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Babcorn 2018-2-8 18:10: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5 346125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1
第八百三十九章 利益交換


  徐平當然不指望包飛揚會來向他認錯請罪,他甚至後悔讓苟亮學去叫包飛揚,等包飛揚來了他要怎麼說?將縣客運公司與運輸公司、航運公司等整合成交運集團的事情是上一次常委會上表決通過的,有正式的會議決議,包飛揚完全可以給他頂回來。

  不過苟亮學去得太快,這讓惱火的徐平懷疑他是故意的,這傢伙不知道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要故意讓自己難堪?

  等到包飛揚出現的時候,徐平已經調整好情緒,他板起臉,貌似很認真地在看一份材料,等了足足有十分鐘,這才抬起頭來,好像是剛剛看到包飛揚一樣,非常意外地說道:「啊,包縣長來啦,他們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你看讓包縣長你等很久了吧?以後千萬不能夠這樣,包縣長你什麼時候過來,我這邊都要停下來,包縣長你現在可是縣裡面最忙的人。」

  包飛揚聽到徐平話裡的酸味,在官場上,忙跟不忙,有時候可以用來衡量一個人實際權力的大小。現在縣裡最忙的人就是包飛揚,望海縣當前最重要最核心的工作都是他在負責,而徐平等人反而要配合包飛揚的工作。

  包飛揚笑了笑說道:「徐書記說笑了,不知道徐書記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隔著辦公桌,徐平心情複雜地望著對面的年輕人,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是真不想和包飛揚發生衝突。可是作為一個市委書記,如果不能夠把握縣裡的局面,就像他的前任周知凱一樣。那無疑就是失敗的。所以哪怕知道包飛揚在望海縣的影響力,他也必須要爭一爭縣裡的主導權。

  「哦,包縣長,是這樣的,聽說審計局的人去了客運公司,要對客運公司進行審計?」徐平問道。

  包飛揚點了點頭:「是的,根據交運集團重組的工作安排。要對縣客運公司、運輸公司等幾家單位的情況先進行審計,客運公司是第一家。我們希望客運公司盡快完成整改,以滿足縣裡日益增長的客運需求。」

  包飛揚知道徐平找自己來肯定是為了審計局要對縣客運公司進行審計的事情,他必須要讓徐平明白,在客運公司這件事情上。自己是不會做出讓步的。隨著工業區建設規模的不斷升級,未來對客運能力的要求將會越來越高,縣客運公司必須盡快完成整改,才能在這個過程當中跟上地方發展的要求。

  現在徐平等人想要捂著客運公司維持現狀,就是在拖後腿,這是他不能夠容忍的。

  徐平注視著包飛揚,不時點兩下頭,似乎聽得很認真,等到包飛揚說完。他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是啊,縣裡即將迎來跨越式的發展,可謂是百廢待興。時不我待,這些我都能夠理解。不過縣客運公司的情況有些特殊,剛剛出了罷工罷運事件,警方的調查還沒有結束,縣紀委又因為幾封舉報信進駐客運公司,紀委的調查組剛剛走。審計局的人又來了,我聽說這件事發生以後。外面都在說縣裡是故意針對客運公司,甚至有說有人想要故意整垮客運公司啊!」

  包飛揚笑了笑:「徐書記是哪裡聽到的?這消息傳得夠快啊,審計局的人上午剛剛進駐客運公司,這才兩三個小時吧,消息都傳到徐書記這裡了,我看這肯定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製造出來的,目的恐怕和上次的罷工罷運一樣,就是想阻止客運公司的改革重組。」

  徐平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在市委辦公室的這些年,徐平養氣的功夫見長,可是在包飛揚面前,他還是差點忍不住想要罵娘,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囂張了。

  「飛揚啊,這些天你在陳港的時間比較長,可能還不清楚,客運公司早就成為全縣的焦點,無數雙眼睛盯著。紀委的人剛走,審計局的人又到了,也就難怪大家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了。」徐平搖了搖頭:「這些天,我也一直關注著客運公司,所以對那邊的情況也比較清楚,審計局的人去了以後,消息傳開,大家的議論是比較多,這還是剛開始,我看接下去大家的議論會更多,這些議論也代表了群眾的呼聲,我看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下比較好,包縣長你覺得呢?」

  「徐書記的意思是讓我將審計局的人撤回來?」包飛揚看了徐平一眼,問道。不過他很快又搖了搖頭:「這不行,審計局的人都已經進駐了,這時候再撤回來,那不是出爾反爾,拿組織的權威開玩笑嘛,這絕對不行。」

  徐平有些惱火地皺了皺眉頭:「飛揚啊,組織權威固然重要,可是老百姓的呼聲是不是也很重要?我知道,包縣長搞經濟那是一把好手,不過有時候我們還要大局。一個地方的建設,不僅僅是拉幾筆投資,建幾座大廠房就能解決的,還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工作要做。比如修路造橋,這就需要其他部門的配合,更需要上級部門的支持嘛,包縣長你說對不對?」

  徐平口中對於包飛揚的稱呼不停地在變換,每一次變化都反映出徐平對包飛揚態度的變化,有時候想要籠絡以示親暱,有時候又想顯示縣委書記的威嚴,讓包飛揚主意上下尊卑。

  包飛揚也注意到這種變化,但是這並不能夠讓他改變態度,他的態度其實非常明確,那就是對事不對人。不管徐平這個縣委書記對自己是拉攏還是排斥,只要是對工作有利的,他就會支持;如果對工作沒有好處,他就要反對,他不希望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虛與委蛇上。

  不過,他還從徐平的話中聽到一絲威脅的意思。他抬頭仔細看了看徐平臉上的表情,想要弄明白徐平到底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另有所指。是想要在造橋和修路等問題上卡他的脖子?

  前兩天縣長楊承東也跑了一趟市裡,正式向市裡提出修建冠河大橋與臨海公路的方案,並與市領導與市交通局進行溝通,得到的反饋並不理想。

  包飛揚說道:「說到造橋和修路,我正好要向徐書記匯報,海州市那邊對於建造東線的冠河大橋態度很積極,希望我們能夠積極配合。楊縣長也剛剛去了一趟市裡,這件事看起來還有不少困難。也確實需要縣委、需要各部門通力合作,並爭取上級部門的支持,才能夠爭取和海州市同步展開籌備工作?」

  包飛揚不想跟徐平兜圈子,雖然不至於當面直接向徐平詢問你是不是想要刁難我。但還是很粗暴直接將造橋的事情提了出來,要當面確認徐平的態度。

  徐平讓包飛揚這種蠻不講理的打法弄得極其惱火,他不陰不陽地看了包飛揚一眼:「是這樣啊,包縣長你也可以去市裡跑一跑看嘛,市裡對你的意見還是很重視的。不過據我所知,市裡並沒有近期在冠河上建橋的計畫,而僅憑我們望海縣,無論是從級別還是實力來看,怕是都沒有獨立參與冠河大橋合建的能力啊!」

  聽到徐平這樣說。包飛揚已經大致弄清楚徐平的想法,他是想用修路和建橋這兩件事跟自己作交換,而且只是用口頭上的支持。來換取自己在客運公司問題上的讓步。

  如果可能的話,包飛揚並不願意跟徐平將關係鬧得這麼僵,只是客運公司的問題確實非常嚴重,如果不改的話,望海縣想要改善縣裡的交通條件,推行縣鎮公交。就必須另外再建一個平台,無論是投入還是時間。都需要付出更多代價。

  就以陳港鄉的現狀來說,往來陳港鎮區與縣城、鎮區與工業區、港區之間的交通需求大大增加,依靠自發的市場調整,運力增長速度已經嚴重滯後,包飛揚的計畫就是在交運集團重組的過程中,充實交運集團的資本,從而讓集團有能力在短時間裡擴大運力,逐步建立縣鎮公交系統,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陳港的交通問題。

  包飛揚確實希望造橋修路的事情能夠得到縣裡、市裡的支持,作為一項重點工程,一把手是不是支持,影響還是很大的。如果望海縣內部都不能夠統一意見,市裡恐怕也會否決這樣的方案。

  包飛揚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向徐平坦誠自己的想法:「徐書記,縣客運公司的重組勢在必行,重組以後的客運公司能不能獲得長足的發展,還要看過去的一些問題能不能夠妥善解決,審計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至於修路造橋,無論是對於望海縣的現在還是未來的發展,都非常重要。我想首先我們縣裡要一條心,然後再讓市裡支持我們,哪怕市裡不出錢,只要市裡肯出面,我們咬咬牙也能夠將事情辦成。」

  徐平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很清楚冠河大橋與臨海公路對望海縣的重要性,雖然說臨港工業區可以通過港口和海州進行貨物的轉運,但海運的優勢在於成本和大宗貨物運輸,相對來說,陸運在便捷、快速和靈活性等方面卻要更勝一籌。

  所以冠河大橋和臨海公路就像是臨港工業區的一條大動脈,這條大動脈沒有貫通,臨港工業區就沒有辦法實現真正的發展。

  現在工業區還在建設,建設期所需要的建材通常都是通過水運,望海縣境內河道縱橫,建材可以沿冠河送到河口,然後再從三岔河送到陳港鄉腹地,也可以直接從海通河轉黃沙河,黃沙河雖然沒有冠河廣闊,但對於普通的運輸建材的水泥船、掛槳船來說,倒是更加合適。

  當前臨海公路的重要性還沒有凸顯,一旦工業區的企業投產,企業對於發貨時效性的要求,以及周轉頻率和小宗貨物的運輸必然對公路運輸提出更高的要求,如果這一條路沒有貫通,甚至既定的計畫出現變故,肯定會嚴重打擊投資商投資的積極性。

  正因為臨海公路與最重要的節點冠河大橋是如此重要。包飛揚才會在相對不那麼重要的客運公司問題上做出讓步。剛剛包飛揚話裡已經透露出這樣的意思,對客運公司的審計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也就是包飛揚並不想就客運公司的問題查到底。而只是想清除隱患。

  所謂的隱患,無非就是客運公司以前的承包合同,看來包飛揚是想通過審查客運公司的問題,迫使那些承包人讓步,主動放棄以前的承包合同。

  說實話,從現在來看,那些承包合同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雖然苟亮學、於進偉等人口口聲聲說當時的情況特殊,而政府又必須維持自己的公信力。不能夠出爾反爾,所以就算明知道合同有問題,也只能夠繼續執行原來的合同。

  這些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在更多的時候。政府並不是這樣做的,徐平也懷疑苟亮學等人捲入的比較深。

  正因為如此,徐平更不能夠讓包飛揚查下去,苟亮學、於進偉等人也算是最早投向徐平的人,如果讓包飛揚給一鍋端掉,那他徐平在望海縣可就沒有什麼面子和權威可言了。

  徐平低頭抿了一口茶水,沉吟著說道:「飛揚同志,你的想法我能夠理解,這樣吧。回頭我再跟於進偉談一談,讓他再做做工作。不過再怎麼說,這件事的責任也在我們政府身上。是我們沒有弄清楚情況,倉促之下籤訂了這份承包合同。我記得飛揚你在招商的時候也多次強調政府的信用問題,就算你對客運公司有想法,手段上也可以緩一緩,現在外面說什麼的都有,對於下面的工作可不是一件好事。」

  包飛揚想了想。如果客運公司的問題能夠和平解決,那也是一件好事。紀委也有審計方面的高手,既然紀委查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查到有價值的信息,審計局也未必能夠查出來。他想要達成的目的就是清理這些不合理的承包合同,而並不是追究責任,只要那些人一口咬定是失誤,他也沒有辦法。至於那些承包人,他們或許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聚斂財富,但是在改革的過程當中,很多人的發家致富都有原罪在裡面,如果都要清算的話,那恐怕會引起巨大的動盪,包飛揚不是清教徒,想法也不會如此極端。

  只要他們願意配合自己的工作,並且不再採用不正當的手段聚斂財富,他完全可以不去追究他們原始財富的來源是否正當的問題。

  當然,這是建立在這些財富的來源可能是巧取豪奪,卻沒有違法違規的基礎上,如果可以證明他們是通過行賄等手段獲取了不正當的利益,那自然還是要追究的。

  「徐書記說得是,我現在也確實有些著急,望海的發展非常迅速,有些工作不抓緊的話,很可能會拖後腿,主席也說過,億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我們現在是真的拖不起啊!」包飛揚說道:「所以我非常希望客運公司的事情能夠早點定下來。」

  徐平不由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這個包飛揚還真是一個強項令,都到這個份上了,口氣還這麼強硬,而且還給出了期限,要他們盡快將事情辦妥。

  包飛揚又道:「改革嘛,沒有爭議是不可能的,這方面我也有一些想法,就是希望彭部長那邊能夠配合政府的改革措施,做一些有針對性的宣傳,讓老百姓知道並理解我們的政策,這樣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摩擦和阻力,這方面的工作,還要請徐書記您來把關。」

  徐平點了點頭,心裡卻感覺不太舒服,班子的工作如何分配和安排,這本來應該是他這個一把手縣委書記的工作,可是現在卻要聽包飛揚這個副縣長的分派,這讓他感到非常屈辱。

  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徐平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自詡有足夠的耐心和隱忍逐漸從包飛揚手中搶回主動權,他有身為一把手的優勢,總可以找到限制包飛揚的辦法。

  就像現在,包飛揚想要宣傳上的配合,哪怕他在經濟建設領域再強勢,在人事、黨群、宣傳、重大項目等方面,也必須得到他這個縣委書記的點頭。

  徐平略顯矜持地頷首說道:「嗯,宣傳部門肩負著弘揚主旋律,宣傳黨的政策等方面的重任,自然也要為經濟建設添磚加瓦,我也跟彭部長說過這方面的事情,彭部長說他們一直都有這樣的計畫,但是在經濟部門那邊卻得不到很好的配合,比如政府那邊有什麼事情都不會及時跟宣傳部門溝通,宣傳部門去瞭解的時候,往往又得不到充分的信息,這些還需要大家一起來協調啊!」

  「是,回頭我就找彭部長匯報工作。」包飛揚點了點頭,徐平耍起太極推手非常有心得,這一番話足以將普通人弄得七上八下,也就包飛揚兩世為人,完全不為所動,顯得非常冷靜。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1
第八百四十章 望海牛人


  徐平用臨海公路與冠河大橋作為籌碼,想讓包飛揚在客運公司的承包問題、工業區的建設項目等方面做出一定的讓步,包飛揚考慮到望海縣的建設大局,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只要是為了將望海縣搞得更好,能夠促進望海縣工作的進步,他都歡迎。

  當然,這樣的話無論是徐平還是包飛揚都沒有直接提到,但是兩個人在交談當中,已經完成了這樣的意思交換。

  包飛揚離開的時候,徐平並不是很滿意,因為他覺得包飛揚的身上還是有很多年輕幹部普遍都有的一些毛病,比如比較清高自傲,好像世界上就他們才能將事情做好一樣,這讓徐平感覺極不舒服。

  當然,對於這個結果,徐平還是滿意的,這說明他這個縣委書記一把手的地位依然是任何人都不能夠輕忽的,有這個前提在,他就有把握一步一步抓住全縣工作的主導權。

  晚上,包飛揚要和市委組織部的白光明吃飯,白光明一直說要來望海,但一直拖著沒有來,直到今天才終於有空趕到望海,包飛揚當然要盡地主之誼,將白光明招待好。不過今天晚上吃飯的地方是白光明選擇的,縣城的綠柳飯莊,靠近縣一中。

  作為市委組織部黨組成員、辦公室主任,白光明下來自然不愁沒有人招待,不過白光明這次來並沒有驚動包飛揚以外的其他人。用他的話來說,這一次就是私人性質的碰面,並不涉及公事。

