默許的,因為曹遜也不想將包飛揚逼急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支持包飛揚的方案,只是迫於本土幹部的壓力,不得不表示反對。

  包飛揚現在要翻縣客運公司承包問題的舊賬,曹遜如果牽涉其中,利益生死攸關,就不可能繼續這種保守的姿態,一旦他與徐平合流,也就意味著他們將徹底掌控常委會上的局面,可以輕易否決包飛揚提出來的任何方案。

  就連楊承東也皺了皺眉頭,對於包飛揚在徐平、苟亮學等人的步步緊逼之下,使出這個昏招感到很擔心。

  徐稷鵬和紀春燕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多少都有些惱火,他們也覺得包飛揚要翻客運公司的舊賬這個舉動有些過份。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包飛揚根本不能夠啟動客運公司的改革進程,可是現在包飛揚卻要反過來咬他們一口,這實在是讓人寒心。

  尤其是徐稷鵬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剛剛還讓陳安民幫助包飛揚查封客運公司的資料,控制重要人物,沒想到包飛揚這一刀竟然直接向他們頭上砍過來。那他豈不是成了幫凶?

  曹遜抬起頭,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他並沒有看苟亮學。而是直接看向包飛揚。

  包飛揚平靜地望著曹遜,包飛揚知道彭閱和苟亮學這樣說的目的是什麼,無非是想要將自己推到曹遜等人的對立面上。實際上包飛揚對客運公司的事情知道的要比彭閱和苟亮學以為的更多,他不但身邊有杜金平、肖錦輝這種在望海縣基層摸爬滾打了很多年、對望海縣官場內幕很瞭解的官員;而且得到了顧孟華、周奎珍這兩位交通局副局長的配合,在決定拿出交運集團整改方案的時候,他已經將幾家單位的情況進行了很詳實的瞭解。

  客運公司的車輛承包問題非常明顯,雖然剛開始推動這項工作的時候難度很大。但後來實際運行當中,承包所得的利潤非常豐厚。因此引起了一些人的垂涎。於是他們通過關係,在首輪承包還沒有到期的情況下,就搶先簽訂了後續的承包合同,這一輪承包合同的簽訂存在暗箱操作、違規簽約等問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問題。

  曹遜也確實捲入了其中,在這一輪七個承包人當中,有一個就是曹遜的外甥孫宏量,當時曹遜已經是分管農業的副書記,焦夢德是分管工業交通的副書記,其他承包人則大多與焦夢德有關,而為了讓外甥孫宏量拿到承包權,曹遜確實出面打了招呼,並且爭取過。否則以他和焦夢德的關係,焦夢德是不可能讓孫宏量拿到承包權的。

  所以這個問題如果要追究下來,曹遜肯定有問題——這也是苟亮學等人想要看到的。包飛揚和曹遜因為這件事而撕破臉皮,就算曹遜不會因此投向徐平,也能夠維持常委會三足鼎立,而不是雙雄爭霸,可以給予包飛揚足夠的制衡。

  曹遜並沒有馬上說話,徐稷鵬已經說道:「這件事我也清楚。當初推行單車承包的時候,大家的疑慮確實比較大。」

  紀春燕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時縣裡也在聯繫投資商,希望有人接手,就算是在首輪承包實施以後,縣裡這方面的工作也沒有停止。」

  徐稷鵬和紀春燕試圖為當時的情況辯解,但是他們都只提到了第一輪承包時候的困難,並沒有提及第二輪承包是在第一輪承包出現效果的情況才發生的,當時如果公開推行的話,很多第一輪的時候被趕鴨子上架但是後來卻得到好處的司機一定會繼續承包,哪怕承包條件會提高很多,但現實卻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第一輪的承包剛剛開始,距離承包結束還有很長時間,縣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第二輪承包權給定了下來。

  事後,他們只能從拿到承包權的那些人手上轉包,有的還經過了幾次轉包。

  經過轉包以後,承包條件當然也提高了很多。不過大體上還在大家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問題在於那些拿到直接承包權的人得到的條件甚至比第一輪承包的時候還要優厚,轉包和承包條件之間的差價就被這些人瓜分掉了。而本來經過第一輪承包的試驗取得承包以後,客運公司完全可以用更高的條件將車輛承包出去,現在最終的承包人確實開出了更高的條件,但是好處卻都給那些搶到承包權的人拿到了,客運公司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包飛揚道:「我詳細瞭解過當時的情況,縣裡提出對第二輪承包進行招商的時候,第一輪承包的效果已經出來了,實行單車承包以後,單車經營效率大大提升,承包人獲益頗豐,如果公開進行招商,我想完全可以用比第一輪照顧性的承包條件好得多的條件將這些車輛承包出去。但最後的結果卻是暗箱操作,好處都被這些承包人通過轉包以後拿走了。我認為當時客運公司的經營負責人,乃至交通局的相關責任人都要為此負責,就算他們沒有以權謀私,也存在判斷失誤和經營失當。」

  「至於之前簽訂的合同,如果承包人存在主觀上的行賄或其他不正當競爭手段,也要追究相關責任。當然出於商業誠信,這個追責不在於沒收所得,而是適當懲罰。」

  包飛揚的有些說法讓人聽起來感覺很彆扭,但意思卻是明確的:他要追究的是客運公司負責人和交通局相關責任人的經營錯誤問題。由於國內對行賄行為的定罪並不是很明確,就算存在行賄等行為,主要也是追究不正當競爭的責任和懲罰。

  也就是說,包飛揚並沒有揪著承包中可能存在的問題進行死纏爛打的意思。

  當然,這個蓋子揭開來,最後會查到什麼程度,那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事情。就算包飛揚不想查下去,徐平會不會想要查下去?紀委書記趙立波會不會想要查下去?這是包飛揚也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情。

  曹遜深深地看了包飛揚一眼,終於開口說道:「苟主任說我知道當時的情況,我確實比較清楚,我有個外甥叫孫宏量,他當時跟我說縣客運公司要推進第二輪承包,我還感到很意外,更讓我意外的是我這個外甥竟然想讓我幫他爭取承包權。」

  「當時我就問他,你要承包這個車幹什麼,你又不會開車。他說他可以將車輛轉包出去,現在從客運公司那裡承包車輛的條件十分優厚,加一倍轉出去都有得賺。當時我分管農業,對交通這一塊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我並沒有馬上答應他。後來我打電話給當時交通局的副局長馬少華,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給當時已經是客運公司經理的羅傑打電話,他們都不承認一輪承包很賺錢,而且二輪承包的名單差不多都已經確定了,於是我就火了,我說既然不賺錢,那麼我曹遜也願意為政府分憂,我有一個外甥也想承包車輛,只要和別人一樣的條件就可以了,你們是不是歡迎?」

  曹遜說道:「當時羅胖子說那當然歡迎,後來我這個外甥孫宏量還真的拿到了三輛車的承包權,他很快轉手出去,據說賺了不少。至於單車承包到底賺不賺錢,說實話,我一直沒有機會分管這一塊工作,所以還真的不是很清楚,客運公司改制以後,報告裡面寫出來的成績很多,但是實際數據卻一直都不怎麼樣。」

  「我知道的情況就是這些,組織上如果要對這件事進行調查,我舉雙手贊成,我知道有人會說我幫家裡的親戚謀利,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就不怕你們來查。」曹遜大聲說道,很難說是因為苟亮學將他扯進來,還是因為包飛揚捅出這件事,抑或是兼而有之。

  徐平看了看苟亮學,他剛剛來望海縣不久,對於兩年多以前的這次客車承包事件並不是很清楚,這件事也牽扯不到他的身上,但真要深挖下去,可能會影響到縣裡不少幹部,很難說這種影響對他是有利還是不利。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些惱火,苟亮學根本就沒有向他提及這其中的糾葛,讓他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

  曹遜的態度讓苟亮學感到十分意外,他也不確定曹遜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有沒有刻意遮掩,當初於進偉、馬少華和羅傑都曾經提到過曹遜給他們打電話,但是並沒有原話複述。按照他們的說法,曹遜就是想要為孫宏量要承包名額,雖然焦夢德和曹遜的關係很不好,但是他們擔心曹遜從中作梗,最後還是弄了三輛車的名額出來。

  苟亮學原本以為曹遜牽涉其中,一定會強烈反對包飛揚揪住這件事情不放,沒想到曹遜竟然做出這樣一番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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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章 交鋒激烈


  按照曹遜的說法,他並沒有為孫宏量爭取承包名額的意思,他當時就意識到這件事情有貓膩,純粹是說了一句擠兌的話,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跟曹遜沒有關係,所以曹遜明確表示支持組織上對這件事展開調查。

  苟亮學頓時有些發蒙,他當然不敢順著曹遜的話說下去,因為這件事要追查下去,不但於進偉、馬少華和羅傑肯定難辭其咎,而是很容易查出他們身上的問題,如果繼續查下去,查出他的問題也是很有可能的,苟亮學不敢冒這個險,他不禁有些後悔將曹遜擠兌出來,現在曹遜沒有了後路,也將他的後路給斷掉了。

  「呵呵,看來曹書記對當時的具體情況也不是很清楚啊。」苟亮學臉上堆起了笑容,笑眯眯地說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縣客運公司一直是縣裡的一個大負擔,每年都要往裡面貼錢,公司推行第一輪承包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意,縣裡就只能不停地降低承包條件,甚至給予兜底的承諾。」

