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45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26 00:37
第兩百零七章 囚徒

    當你覺得你是獨一無二的受害者時,你會很慌。

    會認為老天爺在針對自己,自己被整個世界和整個社會給拋棄隔離了。

    但當你發現,你旁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倒霉人時,你心裡會覺得舒服多了,覺得老天爺還不錯,至少給自己留了一個伴兒。

    這就是人性,大部分農村長大的人小時候應該都聽外婆或者奶奶說過不要靠近池塘或者河邊玩耍,她們說警告你以前這裡有孩子落水了變成了鬼,就想著拉你下去當替死鬼。

    這只是恐嚇孩子遠離危險區域玩耍的話語,但正是這種最土灶的言語,往往能反映出很多質樸深層次的東西。

    周澤點了煙,

    不慌了,

    不慌了,

    之前自己還擔心這鎖鏈會不會有什麼後續危害,

    但一看身邊這位身上有著浩然正氣的警官也有,那就真的一點都不怕了,也不擔心了。

    「你是做什麼的?」張燕豐吐出一口煙圈問道。

    「這個不方便和你說,這樣解釋吧,我和你的工作,都是在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而奮鬥,為社會和諧而努力。」

    張燕豐皺了皺眉。

    「如果你以後碰見了難以處理的案子,可以來書店找我幫你看看,只能說到這麼多了,一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可能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周澤伸手拍了拍張燕豐的肩膀,

    「繼續做你的好警察,挺好。」

    等周澤收回手之後,

    張燕豐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位置。

    兩人相視一笑。

    「我是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這種東西的,從來都不會信。」

    「繼續堅持這個信念吧。」周澤長舒一口氣,「你就當我今晚來找你就是一場夢,我們現在可以切入正題了,說說你這條鎖鏈的事情,那個夢,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對了,你之前好像說,有二十多年了?」

    張燕豐點點頭,「是的,有二十多年了,我父親也是一個刑警,我們家,算是警察世家吧,我兒子現在也在讀警校。」

    「了不起。」

    周澤不認為這是裙帶關係,誰會無聊到裙帶關係把全家喊來一起當警察,還是刑警?

    「我記得那一年,是我父親犧牲的那一年。」

    張燕豐說得很平靜。

    周澤也聽得很平靜。

    「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沒兩年,父親的犧牲,對我的打擊很大,老實說,我有點意志消沉,也有點怕。

    是真的怕,我怕我哪天,自己也會犧牲。」

    「警察也是人。」周澤說道。

    「但不一樣,真的不一樣的,我為我的怕而感到羞恥。」

    張燕豐抖了抖菸灰,繼續道:

    「第一次做那個夢,也在那一年,我熬夜處理一件案子的卷宗,然後在辦公室裡睡著了,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個夢哪怕到現在,都是如此的清晰,我甚至還能夠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畫面。

    我站在一個冰冷的過道里,

    聽到了鎖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那個地方,很冷,真的很冷,我這輩子體會到最深刻的寒意,就是那一次,還是在夢裡,呵呵。」

    周老闆掏了掏耳朵,他每天都抱著白鶯鶯這個女殭屍困覺,

    對於「冷」這個字,也早就免疫了。

    正常人,可受不了白鶯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氣,但周澤卻甘之如飴。

    「我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從遠處走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走著;

    在他的腳上,有一副腳銬,鎖著他的腳踝,他每走一步,地上的鎖鏈都會因為被拖動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那個聲音,在之後的二十多年裡,一直不停地在我夢裡面迴蕩著。

    他從遠處走來,

    經過了我面前,

    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

    但當他走到我跟前時,我反而不覺得冷了,甚至還感覺到一種溫暖。

    然後,他走了,他似乎根本就沒看見我一樣,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這個過道的盡頭;

    然後,

    他消失了。

    這之後,夢就醒了。

    沒有波瀾,也沒有轉折,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夢,但正是因為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彷彿是真的發生過一樣,所以,我一直記得它,記了二十多年。

    這之後我再做夢時,夢裡面我無論是在做什麼,無論是哪種夢,我的腳上,都會有這一條腳鏈。

    那一條,原本應該是那個白衣人腳上的腳鏈,出現在了我的身上。」

    張燕豐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

    「我曾經因為工作便利的原因,問過一位心理醫生,但他的回答讓我不是很滿意,你知道他說什麼麼?