  包飛揚聽到白光明這麼說。也就聞絃歌而知雅意,知道白光明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來望海的事情。當然,所謂不想讓別人知道也不是絕對的,既然白光明願意來望海,而不是跟包飛揚約在市裡見面,就說明這方面還是有一定空間的。

  以白光明的身份,就算是楊承東也樂於有機會建立私下的關係。不過包飛揚在認真考慮以後,選擇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縣人事局局長路昱林。白光明這次找自己是有事情。楊承東的縣長身份比較特殊,他出現的話,有些事情說起來就沒有那麼方便了,而路昱林這個人原來是焦夢德線上的人。焦夢德倒台,縣裡也有好幾名官員受到影響,不過路昱林並沒有受到牽扯,依然身居要職。

  在焦夢德倒台、崔程陽退居二線以後,苟亮學成為原本焦派的主導人物,焦派中的不少人都成為「苟系」,或者通過苟亮學投向了新任的縣委書記徐平。當然,也有一些人投向了本土派的另外一名巨頭曹遜,但還有更多的人似乎還沒有明確這一點。路昱林就是如此。

  路昱林的作風比較溫和,平常跟楊承東和包飛揚的工作配合也還不錯,這也是他能夠穩坐人事局局長的原因。

  人事局是縣長楊承東直接分管的部門。因為組織部的存在,人事局的權力其實非常有限,路昱林在組織部的地位不僅不如部長王立中,甚至還不及另外一位常務副部長,但是縣政府這邊想要對人事施加影響,除了常委會。就是通過人事局,所以不管是楊承東還是包飛揚。都不可能讓一個跟他們不是一條心的人一直坐在人事局這個關鍵位置上。

  路昱林平常和包飛揚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聽到包飛揚說晚上要請市委組織部一位領導吃飯,他當然不會拒絕,也不能夠拒絕。

  快要下班的時候,路昱林來到包飛揚的辦公室,向包飛揚「匯報工作」,其實是藉機打聽晚上吃飯的事情。

  路昱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組工幹部,人比較瘦,戴著一副銀絲眼鏡,整個人顯得文質彬彬。

  包飛揚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路局抽菸的吧?」

  路昱林連忙擺了擺手:「謝謝包縣長,我不抽菸。」

  包飛揚不由將拿出來的煙盒又扔進抽屜:「不抽菸好,縣裡主要行局的負責人,不抽菸的男同志,我知道的好像就你路局一個。」

  路昱林矜持地笑了笑:「我小時候得過肺結核,肺不大好,所以一直沒有抽菸,也是無福消受啊!」

  「嗯,肺好不好,關鍵在修養,路局要多注意,回頭我讓人從粵東帶點上好的羅漢果,那是潤肺的上品。」包飛揚笑著說道,關切的話語雖然不至於讓路昱林感激涕零,卻也無形中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過,路昱林並沒有表現出特別親近的意思,態度顯得很恭敬,也似乎在刻意保持相互之間的距離。

  路昱林當然知道包飛揚拉自己當陪客的原因,一來市委組織部的領導下來,他作為縣裡的組工幹部作陪,身份合適。二來自己現在還沒有站隊,包飛揚此舉也有拉攏自己的意思。

  不過,路昱林心裡也有些猶豫,他站錯過一次隊,知道身上一旦被打上某個烙印,就很難清除乾淨,所以這一次他顯得特別謹慎。焦夢德是因為包飛揚而倒台的,如果他現在投靠包飛揚,難免會被人說成是叛徒,所以他一直沒有急著站隊,甚至也想一直保持中立,不過作為重要的人事幹部,他也知道這樣做很難。

  包飛揚也不以為意,說了幾句閒話,才對路昱林說道:「等會兒一起吃飯的是市委組織部辦公室的白光明主任,白主任這一次是私人宴請,他到望海來也沒有驚動縣裡,晚上就我們兩個陪一下。」

  路昱林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斂去,他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知道,那晚上吃飯是不是要先安排一下?」

  包飛揚搖了搖頭:「不用了,地方白主任已經選好了,就在縣一中旁邊的綠柳飯莊。路局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們等會就過去。」

  路昱林連忙說道:「我沒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過去。」

  包飛揚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又問道:「縣一中的劉開軒路局你熟悉不熟悉?」

  路昱林心裡想劉開軒應該也和晚上這頓飯有關,他想了想說道:「劉開軒這個人,還是很有水平的,他是東華師範大學畢業的,而且還是鳳湖大學的在職研究生,早年就有去省城工作的機會,不過被他拒絕了。」

  「劉開軒曾經擔任過縣教育局常務副局長。後來到縣一中擔任副校長,他帶的班。每年的升學率都是縣中第一,業務能力非常強。」路昱林說道。

  包飛揚看著路昱林,他想知道的當然不是這些常規的內容,但看來路昱林並沒有準備向他交代更多實質性的內容。

  「我聽說。這個人的作風有些問題?」包飛揚決定直接一點,他不想馬上讓路昱林表態,但起碼的工作態度還是要有的,否則的話這個位置上只能另外換一個人。

  路昱林感受到包飛揚逼人的目光,他想了想,說道:「劉開軒這個人的水平很高,這是縣裡很多人都公認的,他在哪個崗位上的表現都很突出,但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他就讓人感覺難以接近,他的某些行為也讓人難以接受。」

  包飛揚點了點頭:「望海縣要發展,人才是關鍵。如果劉開軒真有水平,個人作風和性格又沒有什麼問題,那這個人我們還是要用的。」

  路昱林知道包飛揚提及劉開軒應該是想要用這個人,但是他不清楚包飛揚為什麼要用這個人,是單純因為聽說了劉開軒有水平,還是因為今天晚上來的白光明?劉開軒當初因為舉報焦夢德而遭到打擊報復。從教育局常務副局長被貶為一中副校長,甚至都沒有人為他說過話。而且焦夢德恐怕也不是沒有考慮將劉開軒一捋到底。因為劉開軒在鳳湖大學還有些關係,聽說市裡面還有人,才讓焦夢德有所顧慮。然而劉開軒到了一中以後,很快就傳出和一名女教師之間的緋聞,弄得聲名狼藉,其中很可能就有焦夢德的影子。

  路昱林既然沒有依附苟亮學或者徐平,就說明他其實想要跟過去割裂,無論是加入新的陣營還是保持自身的獨立,他都沒有繼續為焦夢德的過去遮掩的立場。

  他想了想,語氣中肯地說道:「劉開軒的水平是有的,他早年在政研室,就是望海縣的一支筆,後來去教育局,那幾年縣裡的教育工作是全縣唯一能夠站到市裡領獎台上的,他去縣一中,雖然鬧出了桃色事件,聲名狼藉,不再過問學校的行政事務,但是他帶的班,各項指標均在一中名列首位,從他的這些經歷看,確實是擁有很強的能力。」

  「不過,劉開軒在縣裡的風評並不是很好,有人說他是恃才傲物,但也有人覺得他是放蕩不羈。劉開軒平常待人接物都很到位,一中學生的家長對他的評價都是不錯的,不管是成績好還是成績差的,這一點其實很不容易。不過劉開軒跟一中的管理班子關係並不好,據說他跟領導的關係都不是很好,我聽說一中的校長肖智坤曾經說過,劉開軒總覺得他最厲害,看不起其他人,尤其是對他的上司,可能是覺得別人水平不如他還做他的上司不服氣吧!」

  路昱林小心斟酌著自己的話語,儘量客觀地說道:「當然,劉開軒讓人非議的最大問題還是他的風流韻事,他跟一中的一位女教師,跟縣歌舞團的一個女演員、還有縣廣播電台的一個女主播都傳出過桃色新聞,而且他自己也不迴避,公然聲稱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肯定站著一個女人,一個有才華的男人背後肯定有很多女人,組織部門和紀檢部門都曾經因為這個事情找他談過話,他又說那是正常的朋友關係,是紅顏知己,絕對沒有踰越家庭倫理界線,還說我們是老封建、老古董,甚至引經據典,援引很多我黨歷史上的名人軼事來佐證他的論點,反正辦案的人都說不過他,他在一中掛著副校長的名義也不管事,教學上的成績又很突出,所以也就沒有進一步的處理……」

  聽了路昱林的介紹,再和他從杜金平、陳立等人那裡聽到的情況相互印證,包飛揚腦海中有關劉開軒的形象才逐漸立體起來。路昱林的態度也讓他比較滿意,他也不是一定要手底下的人都向自己效忠,只要在工作上能夠盡心盡責,不要有所保留,他就敢放手任用。怕就怕底下的人不但不跟自己一條心,遇到事情能瞞則瞞,能推則推,能拖則拖,這樣的人他肯定不能夠用。

  「嗯,看起來這個劉開軒有能力,但是問題也不少,我們今天晚上就去會會他,要是他能夠對自己的要求更嚴格一些,我想他的能力還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包飛揚點頭說道。

  晚上的地方是白光明選擇的,就在縣一中旁邊的綠柳飯莊,名字很雅,裝修也很雅緻,店面卻不大。

  望海縣城並不大,吃飯的地方也不多,路昱林對這家外面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綠柳飯莊也有所瞭解,他一邊向裡走,一邊介紹道:「綠柳飯莊的飯菜不錯,不過老闆的脾氣太大,每天就做八桌菜,而且還不能點菜,他燒什麼吃什麼,服務也很冷淡,所以大多數時候都做不到八桌。」

  「是嗎?看來有才華的人脾氣大在哪個領域都是這樣,我們今天就好好看一看」

  包飛揚和路昱林走進包間,包間裡已經有兩個人,除了白光明,還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洋灰色的高領毛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風度翩翩。

  看到包飛揚,白光明連忙起身迎了上來:「包縣長來啦,未曾遠迎,怠慢了怠慢了!」

  包飛揚握住白光明伸過來的手掌,笑著說道:「白主任客氣了,你到望海來是客,應該是我招待你才對。」

  這時候,那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發出爽朗的笑聲:「好你個老白,包縣長要來你也不先說一聲,這是存心想要讓我出醜啊!」

  說著,他向包飛揚伸出手說道:「包縣長,您好,我是縣一中的劉開軒,包縣長孤身來到望海,以一己之力改變了這個小漁鄉的面貌,劉某一直緣鏗一面,甚為遺憾,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何其榮幸啊!」

  劉開軒說話的時候,意氣飛揚,眼睛盯著包飛揚,裡面閃動著別樣的光芒。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1
第八百四十一章 高談闊論


  「哈哈,劉校長客氣了,如果我在望海取得了一點成績,那也是諸位同僚一起努力,幹部群眾上下同心的結果,一己之力這樣的話,我不敢當,以後也不能再說了。」包飛揚微微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劉開軒心中對包飛揚的評價卻瞬間提升了一大截,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大部分都是實話。劉開軒自視甚高,望海縣半年以來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裡,一方面,他對包飛揚非常佩服,認為包飛揚確實為望海縣帶來了變化,幫助望海縣實現了騰飛。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覺得包飛揚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和他的家世背景有關,至少得等他當面確認一下,才知道包飛揚的水平是不是跟他取得的成績一樣耀眼。

  剛剛打招呼這個回合,包飛揚應對得體,雖然前面這些都是官話,但是包飛揚說得很誠懇,很自然,讓人感覺不是官話,後面半句話看似簡單,語氣卻又讓人不容置疑,可見這個年輕人既不是喜歡裝腔作勢的老式官僚,也不是被誇兩句就飄飄然的年輕人,舉重若輕,頗有大將風度,看來他的成功也不僅僅是來自家世背景。

  要是有人知道劉開軒短短的時間內就做出這樣的判斷,肯定會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劉開軒自詡有一雙火眼金睛,能夠洞察一切偽裝,要是不能夠一眼看出一個人的底細,他倒是會覺得不正常了。

  劉開軒的眼睛當即變得更亮:「好。包縣長不讓說,那我以後就不說了。不過在劉某看來,這就是事實。望海縣原來是什麼情況,縣裡又是個什麼情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啊,做事的人有一些,拖後腿的人可也不少啊!」

  包飛揚也很快在心裡對劉開軒做出了評價,傳言不虛,這個人確實很傲。也很狂,當著他這個縣委常委、副縣長的面直接數落縣裡有人拖後腿。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

  白光明生怕劉開軒的狂妄會讓包飛揚留下不好的印象,連忙笑著說道:「包縣長,這位是?」

  「哦,我給白主任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望海縣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縣人事局局長路昱林。」包飛揚說道。

  「白主任,您好。」路昱林連忙向白光明躬了躬身,白光明也笑著伸出手掌:「原來是路局長,你好你好。」

  眾人寒暄了幾句,然後入座,包飛揚請白光明上座,因為白光明是領導,又遠來是客,白光明卻不肯。一來包飛揚的級別比他高,和組織部部長宋毓德的關係又很好,在包飛揚的面前。他不敢以領導自居;二來今天雖然名義上是說包飛揚宴請他,但其實卻是他想請包飛揚辦事情,不過這些話又不好明說,白光明只是堅持讓包飛揚坐首位。

  看到兩個人讓來讓去,劉開軒笑著將包飛揚推到位置上:「這個綠柳飯莊是我劉開軒的主場,今天我請各位領導吃飯。包縣長你為我們望海帶來這麼大的變化,作為望海人。我也要謝謝你,讓我教導那些小王八蛋的時候更有話可以說了,所以包縣長你理應上座。」

  「至於老白,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說要來望海請我吃飯,我也不能不給面子,所以今天我請客,他買單。」劉開軒笑呵呵地說道,絲毫沒有因為包飛揚這個副縣長在眼前而畏手畏腳的,爽朗而又不失分寸,不過卻有意無意地將路昱林擠到了旁邊,他和白光明一左一右坐到包飛揚的旁邊。

  包飛揚見狀,也就不再客氣。坐下以後,卻是劉開軒顯得最為活躍,不停地找包飛揚說話,向他提出問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是想要討好領導,態度過於熱切,以至於方法都弄錯了。只有白光明知道劉開軒這是在審查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交往,心裡不由捏了一把汗,生怕劉開軒的舉動激怒包飛揚,萬一包飛揚惱羞成怒,他這個市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可未必夠看啊!

  「開軒啊,你哪來那麼多問題,我大老遠從靖城跑過來,就是想跟包縣長多說說話,你這還讓不讓我們說話了?」白光明連忙找了個機會插進來說道。

  劉開軒笑了笑:「老白啊,你能有什麼話說?無非就是官場上那些廢話,平白浪費了包縣長寶貴的時間。」

  白光明不禁有些牙疼,他今天請包飛揚吃飯,就是想要給劉開軒一個表現的機會,剛剛也開解了他很多,沒想到劉開軒還是我行我素,很快就暴露出他狂放不羈的性格,這樣的人哪個領導敢用?