  「剛剛紀部長也提到了,由於第一輪承包很不順利,當時還有部分車是沒有承包出去的,所以縣裡面一直都沒有停止尋找新的承包商。後來有人說願意承包,但要的並不是剩下的那幾條線路,而是已經簽了一輪承包的那些車和路線。就像剛剛包縣長說的那樣,這件事交通局和客運公司確實要承擔一部分責任。因為他們當時並不清楚車輛承包以後的經營情況——我們現在都知道車輛承包很賺錢,但是當時真的不知道。那些車輛的承包人擔心縣裡會提高承包費用,所以故意隱瞞了一些情況。交通局和客運公司急於談成新的承包合同。並沒有掌握真實情況,後來知道的時候,承包合同都已經簽好了。」

  苟亮學說道:「剛剛包縣長也提到我們要講商業誠信,既然合同都已經簽了,縣裡也只好繼續執行下去。當初簽三年的合同,再過半年也差不多就到期了。至於包縣長說的違規違紀行為,我不敢說絕對沒有。但造成這件事現在這種狀況的主要原因還是急於推動二輪承包的心理,以及沒有能夠掌握實際情況。是經營上的失誤。正如包縣長所說,客運公司的羅傑應該承擔主要責任,交通局的於進偉也要承擔領導責任……」

  徐平皺了皺眉頭,苟亮學這相當於當場向包飛揚繳械投降啊!雖然還沒有充分溝通的機會。不過從苟亮學的態度來看,徐平已經知道苟亮學與客運公司的車輛承包問題牽涉不小,甚至不得不放棄羅傑和於進偉,在這兩個人事問題上向包飛揚做出妥協。

  徐平感到很窩火,本來想要借這次的罷運事件逼包飛揚就範,甚至迫使他放棄交運集團的重組方案,沒想到卻讓包飛揚揪出車輛承包這件事,不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還逼得苟亮學不得不妥協。

  徐平當然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不過他也不希望看到包飛揚揪住這件事繼續深挖,就算不考慮其他方面的影響,如果苟亮學這個得力的助手出了問題。不但他在常委會上可能會少一票,還會影響他對望海縣的熟悉過程。

  「好了,我對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並不是太清楚,但既然徐書記、紀部長和苟主任都認為當時的情況比較特殊,縣裡也急於推動承包工作的延續,那我就覺得我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再去翻賬本。做出過於嚴厲的處罰。」

  徐平說道:「沒有能夠瞭解清楚情況就倉促做出決策,當時的責任人確實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但是考慮到情況特殊,我認為就不需要太過追究了,畢竟正要追究起來的話,當時的縣領導也要承擔失察的責任,我們查問題是為了今後更好的工作,而不是為了清算。」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客運公司司乘人員的擔憂,讓客運公司更好地運營下去,請大家先就這個問題發表意見。」徐平目光威嚴地從眾人臉上掃了過去。

  王立中立刻會意過來,馬上說道:「徐書記說得對,中央首長也說過,改革就是要摸著石頭過河,既然是摸著石頭過河,有時候難免就要犯錯誤,犯了錯誤並不可怕,重要的是我們要繼續向前走。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還是要將工作繼續做下去,並且做好了。」

  「我認為,聯繫上一次的車輛承包問題,以及這一次的罷運事件,都充分說明了一個問題,改革可以試錯,但涉及老百姓的事情,我們還是要儘量穩妥,千萬不能著急,不然還是會犯錯誤的。犯錯誤不可怕,但明明多瞭解一些情況、徵求更多意見,做出更全面的方案可以避免錯誤而不去做,那也是不妥當的。」

  「所以我認為有關幾家交通運輸企業的重組工作不能急,還是先做好充分的調研,並且制定一份更周全的方案,然後再來推動,不能夠一味地求快,那是會犯錯誤的。」

  王立中剛剛說完,宣傳部長彭閱也緊跟著說道:「我同意王部長的意見,之前就是因為太急,導致當時的承包合同在現在看來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這一次有關客運公司重組進交運集團的方案也沒有和企業、和員工進行充分的溝通,以至於出現罷工罷運事件。我認為這個時候我們並不一定就要去追究誰的責任,這個方案是包縣長提出來的,但卻是經過常委會投票表決的,就算是我當時投了反對票,但是也沒有想到會出現罷工罷運這麼嚴重的問題,那是不是我們都要被處分呢?」

  彭閱看似在為包飛揚說話,但其實卻是在為承包事件開脫:「所以有些事情終歸會有大家考慮不到的地方,吸取教訓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也認為交運集團的重組這件事不能夠急,現在是客運公司,要是運輸公司、航運公司那幾家也鬧起來呢?」

  聽到王立中和彭閱先後發言,苟亮學終於不再那麼心虛了,也明白自己剛剛示弱妥協的表現恐怕並不能夠讓徐平滿意,當然這個時候他也不敢過份地去撩包飛揚的耐心。他接著說道:「我同意,至少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還是要做好調研與溝通工作。」

  王立中等人發言的時候,包飛揚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平靜,雖然他們看上去人多勢眾,似乎一下子就將局面扭轉過來,但包飛揚知道那都不是關鍵。關鍵還是曹遜和趙立波的態度。

  曹遜代表了他和徐稷鵬、紀春燕的三張票,舉足輕重,而趙立波身為紀委書記,客運公司這種情況,他完全可以力主查下去,縣委書記確實可以領到紀委,在現實當中影響力還很大,但強勢的紀委書記同樣可以堅持獨立辦案,一把手並不能夠一手遮天,也不能夠什麼事情都干涉。

  另外常務副縣長楊松平到現在都沒有發言,好像透明人一樣,不過如果最後陷入僵持的時候,他的這一票往往會非常關鍵。

  包飛揚也無意就承包問題徹查到底,一來這件事哪怕明面上有失誤,但至少有理由遮掩過去,現在還沒有問責制度,貪污**可以處理,但問責卻很少見,還是翻前任的舊賬,是很忌諱的一件事;二來這件事就算是查下去,除非是存在行賄受賄問題,否則也查不到現在這些人的身上。

  他將二輪承包的問題提出來,目的就是要徹查這一次的罷工罷運事件,為交運集團的重組掃清障礙。不過這一次徐平似乎並不想讓楊松平坐到最後漁翁得利,又或者是想掌握會議的主動權,苟亮學說完以後,他馬上就點了楊松平的名字:「嗯,調研與溝通很重要,我們不能夠總是犯同樣的錯誤。松平縣長,你有什麼樣的看法,也一起說說吧!」

  被意外地點到名字,楊松平卻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笑了笑,抬起頭緩緩看了一眼:「我有不同的意見,首先我認為我們要向前走,但是向前走並不意味著就要放過以前的錯誤。我們說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如果明知道以前做的事情有錯誤,卻不追究、不改正,那是不是對錯誤的一種縱容?是不是縱容大家以後犯更多的錯誤?所以我認為客運公司二輪承包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如果確實只是失察導致的失誤,那麼批評教育一下也就行了,當然相關責任人的工作肯定是要調整的,因為他們犯了錯誤就要付出代價,同時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的能力還不足以應對這種複雜的情況。」

  「但如果其中還存在別的問題,比如故意隱瞞實情,卻為個別人謀取私利,甚至收受賄賂並未他人謀利這種違法違紀的行為,就更應該給予嚴厲處罰。」

  徐平的眼皮跳了跳,頓時大為後悔,不應該先點楊松平的名字,這傢伙就是個攪屎棍,恨不得縣裡的形勢越亂越好,這樣他才可以火中取栗,如果大家一團和氣,他反而沒有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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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再次擱置


  「紀部長,你怎麼看?」徐平不動聲色地轉過頭,楊松平這個攪屎棍也有好處,他既然叫著要將承包問題查清楚,無疑也是將紀春燕等人逼到了必須要反對的這一邊來。

  果然,紀春燕板著臉說道:「我同意王部長和彭部長的意見,現在正是我們望海縣最好的發展時期,我們應該將工作的重心放在發展,而不是其他方面。」

  徐稷鵬也說道:「我同意紀部長的意見,如果我們只是將精力消耗在內耗上,望海縣有史以來最好的發展機會就可能從我們面前溜走。」

  「曹書記,你又怎麼看?」徐平問道,隨著紀春燕與徐稷鵬先後表態,形勢已經逐漸明朗,與會十一個常委,已經有五個人表態反對就承包問題進行更深入的調查,加上徐平自己,那就是六票,已經過了半數,雖然現在還沒有投票,但是像上次楊松平最後一刻改變投票主意的情況並不多,一個領導幹部如果總是出爾反爾,那是在自毀前程。

  曹遜抬頭看了徐平一眼:「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支持紀檢部門對這個問題展開調查,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要查,那就要查清楚,不要含糊。查清楚了,才能懲處那些違法違紀的幹部,也才能還被污衊的人一個清白。」

  徐平不禁有些膈應,都說曹遜和徐稷鵬、紀春燕三個人是鐵三角,這兩次常委會上他們卻接連作出不同的表態。徐平當然不會就此認為這三個人已經開始分道揚鑣,反而更加肯定這三個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已經達到很深的默契。這是他和王立中、苟亮學等人之間的關係所不能比的。

  剩下還有三個人沒有表態,除了包飛揚,楊承東和趙立波一直都沒有說話,楊承東作為班子排名第二的成員,通常都會在最後才表態,紀委書記趙立波則一直在翻開面前的材料,偶爾才會停下來。看一眼講話的人。

  「趙書記,你也說說吧!」徐平在市裡的時候。也和趙立波打過交道,知道這個黑臉包公並不好相處,所以一直都沒有點他的名字,也是擔心他大放厥詞。

  聽到徐平點名。趙立波這才從材料中抬起頭,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紀檢工作要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這是市委齊書記曾經強調過,也是市紀委溫書記一直講的。溫書記曾經說,一艘有問題的船,一定開不了多遠,也一定開不快,開快了就要散架。」

