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87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34
第二十七章 局面複雜

    王之渙注意到了白衣少年的視線,問道:「他們的人回來了?到底是什麼人?」

    白衣少年道:「在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能救兄台不過是恰逢其會……」他話還未說完,暴怒的呼喝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傳來。

    王之渙慎重道:「人數不少,這屋子與我們大是不利。」

    白衣少年欣然道:「我們去街上一戰!」

    他們並非是單純的交談,說話的時候各自動了起來。

    王之渙一劍斬下了窗戶,便於他們出逃。

    白衣少年拉扯下了蚊帳,扭成了長繩,將手中長刀重重刺進了地板上,順帶撿起了最先射出去的長劍,兩人順著三樓,飄飄然的下了樓底。

    周邊百姓見兩人從天而降,紛紛報以詫異的目光。

    守在客棧門口的賊人,見王之渙竟然跑了出來,呼喝著拔出刀劍向他們二人砍殺過來。

    白衣少年、王之渙並沒有跑的意思,反而仗劍迎了上去,劍光閃爍。

    數合之後,嗤的一聲。

    王之渙一劍削斷了對手的長刀,長劍閃處,順勢將對方的整個手臂都給切了下來,一看手中長劍明亮如秋水,青光耀眼,不由道:「當真好劍!」

    白衣少年亦是劍光霍霍,長劍中宮直進,自敵手胸膛貫入,背心穿出,接口道:「這是蜀中名匠鑄造,在下用一首詩換取來的。」

    他說著見一夥人從客棧出來,意圖悄無聲息的潛入人群溜走。

    白衣少年左右顧盼,卻見兩隊各十餘人的市場巡衛兵以向這邊趕來,當即兩步一邁,直接擋在了他們面前道:「既然來了,不交待一聲,想要離去,不合情理吧!」

    對方人群中走出一位粗狂高大的異族人,身長七尺,臉上縱橫交錯著三道大疤,早將主人的五官毀得不成樣子,他的鼻子被一條橫疤截成了兩段,眉毛歪扭,尤其右半臉從額角到下巴的那一條傷又深又長,幾乎可以看到裡面的面頰骨,格外恐怖:「這位兄弟,你認錯人了!我跟你們的對手,可不是一夥的。」

    白衣少年一揚長劍,道:「馬賊禿鷹,你們是不是一夥的我管不著,讓某遇上了,也別想安逸離開。」

    聽到馬賊禿鷹,周邊人忍不住吸了口涼氣,紛紛避讓開來。

    隴右鄯州位於河西走廊的必經之地,往來西域的商人大多由此經過,通過他們的嘴,述說著一些西域的情況。

    西域環境複雜,有一望無際的大漠,也有綠蔭遍野的綠洲;有無人的死亡谷底,也有繁華的堅城巨堡;有令人生畏的沙暴,也有世人瘋狂的財寶。

    在西域生活的大多都是昔年三十六國的遺民,他們的文化宗教受到東西方的衝擊,形成了獨特的文化風氣。

    目前西域在大唐的控制之下,但是吐蕃、大食、突厥、突騎施等對之莫不是虎視眈眈,可謂龍蛇混雜。

    面對這種複雜的環境,馬賊這種產物無可避免的遍佈西域。

    他們有的是凶悍地方居民喬裝,有的是各地逃亡西域甚至是發配西域的暴戾之徒,組成的劫匪,襲擾著商隊百姓。

    有三支馬賊最為出名,實力最為強盛。

    禿鷹是三支馬賊團中實力最小的一個,但卻是最為凶暴的一個。淫掠婦女,殘殺老弱,可謂無惡不作,凶名甚至傳到了鄯州。

    鄯州百姓也是耳熟能詳。

    禿鷹眼中煞氣四溢。

    一人長笑從客棧裡走出來道:「禿鷹兄弟,都給認出來了,也別躲躲藏藏。不如我們連手,我將雜魚除了,你將這兩個礙事的小子殺了,一起殺出城去如何?」

    來人也是三五大粗,手中握著根三菱鐵棍,露著凶悍的氣勢。

    「好!」禿鷹一口應下,猙獰的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年道:「小子找死,大爺成全你!」

    他拔出了佩刀,一把珠光寶氣的西域彎刀,在夏日的眼光下,閃閃生輝。

    他這一動,其身後的十數人一併拔出來刀劍,殺氣騰騰。

    三菱鐵棍巨漢的那夥人也紛紛抽出了兵器,明裡暗裡竟然無故多出了三十餘人,細細數來雙方加起來居然五十餘人。

    王之渙不動聲色的來到白衣少年身旁道:「什麼情況?」

    白衣少年忍不住輕聲道:「兄台,你得罪的是哪路人馬,怎麼這麼多人?」

    王之渙茫然道:「不是很清楚!」

    白衣少年道:「那你能對付幾個?」

    「三四個吧!你呢!」王之渙說了一個保守的數字。

    白衣少年道:「尋常六七個不是問題!只是禿鷹跟那巨漢,顯非常人我們兩人未必就能對付……不過……」他突然一笑,豪情萬丈的道:「我們不勝即勝,只要拖住他們,即可!」

    說著長劍一抖,已經迎向了禿鷹,只要吃住首領,其他人自然無處可逃。

    王之渙見白衣少年在這種局面下非但不懼,反而豪氣干雲,笑道:「願隨一戰!」

    替白衣少年接下左右意圖繞背偷襲的敵人。

    白衣少年對著禿鷹劈面就是一劍。

    禿鷹舉刀擋開,反回了一刀。

    頃刻之間,兩人對攻了數招。

    禿鷹久經殺伐,招招殺氣縱橫,追魂奪命。

    白衣少年的劍法靈動,腳步更是輕快飄逸,忽而左轉,忽而右轉,變幻不定,手中長劍或擋或攻,或避開周邊的偷襲,任是讓禿鷹毫無辦法。

    禿鷹忍不住道:「小子有種別跑!」

    白衣少年心性高傲,也不甘示弱的叫道:「有本事將你手下的這些蝦兵蟹將都叫開。」

    正說間耳中聽到王之渙一聲驚呼,一股極剛猛的勁風已到了身後,身上的長袍竟被迫得貼在了身上!

    白衣少年聽這風聲雄渾無比,知道來者必定是沉重之極的兵器,絕不能以劍去接。

    一轉一側,他身法靈巧之極,衣袖和帶子飛揚開來,從容瀟灑的避開了這一擊。

    三菱鐵棍的巨漢已到了近處道:「不可久戰!」

    他說著三菱鐵棍已經猛地對著白衣少年揮砸過去。

    禿鷹身為馬賊本就沒有道義可言,從右側劈砍向了白衣少年。

    他們一個出招大開大合,一個輕快毒辣,雖無配合,卻是難纏之極。

    白衣少年劍法出塵,對上任何一人,堪稱遊刃有餘,但是面對兩人,卻險象環生。

    王之渙此刻也被六人纏著,脫不得身。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34
第二十八章 相互箝制

   白衣少年咬著牙關苦苦支撐,巨漢的三菱鐵棍他只能閃避。

    而禿鷹的彎刀卻刁鑽輕快,陰險狠辣。其自身又是在血海裡爬滾過來的,對敵經驗尤其豐富,每每出手都是在白衣少年躲閃之後,留有空擋的時候,讓他難受至極,一個不慎就會小命玩完。

    白衣少年左閃右擋,情況蘇不樂觀。

    但他自身卻毫不慌亂,強穩陣腳,明知極難取勝,卻是毫不氣餒,靜觀局勢,堅毅愈增。

    好似汪洋中的一艘小船,搖來晃去,東倒西歪,卻任是屹立不倒。

    一連三十餘招,白衣少年依舊維持著僵局。

    巨漢大吼一聲,三棱銅棍頓時舞成一個黃圈,氣流大作,直搗白衣少年面門。

    白衣少年只覺得勁風颳面如刀,這一招讓他刺中,整個面門都要鑿成肉泥。

    白衣少年正想閃避,卻聽一人說道:「力量不足,何不以靈動應對。一味的躲閃,只會越來越被動。此二人配合不足,武器一長一短,看似天衣無縫,卻自有破綻可尋。」

    白衣少年有些茫然,禿鷹的彎刀再次從他左邊殺來。

    這一錯愕之下,反而失去了還手的機會。

    突然靈光一動,身子往巨漢的右側俯衝過去,借助巨漢的身體,避開了禿鷹的刀。

    劍鋒分刺左右,一劍下斬,一劍上挑,反攻巨漢而去。

    巨漢身隨棍轉,回棍橫掠,險些將一旁的禿鷹橫掃在地。

    禿鷹罵了一聲:「混蛋!」

    白衣少年心有所感,利用巨漢的身體來抵擋禿鷹,禿鷹往左,他向右,禿鷹向右他往左,使得巨漢壯碩的身軀始終但在禿鷹面前。

    而巨漢的棍棒是重型兵器。並不擅靈動,兩人圍著他轉來繞去,他的三菱銅棍根本施展不開,彷彿給無形的繩索捆縛住了手腳一般。

    巨漢想要跳出站圈,但他的身形哪裡比的上白衣少年?

