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10
n7478 發表於 2018-4-13 13:23
第一百二十八章消失的三鄉村!


許清朗坐在一口沙發上抽著煙,面前放著一杯加了冰的啤酒。

周澤走過來,伸手端起啤酒,一飲而盡。

“你怎么了?”許清朗知道周澤平時是不喝酒的。

“跟你上次在那個柯基女孩面前炫耀自己有二十多套房一樣。”

“…………”許清朗。

一段時間的沉默后,許清朗給周澤又倒了一杯酒,兩個男人靜靜地坐著。

“和你說些事兒吧,昨天本想說的,但沒心情。”

“我現在也沒心情。”

“不就是骨灰被人偷了么,相當于你以前的剪下來的腳趾甲被一個變態收集了起來,有什么好耿耿于懷的?”

“你說得倒是輕松。”

“我倒是很羨慕你,我覺得如果有朝一日我能一邊喝著酒一邊傷感我的骨灰被人偷了這件事,我躺在被子里都能笑出聲。”

許清朗一臉認真地表情,

是啊,

如果是祖墳被刨了或者爹媽骨灰被仇人偷了,那肯定憤怒,著急!

但好像還真沒人遇到過自己骨灰被偷了后還能著急的。

“所以我是不是應該發一個微博,低調奢華有內涵地得瑟一下?”周澤反問道。

“呵呵,開玩笑,對了,竊賊找到了沒有?”

“小luoli還在找。”

周澤現在,只能等消息。

就在這時,周澤和許清朗一起看向樓梯口那邊,老道背著一個男子走了下來。

“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唐詩沒搭理周澤,外面停著一輛出租車,唐詩和那個男子一起坐進了出租車里,看樣子,他們是打算走了。

剛來就走,那人還昏迷著,

最關鍵的是昏迷時居然還“抖”一下,

落了滿地的鬼差證。

周澤還沒來得及等他醒來聊兩句呢,人家就準備離開了。

當然,周澤也沒挽留,因為彼此都清楚,大家都不是那種客氣含蓄喜歡客套的人。

想留就留,

想走就走,

沒必要欲拒還迎做什么表面功夫。

出租車開走了,但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老道又退了回來,他居然沒走。

周澤以為老道會跟著一起走的。

老道走回店里,像是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喂。”周澤喊道。

老道扭過頭看向周澤,一臉憨厚地笑笑,道:

“老板,唐小姐帶著梁先生走了,之前唐小姐就已經安排好了新的住處,他們準備去上海,她說現在證件也有了,也不方便再叨擾老板您了。”

“你怎么沒跟著去?”

“我是您忠誠的老道啊!”

老道說得一臉義正言辭。

“說真心話。”

“我離不開您,放不下您。”

“真心話。”

周澤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梁先生現在這個樣子,近期冥店不可能開起來的,我跟著也沒事兒做,所以只能繼續在您這里幫忙了。”

周澤點點頭,走到自己吧臺那邊,這些日子,生意不錯,送了不少鬼下去,所以冥鈔積攢了很多。

抽出了一半,周澤拿出來遞給老道,

“送給他們吧,他們初來乍到的,應該缺錢。”

周澤擔心唐詩如果缺錢的話,她會直接去搶銀行,那個女人,什么事兒都可能做出來。

冥鈔能當消耗品,也能當銀行卡用,反正燒了后就有人在你門口掉錢。

沒料到老道直接搖頭,道:

“老板,梁先生很有錢的,他在上海就有好多套別墅,全國各地都有房產,還藏了很多箱小金魚。”

“…………”周澤。

痛得無法呼吸……

周澤覺得自己在一個小時之內承受了兩次暴擊,

而且都是在無形之中。

把錢放回去,周澤默默地坐了下來。

這時候,恰好門口跑過來一個女孩,女孩穿得有些破爛,甚至可以用衣不遮體來形容。

其實,說實話,

這年頭在黨中央英明領導下,全國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地提高,人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在不斷地豐富和充實。

新時代新政策,

在精準扶貧措施的幫助下,貧困戶也能得到很大的幫助,可以說,全國人民奔小康的時代已經不遠了。

哪怕有一些城市里也會有一些乞丐,但這些年見到乞丐凄慘到衣不蔽體地步的,還真的是很少見了。

老道還在擦著桌子,似乎沒看見小女孩進來。

而小猴子則是直接跳到了老道的頭上,兩只猴爪子掐住了老道的腦袋,操控老道向小女孩的位置看去。

“有鬼來咧?”

老道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從口袋里取出牛眼淚給自己擦上。

沒辦法,這個書店里,只有他不能直接見到鬼。

看見那個臟兮兮的小女孩后,老道很自覺地看向周澤。

“老板,來客人了,接客啦。”

這一老嗓子喊得,

像是夢回古代迎春樓。

姑娘們,

出來接客啦!

來啦,

媽媽。

許清朗站起身,準備冷盤和酒水,周澤則是示意女孩跟著自己過來。

女孩有些懵懂,也有些畏懼,她看了看周澤,又看了看老道,但還是根據自己本能,跟著周澤走到了包間里。

周澤坐下,示意對方也坐下。

女孩坐了下來,許清朗也端上來幾個冷盤小菜還有一個饅頭。

當他準備倒酒時,周澤示意不用了。

雖然是鬼,但畢竟還是個孩子。

而且從小女孩的神態可以看出來,她不是那種天山童姥類型的存在。

女孩開始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顯然是“餓”壞了。

而這種餓,更類似于生前其實就“餓”著了。

周澤默默地坐在那里,看著女孩吃。

等到女孩吃好了之后,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道:

“好飽啊,吃飽的感覺真好。”

女孩的話里,帶著濃濃的通城地方方言口音。

這個年代的小孩子,你讓他說方言可能都說不起來,基本上是一口的普通話。

“吃飽了,就上路吧。”

周澤準備打開地獄之門。

小女孩有些畏懼地看著周澤,但也沒哭,也沒吵,就默默地等待著。

“等下。”一邊一直在看著小女孩吃東西的許清朗忽然開口道:“想吃點肉么?”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里放光,不停地點頭。

“那等著。”

這話是對小女孩說的,也是對周澤說的。

得嘞,老許要做好人,大善人,周澤也沒阻止的理由,他也繼續坐在那里。

過了一刻鐘時間,許清朗端出了一盤紅燒肉過來,小女孩繼續開始吃。

實際上鬼吃食物吃的是供奉,是香火,小女孩看似吃得風卷殘云,但實際上桌上的菜在普通人看來,根本就沒被動過。

“肉,好吃么?”許清朗問道。

“好吃,好吃。”小女孩說道。

“你今天母愛泛濫了?”

周澤有些好奇道。

許清朗搖搖頭,眉宇間凝聚著淡淡的哀愁,從昨天回來,他就一直保持著這種黛玉悲秋的氣質。

一個男人,

失身了,

居然能這般幽怨,仿佛生活都失去了意義。

周澤覺得自己應該慶幸書屋里沒一口水井,不然許娘娘很可能直接選擇香消玉殞。

小女孩吃完了,

然后拍拍肚子,

看著周澤。

這次她很乖,吃飽了就乖了,很懂事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要上路了。

周澤站起身,一邊打開了地獄之門一邊問道:

“進去吧。”

周澤沒問她的故事,興許是以前故事聽多了,周澤就變得不是那么喜歡聽故事了。

大部分死去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悲傷故事。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看著周澤,問道:

“進去前就能吃飽飯么?”

“嗯。”

周澤點點頭。

“那我去叫大家,鄉親們都餓著呢,我想讓大家都能吃飽飯。”

周澤打開地獄之門的手顫了一下,

還有“大家”可以叫?

這意味著還有好大一波業績可以爭取啊?

下意識地,周澤把剛剛打開的地獄之門給關閉了。

周老板正處于職場奮斗的初始階段,迫切需要業績來證明自己,自然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

“你家在哪里?”

“三鄉村。”小女孩回答道。

“三鄉村在哪里?哪個區的?如皋還是門海又或者是崇川港閘?”

周澤雖然借尸還魂過,但他上輩子就是通城人,但他還是不記得通城有三鄉村這個地方。

周澤看向許清朗,許清朗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唉。”女孩不知道三鄉村在哪里,甚至周澤說出的那些區縣的名字,她也從來沒聽過。

“那…………”

周澤有些沒辦法了,只能繼續問道:

“那你可以原路返回么?”

女孩懵懂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村子,然后走啊走啊,就走到了這里。”

原路返回也回不去了么?

周澤甚至開始懷疑女孩是不是從隔壁市過來的,算是走過界的鬼,但想想又不對,女孩一口通城方言,也不大可能是其他地方的。

就在周澤很是糾結的時候,一邊的許清朗拿出了手機,進行了搜索。

“找到了么?”

許清朗搖搖頭,“沒找到這個行政村的資料。”

“網上也搜不到?”周澤有些意外。

“哎,等一下,這里有個提到‘三鄉村’的帖子。”

許清朗示意周澤等等,然后點入了帖子,道:

“這帖子標題是:

‘問一下吊大的,

通城有叫三鄉村的地方么?’”

“下面回復呢?”周澤追問道。

“沒有。

不知道。

沒聽說過。

沒有。

從沒聽說過。

樓上1…………”

許清朗不停地翻頁,然后愣住了,低頭看了一會兒后抬起頭看向周澤。

“找到什么了?”

“這里有個回復:在我小時候我奶奶跟我說過,她是三鄉村人,不過在十歲那年,她跟著自己的外婆回了興東鎮的老家。

等到過幾天,她回去時,發現村子,沒了。”

“沒了?”周澤愣了一下。

沒了,

是什么意思?

“下面有人追問的。”許清朗說道,“我再找找看這個人的回復…………
n7478 發表於 2018-4-13 13:24
第一百二十九章鬼話連篇


1938年?

周澤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許清朗,道:

“鬼子是38年進的通城吧?”

許清朗想了一會兒,道:“好像是38年的3月打進的通城。”

那既然如此,所謂的三鄉村很可能是一個時代下的悲劇,這個村子應該在鬼子進通城時被推平了,全村上下包括這個小女孩基本都無一幸免,也就是那個帖人的奶奶當初運氣好,躲過一劫。

時至今日,現在甚至都沒辦法搜索到其他關于三鄉村的消息,也沒有官方的記載。

這不是官方的懈怠,而是在那個年代,類似的慘劇數不勝數,局勢連年動蕩之下,其實,很多慘死的人都被遺忘了。

“也就是說,死在抗戰時期的一整個村子,都沒進輪回?”

周澤皺了皺眉,

八十年了吧,過一甲子了,這一整個村子的亡魂還逗留在原地?

“不清楚,但看這個小女孩,應該是這樣,這樣吧,我去市圖書館查查地方志,看看三鄉村具體位置在哪里,或者再咨詢一下有關的人。”

許清朗起身,拿了自己的車鑰匙直接出門了。

在這件事上,他很積極,他的積極和周澤不同的是,周澤還有業績的原因在里面,而他只是自內心地想要做一點事情。

說到底,都是父老鄉親。

周澤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老道:“看著她。”

老道點點頭,和小猴子一起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有些懵懂,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地站在那里,也沒敢多動彈。

小猴子伸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女孩的靈魂,被老道直接拍下來,呵斥道:

“摸什么摸,人家年紀比額還大咧。”

如果小女孩沒死,算算她現在也是九十歲的高齡了。

但她依舊如此的天真爛漫,完全地保留著死前的心智,這是周澤最好奇的一個地方,周澤猜測那個村子很可能出現了什么問題,導致整個村子的亡魂在里面都沒辦法出來,大家一起困在那里,不知寒暑,不問秋冬。

不過,具體的情況還是得等到許清朗查到確切的消息之后才能去驗證。

周澤拿出手機,隨便刷了刷,他平時很少用微信之類的東西,因為里面都是徐樂以前的交際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自己以前的號找不回來了,也很難去申訴。

刷了個朋友圈,周澤意外地看見白鶯鶯居然分享了一個“論軍隊里的男人的床上功夫!”