  白光明有些著急,包飛揚大概也能想到這位市委組織部的大管家心裡在想什麼,他轉過頭笑了笑:「白主任,不要緊的,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吧,剛剛劉校長提出來的這幾個問題可都不簡單啊,對我來說還是頗有觸動的。」

  「不過,劉校長啊,不能夠總是你問我吧,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不知道行不行?」包飛揚拿起筷子,一邊招呼大家吃菜,一邊笑著對劉開軒說道。

  劉開軒哈哈一笑:「包縣長有什麼問題要問就儘管問,我劉開軒就有這麼一點好處,但也可能是最大的缺點,那就是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要是冒犯了,包縣長你可不能夠責怪我,說實話,我對包縣長還是挺佩服的,不像縣裡的有些人,淨想著搞一些華而不實的政績工程,對於地方的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簡直就是擾民。」

  白光明恨恨地夾起一隻肉圓放到劉開軒碗裡,恨不得用肉圓堵上他的嘴巴。

  包飛揚吃了一口菜,然後才笑了笑說道:「既然劉校長說到擾民。那我們就談一談擾民的問題。」

  「剛剛劉校長也提到了,隨著幾個大項目落戶,陳港乃至整個望海縣都將會進入一個急速發展變化的階段。這種發展和變化,給人們帶來的並不僅僅是工作機會增加、收入的增加,還包括很多他們沒有想過、沒有遇到過的問題。就比如子女的教育問題,如果父母要去工業區工作,子女上學的問題怎麼辦?」

  包飛揚看著劉開軒問道:「當然,我們會在工業區附近條件合適的地方配建學校,但是新學校的環境、教學質量等等與縣一中這樣的學校相比肯定是不一樣的。學生轉學過去也要面對適應問題,劉校長會不會覺得類似的事情也是一種擾民?」

  劉開軒頓時收起那副嬉笑怒罵、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他認真地看了包飛揚兩眼。然後點點頭說道:「包飛揚能夠提出這樣的問題,想來對這些問題已經早有考慮,我不得不承認,包縣長確實是我見到過的最有水平的官員。」

  白光明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看劉開軒。這傢伙竟然也會說奉承話?不過劉開軒接下去的表現又讓他的希望破滅了,只見劉開軒看了他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我說老白啊,你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幹什麼?我劉開軒從來不奉承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我是真心佩服包縣長。」

  接著,他不再理會白光明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轉過頭對包飛揚說道:「包縣長你剛剛提的這個問題我還真的考慮過,應該說大工業有大工業的優勢。望海要發展,肯定要搞大工業,未來臨港的工業形成產業高地、人才高地都是可以想像的。如果沒有政治因素。臨港新城未來的發展潛力甚至要比望海鎮更好,當然這在國內大概是難以出現的。」

  「當然,去中心化的發展未必不好,但是去中心化不能夠只體現在城建上,教育、文化、醫療、交通等等各方面都應當去中心化。還是以學校為例,傳統的應試教育方式讓全縣最優質的教育資源集中到縣裡。包括最好的師資,也包括最好的生源。想要打破這種模式,我覺得僅憑望海縣是沒有辦法做到的,因為包縣長能力再強,也沒有辦法改變全國的應試教育體系,當然,包縣長未來要是能夠當上教育部部長,或者是省裡、中央的領導,那一定要記得改變這種情況。」

  包飛揚擺了擺手道:「那些不相干的話,還是不要提了。」

  劉開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既然沒有辦法改變,我認為高中階段的精英化教育模式也不需要改變,高中年齡的學生大概也可以離開父母獨立生活了,只要縣裡的交通建設能夠跟上來,他們每個月放假的時候還可以回家跟父母團聚,影響不會很大。畢竟現在一中就有很多農村來的學生,基本上也就是一個月才能回去一次,甚至都沒有辦法回去,因為交通太不方便了。」

  「小初教育是義務教育,也是目前問題比較大的地方,義務教育其實並不是說上學是學生和家長的義務,而是指國家提供免費的教學條件讓每個適齡兒童上學,但是現在我們的中小學還是需要收費,需要基層承擔一定的費用,這也就導致了有條件的地方教學條件更好,而另外一些地方的教學條件卻非常簡陋。」

  「我覺得,要解決工業化人口遷徙造成的教育難題,與真正落實九年義務教育是一致的,義務教育要求我們提供真正公平公正的受教育機會,這樣孩子無論在哪裡上學都不會成為問題,因為縣一小的條件和陳港鄉中心小學的教學條件應該是一樣的,孩子完全可以跟隨父母一起去陳港。」

  包飛揚笑了笑,劉開軒提出了義務教育的國家投入、公平公正問題,在這個時代已經難能可貴。但僅僅是這樣,還不能夠讓他滿意,至少他覺得如果劉開軒只能夠看到這些的話,他就還沒有資格那麼「目中無人」。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工作確實值得我們高度重視,我想以後縣裡每年增加的財政收入當中,應該拿一大塊出來推進義務教育的普及和教育公平的推進。」包飛揚點了點頭說道。

  「包縣長如果能夠將這兩件事做好,那又是為我們望海人造福了。其實地方經濟的發展未必能夠給當地老百姓帶來多大的好處,但是教育水平的提高,卻一定會影響很多人的一生。」劉開軒說道。

  「偉大的首長曾經說過,貧窮不是社會主義,低水平的教育公平也不是我們想要的,只有在整體水平提升的情況下實現教育資源的公平匹配才有意義,讓縣一小像鄉鎮中心小學那是退步,讓每個鄉鎮中心小學,甚至村小都像縣一小那才是進步。」

  劉開軒話風一轉,又接著說道:「哈哈,扯得有點遠了。包縣長剛剛問的是擾民的問題,我覺得這可能是難以避免的,如果想要維持農業社會的生活方式,當工業化時代到來的時候,肯定會受到衝擊和干擾,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儘量讓這種衝擊溫和一點,讓變化平緩一些。」

  「還是說教育這個問題,他的實質是教學資源的配置,要給大家更自由的選擇,如果說現在這種對比下讓大家在縣一小和陳港鄉中心小學之間選擇,那不叫選擇,因為這兩所學校之間沒辦法比,條件相差太多。很多人可能為了就近照顧孩子,只能讓孩子去陳港鄉讀書,或者勉強讓孩子在縣裡讀書,那這就是擾民了。」

  「相反,如果陳港的教育條件也上去了,這種『擾民』就會變得很有限,如果學校能夠有針對性地做一些安排,交通、文化等配套也能同步,那麼我想也就可以接受了。」

  雖然劉開軒的回答還是不能夠讓包飛揚感到滿意,但是他也基本上能夠接受,畢竟受條件限制,在酒桌上劉開軒也不能像寫論文那樣長篇大論,劉開軒能夠用簡單、具體的描述將這件事說到這種程度,已經充分說明了他胸中的溝壑。

  「他們都說劉校長曾經是一個理論高手,在我看來,劉校長是不是理論高手我還不清楚,但是你對望海縣實際問題的考慮,可能比我們很多人都要多。」包飛揚終於點了點頭,對劉開軒的表現作出了肯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二章 秉性難改


  通過與劉開軒的對話,包飛揚基本上肯定了劉開軒的學識和視野,具有望海乾部少有的前瞻性與開闊,心裡已經基本上拿定主意,這樣的人還是要用,尤其是在望海這樣一個地方,這樣的人才非常難得。

  人才難得,但是劉開軒的性格和作風同樣也是一個問題,包飛揚對官員的個人生活不會有太多的干涉,他覺得自己的思想還是比較開放的。但是作為一個官員,要求自然要比一般人更加嚴格,所以劉開軒到底能不能用,要不要用,還要再觀察一下。

  如果是普通幹部,包飛揚也不會這麼謹慎,但劉開軒的能力很強,包飛揚是打算讓他承擔重要工作的,所以要求自然也會比較高。

  包飛揚端起酒杯,向劉開軒舉了舉:「劉校長,你的滿腹經綸,除了教書育人,有沒有想過自己的這身才學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

  劉開軒看了包飛揚一眼,端起酒杯輕輕一碰,然後揚起脖子一飲而盡,放下後,他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包縣長,明人眼前不說假話,路局長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事情,像我這種人,包縣長你敢用嗎?」

  劉開軒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包飛揚。

  包飛揚微微一笑:「聽說劉校長對一中的肖校長評價不是很高,如果肖校長的作風跟劉校長你一樣,你會覺得他是合格的嗎?」

  劉開軒對包飛揚還是很認可的。但認可不代表盲從,不代表就認為包飛揚的每一個方面都很強。聽到包飛揚的反問,他幾乎下意識就要開口回答。不過看到包飛揚略帶審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劉開軒狂放的內心突然微微一滯,感受到一股壓力,他停下來認真地想了想。

  過了片刻,還沒有聽到劉開軒開口,白光明不禁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發現劉開軒竟然還在沉思,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看到劉開軒在沉思。包飛揚暗暗在心裡點了點頭,看來劉開軒他自己也意識到問題了。他端起酒杯,轉頭對白光明說道:「白主任,我們望海縣現在是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你在市裡,可要多幫我們引薦一些人才,我沒有別的要求,但凡有一技之長,能夠做事的人都可以。」

  白光明和包飛揚碰了一下杯子:「包縣長這個要求可不高,你是真的什麼人都敢用?」

  包飛揚笑著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能做人的我就讓他搞接待,能做事的我就讓他做事情。既能做人又能做事的我就讓他們當領導,沒有沒有用的人,只有沒有用好的人。人盡其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發揮才能的地方,望海的舞台足夠寬廣,足以吸納許許多多不同的人才。」

  白光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劉開軒,然後點了點頭:「包縣長這一席話,可謂發人深省啊。尤其是對我們組工幹部來說,如何選拔一個合適的幹部。那都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每一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特點,特別是有的幹部,優點和缺點都同樣十分明顯,到底要不要用,不用的話,有可能就是浪費人才,用了的話,又可能會出問題……」

  「好了,老白啊,這些話你就不用說了,你們組工幹部考慮的是政治性,安全第一嘛!」一直保持沉默的劉開軒突然開口說道,然後他看了看包飛揚,臉色突然發窘:「包縣長,我想我是明白你的意思,真要是我這樣的人當了一中校長,恐怕我也會非議不止。老白這個人有時候說話總是廢話比較多,但他剛剛說的那句話特別有道理,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也有自己的缺點。」

  「其實這個話我經常對我的學生說,那些個學生,優秀的不少,但是頑劣的更多,我總對他們說要善於發掘自己身上的閃光點,不能夠一棒子打死一個人。但是很慚愧的是,我對學生是這樣做的,對我自己也是這樣要求的,但是對那些當官的卻總是想要挑刺。」

  劉開軒搖了搖頭:「當然,這樣做也不能算錯,因為當官的嘛,要接受老百姓的審視,自然各方面的要求就要苛刻一點。不過在這方面我還是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我自己當官的時候,卻也沒有對自己的各方面要求苛刻一點,所以啊,我自己以前認為的很多東西其實就是一個悖論。」

  包飛揚輕輕點了點頭,應該說劉開軒能夠說出這些話,說明他真的是思考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想通這些,更重要的是勇於承認。

  不過,說出來是一回事,能不能夠超越自我、戰勝自我,那又是一回事。

  「那劉校長覺得要怎麼樣才能夠破解這個悖論?」包飛揚問道。

  劉開軒搖了搖頭:「這個悖論很好破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我做不到,自然就不能夠要求別人做到。」

  「不過我這個人秉性如此,想要改變,恐怕很難。」

  包飛揚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既然劉開軒自己能夠想通這一點,那麼他要不要改變,能不能夠改變,就不是包飛揚能夠幫上忙的事情了。他如果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改正,那麼包飛揚就可以用他,如果他自己改不了,那也沒有辦法。

  白光明也看明白了這一點,他今天來,就是不想讓劉開軒的才華被埋沒,想要讓包飛揚起用劉開軒,不過他也知道劉開軒的性格,這次來也是勸了他半天,但是正如劉開軒自己說的那樣,他的這個秉性很難改變,如果他自己都改不了,白光明自然不能夠勉強包飛揚用一個這樣的人。

  「來,包縣長,我敬你,這次來望海,打擾你了,下次到靖城,一定要去我家裡,我家那口子會燒一手地道的靖城地方菜,跟望海這邊比還是有些區別的。」白光明笑呵呵地說道。

  「那行,下次我一定登門拜訪。」包飛揚笑著說道,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再提及劉開軒的事情,就連劉開軒好像也忘記了這件事似的,開始頻頻舉杯,只是偶爾的沉默表明他的心裡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劉開軒依然高談闊論,只是不再諷議時政人物,而是談起天下風物,倒也同樣博聞強識。喝了幾杯酒,劉開軒打了個招呼,出門去上洗手間,過了十幾分鐘,還沒有回來,飯莊老闆的媳婦突然跑進來說道:「你們快去看看,劉老師他跟人吵起來了。」

  包飛揚等人吃了一驚,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白光明焦急地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就跟人吵起來了?」

  飯莊老闆的媳婦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她用抱怨的口氣說道:「都是我家那口子不好,他看到肖禿子,哦,就是劉老師他們校長跟人在旁邊的酒店裡吃完飯出來,幾個人醉醺醺的,拉著幾個女學生要去開房,剛好看到劉老師,他就多了一句嘴,劉老師馬上就追出去了,那些人剛剛出來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就讓劉老師攔住了,雙方就吵了起來。」

  包飛揚和白光明、路昱林連忙出了飯莊,卻沒有看到預想中大吵大鬧的場面,卻看到飯莊老闆的兒子狼狽不堪地跑了回來,看到他媳婦連忙擺了擺手:「快回去,那些惡人咱得罪不起。」

  白光明連忙問道:「劉開軒他人呢?」

  「劉老師他不肯罷休,被幾個抓住捆起來了,你們還是不要過去,等明天他們就會放人,現在去了也沒有用。」

  包飛揚抬頭向遠處看了看,距離飯莊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家燈火通明的大酒店,門口晃動著幾個人,包飛揚向那邊指了指:「是不是在那裡,劉老師已經讓他們帶走了?」

  「是啊,帶到酒店裡面去了,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他們就是不讓劉老師亂說話,不會有事情的,明天就會放人。」飯莊老闆的兒子李景凡說道。

  路昱林看了包飛揚一眼,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就抓了劉老師,卻又讓你回來了?」

  李景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也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

  「不說也罷,他們讓我回來,是知道我不敢亂說,不過說了也沒有用,就算是報警,他們也能夠擺平,你們還是明天再來接劉老師吧,相信他們也不敢將劉老師怎麼樣。」

  路昱林皺了皺眉頭,還要再問,卻看到包飛揚擺了擺手:「好了,路局長你去跟酒店方面交涉一下,先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白主任,既然李先生說他們不會將劉老師怎麼樣,咱們也就先不用那麼著急,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白光明苦笑道:「包縣長,或許那些人只是不想讓老劉他鬧事,可老劉他那個性格,真要是鬧起來,惹了對方生氣,誰也不能保證就真的不會出事啊!」

  聽到白光明這麼說,包飛揚也點了點頭:「嗯,白主任你的擔心也很有道理。」

  「李先生,我是望海縣委常委、副縣長包飛揚,劉開軒老師剛剛就是我們一起吃飯的,這件事我不能不管,能不能請你簡單說一下具體的情況?」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三章 出離憤怒


  聽到包飛揚說自己是縣委常委、副縣長,李景凡本能地有些不相信,不過他很快想到最近在縣裡風頭很勁的那位包副縣長,不由瞪大了眼睛。

  包飛揚在民間的名氣很大,大家都說是這位副縣長給望海縣帶來了騰飛,李景凡當然也聽說過那些有關包副縣長的傳聞,知道他很年輕,而眼前這個年輕人自稱是包飛揚副縣長,應該就是這位傳說中的副縣長。

  「你、你真的是副縣長?」倒是李景凡的老婆反應比較快,驚訝地問道。

  「當然,雖然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對方強擄劉老師,已經違法,不管這件事涉及到誰,我都會一查到底。」包飛揚認真地說道。

  李景凡看了看包飛揚,欲言又止,這時候飯莊門口突然傳來罵聲:「小兔崽子,畏首畏尾的像什麼東西,包縣長問你話,你有什麼事情就都說出來,就是劉老師那也是個好人,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欺負。」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大步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摘下頭上的廚師帽、還有身上的白色圍裙,手上還提著一隻鍋鏟,滿臉怒氣地瞪著李景凡。