  「我手上這些材料。都是縣紀委和交通局紀委接到的有關縣客運公司的舉報材料,在這些材料當中,有不少就與包縣長剛剛提到的二輪承包有關。從材料中大致可以看到二輪承包存在暗箱操作、突擊運作。以及承包人大多為關係戶等明顯問題,而且從承包合同來看,條件確實非常低,可以說存在非常明顯的問題。」趙立波揚了揚手上的材料。

  「剛剛大家提到現在的工作重點是建設,是向前走,但是我們也看到了。有些問題不去解決,會引發更多問題。反而會影響發展。這也就是溫書記說過的有問題的船跑不快也跑不遠,所以我認為應該徹查到底,不能讓這些潛在的問題影響到正常的經濟建設工作,這就是我們紀檢工作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的職責所在。」

  聽到趙立波擲地有聲的話,徐平的臉龐不由微微一黑,這個黑臉包公果然不是好相與的。紀檢工作如何做出成績?無非就是查大案要案,他趙立波要從望海縣走出去,如果在任期間什麼拿得出手的案子都沒有,不會有人說望海縣的廉政工作做得好,只會質疑他這個紀委書記的工作態度和能力。

  「楊縣長,你也說說吧!」徐平說道。

  楊承東將茶杯放到桌上,抬起頭看了一眼,並與包飛揚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我就說說。」

  「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不單單是客運公司,包括運輸公司、船運公司都存在類似情況,之前我就發現這個承包合同極不合理,早就想重新簽訂,去年我曾經讓交通局跟承包人進行協商,協商的結果是對方不同意。我也在常委會上提出要查一查這些合同的簽訂過程中是不是有問題,有人說我這是打擊報復,最終我的這個提議並沒有得到支持。」

  楊承東看了一眼曹遜,然後接著說道:「當時曹書記的態度和今天一樣,但是反對的人更多,當時大家反對調查和更改合同的主要理由就是這將會破壞望海縣在投資商心目中的形象,讓大家認為望海縣是一個不講商業規則的地方,我也確實有這方面的擔心,所以這件事就拖了下來。」

  「拖到今天,後果大家都看到了,包縣長要推動幾家運輸企業重組,組建更有競爭力的交運集團,結果就有人跳出來搞罷工罷運。重組的事情上週星期五才在常委會上提出來,過了一個週末,這些人就跳出來了,這後面到底有沒有貓膩,有沒有人挑唆,和那些直接承包人有沒有?我認為首先應該將這件事情弄清楚了。」楊承東伸手敲了敲桌面,大聲說道。

  「那麼承包的問題要不要查?我認為,應該查,黨員干部,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何況這並不是很長時間以前的事情,不過區區兩三年,紀委辦案,是不是有兩三年以前的事情不追究的說法?我想應該沒有吧?」楊承東看向趙立波,後者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要是違法違紀,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都在我們紀委調查的範圍內,除非是十幾年以前,由於歷史原因,我們才有可能不去刨根究底。」

  楊承東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是了,對於那些做出了讓國家和人民受到損失事情的幹部,我們有什麼理由放過他們?以前我們說這樣做可能會影響招商引資與經濟建設的大局,要服從大局,這沒有問題。但事實證明,過去幾年我們沒有查這件事,招商引資工作並沒有取得什麼大的成績;反而是這些人又跳出來,要破壞眼下這種大好局面,如果交運集團組建順利,我想至少也能夠再引入幾百萬投資吧,可是因為這件事,這幾百萬投資就可能徹底泡湯,我們對這些人的縱容,反而會戕害我們在經濟建設工作上的努力,這是我們需要引以為戒的。」

  幾百萬投資相對望海縣今年招商引資的成績來說可能並不值得一提,但是放在以前,卻可能成為全縣一年招商引資的實際總成績。

  徐平皺了皺眉頭:「承東同志,剛剛好幾位同志都提到了客運公司承包問題是特殊時期、特殊情況下發生的,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為心急而沒有摸清楚情況,至少現在還沒有證據說有人在這個過程中徇私枉法,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能先下這個定論。」

  組織部長王立中馬上說道:「是啊,我們組工幹部經常要講瑕不掩瑜、人無完人。客運公司這件事情上,當時的負責人確實有失職的地方,但如果一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就要調查,就要追責,以後誰還敢勇於任事?反正多做多錯、不做不錯嘛!」

  彭閱也皺了皺眉頭說道:「我記得客運公司單車承包這件事當年是作為先進事蹟表彰過的,也上過市報,成為全市的典型,現在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說其中有問題,我們自己就要推翻追責,這是不是會讓人感到寒心,也讓市裡質疑我們的工作就像開玩笑,沒有一點長性?」

  苟亮學也說道:「去年市裡范書記來縣裡視察的時候,也特地表揚了客運公司的承包改革,這麼多領導的肯定已經充分說明了當初的改革是成功的,我堅決認為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應該對這件事進行調查。」

  看到風向變化,苟亮學的態度再一次強硬起來。

  現在的情況可算是涇渭分明,縣長楊承東、紀委書記趙立波,以及包飛揚都力主進行調查,當然還有常務副縣長楊松平、副書記曹遜,不過曹遜給人的感覺總像是在賭氣,而楊松平又是刻意想要將事情鬧大。

  除此以外,包括縣委書記徐平、政法委書記徐稷鵬、組織部長王立中、宣傳部長彭閱、統戰部長紀春燕、縣委辦主任苟亮學在內的六個常委持反對態度。

  按說這時候進行投票的話,徐平這一方的勝算還是比較大的,不過徐平並不敢這樣做,因為他擔心徐稷鵬和紀春燕的態度會有所變化,而且這件事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議題,還涉及到好幾個方面。

  徐平道:「好了,看來大家對是不是要對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展開調查還是有分歧的,那這件事就暫時放一放,我和承東同志、曹書記和趙書記這邊再溝通一下,等下次常委會上我們再討論。」

  徐平再一次將議題擱置起來,擱置其實就等於不調查,看起來還是徐平等人佔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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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各方態度


  「至於罷工罷運事件,還是要以安撫溝通為主,當然,如果存在有人煽動的情況,還是要調查清楚,這一點就請稷鵬同志盯一下。」徐平說道,罷工罷運事件才是這次常委會上的焦點,徐平本來想利用這件事逼迫包飛揚做出讓步,沒想到包飛揚卻抓住承包問題反戈一擊,反而讓徐平等人陷入被動。

  徐平最終不得不做出讓步,放棄利用罷運事件打壓包飛揚的計畫,就算他並不甘心,但是也沒有辦法,堅持下去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出手,什麼時候又應該做出讓步。

  常委會結束以後,包飛揚在門外追上徐稷鵬,笑著打了個招呼:「徐書記——」

  「哦,包縣長。」徐稷鵬轉頭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徐稷鵬的態度看起來很冷淡,看來還在為剛剛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感到不滿。包飛揚也不好過多解釋什麼,只是簡單的說道:「徐書記,調查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主要是想釐清客運公司的經營問題,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徐稷鵬「呵呵」一笑:「是嗎?」

  顯然,包飛揚這樣一句話並不能夠讓徐稷鵬感到釋懷。包飛揚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所以有關的調查工作,還要請徐書記多盯一下。」

  徐稷鵬不禁有些意外,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徐稷鵬知道包飛揚看起來年輕。但是做事的手腕很老練,在明知道自己不滿的情況下還要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他思路一轉。稍微想了一下,很快明白包飛揚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還是在向他解釋:如果包飛揚真的要針對徐平,那麼就應該不讓徐稷鵬插手,紀委趙立波那邊看起來態度很強硬,包飛揚完全可以通過紀委直接介入調查。

  徐稷鵬雖然不知道包飛揚和趙立波的溝通並不多,但是也沒有因為包飛揚一句話就諒解他。很快他就端著杯子走進曹遜的辦公室,發現紀春燕已經搶在前面到了。鐵三角的關係之好在望海縣無人不知,縣裡面也不像省裡、市裡那麼講究。尤其是在望海,官場生態和規則並不一樣,有些事情在別的地方可能會很忌諱,但是在望海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曹遜和徐稷鵬、紀春燕就經常湊在一起商量事情。

  曹遜扔了一支菸給剛剛進來的徐稷鵬:「老徐啊。我剛剛跟春燕也說了,承包問題我不怕調查,他們想查就讓他們查下去,我是不怕的。」

  徐稷鵬接過香菸,拿在手上轉了轉:「我們是三個一路走到現在,曹書記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當然很清楚。不過官場上那些事情,有時候並不是清者自清那麼簡單。再說我也確實認為翻過去的老賬沒有什麼必要。」

  曹遜哈哈一笑:「老徐啊,你這句話有些違心。我們都知道包飛揚將這件事情捅出來是為了什麼。包飛揚這個人很年輕,用週歲來算,才二十四歲?年輕人嘛。多少有些理想化,眼睛裡容不下沙子,他發現這件事有貓膩,而搞出貓膩的人還給他添堵,你說換成了你們,你們不要往下查?」

  徐稷鵬皺了皺眉頭。平心而論,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的反應可能要比包飛揚更加激烈,徐稷鵬只是覺得他們和包飛揚雖然還不能算盟友,但是上週的常委會上他們可是幫了包飛揚一把,總覺得包飛揚應該投桃報李,而不是這麼快就往他們身上砍一刀:「但是,他也不能不考慮這件事情的影響。」

  紀春燕也說道:「是啊,至少事先也要跟我們打個招呼吧?」

  曹遜搖了搖頭:「好了,這件事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就算要查下去,查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來,還要看什麼人去查、查到什麼程度,所以包飛揚要查這件事,並不能說他就沒有考慮過我們,我們和那邊的合作也不要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曹遜看了看徐稷鵬:「尤其是老徐這邊,你不要有什麼忌諱,你要給我記著,這件事要麼不查,要麼就查得越徹底事情才會越清楚,我不擔心查,我就擔心查個半吊子,查得不清不楚,那樣才最可怕。」

  徐稷鵬點了點頭,他同意曹遜說的,查得不清不楚對捲入其中的曹遜傷害最大,但查徹底了是不是就沒有影響?那恐怕也未必,查徹底並不代表就能夠查清楚,比如當初曹遜給羅傑等人打電話,他在電話裡是怎麼說的,並沒有旁證,要是羅傑等人一口咬死,誰又能夠將當時的事情弄清楚?