    他說,是我心虛,是我害怕,害怕自己什麼時候會敗露,什麼時候會出事兒,哈哈……」

    說到這裡,張燕豐笑了笑,把菸頭丟在了地上,用力地踩了踩,

    「老子這輩子,對得起國旗,對得起警徽,你知道麼,我父親出殯的那一天,他是穿著警服的,身上披著的,也是國旗。」

    「我信的。」

    周澤看了看張警官,老實說,他讓自己想到了之前曾在自己書店裡買書的那位局長。

    就像是在微博上,哪個地方的城管欺負人了打老太婆了,這種消息轉發評論的人會非常多,而那些消防員或者警察因公殉職了,轉發的人反而寥寥無幾。

    實際上,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居多,否則這個社會,早就亂了。

    二人沉默了大概一刻鐘,周澤又主動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我需要找個辦法,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周澤指了指自己的腳面,然後站了起來。

    這個小公園的對面,就是警局,周澤忽然開口問道:

    「二十多年前你做那個夢時,也是在這個警局裡頭麼?」

    「是的,不過當時警局沒這麼大,十年前吧,警局翻修重建過的。」

    「地址沒變對吧?」

    「沒變。」

    周澤點點頭,「你會畫畫麼?」

    「不會。」張警官回答得很直白,「你是想讓我把那個夢裡的畫面給畫出來?」

    「對,我希望有一種更直觀的體現。」

    「局裡倒是有這方面的能手,我可以喊他過來。」

    「不會影響到人家休息麼?」

    現在不早了啊。

    「年輕人,就得多錘煉錘煉。」張燕豐這般回答。

    恍惚間,

    周澤彷彿看到了自己上輩子往死裡操練那些實習狗的模樣。

    沒有回警局,這是周澤要求的,他總覺得待在警局裡聊這種似是而非的事情感覺怪怪的,而且那個地方,總會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壓制著他。

    眾人來到了警局旁邊的一家咖啡館,那位小警察帶著自己的筆記本也來了,一臉的青春痘,看起來很是青澀,他先走到張燕豐面前,打招呼道:

    「張隊好。」

    張燕豐點點頭。

    然後這位小警察又看向了周澤,問道:「這位怎麼稱呼?」

    「嫌疑犯。」

    周澤自我介紹。

    「…………」小警察。

    張燕豐瞥了一眼周澤,然後伸手示意小警察在他旁邊坐下。

    接下來,小警察打開了筆記本,開始按照張燕豐的描述開始繪圖。

    這也讓周澤有點大開眼界,或者,在很多人眼裡,警察一個個都是刑偵高手,但實際上,警察隊伍裡尤其是這些年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其他專業人才的加入。

    就像是當年曾名噪一時的金融詐騙犯被抓進牢之後還被fbi吸收進了組織一樣。

    在小警察忙碌的時候,

    周澤在旁邊玩著手機。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

    張燕豐點點頭,示意這個差不多了,然後把筆記本扭轉過來,朝向了周澤,指了指屏幕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畫面了。」

    周澤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一個白衣人,戴著腳銬,

    麻木的往前走,

    兩邊,是黑黢黢的東西,身後,也是黑黢黢的一片,

    這是一個極為狹窄的空間。

    周澤看了看張燕豐,道:「還能再回憶一些細節麼?」

    「什麼?」張燕豐有些不能理解。

    「比如這裡和這裡。」

    周澤伸手指了指畫面的兩側,「這兩邊是牆壁,但之後這片黑的地方又是什麼,如果是牆壁,為什麼不直接延展出去?」

    「我不清楚,但我記得當時我夢裡這個地方的牆壁,是斷斷續續的,不是連成一片的。」

    「所以,根據張隊的敘述,我在這裡著重渲染了光與影的區別。」小警察在旁邊解釋道,「我本來想把這裡都畫成牆壁延展出去的,但張隊說不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周澤對這兩側牆壁旁邊的黑影,很是在意,而那個穿著白衣服戴著腳銬的人,他反而沒去著重關注。

    周澤抬起頭,不停地思考著。

    他想到了在看守所裡的畫面,那個鎖鏈的聲音由遠及近,而自己站在欄杆裡,不停地來回走動,企圖尋找他的蹤跡……

    猛地,

    周澤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接手指著畫面兩側的黑暗區域道:

    「這裡不是牆壁,會不會是鐵欄杆?」

    說著,周澤又用手比劃了一下,「老電影看過麼?那些老式的監獄,有印象麼?」

    小警察馬上把筆記本調轉過來,重新開始了修改,而旁邊的張燕豐則是陷入了沉思。

    「是這樣麼?」

    很快,小警察把筆記本推向了周澤和張燕豐這邊。

    畫面裡,

    原本黑黢黢的模糊區域改成了鐵欄杆,裡面依舊是黑色和模糊,但加上了這幾條欄杆之後,整個畫面一下子就清晰立體了起來,甚至連裡頭所包含著的訊息也一下子顯露了出來。

    在一個狹窄的監獄甬道里,

    一個身穿著白色囚服的犯人,

    腳上帶著鐐銬,

    在麻木地前行著,

    在他身側,是其他的監獄牢房,或許,裡面還有不少眼睛在看著他。

    張燕豐馬上拿起電話,打給誰,周澤不清楚,但張燕豐的說話聲倒是很清晰,他也沒避諱在場的二人:

    「老王,是我張燕豐,你現在立刻幫我查一下,我們警局的位置在以前是什麼地方。

    你以前不是和我說過,老警局是依託一個老建築修繕起來的麼,幫我查查這個,查查到底是什麼地方,以前是用來做什麼的。

    什麼,你要更具體一點的要求?