    巨漢一動,白衣少年跟著行動。

    兩人相互牽制,礙手礙腳,反而不及一人。

    「你他娘的別擋著老子!」禿鷹氣急大罵!

    巨漢也怒了,喝道:「有你在,老子長棍都動無不利索。」

    他掃視了一下情況,駭然發現周邊竟然沒有熟悉的面孔了,就在他們力戰白衣少年的時候,局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

    他的部下幾乎全部倒在了地上,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給人完全制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便在他分神之際,白衣少年霍霍殺到,直刺巨漢咽喉,這一劍當真迅捷無倫,只是寒芒一閃,寒氣以達,慌忙退步閃避,險些又跟禿鷹撞在一處。

    禿鷹再次怒罵了一聲,轉頭看向先前出聲提示的方向,見一個持劍青年好整以暇的瞧著這邊,怒喝道:「別給老子光說不練,吃我一刀!」

    他的刀又急又狠,化作一道五彩霞光,向青年纏繞過去。

    青年長劍徒然躍出劍鞘,他出手速度太快,力量用的太巧,稍不注意,甚至以為劍是自己跳出鞘來的。

    禿鷹心底一沉,又不信這個邪,面前此人不過二十出頭,就算會些劍術又能厲害到哪裡去,當即不再遲疑,手中彎刀一撮到底。

    卻不想青年長劍中宮直進,似要與他拚個兩敗俱傷。

    如他這類人,最是凶殘,也最是惜命。不到萬不得已,豈會行兩敗俱傷之事?

    正想重整再戰,卻發現對方劍尖不住顫動,劍到中途,忽然轉而向上,端的是若有若無,變幻無方。

    禿鷹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發現面前這個青年的劍法遠比那個白衣少年可怕,只是尋常的變招,竟然與人一種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之感。

    禿鷹在西域也與不少高手交過手,不管是勝是負,皆未遇過招法如此渾然天成的人物。

    青年毫無疑問正是裴旻。

    今日裴旻察覺王之渙失蹤,心中擔憂,與王小白一路探查王之渙的蹤跡,來到龍家米行。

    與龍家米行略作打探,得知並未見王之渙身影,但是龍家米行情況與蘇家米行一樣。這兩日的銷售數額極不正常,大有給人惡意收購的跡象。

    裴旻心知此事定於王之渙失蹤有關,在安排人手調查之際,得知有人在鬧市聚眾鬥毆,甚至鬧出了人命。

    聽得如此消息,裴旻也不能不聞不問,直接與王小白一起趕到了鬧市,見諸多兵卒慘死於地,還有部分兵卒苦苦支撐。

    在賊人的包圍圈裡,王之渙正給多人圍攻,身上還受了一處刀傷。

    裴旻那有半點遲疑,直接拔劍衝殺進了戰圈。

    他秦皇劍上下飛舞,以一人之力連挑了二十餘人,直將賊人殺的心寒膽裂。

    王小白也遊走於人群之中,他的速度太快,對付真正的高手,或許大打折扣,但是對上蝦兵蟹將,卻如魚得水,一腳一個,端是威風八面。

    陸續聞訊趕來支援的護衛兵士,將場面控制住了。

    王之渙意圖救援白衣少年,卻讓裴旻一把拉住,笑道:「無妨,你沒見他打的入神。這少年郎的劍法極有靈性,只是火候偏差,經驗略遜。若能扛住如此壓力,劍術必然大進。放心,有我在,他若撐不下來,我自會出手。」

    王之渙也不急了。

    裴旻是關中第一劍,打遍關中無敵手,放眼天下亦是屈指可數的高手,有他在一旁掠陣,有何可懼?

    裴旻在一旁觀戰,見白衣少年的劍法在勢態上與他最新悟出的劍法,有著隱隱的雷同,不免有些奇怪,但見白衣少年有體力不支之象,開口指點。

    卻不料對方惱羞成怒之下,居然向他撲來。

    如此裴旻只能仗劍應對,一招出手,破了對方攻勢,見他游移不定,驀地裡疾衝上前,當真是動如脫兔,一瞬之間,已到了禿鷹近處,這一沖招式之怪,無人想像得到,而行動之快,更是難以形容。

    禿鷹猝不及防,只能憑藉本能揮刀劈砍,眼瞧著即將將來人劈成兩斷,不料手腕一麻,手中長刀莫名其妙的給對方奪了過去,緊接著胸口受到重擊倒飛了出去。

    自從裴旻得到王小白贈予的庖丁解牛刀的刀譜,對於遊刃有餘這一招的領悟更是透徹,只要時機巧妙,敗敵奪兵,便如探囊取物。

    目前情況太多莫名,他也有諸多疑問,自然不願傷著對方的頭目,哪怕是窮凶極惡之徒。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36
第二十九章詩仙李白

    禿鷹的離開,讓巨漢空出了手腳。

    但是同樣了,他們失去了二對一的威脅!

    白衣少年完全敞開了手腳,先前給兩人逼得節節敗退,如今挽回劣勢,一掃鬱悶姿態,更是氣勢迫人。劍光如虹,一劍緊似一劍,忽而竄高,忽而伏低,憑藉靈動的步伐,快捷的劍技,將敏捷不足的巨漢逼得節節敗退,只能一味防守。

    巨漢心中叫苦不迭,哪裡想到自己苦練棍法四十載,竟然不敵一個少年。便在這時,禿鷹突然橫飛過來,倒在了他附近。

    巨漢分心一看,一位英武帥氣的青年正收回了自己的佩劍,把玩著禿鷹手中的那把西域彎刀,心底更是一沉。

    禿鷹以凶悍著稱,並不以武藝見長,但也是成名多年的悍勇之輩,這般輕而易舉的給打敗,還奪了兵器,實力顯然深不可測。

    如此年紀,在鄯州有這個實力的,除了裴旻還有誰?

    難怪自己的手下如草芥一般給打倒了,對上裴旻這樣的關中第一劍客,他們焉有還手的餘地?

    念及於此,不免心若死灰。

    白衣少年見禿鷹此刻模樣,也略感震驚。這些天他暗自追蹤禿鷹行動,深知他刀法凶狠,自己想要勝他並不容易。這才一路跟隨,尋求時機,卻不想竟然有人輕而易舉的將他擊敗。

    只是他背對著裴旻,不知是誰出的手。

    在這臨陣關頭,他也不好回頭眺望,只以為是一位江湖奇人出手相助。

    見巨漢分心以對,白衣少年更不遲疑,長劍對著巨漢當胸刺去。

    與巨漢對攻數招,對於他的功底,自有一定瞭解。知道他定能反應過來,一招直刺卻暗藏三個變招,以克敵制勝。

    豈料對於這一劍,巨漢竟然不閃不避,反而將手中的三菱鐵棍猛地砸向了禿鷹。

    白衣少年神色微變,以知巨漢殺人滅口的用心,可想要去救卻來不及。

    眼看禿鷹便要慘死棍下,化作肉泥。

    隨著「鋥」地一聲大響,面色大變的倒是巨漢。

    他忙不迭向後退去,再看手中的三棱鐵棍,卻只剩下了半截!