周澤愣了一下,

這頭女尸似乎在中二少女的路上越跑越遠了。

看來自己得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一談,這種東西還是碰也不要轉了,犯忌諱的。

這時候,白鶯鶯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正在樓上房間里吃雞,也不在下面。

周澤也就起身,走上了樓梯,一邊走一邊順手點進去了那個分享鏈接。

要教育中二少女,必須得對癥下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點進去之后,

是一堆白白綠綠的圖片,

然后,

居然是某工廠的疊被子大賽評比,進入前三拿獎的全都是以前當過兵的師傅。

萬惡的標題黨啊。

周澤放下了手機,推開了臥室門。

“海草海草,隨波飄搖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白鶯鶯赤著潔白的雙足躺在床上,雙腳不停地來回晃蕩著,手里拿著手機正在刷著視頻,一邊刷一邊笑出豬聲。

甚至周澤走過來時,她都沒有留意到。

然后,周澤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哈哈哈哈…………”

白鶯鶯一邊笑著一邊翻身,然后整個人直接趴到了周澤的腿上。

隨即,

挺拔的睫毛顫了顫,誘人的紅唇微微閉合又張開,細膩的皮膚微微泛起微紅。

氛圍,

在此時陷入了曼妙。

然而,周澤不虧小清新破壞者的稱號,直接道:

“和你說過很多次了,起床之后沒洗腳洗澡,不準再上床。”

說著,周澤看著那一雙裸在外面的修長且無限引人遐想的玉足,皺了皺眉頭:

“臟。”

白鶯鶯馬上下床穿上拖鞋,雙手交叉放在身下,對著周澤低著頭,擺好了挨訓的姿態。

對這個姿勢,她倒是輕車熟路。

“把床單洗了。”

周澤說道。

“好的,老板。”

白鶯鶯收拾了床單下去了,周澤則是坐在了電腦前,打開了網頁,開始重新搜索關于三鄉村的事情。

之前許清朗是用手機搜索的,可能會有一些遺漏。

只可惜,

關于那個村子,至少在網上,除了那條討論帖以外,沒有其他的信息了。

周澤也點開了之前許清朗所念的那個帖子,帖子布在通城地方論壇里,日期是o9年。

先把那個奶奶是三鄉村人的兩個回復看了一遍,沒現什么,之后,周澤又選擇了回看主題,這個帖子里,其實是有兩個知情人的。

一個當然是那個回帖的人,但回帖的人已經把他該說的都說出來了,而另一個,則是這個提問的樓主。

既然三鄉村已經被人們所淡忘,甚至連記載里都不存在,只存在于奶奶講述的以前的故事里,那么,這個樓主為什么又忽然地提起這個地名還來問的呢?

周澤點開了樓主的頭像,現這個樓主在o9年之后就沒有再過帖子,周澤把這個樓主的給復制了一遍。

叫“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198oo2o1”

前面倒是很熟悉,后面的一串數字周澤分析可能是對方的生日。

然后,周澤重新搜索這個,現還真的搜出來一個帖子,這個帖子在海角論壇里的蓬萊鬼話版塊內。

樓主依舊是“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198oo2o1”,帖時間依舊是o9年。

這個帖子并沒有怎么火,回復也不多。

當然,包括后面的數字也是一樣的,這就意味著那個曾在通城地方論壇里帖詢問三鄉村的人,也就是這個在海角論壇里故事的人。

周澤順著往下看,這是一個故事。

樓主的開頭說的是:

“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一件事,雖然很離奇,雖然很荒誕,但我相信這不是做夢,也不是我出現了幻覺,這是我的真實故事。”

很俗套的鬼故事開場白,

在十年前的鬼故事套路里很盛行,開頭先欲蓋彌彰地強調一下。

周澤繼續往下看去:

“今年3月份,我開車從觀音山鎮供電所回家,嗯,我是在供電所上班的,但家住在興東機場旁邊。

回家時經過了興仁鎮,從那邊的高架先下來,因為那天我要去拿我早上上班時放在那里干洗的衣服。

那家干洗店開在興仁鎮街上,就在興仁小學對面。

我開車過去時是晚上九點,街上人少了不少,但當我把車在干洗店門口停下來開車門走出來時,腳下一崴,直接摔了一跤。

我一開始只是覺得今天真倒霉,但這其實只是一個開端,因為當我摔倒在地上之后,我忽然現自己身邊的街道和高樓都不見了,我身下也不是馬路而是一條泥濘的田埂,對面不是干洗店,而是一排排泥房子。

我愣住了,回過頭看自己的車,現我的車變成了一個稻草堆。

當時真的把我嚇壞了,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我坐在地上坐了一刻鐘,一直覺得這是一場夢,希望自己趕緊醒來。

但我沒有醒來,然后我看見在我前面有一個老頭牽著一個小女孩向我這邊走來,老頭肩膀上扛著鋤頭,小女孩手里拿著糖人正在玩。

他們距離我越來越近,他們也在說話,而且說的是通城話。

我馬上問他們,這里是哪里?

他們也很好奇地看了看我,那老頭回答說這里是三鄉村。

三鄉村在哪里?

我沒聽說過啊。

然后我馬上站起來,問他們我該怎么出去?

老頭估計覺得我是精神病,腦子有問題,趕忙拉著他的孫女走了。

沒辦法,我一個人走進了村子,我當時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藥拐賣到什么深山老林來了,但我又覺得很荒謬,我是一個大男人,拐賣我做什么?

我又生不了孩子。

家家戶戶都關著門,偶爾幾家點著燈里面有人影,我沒敢去敲門進去,只是從一戶戶門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我聽到很多家屋子里的人都在聊天說話,他們都在喊餓。

妻子對丈夫喊餓,

孩子對父母喊餓,

年邁父母對兒子媳婦兒喊餓,

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很餓。

他們晚上在屋子里,就一直在聊著“好餓好餓”。

我當時越走心越慌亂,

我有種感覺,他們既然這么餓,會不會待會兒就一起跑出來,把我直接煮了吃了?

我開始跑,

飛快地跑,

我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我要趁著他們沒出來抓我前跑出這里,不管跑到哪里,總之我要離這個該死的村子越遠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到最后,

我就忘記了……

然后等到第二天醒來時,

我現我坐在車子駕駛座里,睡了一夜。

但這絕對不是夢,夢不可能那么真實!

而且我的衣服褲管上,全是泥濘,

我的脖子里和頭上,還有幾根稻草屑。

三鄉村,

肯定有這個地方,

肯定有!”

樓主還貼出了自己當時的照片,衣服的泥濘包括草屑。

但下面人的回復分明就不相信,道:

“這個鬼故事編得太扯淡了。”

“制作成本也很低,把件衣服弄臟拍個照片就玩個看圖說話?”

“開局一張圖,其他全靠編啊,樓主,不走心不走心。”

“樓主,你丫的當時身上不是有手機么,怎么沒錄像拍照啊?”

周澤繼續往下翻,

好在,回復并不多,因為這個鬼故事實在算不得新鮮,也稱不上精彩。

但在下面,周澤看見了一條樓主的回復:

“等著吧,我一定會想辦法再去一次的,這次我會帶著證據回來,證明我不是在編故事。”

下一條回復是1o年的,也就是1年后了。

“一年了啊,樓主你他媽的故事呢,還沒編好么?我一直放在收藏夾啊。”

然后11年有一個回復:

“兩年過去了,樓主到底又去了沒有啊?”

“最后一條回復是12年的:

“大家散了吧,樓主已經涼了。”

周澤看著看著,整個人愣了一下,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段話:

“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后遂無問津者。”
n7478 發表於 2018-4-13 13:25
第一百三十章劇本,好像錯了
白鶯鶯抱著剛洗好的床單回來了,曬衣服都是在二樓,當然,白鶯鶯洗衣服的速度確實很快,但絕對沒有敷衍了事。

她清楚,在家庭衛生這一方面,自己的老板有著幾乎苛刻地強迫癥。

簡而言之,

就是好難伺候。

有時候,白鶯鶯也會在心理腹誹:

自家老板上輩子是孤兒被父母遺棄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很可能是奶嘴沒消毒他不吃,被褥沒洗干凈他不睡,爹媽沒洗手不給碰,然后父母實在受不了把他丟掉了。

當然,這種腹誹白鶯鶯只敢在心理嘀咕一下,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她還必須每次都擺出受教的神情,然后陪著自己老板一起手拉手奔向潔癖的快樂天堂,做出一副領會到精神且甘之如飴的樣子。

從心,

就是如此。

天不生我白鶯鶯,萬古慫道如長夜。

周澤站在窗邊抽著煙,那個帖子他看了,其實已經給出了很多的信息。

興仁鎮,

干洗店,

位置應該就在那里。

甚至,周澤還能看出很多帖子里沒有的信息,因為他是鬼差,且不再是之前那種愣頭青,已經開始慢慢地入行且熟悉業務了。

鬼出自于人,人必將變鬼,但人鬼殊途,有一條線,將彼此隔絕開。

陽間和陰間,

彼此共存也彼此對立。

什么樣的人才會容易見鬼?

有遭遇了特殊事情的,這是一類。

還有一大類,則是快死的人,陽壽將盡,就像是你手機余額不多了,10086會不停地給你發提示短信一樣。

到點了,

你該走了。

在那個時候,你雖然是活人,但即將變成死人,身上的死氣已經開始加重了。

這種加重,并非單純地是指你生病了,重病纏身,可能也是指你即將遭遇不測,可能是一場車禍,可能是吃飯被噎死喝水被嗆死,

總之,

你快掛了。

然后你就很可能見鬼了,彼此之間的氣場開始從對立變得融合起來。

結合這個樓主09年之后再沒有活躍的消息,應該可以大概猜出,樓主確實已經涼了。

但他對三鄉村的描述以及他自己記錄下來的經歷,再加上樓下小女孩的話語,其實已經將整件事情的淪落給勾勒了出來。

一個在日軍攻入通城的那一年被屠殺的村子,

在八十年之后,

那個村子里的人,不,是整個村子的鬼,卻依舊被困鎖在一個區域里,無法投胎,無法轉世。

他們也沒有變成厲鬼,如果變成了厲鬼,再加上八十年的發酵,那個樓主第一次進去時,就該gg了,也不可能出得來。

而且小女孩依舊天真爛漫,仿佛剛死的樣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那樣子的一個和諧的村子出現?

白鶯鶯曬了被子,偷偷摸摸地坐到電腦前,網癮少女一邊打量著周澤一邊想偷偷地玩會兒游戲,目光盯著屏幕,自然而然地把那個小故事看了一遍,隨即道:

“老板,這不就是《桃花源記》么?”

周澤點點頭,

是的,

這就是翻版的《桃花源記》。

一直以來,人們一直想當然地把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當作一個世外桃源來理解,然而實際上,這篇看似美好的故事文章,四處都透露著詭異和陰森。

你如果換一個視角來看,《桃花源記》完全就是一個鬼故事,一個漁夫誤入鬼村的故事,正如帖子里的樓主一樣。

十指,在窗臺邊輕輕抖動,這個地方,自己是要去的。

不提如果能夠把那個村子所有的亡魂送入地獄自己基本可以轉正的誘、、、惑,光是父老鄉親這一點,就足以讓周澤去嘗試出手幫助了。

八十年前,民族沉淪時,他們淪為了侵略者屠刀下的可憐亡魂,他們已經受了八十年的苦,是時候得以解脫了。

周澤拿出手機,撥通了許清朗的電話。

那邊卻顯示不在服務區,這讓周澤有些意外,許清朗現在不該是在地方圖書館么,那里手機信號這么差?

過了一會兒,周澤又打了一次電話,對方還是無法接通,周澤不打算等了,直接示意白鶯鶯看店,自己則是帶著老道一起打車去了興仁鎮。

帶老道的原因很簡單,一是老道看管亡魂的能力不強,除了摸褲襠,對亡魂基本沒約束力,而那個小女孩的亡魂需要白鶯鶯看住。

二則是小猴子和老道玩得來,這一次要找尋那個樓主進入三鄉村的切入點,需要這頭畜生的幫助。

一念至此,

周澤的目光也就落在了小猴子身上,原本在老道膝蓋上趴著的小猴子忽然抬起頭對周澤齜牙咧嘴。

能看懂我內心想法?

或者是,

單純地感應到我在罵你?

周澤伸手,攥住了小猴子的尾巴,避讓著前面司機的視線,盯著小猴子看了看。

好像長大了一些,

也重了一些,

呵呵,

膽兒也肥了啊。

小猴子很不滿地扭動著身子,它對周澤一向有些不感冒,所以在書店里,它基本就跟著老道玩,對于周澤,它骨子里有一種畏懼和忌憚。

畢竟,小猴子的前身,是被周澤活生生地用指甲刺死的。

它跟周澤,一人一猴,像是兩條交織的線,因果關系,亂得一塌糊涂。

到了地方,下了車,周澤輕輕地伸了個懶腰。

興仁鎮是一個小鎮,靠近市區,隔壁就是機場,而周澤所處的位置,就是十字街往東這邊,也是一個小交叉路口。

正北方向是興仁小學,正南是公寓樓,中間一條街都是小商鋪。

那家干洗店還開在那里。

算了算位置,周澤腦海中開始模擬那個樓主開車停在這里摔跤的畫面。

“老板,應該是小學方向吧?”老道這個時候開口道。

“哦?”周澤有些疑惑,老道是什么水平,他是知道的。

“嘿嘿,我沒看出來什么,但我有經驗,通常來說,學校或者醫院這種地方,很多都是在亂葬崗那邊建起來的。

因為地便宜,尤其是學校這種地方,它不用開在鬧市區,哪怕偏僻一點,也無所謂。

而且,不是說現在學區房很熱,哪怕是很多年前,學校建在哪里,哪里的人氣也會馬上起來,所以在城市規劃的時候,往往都會把學校這個地方當作一個重要的落子點,選一個偏僻一點的地方,帶動那里的發展。”

老道說得頭頭是道,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周澤看了看小猴子,道:“能看出什么東西么?”