    那好,

    你就查,

    它以前,

    在哪個時期,

    是不是做過監獄使用?」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27 04:31
第兩百零六章 夢的開始!

    「張隊,你們到底在調查什麼事?一起冤案麼?我也可以詳細地幫你們查一查的。」

    小警察顯得很是積極。

    「小劉啊,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張燕豐說道。

    這件事起源於他的一個夢,他是不可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的,而且說實在的,這個影響也不好。

    「沒事的,張隊,我不累,我可以…………」

    「你累了。」張燕豐提醒道。

    「哦,額,好,我累了,那這樣吧,張隊,我先走了。」

    小警察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離開了。

    周澤坐在旁邊默默地點了一根菸,真的,從張燕豐身上自己似乎真的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當年林醫生愛慕自己,但自己卻毫無感覺,對待下屬,他也是這種節奏。

    鬼使神差的,周澤問了一句話:「張警官還是單身麼?」

    張燕豐點了點頭。

    呵,

    真像。

    言歸正傳,張燕豐目光嚴肅地伸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道:

    「其實,根據那個畫面,我本能地覺得它有點眼熟,和一些影視和文藝作品裡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我懂你的意思,鎖鏈,囚服,一步一步地在狹窄的通道里往前走著,四周是其他的牢房,大家的眼光或麻木或憤怒地看著這一切。

    如果這個時候在旁邊拿出手機播一首《鐵窗淚》,就更符合氛圍了。」

    「你也是這麼認為?」

    張燕豐的表情依舊嚴肅,其實這種嚴肅之下,隱藏著的是一種尷尬和不適應,做了大半輩子的警察了,和一個之前還在自己眼裡是一個嫌疑犯的人討論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他總覺得很是奇怪,而且充滿了一種違和感。

    其實,張警官的心理素質還是很過硬的,普通人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很可能會被嚇得魂不守舍,但他還能強行鎮定下來。

    「如果是英魂或者是以前的烈士的話,比如被看押著送到刑場上去準備執行死刑,這個邏輯確實很說得通,我們在影視作品和小說裡也經常出現,而且那些烈士也的確很值得敬佩。」

    周澤緩了緩,吐出一口煙圈,然後伸手指了指腳面,道:

    「但烈士亡魂閒得蛋疼給你和給我腳上加一條鎖鏈?

    這是紀念品附贈麼?

    還是愛的鼓勵?

    而且我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人,好吧,我這樣描述有點中二,但我們現在只能按照這個邏輯來推論。

    在我們都是好人的前提下,烈士英魂給我們套上一個枷鎖?

    說不通,說不通啊。

    又不是去景區或者寺廟,當地人強行販賣什麼紀念品,二話不說先給你戴上。」

    張燕豐點了點頭,讓他一個老刑警去分析鬼的思維,確實一點專業超綱,但其實人和鬼,都是一個思維模式。

    如果真的是烈士英魂,應該沒那麼無聊吧?

    給祝福也不應該是給鎖鏈。

    張燕豐的電話又響了,他接了電話,過一會兒,他對周澤道:

    「我們這警局以前的遺址是一家醫院,從民國那會兒就是醫院了,解放後廢棄了一段時間,被當作居民安置的筒子樓,後來在這個基礎上改建成了警局,十年前又經歷了一次推倒重修,沒有查到曾被當作監獄使用的情況。」

    周澤陷入了沉思,一般來說,亡魂和執念肯定是位於它的初始位置,比如一個人冤死在一個地方,如果產生冤魂的話,肯定也是在這個點活動。

    況且,周澤和張警官都是在這個警局裡被套上鎖鏈的,這也可以從側面證明,事情的原始觸發點,就在這家警局裡頭。

    「沒有當過監獄?」周澤有些不能理解,張燕豐夢裡的情況已經描述得很清楚了,當時的那裡,也的確應該是一個監獄才對。

    「我先回去,再仔細地調查一下,你知道的,這類資料網上是沒有的,都得靠去翻檔案室。」

    張燕豐拿起自己的手機和桌上的煙就告辭離開了,走出了咖啡館時,他還抬頭長舒一口氣。

    今天的事情,讓他不敢多想,也不願意多想,甚至包括周澤這個人。

    但這件事,還是需要處理的,畢竟,這條鎖鏈,在自己夢裡斷斷續續出現了二十多年,他也不可能因為一些精神潔癖,而放棄這次的機會。

    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咖啡館裡的周澤,張燕豐搖搖頭,他忽然覺得裡面的這個人很恐怖,是的,很恐怖。