  「爸。」李景凡有些膽怯地看了老人一眼:「肖禿子那些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剛剛我看到他們和幾個人醉醺醺地從西園大酒店裡出來,一人摟了兩個學生模樣的女生。正好看到劉老師,我就跟他說了一句,劉老師馬上就衝出去找肖禿子。我怕出事,連忙過去看著,就看到劉老師跟肖禿子發生了衝突,然後劉老師就讓幾個酒店的保安給弄進去了,他們不敢將劉老師怎麼樣,頂多明天就會放人……」

  「你是不是就遠遠看著?」老人狠狠瞪了李景凡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老子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卵蛋。你就看著劉老師讓人給帶進去?」

  老人揮起鍋鏟就要打李景凡,包飛揚連忙伸手攔住:「老人家。你不要著急,我們現在就趕過去看看。」

  老人瞪了李景凡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說完就要趕往西園,動作比包飛揚還要矯健。

  包飛揚連忙對李景凡的老婆說道:「請你打一下報警電話,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

  一旁的白光明也早就忍不住了。大家當即一起趕往酒店。包飛揚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夠肯定事情的性質,但他還是掏出手機,撥通了縣政法委書記徐稷鵬的電話。

  徐稷鵬這段時間和這邊的關係比較冷淡,但是雙方也並沒有撕破臉皮,電話打通以後,卻沒有人接,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西園大酒店門口。

  路昱林在包飛揚的指示下已經趕到酒店,跟酒店方交涉。讓他們放人,只是等包飛揚等人趕到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這麼多人來想要鬧事啊!」立刻有幾個人走過來,將包飛揚等人攔住。

  「幹什麼?你們擄了我們飯莊的客人,快點將劉老師給我放了。」李景凡的老子,也就是綠柳飯莊的老闆李大軍揮了揮鐵鏟,大聲說道。

  「吆,老頭你搶客人都搶到西園來啦!」

  「快滾快滾。真尼瑪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幾個看起來像是街頭混混的年輕人開始對李大軍,以及包飛揚、白光明等人推推搡搡。路昱林回頭看到這個情形,連忙大聲跑過來阻止:「喂喂喂,你們幹什麼,快給我住手。」

  「嗨,路局長啊,他們跟你是一起的?哎,我們真沒看到什麼劉開軒,你還是趕緊帶他們走吧!」一個領頭的跟過來說道。

  「領導,他們不肯放人。」路昱林看到包飛揚,有些難堪地走過來說道。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你的工作證呢?」

  「給他們看了,但他們還是不肯放人,他們說根本沒有這回事,他們並沒有抓人。」路昱林說道。

  包飛揚回頭看了看李景凡,李景凡看了他老子一眼,碰到老頭子逼人的目光,連忙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肯定是他們抓的人,我親眼看到的,那邊幾個人都有參與。」

  「哎呀,路局長,您怎麼來了?」這時候,酒店裡走出來一個胖子,分開虎視眈眈的保安,抓住路昱林的手掌熱情地說道。

  路昱林看了包飛揚一眼,看到包飛揚並沒有說話的意思,便神情冷淡地說道:「吳老闆,劉開軒剛剛跟我們在一起吃飯,聽說他讓你們的人給抓起來了,這算怎麼一回事?」

  路昱林作為組織部副部長、縣人事局局長,在望海縣地界上也算一個人物,西園大酒店的老闆吳旗中聽說路昱林來要人,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趕了過來。

  「路局長,咱們借一步說話?」吳旗中拉了拉路昱林的手臂,小聲說道。

  「有什麼好說的,吳胖子,我可告訴你,你們要是傷了劉開軒,那可就是打我的耳光。」路昱林再次回頭看向包飛揚,看到包飛揚微微點頭,嘴上說話警告,腳下卻順勢走了幾步,和吳旗中走到旁邊。

  「路局,今天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摻合了,剛剛徐書記、王部長都在這邊吃飯,苟主任親自陪幾個客人剛剛離開。」吳旗中一邊說話,一邊一隻厚厚的紅包塞到路昱林手中。

  路昱林連忙將紅包塞了回去:「吳老闆,你說剛剛徐書記也在這裡吃飯的?跟肖校長他們一起?」

  「是啊,組織部的王部長也在。」吳旗中還要將紅包塞回去,路昱林沒有接:「吳老闆。這個就算了,不過你得給我交給底,劉開軒他在裡面不會有什麼事情吧?你知道的。今天我受人所請,真跟他一起在旁邊吃飯。」

  「這個你放心,他們也就是怕劉開軒搞事,破壞了那幾位貴賓的興致,所以才讓我們將劉開軒看起來,劉校長那也是當官的,我們這些泥腿子哪裡敢亂來?」吳旗中笑嘻嘻地。還想要將紅包塞過來:「這個路局長您收著……」

  路昱林搖了搖頭,又問道:「那幾個貴賓到底什麼來頭?」

  「聽說都是市裡來的……」吳旗中神秘兮兮地伸手向上面指了指。

  路昱林不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這樣啊,聽說他們找了些學生,不會是有那方面的愛好吧?這要是事後鬧起來,怕是你我也逃不了干係啊?」

  「哎吆。路局長您擔心多啦!」吳旗中笑著搖了搖頭:「那些學生都是自願的,不會鬧,也不敢鬧,再說跟我們也沒有關係。」

  吳旗中湊到路昱林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那些女生很好哄,隨便買兩件衣服,想讓她們幹什麼就會幹什麼,路局要是有興趣,下次就讓段長林幫您安排兩個。」

  路昱林連忙擺了擺手:「吳老闆。我給你一個建議,你馬上將劉開軒交給我,後面發生什麼事情就跟你無關了。你看怎麼樣?」

  吳旗中不由身體後仰,有些意外地打量了路昱林兩眼:「路局,您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真的要跟徐書記、王部長和苟主任他們對著干吧?」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再想想看,他們幾個在望海還做不到一手遮天。」路昱林說著,重新回到包飛揚身旁。將他從吳旗中那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包飛揚。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包飛揚異常惱火地說道,再次拿出手機撥打徐稷鵬的電話。卻依然沒有打通,不過剛剛路昱林和吳旗中交涉的時候,他已經給縣警察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陳安民,只是陳安民的態度有些推諉和**,雖然答應立刻出警,但是會有多大的力度卻很難說。

  包飛揚想了想,再次撥通陳安民的電話:「陳局,現在情況十分緊急,有幾個花季少女可能正面臨危險,我以縣委常委、副縣長的身份要求你們馬上出動足夠的警力,如果貽誤,我包飛揚就是拼著不做這個官,也要追究你們的責任。」

  說完,包飛揚就掛掉了電話,然後又翻出苟亮學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電話撥通以後,卻沒有人接,包飛揚氣得差點將手機砸掉。

  他抬頭對站在不遠處觀望,臉色陰晴不定的吳旗中,伸手招了招:「你過來。」

  吳旗中聽到路昱林的話,本來還有些不以為然,可是當他看到包飛揚身旁,畢恭畢敬地匯報的時候,立刻就意識到包飛揚的身份不一般。

  路昱林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人事局局長,正科級,能夠讓路昱林畢恭畢敬匯報的至少也是副縣級,甚至一般的副縣長都不能夠讓他有這樣的態度。

  藉著燈光,吳旗中仔細打量了包飛揚兩眼,發現包飛揚出奇的年輕,縣裡這樣年輕的副縣級幹部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剛來不到半年就已經讓望海縣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包飛揚。

  吳旗中頓時心裡一緊,要是其他人,甚至就是縣長楊承東來了,吳旗中都不會太緊張,畢竟今天這件事涉及到包括縣委書記徐平、組織部長王立中等人,來頭都很大,但是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包飛揚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緊張。

  聽到包飛揚喊他過去,吳旗中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小步快速「竄」到包飛揚面前:「包、包縣長您叫我?」

  「你認識我?那就好!」包飛揚看了吳旗中一眼:「我問你,剛剛那些人去了哪裡?」

  「你不要跟我說不知道,要是那些學生出了什麼事情,我敢保證你這家酒店在望海縣開不下去,你信不信?」包飛揚盯著吳旗中,厲聲說道。

  吳旗中絲毫不敢懷疑包飛揚說的那些話,在他看來,包飛揚這麼年輕就成了副縣長,而且還給望海縣拉來這麼多大項目。背後的能量強大得令人難以想像。吳旗中相信,只要包飛揚動動小指頭,就足以將他碾得粉碎。

  吳旗中心裡異常掙扎。今天晚上的事情涉及到縣委書記徐平、組織部長王立中,雖然他們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但至少說明他和那些人是認識的,更何況還有苟亮學全程陪同,吳旗中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可是苟亮學等人也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

  吳旗中的酒店開在一中門口,他和一中的肖智坤等人都很熟悉。有些事情心裡多少有數,他雖然沒有參與。可嚴格說起來也是幫凶,而且他平常也沒少給肖智坤等人送禮,開假髮票等等,要是肖智坤倒了。很可能將他也牽扯出來。

  他不想說,但是包飛揚就在眼前,而且還放出了狠話,他不說也不行。在吳旗中看來,包飛揚這種年少得志的公子哥真要惦記上他,他的日子也算過到頭了。

  想到這裡,吳旗中突然打了個冷顫,然後連忙說道:「我、我說——」

  「那就快點說,我們的時間不多。」包飛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他、他們去望海賓館了。」吳旗中咬了咬牙。最後還是將苟亮學等人給出賣了。他終於想明白,得罪了包飛揚會被整死,而得罪了苟亮學等人。最多是受到牽連。在他看來,包飛揚這麼強勢,苟亮學等人又有這麼致命的把柄要落到包飛揚的手中,勝負自然不言而喻。

  「望海賓館?」包飛揚盯著吳旗中,看到他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一邊再次撥打陳安民的電話。一邊說道:「你放心,只要你沒有騙我。我保你沒事,現在你馬上將劉開軒老師放了,另外準備車送我們去望海賓館。」

  陳安民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也很掙扎,在客運公司罷工罷運事件上,他和包飛揚曾經有過合作,但是後來隨著包飛揚將調查的矛頭對準客運公司的二輪承包問題,牽連到縣委副書記曹遜,導致政法委書記徐稷鵬與包飛揚的關係緊張,作為徐稷鵬一手提拔的幹部,陳安民也有意識地開始跟包飛揚疏遠。

  今天晚上這件事,陳安民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當中有問題,包飛揚說的是有人脅迫一中的女學生,並且挾持了一中的副校長劉開軒,陳安民對劉開軒這個人也早有耳聞,心想劉開軒在一中也是個名人,陳安民還以為劉開軒又跟哪個學生搞出風流韻事,結果讓學生家長給挾持了,只是不明白包飛揚為什麼會管這件事。

  即便如此,陳安民還是表示了謹慎的態度,不過後來包飛揚又打過來第二個電話,並且疾言厲色,放下了狠話,他才意識到其中有問題,一邊派出警力,一邊打探西園大酒店那邊的情況。

  蛇有蛇跡、鼠有鼠道,就在包飛揚強壓吳旗中的時候,陳安民也通過兩個電話知道發生在西園大酒店的事情。原來這件事並不簡單,很可能牽扯到好幾個縣委常委以及縣裡的兩大勢力。

  陳安民連忙給徐稷鵬打電話,誰知道卻沒有人接,再打卻關機了,一時間聯繫不上,頓時讓他左右為難。

  看到包飛揚再一次將電話打了過來,陳安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包縣長,您好,第一批警力應該馬上就能趕到。」

  「好,現在你立刻帶人去望海賓館,找到剛剛被帶過去的幾個女學生,一定要快,千萬不能讓他們出事。」包飛揚說道:「我馬上也會趕過去。」

  聽到包飛揚焦急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陳安民彷彿也受到了感染,馬上回答道:「好的,我們立刻趕過去。」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竟然是望海賓館?

  望海賓館的前身就是縣委招待所,前幾年實行改革,掛瞭望海賓館的牌子,其實質還是市委招待所,這種地方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查的?

  掛掉陳安民的電話,包飛揚還有些不放心,看到吳旗中安排的車還沒有來,又連忙撥通縣委副書記曹遜的電話。

  「曹書記,您好,我是包飛揚。現在有一件十分緊急的事情,本來我想向稷鵬書記匯報,但是聯繫不上,只能給縣局的陳安民打了個電話,陳局做事比較謹慎,我想還是要跟曹書記您說一下。」包飛揚說道。

  聽到包飛揚急促的聲音,曹遜有些意外,他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徐稷鵬,使了個眼色,並沉聲說道:「包縣長你說。」

  包飛揚幾乎沒有停頓地說道:「是這樣的,西園這邊有人帶走了幾個女學生,去瞭望海賓館,如果稍有遲延,這幾個女學生很可能會出事。我現在就趕去望海賓館,可能需要警方的協助。」

  曹遜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好,我馬上跟稷鵬同志聯繫,請包縣長你盡快將事情查清楚。」

  包飛揚也沒有時間跟曹遜多說,掛掉電話快步走向剛剛停穩的車,這時候劉開軒跌跌撞撞地從酒店裡面衝了出來:「吳、吳胖子,你將那個女生也放了。」

  包飛揚回頭看了吳旗中一眼,吳旗中頓時打了個冷顫,連忙對旁邊的人說道:「還不放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四章 翻個底朝天


  「怎麼回事?」看到曹遜表情嚴肅地放下電話,坐在他旁邊的徐稷鵬也放下筷子,疑惑地問道。

  「老徐,你的手提電話呢?」曹遜問道,看著徐稷鵬翻包找電話,他簡單將包飛揚的話說了一下:「包飛揚說,西園那邊有人找女學生陪酒,還帶去瞭望海賓館,他正在趕過去,想讓警方配合。」

  「哦,他也知道他一個人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徐稷鵬冷笑了一聲,拿出手機看了看:「好像沒電了。」

  紀春燕板著臉說道:「不管怎麼樣,要是他說的都是真的,老徐你還是讓陳安民抓緊一點。什麼東西,竟然帶女學生去那種地方。」

  徐稷鵬轉頭看了曹遜一眼:「包飛揚說那些人帶女學生去瞭望海賓館?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人?」

  曹遜搖了搖頭:「沒說,不過確實是望海賓館。」

  「望海賓館又怎麼樣,不就是那條老狗嘛,難道咱們還怕了他?再說有包飛揚衝在前面,咱們又怕什麼?」紀春燕有些惱火地說道。

  徐稷鵬猶豫了一下:「包飛揚這小子很陰險,他會不會耍滑頭?」

  「那難道咱們就不管了?」紀春燕皺起眉頭。

  「好了。」曹遜將自己的手機遞到徐稷鵬面前:「老徐你還是打個電話,讓陳安民機靈一點,全力配合包縣長的工作。」

  徐稷鵬看了曹遜一眼。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接通電話,撥通了陳安民的電話。

  和曹遜通過話。包飛揚想了想,又撥通了縣委書記徐平的電話:「徐書記,我剛剛聽說苟主任帶了幾個女學生和他宴請的人去瞭望海賓館,我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正在趕往賓館的路上。」

  包飛揚一心想要阻止事情的發生,所以他先給苟亮學打電話,苟亮學不接。只好再給徐平打電話,希望徐平能夠阻止苟亮學中止他的惡劣行徑。包飛揚不清楚徐平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但是不管怎麼樣,徐平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敢讓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否則事情被包飛揚捅出來。他這個縣委書記也算是當到頭了。

  「包縣長,你的消息是從哪裡得到的,會不會搞錯了?」徐平皺了皺眉頭說道。

  包飛揚道:「是和我一起吃飯的縣一中副校長劉開軒,他們甚至將劉開軒抓了起來,我們必須阻止這種惡劣事件的發生,我沒有辦法聯繫到苟主任,只能通知縣局趕過去救人。」

  徐平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包縣長,我這就想辦法聯繫苟主任,聯繫望海賓館的吳淑琴。但是請你一定要注意工作方法。望海賓館是縣委定點接待機構,今天裡面就住了不少投資商,包括市糧食局的領導。還有兄弟縣市前來考察的幹部,請你注意影響,不要驚動他們,否則這個後果很嚴重。」

  徐平知道苟亮學今天晚上接待的是些什麼人,那是從粵東過來的商人,聽苟亮學說著幾個人雖然沒有金光集團、方夏集團的實力。但也能拿出上千萬的投資出來,徐平想要抓到主導權。招商引資方面必須要有所建樹,因此今天晚上和王立中親自出面招待,後來正是因為這幾個商人的素質看起來不怎麼樣,提出很多過份的要求,徐平和王立中才提前退場,但也交代苟亮學好好招待那幾個人。

  徐平在的時候,一中的肖智坤就已經在了,當時肖智坤就拍著胸脯說女學生沒有問題,要打電話叫人。

  聽肖智坤的意思,那些女學生都是自願的,而且大多數是衛校的,望海縣衛生學校是一所中等職業學校,主要培養醫護人員,尤其是護士,學校有很多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徐平知道很多地方為了招商引資可謂絞盡腦汁,什麼都敢答應,甚至有一種說法,認為一個地方的紅燈區大體上能夠反映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水平,如果紅燈區不繁榮,水平比較差,那肯定沒有投資商願意過來。

  徐平當時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只是他作為縣委書記,這種事情還是不宜在場,他就找了個藉口先離開了。

  沒想到這個事情竟然被包飛揚撞上了,聽包飛揚的意思,他這是準備到望海賓館「掃黃」。徐平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在徐平看來,包飛揚當然不會是為了那幾個女學生的事情就大動干戈,他是想要借這件事大做文章。因為晚上吃飯的時候徐平也在場,通過這件事不但可以扳倒苟亮學,還可以牽連到徐平。

  只是徐平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包飛揚為什麼打這個電話給自己,甚至懷疑包飛揚打錯了電話,他應該打給楊承東才對。這是他們扳倒苟亮學和自己的好機會啊,難道這中間有什麼陰謀?