  曹遜道:「查清楚了也好,我早就看不下去那條老狗了,這事要是真查下去,那條老狗肯定跑不掉。」

  徐稷鵬和紀春燕都不由抬起頭對視了一眼,知道曹遜說的老狗就是縣委辦主任苟亮學,只是要查副縣級的幹部,那恐怕得要市紀委出面,影響面恐怕就不是縣裡能夠控制的了。

  徐平的辦公室裡,徐平目光冰冷地盯著站在桌前的苟亮學:「老苟啊,縣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是不是應該向我交個底?」

  苟亮學連忙彎了彎腰:「好的好的,其實大致的情況就跟我剛剛在會議上說的差不多,當時焦夢德副書記分管城建交通,他內弟看上了客運公司的車輛承包,又拉攏我的小舅子一起幹,據他們說車輛承包的賺頭不少,但到底是多少,我當時也不清楚。因為當時一輪承包剛剛過去不久,我看到客運公司那邊還在為一年以後的二輪承包問題發愁,就幫我小舅子打了個招呼,當時羅傑羅胖子還挺高興的……」

  「你是說你當時真的不知道車輛承包的利潤空間有多大,也沒有刻意去壓低客運公司的承包條件?」徐平盯著苟亮學,冷冷地說道。

  苟亮學訕笑了兩下,說道:「我當時聽我小舅子說,承包挺賺錢的,當然具體能夠賺多少,我也確實不清楚。客運公司那邊的承包條件,我確實沒有刻意去壓低,具體的事情我也沒有參與。」

  徐平冷哼了一聲,苟亮學的話肯定不能夠完全相信,肯定還有很多不盡不實之處。但是他現在還需要苟亮學的支持,如果情況和他說的相差不是太大,能保他還是得保。

  「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你真的打算徹查下去?」會後,楊承東將包飛揚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向他問道。

  包飛揚掏出香菸,給楊承東遞了一根,並且點上了以後才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自己也掏出一根拿在手上,並沒有急著點燃:「查是肯定要查的,縣客運公司,也包括運輸公司和船運公司這兩家,要重組成立交運集團,肯定要對之前這一輪的承包合同進行清理。」

  「我們政府要講信譽,不能因為政策的變化就隨意撕毀之前簽訂的合同,這一點沒有問題,是必需要遵守的。當然我也不是玩弄手段,通過這種方式去撕毀合同。只是這個合同的不合理之處是大家都能夠看到的,其簽訂的過程肯定有貓膩,就像楊縣長你說的那樣,既然我們知道,我們就不能夠置之不理……雖然部分合同再有一年就要到期,但至少還有一半的五年期合同還有三年,我不可能讓這些吸血蟲附在客運公司身上繼續吸三年的血。」

  楊承東點了點頭,其實他一直想查這件事,並糾正之前的錯誤。不過他在望海任職期間受到的掣肘一直比較多,沒有辦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施政,而且其他方面的事情也比較多,他不可能總是將目光盯在客運公司身上。

  「你要查,我還是支持的,不過實際上我也擔心我們的動作太大,會不會影響到縣裡大好的建設局面,如果我們將精力消耗在內耗上面,對其他方面的工作肯定會有不良的影響。」楊承東說道。

  包飛揚點了點頭,敲開打火機,點上香菸以後吸了一口,他也討厭整天鬥來鬥去的,要考慮很多平衡。但是這些事情他又不能不去做,否則很多事情都沒法做。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副縣長,哪怕兼著縣委常委,但是常委裡面排在他前面的人還有好幾個,大家的分歧也比較大,想法各不相同,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要讓大家勁往一處使,並不容易。

  包飛揚說道:「調查這件事本身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不過如果牽涉到縣裡主要領導,一些工作恐怕難免會受到波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倒是希望班子裡面更加純淨,大家勁往一起使,至少能夠保持比較好的合作。」

  「當然,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查人,如果他們願意主動將這些合同清理出來,我想也不是不可以擱置這些歷史問題的調查,就像大家說的那樣,關鍵還是要往前看。」包飛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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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達成共識


  雖然徐平利用縣委書記的權力將對客運公司承包問題的調查暫時擱置,但是包飛揚並沒有放棄繼續調查下去的打算。離開楊承東的辦公室以後,他拿著茶杯,走向縣委大院西側的縣紀委。

  望海縣委大院的建築大多比較陳舊,很多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建築,除了縣委樓、縣政府樓這兩棟三層的建築,還有幾棟兩層的樓,另外還有幾排平房,縣紀委的辦公室就在西側一排相對的平房。

  趙立波作為縣委常委、紀委書記,在紀委和縣委兩邊都有辦公室,以前的縣紀委書記大多在縣委那邊辦公,畢竟縣委的條件要比紀委這邊好一點。不過趙立波的作風跟他們不一樣,他通常都是在紀委這邊的辦公室。

  包飛揚之前跟紀委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這還是他第一次來縣紀委,不過對於這位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改變瞭望海縣發展格局的年輕的副縣長,縣紀委的每一個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看到過他的樣子。路上看到包飛揚的人,都連忙客氣地打招呼。

  紀委幹部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是黑臉包公一樣的人物,但其實他們也是普通人,很多時候都跟普通人一樣,只有在辦案的時候,需要他們鐵面無私,幹一些得罪人的事情。

  趙立波就是那種典型的紀委幹部,不過在到望海縣以後,他也似乎在刻意做出改變,不再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那是因為市紀委書記溫立平在他上任的時候曾經跟他長談過一次,溫立平說紀委書記要考慮的問題和普通紀委幹部要考慮的問題並不一樣,一個辦案的紀委幹部一定要是鐵面黑臉,但是紀委幹部要考慮大局,要跟班子配合,團結其他成員,既要讓紀檢工作順利開展,又要讓紀檢工作得到支持,更重要的是紀檢工作並不是為了查案和查人,而是為了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有些話溫立平並沒有說得那麼明顯,但是他的意思趙立波還是聽得出來的。就像今天常委會上爭論的話題,到底要不要查客運公司三年前的承包問題,大家爭論的焦點並不是查和不查,當然這是許多人的根本目的,但擺在檯面上的焦點卻是如果查的話會不會影響經濟建設。

  如果放在以往,趙立波肯定會說有案就要查,有罪就要罰,今天他卻很耐心地解釋了一番查案和經濟建設的關係,當然他的態度還是很堅決和明確的,那就是這個問題還是應該查,查案可以廓清幹部隊伍,可以警戒其他人,讓經濟建設的環境變得更好,否則有罪不罰,就可能讓其他心有僥倖的人鋌而走險,繼續做同樣的事情,使得環境越變越差。

  趙立波到望海縣履任縣委常委、紀委書記以後,也一直沒有實質性的動作,而是在花時間瞭解情況,現在他覺得情況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也到了應該有所動作的時候。溫立平書記同樣跟他說過一句話,那就是一個紀委書記如果人緣太好,不能夠讓下面的幹部敬畏的話,那麼這個紀委書記肯定是不合格的,所以紀委書記要搞好團結,但不能夠為了團結而放棄自己的原則。

  聽說包飛揚來了的時候,趙立波正在和幾個下屬開會,他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好了,請大家記住我們紀檢工作人員的職責與使命,都回去準備一下,十五分鐘後馬上趕赴現場,隨後我也可能過去看看,請大家一定要迅速有力,將相關工作做得妥妥噹噹。」

  「包縣長,稀客啊!」趙立波請包飛揚到辦公室裡坐下來,拿出煙遞過去,他在做這種迎來送往的事情時,似乎還有那麼一點不習慣,不是很自然。

  包飛揚接過香菸,同時亮出手上的打火機,幫趙立波點了一根,然後才給自己點上:「呵呵,我想大概沒有誰希望成為你們紀委的熟客。」

  「只要行得正,就算是紀委的熟客又怕什麼?」趙立波抬頭看了包飛揚一眼:「那倒是,包縣長倒是不忌諱?」

  包飛揚笑著搖了搖頭:「不忌諱也不行,我要是常來紀委,別人就得說我不是自己有問題,就是總想找別人的問題了,那也不好。」

  趙立波點了點頭:「是啊,我們華夏人講情分,但是卻忽略了規矩。有時候按照規矩做事的人在別人的眼中卻成了另類,不被人接受,這實在是很荒謬。」

  閒談了幾句,趙立波問道:「既然包縣長也有忌諱,那麼肯定有事才會來這裡的吧?」

  包飛揚點了點頭:「是的,今天的常委會上,大家對是不是要就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展開調查的分歧比較大,徐書記暫時擱置了這件事,不知道趙書記打算怎麼做?」

  徐平是縣委書記,一把手的權威在很多時候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挑戰的。徐平決定擱置,包飛揚就沒有辦法要求紀委等其他部門介入調查,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能公開展開調查。

  當然,就算沒有辦直接調查承包問題,也有很多種方法進行迂迴,只要抓住客運公司的問題往下面挖,肯定能夠抽絲剝繭,將承包問題給暴露出來,那時候就算是徐平也沒有辦法公開阻攔。