    這不再是一名警察看一個嫌疑犯的目光,而是門外的人看門裡的人的目光,兩個人的生活和周圍的風景,可能真的是天差地別。

    張燕豐不清楚一旦自己深入其中之後,還能不能再從門裡出來。

    搖搖頭,他走向了警局。

    周澤則是打了一個車,在半個小時後,回到了書店。

    書店今天關門,白天關著晚上也關著,老闆出了點事兒,員工們擔心老闆,也無心工作。

    這感覺,

    就像是中學生說祖國尚未統一,我實在讀不進去書一樣。

    他們是這樣解釋的,

    然而:

    老道在開直播,猴子在給他拿手機,不停地感謝老闆的飛機火箭!

    許清朗躺在吧檯後面,臉上覆轍面膜,聽著歌曲,哼哼唧唧愜意得不行。

    白鶯鶯在樓上吃雞,最近她買了一個kakao服的號,據說沒什麼外掛,玩得正嗨。

    就連一直坐在樓底的死侍,也回到房間裡繼續坐著去了。

    看著自己的員工,周老闆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兩天沒睡覺了,所以直接上了二樓,回到自己臥室後,就躺在了床上。

    一想著自己腳上有一根生鏽的鐵鏈纏繞著,他就覺得很不舒服,很不自在,不停地左傾右翻。

    白鶯鶯很知趣兒地結束了遊戲,也躺倒了床上,讓周澤把頭枕在自己的大腿根部,

    然後她開始給周澤輕輕地按摩頭。

    周澤也終於感受到了睏意,慢慢地閉上了眼了,入眠。

    ………………

    滴答…………

    滴答…………

    滴答…………

    這是水聲,

    很清脆,

    也很空幽。

    周澤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水面上,熟悉的水潭,熟悉的遠處的道路,以及道路上,密密麻麻踮著腳走路的亡魂。

    又回到這裡了?

    好久沒做夢了吧自己,

    尤其是在有白鶯鶯陪睡之後,自己的睡眠質量,確實比以前好得太多太多。

    周澤下意識地往水潭下面看了一眼,故地重遊,總是想要看看那位老冤家到底還在不在。

    水潭裡的水很清澈,是那種真正意義不帶絲毫誇張的清澈見底,一眼望下去,看不見無面女存在的絲毫痕跡。

    她看來是真的死在蓉城了。

    周澤長舒一口氣,

    卻在此時,他在水潭倒映中看見自己身後的影子,他馬上轉過身,卻發現在自己身後不到一米的位置,站著一個女人,一個頭髮將自己的臉完全覆蓋住的女人。

    「你沒死?」

    周澤有些疑惑地問道。

    女人沒回答,而是繼續站在那裡。

    「你這是要去哪裡?」周澤問道。

    女人緩緩地抬起頭,雖然她的眼眸在濃密的頭髮之下,但周澤能夠感覺出來,對方在盯著自己看: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問你…………你這是要…………去哪裡?」

    「咕嘟…………咕咚………………」

    周澤只感覺自己身下原本像是冰面一樣堅固的水潭忽然翻湧了下去,自己整個人也跌落進了水潭之中。

    一時間,

    磅礴的窒息感蜂擁而至,像是有無數隻手,正在拚命地摀住他的眼耳口鼻,讓他失去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唯一的印象,還是耳朵裡殘留的對方最後的問話。

    「呼…………」

    周澤下意識地坐起來,夢醒了麼?

    可能是因為自己是「鬼」的原因,所以做夢時,總是會夢迴地獄,但之前那個和無面女一樣裝束的女人又是誰?

    聽對方的聲音,似乎不是無面女。

    蓉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細節上週澤並不清楚,小蘿莉把那一天當作了禁忌,她不願意多說,周澤也嘗試問過,但小蘿莉當時的反應就是哪怕殺了她她也不願意再回憶一遍那一晚的情況,周澤也就作罷了。

    「鶯鶯…………」

    周澤開口,

    想讓鶯鶯給自己倒杯水,

    但他整個人愣住了,

    他不是躺在自家書店二樓臥室的床上,

    而是躺在破舊的草蓆上,

    在他身邊,密密麻麻地或靠著牆壁或躺在那裡穿著破爛衣服的人,當自己發聲的時候,其他人也在看著他。

    夢還沒結束,

    自己還沒有醒來,

    不,

    當週澤抬頭看見自己前面那一根根鐵欄杆時,

    他才意識到,

    不僅僅是夢還沒結束,

    而是這個夢,

    才剛剛開始。

    「嘩啦啦…………嘩啦啦…………」

    遠處,

    傳來了鐵鏈拖地摩擦的聲音,

    是那麼的熟悉。

    張燕豐說他自從那一個夢之後,自己二十多年來,每一個夢裡,自己腳上都纏著鎖鏈。

    周澤下意識地低下頭,

    掀開自己身下破爛的衣服,

    鎖鏈呢?