    一人一劍後發先至,抵擋在了禿鷹的身前。

    白衣少年也乘機給了巨漢一劍,將他制伏刺倒。

    白衣少年心中並無多少喜悅,反而帶著幾分複雜的看著心情看著莫名出現在面前的這個男人。

    明明是他更近,明明是他在戰鬥狀態,可他做不到的事情,卻讓對方做到了,似乎有些輕鬆隨意。隨意的甚至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切以被扭轉。

    不用多想,白衣少年以知來人身份。

    還以為指點自己,擊敗禿鷹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長者,卻不想竟然是一位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忍不住在心底說了聲:「果如張兄說的一樣,裴國公的劍術,天下無對。」

    「想殺人滅口,沒有那麼容易!」裴旻見已經給制伏的巨漢,收回了秦皇劍,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對王小白道:「將所有人都帶走,分別關押,過會兒我要嚴加審問。注意這個巨漢,他心存死意,定有尋死跡象,別讓他得逞了,由你親自看管。」

    王小白點了點頭,他出生御史台,知道御史台的一些手段。

    在多年前,只要進了御史台就如進閻王殿,御史就如十殿閻王,在他們手上沒有撬不開嘴,也沒有想死就能死的人。

    王小白雖知些許皮毛,卻也足夠應對一切。

    「太原王之渙謝過兄台的相救大恩,卻不知兄台尊姓大名!」王之渙見大局已定上前來向白衣少年道謝問好。

    裴旻也瞧向白衣少年,這白衣少年的劍法極為靈動,劍法中呈現的感覺,與之有些許異曲同工之妙,很是好奇。

    白衣少年作揖回禮道:「蜀中李白,見過王兄!」

    李……

    李白!

    詩仙李白!

    裴旻腦子一震,帶著幾分熾烈的看著白衣少年,心中忍不住激動。

    這種強烈的感覺,見到李隆基、薛納這些大人物都沒有,但是面對眼前這個少年卻出現了!

    一個傳奇一樣的詩人,將浪漫主義的詩句帶向了巔峰的詩仙。

    只要是中國人,幾乎沒有不知道李白的,只要是中國人幾乎沒有沒拜讀背誦過他的詩句。

    從最簡單的《靜夜思》,到震撼人心的《將進酒》,誰人不識?

    面對王之渙的道謝,李白忙道:「王兄不必如此……在下有幸,拜讀過王兄的詩句,深感造境深遠,令人裹身詩中,佈在人口,回味無窮,能夠有幸相識,深感榮幸。」

    他並非客套話。

    王之渙的善五言詩,以描寫邊塞風光為勝,是浪漫主義詩人,而李白同樣的浪漫主義詩人,而且是將浪漫主義推向巔峰的詩人,在這方面他們志趣相投。

    李白固然心性高傲,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卻也十分熱情。

    王之渙對裴旻道:「國公,多虧了這位仁兄相助,屬下才有幸逃脫魔掌。」

    裴旻此刻也回過神來,抱拳問好笑道:「可是張老哥口中的李白?雖初次相見,但李兄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

    李白對仕途極為熱衷,卻又看不上官架子,對於威勢、派頭極為鄙夷。說好聽的是豪放不羈,說難聽的就算蔑視禮法。

    裴旻這般無官架子,讓李白亦是好感大生,遂然道:「張老哥在蜀中時,不止一次與在下說到裴國公的名字,贊國公是難得一見的好人物。今日相遇,果真如此。」

    他自然不說此次出蜀就是是為裴旻來的。

    他好任俠,酷愛劍技,少年時拜左鄰擊劍老人學練劍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蜀中一代也頗有俠名。

    那日偶遇張旭,從他口中聽聞裴旻事蹟,尤其是聽張旭說裴旻年及十八,為了替母爭光,單人入長安,與解縣酒館與之偶遇,悟出草聖劍一事,讓李白聽了甚為神往。

    李白今年虛歲十七,比當年裴旻遠入長安尚小一歲,但他覺得裴旻十八便能做到單人入長安,與張旭、賀知章為伍,與太平公主鬥志鬥勇,闖出赫赫威名,十七歲的自己一樣能夠做到。遂然辭別雙親,北上出蜀,想要見一見張旭口中的「裴老弟」到底何德何能,讓當世第一書法名家如此讚頌,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裴旻的劍,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神乎其神。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37
第三十章願陪國公,一醉方休

    李白雖然未見裴旻動武,然先前那一劍的風采,儼然讓他意識到裴旻這個關中第一劍絕非是浪得虛名,至少比他更是厲害!

    裴旻笑道:「張老哥的酒友,便是我裴旻的酒友。李兄今夜便住我府上,我府中別的沒有,就是好酒管夠。上至宮廷佳釀,下到百姓奇珍,近至關中玉浮梁,遠達西域葡萄酒,應有盡有。」

    李白無愧是酒中八仙,但聽此話,神色以是迫不及待,也不客套,一口應下:「恭敬不如從命。」

    「不過在喝酒之前,還需以正事為上。」裴旻看了一眼周邊的環境,道:「可否與我去府衙一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西域馬賊為何來鄯州,那巨漢似乎跟馬賊不是一夥的,他們暗中儲備米糧,意欲何為?」

    李白道:「巨漢到底是什麼人,並不清楚。禿鷹的情況,白略知一二,若能對國公有所幫助,定當知無不言。」

    裴旻讓人給王之渙、李白準備了一匹坐騎,三人返回了節度使官邸。

    李白也向裴旻、王之渙說明了情況。

    原來李白出蜀北上,正逢隴右大旱。面對天災,李白亦是無能為力,更不願在這個時候打擾一心為隴右百姓謀福的裴旻,便往西方行去。

    李白先人與隋末年間罪徙西域,出生於碎葉城。五歲那年,方才遷途蜀中巴西,幼年懵懂記憶,依稀有著碎葉城的點滴風貌,甚為懷念,遂然仗劍西行,過張掖、入酒泉,一覽西方獨特的人文風貌,順便開闊靈感作詩自娛。

    行至沙洲敦煌附近,李白遇得五六人強掠婦女,仗劍相救,殺得四人。

    「白此生最恨欺凌老幼,淫掠婦女之輩,但凡遇到,絕不容情。」

    裴旻讚道:「當殺!」

    唐朝雖說風氣開放,不比宋明時期保守,但是婦人受辱,必將受到鄰里異樣目光,結果同樣好不到哪裡。

    換做是他,也不會有半點留情。

    「待白遇殺第五人時,那人驚懼之下爆出了西域馬賊王禿鷹的名號!白出生碎葉城,兩年前父母收到遠至碎葉的消息。遠親一脈,受馬賊王禿鷹襲殺,已經斷絕。禿鷹橫行西域,惡名昭彰。如今莫名來到涼州,必有所圖。不論國仇家恨,白皆不能無動於衷,依照那賊人所言,尋得了馬賊王禿鷹的蹤跡。只是他們人多勢眾,只能一路暗隨至鄯州。」

    聽李白說到如此,裴旻忍不住暗讚了一句:「好膽魄!」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竟敢跟著一夥窮兇極惡的馬賊走了一路,還沒有給發現,確實需要一些本事。

    「一直到了鄯州,禿鷹與巨漢匯合,似乎再做軍馬交易。他們防衛深嚴,真實目的所謀為何,不得而知。意外聽到了王兄給巨漢那一夥人擒住的消息。王兄文采風流,白素來敬重,自然不願袖手旁觀。何況王兄是國公麾下文書,只要王兄脫困,不論禿鷹、巨漢所謀何事,都能一一查問清楚。只是未曾料到,對方回來的如此迅速,人數又如此多。虧得國公及時趕到,否則我與王兄,情況堪憂。」

    聽李白說完,裴旻又望向了王之渙。

    王之渙道:「屬下偶遇兩次少量購糧的路人,給神秘人打暈,擒至客棧捆縛,期間聽到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也得到一些可用的消息。巨漢那一夥人應該是突厥人,正在謀劃大事,具體什麼,尚不明確。」

    「突厥!」

    裴旻皺眉道:「突厥能有什麼大事?難道還有膽子與我大唐開戰?」頓了頓,他肯定的道:「這個突厥,可能不是指突厥國,而是歸附我大唐突厥人。」

    因大唐的對外政策,時常會有異族人率族部歸降。

    面對這些歸降的異族人,大唐的應對方式大多採取接納的手段。一方面將他們控制在自己手上,另一方面也能削弱敵人的實力,堪稱一舉兩得。

    但是此舉也存有一定隱患,突厥這個民族以部落為上,以族長為尊。

    族長今天說歸唐,全部落無異議的歸唐。但是哪天族長喊一聲反唐回草原,他們也不會猶豫拒絕。

    王之渙眼睛一亮,道:「應是如此!突厥如今固然勢弱,卻也是北方一霸。真要是突厥國,不至於看中這一點點的糧食,唯有突厥人才有這個可能。他們聯繫馬賊禿鷹購買馬匹,又暗中聚少成多的籌備糧食。所謀之心,那是司馬昭路人皆知。」