  徐平想不通,但還是很快撥通了苟亮學的號碼,誰知道卻沒有人接。徐平一連打了幾次,都沒有人接,氣得差點將手機摔掉:這個混蛋不會真的幹出啥事,讓包飛揚給抓住把柄吧,那可真要被他害死了。

  徐平想了想,又翻出望海賓館經理吳淑琴的號碼,撥了過去,誰知道竟然是忙音。

  望海縣城並不大,包飛揚很快趕到望海賓館,在現場並沒有看到有警察,他走進大堂,臉色嚴峻地對前台的服務員說道:「我是副縣長包飛揚,剛剛有沒有人帶幾個女學生到這裡來住宿?」

  包飛揚一直住在縣招那邊,沒有來過望海賓館,不過前台的服務員倒是認得他,頓時就有些慌亂。

  不過望海賓館的服務員經常能夠看到縣裡、甚至是上面來的領導。倒也不會變得手足無措。她很快就想到剛剛苟主任和經理交待的話,連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盯著對方嚴肅地說道:「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如果我知道事情和你說得不一樣,不管是誰,也護不住你,你要想一想你也上過學,如果你是那些女學生,你是不是就眼睜睜看著有人欺負他們?」

  前台的服務員年齡不大,讓包飛揚言辭一逼。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我真不知道,可能他們從其他門進來的吧?」

  包飛揚心裡很著急。如果那幾個女生真的發生什麼事情,而他來不及阻止,就算事後追究下去,讓相關的人得到處罰。那又有什麼用,對那些女生的傷害將是她們一輩子都難以挽回的事情,很可能會徹底摧毀她們剩餘的人生。

  這時候,劉開軒拉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學生從後面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劉開軒大聲說道:「包縣長,他們在哪個房間,再晚就來不及了。」

  包飛揚向服務員伸出手:「入住記錄呢,這裡面有沒有人是苟主任安排住進來的?」

  看到服務員在猶豫,包飛揚立刻冷聲說道:「有沒有?」

  服務員嚇了一跳。連忙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看到縣委辦副主任、望海賓館經理吳淑琴從樓梯那邊轉了出來。遠遠的就嬌聲笑道:「吆,是包縣長您來啦,包縣長您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

  「吳主任,苟主任是不是還在這裡?」包飛揚盯著吳淑琴,冷冷地說道。

  面對包飛揚冰冷的目光。吳淑琴也感覺有些頭皮發緊,不過這個年過三十的女人到底是見多識廣。她抬起手捋了捋額頭的發絲,笑著說道:「我剛剛從後面過來,還真不知道苟主任有沒有來,領導的……」

  「好了。」包飛揚擺了擺手打斷吳淑琴的話:「你現在就去告訴苟亮學,他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讓他立刻放了那幾個女學生,只要那些女學生沒有事情,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他真幹出什麼天怨人怒的事情,我敢保證黨和政府不會放過他、法律不會放過他、我包飛揚也不會放過他,也包括任何幫助他們遮掩真相,拖延時間的人。」

  吳淑琴心裡一突,心想這時候有些事情恐怕都已經發生了,要是這時候再停下來,也不知道包飛揚會不會「既往不咎」?在她看來,根本沒有這個可能,她不相信包飛揚真的會為了幾個學生大動干戈?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包飛揚抓到證據,那麼包飛揚就是說什麼也沒有用。

  「哎吆,包縣長您說的什麼我都聽不懂,苟主任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吳淑琴露出「焦急」的神色。

  「別裝了,你們這些畜生,連還沒有成年的女學生都敢下手,還有沒有一點良知?」劉開軒突然沖上去揪住吳淑琴的衣領:「姓吳的,你到底說不說?」

  「劉開軒,你想幹什麼?」吳淑琴嚇了一跳,原本拿在手上的手機摔到地上,裡面的電池飛了出來。她倒是也認識劉開軒,連忙驚惶地叫道:「包縣長、包縣長你快救救我。」

  「嘭!」包飛揚憤怒地一拳擂在桌面上:「都給我閉嘴。」

  「劉開軒、路昱林,還有你們幾個給我上去敲門,去六樓和五樓,誰要敢阻攔,都給我記下來,回頭我一個一個找他們算賬。」包飛揚從桌上抓起入住登記表,飛快地掃了一眼:「六零六、六零八、六六六、六八八,那幾個房間都有人,六七七、六一七這兩個房間暫時不要去。」

  六一七、六七七這兩個房間住的是糧食局的官員,包飛揚記得他們的名字。

  吳淑琴頓時臉色一白,伸手就要阻攔:「你們不能夠去……」

  包飛揚把眼睛一瞪:「我看誰敢攔著?」

  劉開軒一把推開吳淑琴,路昱林衝到前台那邊抓起掛在牆上的鑰匙,一起沖上樓梯,李家父子和西園大酒店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也連忙跟著跑過去,他們這才知道剛剛包飛揚為什麼叫他們一起進來。

  吳淑琴跌坐到地上。顫抖著從身上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包飛揚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拿起前台的電話,撥打六零六房間的內線電話,話機裡卻發出短促的忙音。

  包飛揚惱火地將電話機拍在桌上:「王八蛋!」

  「包縣長,陳安民向您報到,請指示。」陳安民帶著兩個人一路小跑進賓館大堂,看到摔在地上的吳淑琴。立刻就知道事情要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陳局,你馬上安排人上去查房。有什麼事情我來承擔。」包飛揚看了陳安民一眼,什麼也沒有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時間很寶貴。

  陳安民心裡凜然。大張旗鼓地在縣委定點接待單位查房,如果查出什麼事情那還好說,如果差不多,他們的這個舉動一定會遭到質疑和攻擊。雖然包飛揚說一切責任由他來承擔,但就算包飛揚信守承諾,加上副書記曹遜等人的支持,縣局和警方還是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不過陳安民瞥了一眼哆哆嗦嗦撥著電話的吳淑琴,沒有再猶豫,馬上立正敬了個禮:「是。馬上執行命令。」

  看到一隊隊民警從外面衝進來,跑上樓梯,原本很安靜的望海賓館已經一片喧嘩。包飛揚才松了一口氣:動靜這麼大,只要最壞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那應該也就不會發生了。只是之前他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白光明伸手拍了拍包飛揚的手臂:「包縣長,你放心,我親眼看到了這一切。至少我認為你做的很妥當,我會為你作見證的。」

  「謝謝白主任。」包飛揚搖了搖頭:「我倒不是擔心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影響。就怕我們來晚了啊!」

  白光明頓時也沉默起來,良久才道:「哎,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盡力了。」

  包飛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包飛揚拿起來一看,連忙接通:「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人?」

  「領導,幾個房間我們快搜完了,都沒有看到人。」六樓,在檢查完六八八房間以後,路昱林留在後面,給包飛揚打了個一個電話。

  「沒有人?」包飛揚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爬起來的吳淑琴,吳淑琴聽到聲音也正好轉頭看過來,看到包飛揚的目光頓時一慌,隨即又想到包飛揚那句話意味著什麼,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狂喜,一閃而逝。

  「一個一個查,查完再說。」包飛揚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地說道。

  白光明有些擔心地看了過來,他也聽到了包飛揚的那句話,要是真的什麼都查不到,包飛揚大張旗鼓,帶人大肆搜查望海賓館這件事足以成為致命的失誤,他的對手一定會拿這件事大作文章,拚命攻擊。就算包飛揚背景雄厚,但是再大的勢力也會有旗鼓相當的對手,這一關將會很難過。

  包飛揚也不由皺起眉頭,他倒還沒有去想那些事情,他只是擔心萬一吳旗中沒有說真話,或者苟亮學等人被劉開軒撞破以後會改變地方,但是想到苟亮學讓人先將劉開軒控制起來,他這樣做的可能性也不大。

  「滴滴滴——」

  剛剛聽到包飛揚的話,心思剛剛有些活躍的吳淑琴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連忙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輕輕地「喂」了一聲,隨即失聲叫道:「啊,徐、徐書記你好。」

  徐平終於撥通了吳淑琴的電話,連忙問道:「苟主任在不在你那裡?」

  「啊?」吳淑琴飛快地抬頭看了不遠處的包飛揚一眼,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隨即又想到這樣也藏不住什麼,就又轉了回來:「苟主任啊,包縣長也在這裡找人呢,我、我還真不清楚。」

  吳淑琴能夠承包望海賓館,和她的八面玲瓏有很大的關係,在知道包飛揚的人可能並沒有找到苟亮學,苟亮學很可能已經得到消息藏了起來以後,她也開始逐漸恢復了思考的能力。雖然她還沒有想明白苟亮學會藏在哪裡。

  徐平聽到吳淑琴的話,就知道包飛揚已經到了,他頓時有些惱火,苟亮學、吳淑琴不知道怎麼搞的,不是手機沒有人接,就是佔線,後來還關機了,他好不容易打通這個電話,卻終究晚了一步。

  也許還沒有晚!徐平很快想到吳淑琴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包飛揚還沒有找到人,他剛要說話,就聽到吳淑琴在電話哭了起來:「徐書記,包縣長為了找苟主任,已經快將賓館都翻過來啦,這讓我怎麼向住這裡的人交代啊!」

  「怎麼回事!」徐平馬上說道:「我馬上就到,你將電話給包縣長,我跟他說話。」

  徐平打苟亮學和吳淑琴的電話,甚至連總台的電話都佔線,他終究是不放心,擔心包飛揚真的將苟亮學從賓館裡找出來,抓個現行,當即就決定趕過來,只有他在現場才可能阻止包飛揚亂來。

  不過從酒店回來以後,徐平並沒有打算出門,專車的司機已經回去了,打電話讓值班司機開車過來也需要時間,常委樓和望海賓館的距離並不遠,他決定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打電話,沒想到這個時候電話卻打通了。

  聽說徐平馬上就到,吳淑琴頓時感覺找到了主心骨,她將手機送到包飛揚面前,還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包縣長,徐書記要跟你說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五章 絕不讓步


  「飛揚同志,你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跟你交待過了,望海賓館是縣委定點接待單位,裡面住了很多領導和投資商,你怎麼能夠胡來,在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就大動干戈呢?你讓我們縣委怎麼向領導交代?怎麼向兄弟政府交代?怎麼向投資商交代?」

  徐平在電話裡說道:「我命令你,馬上停止一切行動,如果你繼續一意孤行,我會向市委彈劾你。」

  「徐書記,涉及到幾名女學生的安危,我認為要比什麼都重要,除非苟主任馬上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搜查將會繼續,一切責任我會承擔。」包飛揚語氣堅定地說道,他還沒有去考慮弄錯了地方會給自己政治生涯帶來的影響,而是更關心那幾個女學生,如果找不到人,說不定最糟糕的事情已經在其他地方發生。

  當然,這也不是說包飛揚已經完全不考慮自己的處境,而是他有信心度過這次難關,就算弄錯了,以他在望海現在的地位,上面申飭一通是肯定的,但還不至於將他一捋到底,畢竟事出有因。

  至於有些負面影響,以後再想辦法慢慢化解就是了。他還年輕,蟄伏一段時間其實也好。

  「你承擔?你能夠承擔什麼?破壞瞭望海在上級領導、兄弟政府和投資商心目中的印象,影響瞭望海縣的發展。你拿什麼來承擔?」徐平憤怒地說道:「包飛揚,我現在以望海縣縣委書記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停止對望海賓館的一切行動。」

  「不可能!」包飛揚搖了搖頭:「徐書記,我們不能夠漠視幾名花季少女的生命和安危,如果可以,我想請徐書記您將苟主任找出來,到時候你說什麼都可以。」

  徐平氣壞了。要是他現在能夠找到苟亮學,他也就不會給包飛揚打電話。急著阻止他,反而會樂於看到包飛揚闖下彌天大禍。

  問題是現在他根本聯繫不上苟亮學,也不知道苟亮學是什麼情況,萬一他還在望海賓館。讓包飛揚給揪出來,不但包飛揚會沒事,苟亮學要倒霉,他也要受到牽連。

  正因為如此,徐平才急著要阻止包飛揚,沒想到包飛揚根本不理會,他不由又驚又怒,當即加快腳步,走向不遠處的望海賓館。

  陳安民沒有留在一樓。因為此前的推諉,他擔心包飛揚會對自己有什麼不滿,還是帶隊上了樓。他讓手下去敲門。並沒有說要查房,而是以搜索逃犯為由,要進每個房間搜查,如果對方反應激烈,只要沒有可疑跡象,也不需要強行搜查。

  陳安民這樣做。也是為了降低事情反彈的烈度,讓大家不要將仇恨聚焦在他們這些執行者。而是那些決策者身上。否則就算包飛揚攬下所有職責,他們肯定還是會受到指責。

  陳安民已經大致弄清楚事情的經過,既然是苟亮學出面的話,他也覺得那些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六樓,他沒有上樓,但也時刻關注著樓上的情況,並及時將消息向曹遜和重新打開手機的徐稷鵬匯報。

  「包飛揚還沒有找到人?」紀春燕皺了皺眉頭問道。

  徐稷鵬點了點頭:「陳安民說包飛揚讓路昱林、劉開軒帶人強行搜查六樓,除了市糧食局兩道住的那兩間房,其它房間都搜完了,但是並沒有發現人。其中好幾個房間有人住,但都是空的,人不在裡面,很可能他們並不在望海賓館,要麼包飛揚搞錯了,要麼就是那條老苟臨時換了地方。」