    我的鎖鏈呢?

    為什麼我沒有鎖鏈???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27 04:34
第兩百零七章 女裝大佬!

    周澤默默地觀察四周,他知道這應該是夢,但這次,他也算是體會到了張燕豐之前在描述那個夢時所做的形容————真實。

    是的,

    這個夢真的很真實,

    一切的一切,你都可以看得真真切切。

    它的真實體現在細節上,

    溫度,

    濕度,

    光亮,

    沒有絲毫屬於夢的朦朧感,甚至,顯得有些過分地清晰和明了了,你明明只是很隨意地掃一眼,但是你連那裡有幾塊磚包括那上面的紋路摩擦痕跡似乎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冰冷,潮濕,壓抑,這裡,像是噩夢的最深處,深淵內的一個角落,環境的要素其實還是次要的,最關鍵的還是在這個狹窄空間裡或坐或躺著的人。

    他們的神情,

    他們的目光,

    那種麻木,那種渙散,

    給這裡增添上了最濃厚的絕望。

    空氣裡,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你已經沒辦法去具體分析這臭味來自於哪一個單一的東西,這是一種混合,讓你頭皮發麻難以想像的混合。

    尿騷味,膿水味,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其他惡臭包括屍臭等等雜糅在了一起。

    周澤低下頭,

    這個環境,

    真的讓他很不舒服,待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哪怕這是夢,

    他也希望醒來。

    去尼瑪的線索,

    去尼瑪的痕跡,

    去尼瑪的真相,

    讓老子待在這個地方,哪怕是夢,也不行!

    周老闆在這個時候顯得很是任性,

    他閉上眼,

    慢慢地在心裡想像著在水底上浮的感覺,一般的人如果做了這種「鬼壓床」的夢或者是「清明夢」的話,也可以做這種嘗試,這樣可以加速甦醒。

    然而,

    偏生生的,有一隻手忽然按在了周澤的額頭上,而且這隻手,很臭,那濃郁的刺激性味道直接刺入周澤的鼻腔,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燒…………退咧。」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有著兩處傷疤。

    周澤緩緩地睜開眼,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把對方按在自己額頭上的手給挪開,但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虛弱得很,乃至於力氣匱乏到了令人難以想像地程度。

    手抬到一半隻能落下,而且一陣頭暈目眩。

    「沒事,沒事,燒退咧,問題不大咧。」

    男子張開雙臂,將周澤抱入自己懷裡。

    「…………」周澤。

    周老闆現在很討厭這該死的真實,

    你弄得這麼真實做什麼,

    有意思麼?

    破爛衣服之外的肌膚接觸現在都是那麼的清晰,那個男人身上的油膩和污垢累積下來的「泥」,似乎還自帶著潤滑效果。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部位的接觸,

    甚至對方呼吸吹打在自己臉上的濕熱,

    都帶著一種令人犯嘔的絕望!

    「還冷麼?」

    對方問道,話語聲很溫柔。

    周澤注意聽了對方的口音,帶著點川味,總之,不是通城地方口音。

    周老闆很想罵人,但他更想早點結束此時的尷尬,搖搖頭,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他太累了,累得嗓音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嘩啦啦…………嘩啦啦………………」

    鎖鏈的聲音響起,且越來越近。

    牢房裡原本像是一具具「乾屍」一樣的人忽然激動了起來,他們一個個爬起來,全都湧到了鐵柵欄那邊雙手抓著鐵柵欄看著外面。

    像是農村那邊趕集的日子一樣,大家都湊過去看熱鬧。

    「嘩啦啦…………嘩啦啦…………」

    近了,

    很近了,

    戴著腳銬的人,要來了!

    周澤很想爬起來,看一看,這應該也是張燕豐夢裡所看見的那一幕,但看樣子要麼就是自己比張燕豐看得更真實要麼就是自己和張燕豐根本就不在一個視角上。

    爬起來,

    給老子爬起來,

    臭味聞過了,

    這個骯髒的地方都經歷過了,

    還被一個男人抱了,

    不起來看看具體情況的話,周澤覺得這些苦都白受了,自己也太虧了。

    他對面前的男人使眼色,示意他攙扶自己起來看看。

    「你燒剛退,先躺一會兒,我去看看。」

    說著,男子很是溫柔地把周老闆安置在了地上,這塊區域墊著比較厚的草料,所以比其他位置更柔軟。

    周老闆就這樣抬頭,看著牢房天花板,

    而現在整個牢房裡,

    包括那個之前陪著自己的男人,

    全都擠到了鐵欄杆邊探頭看著外面,

    像是一群追星的狂熱粉絲。

    只有周澤,

    一個人,

    孤零零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周澤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有點像是跑龍套的,而且這個龍套還沒台詞,是一個死屍,且當鏡頭切換到其他地方去之後,坑爹的導演還不准自己起來,必須要讓自己繼續躺屍。

    沒人說話,

    沒人發聲,

    他娘的,

    直播看不了,

    連有聲也聽不了?