  不過這樣的事情包飛揚沒有辦法去做,尤其是在徐稷鵬不配合的情況,紀委的態度就變得非常重要。如果紀委決定要查客運公司的問題,在紀委的權限範圍內,徐平也不能夠阻止,但要是紀檢不配合,包飛揚就只能夠希望通過審計那邊去發現問題,而審計針對的範圍就非常有限,有些問題就算是知道也沒有辦法往深裡查下去。

  在最近的兩次常委會上,趙立波的立場都和包飛揚保持了一致,但是這並不能夠說趙立波已經站到包飛揚的這一邊。包飛揚與趙立波以前並沒有什麼接觸,更談不上有什麼私交。包飛揚也通過宋毓德打聽過趙立波的情況,知道趙立波是市紀委書記溫立平的愛將,而溫立平在市裡是派,以公正嚴明而著稱。至於更具體的情況,宋毓德來靖城的時間比包飛揚還要短,自然沒有辦法提供更多。倒是組織部辦公室主任白光明提供了更多信息。

  包飛揚不認為趙立波會徹底靠向自己,作為溫立平的愛將,他的風格應該和溫立平差不多,秉承紀委幹部的嚴格中立,對事不對人。這也正是包飛揚非常看重的地方,他也希望多做事,如果大家都能齊心做事,就會少很多糾葛紛爭。

  聽到包飛揚的話,趙立波轉開目光,緩緩說道:「當然是遵照組織的決定,暫且擱置。」

  包飛揚看了趙立波一眼:「那有關這次罷工罷運的事情,紀委這邊是不是會介入調查?」

  「紀委這邊對這次罷工罷運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所以暫時並沒有介入調查的計畫,按照組織原則,似乎也是應該由警察局來查明這個事件的具體情況。」趙立波說道,似乎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

  包飛揚笑了笑:「趙書記倒是坐得穩。」

  趙立波看了看包飛揚:「包縣長不是也坐得很穩?」

  「趙書記說錯了,常委會結束以後,我還沒有能夠回自己的辦公室坐一下。在來紀委前,我剛剛離開縣長的辦公室,楊縣長跟我說,其實他也擔心調查動作太大,會影響縣裡大好的發展局面。我跟楊縣長說,第一縣裡的發展局面遠遠談不上大好,望海縣現在看起來勢頭很好,但基本上都是外來投資的項目,這些項目固然能夠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但是對地方而言,它們在三五年乃至更長的時間裡也還是沒有辦法取代現在這些縣屬企業的作用,對於縣屬企業來說,他們要麼重生,要麼被淘汰,不會有第三種情況。」

  包飛揚看著趙立波說道:「第二,就我個人而言,也不希望調查的動作太大,但至少要將客運公司身上的毒瘡剔除掉,否則類似今天這樣的事情就一定還會發生,它們還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影響企業運營的效率和效益,就像吸血蟲一樣,不斷從企業的身上吸走養分,這是我不能夠容忍的。」

  「最後,我覺得不管是對於楊縣長,還是對趙書記你,以及我本人來說,我們都不會在望海縣幹一輩子,所以我們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對某些暫時不會爆發的問題視而不見、和光同塵、能過且過,反正都是要走的嘛!還有一個選擇就是任期有限,我們都要抓緊時間,在我們短暫的任期內,將我們能夠解決的問題儘量解決掉。」

  包飛揚笑了笑:「趙書記,不知道你會怎麼選擇。」

  趙立波猛地吸了兩口煙,看著面前升騰的裊裊青煙:「呵呵,我來望海前,對包縣長你就已經聞名於耳了,我沒想到包縣長你這麼能說,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倒是符合我心中對你的想像:年輕人嘛,肯定有衝勁有幹勁,有時候還很理想化。不過和我來瞭望海以後這段日子看到的形象好像不太一致,我以為包縣長早就已經做到了超越年齡的成熟,現在看來,年齡這個東西還是個硬槓槓。」

  「我的看法和趙書記不一樣,我覺得我們幹部應該時刻有一顆年輕人的心——雖然我們現在總是說年輕人不能吃苦、太看重利益,但其實每一代的社會中堅都是從年輕人過來的,他們年輕的時候也被人批評過,而年輕人最珍貴的就是理想與幹勁。在保持年輕人初心的同時,我們做事的時候就要有中年人的沉穩與圓滑,如果外殼不能圓滑,最終連內心都會被磨平。」包飛揚說道。

  趙立波看了看包飛揚,隨即微微一笑:「包縣長的哲學一定學得很好。」

  看著包飛揚,趙立波依稀想起溫立平書記在他即將上任的時候跟他的那一席長談,和包飛揚剛剛說的這些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包縣長你剛剛提到的這三點,我還是比較認同的,當然,我相信經濟方面包縣長你比我更擅長,也看得更清楚。作為紀委幹部,我們要做的就是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清除吸附在人民身上的蛀蟲。」趙立波看著包飛揚,目光變得更加銳利,似乎要直透人心。

  「當然,紀委的工作要服從經濟建設大局,組織上的決定,紀委必須貫徹執行。有關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紀委暫時不會介入調查,除非有新的情況出現。至於罷工罷運事件,暫時也沒有證據證明涉及違紀問題,當前的調查應該屬於治安部門……」說到這裡,趙立波抬頭看了包飛揚一樣。政法委書記徐稷鵬在常委會上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不希望客運公司的事情繼續挖下去,包飛揚要推動這方面的調查,將會遇到不少困難。

  包飛揚點了點頭:「趙書記說得很在理,承包問題與罷工罷運這兩件事是客運公司運營過程當中出現的,也可以說是客運公司身上存在問題的集中體現。我想紀委的目光也不會只放在具體一兩件事情身上,客運公司這個整體或許更值得紀委部門給予重視。」

  「呵呵!」趙立波笑了笑,隨即斂容點頭:「包縣長說得對,這件事我想也應該先跟包縣長你溝通一下,縣紀委這邊收到交通局那邊轉過來的一些有關縣客運公司的舉報材料,經過初步篩查,我們認為部門材料的真實性可能比較高,反映的問題也比較嚴重,紀委方面計畫就這些材料深入瞭解一下情況,還要請包縣長、交通局和縣客運公司給予配合。」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包飛揚看了趙立波一眼,正好趙立波也在看著包飛揚,兩個人不由都露出惺惺相惜的笑容。

  晚上,包飛揚趕到陳港鄉,由於交通不方便,方夏紙業在望海縣城的總部只留了幾個辦事人員,包括涂小明在內,大部分人平常都在陳港鄉。公司直接租下了陳港鄉供銷社的一層樓,作為辦公地點。

  按照望海縣的規劃,未來的臨港工業區主要就在陳港、河口兩個鄉的東部,沿臨海公路兩側向北和向南延伸。目前除了方夏紙業的項目已經啟動,真正落戶啟動投入建設的投資項目還不多,但是已經簽訂合同,準備進入的項目已經有十幾個,其中包括金光集團的大項目。

  工業區距離望海縣城三十多公里,這個距離並不算遠,但是路況並不算好,而且交通也不方便,此前縣城與陳港之間的客車每天只有三班,早上、中午、下午各一班,現在也不過增加到五班。而且班車只到陳港鄉鎮上,對於工業區項目的建設人員、投資方籌備人員來說,本身在望海還沒有購置車輛,很多私人老闆的賬都算得很精明,前期費用肯定要控制,這方面的資金預算非常有限。因此很多單位都將點設在陳港,陳港鄉鎮上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多出了很多人,鄉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單位,適合辦公的地方也很少,目前基本上都已經被搶光了,周圍很多民居都已經租了出去,對於缺少賺錢機會的陳港人來說,這是實實在在看得到的好處。

  「你們不要只說好的,肯定還有不少問題,對不對?比如治安問題,最近的壓力是不是特別大?還有物價問題,尤其是蔬菜、魚肉,價格是不是都漲了?」孟爽作為方夏集團的高層,平時不在也就算了,既然到瞭望海,肯定要看一看方夏紙業的經營情況,包飛揚感到望海的時候,孟爽和涂小明、方夏紙業的項目人員還在工地上沒有回來,杜金平知道包飛揚要來,連忙趕過來匯報工作,陳港鄉的鄉黨委書記杜強、鄉長陳亞平從杜金平那邊得到消息,也一同趕了過來。

  杜金平笑道:「領導,治安形勢確實有些複雜,不過蔬菜魚肉的價格倒是還算平穩,陳港距離縣城不遠,有的村組以前就種植蔬菜運到縣城賣,現在都直接送到陳港來了,另外鄉下農民都會種菜,只是以前都自家吃,現在就拿出來賣,至少目前為止,供需情況還算平衡。」

  包飛揚點了點:「這個我倒是真不知道,如果說原來送到縣城的蔬菜都送到陳港了,那是不是意味著縣城的供需情況會更緊張?」

  杜強說道:「我聽說,縣城的蔬菜價格確實漲了一點,但是幅度也不算大,畢竟現在也就方夏紙業的項目開始建設了,增加了兩百多,不到三百個人,另外很多務工的人本來就是陳港鄉下的,增加的消耗並不多。」

  陳亞平在旁邊點了點頭:「之前在方夏紙業的協調會上,楊鄉長和包縣長您都曾強調我們鄉里要圍繞工業區的建設做好服務工作,其中菜籃子就是一個重點。為此我們也考慮到這種情況,已經開始動員下面的村組多種菜,多養雞養豬,等工業區的建設大規模展開,下面的菜也差不多種出來了,雞特開始生蛋,豬能夠出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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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變化和規劃