小猴子撓撓頭,從老道身上跳下來,開始四處尋找。

然后,它懵懂地搖搖頭。

周澤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他不認為小猴子在偷奸耍滑。

或許,是天還沒完全黑的原因吧,一些地方,在白天的時候受到壓制,等到晚上的時候,可能就容易顯露出蛛絲馬跡。

就這樣,周澤和老道進入了旁邊的一家快餐店,點了一些飲料零食坐在那里等著。

小學開始放學了,這里聚集了很多車輛,等到小學放學結束,天色也慢慢地黑了起來,附近的人氣也就慢慢低落了下去。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種事情,也沒必要等到深夜子時什么的。

再次牽著小猴子出來,小猴子這一次似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什么,開始在原地不停地打著圈兒,老道跟在小猴子身后也在打著圈兒。

周澤則是站在旁邊看著。

終于,小猴子嘴里發出了“吱吱吱”的聲音,而后直接沖向了馬路。

就在此時,一輛小轎車正好開過來,車速其實并不快,但小猴子等于是往人家車輪里壓!

“吱呀!”

小轎車一個急剎車,車主罵道:“哪里的死狗!”

車主下車檢查了一下,他剛剛看見一團黃毛沖到自己車前,結果下車后卻沒看見血污痕跡,當下又罵了幾句又上車開車走了。

老道有些后知后覺,在小猴子沖出去時,他連喊都來不及喊。

但這一會兒,他也明悟了過來,

猴子沒被車撞到,

確切的說,

猴子進去了。

“老板,怎么辦?”

老道問道。

周澤在原地,沿著猴子之前轉圈的位置,轉了幾圈,然后順著那個方向,沖刺了過去,剎那間,周澤感知到自己的指甲微微一顫,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東西,順勢一抓。

“嗡!”

緊接著,四周的環境開始扭曲起來,

高樓、

馬路、

車輛、

全都消失不見,

這里是一塊泥濘的田埂,不遠處則是一排排以泥土和稻草修葺起來的房子。

金絲猴蹲在周澤前面,看著周澤。

周澤環視四周,

他知道,

自己也進來了。

至于老道,

他估計進不來,除非等到他快蹬腿咽氣的時候,說不定才能碰巧起來。

遠處,走來一對爺孫,是一個爺爺牽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和自己書店里的有點相像,比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一個人。

對上了,

和樓主在帖子里的描述對上了。

“這里是哪里?”周澤問道。

按照劇本,他們應該回答自己這里是“三鄉村”。

但接下來的一幕,

卻讓周澤愣了一下,

爺爺沒有回答,

女孩也沒回答,

一老一少,

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周澤和小猴子,

嘴角開始很夸張地滴落出口水,

同時眼睛,

也開始慢慢地泛起了紅光!

導演,

劇本,

好像拿錯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4:42
第一百三十一章 餓鬼出籠

    事情的發展,似乎慢慢地開始偏離向一種不可控的方向,至少,周澤在一開始是沒這個心理準備的。

    小女孩走到自己書店裡所表現出來的狀態,讓周澤根本沒料到,這個村子裡的人,

    哦不,

    是這個村子裡的鬼,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自己明明是來普渡他們的,拯救他們的,

    但他們現在分明是把自己當食物了。

    老爺爺老當益壯,步履如風,鋤頭揮舞起來,甚至有了一種陳咬金三板斧的味道。

    而那個小女孩辮子倒飛起來,面目猙獰,速度迅猛,厲嘯連連。

    這是厲鬼的表現,普通的亡魂做不到這種程度。

    眼下,

    老的撲向了周澤,

    小的則是撲向了猴子。

    猴子先揮舞著自己的塑料玩具錘,但看那來勢洶洶的厲鬼,馬上站到了周澤的身後。

    從心,

    是一種信仰,

    也幾乎成了書店裡的一種風氣,

    甚至連動物都被感染到了。

    要知道猴子之前對周澤可是一副愛理不理的不屑姿態,但在這個時候,它飛快地決定以前的事情就不計較了。

    雖然事情有變,劇本貌似拿錯,

    但周澤還不至於被兩個厲鬼給嚇得不知所措。

    當即,他向前一步,雙手的指甲長出來,連帶著周圍出現了一縷縷的黑霧。

    現如今,隨著那兩次進入那種殭屍重傷狀態,周澤對自己指甲以及其所附帶力量的使用越來越得心應手。

    比起一開始打架時像是潑婦對撕拿指甲撓撓撓,好看了不少。

    「啪!」

    「啪!」

    當黑霧撞擊到了老爺爺和小女孩身上時,兩個人的動作像是一下子按了放慢鍵,而周澤則是輕飄飄地從他們二人中間走過去。

    衣帶飄飄,

    閒庭信步,

    兩隻手,

    緩緩地朝著他們二人的頭頂落下去,

    就像是仙人撫頂,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這個時候,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老道沒進來,否則貼心的老道肯定會幫自己把這一段給拍下來,留作日後欣賞。

    然後自己會默默地抽根菸,表示不屑一顧,

    言外之意是基本操作,坐下。

    然而,當週澤的指甲剛剛刺入這爺孫的腦袋即將宣告這一切的結束時,

    老爺爺和小女孩的身體忽然一陣扭曲,而後徹底消散。

    其速度,

    甚至連小蘿莉的「biu」都沒他們快!

    周澤的雙手還懸浮在空中,

    自己poss已經擺好,

    但配合演出的人卻開了小差,

    略有點尷尬。

    放下手,轉過身,周澤愕然發現在遠處的小路上,爺孫的身影再度出現。

    爺爺扛著鋤頭牽著孫女的手,

    一老一少像是從田間剛剛回來,

    帶著一種幸福和滿足,

    就像是《桃花源記》中所記載的「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小猴子也有些懵比,顯然,它的猴腦再補也無法理解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老一少再度走來,老爺爺看向周澤,有些好奇地問道:

    「後生,你哪裡來的?」

    「我也不知道。」周澤聳聳肩。

    媽的,

    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迷路了麼?」老爺爺好心腸。

    「算是吧。」周澤嘆了口氣。

    「這裡是三鄉村,離城裡不遠,你沿著這條路往南走,就能進城了。」老爺爺好心地指路。

    小女孩玩著自己手中的糖人,身形有些瘦削,但依舊天真可愛。

    這爺孫的形象和剛剛要吃人的形象,簡直就是兩種極端。

    「好,知道了。」周澤點點頭。

    爺孫倆走進村子裡,說說笑笑。

    周澤抬頭看向天空,之前沒注意到,但是現在注意到了,天上的月亮,好像在邊緣位置泛起了輕微的血光。

    9年前,那個樓主第一次來這裡時,所經歷的第一個畫面,應該是和自己第二次經歷的一樣,否則他第一次進來就出不去了,也發不了帖子。

    但他在帖子裡說過,他晚上在村子裡行走時,家家戶戶都在家裡說著自己好餓好想吃東西這種話,這意味著其實在9年前,這個村子的「餓」,已經開始出問題了。

    而眼下,當9年後自己到來時,問題已經得到了進一步的發酵和惡化。

    自此之後,如果再有「漁夫」不小心進來,他應該是見不到淳樸的桃花源了,只能淪為這個村子裡諸多亡魂的口糧。

    這裡,

    已經逐步淪為一個凶地。

    周澤邁開步子,走向村子裡,他需要在村子裡看看走走,至少,要調查清楚這個村子當年在被日本鬼子屠殺的大背景下之下,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年國難當頭時,死去的冤魂不知凡幾,為什麼唯獨這個村子一直以這樣子的一種詭異方式保存了下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村子裡的房子都是泥加稻草砌成的,有幾家條件好一點的會在屋頂鋪一些瓦片,這算是八十年前農村普遍的住房水平。

    周澤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曾在通城鄉下見過類似的房子,但那是人家的祖屋,其實已經不住人了。

    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籬笆院子,都很乾整,甚至干整得有些過分,一般來說,院子裡可以種一些蔥姜蒜或者其他小菜什麼的,但這裡院子裡都是荒蕪平整著的,連一根草屑都沒有。

    一個老太婆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手裡拿著針線在做布鞋,她做得很認真,也很投入,但周澤隔著老遠就看見老太婆其實是一邊在做針線一邊在留著哈喇子。

    地上,

    已經積攢了一大灘。

    這個畫面,相當地詭異。

    老太婆渾然不覺,哪怕自己的口水已經浸濕了自己手中的鞋子,卻也依舊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好在,周澤和小猴子走過去時,她也沒有抬頭,但周澤也沒敢渾然徹底地把她當作一個路人甲,有了之前老爺爺和小女孩的前車之鑑,周澤清楚,這個村子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飢餓感所打垮然後直接變成厲鬼。

    前面有一口井,一個年紀在三四十的婦人正在打水,婦人身材不錯,雖然有些土氣,但放在那個年代,已經算是農村裡的標準美女了。

    高挑的個子,沉甸甸的胸脯,渾圓的兩大瓣兒,散發著最原始也是最衝動的氣息。

    但當婦人提著水桶轉過身時,周澤卻看見對方嘴裡滿滿噹噹地包裹著一團黑色的東西,正在奮力地咀嚼著。

    這是她的頭髮,

    她一邊提水一邊在撕咬吞吃著自己的頭髮,她很餓,餓得厲害。

    做布鞋的老太婆抬起頭,看向了打水的女人,喊道:

    「死寡婦,死了男人了還穿得這麼花枝招展的,下面那張嘴渴得很吧?」

    被喚作寡婦的女人也不示弱,直接喊道:「崔老太婆子,人家可不像你,你下面那張嘴連唾沫星子都吐不出來了吧。」

    「呸,不三不四的東西,整天淨想著男人!」

    「我想啊,我天天想,我恨不得今晚全村的男人都到我床上來,我好一個一個地吃了他們。

    油炸的,

    清蒸的,

    涼拌的,

    嘖嘖,

    那滋味…………受不了了受不了啊,真想男人啊。」

    寡婦說著說著更加用力地咀嚼起自己的頭髮,

    而老太婆似乎也被說動了,哈喇子流得更厲害了,一臉地神往之色。

    周澤從她們中間走過去,這兩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根本就沒看見他一樣,但當週澤和小猴子走遠了之後。

    老太婆和寡婦忽然慢慢地抬起頭,一起看向了周澤走過去的方向,

    兩個人的眼眸裡,泛起了陣陣的赤紅色。

    前面幾個屋子看起來稍微大氣了一些,上面有瓦片,門口還有石墩兒,這意味著家境殷實。

    周澤走入了庭院,院子裡沒人,而肉香則是從廚房裡傳來的,周澤走過去,伸手掀開了窗戶板子。

    裡面是農村的土灶,

    一個年輕男子正在灶台後面放著柴火,火燒得很旺。

    但鍋裡並沒有東西,只是一大鍋的開水正在不停地沸騰著。

    「媳婦兒,水燒開了,你快來啊!」

    男子對著另一側喊道,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就像是新婚燕爾的老公,每晚催促著自己的媳婦兒趕緊去洗澡一樣。

    「來了,來了,瞧你那死相!

    做其他事兒沒瞧你那麼用功,偏偏對這件事上心得緊。」

    男子跑出灶台,抱住了女人,喊道:

    「快,快,快,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你等著。」

    女人脫去了自己的衣服,

    似乎根本就沒看見在窗戶邊還有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著。

    女人脫去衣服後,露出了潔白光滑的後背,但是女人的右臂,卻早就泛紅了,像是街邊熟食攤上賣著的豬頭肉。

    女人直接爬上了灶台,隨後坐入了滾燙的開水之中,一邊拿著盆把熱水往自己身上澆著一邊罵著自己的丈夫:

    「繼續添把柴,不然煮不熟,不好吃!看你這不中用的東西,多使點勁兒啊,老娘不得勁呢!」

    「好嘞!」

    丈夫馬上去後面添柴火,

    而坐在鍋裡的女人一邊煮著自己,

    一邊對著自己之前就燒熟且鹵過的右臂,咬了一口。

    眯著眼,

    一連享受道:

    「好好味哦。」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4:45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吃,吃,吃!

    平淡的生活節奏,

    寧靜的民國鄉村氛圍,

    接地氣的謾罵喧囂,

    帶著泥土芬芳的音符。

    這是它的背影,是這個三鄉村的背影,而一旦你走幾步跑到前面去,會被正臉給嚇死。

    這裡每個細節都像是一條縫隙,一滴滴的鮮血從縫隙裡汩汩流出,然後將人淹沒,讓人窒息。

    一團恐怖的烏雲一直籠罩在這個村子的上方,就像是一個舞台劇,每一個角色,似乎都戴著意味深長的面具。

    天上掛著的,明明是月亮;

    但地上的光亮,卻是一片不均勻的慘白,彷彿有不合格的燈光師,調錯了角度,讓這一切,變得很是混亂。

    有人的睡覺,

    有人在做飯,

    有人在打水,

    有人在叫罵,

    有人在笑,

    也有人在哭。

    周澤走了很久,幾乎把這個村子逛了一遍。

    可以篤定的是,這裡現在確實和那個樓主上次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如果說9年前那個樓主初來乍到時,這裡只是欲拒還迎的話,那麼現在,則是真的像是一隻巨大的老虎,已經張開了自己的嘴,同時,虎目已經瞪向了你。

    它想什麼時候吃你就能什麼時候吃你,

    而那種隨時可能會被吃的等待感,才最是煎熬,也最是折磨。

    九年前的樓主如果看到的是今天的這一幕,他估計是沒有勇氣再說還想回來找證據拍照片的話語了。

    走了一圈,周澤來到了一座祠堂外。

    這座祠堂,算是整個三鄉村裡,b格最高的建築物了。

    它不大,

    但外面掛著牌匾,裡面雕樑畫棟,雖然小,有些逼仄,卻透露著一種精緻和莊嚴。

    一個穿著長褂子的瞎眼老者坐在祠堂門口,手裡拿著枴杖,不停地點著地,嘴唇微微顫抖。

    周澤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因為這個老頭在周澤看來,是整個村子裡,最正常的一個了。

    至少,老頭沒有流哈喇子,也沒有滴下口水。

    但等走近了之後,

    周澤還是聽到了老頭低聲的自言自語:

    「餓,好餓,真餓,好想吃白饅頭,好想吃饅頭。」

    小猴子直接竄上去,抓住了瞎子老頭的山羊鬚。

    瞎子老頭抬起頭,他是瞎子,沒有墨鏡,但那一雙眼睛的位置,是一片渾濁,但此時,他應該感應到了自己面前有人,是陌生人。

    他舔了舔舌頭,然後嚥了口唾沫,

    道:

    「走吧,你走吧,大傢伙,要忍不住嘍。」

    瞎子老頭的話語中充滿著滄桑和無奈。

    他這是在提醒周澤,

    這裡,

    是一個是非之地,這裡的人,都很餓。

    一個個餓鬼,將出籠!