    周澤在心裡又罵了一次,他真的很想現在就閉上眼,在沒有人幹擾的前提下把這個夢弄碎好讓自己甦醒過來。

    他現在應該躺在鶯鶯的腿上,香噴噴地睡覺,醒來的話還能讓鶯鶯給自己泡茶,

    為什麼還要繼續躺在這個比茅廁還要髒的地方?

    但周澤又有點不甘心,苦都吃了,便宜也被佔了,就這樣空手來空手回去?

    還有,他記得張燕豐說過,那個夢,他記得很清楚,因為它很真實,但那個夢,他只做了一次。

    所以,

    很可能,

    周澤也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我忍,

    我繼續忍,

    周澤腦子裡開始回憶自己上輩子最後階段出車禍後「假死」的狀態,

    想想那時候被化妝再被推入火葬場的經歷,

    現在,

    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圍觀群眾的呼吸聲加粗也加重了,

    呼吸聲中有著一種熱切,也有著一種渴望,

    像是一個個發情的公猩猩,噴著鼻氣,就差雙手擂自己的胸口「噢噢噢噢」叫起來了。

    別問周澤是如何從呼吸聲中推測出這麼多東西的,

    畢竟他現在除了研究這一點點的聲音變化還能研究啥?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來了,

    來了,

    拖著鎖鏈的人,

    慢慢地走來,

    而且根據聲音,周澤可以確定對方已經走到了自己這間牢房的門口。

    周澤用盡全身力氣,側過頭,

    他要看,

    看一看,

    一定要看!

    但隨後,

    周澤絕望了,

    他只能看見在欄杆位置,是一群群男人的背影,他們把那裡堵得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周老闆甚至連找個縫隙瞅瞅都難以做到!

    艹!

    周澤在心裡不停地怒吼著。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聲音由近向遠,開始慢慢地拉長,

    人,

    應該走遠了。

    這就走了?

    不說點話?

    吼一句「給人進出的門被鎖著,給狗進出的洞還開著?」

    周澤之前和張燕豐討論過,按照那時的環境來看,戴著腳銬的人很可能是烈士,寧死不屈的烈士,雖然有一些問題會有矛盾,但是那種可能性的概率真的很大。

    現在,

    周澤倒是可以排除之前的推斷了。

    因為當那個戴著腳銬的人走遠了之後,周澤沒看見牢房裡其他人感到悲傷和憤怒,

    恰恰相反的是,

    他們的臉上全都是羨慕和憧憬。

    彷彿恨不得那個戴著鐐銬走出去的人,是自己。

    這讓周澤有些一頭霧水,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人又轉了回來,伸手幫周澤整理頭髮。

    講真,

    如果是讓許清朗來給自己做這個動作,

    自己至多覺得有點不適應,但還不至於太過反感,但眼前這個油膩且身上骯髒得不像樣子的傢伙這樣做,就讓周老闆剛剛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噁心感再度升騰起來了。

    這個地方,

    他真的是片刻都不想多待。

    「再睡會兒吧,等會兒開飯了,我幫你拿那一份來。」

    男人溫柔地說道。

    周老闆對吃,真的是沒有興趣,正常的食物他都吃不下,更別提看這裡的環境其實你就已經清楚這幫人的伙食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夢結束了沒有?

    到底結束了沒有?

    周澤就像是一個看完電影的人散場還不走,就等待著彩蛋。

    但等了好一會兒,應該是沒彩蛋了。

    正當週澤準備真的閉上眼離開這個夢境時,

    忽然間,

    周澤覺得自己腹部一陣絞痛,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踹自己肚子一樣。

    艹,

    吃壞肚子了?

    「怎麼了,你疼麼?」

    男子很是焦慮地看著周澤,然後伸手在周澤肚子上摸著。

    「…………」周澤。

    就在這時,那邊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木桶被放在了外面,應該是飯食。

    男子站起身,走向了那邊。

    預想中的那種哄搶沒有出現,大家就像是自發地克制一樣,等著男子拿一個破碗盛了第一份飯食拿了湯水走回來,然後接下來眾人才開始哄搶。

    靠,

    獄霸啊?

    周澤書店裡有不少「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書,很多小女生很喜歡看,

    現在這是「獄霸大佬愛上我」?

    「來,先坐起來,吃。」

    男子把周澤攙扶起來,靠著牆壁坐著,

    周澤坐了起來,

    低下頭,

    發現自己肚子鼓鼓脹脹得很大很大,

    胃脹氣?