    李白聽到這裡也悟得其中緣由,怒喝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必在我們未察覺的情況下,他們還暗中準備兵器了吧。」

    對于歸附大唐的異族,朝廷向來的處置方法是將他們安排在邊防線之內。他們想要回歸草原,必先通過邊防線。

    唐軍顯然不可能讓他們從容離去,屆時必然引發一場破圍戰。

    一般而言,他們多是準備在先,而唐軍倉促應戰,臨時臨急,自然會疲於防備,給突圍倒還好說。可氣的是有些過激的,將唐軍的腦袋砍下來作為進獻突厥可汗的禮物,以表對突厥的忠心。

    裴旻見李白一臉憤慨,知這位未來的偉大詩仙可是一個十足的憤青少年,笑道:「無妨,虧了你們。今日不論是禿鷹,還是那不知名的巨漢都在我們手上,不論他們有什麼陰謀,都將無所遁形。」

    李白道:「禿鷹此人懼死,兇暴惜命,想要套出他的話來不難。只是那巨漢將生死置之度外,不好對付。」

    裴旻輕輕搖了搖頭道:「這李兄弟可就不懂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死不能。在御史台待的幾年,讓我明白了能夠痛快的死,是多麼幸福的一個道理。」

    李白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涼,不再問了。

    「好了!」裴旻起身道:「季凌,你暫時提我招待李兄弟,我去牢房親自看看他們到底耍的是什麼詭計。」

    季凌正是王之渙的字。

    說著裴旻又對李白道:「等我回來,我們痛飲一方,試試你的酒量如何!」

    李白豪氣幹雲的道:「願陪國公,一醉方休!」心中卻想劍比不過,喝酒還喝不過嘛!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39
第三十一章嚴刑逼供

    裴旻策馬抵達州府大牢,順著嚴嚴實實的護衛,走進了濕冷的重型牢房。

    他來到王小白的身旁問道:「情況如何?」

    王小白道:「兩個賊首,正好相反。表面凶悍的那個叫禿鷹的,溫順的如兔子一樣。另外那個魁梧巨漢,就如國公提醒的一般,那廝倒是條漢子,想著一切法子自盡,都給我們擋下了。」

    裴旻道:「那就從魁梧巨漢入手,先撬開他的嘴巴。禿鷹直接動刑,往死裡整,直到他願意開口為止。」

    這比嚴禁逼供,裴旻敢說上數三百年,下數三百年,沒有人比得過武後時期的來俊臣。

    一本由來俊臣所著的《羅織經》讓酷吏週興自嘆弗如,甘願受死;讓一代人傑宰相狄仁傑閱罷此書,冷汗直冒,不敢喊冤,讓女皇武則天面對此書,心驚肉跳,殺機遂生。

    裴旻得以拜讀後,也忍不住為來俊臣心思心腸所震撼。

    根據御史台昔年的記載,來俊臣經手的案件,沒有一件是公正的,沒有一件不是屈打成招的,亦沒有一件是死人的。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來俊臣從來沒有失手過,沒有他撬不開的嘴,哪怕這個人是狄仁傑。

    裴旻在御史台最大的收穫便是拜讀了來俊臣的《羅織經》,學到了他十之一二的手段。

    不同的是來俊臣將自己的天賦用於邪路,而裴旻用於正道。

    這審問一個人,以攻心為上,只要攻破對方的心房,就沒有套不出來的話,沒有逼問不出來的供詞。

    表面上看禿鷹的嘴巴更加容易撬開,其實不然。

    禿鷹這種人殘忍惜命,最是怕死,他老實聽話,不過是想讓自己好受一些而已。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罪孽,夠他死一百次有餘。所以他根本不會愚蠢的認為落在裴旻手上,坦白從寬會有一線生機。他知道的事情,他口中的秘密就是他的保護傘,只要他不說,他就有活命的機會。

    他會爭取一切手段談條件,直到確認他能夠安然的離開,才會說出一切裴旻想知道的事情。

    越是怕死的人,他的求生慾望反而是最堅定。

    對於這種人,只有用刑法讓他意識到死了比活著更加爽快,逼得怕死的他,動了求死的念頭。唯有如此,才能撬開他的嘴。

    反觀魁梧巨漢,他意志確實堅定,但是他的堅定源自於他的信仰,只要摧毀他心中的信仰,只要摧毀他心中的意志,就能將他的嘴巴撬開。

    如此反而容易的多。

    「明白!」王小白慎重的點著頭,吩咐下去了。

    不一刻!

    禿鷹的監牢裡傳來了淒慘的叫聲。

    這位西域的三大馬賊中最兇暴的首領,面對裴旻根據御史台刑具仿照的刑具面前,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這叫聲過後,悲憤的驚慌聲傳來:「我要見裴旻,我要見裴旻!」

    裴旻對之視若無睹,即便他在鄯州也聽過禿鷹的惡名。

    所謂求財不求命,依照道上的規矩,馬賊收受買路財,以放商隊過路。若商隊不從,戰敗後也不得亂殺降者,帶走大部分戰利品,留給商隊回鄉的路費。

    當然這並非是馬賊仁慈,而是馬賊依靠劫掠為生,他們賴以生存的對象就是一個個往來絲綢之路的商人。

    然而絲路商人不是人人有這個魄力有這個膽氣走的,他們要是下手的太狠太絕,除了那一些超大型他們奈何不了的商隊,沒人敢跑絲路,等於是涸澤而漁。

    但是禿鷹卻不管這些,他心中只有殺伐殺戮,只有眼前的利益而無其他。

    不只是對路過商人斬盡殺絕,還會尋機劫掠部落,淫掠婦孺,手下窮兇極惡之徒極多,可謂一方首惡。

    對於這種人物,裴旻連條件都懶得於之談。

    來到關押魁梧巨漢的監牢,裴旻看著一臉不屈的巨漢,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巨漢仰著頭,鳥也不鳥裴旻,一股要打要殺的模樣。

    「動刑!」

    裴旻話不問第二遍,直接下達的動刑的命令。

    巨漢一臉嘲諷,可隨即他的表情標的驚恐: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一人赤條條的給丟下了地上。

    即便不看面貌,只怕身形背影便能分辨他那是的弟弟石神天。

    一把滿是鋼針的鐵刷子,輕飄飄的從石神天的後背刷過,連皮帶肉,一刷而下。

    石神天還算硬氣,竟然一聲未坑,強行忍著痛楚。

    但是他眼珠忍得佈滿了血絲,血唾沫從牙縫裡激射出來,渾身抖動的如大神上身。

    那場面刺激,巨漢眼珠子都要暴突出來,一聲不吭的他,厲聲咆哮道:「有本事對我來,對不知情的人動手,算什麼好漢,算什麼英雄!」

    「名字!」

    裴旻依舊不理會巨漢,又度問了一聲。

    永遠掌握主動,不給對方反抗的餘地,是逼供的先決條件。

    沒有等到答案,動刑者不用裴旻提示,直接又刮下了石神天的一層皮肉。

    才第二下,石神天已經支撐不住,暈闕了過去。

    巨漢破口大罵!