  前縣委書記周知凱臨走前,曾經有意將自己的人安排到陳港摘桃子,不過被包飛揚頂了回去。

  杜強原來和崔程陽走得比較近,屬於焦夢德、崔程陽和苟亮學這條線上的,不過因為周知凱這件事,苟亮學臨陣倒戈,也就此與崔程陽分道揚鑣,隨著崔程陽退居二線,杜強在縣裡失去了靠山,當然他也不可能跟著苟亮學投向新的縣委書記徐平,他心裡同樣對苟亮學十分不滿。

  而正是包飛揚將周知凱的安排頂回去,杜強才能夠繼續留在陳港這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上。至於陳亞平,他是

  杜強和陳亞平的工作能力或許距離包飛揚的要求還有一定的距離,主要是他們對於大工業的發展與管理缺少瞭解,更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在包飛揚看來,他們能夠為工業區建設提供的幫助實在有限,不過他們都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做事也算用心,倒是將後勤服務工作做得很不錯。

  包飛揚道:「陳港的建設剛剛拉開大幕,接下去會聚攏更多的人,會出現很多新的問題,我們不能夠等問題出現的時候才去解決,可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去思考、去規劃解決,菜籃子這件事,你們做得很好,但還要加大力度,我看了看你們這個規劃,力度還是太小。」

  「未來陳港會有多少人?我看很快就會超過望海鎮。望海鎮全鎮人口只有五萬餘人,鎮區常住人口不過三萬人左右,其中還有不少人家裡有地。真正全部依靠商品糧的大概也就是一萬多人。陳港鄉的人口不及望海鎮一半,真正脫離農業的人口可能也就是幾百人,未來方夏紙業一個項目的全日制工人就要達到這個數字,更會帶動同樣數字的農民脫離農業,你們面臨的最大挑戰就有兩個:一個是這麼多不從事農業人口的糧食、蔬菜肉食怎麼解決?還有大量農民離開土地以後,農村的農業生產如何組織?」

  包飛揚說道:「前者的規劃,我認為需要根據現在招商引資的進度、各個項目的投資規劃。進行仔細分析和評估,但是規劃要適當超前。充分考慮到農業生產的週期性,確保糧食尤其是農副食品的供應和價格保持穩定。」

  有關菜籃子的問題,包飛揚之前就強調過,陳港鄉也採取了一定的措施。不過他們的辦法還是傳統辦法,也就是鄉黨委和政府出面,組織動員各村組多種菜、多搞養殖,每個村組都提出目標,其實也就是將任務數字進行分解,分解到各個村組。

  在包飛揚看來,這種做法在初期確實能夠解決農副產品的需求問題,但是這樣做有幾個問題,一個是不容易控制規模。雖然最初的目標是鄉里根據需求制定的,但是任務分解下去以後,達到這個數量通常沒有什麼問題。但也可能有更多的人一哄而上,造成規模擴大過快,如果市場需求不足,就可能菜賤傷農,打擊大家持續生產的積極性。政府可以鼓勵大家生產,卻不可能控制不讓大家生產。

  二來不利於靈活調整。既然是政府下達的指標,就有一定的權威性與穩定性。不可能經常進行調整,而實際情況卻隨時可能發生比較大的變化。

  此外,這種做法當前做起來問題不大,但是隨著大量的農業人口被吸收到工廠,到配套的服務業當中去,從事農業的人口會急劇減少,陳港鄉全鄉不過兩萬多人,三五年後,整個工業區的非農人口很可能就超過這個數,雖然其中會有很多其他鄉鎮的人,但肯定會優先吸納本地適齡人口,這部分人很可能就是農業生產的主力。這就必然造成農業生產人口的減少,屆時糧食生產和傳統的農副產品生產方式都需要進行調整。

  「農戶分散經營在目前看來問題不大,但是我們的目光要超前,農副產品的生產不僅是為了滿足工業區的需求,它同樣也是一個大有可為的產業。我們都知道造紙和灘塗養殖將會成為望海縣未來重點發展的兩大支柱產業,灘塗養殖與海洋捕撈的水產品除了供應國內,還要爭取擴大出口規模,日韓等國的市場很大,實際上他們對農副產品的需求也同樣十分旺盛,而農副產品和海產品的貿易市場和渠道其實是差不多的,我們完全將這兩個產業結合在一起做。」包飛揚說道。

  杜強連忙點了點頭:「是啊是啊,包縣長說得太好了,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們光知道盯著陳港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還是包縣長站的高、看得遠,我聽說齊魯那邊不少農民就是種菜出口發了大財呢!」

  包飛揚笑著伸手指了指杜強:「老杜啊老杜,那你這個被驚醒的夢中人就來說說,我們怎麼樣才能夠通過出口發大財呢?具體要怎麼做?」

  杜強訕笑了笑,不過眼睛裡的目光卻亮了起來:「我這樣說,在包縣長您的面前就是班門弄斧。」

  「你不要總是拍我馬屁,那沒有用。」包飛揚笑道,大家也紛紛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什麼了不起的笑話一樣。不過包括陳亞平在內,大家看向杜強的目光都充滿了羨慕。杜強跟崔程陽的關係比較密切,以前也可以算是焦夢德的人,隨著焦夢德的垮台,哪怕崔程陽還在的時候,杜強在陳港鄉都失去了往日說一不二的權威,尤其是隨著陳港鄉大開發,包括楊承東、包飛揚、於晨風,還有以前的鄭岳等幾位縣長都是直接插手陳港鄉的具體事情,下面鄉長鄉政府負責執行,杜強這個鄉黨委一把手逐漸邊緣化。

  隨著崔程陽退居二線。大家都以為杜強也要跟著倒霉了,這也是周知凱臨走前想要拿掉杜強的原因。沒想到崔程陽的臨死反擊,加上苟亮學的臨陣倒戈。反而讓杜強獲得了徹底脫離原來的派系色彩,得以投身包飛揚麾下的機會。

  現在縣裡看似鬥爭激烈,新任縣委書記徐平是市委書記齊少軍的嫡系,來勢洶洶,前段時間因為縣屬企業改革的事情,縣裡各部門暗流洶湧。但是在鄉鎮基層幹部眼中,還是包飛揚的贏面更大。因為他們切切實實看到了包飛揚履任以後為地方帶來的變化,這種變化即代表了包飛揚的能力。也說明了包飛揚身後潛藏的能量。

  大家笑了一會兒,杜強開口說道:「我琢磨著,包縣長的意思還是要規模化,就像淮水的很多小造紙廠都沒有辦法成氣候。但是有了方夏紙業、金光集團這兩個龍頭,將他們聚集到望海以後,就能形成產業優勢。我們依靠單個農戶的零散種植恐怕也成不了大氣候,最多也就是滿足眼前的需要,要想擴大規模,走出國門,我想還是應該形成產業優勢。」

  包飛揚點了點頭:「具體要怎樣做呢?」

  杜強看到包飛揚點頭,頓時信心大增:「我覺得,我們政府要起到的應該還是服務和指導。更多的事情要交給市場,交給老百姓自己去做。」

  杜強一直注意著包飛揚的臉色,他剛剛提到的這句話是包飛揚在會議上、在平常工作中經常強調的一個原則。看到包飛揚微微點頭,杜強就知道自己應該沒有領會錯。

  他接著說道:「首先,我覺得我們應該鼓勵有眼光、有能力、並且有膽量的農民去擴大生產規模。比如新河村就有一個養雞大戶,他從八十年代就開始養雞,是全鄉第一批萬元戶,現在養了兩三千隻雞。以前覺得還不錯,現在來看。規模還不夠大,完全可以再擴大嘛!」

  包飛揚點了點頭:「我先說一下,你的這個方向是正確的,但是我們在做事情的時候,必須要切實注意一點,那就是不要將政府的意志強加到老百姓的身上,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出台鼓勵政策,可以適當面對面溝通,但是不要給他增加壓力,要不要擴大、擴大到什麼程度,讓他自己決定,政府只能提供政策、提供客觀真實的數據和信息,不能強迫。」

  「是是是,我們一定牢記包縣長您的叮囑。」杜強連忙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我們鄉這樣的養雞大戶、養豬大戶、養鵝大戶還有很多,一方面我們可以提供信息引導、政策鼓勵,幫助他們擴大生產,成為更大的大戶;另外一方面我們可以鼓勵更多的老百姓成為大戶,這就要比現在這種指標分派好得多。」

  「不錯,成為大戶、更大的大戶,老杜的這個說法很通俗,但是說到關鍵點上。」包飛揚說道:「改革開放初期,我們鼓勵大家家家戶戶養一隻豬、養幾隻雞,可以改善生活、增加收入,解決的是溫飽問題,現在我們要達到小康、奔向富裕,僅僅是這種傳統的小農生產方式已經很難達到目標,只有成為大戶,才有可能,才能讓更多人富裕起來。」

  「但我還是要再次強調,一切都要自覺自願,不能搞運動式的推進,這一點,鄉里面要注意,對下面的村組也要強調和監督,如果讓我知道這樣的情況,相關人等的成績不但一筆勾銷,還要受到處罰,這樣的幹部,我是肯定不用的。」

  杜強、陳亞平等人不由凜然,如果說他們原本心裡還有些不以為然的話,那麼當包飛揚一再強調的時候,他們也知道包飛揚對這件事確實非常重視,而且包飛揚還說出了肯定不用這樣的幹部的話,可見他真的不是開玩笑。

  杜強和陳亞平連忙說道:「是,我們一定將這個原則貫徹到底。」

  杜強略一沉吟,又接著說道:「這第二點,就是除了鼓勵本地的農戶發展大戶,還可以引進外地的大戶。剛剛包縣長一再強調要尊重老百姓的選擇,這是擔心我們好心辦壞事,畢竟每個農戶的情況不一樣,只有他們自己才瞭解自己的情況。而引進外地的大戶。這就像我們引進工業項目一樣,同樣可以促進地方經濟的發展,還可以帶來地方上欠缺的資金、人才、經驗等等。」