    這麼嚴重?

    「辛苦你了,也辛苦你肚子裡的孩子了。」男子帶著歉意說道。

    肚子裡的…………孩子?

    艹,

    這是一具女人的身體?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27 04:36
第兩百零八章 野狗!

    周澤很難以描述自己現在的感覺,只覺得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荒謬,或許是因為剛剛進入這個夢,或許是一種一開始的代入思想麻痺,所以周澤真的沒對自己的性別產生過懷疑。

    一直到現在,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當然,在這裡恍然大悟是一種貶義詞,至少對於周老闆來說是這樣,大多數正常一點的男性可能都不希望自己有這種「恍然大悟」的一天。

    好在,這種尷尬和糾結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咕嘟…………咕嘟…………」的聲音就再度冒了起來。

    周澤一開始是長舒一口氣,覺得夢要醒了。

    不管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自己應該都要醒來回到溫暖的大床柔軟的高中女生大腿上去了。

    就像是你去參加一個公益活動,太陽大得要死,撂挑子不干了覺得過意不去,但忽然上面有人喊話活動結束,那就順水推舟丟下東西進去吹吹空調河杯冰鎮芬達吧,也不想喊著我還能繼續幹下去沒事兒。

    大多數人應該是這種心態。

    但很快,周澤發現這水聲有問題,它不是在自己身邊響起,也不是在自己耳中響起,它是在自己肚子裡想起!

    「咕嘟…………咕嘟……………」

    周澤上輩子是單身,這輩子也沒讓林醫生懷孕,按理說他對產婦其實並不瞭解,但實際上上輩子自己當醫生時處理急診面對過好多個產婦了,所以他可以確定,正常孕婦,哦不,哪怕不正常孕婦肚子也不會發出這種聲音。

    且水聲越來越大,大得像是在打雷一樣,肚皮也在一抖一抖的。

    牢房裡其他人在此時都像是陷入了時間靜止一樣,搶飯的搶飯,吃飯的吃飯,全都一動不動,包括周澤面前的這個男人,也是保持著喂飯的姿勢不動了。

    「咕嘟…………咕嘟………………」

    水燒開了,

    周澤盯著自己的肚子,

    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什麼。

    終於,

    一條裂縫從自己肚子上慢慢地浮現而出,很滑膩,很順暢,這種感覺像是在手術台上用手術刀切割著肚皮。

    周澤也不感覺痛,但以前是自己給別人動手術切割肚皮找病灶,這次輪到自己變成了第一視角「體驗」這種感覺。

    好像現在vr技術被不少人用來拍攝第一人稱vr運動愛情片牟利,市場前景也是非常之好,這一刻周澤覺得似乎這也是一條新的商機,比如推出這樣一款vr體驗,讓所有年輕丈夫都體驗一把,好讓他們明白自己妻子分娩的辛酸。

    當然了,男人們肯定是不願意體驗這玩意兒的,但可以著重在女人那邊宣傳。

    好吧,

    周老闆在這個時候思緒發散得實在是不像樣子,這就像是做、、愛和做其他痛苦的事情一樣,你需要給自己分點心,好讓自己不要那麼專注。

    畢竟,眼下周老闆自己的肚皮正在慢慢地裂開。

    然後,一隻白嫩的小手從肚子裡伸出來,頗有一種孫猴子蹦出石頭的感覺,你不得不感嘆生命的奇蹟。

    然而,在下一刻,

    一個沒有頭的嬰兒從周澤肚子裡爬了出來。

    周老闆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建設準備,但事實的發展還是進一步地超出了他的心理建設期限。

    再高明再擅長黑暗畫風的導演和編劇,

    也很難拍攝出現在的這種畫面,

    糾結著倫理和最原始的恐怖,

    新生的璀璨和死亡的陰影在此時完美地進行了契合。

    似乎是出於職業習慣的原因,周澤發現嬰兒的脖頸位置很是圓滑,這意味著切割頭顱時對方技術精湛。

    「咿呀…………咿呀…………」

    沒有頭,

    卻依舊能夠發出聲音,

    童聲稚語,本應該是讓人覺得清脆動聽的聲音,

    但在此時卻成為了最恐怖陰森的點綴,

    不亞於老套恐怖片裡經常響起的低沉配樂,甚至起到了更為可怕強烈的效果。

    「滴答…………滴答…………」

    嬰兒身上還帶著濃郁的體液,隨著他順著周澤肚子往上爬,那些體液不停地滴落在了周澤的身上,滑膩膩的感覺很讓人難受。

    終於,嬰兒爬到了周澤的面前。

    周澤現在很想抽支菸,然後表現出一種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一聲「來,我們聊聊」。

    但現在周澤連話都說不出來,

    擱在以往遇到這種畫面周老闆肯定二話不說指甲蓋兒伺候!