    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周澤還是沒動,老實說,這裡的厲鬼他不是很畏懼,哪怕這麼多的數量他其實也是有些吃不消,但打不過和逃不過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周澤自認為自己再怎麼樣逃出去的把握還是有的。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澤問道。

    他希望得到答案,這個村子裡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其實,

    村子上方的黑暗和血月已經說明了很多的問題,村子是一個煞地,很多古戰場遺址才會有這種表現。

    「別問了,別問了,走吧,大家都很餓,很餓的,你不走,就要被吃了。」

    瞎子老頭翻來覆去還是這幾句話,不停地說著。

    「餓?你們是被餓死的?」

    不可能啊,

    一個村子怎麼可能都被餓死,沒糧食了不會出去逃荒麼?

    而且網上那個奶奶以前是三鄉村的人回覆過了,這個村子是被鬼子打進通城的那一天給屠殺掉的,那又和餓有什麼關係?

    「走,你給我走!」

    瞎子老頭怒了,

    枴杖不停地戳著地面。

    「走啊!走啊!」

    周澤還是沒動,這讓瞎子老者很心急,當然,一邊心急他也開始一邊不停地醒著鼻子,顯然,他饞了!

    「不走,不走就要被吃了啊。」

    瞎子老者的聲音開始越來越低。

    他自己也快把持不住了。

    周澤還是沒動,不弄清楚這裡的事情,他不可能離開。

    活人的事情歸警察管,但死人的事情,就是他的責任了。

    這個村子,以前還能被稱之為「現代版」的桃花源,但現在,9年的時間過去了,已經開始有逐漸淪為厲鬼窩的趨勢。

    那個小女孩,很可能是幸運的,她沒受到污染和太大的影響,來到了自己的書店。

    但同時,小女孩出現在書店的這件事也說明,這個三鄉村裡的鬼,這裡的局勢,已經開始發生起了變化。

    不光是人可以進來了,

    鬼,

    也可以出去了!

    一旦這麼多厲鬼一下子放出來,他們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多大的破壞?

    如果周澤不知道還好,大不了及時去處理,但他人已經在這裡了。

    小蘿莉曾說過,陰司有一桿秤。

    周澤相信,一旦自己放任不管離開,自己這個行為在陰司的評價,將遠遠超過自己脅迫小蘿莉當自己的手下。

    在陰司看來,

    鬼差和捕頭,都是最低級的公務員,你們可以內鬥,可以爭寵,可以吵鬧,但必須把事情辦好,而維穩的工作,則是重中之重。

    把局面控制好,讓鬼物不會影響到人間,這是最基本的紅線,其餘的,都不是問題。

    所以,周澤走不了,哪怕他也嗅到了,空氣裡的那種壓抑感,已經越來越濃郁了。

    但現在最要命的是,如果不知道這個村子的秘密和形成的原因,周澤根本就沒辦法去解決。

    正如一開始進來時所遇到的老爺爺和小女孩,他們在被周澤殺死後,瞬間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節點。

    在這個地方,周澤根本就殺不死他們,更別說抓他們去做業績了。

    「走!」

    瞎子老頭猛地站起來,枴杖伸向了周澤。

    周澤伸手,抓住了枴杖,兩根指甲直接嵌入了枴杖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瞎子老者發出了一聲低吼,而後張開嘴,直接咬向了周澤。

    周澤向後退了一步,一個側身,進入了祠堂裡,而瞎子老者則是被反彈地摔了下來,從祠堂台階上滾落下來。

    但接下來,瞎子老者直接趴在了地上,雙手雙腳一起撐著地,肚子一鼓一鼓地。

    「砰!」

    瞎子老者再度跳了過來,

    周澤雙手撐開,黑霧繚繞,直接困鎖住了瞎子老者,但周澤沒用指甲直接戳死他,而是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

    問道:

    「告訴我,這個村子,到底怎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瞎子老者像是完全失去了神智一樣,不停地掙扎,想要掙脫周澤的束縛咬周澤。

    沒辦法了,周澤只能一腳踹過去,將對方再度踢飛。

    和上次一樣,瞎子老頭落地後再度彈了起來,他的嘴角裡,不停地冒出黑色的汁水兒,裡面還有樹皮和草根兒碎片。

    顯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是餓到拿這些東西果腹的。

    而也就在此時,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祠堂外面慢慢彙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村民,他們一個個神情麻木,踉踉蹌蹌地聚集過來。

    有那個扛著鋤頭的老爺爺,

    有拿著糖人的小女孩,

    有吃著自己頭髮的寡婦,

    有手裡拿著布鞋的老太婆,

    有吃著自己肉的小夫妻,

    有很多很多人,

    他們一個個聚集在了祠堂門口,

    目光直接死死地盯著周澤,他們餓,他們非常非常地餓。

    小猴子嚇得一個哆嗦,直接跳到了祠堂的供桌上,瑟瑟發抖。

    這麼多厲鬼,

    太可怕了,

    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煞氣,就足以讓人窒息,他們往那裡一站,天上好像都被裹挾起了一股子烏雲。

    周澤咬了咬牙,問道:

    「我知道你們很餓,但我真的想走出來一個腦子還能清醒一點可以說點話的人,告訴我一下,你們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是來幫你們的,幫你們解脫痛苦的,甚至,哪怕你們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但不是完全沒有再輪迴的可能!」

    周澤很認真很誠懇地說道,

    而且,

    許久不曾痛的位置,在此時開始疼了起來,

    周澤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都快忘記它的存在了,

    很久都不疼了,

    唐詩臨走前對自己說過,是自己已經習慣沒心沒肺地過日子,那麼現在,我又開始講良心了麼?

    是的,

    講良心了,

    因為周澤不忍心徹底斷送這整個村子的人最後的希望,八十年前,他們已經很淒慘了,和南京的三十萬亡魂一樣。

    所以,只要有一線可能,周澤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有再入輪迴的機會。

    也正因此,周澤才抱著僥倖的心思,企圖在這個村子裡再找出一個清醒的人,獲得一些線索。

    現在,他被全村人圍堵住了,喪失了之前所掌握的進退自如的機會。

    要想衝出去,也可以,但估計自己得在厲鬼撕咬之中再進入一次那種狀態了,

    然後又要癱瘓重傷好長一段時間。

    這很不划算,

    也很傻,

    是愚蠢的行為和選擇,

    所以良心又痛了。

    「吼!」

    「餓!」

    「吃了他!」

    「吃!」

    沒人認真回應周澤的話語,

    他們一起蜂擁而上,衝了過來。

    周澤十指指甲不停地飛舞,一個又一個厲鬼被他狠狠地掀翻出去,但他們像是無窮無盡一樣,哪怕被打散了,很快又會出現在村子的某個角落然後繼續趕來加入戰團。

    周澤等於是在面對一群可以不斷復活的不死軍團!

    「砰!」

    「砰!」

    祠堂不斷承受著打擊,

    地上的地磚也開始裂開,

    終於,在周澤把一頭厲鬼給重重地砸在地上之後,

    腳下的一串地磚徹底崩斷,

    但是在瓷磚下面,

    出現了一大片白瑩瑩的大米,

    周澤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厲鬼也都愣住了,

    大米肯定是假的,

    村子也早就被推平了,甚至還蓋上了學校,

    但這裡的情景,是真實的。

    這意味著,

    在當初村子裡的所有人都在挨餓時,

    在這個村子的祠堂下面,

    確實藏著這麼多的糧食!

    周澤蹲了下來,伸手抓了一把米,對著面前的厲鬼揚了起來,

    道:

    「吃吧,吃了就不餓了,然後……好上路。」

    然而,

    祠堂裡整個村子的厲鬼卻沒有動,他們對這些大米似乎毫無感覺,

    他們的目光只是在大米上停留了片刻,

    然後又不一而同地落到了周澤的身上。

    他們不吃米,

    但他們又餓,

    所以,

    只能吃周澤!

    周澤真的是有種氣極反笑的感覺,

    搞什麼鬼,

    我就這麼好吃?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4:50
第一百三十三章 揭秘

    這是一個很混亂的場面,讓周澤都有些無措,村民們對於糧食直接視而不見,反而再次一窩蜂地向周澤撲來。

    周澤的指甲一次次將面前的村民撕碎,而他們卻又會很快重新聚集過來,這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殺戮,典型的螞蟻咬死大象。

    肯定有什麼東西在支撐著這裡,讓這裡成為類似結界循環的存在不停地往復下去,這些厲鬼其實看起來沒有真正的厲鬼強,但他們最變態的地方還是在於死後可以重新凝聚。

    小猴子抓住了周澤的肩膀,看著周澤一路殺出去,它有心幫忙,卻根本幫不上,若是以前的他,和周澤配合一下,一妖一鬼差,大可衝殺出去,但現在,它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還得祈禱周澤不要那麼快的力竭。

    它清楚,周澤完蛋,它也肯定完蛋。

    上輩子它就被人吃了,這輩子難道要給鬼再吃一次?

    這種大滿貫,它可不想要。

    這些村民似乎打算堵死周澤往祠堂外的路,一個個悍不畏死的衝上來,只為了阻擋周澤幾秒鐘的時間,而他們也確實是成功了,周澤距離祠堂口的位置不遠,只要能夠衝出去,再尋求脫身的方法就簡單多了,而現在,自己只能被堵在這狹窄的區域裡,很是難受。

    「吱吱吱!!!!」

    小猴子的尾巴被一個村民抓住,小猴子發出了一聲慘叫,它感覺自己要被吃了。

    周澤直接一個轉身,指甲帶去了一股黑霧瞬間撕碎了那個村民,把小猴子又抓回來,只是這樣子一來,周澤距離門口的位置又變得有些遠了。

    村民們一鼓作氣,不斷地向裡面施壓,使得周澤一次次的突破都做了無用功,眼下,周澤更是被壓制在了祠堂最深處擺放靈牌的供桌位置。

    「呼…………呼…………呼…………」

    一次次地喘息,周澤確實有些累了,但這些村民卻沒有給他任何放鬆的機會。

    「嘩啦」

    一聲脆響,

    周澤直接把供桌上的牌位全都掃飛出去,他希望村民們能夠去保護自己的祖宗牌位,給自己留一個空檔。

    但可惜的是,村民們對祖宗牌位完全沒感覺,任由祖宗牌位都落在了地上也都無動於衷,還是繼續向周澤衝了過來。

    第一次,周澤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首先,自己是真的想來幫人的,自己的良心都痛了!

    你說你們很餓吧,我看出來了,但是大米糧食就在面前,你們不吃,還是要吃我?

    不講道理啊!

    你們不講道理,也別怪我也不講道理了!

    周澤心底的怒火被激發了出來,人的善良和憐憫都是有限度的,周澤衝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主動地往外去跑,而是逮著亡魂就殺,同時,隨著心底的暴躁和憤怒不斷地堆疊,周澤的皮膚開始慢慢地呈現出一股子古銅色。

    顯然,疲憊加憤怒感的侵襲,已經開始慢慢地喚醒周澤的另一面。

    「轟!」

    兩個亡魂被周澤雙手抱住,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轟!」

    亡魂炸裂,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重聚再趕過來,同時地面再度被砸出一個坑,白花花的大米開始飛濺,灑落得到處都是。

    忽然間,周澤站起身後有些茫然,因為之前那一個個喊餓發了瘋一樣衝向自己的村民一下子又都全部蹲了下來,開始撿起地上的米粒,連縫隙間的米粒也不放過。

    然後,

    之前舞台的寵兒聚光燈匯聚者——澤,

    一下子沒人鳥了。

    這真是巨大的落差。

    弄得周澤都有些無所適從,只能說這些村民,好像都有病,餓成這樣,守著祠堂裡這麼多的糧食不去碰。

    一個個,都是守財奴麼?