  「老杜你能夠看到人才和經驗這兩點。說明你真的是思考了。」包飛揚笑著說道:「從我們的立場出發,當然是希望望海人自己做得好,賺到更多的錢。都說父母官、父母官,但就算是父母,現在也開始講開明教育,不能夠包辦婚姻,因為包辦的婚姻往往不幸福——老杜、老陳你們是不是不服氣。覺得你們的婚姻很好,反倒是現在這一代人的離婚率越來越高?」

  大家都笑了起來。陳亞平說道:「離開這裡我就不認了,我跟我那口子的感情很好,不過有時候也確實羨慕現在的年輕人活得更精彩。」

  杜強笑著對陳亞平說道:「亞平同志,你這句話我們可都聽到了。你不認也不行。」

  包飛揚笑了笑:「包辦婚姻到底好不好,我覺得辯是辯不出來的,但是社會發展的趨勢很明顯,包辦婚姻已經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台。所以我們這些父母官也沒有辦法給老百姓包辦所有的事情,向前的路指出來,走哪條路,還要看每個人自己的選擇,我們的目標是讓大家共同富裕,但並不是讓所有的人都成為億萬富翁。那也不可能,想要成為億萬富翁的人還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望海縣在過去因為地理、交通等方面受到的限制。發展相對滯後,老百姓的思想也比較保守,要讓他們勇於突破過去,抓住機會,難度也很大。我們要做的一是制訂好政策,營造良好的環境。這並不是一句空話,也不僅僅是喊兩句鼓勵的口號。政策和環境涉及方方面面,比如工商稅務上的手續要簡化,不要擾民,但是防疫、保險、市場銷售這些方面的服務又要跟上,這是個大課題,你們要開動腦筋,每一個問題都要有專人來解決。」

  「二是要做好宣傳,不用政府的行政指令去指揮大家,但是要讓大家明白望海縣、陳港鄉的發展方向是什麼,有哪些致富的機會。這些信息可以傳遞給大家,讓大家充分瞭解,至於他們有沒有能力抓住機會,有沒有勇氣和決心去嘗試,這樣的決定要交給老百姓自己去做。我相信,只要政策到位、宣傳到位、服務到位,一定會有很多大戶湧現出來。」

  「第三,龍頭帶動作用,方夏紙業與金光集團將會帶動望海縣造紙產業的發展,乃至整個望海縣的工業發展。在農村發展農副產業,同樣需要龍頭。這個龍頭可是鄉里現在的大戶們,也可以是外來的大戶們,但還有一種形式,那就是合作社。過去我們有農村合作社,在實現承包到戶以後,合作社已經不復存在了。但這段時間我們搞務工合作社,搞得還不錯,證明了合作社這種形式在廣大農村還是有用武之地的,我覺得條件合適的地方可以將務工合作社延伸,可以搞蔬菜合作社、養雞合作社、養豬合作社。」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意識到葦紙一體化和大量投資將會給望海縣、尤其是陳港鄉帶來的變化,在未來兩到三年內,將會有十幾億的資金砸到陳港這個原本只有兩萬多人的鄉鎮。直接創造幾千個就業崗位,由此帶動的產業人口是這個數量的數倍乃至十數倍,因此陳港這個地方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陳港鄉將從一個農業鄉直接進入到一個工業鎮,其規模甚至比現在的縣城望海鎮還要大。

  受到過去的限制,望海能夠看到這一點的人還很少,包飛揚已經委託省裡的專家在做產業和地方的發展規劃,這份規劃要有前瞻性和科學依據,需要做大量的分析與測算,需要時間,但是地方上的工作卻不能夠停止,包飛揚很自然地就將後世比較普遍的新農村建設的一些做法搬了出來。

  合作社模式比較適合華夏這種地少人多,同時又是從農業社會急速邁向工業化的情況。因為工業化會將社會上最好的勞動力吸引走,但是大量適應能力比較差、沒有經過工業化訓練的人口依然會留在土地上,他們本身有一定的勞動能力,但是侷限性比較大,同時又缺乏經營能力,只有通過合作社的方式,才能夠讓揚長避短,發揮他們本身的勞動能力,又彌補了他們經營能力的不足。

  陳港鄉快速邁入工業化城鎮,必然造成工業區和中心城鎮的急速擴張和周邊農村地區的勞動人口空洞化,而且這種變化的速度又將會非常快,必須未雨綢繆,才能不會到時候的措手不及。

  包飛揚已經強調過這種變化,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清楚地意識到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更沒有處理這種變化的經驗乃至是能力,所以他只能先將具體的做法提出來,讓大家先做起來,在實踐中去體會和摸索,如果這樣還是跟不上陳港發展的需要,那就只有換能夠跟上要求的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1
第八百三十八章 撤銷調查


  杜強、陳亞平都聽說過包飛揚講的這樣一句話,望海縣將要邁開步子向前跑,誰要是跟不上,那就換能夠跟得上的人,他們的壓力也很大。

  孟爽從工地上回來以後,包飛揚帶她到一條小漁船上吃了正宗的望海海鮮,雖然沒有粵式海鮮的精美,但勝在食材新鮮、味道也很鮮美,讓經常吃海鮮大餐的孟爽也讚歎不已:「絕對有五星級大酒店菜式的潛力。」

  包飛揚微笑著點了點頭:「怎麼樣,今天你去看了方夏紙業的項目,感覺如何?」

  孟爽深情款款地看了包飛揚一眼:「很好啊,這是你做的項目嘛,我看你是想將紙業當成方夏集團的第二個主業來做?」

  對塔克石油的收購用的是墨西哥金融危機當中的收益,以及家族基金的名義,故而塔克石油並不在方夏集團的序列當中,目前方夏集團的主營業務還是陶瓷,方夏集團從無到有,發展的時間還很短,包飛揚也一直強調企業要專注。姐姐包文穎的能力有限,目前公司已經逐步形成一套經理人制度,方夏陶瓷已經聘請了一位新港的職業經理人擔任總經理,就算是包飛揚,也很少再介入方夏陶瓷的經營管理。

  當然,一些比較重要和敏感的部門,比如陶瓷技術研究中心、原來的戰略信息研究中心等等都已經從方夏陶瓷剝離出來,由集團直轄。技術中心掌握了胚體增強劑、超級包裹紅、耐高溫陶瓷塗料、耐磨陶瓷材料等核心技術。這些技術不但是方夏陶瓷賴以生存之本,而且還有很多涉及國防秘密的高精尖技術。

  方夏紙業也是由集團直屬,原本紙業只是作為生產胚體增強劑的一個遮掩。目前胚體增強劑的秘密已經逐漸被其它一些企業掌握,紙業企業的經營效益大體上還不錯,只是比較分散,規模也不大,如果望海縣這邊的項目建成,將成為方夏紙業一個極為重要生產基地。

  包飛揚點了點頭:「沿海發展造紙產業,至少有三個優勢。葦紙本身的材料優勢、沿海灘塗廣闊,又不適合種植糧食。不但可以種蘆葦,其實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發展耐鹼的速生林,林紙一體化也是有優勢的;另外,國內的資源相對國內的人口來說。還是比較貧乏的,依靠港口,我們還可以從國外進口紙漿,比如從東南亞那些樹木生長比較快的地方進口原木紙漿,還有從歐美進口廢紙紙漿,都是可以利用的。」

  孟爽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看來你的野心還不止一個葦紙一體化啊!」

  包飛揚笑了笑,透過舷窗看向外面漆黑的大地:「至少現在我還沒有想那麼多,望海縣有一個葦紙一體化就夠了,再大的話。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吃得太多太快,就怕會消化不良啊!」

  當天晚上。包飛揚就留在陳港,第二天他帶著孟爽在陳港轉了轉。孟爽已經逐漸從方夏陶瓷的具體事務當中抽身出來,按照包飛揚的意思,方夏陶瓷未來要上市,成為公眾公司,孟爽她們也要習慣讓職業經理人來管理企業。當然上市公司對回報率會有比較高的要求。換言之就是追求短期看得見的利益,所以未來方夏陶瓷將會只保留核心的陶瓷生產和銷售。

  包飛揚希望孟爽能夠從具體的事務當中解脫出來。那樣兩個人才有更多時間在一起,不過這也需要一個過程。孟爽這次計畫休一個星期的年假,不過此前已經用掉了兩天,他們都很珍惜這樣的時間,只是望海的建設格局剛剛打開,包飛揚卻沒有辦法停下來,甚至在孟爽離開的時候,他都沒有辦法送她去機場。

  包飛揚都已經將孟爽送到渡口了,卻接到交通局周奎珍的電話,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他匯報,不得不中途返回,而讓許棟樑幫他送孟爽去機場。

  「你是說,紀委趙書記去了市裡?」包飛揚趕到周奎珍在電話裡說的一家小飯館,老闆將他引到樓上的房間,看起來周奎珍似乎不想讓人知道她在這個時候見過他。看到這個架勢,包飛揚就知道出了大事,可是周奎珍的第一句話還是讓他皺起了眉頭。

  周奎珍連忙點了點頭:「是的,趙書記沒有用縣裡的車,他是便裝坐的客車,正好那輛車的售票員認得他,到了市區以後,就給我打了個電話。」

  包飛揚沉默看著周奎珍,他知道周奎珍這麼急著要見自己,又將兩個人見面的地點搞得神神秘秘的,顯然事情不會是趙立波去市裡這麼簡單,趙立波來望海縣任職,他的夫人和孩子並沒有來望海,他回市裡可能是去看家人,又或者是去市區開會,這個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周奎珍有些著急地說道:「這幾天紀委在查客運公司的**問題,具體情況他們捂得很嚴實,聽說進展不是很順利,包括羅傑在內的客運公司管理層都只是接受了常規的問話,並沒有進一步的措施。但就是在今天上午,有人告訴我客運公司的一名出納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出現了,而且似乎紀委也在找這個人。」