    裴旻依舊不聞不問,淡然的再次重複了自己的話:「名字!」

    這時冰冷刺骨的水潑在了石神天的臉上,眼瞧著鐵刷子再次往他身上招呼。

    巨漢再也忍不住道:「石神奴!」

    裴旻問道:「哪裡人?來鄯州作甚?」

    石神奴道:「是突騎施人,來鄯州是跟禿鷹做交易的。禿鷹殺了樓叔的拜把子兄弟,樓叔發誓要為把兄弟報仇,領著人馬追殺禿鷹。」

    「樓叔是誰?」裴旻問道。

    石神奴道:「狼王樓凡,是西域最大的馬賊頭子。禿鷹臉上的那條刀疤就是他砍的……」

    裴旻給了動刑者一個眼色。

    動刑者已經讓人將準備好的螞蟻倒在了石神天血淋淋的脊背上,再將沾了鹽水的厚布輕輕的裹了上去。

    石神奴震恐的看著這一幕,厲聲大叫:「我他娘都說了,你還想怎麼樣?」

    裴旻依舊不動聲色的問道:「哪裡人?來鄯州作甚?」

    還不等石神奴說話,受刑的石神天已經痛哭流涕的大叫起來:「我們是突厥人,哥,哥,我受不了!招了吧,您就招了吧……我們是康大人的部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41
第三十二章潛藏的暗謀

    石神奴怒視著自己的親弟弟,但是見向來勇敢的弟弟如此淒慘,心中又不由一軟,淚水不由滾落下來。

    想著族長待他們一家恩重如山,他們卻看了背叛之事,只恨不得一頭撞死當下,一了百了。

    「繼續!」

    裴旻歷經多次大戰,在心腸早已堅如鐵石,不管石神奴、石神天如何淒慘,也動搖不了他的意思。

    行刑官依言拉開了厚布,石神天脊背上接是密密麻麻的黑蟻,它們在石神天身上爬來爬去,死咬著血淋淋的嫩肉。

    石神奴見行刑官又要給自己的弟弟「梳洗」,淚水鼻涕一套流,瞪著裴旻破口大罵道:「我弟弟都說了,都招供了,你還想怎麼樣?」

    裴旻制止了行刑官,人畜無害的笑道:「我要聽你說!」

    他這和善一笑,在石神奴心中無疑是惡魔的笑容。

    見裴旻準備讓行刑官動手,石神奴想著裴旻已經知道,自己又何苦強撐,讓自己弟弟無端受苦,切齒道:「我們是突厥人,來鄯州買馬儲糧。禿鷹為樓叔追殺,西域難以容身,族長命我們拉攏他,已為助臂。」

    裴旻繼續問道:「你們口中的康姓族長是誰?」

    石神奴面色猶豫。

    行刑官毫不容情的再次梳洗下了石神天身上的一塊皮肉,短短的盞茶功夫,石神天再次受不住這種刺激,暈闕了過去。

    石神奴見此心底的防線逐漸奔潰了,叫道:「我說,我說,族長叫康待賓,是粟特人,一年半前。境內的九姓鐵勒群起暴動,突厥大亂,康待賓族長領著族部南下歸降了大唐。」

    裴旻記得確實有這麼回事,他記得當初李隆基特別高興,還將康待賓安排在了六胡州。

    所謂六胡州便是黃河河套內外的魯、麗、舍、塞、依、契六州,突厥人不擅耕種,李隆基特地劃出六州水草豐茂的州地,以安置來降的他族人。因境內多是胡人,遂叫六胡州。

    「繼續!」裴旻只是說了兩個字。

    石神奴有氣無力的妥協道:「默啜可汗戰死,毗伽可汗即位,他用老臣暾欲谷,突厥日漸穩定,族長也動了回突厥的念頭……」

    果然如此!

    裴旻臉帶冷笑,突厥亂跑過來依附大唐,突厥情況一有好轉,立刻打算回去,將大唐視為避難所了?

    念及於此,裴旻心念忽的一動。

    不對!

    不合道理。

    康待賓真想回突厥,他有的是機會,只要趁著邊防守軍不注意,直接強行殺回去便是。

    再說目前突厥與大唐正處於交惡狀態,康待賓只要派人偷偷的知會毗伽可汗,讓他派兵接應。

    康待賓所部有兩萬餘人,實力並不小覷,輕輕鬆鬆平添萬餘兵源,毗伽可汗沒有理由拒絕。

    康待賓真心要走,唐軍無心之下能抵擋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沒有道理暗中囤聚糧食。

    購買軍馬,這點可以理解。但是囤聚糧食,意義何在?

    康待賓北歸突厥,唯一的可行出路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在唐軍未反應過來之前,殺敗邊防守兵,破圍而出。不然等到事情洩露,邊疆大帥有自主出兵的權力,無需匯報朝廷,直接率大軍鎮壓。

    離六胡州最近的是朔方,次之隴右。

    朔方都督管兵六萬五,隴右節度使管兵七萬五,兩路兵馬前後一夾,立刻成就包餃子的局面。

    康待賓身為部落族長,不應如此短視,這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囤積糧食,與他們而言,只會拖慢他們的行軍速度,有百害而無一利。

    石神奴在說謊,用叛逃罪掩蓋康待賓最真實的意圖。

    裴旻思慮至此,下令道:「給我狠狠的用刑,我不說停,就給我往死裡整……」

    石神奴聞言咆哮道:「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聽真話!」裴旻瞇眼笑著。

    石神奴表情略顯慌亂,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裴旻也不理會他,看著行刑官搗鼓著新的刑具,又是拉伸又是擠腦袋,硬生生的將一個魁梧漢子拉長了一寸,將圓腦袋擠壓的變成了尖腦袋。

    石神奴看著這一幕如瘋似狂的掙紮著,最終完全妥協,叫道:「族長不是要回草原,是要佔據六胡州,與毗伽可汗裡應外合,奪取屬於我們的朔方一地。 」

    裴旻神色微變,康待賓逃回突厥跟就地造反,意義可是完全不同。

    「說詳細一些!」裴旻大步走到石神奴的面前。

    石神奴道:「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計謀!康待賓是奉突厥智者暾欲谷的命令歸順大唐的。暾欲谷說六胡州住著的都是草原上的兒女,崇尚自由,沒有理由為唐人圈養著,需要有人勸說他們反抗。」

    「所以康待賓一年半前歸順我大唐,動機就是不純!你們暗囤糧食軍馬器械,不是為了破圍,而是造反,佔據六胡州,與突厥坑壑一氣,謀取朔方?」裴旻此時此刻焉能看不出,暾欲谷的最終謀劃,心中也暗自震撼,暾欲谷下了好大的一盤棋。

    真要是讓暾欲谷、康待賓成功,又將會是一場大規模的兵災。

    而且這場兵災位於大唐境內,不論是輸是贏,都將會是一大損失。

    裴旻得知計謀全貌,不再遲疑,當即修書兩封,一封給李隆基,表明一切實情,另一封給已經調往朔方擔任朔方都督的王君毚,讓他留意康待賓的動向,嚴防康待賓的聞訊北逃。此外又命李翼德、夏珊的騎軍準備待命,隨時隨地奔襲六胡州剿賊,想了想又叫來王小白,讓他親自去六胡州一探消息,暗中監視情況。

    兩封信分別讓八百里加急送出,裴旻想著此次意外,李白、王之渙居然合力破獲瞭如此大案,不免暗笑。

    出得牢獄,裴旻耳中聽到了禿鷹罵罵咧咧的聲音:這位懼死的暴徒,果然為了活命,口風極緊,到現在還不肯說。

    不過現在的他屬於飯前的開胃小菜,已經無法引起裴旻的興趣了,將康待賓一夥一網打盡才是他當前之要,暫不予理會。

    想著此次洞察暾欲谷、康待賓陰謀的李白、王之渙,裴旻笑著回道了府邸,讓人裝備酒宴,熱情款待。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42
第三十三章胡無人,漢道昌

    在賀知章、張旭的培養下,裴旻也灌出了好酒的天性。

    這每天不喝幾杯就不是滋味。

    他對酒的種類並無太大的偏愛,不論是烈性的中山冬釀,還是柔和的桂花酒米酒,都不介意。

    只要是好酒,他都不忌口。

    心情好喝葡萄酒,心情不好,灌些中山冬釀,隨性而至。

    因他好酒,每年各方送禮也是以好酒為第一選擇。便是李隆基收到地方進貢的美酒,也會從中挑選一些送給裴旻。

    以他現在的地位,沒有弄不到的美酒。因故府中酒窖藏酒無數,五花八門,只要說的上名字,酒窖裡十之八九存著。

    之前裴旻對李白說上至宮廷佳釀,下到百姓奇珍,絕不是吹牛的話。

    用什麼酒來招待李白、王之渙,裴旻思考了許久,最終選擇了不是很出名的玉浮梁。

    說玉浮梁不出名到也不盡然,但跟杜康、汾酒、劍南春、即墨老酒這類千古名酒也確實沒得比,屬於地方關中長安的特產。

    相傳歷史上貴妃醉酒,所醉之酒,便是玉浮梁。

    裴旻將王之渙、李白請入廳堂,正好對上玉浮梁燒熱之際,酒香在炭火的灼燒下向四周散發。

    李白閉目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這是黃桂的香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玉漿』?」

    裴旻道:「然也!李兄弟真是好見識!玉漿唯有長安長樂坊最為正宗,不過現在不叫玉漿,而是玉浮梁。」

    李白直徑來到右側席位上,揭開酒罈蓋子,深深吸了口氣,讚道:「好一個玉浮梁,氣韻淡蓄、桂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忍不住痛飲一方。白受不住誘惑了,先敬二位一杯。」