  「怎麼會這樣?」紀春燕不禁有些焦躁:「那包飛揚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來,豈不是白弄了?那幾個女學生說都不定都已經遭了毒手?」

  徐稷鵬吐出一口煙:「春燕部長,其實你不需要擔心那些女生,現在的小女生開放得很,這種陪客人的事情大多是她們自願的。你看縣裡那些歌廳舞廳,每次掃黃打非掃出來的都有不少是衛校、職高的在校學生。」

  「什麼時候我們望海縣的社會風氣也壞成這樣了?」紀春燕惱火地說道,她知道南方那邊賣淫嫖娼的很多,望海縣也不是淨土,但還是沒有想到情況惡劣成這個樣子。

  徐稷鵬搖了搖頭:「包飛揚要是抓到現場,那也就算了。如果抓不到,他就完了,那些學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報警,因為本來就是她們自願的嘛!」

  「包飛揚他不能夠走。」曹遜突然說道。

  紀春燕也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望海縣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局面,如果包飛揚走了,還在場地勘測中的金光集團我看肯定不會來了,方夏紙業的規模也就會只有現在建設的一萬噸,沒有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整個造紙產業園都會成為泡影,之前縣裡規劃的一切就都落空了,又會回到以前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

  「市裡應該也會考慮,不會讓他走的。」徐稷鵬說道。

  曹遜嘆了口氣:「就怕包飛揚他自己不想幹了。」

  「那不可能吧,他犯了這麼大的錯誤,組織上給個處分,讓他保留原職,也就是他對望海縣很重要,我們都出面力保才能夠得到這樣的結果,他還能有什麼不滿的?」徐稷鵬不以為然地說道。

  曹遜道:「包飛揚的能量你也看到了,他的家世肯定很好,他要做什麼不行?要是真的背上一個處分,留下污點。他在官場這條路也算是坎坷起來,雖然以他的背景很容易過關,但是以後要走到某個高度的可能性就大大下降。那麼還值不值得花費那麼多資源?」

  「更何況包飛揚才二十五歲。年輕人心高氣傲,受到這麼大的挫折,誰又能說他不會心灰意冷,就此退出官場?就算去方夏當個經理,那不也比當個失去權威的副縣長強?」

  徐稷鵬咧了咧嘴:「還真有這個可能。」

  紀春燕道:「曹書記,我們不能夠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望海縣多少年了才得到這樣一個機會?」

  曹遜沉吟不語。徐稷鵬看了看曹遜,又看了看紀春燕:「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希望包飛揚沒有那麼衝動。到時候咱們組織人送萬民傘給他,讓他留下來。」

  「那能有用嗎?」紀春燕不滿地說道,她覺得徐稷鵬有些幸災樂禍。

  曹遜突然緩緩開口說道:「稷鵬啊,你讓陳安民那邊積極一點。還有局裡也想辦法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苟亮學等人去了哪裡。」

  「好的,不過那條老狗就算再笨,這個時候也應該不會亂來了。」徐稷鵬立刻就明白曹遜的意思,他一邊搖頭,一邊開始撥打電話。哪怕知道可能性並不大,也要試一試再說,要真是有事情發生,也不會一點線索都沒有。只要有跡象證明苟亮學等人真的找學生陪酒甚至是招妓,也能讓包飛揚的舉動合理一點,至於包飛揚能不能從這個漩渦當中全身而退。徐平和苟亮學等人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那就不是他們的事情了,而且無論出現什麼結果,對他們也肯定是有利的。

  「沒有人?」路昱林等人和後面來的警察將六樓除了糧食局領導住的兩間房外所有的房間都搜了一遍,卻依然沒有找到人,路昱林連忙給包飛揚打了個電話。

  也幸虧六樓住的人不多。大部分房間都用來接待市糧食局的官員和那幾個粵東商人,路昱林等人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除了六樓沒有找到人。陳安民那邊暫時也沒有什麼發現。

  「對,就剩糧食局的兩間房,那邊也一直沒有動靜,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路昱林說道,電話裡還傳出劉開軒在旁邊說話的聲音:「他們很可能躲到那裡面去了,否則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出來看看?」

  路昱林道:「我們都儘量控制動靜了,裡面的人不一定能夠聽到。」

  「你們在那邊看著,我和白主任去拜訪一下糧食局的領導。」包飛揚說道。

  「你們不能去。」吳淑琴連忙攔住包飛揚,她已經從包飛揚剛剛短短的兩句話中得出很多信息,知道包飛揚的人還是沒有找到苟亮學,她也覺得苟亮學等人很可能都躲到市糧食局的官員住的房間,而包飛揚的人一開始並沒有去查那兩間房,畢竟包飛揚也還是有顧慮的。

  現在包飛揚想要以拜訪的名義去查最後那兩間房,苟亮學他們連同那幾個女學生有七八個人,很難藏住,那就會露陷了。

  「你讓開!」包飛揚冷冷地看了吳淑琴一眼,吳淑琴又急又怕,不由自主地讓開包飛揚銳利的目光,突然面露喜色,驚叫道:「徐書記,您終於來啦,包縣長要去糧食局領導住的房間。」

  徐平聽到樓上隱約傳下來的喧嘩,臉色不由變得非常難看:「包縣長,我的命令你沒有聽到嗎?上面是什麼人帶隊的,馬上讓他們停下來。」

  吳淑琴連忙點了點頭,對旁邊早就嚇傻了,不知所措站在那邊的服務員說道:「你上去告訴陳局長,就說徐書記來了,讓他們都停下來。」

  吳淑琴鬆了一口氣,徐平是縣委一把手,有他在這裡,包飛揚肯定不敢亂來。

  徐平看到這個場面,就知道包飛揚還是沒有找到人,也不由鬆了一口氣,他冷冷地看著包飛揚說道:「包飛揚,我已經通知立中同志、彭閱同志等人,他們馬上就會趕過來,對於你今天晚上的行為,你必須要給縣委一個交代。」

  「徐書記,今天晚上的行動是我同意,如果真的出了偏差,我會承擔一切責任。」楊承東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包飛揚在給徐平打過電話以後。也給縣長楊承東打了一個電話,簡單匯報了一下情況,楊承東與徐平幾乎前後腳趕了過來。

  徐平看到楊承東不禁有些意外。差點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原本今天這件事還跟楊承東沒有什麼關係,現在他跳出來,那就更好了,加上警察局那邊派過來的人,徐稷鵬也肯定要受到牽連,他在縣裡的這兩大對手幾乎都捲了進去。以後他終於可以真正把控縣裡的局面了。

  「縣長你來得正好,我看再給曹書記他們打個電話。我們就在這裡開個常委會,討論一下今天晚上這件事的善後處理。同時也向今天晚上受到驚擾的住客們道個歉,儘量挽回負面影響。」徐平說道,有一種大局在握的感覺。

  包飛揚點了點頭:「也好。那就請徐書記給曹書記他們打電話,順便再叫一下苟主任,我先去樓上拜訪一下市糧食局的領導。」

  「站住,包飛揚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你又不管糧食工作,這個時候你去打擾糧食局的領導做什麼?」徐平動作矯健地衝過去擋在包飛揚面前,靈活得像一頭獵豹。

  吳淑琴也連忙上前一步,和徐平一起將包飛揚攔住。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徐平是縣委書記。他當然不能夠像推開吳淑琴那樣推開徐平。這時候楊承東走到包飛揚旁邊,伸手拍了拍包飛揚的肩膀:「飛揚啊,你如果是私人性質的拜訪。那就先等一等吧,我這裡有很多工作要向糧食局的領導匯報,還是讓我去吧!」

  「誰也不許去!」徐平大聲說道:「楊縣長,你要拜訪領導也給我換個時間,你還沒有看到賓館現在是什麼情況嗎?這種時候還適合打擾領導嗎?」

  「當然,這種時候我們不是更應該慰問一下領導。以免他們受驚嗎?」楊承東毫不相讓地說道。

  徐平搖了搖頭:「那也要等到其他常委都到了以後,大家再一起去。」

  楊承東皺了皺眉頭。徐平這樣說讓他很難反駁,他也不能夠強行推開徐平,就在他遲疑的時候,白光明走了過來,笑著向徐平伸出手:「徐書記,你好,我是市委組織辦公室的白光明,我想上去拜訪一下糧食局的兩位同僚,不知道可不可以?」

  徐平看到白光明,頓時微微一愣。

  徐平曾經在市委辦任職,白光明這個組織部的大管家他自然是認識的。作為組織部黨組成員,白光明雖然只是正科級,比徐平還差了兩級,但徐平現在是縣裡的幹部,而白光明則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而且徐平怎麼也沒有想到白光明會在這裡,更不知道他在這裡做什麼,不禁有些錯愕。

  徐平心思轉得很快,連忙伸手跟白光明握了握:「白主任,您怎麼在望海,你看看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我這個縣委書記還真是失職、失職啊!」

  徐平表面上說自己失職,實際上卻暗指白光明到縣裡來並沒有通知他,如果從組織原則上來說,白光明就是犯了程序上的錯誤。

  白光明笑了笑說道:「徐書記誤會了,我這次來望海是為了拜訪一位老同學,純屬私事,就沒有打擾縣裡。」

  「白主任還有老同學在望海縣?」徐平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包飛揚。

  白光明收回手掌,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是縣一中的劉開軒,剛剛差點讓人給挾持了。」

  徐平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看來今天這件事還牽涉到白光明,那就比較棘手了。當然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夠讓人上去,白光明畢竟只是一個正科級,局面還將是由他主導。他連忙板著臉說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白主任你放心,真要有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徹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不過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局面比較混亂,還請白主任你先等一等,我們縣裡召開現場常委會,將這邊的事情處理結束,然後馬上就處理白主任你的事情,你看行不行?」

  白光明不由為難地看了包飛揚一眼,他也沒有認為徐平就會放自己過去,他想讓包飛揚利用自己纏住徐平的機會,從旁邊繞過去,沒想到包飛揚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一句「徐書記來了,我就不上去了……」

  六樓,接到電話的路昱林頓時愣住了,徐平來了?徐平是縣委一把手,他來了以後,肯定會接過現場的指揮權,可是他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苟亮學,難道就這麼算了?

  劉開軒突然「嘿嘿」一笑,拿起早就抓在手上的鑰匙,插進六一八的大門,然後伸手推開門。

  「劉開軒,你幹什麼?」路昱林見狀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想要拉住劉開軒,但是已經遲了。

  就在六一八大門打開的同時,路昱林、劉開軒等人立刻就聽到一陣異樣的聲音,裡面的人似乎根本沒有覺察到外面的動靜,更沒有想到會有人打開房門。

  聽到裡面的動靜,路昱林和劉開軒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心頭狂喜——裡面有人在做那種事情,而這個房間是糧食局官員的,他們肯定沒有帶配偶來考察,不管他們是誰,他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終於查出了異樣的情況,不再一無所獲,至少包飛揚可以有一套說辭了。

  不過他們很快又發現裡面的聲音有些異樣,根本不像普通人做那事時候的聲音,而是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熱鬧異常。

  他們頓時猶豫起來,不會是在看那種黃色的錄像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六章 駭人聽聞


  劉開軒只是稍一遲疑,就直接闖入房間。

  六一八是行政套房,外面有廳,裡面還有臥室房間,只見廳裡一片狼藉,地上、沙發上、茶几上都是散亂的酒瓶和衣物。就在這一片雜物當中,翻滾著兩個人,對於劉開軒的到來毫無察覺。

  裡間的房門並沒有完全關上,透過半開的房門,可以看到裡面人影翻滾,一陣陣**的呻吟喘息聲不斷傳出來。

  劉開軒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這些人並不是在看黃色錄像,而是聚眾**,他沒有繼續向裡面去,而是立刻轉身,示意剛剛進門的路昱林跟自己一起退出去。

  「快,給包縣長打電話,六一八有人聚眾**……」劉開軒咬牙切齒地說道。六一八是糧食局的人住的,裡面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算跟他們要查的女學生一事沒有關係,也夠讓人吃驚的。

  陳安民聽到吳淑琴說徐平已經來了,而且讓他立刻停止行動,並且下去見他。陳安民雖然是徐稷鵬線上的幹部,但是還不敢公然違抗縣委書記的指令,不過他並沒有通知大家停止搜檢,而是隨吳淑琴先下樓見徐平,反正包飛揚也在樓下,如果包飛揚不能頂住徐平的壓力,也就不能怪他不盡力了。

  徐平看到陳安民和吳淑琴走下樓,又看到王立中和彭閱走進來,頓時安下心來,大局已定。

  就在這時候。包飛揚的手機響了,包飛揚接通電話,臉上頓時一變。簡單地說了一句,然後收起電話,轉頭掃了眾人一眼,對剛剛下來的陳安民說道:「陳局,六樓發現有人聚眾**,請陳局過去主持一下。」

  徐平皺了皺眉頭:「包飛揚,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徐書記。我想還是將曹書記、稷鵬書記等常委都請過來吧,六一八的現場已經被發現了。其行為當真是令人髮指。我們遮不住,也不能夠遮。」包飛揚看著徐平說道。

  徐平難以置信地看著包飛揚,如果包飛揚沒有找到問題,他還能夠阻止。要是包飛揚的人真的發現了什麼,那他還真沒有辦法阻止。不要說這樣的事情他遮不住,而且楊承東和包飛揚就在這裡,而且白光明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事情還涉及到他的一個朋友。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是明目張膽地壓下來,不但壓不住,爆發的力量足以將他掀翻。

  他不明白,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情況就變了。他冷冷地瞪著包飛揚:「你說清楚一點,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你用令人髮指這個詞?」

  剛剛趕到的王立中也大聲說道:「不錯。有徐書記在這裡,什麼事都由徐書記決定,常委會豈是你說開就能開的?」

  包飛揚嘆了口氣:「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六一八房間發現多人聚眾**,而且我懷疑和我們要查的女學生們有關。」

  徐平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怕人。如果只是被查到嫖宿,其實還屬於可查可不查的範疇。倒霉的只有那些被查到的人,對查的人來說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好處。但竟然是聚眾**這麼荒唐的事情,這事要是追究起來,望海官場很可能會發生一場地震。如果事情涉及到苟亮學,那麼就很容易波及到他了。

  王立中和彭閱也不由皺起眉頭,彭閱已經從王立中那邊知道了大概情況,知道這件事如果鬧出來,很可能也會牽扯到徐平和王立中,至少苟亮學肯定要完蛋。

  當然,現在還不清楚六一八房間裡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會不會牽扯到苟亮學和那幾個粵東商人。

  不過這些對吳淑琴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在聽到包飛揚說出聚眾**那幾個字的時候,就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如果賓館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這個縣委辦副主任、賓館經理也就算是做到頭了。

  剛剛走下樓梯的陳安民突然停下腳步,如果真的有聚眾**的事情發生,警方對望海賓館的行動將無可指摘,他也將從這個莫名其妙的漩渦當中跳出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徐平飛快地在心中權衡了一下,當機立斷地說道:「包縣長你沒有弄錯?」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想他們不會沒有搞清楚就亂說,而且是不是真的,我們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平知道包飛揚既然敢說出來,那肯定不會是亂說,他心中暗惱:這件事顯然是剛剛被發現的,也就包飛揚這個愣頭青不聽自己的命令,自己到了現場他的人還是沒有停止搜查,最終還是棋差一著。