  「那這個人和趙書記去市裡有什麼關係?」包飛揚問道。

  對客運公司的調查一直是兩條線同時在進行,一條是警察局在查當天的罷工罷運事件,主要是查背後有沒有人煽動組織,由於徐稷鵬的不配合,進展相對比較緩慢。包飛揚相信警方可能已經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線索甚至是證據,但是徐稷鵬不願意深挖下去,或者說有意拖延,他這幾天也沒有功夫去跟徐稷鵬打官司。

  另外一邊就是紀委主導的。對客運公司的調查。紀委沒有查幾年前的承包問題,也沒有查罷工罷運,他們查的是幾份新近的、有關客運公司管理層濫用承包費、私設小金庫等違紀行為。由於舉報信內容多數是捕風捉影,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因此紀委的調查組進展也很不順利。而縣委書記徐平對紀委這種陽奉陰違、掛羊頭賣狗肉的做法極為不滿,雖然這也在紀委的職權範圍內,但是紀委書記趙立波也承擔了極大的壓力。

  趙立波查客運公司,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此前包飛揚提出來的客運公司承包問題,聽說徐平前兩天就去了一趟市裡。徐平回來以後,縣裡就傳出一種聲音。說是市裡對望海縣的某些同志忙著搞內鬥,而不是抓緊時間搞建設非常不滿,矛頭無疑就是針對趙立波而去。

  包飛揚這幾天一直忙著和郭熙煥等人討論陳港的開發建設、又就陳港的城鎮建設和新農村建設與陳港的黨政班子進行溝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親力親為。而且他雖然是常委,但是分管的工作和紀委沒有關係,也是為了避嫌,他這幾天都在陳港,趙立波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告訴他。

  周奎珍連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沒聽說有什麼關係。」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周奎珍看起來似乎有些著急,說話顯得語無倫次。她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臉龐騰地一下就紅了。可是她越著急,就越沒有辦法清晰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好了,周局你不要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包飛揚伸手拍了拍周奎珍的手臂:「你先跟我說,你認為趙書記為什麼會去市裡。」

  周奎珍用力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有些訕訕地笑了笑:「哎,讓包縣長見笑了,聽說徐書記前兩天去了一趟市裡。然後就聽說市裡的領導很不滿意,這次趙書記進城。很可能是上面的領導叫他去的,不想讓紀委繼續查客運公司的案子。」

  「我覺得那個出納一定有問題,只要找到那個出納,就一定能夠查出客運公司的問題,現在就這樣放棄,那就太可惜了!」周奎珍略顯激動地說道。

  包飛揚沉吟了一下,對於紀委那邊調查的情況他並不是很清楚,但是直到目前為止,那些手上握著二輪承包合同的人都絲毫沒有讓步的跡象,包括苟亮學,這些天又開始上躥下跳,重新活躍起來。

  看來,紀委的調查並沒有讓他們有所警醒,恐怕還是壓力不夠的原因。

  「趙書記去市裡,也不一定就是要中止對客運公司的調查,至於這個出納有沒有問題,怎麼樣才能夠將這個人找出來,周局你如果有什麼好的想法,可以向紀委,也可以向我提出來。」頓了頓,包飛揚才抬頭看著周奎珍說道。

  周奎珍苦笑道:「我要是能找到這個人,我早就將她揪出來了,這不就是因為沒有辦法才著急嘛!」

  周奎珍小心地看了看包飛揚的臉色:「包縣長,要是這次趙書記真的不查了,客運公司那邊的事情恐怕不太好辦啊!」

  包飛揚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心裡對於周奎珍為了這件事就將他叫回來,而且搞得神神秘秘的有些不滿。不過他也理解周奎珍為什麼會這樣緊張,客運公司等於是周奎珍交給包飛揚的一張投名狀,她當然想辦好了,但是事與願違,她越是想發力,越是發不上力,眼看著這件事就要泡湯,她當然急了。

  「好了,我們要相信趙書記的原則性,也要相信紀委的工作,如果客運公司真的有疑點,紀委一定會繼續查下去,就算這次查不出來,他們總還是有狐狸尾巴露出來的時候,到時候紀委就一定會查下去。」包飛揚說道,他對趙立波這個人還是有些信心的,紀委具有獨立辦案的權力,就算是市委書記齊少軍,也沒有辦法直接命令趙立波停止調查。而且縣紀委對客運公司的調查剛剛開始不久,沒有特殊的原因,甚至連市紀委都不能夠下這樣的命令。

  「可、可是客運公司重組的事情怎麼辦?」周奎珍焦急地說道。

  包飛揚說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一旦紀委調查組撤出來,立刻就啟動重組程序。」

  周奎珍愣了愣,然後似乎才想到什麼。兩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我明白了,包縣長您是說啟動重組程序,那第一步就是要對客運公司的資產進行審計……」

  說到這裡,周奎珍突然伸手掩住了口,像突然年輕了十幾歲一樣脆聲嬌笑道:「哎呀,你看看我這張嘴,一激動就亂說話。包縣長您可不要見怪了。」

  周奎珍滿臉佩服地望著包飛揚,還是包縣長有辦法啊!紀委的人撤了又如何。紀委的人撤了還有審計局,用的理由也正大光明:公司重組。這是上次常委會上通過了事情,現在只是按照程序辦事,誰也不能夠阻攔。

  重組當然要先進行審計。一旦進入審計程序,客運公司的那些賬目、資金和資產都要接受檢查,只要查出新的問題,到時候可以再次讓紀委介入,紀委這一次公然對縣委書記徐平的指示陽奉陰違,顯然是站在包飛揚這一邊的,只要給他們一個理由,他們就可以向市裡解釋,市裡總不能夠總是干預縣紀委辦案吧?

  包飛揚這一招就叫做四兩拔千斤。任由你詭計再多,他總是能夠找到應對的辦法,也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縣長。不僅是背景雄厚,手腕也很高超,跟著這樣的領導,前途當真是一片光明。

  周奎珍越想越激動,包飛揚則平靜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孟爽這個時候應該也快到海州市區了。因為周奎珍的這一點猜測和擔心,讓他沒有能夠送孟爽離開。心裡很遺憾,卻也沒有辦法對周奎珍生氣,畢竟周奎珍的能力或許差了點,功利心大了點,但至少對他的事情很上心,只要願意跟著他做事,用對地方就一定能夠發揮作用。

  他站了起來,笑著對周奎珍點了點頭:「好了,周局你回去也準備一下,兩手準備,都不要放棄。」

  「好的,我明白了。」周奎珍精神奕奕地說道,與此前的模樣有天壤之別。

  包飛揚雖然這樣跟周奎珍交代,但是他並不認為紀委書記趙立波會馬上中斷對客運公司的調查,如果像周奎珍說的那樣,紀委調查組前期的調查沒有取得什麼進展,但是客運公司一名出納的異常情況很可能成為這個案件的突破口,調查組就算要放棄也不應該在重要線索出現的關鍵時候選擇放棄。

  至於說市裡的壓力,目前縣紀委的調查範圍還侷限在客運公司這樣一個股級單位身上,如果這樣的調查市裡就要明目張膽地進行干預,那麼紀委辦案的獨立性和權威性就要受到質疑了。市裡可能會有一些聲音,但市委主要領導恐怕並不會明確表態,在這樣的情況下,以趙立波的做事風格,在調查沒有明朗前,肯定不會中途而廢。

  讓包飛揚意外的是,趙立波第二天回到望海,立刻就通知客運公司和交通局,撤回了在客運公司的調查組,甚至都沒有提前跟他打個招呼。要不是周奎珍熱情高漲,已經跟審計局那邊打過招呼,而且還狐假虎威地提到了包飛揚的名字,審計局局長戴餘慶不敢怠慢,做了一定的準備,及時派出了審計組,包飛揚恐怕真的會被弄個措手不及。

  隨著紀委調查組撤出,包飛揚正式宣佈啟動客運公司重組程序,審計局的審計人員隨即進駐客運公司,封存相關材料。自從罷工罷運事件發生後,先是警方以查案為由,封存了大量原始材料;緊接著紀委調查組進駐,再到審計組進入,這些材料一直被封存,就算有人想要動手腳也沒有機會。

  縣委書記徐平聽到苟亮學向他匯報的情況,頓時勃然大怒:「這個包飛揚怎麼回事,他這還是不肯罷休了是不是?」

  苟亮學的小眼睛轉了轉,在旁邊添油加醋地說道:「是啊,他這是根本沒有將書記您放在眼裡啊!上一次的常委會上,您明明已經說了擱置對客運公司的調查,他轉身就去找趙立波,然後趙立波就讓紀委的人去客運公司找麻煩;結果紀委的人查了一個星期,什麼都沒有查到,但就是不肯停手;還是書記您有辦法,去了一趟市裡,趙立波就被叫了回去,聽說讓溫書記給一頓大罵,然後灰溜溜地撤回去了;沒想到這個包飛揚還不罷休,既然又讓審計局的人去查,客運公司那邊倒是不擔心會被查出問題來,可是這個包飛揚一而再、再而三地置書記您的話於不顧,知道的人說姓包的狂妄、沒有上下尊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書記您怕他呢!」

  雖然知道苟亮學在挑撥,徐平還是氣得滿臉通紅,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幾乎是咆哮叫道:「你去給我將他叫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苟亮學點了點頭,馬上說道:「好的,我這就打電話給包飛揚,讓他來向徐書記您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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