    他迫不及待的用酒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盅酒,心急火燎的喝了下去。

    王之渙帶著幾分尷尬的瞧了裴旻一眼。

    見裴旻非但沒有異常,反而笑著大讚道:「李兄弟果然有我張老哥的風範,但逢美酒,絕不落於人後。」心底略鬆了口氣。

    李白此舉從禮法而言是既不妥當的,嚴重的說是對主人家的不尊重。若遇上講究的,將他逐出府邸,也沒人說些什麼,世人只會說他活該。

    裴旻卻不以為忤,一個能讓高力士脫靴,貴妃敬酒,天子呼來不上船的人物,讓他規規矩矩的反而失了風采,遂然笑道:「隨意便是!」

    李白一杯酒下肚,只覺得滋潤綿長、氣韻淡蓄,再次道:「似酒非酒勝似酒,果然好酒!」

    裴旻也隨意的舀了一盅,一飲而盡說道:「這玉浮梁有一個特點,帶不出關中。這鄯州幾乎是最遠的界限,出了鄯州,即便玉浮梁還是玉浮梁,卻也不是玉浮樑的味道了。」

    李白起身恭恭敬敬的一拜道:「願聞其詳。」

    「哈哈!」

    李白這第一次向他行如此大禮,竟然是為了詢問酒的知識,裴旻啞然大笑道:「玉浮梁最正宗的釀製方法是以優質糯米特釀而成,純天然發酵,可謂七斛精糯出兩斛酒。因太過醇正,失去了酒原本越藏越香的特點,成酒之後,十日變味,二十日變質,三十日無法入口。因故有『惜玉浮梁好,憾出不得潼關』。此酒從長安運至此處,快馬加急也要耗費八日時間,再往北去,過了十日期限,早已不是這個滋味了。是故,某以玉浮梁招待……不論的杜康還是汾酒,便是遠在江南,一樣有機會喝到。可這玉浮梁,出了關中,便無半分機會。」

    李白一臉受教,道: 「如此可要好好品嚐!」說著迫不及待的邀杯與裴旻、王之渙舉杯痛飲。

    裴旻自然是來者不拒。

    王之渙卻不擅飲酒,淺嘗即止。

    久而久之,李白也懶得找王之渙敬酒了,似乎要跟裴旻比個高下,一人一杯,豪爽的喝著。

    玉浮梁嚴苛的來說算是米酒,以香甜為上,勁道並不大。

    尋常人都很難喝醉,何況是裴旻、李白這樣的酒鬼,百杯下肚也是面不改色。

    就在他們喝的盡興之時,小人傳來了禿鷹招供的消息。

    裴旻笑著,雙手一合道:「大功告成,你們二位此次可立功不小,不但幫著剿滅了窮兇極惡的馬匪,還制止了一場兵災浩劫。」

    他這話說的讓李白、王之渙有些面面相覷。

    王之渙心知不當問。

    李白卻沒有這個顧慮,問道:「什麼浩劫?」

    裴旻也不隱瞞,直接將吐蕃謀主暾欲谷的謀劃,以及康待賓的情況細說。

    王之渙忍不住道:「利用陛下的仁德聖心,暾欲谷、康待賓可謂無恥之尤。」

    李白也怒道:「突厥小兒,果然不可信。國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史上鮮血纍纍的教訓,近在眼前,萬不可重蹈覆轍。斷不能讓他們的詭計得逞!」

    裴旻長笑道:「你們放心,此事既讓某知道,六胡州的突厥人討得了好?我裴某人又何嘗做過賠本的買賣?此次某要將之利用起來,清除六胡州這個潛在的隱患,讓六胡州不再有一個胡人,成為真正由我大唐掌握的疆域。」

    李白見裴旻說的豪邁,亦是熱血沸騰,這酒勁上頭,皇漢的中二思想一起,突然思如泉湧,抽出寶劍,撞擊酒罈高聲道:「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無人,漢道昌 」

    李白這突然詩興大發,讓裴旻、王之渙為之傻眼震撼。

    一首《胡無人》,端是氣勢豪邁,慷慨不凡。

    裴旻想不到自己最喜歡的《古詩》之一,就這樣於面前誕生。

    王之渙更想不到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竟是如此驚才絕豔,創作出這般恢弘的詩句。

    裴旻忍不住撫掌道:「這首詩雄奇豪放,也只有李兄弟這般人物,才做得出如此詩句。來人,快拿筆來。這般激昂詩句,不記載下來,豈不可惜。」見下人取來紙筆,他示意轉遞給李白。

    李白起身長拜道:「若國公不棄,白希望國公親筆而書。」

    裴旻笑道:「你就不怕我毀了這首詩?」

    李白搖頭道:「當今世上,唯有國公有資格為此詩書寫。便是書法天下無雙的張老哥,在殺伐意境之上,尤要遜色國公。也只有國公能寫出此詩的殺伐豪邁……國公或許不知,就在不久前,白見國公於石堡城上所題劍書,熱血沸騰,甚至感悟出一套劍法。唯有那字,配上這詩,才是相得益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44
第二十四章巔峰之作

    裴旻聽了恍然,他就覺得今日見李白施展的劍法,與他的有幾分相似。

    原來是根據自己在石堡城上所題的那些字的意境中領悟出來的,就如當初自己領悟草聖劍一般。

    李白在劍術上的天賦,可不遜於公孫姐妹。

    見李白如此高看自己,裴旻也來了興致,讓下人將案几上的酒食移至一旁,筆墨紙硯通通擺上。

    李白興致高昂的說道:「白來研磨!」

    王之渙也來到了一旁細看。

    無獨有偶,他王之渙也是因為看了石堡城的題字,這才改變心中想法。

    對於裴旻的楷書,也是極為推崇,能夠近距離的一睹裴旻書法,是一大樂事。

    李白熟練的研好墨汁。

    裴旻已經開始醞釀情緒:書法是一門學問藝術,唯有將自己的感情帶入,才能發揮最佳的水準,就如當初觀黃河長江豪邁而書的張旭。

    李白這一首《胡無人》,從文學角度分析與李白的其他詩句比起來,算不上什麼佳作。

    但是這首詩卻是裴旻的最愛之一,僅次於《將進酒》。

    原因無他,就如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一樣,《胡無人》充滿了激勵,讓人讀之熱血沸騰,心中自有豪情。

    能為這首詩書寫,裴旻也深感榮幸,力求以最佳的狀態,書寫一篇,流傳後世。

    《胡無人》全詩可分為三段。前六句為第一段,寫胡漢兩方兵強馬壯。

    一方面描寫胡人兵強馬壯,一方面又寫漢將將謀兵勇,表現出李白個人希望漢軍克敵制勝的傾向。

    這一段下筆必需剛勁有力,一氣呵成,要寫出兩軍對壘的恢宏氣勢。

    中間四句是為第二段,以龍虎交戰為喻,以體現戰場的激烈。

    尤其是「天兵照雪」、「虜箭如沙」,這簡單的八個字,將疆場的慘烈描繪的淋漓盡致。

    這一段不只是要體現戰場的慘烈,還要體現漢軍大無畏的勇氣以及掃蕩外辱的決心。

    至於剩餘第三段,最簡單也是最難寫的幾個字。

    尤其是「胡無人,漢道昌」這六個字,更是要寫出大勝的激昂情緒,也要展現出身為華夏兒郎自豪以及胡擄灰飛煙滅的霸氣。

    短短的一首詩,短短的八十餘字,要刻畫出如此多的情感,實乃裴旻目前所遇最大的難題,甚至比他統軍打仗都要艱難。

    為難之餘,裴旻心中更多的是鬥志,這首《胡無人》值得他費盡心思的挑戰自己書法的極限。

    沉吟了許久,裴旻腦中想著的不是《胡無人》這首詩,而是自己所經歷的戰場:想到了唐軍兵指河西九曲地的雄壯威武,想到了李嗣業以兩千陌刀軍硬抗吐蕃重騎兵的壯烈,想到了自己收復失地,吐蕃大臣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情形。

    一切一切,一幕一幕皆在他腦海裡迴蕩。

    李白、王之渙也不催促,他們也是個中人物,知道這首《胡無人》並不好寫。

    連李白自己都認為自己的字,寫不出這首詩的意境。

    兩人皆在一旁候著!