  現在的局勢很明顯,那就是他想要將這件事壓下來的難度和風險都非常大,與其如此,還不如果斷切割與這件事的關係。

  想到這裡,徐平馬上說道:「陳局長,請你馬上去六樓查明情況,要注意控制影響,以免破壞望海縣來之不易的發展局面。」

  陳安民點了點頭:「是,我馬上去。」

  如果真的發生了聚眾**事件,系統內部當然沒有辦法壓下去,除非涉事的人真有了不得的後台。但是對系統外部,大家還是會心照不宣地將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不為人知的範圍內,因為這件事真的要傳出去,損害的不僅僅是涉事者的形象,還會損害到望海賓館、望海縣、政府官員的整體形象。

  徐平在做出決定以後,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控制這件事的發展,陳安民是曹遜、徐稷鵬的人,他在警方也沒有什麼可以用的人。

  徐平道:「請王部長你也過去看一下。如果涉及到縣裡的幹部,組織上一定嚴肅處理。」

  「包縣長,請你到樓上向其他賓客做一下解釋安撫。我們不能夠讓這種事情損害到我們黨、我們政府的形象。」徐平看著包飛揚,雖然心中恨不得要將包飛揚撕成碎片,但也只能儘量平和地說道。

  「楊縣長,就請你立刻通知在縣裡的常委,我們就在這裡等他們,馬上召開一個臨時的常委會議,討論事情的善後處理問題。」

  徐平瞥了一眼軟軟地靠著牆壁才沒有倒下去的吳淑琴。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如果吳淑琴能夠阻止包飛揚的人上六樓,又或者她能夠早一點通知自己。並多拖延一會兒時間,或許情況就會大不一樣。

  「吳經理,賓館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有重要責任。你立刻自我反省一下,將情況原原本本地向組織進行匯報。」徐平對彭閱使了個眼色:「彭部長,就請你將吳經理帶到旁邊去。」

  徐平很快做出一系列的安排,倒也乾淨利落。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接著他又召集賓館的工作人員,進行訓話,嚴令他們堅守崗位,不要擅自行動,更不要隨意傳播任何未經證實的消息。否則輕者立即開除,重則追究刑事責任。

  六樓,陳安民帶著人衝進六一八房間。房間裡的情形讓在警察戰線上工作很多年,經歷豐富的陳安民也觸目驚心。

  在一大群赤身**的男女當中,陳安民很快就看到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苟亮學,倒不是他的觀察很敏銳,而是苟亮學率先跳了起來,對著他大吼大叫:「陳安民。你想幹什麼,你知道這裡都有誰嗎?」

  房間裡亂成了一團。尖叫聲、怒吼聲、叫罵聲混在一起,陳安民不由大吼一聲:「都別動,誰動我們就不客氣了。」

  陳安民將手一揮,手下的人立刻就將除了苟亮學以外的人給控制了。陳安民看著苟亮學,眼中閃過一道鄙夷:「苟主任,徐書記、楊縣長和包縣長都在下面,來這個房間進行搜查,是徐書記親自下達的命令。」

  苟亮學愣了愣,突然跳起來叫道:「不可能,徐書記呢,我要見徐書記!」

  陳安民道:「你可以給徐書記打電話。」

  陳安民一邊讓人對房間裡的人進行區分,讓他們穿好衣服以後,再分開進行詢問,由於六樓的貴賓區就只住了市糧食局的兩名官員,以及三名來自粵東的商人,正好將這些人分散到各個房間。

  陳安民親自看著苟亮學找出手提電話,哆哆嗦嗦地折騰了半天,還沒有將手機打開。陳安民走過去撿起落在地上的房間電話,然後示意苟亮學用這個打電話。

  「徐、徐書記……」

  聽到苟亮學的聲音,徐平原本就很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他已經預料到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但是苟亮學的這個電話還是將心中僅存的一點希望擊得粉碎。

  「苟主任,你在哪裡,為什麼我打了那麼多電話都打不通?縣裡要召開緊急常委會,請你馬上趕到望海賓館一樓。」徐平冷冷地說道。

  苟亮學已經意識到出事了,而且事情已經發展到連徐平都控制不住的程度。他已經從剛才的癲狂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知道徐平不會輕易放棄自己,因為徐平雖然身為縣委書記,而且身後還有市委書記齊少軍的支持,但是他在望海並沒有佔到優勢,他需要通過自己籠絡本地的官員,掌握基層情況。

  現在徐平沒有能夠阻止陳安民,又要召開常委會,這說明這件事已經不是徐平能夠控制的了。苟亮學頓時感到一陣陣絕望,自己要完了!他想不出如何才能夠化險為夷,但是他知道,徐平不一定能夠救得了自己,可要是徐平都不願意救他的話,那麼他就真的完了。

  苟亮學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哆嗦著卻又飛快地說道:「徐、徐書記,我就在望海賓館,在六樓,徐書記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我是為了招待那幾個粵東商人,是你讓我招待好他們的……」

  「苟亮學。你混蛋!」徐平頓時勃然大怒:「我讓你招待好投資商,這有錯嗎?我可沒有讓你幹違法亂紀的事情。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冷靜下來,好好配合調查。組織上或許還會對你網開一面,如果你再胡言亂語,等待你的必然是黨紀國法的嚴懲。」

  「徐、徐書記……」苟亮學還要再說什麼,徐平已經掛掉了電話,他頓時像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一樣,癱倒在地上:「你可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管我……」

  徐平在電話中已經給出了足夠的暗示,他告訴苟亮學。你咬著我也沒有用,我只是讓你招待好客商。沒有讓你去招妓,而且找的還是學生。你要是將我咬出來,我或許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是就沒有人能夠救你了。所以你不能夠亂說。或許我還能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夠對你網開一面。

  至於後者能不能夠成功,徐平並沒有什麼信心,也不是很關心,只要苟亮學不會亂說,那這件事就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事情會到苟亮學的身上為止,苟亮學要承擔主要責任,就算要追究班子責任,徐平到望海縣任職的時間在班子當中是最短的人之一。楊承東、曹遜等人受到的影響可能會更大。

  不過徐平高估了苟亮學的承受能力,如果是平時,為人有些陰險狡詐的苟亮學或許還會想到這些話隱藏的深意。但是他現在幾乎都已經崩潰了,根本想不到這些,而且陳安民也沒有打算給他恢復的機會。

  事情峰迴路轉,包飛揚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他為自己擔任重要職務的地方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感到十分惱火,也為自己沒有能夠及時阻止事情的發生而感到異常懊惱。如果他能夠對縣裡的事務,比如組織工作、政法工作、紀檢工作發揮更大的影響。或許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又或者他果斷一點,一開始並沒有迴避市糧食局官員所住的房間,或許還來得及。

  但是這些假設都不存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已經無法挽回,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善後處理。這件事必須要處理好,否則將會對望海縣產生不利的影響。

  包飛揚逐個房間解釋打招呼,因為在此前的搜查中,陳安民已經讓人做了遮掩,所以哪怕是同在一棟樓上,也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

  等包飛揚做完安撫工作,曹遜、徐稷鵬、紀春燕等其他常委也都已經到了,只有紀委書記趙立波去了靖城,不在市裡面。

  臨時常委會在賓館一樓的餐廳召開,徐平簡單講了一下情況,接著就是剛剛從樓上下來的陳安民臉色嚴峻地開始匯報情況。

  「六一八房間總共發現六名男性、七名女性,警方進入現場時,他們正分成幾處,進行**活動。經過初步排查,這七名女性中,有兩人是按摩店的小妹,有過賣淫的前科,是職業賣淫女;另外有三人是衛校學生,其中最大的剛剛滿十八週歲,最小的一個差兩個月滿十六週歲,另外兩個人始終不肯道明身份,不過那幾個衛校女生指認她們是縣一中的初中學生……」

  聽到陳安民簡明扼要地匯報出六樓現場的情況,在座常委們的臉色都變得異常嚴峻,就算是一般的嫖娼事件,發生在縣委定點接待機構,前身就是縣委招待所的望海賓館,這個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如果傳出去,肯定會被輿論痛批,就算縣裡將消息壓住,瞞得了外面,瞞不了體系內,尤其是在白光明在場的情況下,他們沒法瞞,也不敢瞞,誰也承擔不了這個風險。

  而這一次發生的事情要更加嚴重,居然涉及到聚眾**,更加嚴重的是其中還涉及到女學生,甚至是未成年少女。

  這樣的事情要是追究起來,涉事的人很可能要關進大牢,還要蹲上個幾年。

  不過大家都沒有發言表態,雖然都隱隱有所預料,但是最關鍵的還是這件事會涉及到哪些人。看到這個場面,紀春燕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也沒有說什麼。

  而包飛揚的臉色也變得更加冷峻。

  陳安民有些不安地用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幾位常委們的反應,現場壓抑的氣氛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現場的六名男性,包括三名自稱來自粵東的商人,不過經過我們的詢問,證明其中只有一個人是來自粵東,其他兩個人都不是粵東人。」

  「另外兩位是來縣裡考察的市糧食局的官員,一個副處、一個正科,還有一個是我縣的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苟亮學。」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混賬透頂。」武裝部長曹堃第一個拍著桌子罵道:「苟亮學那條老狗在幹什麼,他還有沒有一點黨性,還有沒有一點人性?還在上初中的小女孩,他們竟然也要摧殘,他這是想要幹什麼?」

  紀春燕也馬上說道:「曹部長說得對,才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誰家裡不是寵著捧著,要不是喪心病狂,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敗類!」楊承東也陰沉著臉冷哼了一聲:「紀委趙書記不在,由於涉及到副縣級幹部,並且還涉及市裡的幹部,我建議馬上向市委有關領導匯報。」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2
第八百四十七章 論戰


  徐平現在感覺很難受,他現在很想抓住這個案子的主動權,但是在苟亮學陷進去以後,他發現自己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去負責這個案子,他作為縣委書記,總不能親自上場。

  「是要向市委匯報,不過在向市委匯報前,我們還是先要將這個案子的情況弄清楚,縣裡才好統一認識。」徐平說道:「按照陳局剛剛說明的情況,這些女子當中,有職業賣銀者,其餘幾個雖然不是職業賣銀,但是以前也有陪酒、陪睡的經歷,她們今天晚上也都是自願的,對不對?」

  陳安民說道:「據苟主任說……」

  「是苟亮學!」徐平寒著臉說道:「這樣的人怎麼能夠擔任黨的幹部,他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縣委辦主任,他就是一名罪犯。」

  「是!」陳安民點了點頭:「苟亮學說,這些人都是自願,根據我們的詢問,那兩名年齡小一點的女孩子很可能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以前應該陪過酒,但是不出台。」

  徐平道:「這些情況,警方要盡快查清楚了,我看這樣,縣裡成立一個專案組,我擔任組長,楊縣長、曹書記、稷鵬書記和王部長擔任副組長,由稷鵬書記和王部長負責案件審查和組織甄別工作,這件事不管涉及到誰,我們都要一查到底。」

  楊承東點了點頭說道:「我同意,必須嚴查到底。」

  曹遜也點了點頭:「我同意徐書記和楊縣長的意見。」

  王立中看了徐平一眼,徐平向他使了個眼色,王立中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同意幾位領導的意見,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是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如此荒唐、無恥、yin穢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我們望海縣,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我並不是質疑陳局長和辦案的民警,只是這件事情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我想大家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想法可能跟我是一樣的:朗朗乾坤之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立中說道:「作為組織部長,我首先需要反省,因為今天這個事件涉及到縣裡多名幹部,這些干部基本上都是在望海縣土生土長任職了很多年,其中某些人在過去這幾年裡還被提拔過。我相信,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以前他們也肯定幹過類似的事情,而我們的組織部門在日常的考察、在升職的考察等等時刻都沒有能夠發現這一點,這是我們組織工作的失誤。」

  「而這些人作為黨員干部,思想墮落腐化至此,也說明我們平常的組織活動、思想工作並沒有起到效果。」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上,我們組織部門首先需要檢討。」王立中「痛心疾首」地說道,不過他越說,對面曹遜的臉色就越難看。

  曹遜作為縣委副書記,分管的就是黨群組織工作,雖然幹部任命大多數時候是一把手的意志體現,要看常委會上的較量,曹遜上面有縣委書記、下面有組織部長,然後還有常委會,他的發言權也有限。但是縣裡的幹部出了這種問題,黨群組織系統確實很可能要受到牽連。

  王立中將調子定得很高,其實也就是在提醒曹遜——這件事跟你也有關係,你不要想著落井下石或者搗糨糊。

  王立中說完,宣傳部長彭閱也說道:「這起事件確實太過駭人聽聞,在我的印象當中,還沒有聽說過哪個地方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旦流傳出去,肯定會對我們望海縣的整體形象造成極大的傷害,會讓人認為我們望海縣的官場、社會污穢不堪,影響極其惡劣。」

  「比如說,大家聽到這個消息,很可能會認為這個事情並不是孤立的。連這一級的招待賓館都發生非法交易了,那望海縣是不是已經到處都是有類似的問題了呢?還有大家會認為這種事情能夠存在一定是有人提供了保護傘,會認為我們的政法機關形同虛設,打擊賣銀的力度不夠……」

  徐稷鵬皺了皺眉頭:「彭部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苟亮學他作為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犯下這樣的錯誤,倒成了我們政法部門的過錯?」

  「稷鵬書記,請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你知道我是搞宣傳工作的,我只是在描述當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以後,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會怎麼想,這個就叫傳播學。我想諸位也應該知道,我說的這些並不是不可能的,而是幾乎必然會發生的。老百姓並不會只說那幾個涉案的官員怎麼樣,一定會說我們黨我們我們官員這個群體怎麼樣。」彭閱連忙向徐稷鵬打了個招呼,但是卻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而實際上,我們的黨群組織工作、政法工作即便不能夠說是盡善盡美,但是我想總體上還是好的。但在很多時候,大家往往會因為某一件事而否定我們全部的努力,否定一整個群體。」

  徐稷鵬狠狠地瞪了彭閱一眼,他知道彭閱這樣說並不是要為他開脫,而是和王立中一樣,在提醒他:他和這件事也脫不了干係。

  「苟亮學固然可惡,可是我們不能因為這個人,而讓整個望海縣受到牽連,讓望海的形象、望海的發展建設大局受到牽連。」

  彭閱說道:「我認為,我們固然不能夠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是更需要從大局出發,控制事情的負面影響。所以這個事件,在向上面匯報的時候,我想是不是可以暫且當作普通的招j事情進行處理?大家都知道,我們望海縣是農業縣,與市糧食局有很多業務上的管轄與來往,這件事我們可以將情況反饋給市糧食局的領導,將其從整個案件當中劃出來單獨處理?」

  彭閱提出來的這兩點在常人看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在很多時候卻是官場上潛規則。一方面,就像彭閱說的那樣,這種事情傳出去確實會損害地方形象,讓地方的工作變得變動;另外一方面,華夏是個特別講人情的地方,官場上的關係盤根錯節,誰也不願意趕盡殺絕絕,因為說不定你就因此得罪某個重量級的人物。

  「稷鵬書記,你覺得是不是可以?」彭閱問道。

  徐稷鵬皺了皺眉頭,彭閱的這一番話完全都是衝著他來的,最後也是要逼迫他表態。

  徐稷鵬看了曹遜一眼,曹遜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經過王立中和彭閱這麼一說,好像今天這件事他和徐稷鵬將要承擔主要責任似的。

  不過他們的話也確實勾起了曹遜心中的擔憂,現在的望海縣已經不是以前人人視為畏途的窮鄉僻壤,隨著葦紙一體化項目落戶,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確定在望海縣進行投資,共同建設臨海造紙產業園,望海縣已經成為靖城市的一個熱點。雖然從總量上來說,目前的望海縣還不能夠跟南部縣市相比,但是崛起的速度卻絕對是地區最快的。