    好在,周澤清楚此時不是較真的時候,他直接帶著小猴子衝出了祠堂,這一次,沒人阻攔他,重新跑到田埂那邊去後,周澤身上之前剛剛泛起的古銅色光澤開始慢慢地暗淡下去。

    周澤也是長舒一口氣,那個狀態能不進去就不要進去吧,關鍵是結束之後自己不光是靈魂很痛苦,身體的癱瘓以及所帶來的長時間生活不便更是讓周澤很是抗拒。

    抓住還抓著自己肩膀有些驚魂未定的猴子,直接把它丟在了地上,

    「找出去的路。」

    周澤可不想在這裡耽擱到村民們撿完了米粒然後又都跑過來圍攻自己。

    小猴子沒讓周澤失望,跑了一段路轉了幾圈後直接扎入了茅草堆裡,然後就不見了。

    這讓周澤懷疑自己到底是養了一隻猴子還是一條狗,

    因為那猴子在地上轉的時候是鼻子對著地上不停地嗅來嗅去的動作。

    周澤也跟著轉了幾圈,不過倒是沒有學它把鼻子湊在地上,然後衝入了茅草堆。

    只覺得渾身一輕,

    周澤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街上,這時候,這條街的店舖基本都關門了,顯然已經很晚了。

    老道蹲在一邊摸著先前出來的猴子,見周澤也出來了,馬上站起來問道:

    「老闆,沒事吧?」

    周澤搖搖頭。

    對面停著一輛尼桑,許清朗正坐在裡頭,當週澤出來時,他也下車了,問道:

    「事情解決了麼?」

    「你之前在哪裡?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圖書館地下室那邊信號不好吧,先上車吧,我這裡查到了一些其他的線索。」

    上了車,周澤把在裡面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許清朗點了點頭,道:「我先去了市圖書館,查了一下資料,找到了民國時期的一個地方日誌,其實也不算是民國了,當時這裡是日佔區。

    那是一個記載冊,當地偽政府記錄的,被保留了下來,上面記載著三鄉村被屠殺的事情,按照上面的說法,是因為當地村民私藏了抗日武裝分子的傷員被發現了,這才引來了鬼子的報復性掃蕩。」

    「說重點。」周澤提醒道。

    「然後,我查閱了這本書的借閱記錄,這是一本很冷僻的書,尋常人根本不會去注意到,但在09年,有個人借閱了它,叫李世。我懷疑,這個人和發帖的,是一個人。」

    周澤點點頭。

    在那段時間,真的注意三鄉村事情的,不會有太多人。

    「我又調查了李世這個人,發現他在09年年底就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了,不過他的線索沒有斷,因為當時他心臟病突發時,正好在開車,車子撞到了樹上。

    死亡地點,在郊區林子裡的公路上。

    那裡很荒蕪,09年的時候很荒蕪,現在也很荒蕪,不過那裡有一座療養院,類似於敬老院,但更高級一點,屬於公私合營的性質。」

    「所以,你覺得李世這個人死前開車去那裡是想去療養院的?」

    「對的,所以我覺得療養院那裡應該藏著一個線索,而他發現了,甚至,我覺得這個人當初曾第二次進入過三鄉村,按照你所說的,裡面的村民都餓得發瘋了要吃人了,但是在09年時,問題應該還沒那麼嚴重。

    然後,他在村子裡獲得一些訊息,只是,能夠進入三鄉村的人,除了你這個特例以外,都是快死的人了。」

    說到這裡,許清朗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後車座上的老道。

    老道剛開始還覺得很頹廢,

    猴砸進去了,

    老闆進去了,

    結果自己死活進不去,他覺得自己很失敗。

    然後等許清朗來了告訴他只有快死的人才有機會進去時,老道開心地大笑起來,鼻尖和冒出了倆鼻涕泡兒。

    「李世沒來得及解決那個問題,他死在了中途。」

    周澤看著許清朗一邊在開車一邊在聊,問道:「所以,我們現在是去療養院?」

    許清朗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

    車子開入了療養院,因為是深夜的原因,所以療養院已經關門了,但周澤和許清朗等人還是直接翻牆跳了過去,且進入了辦公室,直接調閱起了療養院的客戶資料。

    非常時間自然得行使非常手段,三鄉村那邊的問題再不解決,萬一真的厲鬼出籠,那麼所引發的問題,將會很恐怖。

    周澤、老道以及許清朗一起在找,這種找,其實就是大海撈針。

    因為誰都不清楚,

    九年前那個樓主所要找的人,

    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

    畢竟進療養院的很多都是老人或者身體很不好的人,九年的時光,還真不一定撐得住。

    而且,也沒有具體查找的訊息,只能憑眼緣。

    這已經不是大海撈針了,而是大海裡摸魚。

    不過,一個病人的資料讓周澤目光微微一凝,他示意旁邊的許清朗和老道過來,然後指著照片裡的人道:

    「陳光農,1919出生。」

    「臥槽,老闆,這傢伙99了吧?」老道驚呼道,然後又疑惑道:「這……總不能要找的人肯定是年紀最大的吧?我這裡還有幾個百歲老人呢。」

    通城是長壽之鄉,百歲老人數目在全國城市裡排名前列。

    周澤搖搖頭,道:「這個不一樣,我好像聽說過這個人,早些年曾在通城當過一段時間的官。」

    周澤打開了網頁,開始在上面搜索,百度百科直接搜索了出來,這是陳光農這個人的具體生平。

    「是起義的?」許清朗注意到了一點。

    記錄記載,這個人在解放戰爭中的淮海戰役裡是一個營長,率部隊起義了,還參加了抗美援朝,後來回到老家通城當過一段時間的地方官,然後退休了。」

    「我覺得應該是這個人,李世要找的,應該是這個人。」周澤說道。

    傳奇的人,總得有一端配得上的傳奇人生,這個人的生平,已經足夠精彩了。

    周澤先找到了他的病房,但讓周澤和許清朗以及老道傻眼的是,陳光農居然在幾年前就已經陷入了長久的昏迷狀態,類似植物人,現在,無非是身體還沒有死亡罷了。

    「艹,這怎麼搞?」老道一臉懵逼。

    周澤打開了病房門走了進去,許清朗示意老道跟猴子在外面望風,然後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病房裡有些壓抑,這個只差一年就能完成百歲人生成就的老者,他的生命,真的已經步入油盡燈枯的階段了。

    此時他躺在那裡,不省人事,

    你說他活著,卻跟死了沒區別。

    周澤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老人身邊的各項儀器數據,老人的情況,很不樂觀。

    「有辦法弄醒他麼?」許清朗問道。

    他知道,周澤以前是個醫生。

    周澤搖搖頭,如果蓉城的那位沒被唐詩帶走就好了,請他來,可能還方便點,那個傢伙據說是個心理醫生,而且催眠手段很可怕,連鬼差都能催眠控制。

    「現在,好像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周澤說道。

    「什麼辦法?」

    「把他現在殺了,然後抓住他的亡魂問話。」

    「…………」許清朗。

    周澤搖搖頭,表示自己剛剛只是開玩笑,人家活到九十九,已經很不容易了,自己總不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理由想問幾句話,就把人家給殺了。

    而且看人家這個狀態,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紛呈,也躺在這裡這麼多年了,可能什麼事情都已經看開了,自己把他殺了,說不定他靈魂就直接進地獄了,自己連問都問不了。

    「抽屜裡有本書。」

    許清朗打開了抽屜說道。

    「什麼書?」

    「自傳,應該是後人或者其他人幫忙出的,自費出版的。」

    許清朗拿出書,翻了翻。

    「看早期的生平。」周澤提醒道。

    「我知道。」

    很快,許清朗找到了一個記載,道:「抗戰前,他在通城保安團當過連長。」

    保安團,也就是地方武裝力量,和抗戰劇裡演的差不多,基本沒什麼戰鬥力。

    「鬼子打進通城時,遭遇過抵抗麼?」周澤問道。

    「我查過,鬼子飯塚部隊,好像是101師團,具體的不是很清楚,不過據說鬼子師團一百往後戰鬥力都不是很高,這個師團好像在江西被揍得挺慘的。

    不過,當時的通城,沒有中國的正規軍,完全是通城當地地方武裝組織的抵抗,和鬼子打過,但菜鳥師團再菜鳥,也比地方武裝保安團之類的強太多,所以通城當時淪陷得挺快的。」

    「所以說,他當時參加過通城對日軍的抵抗?」

    「應該是的,應該沒當漢奸投降,否則也不可能在國軍那裡當上營長。」

    周澤皺了皺眉,

    眼前這個身上都是老年斑的沉睡老者和那個三鄉村的所有村民,都讓他有種很無力的感覺,空有一身的力氣,但只能拿拳頭打棉花。

    剛剛自己和許清朗站在這邊說了這麼久的話,老者也只是閉著眼沒有任何的反應,顯然是真的失去了對外界的知覺。

    但就這樣走了,周澤也有些不甘心,所以,周澤彎下腰,湊到老者耳朵邊,慢慢地問道:

    「老先生,你還記得……三鄉村麼?」

    忽然間,

    奇蹟發生了,

    老者的手指忽然顫抖了起來,

    緊接著眼皮開始不停地顫抖,

    他像是聽到了,或者是被刺激到了,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好像發出了很微小的聲音:

    「鄉…………親…………們…………」

    「他說什麼?」許清朗問道。

    周澤搖搖頭,聲音太小。

    許清朗推開周澤,把自己耳朵放在老者嘴邊,仔細地聽。

    過了一會兒,許清朗站直了身子,表情嚴肅。

    「他說什麼?」周澤問道。

    「他說……想親你?」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6:00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月,墜落!

    「老闆,這沒事麼?」

    老道坐在後面,有些戰戰兢兢地指著正躺在自己腿上的老者說道。

    老者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但已經能夠睜開眼了,但也只是睜開一會兒就閉合上去,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他醒了,

    確實是醒了,

    但這種甦醒,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算得上是迴光返照。

    他醒了,

    也就快走了。

    他一直活著,撐著一口氣,之前周澤覺得可能是他生命力頑強或者是醫療條件比較好再加上一些上天眷顧,但現在想來,可能他確實有一件放不下心的事情,這件事讓他不甘心就這樣閉眼。

    許清朗在開著車,他開得很快,同時也很穩,也必須要穩,因為說不定一個急剎或者一個大拐彎,後面的老者就直接一口氣背過去了。

    從療養院裡拐出一個病人,而且是一個垂死昏迷了很久的病人,這是一件很瘋狂的事,不過周澤並不後悔,也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老者雖然沒說明白,但他的態度已經表示了出來,

    三鄉村,

    一直在他心底,從來都沒被抹去過。

    其實,人是善忘的動物,大家總是下意識地去模糊掉自己所不願意看見的東西,抹去讓自己痛苦的記憶。

    很多人對當年做過慰安婦的老人一個一個地離去而波瀾不驚且無動於衷,殊不知,她們的一個個離開,等於是將那段歷史慢慢地對我們所塵封。

    有些事情,其實,是不能忘的。

    到了興仁鎮的街上,許清朗下了車,然後和老道一起把老者抬了出來。

    「老哥哥,你再撐一口氣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老道給這位99歲的大哥鼓勁。

    許清朗感受到老者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發力。

    而老者半睜著的眼睛,也看向了周澤,他的眼睛,很是渾濁,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布,他這具身體,早就疲憊不堪了,他要下去休息了,他也需要去休息了。

    「村民們都在。」周澤很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但你既然因為聽我說出了『三鄉村』三個字而醒來,這就意味著我沒找錯人,你也在牽掛著他們。」

    說著,

    周澤伸手,把老者本就不多的頭髮理了理,然後幫老者把病人服上的扣子繫了一下。

    老者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去說,

    當年的紛紛擾擾,現代人很難去代入也很難去評價。

    至少,有一點可以證明,老者當年在通城保安團當兵時,他沒去當逃兵,也沒當漢奸,日軍當初一個師團在通城附近的港灣登陸時,通城並沒有中國的正規軍。

    但僅僅是依靠著當地的地方武裝保安團以及居民的自發抵抗,也讓日軍付出了不少的損失,甚至,當地的地方武裝曾不止一次地策劃過反攻通城城門的計畫,在大部隊以及大重心向西南方向轉移的時候,

    在這片孤懸的日佔區裡,依舊有人在反抗,依舊有槍聲在響起。

    老者還是在看著周澤,看著看著,他開始了咳嗽,他的牙快掉光了,咳嗽時也顯得很沒力氣,但他在笑。

    然後,

    他艱難地伸出手,似乎是想夠到周澤。

    老道在旁邊看得一陣揪心,心想老哥你就安穩點吧,別還沒進去就在外面把自個兒給折騰沒了。

    周澤站在那裡沒動,

    任憑老者枯瘦如柴的手輕輕地抓住了自己胸口位置的衣服,

    老者抓得很勉強,

    然後,周澤感知到自己胸口被輕輕按了兩下,

    那裡,

    是心的位置。

    老者做完這個動作後,整個人垂了下來,像是被抽調了一切的氣力,呼吸也開始變得紊亂。

    「進去吧,抓緊時間。」

    說完,周澤開始在這個位置繞圈,然後向道路上衝了過去,而後整個人直接消失。

    許清朗拿出一張符紙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一時間,他印堂開始發黑,然後依葫蘆畫瓢,也在那個位置轉了幾圈,衝了過去。

    老道在最後也跟著轉了幾圈,然後往前一沖,

    嘿,

    沒進去,

    嘿嘿嘿。

    老道笑得整張臉都褶皺成了菊花,當真是心花怒放。

    小猴子在旁邊看著老道的傻樣,微微側身,表示這老醃貨它不認識。

    再次進入了三鄉村,周澤抬起頭,發現天空中的月亮幾乎變成了血色,自己半天前進來時還不是這樣子的。

    這樣看來,可能是自己在祠堂裡的大殺一通,激化了什麼,無形之中讓這裡的局勢變得更加的緊迫。

    所以,一旦許清朗身上背著的這個老者沒辦法化解這裡和破局的話,那麼周澤身為鬼差,估計就得喊來小蘿莉一起守在出口位置了。

    到時候到底能不能守關成功讓這幫厲鬼不至於流落人間,

    難說。

    許清朗背著老者也進來了,剛進來,許清朗就覺得自己身上背著的人一沉,許清朗當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吧,

    死了?