    突然裴旻動了,他出手如出劍,閃電一般握著毛筆,沾了墨汁,在宣紙上寫下了《胡無人》的第一段。

    他下筆如神助,洋洋灑灑的四十二字,竟然至上而下,由左至右,一氣呵成。

    這第一段他用筆剛勁峻拔,筆畫方潤整齊,一字一字好似兵卒佈陣一般,整然有序,氣度恢弘。

    到了第二段,裴旻速度開始減緩,他用筆的方式又有不同,一字一字,徐徐寫之。寫出來的字疏瘦勁練,其外柔內剛,沉厚安詳,筆勢恍如飛鴻戲海,極生動之致,將戰場的殺機四伏,兇險莫測體現無疑。

    待寫最後一段「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的時候,裴旻用筆更是細膩,一筆一畫徐徐寫之。

    「這是……」

    李白瞪直了眼睛。

    王之渙也驚呼出聲來。

    兩人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議。

    書法有大字小字一說,寫大字難於精細,而寫小字難於寬綽有餘。

    而《胡無人》屬於中字,不似文章那麼密集,亦不似匾額那般寬鬆,要兼顧兩者之長。

    第一段裴旻以大字的手法來寫,溝壑出了圓潤、娟秀、挺拔、整齊,而第二段採用的是小字的手法,雄壯、厚重,運筆時用藏鋒,收筆時用回鋒,寫出了暗藏的殺機。

    這第三段裴旻竟然將大字、小字的寫法融為一處,撇筆用尖鋒,收筆用回鋒:捺筆瘦而收筆肥,點欲尖而圓,挑欲尖而銳,彎欲內方而外圓。

    這種獨特的書寫手法,非但沒有顯得任何不適,反而將大字、小字的特點都描繪而出。

    這唯有將楷書研究深入骨髓,才能掌握的獨特手法。就如當年王羲之號稱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集序》那二十一個之一樣,二十一個之,二十一個不同的寫法,可謂極高境界。

    短短一首詩,裴旻居然運用了三種書寫方式,將整首詩的三段不同的風采完全襯託了出來。

    在看整篇字,筆筆不同,而又協調一致,一豎字寫出來,錯落有致,卻又一直在一條線上,行氣自然貫串,望之如串串珍珠項鏈,神采飛揚。

    裴旻如有神助的收回了毛筆,看著自己的傑作。

    徒然明白了張旭當年寫《秦王頌》的感覺,這篇《胡無人》是他憑生力作,超凡的水平發揮,將會是一篇極難超越的典範。

    甚至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這字不是他寫的,而是神仙上了身。

    「太完美,太妙了!」

    李白甚至不如何來形容裴旻這片力作,最終感慨道:「唯有國公字,方襯這首詩。」

    王之渙動容道:「國公楷書居然功底至此,足可以歐陽虞褚相媲美也!」他說的是唐初三大家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

    如視珍寶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裴旻笑道:「除非某書法有脫胎換骨之精進,不然此生再難出如此佳作。」

    不等墨跡完全乾透,李白搶先一步將字帖搶在手上道:「謝國公贈字!」

    裴旻笑道:「又不跟你搶,待我拓寫一份,這原稿送你便是了。」

    李白這才小心翼翼的重新攤放案几之上。

    王之渙也道:「既要拓寫,也贈予屬下一份吧。國公此書,必將名垂青史無疑。」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45
第三十五章 馬賊覆滅

    裴旻照著摹本拓印了兩份,一份自己收著,另一份交給了王之渙。

    至於正本,縱然心中有些不捨,還是交給了李白。

    畢竟沒有李白的詩,也沒有今日他的字。

    何況字帖這種東西贈予懂得珍惜欣賞的人才是正理,就如張旭贈他《秦王頌》一般。

    這篇《胡無人》,李白毫無疑問的受得起。

    王之渙也如獲至寶的將搨本收藏起來。

    酒宴繼續,經過這首《胡無人》,裴旻與李白也是大顯親近。

    李白一口一個「國公」的敬酒,裴旻給叫的麻煩,直言道:「李兄弟,別一口一個國公的叫著,聽著彆扭。你也稱呼張老哥為老哥,顯然是我們一路人。在下虛長你幾歲,叫我一聲兄長便是。」

    李白本為率性之人,素來藐視禮法,當即改了口道:「那兄長也別呼我李兄弟了,直呼太白便可。」

    兩人一人一個兄長,一人一個太白,喝了個痛快盡興。

    玉浮梁極好入口,但後勁悠長。

    能讓人於不知不覺中醉去,王之渙以支撐不住,李白倒是越來越精神,時不時吟誦兩首詩,當真可謂出口成章。

    不過此時的李白,終究只有十七歲,閱歷眼見終究比不上日後那個鬥酒詩百篇的詩仙,詩句質量一般,並無靈感而起的《胡無人》那般經典,卻也略顯小詩仙的風采。

    直至深夜,方才罷歇。

    裴旻吩咐下去,安排王之渙、李白在府中住下。

    洗去了一身的酒味,裴旻帶著幾分亢奮的回到了臥房。

    嬌陳已經哄著小七小八睡著了,見裴旻回來,比劃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上來給他寬衣解帶。

    夫妻多年,嬌陳對於裴旻極為瞭解,第一時間察覺了裴旻的心態:「裴郎今天似乎很是高興!」

    「什麼都瞞不過你!」裴旻摟著嬌陳的小蠻腰道:「不是一般的高興,三喜臨門。不過最高興的,還是結識了一位少年俊傑,一個真正的俊傑,古往今來,鮮有可比的好人物。」

    嬌陳自知自己丈夫的心性,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王忠嗣,還沒有人得他如此誇讚,不免笑道:「那就恭喜裴郎了,又收得一位英傑入麾下。」

    裴旻怔了怔,看了嬌陳一眼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想到了我未曾想到的事情,太白才智絕倫,他有出仕之心,卻未必適合出仕,我倒是有信心將他培養成才。可如此一來,或許我的縱容,會讓大唐詩壇少了一位曠古爍今的人物。我要不要收他?」

    在同一時間!

    焉支山!

    焉支山是祁連山的一條支脈,坐落在河西走廊峰腰地帶的甘涼交界處,自古就有「甘涼咽喉」之稱,因山中生長一種花草,其汁液酷似胭脂而得名。

    六百多年前,大漢的天才戰神霍去病便於此處大勝匈奴,匈奴為此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至此焉支山一直為華夏所有,是為華夏必不可分的存在。

    不過因為大唐已經將疆域擴張到了西域,焉支山的地理優勢早已不存在,此山也不復昔年重要,日漸荒蕪,成為鳥獸的樂園,人跡罕至。

    這些天焉支山的一處山谷卻藏匿了好些人,打破了鳥獸的平靜。

    穆勒大馬金刀的坐在樹根上,背靠著大樹,大口的啃著小的們送來的烤兔肉,索然無味的吃著,帶著幾分難受的道:「真他娘懷念在西域的日子,狗娘養的樓凡。祈禱老天不要落在豹爺手上……哼哼哼……」這詛咒的話說了千百遍,他自感無味,說不下去。

    「女人,他娘的,誰給豹爺抓個女人來,豹爺舉薦他為三首領。」穆勒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禿鷹這伙馬賊在西域凶名遠颺,共有三個首領,老大自是最為殘暴的禿鷹張文無疑,張文嫌棄自己的名字不夠威風,自取了禿鷹為號,從此西域只有惡名昭彰的禿鷹,而無張文此人。

    老二正是這位自稱豹爺的穆勒,西域石國人,能夠生裂虎豹,喜歡將人吊在樹上虐殺,就如豹子一樣,又因生性好色,無女不歡,劫掠圈養了二十餘女奴,供給自己淫樂給人稱為花豹。

    至於老三是一位鐵勒人,擅於騎射,有百步穿楊之能,不過都是過去事了。

    因為各種原因,狼王樓凡的馬賊團襲擊了禿鷹的巢穴。

    老三陣亡,禿鷹不得不帶著殘餘的四百餘人東躲西藏,謀求著最終的出路。

    穆勒自顧逃命,圈養的女奴一個未帶,如今藏身在焉支山中,以是多月不知肉味,只能靠自己的左右手解決需求。

    一個無女不歡的色中惡鬼,回歸到最原始的宣洩方式,如何忍受的了。

    若不是一個個馬賊都一副不堪入目的長相,他甚至動了找男人開葷的念頭。

    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湊了上來,道:「豹爺莫及,再忍耐片刻。小的就是涼州人,因犯了罪,才給罰去西域的。小的老家在不遠的番禾縣,縣中有一李姓富戶,他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還有一個大食國的小妾胡姬。兩人一個純如白蓮,一個風騷入骨,皆是上等貨色。待大首領回來,我們怕是要北投突厥去了。何不順手劫掠了番禾縣,錢財有了,女人也有了。」

    穆勒聞言大喜,不住的吞著唾沫,拍著他的肩膀讚道:「好好好,到時候你來領路。豹爺,絕不虧待你。」

    就在穆勒幻想著那一熟一嫩的女人,打算用手解決生理需求的時候,一種久別重逢的聲音就已鑽進入他的耳朵,那聲音一掠而過,銳利嘹喨,宛如利刃割過天空。

    是強弩!

