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請君入甕
「就憑你一個人?!」冷笑的同時,東方雨連風鳴澗是誰都不清楚。也不屑於清楚。
盟軍中過去也只有厲風行越風二人合力與之抗衡過,此刻越風尚在千里之外,厲風行受傷還未痊癒,東方雨又正處癲狂——當東方雨問出這一句,殺氣騰騰,捨我其誰,怎一個囂張了得!
「殺不了你,還怕攔不了你嗎?」風鳴澗一笑帶過,東方雨又怎能瞭解,眼前人是目前跟從林阡的林家軍中,唯一一個武功直追昔日九分天下的將領?作為短刀谷前輩們聯合培養出來的將才,風鳴澗以劍與掌最為精湛,更是林楚江大為讚賞的四弟子。
說罷風鳴澗與東方雨已然各自聚力於掌。風乍起,激出他二人身側一片塵沙,越掀越深,越擴越遠,拂過白晝,模糊了這片寥廓。當雄邁遭遇剛猛。
而隨著主將交鋒,衝殺廝殺亦頃刻爆發,不知何時金南援軍已紛紛突破了包圍來到此地,集聚到東方雨左右前後,列陣與塑影門門眾相抗……
不錯,鬼蜮的淪陷和中計,很快就吸引到了後援。一部分原計畫就在最近對聯盟發動總攻的金南人,當機立斷,決心搭救。集結合陣,甚為神速,一旦突破,勢不可擋。縱觀全軍,不僅有東方雨門客,更有柳峻、陳鑄、黃鶴去麾下。誠然,東方雨在金南之中,就是擁有著這種與官位無關的一呼百諾。
一方白衣飄然,一方戰衣鐵甲,人數的相差看起來好像不算什麼。金軍臉上寫滿了優越感,似乎在說,盟軍防禦,不過如此。這麼輕易,就被攻破。
「不過如此。」
東方雨的這四個字,不僅是武功上的目中無人,更是在居高臨下地嘆,嘆失去林阡的抗金聯盟:不過如此。
抗金聯盟,從前的霸氣蕩然無存,留下的竟是這麼不堪一擊的防線,哪配得上稱之為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不過,一旦東方雨這麼想了,那就真的錯了,他無可挽回地步上了鬼之的後塵,一樣在最癲狂的時候,失去了判斷,栽進了陷阱!
入甕,給了鬼蜮三個甕。
請君,又何止是請鬼蜮?!要請就請鬼蜮的幕後,以及多多益善的援軍。甚至,整個金南!
不過,這個計策不是金陵、范遇、陳旭任何一個的,而是,天驕徐轅的。
「就算純粹以鬼蜮為目的,在內陸就可以終結了。」徐轅與厲風行敘說之時,曾經語重心長地說。這「就算」二字,其實已經道破了天驕心中想法——他的動機,顯然並不純粹!
東方雨及其麾下三鷹、還有那越來越多的援軍,全然是從盟軍一個故意疏漏的防線攻破的,不費周折就找到了蜮兒受困塑影門的地點,當然,一切的前提,就是東方雨他們願意救,敢投入,調兵遣將也及時。
既然,援軍及時趕到了,那這更大的甕,足以困更大的君……
金陵、李君前聚集到天驕身邊,鬼之已經由盟軍俘虜。李君前分析了鬼之痊癒快的可能原因,眾人才知鬼之原來是刀槍不入。
「那這鬼之,是殺是留?」李君前問。
「留。」金陵看了一眼不遠處曠野,「鬼之是唯一一個,不受蜮兒的笑影響的人。換言之,他也許跟解藥有莫大的關係。」既然盟軍不打算感化蜮兒而決定殺了她,那鬼之可能真是解藥的最好捷徑。
「那便留下他,加緊看守。」天驕點頭。
「原來東方雨之前就受了劍傷?這下可好,鳴澗似乎更容易攔得住他。」遠觀戰局,祝孟嘗喜不自禁。
「是啊,畢竟塑影門的劍不是那麼好惹的。」李君前忽然一愣,「不過,陳門主她……」他只看見陳安石中庸二人一左一右正在陳靜身邊,具體情形,實難得知。
戰場一向如此,可望而不可及。
而另一邊,東方雨被風鳴澗苦苦糾纏,並不能為麾下三鷹爭取到一絲撤退時間。三鷹來不及將蜮兒帶走,一直淪陷於劍影交疊的塑影門中央。不刻,莫非、海、厲風行等人業已到場,不由分說,不容喘息,斷絮劍、掩月刀、風電之掌各自將三鷹劫下。莫非劍如風起揚花,不辱其白氏長慶集之名,激中穩進,英雄風範;海刀則如乘風破浪,難怪是林阡最器重將才,曠張爽朗,悍將魄力;厲風行掌如風馳電騁,無愧為金士緣親自調教,年輕有為,天才之資!三大戰局,相隔不遠,速度、氣勢、力道全然相異,使旁觀者看,都難以協調時間,然則這三大戰局,全由盟軍佔主導,早就宣告了敵方三人,帶走蜮兒的想法是妄想!
雲霧山排名如金陵厲風行,各大幫派首領如莫非李君前,還有林家上上下下這許多的人才,所有人,林阡你看見了嗎,所有人都拼上性命要為你勝出金南,讓這堪稱所向無敵的鬼蜮組合,恥辱地從開場到謝幕都不曾與你林阡有交集……這樣的聯盟,這樣的林家軍,值得你放棄那個會讓你失去這些的鳳簫吟……
徐轅看金軍越來越多,形勢卻越來越偏向盟軍,不禁心潮澎湃,東方雨啊東方雨,你可知我徐轅用兵,向來是以最少的人,去完成最大的可能……
而虛耗至此的蜮兒,早已不算什麼威脅。
百步穿揚的徐轅,弓弦拉滿。人群略顯凌亂,目標只有再無防禦的蜮兒一個。
這一箭,在鬼蜮出現的第一天就已蓄勢,林阡,當是你欠我的,我等著你,還我川北之戰的第一箭。
卻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又或者蜮兒注定命不該絕,箭剛離弦,正巧有人從天而降全身擋在蜮兒身前,那人顯然不是豁出自己性命不要的,完完全全是因為湊巧罷了——剛一降臨就直接要去救蜮兒的那個人,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與天驕之箭背面相遇。
瞬間,無聲。
驀地仿如一道光圈籠罩,轟然一聲巨響,中箭者有同爆裂而死。淋漓的鮮血,淋漓的碎片。
來人,依稀是金國撈月教的後起之秀,近年來深受柳峻器重,據說要代替原金南第六石暗沙的地位呼聲極高,然而此刻,竟連一聲慘呼都攤不到,囫圇死在同行至此還未站定的柳峻眼下,柳峻詫異地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瞬間迎面也是一箭,所幸愛徒之死給予了他提示,才不至於重蹈覆轍,然而閃避太慢,依舊與那一箭擦肩,衣衫頓破,血流如注。
弓堅矢勁。
血就這樣一滴滴落在蜮兒的臉上,從癱倒在地到被柳峻負起,她一直瞪大雙眼,眼神中充溢著恐懼,是恐懼著人的死亡嗎,還是水弩的死亡?金陵惆悵地看著,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