    老爺爺,別嚇人啊,你還沒活到一百呢?

    許清朗有些焦急地想回過頭看看自己背上老者的情況,但他忽然看見周澤正一臉平靜地看向自己身後。

    「放下吧。」周澤說道。

    許清朗慢慢地把背上老者的遺體放了下來,轉過身,他看見一個年輕小夥子站在自己身後。

    小夥子穿著黑色的軍裝,背上背著一把步槍,戴著帽子。

    很典型的保安團軍裝,一些地方甚至還打著補丁,顯得有些破舊,這個裝束,在最近流行的抗戰片裡很常見。

    他死了,

    這是他的靈魂?

    老者,

    哦不,

    年輕人看了看周澤和許清朗,微微地點點頭,閉上眼,深呼吸,似乎是在懷念,也像是在緬懷。

    在他的眼角,有兩行淚水滴落了下來。

    他死了,

    但淚水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流,

    其實,死亡對於他來說,更是一種解脫,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太久,在自己昏迷失去意識之前,他其實也撐得太久太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撐著什麼,當年從烽火連天歲月裡一起走出來的戰友已經一個一個地離開,到最後,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快活到一百歲了,但他並不是為了活到一百歲而活,他還有記掛的人,還有惦念的承諾,還有……

    虧欠的人情。

    老者不知道的是,在9年前,那時他還沒有昏迷時,有一個叫李世的人,曾打算開車去療養院找他,他本可以早9年就來到這裡。

    但那位發帖的樓主,終究敵不過自己的命運,他能進三鄉村,其實就說明他已經命不久矣了。

    李世,終究沒能跑得過自己的命。

    或許,九年前這個村子的村民,還沒瘋癲到這種程度,還有人……是可以說話,是可以交流的。

    他們告訴了李世一些事情,李世也打算出去幫他們去找一直在等待的人。

    這時候,周澤又看見了村口走過來的老爺爺和小女孩。

    這一老一少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僵硬了,小女孩捏著自己的糖人,不停地扯動著,老爺爺扛著鋤頭,面色發青。

    他們的眼角位置,都有紅光若隱若現,嘴角,也有哈喇子不停地流出來。

    越來越嚴重了啊,

    這裡。

    年輕人走上前,順著田埂,走到了路上。

    他絲毫沒有怕,因為他沒有怕的必要。

    留存在自己心底將近八十年的虧欠,

    今日,

    就是解脫。

    年輕人已經是年近百歲的老人了,但他這個時候,還是摘下自己的帽子,用力揮舞著,喊道:

    「徐大爺,阿花!」

    一如,八十年前!

    老爺爺聽到了聲音,愣了一下,

    小女孩也忽然停頓了下來,

    一老一少,

    直接陷入了靜止。

    許清朗叉著腰,站在周澤身邊,有些擔心道:「不會有事吧?」

    「只能試試了。」周澤說道。

    少頃,

    老者眼中的赤紅色開始褪去,高呼道:「細那康子(小夥子),小陳子嘿,你回來啦!」

    小女孩臉上的表情也從陰狠轉化成天真爛漫,歡快地奔跑向了年輕人:「陳叔叔,你回來啦!」

    一老一少,都跑到了年輕人身邊,喜不自禁。

    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周澤和許清朗,然後對著面前的一老一少,重重地點了點頭,道:

    「嗯,我回來了,回來了!」

    「部隊呢?部隊回來了麼?昨兒個我還聽說,東洋鬼子還在城裡殺人呢,屍體都掛在城牆上了。」

    「部隊,部隊也回來了。」年輕人用力地吼道,「我們準備打鬼子了!」

    「好!」老爺爺揮舞了一下拳頭,然後道:「來,你走之前就對我們說幫忙收集糧食,等大部隊打回來給部隊吃,咱村裡的糧食都收集起來,藏在祠堂地下呢,前陣子鬼子來過,都沒找到。」

    「那大傢伙家裡還有吃的麼?」年輕人擔心地問道。

    「嘿,都是大傢伙自願的,大家弄點野菜充充飢,餓一陣子也不會死人,餓當然是餓了,但這沒啥。」

    老爺爺拉著年輕人的手向村裡裡走去,而小女孩則是被年輕人抱起來,很是開心。

    遠處的周澤聽到這段對話,

    有些觸動,

    老爺子說的餓幾天沒事兒,

    但他們可是一直餓了八十年。

    餓一陣子,對於人來說,確實沒事;

    但持續八十年的飢餓感,足以讓鬼都無法承受,這是一種難以想像的酷刑!

    「小陳子回來了,大部隊要打回來了!」

    剛進村,老爺子就喊道。

    整個三鄉村瞬間沸騰了起來。

    坐在屋門口原本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納鞋底的老太婆打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然後喊道:

    「小陳子回來啦!」

    正在井邊打水同時咀嚼著自己頭髮的寡婦馬上吐出了自己嘴裡的頭髮,

    粉面含春,

    露出一抹屬於她的風情,扭捏著腰肢,喊道:

    「小陳子,你再不回來,老娘胸都要餓小了,到時候姑奶奶我找不到男人你得收了姑奶奶我!」

    瓦房屋子裡,正在燒開水的男子馬上丟掉了手中的柴火,拉著自己妻子的手一起衝出了屋子。

    村民們紛紛聚集了過來,

    一起簇擁著年輕人向祠堂走去。

    坐在祠堂門口的瞎眼老者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聽到了聲音,也聽到了動靜,之前在村子裡養過傷的小陳子回來了。

    他說過,大部隊很快會打回來的,

    他說過,小鬼子蹦跶不了幾天的,

    他讓大家幫忙籌備糧食,等大部隊打回來時用。

    瞎眼老者丟掉了枴杖,跪伏在了祠堂的地上,雙手在地磚那裡摸摸索索著,而後,他掀開了幾塊磚頭,

    把手伸入磁磚下面,當人群湧到了祠堂口時,

    瞎眼老者捧起手中白花花的大米,

    喊道:

    「小陳子,糧食!

    鄉親們給大部隊準備的糧食,

    我們一直藏著,

    鬼子沒搜到,

    就給大部隊留著吶!

    你們吃飽了,好打鬼子!」

    年輕人站在祠堂門口,看著瞎眼老者指縫間不斷滑落地米粒。

    慢慢地抬起頭,

    他哭了,

    當初的他,信心滿滿,在村子裡養傷時對鄉親們說,大部隊很快就會打回來。

    鄉親們信了,

    但實際上,

    大部隊是在將近七年後才打回來的,鄉親們沒能等到七年後,事實上,在自己剛養好傷不到一週出去找大部隊時,這個村子收留傷病的消息就洩露了出去。

    日軍和偽軍趕到這裡,把整個村子老老少少都屠殺了個乾淨,以儆傚尤。

    這也是他不想打內戰最後起義的原因,

    有些人,

    還在等他,

    等他回去。

    日本人已經被打跑了,他也應該回去了。

    「真的……能有這麼深的執念?」許清朗被震撼到了。

    「肯定是有外界因素影響的。」

    周澤抬起頭,看見天上的血月正在慢慢變得清澈起來,村子裡的煞氣也在慢慢地消散;

    同時,一道晶瑩的東西從天上落下,落到了前方的茅草堆裡。

    周澤走過去,找了找,從茅草堆中,找到了一枚青銅戒指,上面紋路詭異,拿在手中時,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剛才的話,沒有說完,

    撿起戒指的周澤繼續道:

    「但外物終究是外物,有些執念,是深入骨髓的,外物,也阻擋不住。

    否則,

    八十年前,我們早就亡國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6:04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老闆的業績!

    戒指仔細看的話,有一些裂紋,頗有缺憾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升騰起一種強烈的惋惜。

    周澤沒急匆匆地直接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而是放在了口袋裡。

    這個戒指不一般,三鄉村能以這種方式維繫了八十年,肯定和這枚戒指脫不了關係,冒然戴上自己的手指,周澤怕出現意外。

    而且,現在也不是去研究戒指的時候,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完,一件,最本質,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澤主動走向了祠堂,看著那邊歡鬧的人群,他的目光和那邊的年輕人對視了幾秒,年輕人微微點頭。

    彼此之間,有了一種默契。

    年輕人活到了九十九,歷經戰爭以及種種動盪風雲,這種人生,萬里無一,而這種人生經歷所給他帶來的睿智,也難以去模仿和超越。

    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說,但彼此都懂了。

    周澤雙手交叉,緩緩地撐開,

    地獄之門被慢慢地開啟,

    這是終結,

    這是亡者的歸宿,

    是眾生的必經之路!

    「鄉親們,走!」

    年輕人領著鄉親們向周澤這邊走來。

    八十年的風風雨雨,

    苦也吃了,

    難也受了,

    在這個時候,年輕人覺得自己該閉眼了,帶著鄉親們,一起閉眼。

    對於這一種結束,年輕人是很滿意的,這是他一直等待的結束,也是他所期盼的結束。

    昔日,鄉親們因他連累而死,他得知消息後,在部隊門口的老槐樹前跪了一個晚上。

    然後,經過了七年時間,他一次次地浴血奮戰,想著把自己的命送掉,送在打鬼子的戰場上,換一個對鄉親們的無所愧疚!

    但在戰場上,越是不怕死,反而越是死不了,他在一次次地戰鬥之中活了下來,然後還得到了陞遷。

    等到鬼子投降了,他也厭倦了,覺得自己使命完成了,也該結束了,也因此,他痛恨內戰,在他看來,內戰的發動完全是對三鄉村鄉親們以及那些一個個死在抗日戰場上英烈的褻瀆!

    鬼子都打走了,二戰都結束了,但在當時的東方中國大地上,居然還發生著百萬人級別的大混戰。

    所以他起義了,

    他希望這場亂局,可以早日結束。

    從年少到暮年,人生經過了一個個拐點,但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年輕人才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

    缺了一半的句號,終於圓上了。

    年輕人率先走入了地獄之門,

    後面的鄉親們一個接著一個走了進去,

    沒人反抗,

    也沒人哭鬧,

    大家臉上都帶著笑意,

    笑意深處,還有一種解脫。

    累了,大家都累了,

    有些東西,是假的,但在假的東西里生活的人,又怎麼可能一點都發現不了?

    這是一場夢,一場大家都在堅守的夢,

    而如今,夢醒了,但結局,是美好的。

    也因此,自然沒有不甘,也不會有埋怨,

    有的,只是灑脫和坦坦蕩蕩。

    許清朗站在邊上,默默地數著人頭。

    最後一個,是那個拿著糖人的小女孩,小女孩看了看周澤,笑了笑,眼角眯成了可愛月牙,然後一蹦一跳地進入了地獄之門。

    周澤鬆開手,

    地獄之門消散。

    「一路走好。」

    周澤緩緩道。

    許清朗微微低下了頭,鞠躬:

    「一路走好。」

    講真,維繫地獄之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而且還保持了這麼久。

    但周老闆從沒這麼爽過,

    好吧,

    在村民們面前談業績確實很不合適,

    尤其在這種氛圍下,

    應該哭,

    都給我使勁地哭!

    但業績不停進賬的爽感,還是不停地刺激著周老闆的神經。

    努力了,

    很努力了,

    哭不出來,

    真的哭不出來啊。

    不笑,已經憋得很辛苦了。

    許清朗在旁邊看得有些無語,「你想笑就笑吧,已經有問題了,再憋著問題更大。」

    周澤側過頭,看著許清朗,道:「給他們建個碑吧,弄個紀念碑什麼的。」

    「我沒問題,你決定就好。」

    「但我沒錢啊,我還欠你的錢和我家鶯鶯的錢。」

    「…………」許清朗。

    許清朗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不行,

    不能,

    拒絕!

    「作為一個有著二十幾套房的人,拿出一套賣掉,修個紀念碑,應該的吧?」周澤問道。

    「…………」許清朗。

    「你要想想,沒有八十年前,他們這幫人的付出和犧牲,你也不可能生活在太平盛世,房價也不可能這麼高,

    對吧?」

    「…………」許清朗。

    「所以,你是願意的吧?」

    「怎麼覺得你有種道德綁架的意思。」許清朗很不滿地說道。

    「看你心情吧,其實,冥鈔這種東西,是看得見的,但有些東西,是看不見的。」周澤伸手在許清朗肩膀上拍了拍。

    「這個,等回去後再說。」

    周澤沒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下意識地取出自己的證件本。

    這麼多村民,

    業績應該夠了吧?