    大唐的強弩!

    在西域橫行的時候,他們曾經囂張的跟西域都護府的兵馬交過手,那特有的強弓勁弩讓他們認識到馬賊跟正規軍的差別。

    穆勒汗毛直豎,血淋淋的記憶隨著這聲音一下子被翻了出來,他還來不及呼喊,一根弩箭射穿了他的腦袋。

    這位奸辱了數以百計婦女的惡徒,直接殞命當場,半點聲響都沒有,帶著他的美夢,下了地獄。

    驚呼聲,慌亂聲,此起彼伏!

    如狼似虎的唐軍衝進了山谷,展開了屠殺。

    對於他們這些罪惡纍纍的暴徒,唐軍除了砍下他們的腦袋,計算首級邀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的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6:46
第三十六章詩仙請教

    天明時分,裴旻收到了涼州傳來作戰順利的消息。

    禿鷹一夥馬賊在西域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大唐早有收拾他們的心思,只是西域情況不同中原,那邊的地形地貌比荊襄的百里荒更加可怕。

    荊襄百里荒只要朝堂卯足了勁,調用十幾二十萬大軍一樣搞定。但是在西域,這法子是決計行不通的,馬賊往大荒漠裡一鑽,即便是四五十萬大軍也奈何不得,萬一迷了道路,差了方向,大軍還有讓荒漠吃掉的危險。

    是以對於西域的馬賊,安西四鎮的兵將很多時候,亦是有心無力,但剿滅之心,卻顯而易見。

    裴旻從禿鷹的嘴裡審問出馬賊藏匿的地點之後,第一時間安排人通知了涼州的薛訥。

    薛訥也毫不遲疑的展開了行動,一舉將禿鷹這夥馬賊的殘餘力量殲滅,無一落網。

    這一起床,裴旻便得好消息,心情自是愉悅,往演武場練劍。

    看著空蕩蕩的演武場,裴旻有著小小的不習慣,在往常這個時間點,王忠嗣差不多已經在這裡練習武藝了。他是小孩,甚無心事,早睡早起,比裴旻由要認真,多年如一日的執著,從不放鬆懈怠。

    只是小鷹大了終有出去展翅飛翔的一天,王忠嗣也有十一二歲了。有著關中老秦人的高大魁梧,跟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般壯碩。

    在裴旻的記憶中,歷史上的諸多少年將軍如霍去病、岳雲之輩都是在軍營裡滾爬長大的。唯有如此,才能訓練磨練他們的鐵血意志。

    裴旻對於王忠嗣的培育從不懈怠,見時機已到直接將他丟給了莫離驛的封常清跟孫周,成為邊軍的一名小卒,體驗真正的軍旅生涯。

    王忠嗣這一走,演武場立刻冷清了許多。

    每天早上聽不到那奔跑突刺聲音,裴旻多多少少也有些不習慣。

    「也不知忠嗣那小子,在莫離驛如何了。月餘不見,到有幾分想念!」

    裴旻心中思量著,拔出了秦皇劍率性而武。

    他自繼承了劍聖裴旻的天賦以來,心中從未有過套路這東西,表面上他會許多劍法,然他自己心中,就一套大雜燴劍技。

    不受招法的限制,不受套路的約束,隨心所欲的使出不同的劍法,將天下劍法的特長都歸於劍中。

    此刻他隨意揮舞,或快或慢,或攻或守,但每一招每一劍莫不是奧妙的劍術,雜七雜八的拼湊起來,非但沒有任何亂像,反而給他一種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感覺。

    李白喜詩好酒愛劍,詩第一酒第二劍第三。

    詩酒源於生活,溶於生活,而劍則需長此以往的苦練。

    唯有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不斷的累積,才能領悟劍的精髓奧妙。

    裴旻如此,李白亦是如此。

    昨夜喝了不少,李白依舊一大早的醒來,梳洗完畢,取過佩劍出了客房。

    王之渙還在屋裡安睡,為了不打擾他,李白輕手輕腳的出了院子。

    這節度使的府邸甚大,李白也不知哪裡適合練劍。何況節度使官邸與府邸是連在一處的,萬一一個不慎闖了軍事重地,可是不妙。

    原地等候了片刻,見丫鬟經過,忙迎了上去詢問:「這位姑娘,不知府中可有僻靜的練劍之所?」

    丫鬟見一位瀟灑帥氣的少年突然出現面前,俏臉兒微微一紅,盈盈道:「往前面走,過三個迴廊就是國公平日練武的地方。」

    李白聞言,眼中帶著幾分熾熱,大步往演武場去了。

    遠遠見裴旻練劍,李白滿心期待,來的近處,見裴旻東一劍西一劍,時而劍勢飛舞而出,輕盈靈動;時而姿式笨拙,卻含著有餘不盡、綿綿無絕的後招;時而一劍快似一劍,時而由軟弱無力,純係守勢。

    看了半響,根本看不出裴旻用的是哪一門劍術,走的是那一套路子。

    李白自詡劍術不俗,與蜀中一地頗有名望,但是面對裴旻這亂七八糟的劍法,竟然完全看不懂,一頭霧水。

    就好像一個不會劍術的孩童,胡亂揮舞。

    李白正覺好笑,突然之間,臉上笑容僵硬了起來,背上一陣冰涼,寒毛直豎。他目不轉瞬的凝視裴旻手中所持長劍,越看越覺得每一劍刺劈揮砍,方位實是巧妙到了極處,不免自問若是他以如此劍招攻擊自己,自己如何破之。

    他剛想著這一招可以用「白猿劍二十四法」中的探海取珠破之,他正起了一個劍勢,裴旻那邊已經變換了兩招劍路,施展出了第三招。他腦海破解,竟然追不上出劍的速度,不由冷汗淋漓。

    裴旻早已發現李白來了,此刻見他如魔怔了一般,笑道:「不論是比武切磋,還是臨陣對敵皆以自己為主,心在自己這邊。想著的是克敵而不是破招,我出一招,你便想著如何去破,且不問你有沒本事,破得了我的劍,就算全數破得了,又如何?你永遠跟著我的節奏走,想要贏我,談何容易。」

    李白悟性極高,瞬間想通了這一節,心頭煩惱一掃而空,道:「多謝兄長指點。不才願向兄長請教劍術,還望不吝賜教。」

    裴旻笑道:「好!我們點到為止!」說著他瀟灑的挽了一個劍花,將長劍做了一個請的架勢。

    李白也不甘示弱,同樣做了一個請劍的招式,但是他並沒有多等,而是瞬息出手,直刺裴旻的要害。他先前見裴旻舞劍,心知若讓對方使出那亂七八糟古怪劍法,自己勢必難以抵擋,唯有拔得頭籌,搶得先手,才有取勝之機。

    裴旻的應變是何等神速,揮手拔劍擋開,噹的一聲響,雙劍相交。

    李白刷刷刷刷刷刷,連刺六劍,用的正是他所學的「白猿劍二十四法」中的一招抱虎歸山。

    「白猿劍二十四法」是峨眉派的絕技。

    峨眉山天下秀,先秦時期的武師司徒玄空雲遊到峨眉山下,他深愛峨眉山的鳥鳴猿啼、山清水秀。於是就在山上結草為廬定居下來,司徒玄空以採藥為生,濟世救貧,閒時研習鳥飛猿攀之技,悟出了通臂拳與白猿劍二十四法。

    李白雖不是峨眉門人,卻也機緣巧合習得這白猿劍二十四法。

    這一出手,一劍化六,將快發揮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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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