  徐平等人的空降就已經說明市裡面有人盯上瞭望海縣這一塊鮮美的蛋糕,上一次是市委書記齊少軍的人趁勢插了進來,市長孟凡均不得不在這件事情做出讓步,如今孟凡均已經重新站穩腳跟,肯定想要繼續增加自己在望海縣的影響力。而徐平也未能如願掌握望海縣的主導權,苟亮學出現這種問題對徐平來說也是一種損失,但他很可能會通過市裡,再度增強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平常,曹遜也已經有些如履薄冰,更何況現在出了這種事,這簡直就是將把柄送過去。曹遜毫不懷疑,支持徐平等人的市委領導一定會贊同他們剛剛說的那些話,不介意將責任歸到他和徐稷鵬的身上。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像彭閱說的那樣,就算壓下去不可能,也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將事情對望海縣的衝擊降到最低,也將事情對徐平、曹遜等人的影響降到最低。

  曹遜輕咳了一聲,搶在徐稷鵬的前面說道:「剛剛王部長和彭部長說的都很有道理,縣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這個班子都逃脫不了責任,尤其是黨群組織系統和政法系統。當然,這個責任應該如何界定,相信組織上一定會給出一個客觀公正的結論,我個人作為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責無旁貸,也絕不推脫。」

  「問題是,我們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不知道其中的細節,往往會以訛傳訛,又產生很多對我們黨和的非議,這個就需要彭部長的宣傳部門想辦法了。」

  曹遜說道:「至於彭部長剛剛提到的這兩點,確實有利於淡化事件對縣裡的影響,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是應該儘可能淡化事件的負面影響,但是對涉事人員的處理,也絕不能夠輕饒。」

  徐平微微皺了皺眉頭,曹遜這句話有些滑頭,模棱兩可,既可以說他是支持彭閱的意見,也可以說他還認為彭閱的方案有所不足。

  徐平有些不滿,但是在沒有進行投票表決的情況下,他也沒有辦法讓曹遜明確態度。

  徐稷鵬也說道:「我同意曹書記的意見,我們政法機關的職責就是不讓任何一個違法分子逃脫法律的懲處。當然,政法工作也要服從大局,這一點我很理解,也會支持。」

  徐稷鵬的話同樣模棱兩可,但是徐平想想還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們同樣有所顧忌,那麼大家就有合作的可能。

  「紀部長,你怎麼看?」徐平又問道。

  紀春燕板著臉說道:「我同意淡化處理,但是我不同意故意忽略關鍵要素,比如根據婦女與兒童權益保護的有關規定,與未成年女性發生性關係,一律算作強間,像這種惡劣的行為,如果不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們又怎麼能夠保證以後不發生類似的情況?」

  紀春燕的話表面上看起來和曹遜、徐稷鵬說的差不多,只是順序調換了一下,但是態度卻完全不同,紀春燕顯然對這件事感到非常憤怒,並不想看到這件事被輕描淡寫地揭過。

  徐平看了看曹遜和徐稷鵬,發現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鐵三角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出現了分歧。

  徐平卻不敢因此感到高興,因為態度強硬的紀春燕很容易成為一個不安定的因素,讓他費盡心機的安排與努力全都付之東流。

  徐平看了看剩下還沒有發言的幾個人,縣長楊承東、武裝部長曹堃、常務副縣長楊松平、副縣長包飛揚,這幾個人的態度恐怕會更加強硬。

  不過他現在手上有五票,真要是表決的話,倒也能夠佔據上風。

  不等徐平開口,曹堃已經說道:「我同意紀部長的意見,有罪不罰,怎麼能夠起到警示作用?作為黨員干部,作為望海縣委班子,竟然讓自己的治下出現這種事情,我們已經犯了第一次錯誤。如果不能夠對涉事人進行嚴懲,這就是縱容,就將是我們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彭閱說道:「曹部長、紀部長你們都誤會了,對於涉案人員,我們當然要進行嚴懲,但是懲罰有多種形式,可以是法院的宣判,也可以是派出所的拘留和勞教,包括紀檢部門的處分,我的意見是,我們應該選擇合適的方式,儘量將事情的影響控制在有限的範圍內。」

  王立中也說道:「是啊,組織上對待同志的錯誤也講究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首先就是要犯錯誤就要嚴懲,但目的並不是為了嚴懲而嚴懲,而是為了治病救人。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因為一個錯誤,就將一個人徹底否定,一點機會不給,還是要講究懲前毖後。」

  曹堃不由皺了皺眉頭,顯然彭閱和王立中說的這種話繞來繞去,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但是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不同意。」包飛揚突然開口說道,他的目光掠過徐平、王立中、彭閱等人,最後落在徐稷鵬的臉上:「這個月的每月談雜誌上有一篇文章,講的是依法治國的問題。文章中援引中央首長的話說:必須讓我們工作的方式制度化、法律化,使這種制度和法律不會因為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會因為領導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

  「早在十多年前的全黨中央工作會議上,中央首長就提出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法治原則,我想這個原則是我們必須要遵守的。」

  包飛揚說道:「具體到今天這件事情上,到底應該怎麼處理,我想法律上應該有規定,這就是有法可依,既然有法可依,那就要有法必依,要按照法律來,而不是由我們坐在這裡商量應該怎麼處理。如果是這樣,那就有違中央首長那句話的精神:不會因為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會因為領導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

  包飛揚目光堅定地緩緩說道:「如果我們在這裡商量,因為這件事會影響到縣裡的名聲,所以我們就要淡化處理,淡化處理就是忽略到非法交易的現實,忽略掉可能存在的強間罪,忽略掉保護婦女權益的問題,那就是用官員的看法來改變了法,我認為這是不應該的。」

  「飛揚同志,我還聽說過一句話,叫作法理不外乎人情,而且你也知道,我們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法制的進程才剛剛起步,有很多情況法律並沒有明確的規定。所以還是要有個自由裁量權的,你說對不對?」彭閱微微一笑說道。

  「我是做宣傳工作的,我很清楚這種事情傳出去對於地方會有多麼大的負面影響,可以這麼說,如果這件事傳開,望海縣前期招商引資樹立起來的正面形象將損毀殆盡;市裡也肯定會重新考慮葦紙一體化項目的地址問題;縣裡的重大項目,比如冠河大橋、臨海公路的立項也會出現新的變數。」

  彭閱搖了搖頭:「我和紀部長一樣,對做出這件事的某些人深惡痛絕,可是就因為這些人,卻要讓望海縣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是不是值得?」

  不得不說,彭閱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也確實有很多事情因為擔心影響問題而沒有追究到底,但是包飛揚卻並不打算妥協。

  「做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一顆老鼠屎確實會壞掉一鍋湯,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及時將這顆老鼠屎清除出去,再重新熬製,總還是可以熬一鍋好湯出來的。」

  包飛揚說道:「葦紙一體化項目的選址並不是討論決定的,而是金光集團、方夏紙業十幾個億的投資砸出來的;冠河大橋、臨海公路要不要立項,也是因為葦紙一體化項目發展的需要;望海縣正面形象的樹立也不是靠遮掩、靠表面工作,而是靠全縣黨員干部和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

  「我認為,這件事我們不應該可以淡化遮掩,我也相信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淡化就能淡化得了的,因為事情確實發生了,總會讓人知道,那時候對望海縣造成的希望將會更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9:43
第八百四十八章 紀委來人


  包飛揚的態度非常強硬,而縣長楊承東、常務副縣長楊松平的態度又不出所料地表示反對刻意淡化事情的處理。

  這樣一來,如果要進行表決的話,徐平本人、王立中、彭閱,再加上曹遜和徐稷鵬,有五人支持淡化處理;但是包括楊承東、紀春燕、曹堃、楊松平和包飛揚在內,也有五個人可能會反對。

  通過表決的希望不大,徐平再次選擇了擱置:「既然大家的意見並不一致,那就先暫時擱置,稷鵬書記和立中同志你們先去安排一下,相關人員還是要從賓館這邊移送出去,等警方那邊將具體的情況都弄清楚,天亮以後我們再繼續討論。」

  包飛揚對常委會上經常出現的這種紛爭和低效率很無奈,不過他的態度依然很堅定,那就是絕不允許有人逃脫應得的懲罰。

  徐平遞了一根菸給旁邊的楊承東,頗有些感慨地說道:「承東縣長,你在望海縣的時間比我長,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如果真的全部公開,那我們望海縣可就出名了,全國都會知道望海縣出了這樣一件醜聞,以後別人提到望海縣,就會說:哦,就是那個出了什麼什麼事情的地方,那我們可就都是望海縣的罪人啊!」

  楊承東沉默著抽了兩口煙:「我同意這件事不公開處理,但是對案件的真實情況,我們不能夠進行隱瞞。」

  徐平搖了搖頭:「這麼大的案子。真要是捅上去,那就不是我們想壓就能夠壓下來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件事確實是望海縣所出的一個大醜聞。會將剛剛出現騰飛苗頭的望海縣捲到不知名的地方——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包飛揚那樣有信心。

  這時候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警方安排了更多人,陸續將涉案人員轉走。賓館這邊也下達了封口令,但是效果如何,大家心裡面都沒有什麼底。

  常委會暫時中斷以後,常委們有的人默默抽菸,有的人低聲和其他人交談了兩句。然後陸續離開會議室。包飛揚則留在會議室裡,案件接下來的處理他並不打算插手太多。但是原則上的東西他也絕不會讓步。

  過了一會兒,包飛揚的手機響了起來,包飛揚拿起來一看,是市委一號齊少軍的電話。看來徐平還是向上面求助了。他等了片刻,才接通電話,將話機放到耳邊:「齊書記,您好,我是包飛揚。」

  「飛揚同志,你好啊!」齊少軍的聲音有些嘶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睡好。

  齊少軍說道:「飛揚啊,剛剛你們縣的徐書記已經將情況都跟我說了,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有些駭人聽聞。但是這並不能夠否定望海縣的工作,徐平同志的擔心很有道理,我們還是要從大局考慮。你說呢?」

  包飛揚知道齊少軍的意思,他想了想說道:「我同意齊書記的意思,不過,我覺得對於那些涉案人員的處理,也不能夠手軟,一定要從重、從嚴處理。」

  齊少軍說道:「你說得很對。對於不法分子,我們一定不能夠放過。應當繼續深挖他們的罪行。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掛掉齊少軍的電話,包飛揚點燃一根菸,默默地吸了兩口。齊少軍話裡有話,表面上說得大義凜然,其實是給了包飛揚一個承諾:鑑於賓館事件可能會造成的惡劣影響,可以在這件事情上輕輕放過,但是在其他事情上給他定罪,同樣能夠讓他受到懲罰,卻又不會對望海縣造成不好的影響,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但是包飛揚卻覺得這樣做非常不符合法治精神,玩弄的是權術手段,可能對那些受到傷害的女性來說也並不公平。

  在休息了半個小時以後,常委會重新召開,原本持反對立場的紀春燕改變了態度,曹堃則表示棄權,就連楊承東的態度也軟化了不少,場面頓時變得一面倒。

  看到這種情況,常務副縣長楊松平也像曹堃一樣表示棄權。

  最後,徐平將目光投向包飛揚,臉上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飛揚縣長,你的意思呢?」

  徐平剛剛已經跟市委書記齊少軍聯繫過,當然他並沒有提及自己可能被牽扯進去的情況,只是說這件事如果鬧大,對望海縣、對他這個縣委書記多少都會有些影響,所以他想壓下來。他的這個想法也得到了齊少軍的支持,同時他還提出另外一個建議,那就是苟亮學這次倒了以後,縣裡就空缺一個常委,另外望海縣原來的班子成員,尤其是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曹遜和政法委書記徐稷鵬都要為這件事承擔責任,兩個人至少要下一個,他們這邊應該想辦法將這兩個位置都拿下來。

  雖然到最後不見得就能將這兩個位置都拿下來,但是能夠拆散曹遜、徐稷鵬和紀春燕這個鐵三角,對於徐平掌控縣裡的局面也是有好處的。

  徐平不僅不會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甚至還能夠從中獲益,他心中的得意自然是難以言表。

  看到徐平儼然一副勝利者的表情,包飛揚呵呵一笑,說道:「既然大家的意見都差不多,那就直接進行表決好了,不過我要強調一點,在辦案的過程當中,警方一定要合理合法,不能夠對涉事人員,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陪酒者有任何違規的行為;對於可能出現的上訪、信訪,甚至更激烈的上訴行為,我們應當通過溫和的方式進行協商解決;對涉案人員的處理,一定要從重從嚴,至於其他的,我沒有意見。」

  徐平很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包飛揚這幾句話聽起來好像是讓步了,但是味道卻不怎麼對,尤其是提到可能的信訪和上訪,這簡直就像是一把高懸在大家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然後將大家轟殺得粉身碎骨。

  果然,徐平注意到幾個人的臉上明顯出現了猶豫的表情,徐平果斷地說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樣吧,案子的問題就請稷鵬書記負責,宣傳方面請彭部長負責,大家也做好各自相關的工作,確保將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

  徐平剛要宣佈開會,坐在他旁邊的縣長楊承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楊承東接通電話,很快臉色微微一變,然後說道:「是,我們在望海賓館一樓西側的餐廳。」

  楊承東掛掉電話,抬起頭緩緩說道:「是紀委的趙立波書記,他馬上就到。」

  徐平皺了皺眉頭,雖然剛剛他已經掌握絕對的優勢,趙立波就算來了也沒有辦法改變,但是這種不在掌握因素讓他感覺很不好。

  「立波書記不是說在靖城嗎,他不會是連夜趕回來的吧?」王立中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地問道。

  徐平也覺得很奇怪,他看了看其他人,不過卻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包飛揚倒是若有所思地向門外看了一眼,但是什麼都沒有說。

  大概過了幾分鐘,縣紀委書記趙立波出現在餐廳門口,徐平剛要說話,突然看到趙立波的身後又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赫然正是市紀委副書記杜東澤,而在他們身後則出現了市紀委第一監察室主任宋廣華等人。

  看到杜東澤等人突然出現,包括徐平在內,大家都已經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有人不自覺地開始身體發軟,心裡發顫,還有人則左右看了看,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倒霉。

  「彭閱,紀委部門查到一些違紀情況與你有關,現要求你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將相關情況交代清楚,請你立刻跟我們離開。」宋廣華走到徐平面前,拿出一份蓋著紅色印章的文件,肅聲說道。

  彭閱不由愣在那裡,隨後又突然大聲叫道:「不可能,我剛剛還和市委齊書記通電話,齊書記對我的表現給予了肯定,你們這麼做有沒有得到市委、得到齊書記的批准?」

  宋廣華沒有說話,杜東澤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那位中年幹部,然後緩聲說道:「彭閱,對你的調查命令是由省紀委直接下達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馬上跟紀委的同志離開。」

  看到紀委要查的人是彭閱,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是震驚,要知道彭閱來望海縣的時間還不長,剛剛還以極度張揚的姿態打壓曹遜和徐稷鵬,沒想到轉眼之間卻要接受調查。

  「不不不,這不可能,徐書記,你幫我跟他們說,你一定要幫我……」彭閱面向徐平,有些癲狂地叫道。

  徐平也非常震驚,他剛剛跟市委一把手齊少軍通電話的時候,也並沒有聽到齊少軍提到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案子,竟然讓省紀委插手,並且繞過市裡,直接將彭閱帶走?

  「杜書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個望海縣的縣委書記好像也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徐平問道,聲音有些發顫,卻不敢直接幫彭閱說話。

  杜東澤看了徐平一眼:「本來準備等一下再說,既然你要問,那麼你去找省紀委尤主任去要答案吧,他正準備找你跟你談話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