    自己這個「臨時」的牌子,也應該可以摘掉,可以轉正了吧?

    然而,

    打開證件本一看,

    周澤愣住了,

    業績:百分之九十九。

    這意思就是,我就在外面蹭蹭,我不進去!

    它恪守了諾言,真的沒進去。

    進去了是禽獸,

    但不進去,是禽獸不如!

    「多少了?」許清朗湊過頭準備也看看,「如果轉正了是不是該給我們發一些冥鈔當獎金?」

    當許清朗看見百分之九十九時,他不厚道地笑了。

    笑得很誇張,

    很恣意。

    周澤嘆了口氣,看著笑得如此爛漫的許娘娘,道:

    「老許,跟你商量件事兒。」

    「說。」

    「能幫就幫?」

    「嗯,能幫就幫。」

    「你是玄修,死了後變鬼概率比普通人大很多吧?這樣吧,你讓我殺了,把你靈魂給收了,給我湊個整,可以麼?」

    「…………」許清朗。

    搖搖頭,周澤笑了笑,道:「別緊張,沒事,書店裡不是還有一個小姑娘麼。」

    把那個姑娘,送走,也就圓滿了,是真的圓滿了。

    這次,沒有鑽茅草堆,在戒指落下被周澤收走,村民們一個個進了地獄之門後,這裡的環境也在慢慢地變淡。

    到最後,

    和現實接軌重合。

    許清朗和周澤就站在馬路上,老道和猴子則是在他們對面。

    上了車,還是許清朗開車,周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不停地把玩著手中的證件本。

    老實說,現在周澤有一種小學時老師認命他當小組長的感覺,

    很幼稚,

    但也有些激動。

    「呵呵。」許清朗笑了兩聲,「現在都樂成這樣子了,等你以後晉陞到泰山上開衙門時,不得直接樂死?」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死後,我會幫你。」

    「算你還有點良心。」許清朗老懷甚慰。

    「我會幫你下輩子投胎肯定投女人,徹底解除你的痛苦和不適。」

    「咔嚓…………」

    猛地一個剎車,車子裡的人都震了一下。

    許清朗來了幾次深呼吸,壓制住了想掐死周澤的衝動,

    媽的,

    他是真怕了,

    因為理論上來說,

    周澤是有辦成這件事的可能的!

    「把臨時工牌子去掉了,有什麼好處麼?」許清朗問道。

    周澤沒回答。

    「是功力大增?多一件法寶?還是給你再加點特效?」許清朗追問道。

    周澤搖搖頭,「我問過小蘿莉了,她說,轉正後每次送人下地獄後,本子上會自動出現一句判詞。」

    「判詞?」

    「類似《紅樓夢》裡的判詞。」

    「那有什麼用?」許清朗不解地問道。

    「增加b格。」

    「嗯?」

    「也就是有牌面一點。」

    說完後,

    周澤抬起頭,看向窗外,

    望天。

    …………

    車子開到書店門口時,周澤先下了車,九十九就差一個了,而那一個,則是在裡頭。

    之前怕出現其他意外所以做了一個預備,周澤沒把小女孩先送入地獄,而是讓白鶯鶯看著。

    所以,推開書店門後,周澤直接喊道:

    「鶯鶯?」

    「嚶嚶嚶嚶…………」

    吧檯後面傳來的聲音。

    「喂?」周澤又喊了一聲。

    「嚶嚶嚶嚶…………」

    「你搞什麼,別作妖,把那個女孩的亡魂送過來。」

    「嚶嚶嚶嚶…………」

    周澤意識到了不對勁,馬上繞過了吧檯,發現白鶯鶯被一條黑色的繩子鎖住了雙手雙腳坐在那裡,同時她的嘴上也有繩子勒著,

    她只能發出「嚶嚶嚶嚶」的聲音。

    周澤馬上過去幫白鶯鶯解開繩子,但他的手指一碰到黑色的繩子就傳來一陣刺痛,白鶯鶯疼得身體不停地顫抖。

    深吸一口氣,周澤讓自己指甲長出來,用指甲挑破了繩子,斷裂的繩子直接化成了普通的草繩飄散。

    「怎麼了?」

    「老闆!嚶嚶嚶…………」

    白鶯鶯直接撲到了周澤懷裡,抱著周澤的脖子痛哭,彷彿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周澤再次問道。

    「那個小姑娘……小姑娘……我打不過她,鶯鶯沒用,給老闆你丟人了。」

    周澤伸手在白鶯鶯的後背上拍了拍,面色有些凝重起來,又問道:

    「那個小姑娘?」

    「對,她要走,我攔住了她,然後她直接把我綁了。」

    「她人呢?」

    「走了。」

    「走了?」

    「哦,她還留下了字,好像寫在吧檯上。」

    許清朗這個時候走來,也聽到了事情始末,直接在吧檯上翻找起來,找到了一張紙,比劃很堅挺,直接道:

    「小時候怕鬼,覺得他們猙獰可怖;

    長大了怕人,哪怕他們衣冠楚楚。

    寫得真不錯。」許清朗說道。

    「這是我寫的。」周澤開口道,說著,周澤也走過來,推開吧檯上的紙張和書,繼續找起來。

    「你寫的?那她寫的在哪裡?應該b格更高吧。」許清朗好奇道。

    然後,

    許清朗愣住了,

    周澤推開吧檯上的雜物之後,

    在吧檯桌子上,有一行歪歪扭扭像是稚童寫下的字:

    「紅燒肉,真的很好吃!」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6:08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判官!

    日子,又過了兩天,這兩天也奇了怪了,沒一個鬼上門,周老闆每晚都坐在書店裡,

    等啊,

    等啊,

    等得幾乎望眼欲穿了,還是什麼都沒等到。

    這讓白鶯鶯都看不下去了,以老闆那般憊懶的性子,難得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的熱潮之中,但就是沒顧客上門。

    至於那個把白鶯鶯綁了的小姑娘,她沒有再出現,小姑娘的身份也成了謎。

    她可能是那個村子裡的異類,

    但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村子裡的人,

    她的出現只是為了穿針引線和引導自己去注意三鄉村的事情,借助自己的手去把三鄉村給處理掉。

    周澤猜測過她的身份,甚至覺得她可能是一個比鬼差更高級的身份?

    比如捕頭?

    甚至……判官?

    只是因為鍾馗的形象太過於深入人心,判官如果是那個小姑娘的話,這讓周澤有些為地獄的審美和風氣感到擔憂。

    小蘿莉那個樣子也就算了吧,但一個判官也是嬌嫩嫩的小姑娘,那十殿閻罹難道一個個都是大雕萌妹?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估計不可能。

    小蘿莉還在追查神父的下落,中途傳來一次消息,說快找到了,周澤也就沒讓她再去找那個小姑娘,能把白鶯鶯這頭兩百年的女屍直接掀翻玩捆綁的存在,只要她沒有惡意,自己也就沒必要再去招惹。

    況且對方在整件是情裡,也沒起到什麼壞作用。

    但是自己什麼時候能找到下一個鬼?

    就差一個了啊。

    「你快回來!

    我已經不能等待!

    你快回來…………」

    書屋音響放起了這首歌,周澤咳嗽了一聲,看向了一邊的猴子,猴子默默地切歌。

    老道坐在對面,因為客人不多,他坐在那裡正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電視,挺悠閒的,最近國際新聞倒是挺豐富,你方唱罷我登台,讓人目不暇接。

    周澤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經過老道身邊時,老道忽然開口道:

    「老闆,地獄裡有電視台麼?」

    「你說呢?」

    「應該是有的吧?」老道猜測道。

    「呵。」遠處正在那裡調製新口味雞尾酒的許清朗發出了笑聲。

    「笑啥?你又沒死過,沒死過沒有發言權。」老道死撐道。

    「那你說說,地獄裡如果有電視節目,它放什麼?」許清朗逗老道。

    「哼哼。」

    老道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道:

    「現在播送陰間新聞聯播,以下是內容提要:

    東方地府代表閻羅王會見西方地獄之主哈迪斯,

    雙方就東西方逝者靈魂擺渡問題進行了友好協商;

    構建和諧地府學習報告會在奈何橋畔召開,地藏王菩薩發表了重要講話。

    地府判官鍾馗巡視陰間土地登記工作,堅決打擊惡鬼佔地現象。」

    周澤聽著聽著,搖搖頭,走到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

    許清朗倒是愣了一會兒,他也是服了老道的嘴皮子。

    這會兒,外面開始下雨了,雨勢還越來越大。

    周澤一開始沒當一回事兒,但是慢慢地面色凝重了起來,在雨簾深處,有一個手持紅紙傘的旗袍女人站在那裡。

    對方紅傘遮頭,但按照那個角度來說,她其實是在看著自己。

    只是,這一次不光是老道沒察覺到什麼,連許清朗,也沒絲毫地感覺。

    旗袍女腳步沒動,

    但整個人卻一段一段地拉近著和周澤的距離,

    在幾個瞬間之後直接站在了周澤位置旁的玻璃窗外。

    姣好的身材,美麗的容顏,世間最為精緻的皮囊,但內在,卻全都是蛇蠍和蛆蟲的巢穴。

    這群在黃泉路上撐傘邁步吟唱的旗袍女人,周澤見過不止一次了,但這一次,對方出現在了陽間。

    周澤走出了書店門,旗袍女轉過身,又開始拉遠了距離,在這片雨簾之中,她的身形顯得是那麼的朦朧。

    若是尋常人,可能會對此產生一種迷戀和追求的好感,在雨水之中,這種女人,往往能讓你忽略掉恐懼和詭異,轉而全身心地拜倒在她的腳下。

    「喂。」

    周澤喊了一聲,

    對方卻還在走,她的到來,似乎只是為了引起周澤的注意,然後把周澤帶入另一個地方去,她應該類似一名信使。

    能夠讓可以在黃泉路上來來回回走的旗袍女充當信使的角色,背後的那個人,肯定不同尋常。

    只是,見旗袍女已經和自己拉遠了距離,周澤直接轉身回了書店。

    笑話,

    你酷酷地來,一聲不吭,

    你再酷酷地走去,我難道還得跟苦情劇裡的男主角一樣不停地追著你跑和喊?

    這裡又不是地獄,是陽間,

    這臭毛病,

    真是慣出來的。

    關上了書店門,周澤伸了個懶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讓白鶯鶯給自己倒一杯咖啡。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轉身走入書店的剎那,

    遠處那個出塵的旗袍女「嘎吱」一聲,一腳踩入了水坑之中,

    她回過頭,

    露出了自己的那張滿是肉蛆狂歡的臉,

    有些不敢置信!

    他,

    居然就這樣回去了?

    而後,她似乎在猶豫,自己是不是需要重新再走一遍?

    再以之前的姿態,再以之前的氣質?

    「吧唧。」

    一雙黑色的雨靴踩在了水坑中,一名頭髮全白的男子伸手彈了彈自己帽簷的水珠,略顯蒼白的手,放在了旗袍女身上。

    旗袍女當即開始憔悴,化作了一張紙人,在雨水之中慢慢地被淋濕,到最後,徹底糜爛於水窪之中。

    「算了,既然請不動,那我就親自去拜訪吧。」

    男子一身咖啡色的外衣,英倫風格顯著,但那一頭的白髮,卻讓他的氣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這個年紀,這種頭髮,

    活脫脫地十年前所流行的殺馬特。

    但男子卻依舊我行我素,緩步行走著,最終,他走到了書店門口,推開了書店的門。

    入眼的是吧檯那邊正在調製酒水的女人,

    哦不,

    仔細一看,

    有喉結,

    是一個男的?

    白髮男子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許清朗,

    有趣,

    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在這裡當酒保。

    再看過去,白鶯鶯出現在了白髮男子的視線之中,她端著咖啡走過去,小巧依人。

    一頭殭屍麼?

    收養在店裡?

    男子暗自思忖著,他來了,但店裡沒一個人能看見他,包括坐在那裡接過咖啡準備看報紙的周澤。

    人們對一種事物一直保持著與生俱來的畏懼,

    那就是自己看不見的東西。

    而周澤先前能夠看見撐傘的女人,卻看不見在自己的店門口,此時已經站著一個連他都看不見的人。

    一隻小猴子拿著自己的玩具錘子在白髮男子面前跑過去,天生靈敏的它,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渾然不覺自己身側就有一個人,正低著頭,看著下面的自己。

    而在白髮男子眼中,這隻猴子身上散發著濃郁的煞氣。

    本是靈猴,卻修煉出了厲鬼的感覺,只是這些東西都被壓制著,顯露不出來而已。

    「啊嚏!」

    老道打了一個重重地噴嚏。

    白髮男子看向老道,

    然後,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老道的褲襠位置,那裡,有一團明黃色的光符,那一團光亮正好籠罩著老道下面的兩顆核桃。

    白髮男子閉上眼,他覺得有些辣眼睛了。

    這個店,

    真有意思,

    一個小小的鬼差,卻把自己的府邸安排得如此豐富,塞下了這麼多奇怪的人和物。

    白髮男子最後,看向了周澤,

    且走到了周澤面前。

    周澤微微皺眉,手忽然一抖,一些咖啡落在了自己的袖口上。

    一邊的白鶯鶯眼疾手快,趕忙過來準備幫忙擦拭,同時幫周澤脫下了有污漬的外套,去給周澤拿乾淨的外套換上。

    老闆能講究的時候,真的非常講究,

    但好在鶯鶯同志已經習慣了。

    白髮男子在周澤面前坐了下來,二人其實面對面地坐著。

    「臨時鬼差麼?」

    白髮男子喃喃自語,

    「通城這個小小的地方,鬼差更新換代得居然這麼快。」

    周澤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那個撐傘耍帥的旗袍女就這麼走了麼?

    走了,

    就沒有然後了?

    周澤不清楚的是,那個然後,就在自己面前坐著。

    白髮男子手中出現了一支毛筆,輕輕地在指尖摩挲著。

    「百分九十九了,只差一點就能轉正了。」

    白髮男子笑了笑,

    「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幫你補上最後一點,讓你轉正吧。

    但既然是公對公的事兒,

    你就得給我跪下,

    向本座行禮。」

    周澤忽然覺得自己膝蓋有些痠疼,且這種感覺正在加劇,一切都來得莫名其妙。

    白髮男子手持毛筆,安然地坐在那裡,見周澤只是站起來捶了捶腿,他有些意外,為什麼周澤的反應這麼遲鈍?

    普通的鬼差在受到自己一縷外洩氣息刺激之後,應該馬上戰戰兢兢跪伏下來才對。

    你跟別人,

    有什麼不一樣麼?

    白髮男子微微皺眉,同時輕聲道:

    「跪下。」

    周澤瞳孔猛地一縮,

    身體也是直接僵硬,就像是一個原本躺在溫暖大床的人忽然被光著身子送到了冰天雪地裡一樣。

    「老闆,你的證,你的證件忘記從髒衣服裡拿出來了。」

    白鶯鶯拿著周澤的證件走來,遞給了周澤。

    證件重新回到了周澤的手中,

    而先前一臉淡然的白髮男子忽然張開了嘴,

    他在周澤的身後,

    看見了一座大山,而在大山之下,隱約有一隻猴子的身影;

    猴子搬山,搬山猿猴,

    其軀萬丈,

    只負太泰山!

    「噗通」一聲脆響,

    白髮男子直接嚇得跪了下來,

    一臉不敢置信道:

    「府……君?」

    這句話說完,白髮男子本就不可見的身形更是直接崩散,消散於無形。

    ………………

    一片漆黑之地,

    原本靠著老槐樹打盹兒的白髮童子忽然睜開了眼,

    他像是做了一個夢,冷汗淋漓,在童子的身後,背著一隻巨大的毛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童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忽然間,

    在下方,

    老槐樹下,

    一雙堪比兩個屋子那麼大的血紅色眼眸出現,像是兩個巨大的燈籠,懸掛在天上。

    老槐樹,是長在它的身上的。

    它長的是角似鹿,頭似駝,嘴似驢,眼似龜,耳似牛,鱗似魚,須似蝦,腹似蛇,足似鷹,堪稱十足的九不像,比所謂的四不像還要誇張和怪異。

    「不是准你……神遊………三月麼……醒得……早了一些…………」

    童子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了討好之色,道:

    「想著早點醒來,給老祖你除除草,抓抓蝨子。」

    童子,

    沒說實話。

    下方的巨獸似乎很滿意這種回答,慢慢地垂下了頭,道:

    「你有心了………不枉吾向菩薩……給你……求來的判官碟子…………」

    「那是那是,沒有老祖你,我這還只是陰司一遊魂呢,哪有今日的造化。」

    童子開始給槐樹除草,

    很是慇勤,

    無微不至。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4-25 06:10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宿舍詭談

    「我叫孫秋,是平潮中學的初三學生。

    我們學校很大,學生也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寄宿生,所以基本在晚上九點半之後,學生們都會放晚自習回宿舍準備休息。

    一般是九點半放晚自習,十點鐘就要求熄燈睡覺了。

    我們宿舍在六樓,宿舍裡有八個人,其實,從晚自習下課到熄燈的時間真的太短了,在這段時間,我們通常都要急匆匆地趕回宿舍,然後洗衣服洗襪子洗漱,基本上這些事情做完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完時,外面樓道里就會響起哨子,是宿管老師要求我們熄燈就寢。

    宿管老師都很嚴厲,都是些中年男人,看起來就很凶的樣子,而且,說實話吧,大部分宿管老師其實都有一種很強的作威作福的意思。

    他們看我們是學生,動則對我們訓斥,他們學歷不高,但一個個都好為人師,有時候會故意找茬訓斥學生。

    而且他們訓斥學生時還很搞笑,就像是大領導開會一樣,先訓斥一通自己過把癮,把宿舍晚歸或者在宿舍看小說用手機的學生當作了罪犯一樣去教育,講完了講累了自己講爽了之後還會讓學生們去領悟自己的講話精神。

    同時,讓學生在辦公室裡站著寫所謂的檢查和思想報告,深刻反思自己的問題,還規定了字數。

    其實,他們也就是欺負我們初中生比較乖比較小一些,高中生那邊,他們就不敢那麼吊了。

    所以,我們都很討厭他們,他們會在熄燈後在寢室外面遊蕩,我們宿舍門中間是有一個窗子的,從那裡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他們就喜歡在那裡看。

    如果熄燈後裡面有人說話,有人用手電筒或者用手機,他們會像是瘋狗一樣馬上掏出鑰匙衝進來,沒收掉你的東西然後把你從床上拉下來,帶到外面過道或者帶去他們辦公室進行訓斥。

    所以,每到熄燈後,我和我的室友們都不敢大聲說話,怕被外面的他們聽到,有室友用手機,都是躲藏在被子裡用的。

    我比較喜歡看小說,再加上我手機前陣子剛被沒收掉了,所以我就把被子蒙起來,躲在裡面用手電筒照著看小說。

    以往,我能這樣看一夜,畢竟學校裡的生活太枯燥了,我們是一個月放兩天假才能回家出校門,平時都只能在學校裡。

    早上六點半開始早自習就開始了,一直到晚上九點半晚自習結束,我們的早自習和晚自習都是拿來給老師上課的,所以不存在自願不自願的說法。

    所以,對於我來說,唯一的消遣和樂趣就是在宿舍裡利用睡眠的時間看小說了。

    那一晚,我很早就開始看小說,我把自己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現在天兒其實很熱了,裹在被子裡很容易出汗,很悶也很難受,但我顧不得了,只能過一會兒就關掉手電筒把頭露出來呼吸幾下新鮮空氣,然後繼續悶進去看。

    到了凌晨兩點的時候,室友都睡著了,我下床上廁所。

    對了,

    我們宿舍有四個上下鋪,也就是可以住八個人,我的舖位是靠近窗戶陽台的上鋪。

    宿舍裡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很小,也就夠放一個馬桶。

    我沒敢捧著書進衛生間看,因為你衛生間的燈如果亮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宿管老師注意到的話,可能會直接拿鑰匙快速開門進入推開衛生間的門對你進行檢查的,他們用鑰匙開門的速度非常快,練過的!

    我有一個室友就是在衛生間裡一邊看mp4一邊自己在防空時,

    宿管老師忽然衝進來,

    人,

    「贓」,

    俱獲,

    這讓他做了好幾次檢討,也把家長喊來了,後來我那個室友再也不看那些東西了,但是和他的男同桌走得越來越近。

    不好意思,我偏題了,那晚,我坐在馬桶上一邊方便一邊想著小說裡的情節,然後我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我心裡當即「咯噔」一聲,慶幸自己沒把小說書帶到衛生間裡來,要不然被這條瘋狗盯上了就完了。

    當我方便完從衛生間走出來時,我忽然聽到了門外有「細細碎碎」的聲音,我默默地低下頭,在門縫後面,我看見了一雙皮鞋。

    外面果然站著人,他在盯著我,他在等著我,我默默地深呼吸,準備回床上去,但我沒走幾步時,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我們宿舍門的玻璃其實不高,我都能站在那裡透過玻璃看見裡面的情況,但為什麼這個宿管老師站在那裡我只看見了他的鞋,沒看見他的臉?

    難道他是蹲在那裡,故意等我露出破綻?

    這麼陰的麼?

    艹,

    老硬幣啊!

    「颯颯颯颯…………」

    門那邊傳來了摩擦聲,很細微,也很輕,我聽到了,像是有人在拿鑰匙扣摩擦著宿舍的木門。

    我手裡沒拿小說,我沒什麼可怕的,聽到聲音後,我也不急著上床了,直接走到了門旁,把臉靠近玻璃,打算看看外面的情況,看看宿管老師到底在幹嘛。

    但當我把臉湊到玻璃那邊時,我發現外面很空,根本就沒有人,也沒人蹲在那裡。

    我收回腦袋,又彎下腰看門縫那邊,但那裡真的是有一雙皮鞋在那裡啊。

    誰把皮鞋脫在了這裡?

    我打開了宿舍門,講真,那時候我真的沒怎麼害怕,也沒想那麼多,打開門後,我發現宿舍門外根本就沒有皮鞋。

    我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幹什麼,開門做什麼!」

    遠處傳來了一聲呵斥,我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從走過道盡頭那邊走來,手指著我,我沒看得清具體是哪位宿管老師,那邊的過道燈出了一點問題,不是很亮,但我還是嚇得馬上關上了宿舍門,然後很快爬到了自己的舖位上。

    我沒敢馬上裹緊被子打開手電筒看小說,我怕我剛才的行為引起了那位宿管老師的注意,他可能會單獨地盯著我這個宿舍看,萬一讓他發現我這裡露出了一點點的光亮就完蛋了。

    而且,我擔心他會因此找茬打開我們宿舍門來訓斥我為什麼剛剛要打開宿舍門把頭探出去。

    我等啊等,我等了很久,

    這是一場比拚耐心的對抗,

    這是一場獵人和狼的遊戲,

    真的,這一點都不誇張。

    我很想繼續看小說,繼續沉浸在小說的世界裡,但我不敢,因為在我上床之後,我一直隱約聽到一雙皮鞋的聲音在外面過道里時遠時近的迴響。

    我拿手錶看了一下時間,都凌晨兩點半了,

    該死,

    他們這個時候了還在搜索獵物!

    那個皮鞋的聲音困擾了我好久,我好想繼續打開手電筒看小說,但我真的不敢。

    從兩點半到三點,皮鞋的聲音基本就沒停過,時不時地就出現,我在心理幾乎把那個宿管老師罵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不走,我就不敢看小說,真急啊。

    我當時都覺得是不是他剛離婚了,所以心情不好,今晚就想找一個犯錯的人來訓訓,所以都到這個點了,還這麼執著。

    就在這時,我們宿舍門被打開了。

    我當時嚇了一跳,馬上閉上了眼睛,裝作我在睡覺的樣子。

    之前我的小說和手電筒都在我被子裡,他開門進來時我也是躺在床上沒做其他事情,所以我心裡並不怕。

    皮鞋聲,

    開始慢慢靠近;

    滴答,

    滴答,

    滴答……

    伴隨著,什麼東西滴落的聲音。

    而且,我忽然覺得好像有風吹過來,我有點冷,身上都開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可能是因為宿舍門開了,陽台的窗子也沒關,所以串風了吧。

    皮鞋走到了我這邊,停了一會兒,我讓自己保持著勻速呼吸,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演技不錯。

    皮鞋在我這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他默默地走了,然後門被關上了。

    我沒敢動,

    繼續躺著。

    大概過了兩分鐘時間,門又開了,然後我又聽到了皮鞋的聲音,門又關了。

    狗日的!

    他第一次關門時人沒出去,就在等我的動作!

    還好我機敏!

    狗日的!

    終於,外面聽不到皮鞋的聲音了。

    我長舒一口氣,

    緊接著,把被子蒙起來,然後打開了手電筒,繼續看我的小說。

    我又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看得好爽,正是精彩的部分。

    「噗通……」

    我聽到了陽台上傳來了聲音,

    我有些疑惑地關上了手電筒,把頭從被子上探出來,陽台上的聲音我不怕的,只要不是走廊的聲音就沒事。

    我把自己的頭伸向了床外,看向陽台那邊,其實,因為有月亮的原因,陽台的能見度還不錯,我以為是不是誰的衣服掛在外面曬時掉了下來,但我發現陽台地上沒有掉下來的衣服。

    然後,

    我嚇得張開了嘴,

    我看見了,

    看見了一雙掉落在陽台上的皮鞋!

    皮鞋!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皮鞋?

    我們是六樓,我頂樓,上面沒有人住,也不可能丟東西下來,隔壁的寢室也不可能這個點兒還丟東西過來,丟的還是皮鞋。

    然後,

    在我震驚的同時,

    一張臉,

    一張倒掛著的臉,

    從陽台上面的牆壁位置慢慢地滑落,

    我身體幾乎僵滯住了,只是下意識地看著這張成年男子的臉慢慢地滑動下來。

    他眼睛眯起來,

    嘴角帶著很誇張的笑意,

    然後,

    他張開嘴,

    對著我的臉吹了一口氣,

    道:

    「嘿,

    抓到你了吧,

    在看小說。」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