    管你有什麼天大的冤屈讓老子這個潔癖承受這種苦難就該把你撕碎甚至連下地獄的機會都不給你,

    實在不行大不了開個無雙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但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周老闆只能半眯著眼,看著嬰兒的下一步舉動。

    「咿呀…………咿呀………………」

    嬰兒慢慢地向後傾倒,

    幾乎是屁蛋兒就坐在了周澤的胸口位置,兩條小腳丫撐起來,像是在故意給周澤看一些什麼。

    周澤看見了,

    在嬰兒的腳上,有一條絲線,這是體液凝聚出來變成了類似膠水一樣濃稠性極強的玩意兒。

    但從周澤的視角看起來,

    這就像是嬰兒自己小腿上也纏繞上了一條鏈子,

    他在向自己炫耀這一條鏈子,

    而且樂不可支。

    是你搞得鬼?

    周澤在心裡問道。

    他不知道嬰兒能不能聽得到,

    但這是周澤現在可以嘗試的唯一溝通方式。

    很顯然,嬰兒聽不到,他還是在不停地繼續炫耀著自己腿上的「鏈子」,像是一個小學生考了一百分跑回去跟自己爹媽報喜得瑟以期待獲得誇獎。

    周澤沒有過小孩,正規的小孩還是私生子,周老闆兩輩子都沒有過,但很諷刺的是,周澤第一次體驗「父愛如山」,居然是在這個環境在這個場面之下。

    他乾脆閉上了眼睛,說不了話,也基本動彈不了,但我選擇非暴力不合作,總可以吧?

    但肚皮上的觸感卻是那麼的清晰,包括那滑膩膩的感覺噁心的體驗在自己身上滴淌的感覺,哪怕你看不見,但耐不住你自己的腦補,其實跟睜開眼睛看還真差不多。

    也就在這時,

    遠處像是傳來了「咔嚓」一聲鐵門打開的聲響。

    這就像是萬物復甦的春雷炸起,

    又像是一部電影開場前的龍標,一個綠色的大幕出現一條龍最後顯示「公映許可證」;

    這意味著下面電影開始了,

    故事開始了,

    大家敬請期待。

    周澤睜開眼,

    看見那個之前還坐在自己胸口位置折騰的嬰兒慢慢地轉過身,開始向他出來的地方爬去。

    這是一種比他出來時更詭異的畫面,

    一個從母親肚子裡剛剛爬出來的嬰兒,

    他又慢慢地爬進了母親的肚子裡,

    彷彿那個手術刀一樣順滑流暢且切出來的刀口還能自帶拉鏈效果,

    他拉開了拉鏈,

    他出來了,

    他進去了,

    又拉上了拉鏈。

    是的,此時周澤就有這種感覺,看著自己肚子上的傷口慢慢地癒合,這種現實和虛幻猛烈交叉撞擊的感覺換做其他人當這個第一視角的觀眾估計早就心理崩潰了。

    就是換張燕豐那種老刑警隊長在周澤這個位置,估計也是一樣,普通人再優秀他也有一個心理承受極限,就像是人再強壯不吃飯你也得餓死一個道理。

    好在周老闆心理防線確實鞏固,這一年來人和鬼也見識得太多太多,外加身邊還有小蘿莉不時地以可愛萌的面容伸出長長的舌頭玩意兒一把畫風突變。

    周老闆是過來人了,

    他只覺得這畫面很噁心,

    但你要真的說靠這些畫面和第一視角的體驗就能把周老闆嚇瘋了,那也太瞧不起鬼差了,活人能被鬼嚇死,你見過鬼差被鬼嚇死?

    原本靜止著喧囂終於回歸,牢房裡的犯人們開始爭搶著食物。

    「來,吃飯。」

    那個男人溫柔地把碗湊到周澤面前。

    像是之前電影放到一半,被按了暫停,現在又按了恢復,劇情重新恢復了流暢。

    周澤閉著嘴,不吃。

    「吃一點吧,秀芬。」

    周澤還是閉嘴。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鐵鏈的聲音再度傳來,

    只不過這次聲音更響亮,而且拖動的節奏更快,不像是有人穿著它在行走,更是有人用手拉著它在行進。

    一時間,原本爭搶飯食的犯人們通通丟掉了碗筷,全都擠到了欄杆那邊。

    包括剛剛給周澤喂飯的男人,也放下了碗筷衝了過去。

    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手裡提著兩根腳銬鏈子從過道那邊走了過來,

    沿途所有牢房裡的犯人都開始喊叫,

    他們很興奮,他們很激動,

    他們,

    也很渴望。

    所有人都儘可能地伸出手,像是乞討的乞丐,希望分一杯羹。

    黑色制服的人拿著鐵鏈轉身看著四周,

    似乎很享受這種簇擁和期待的感覺,

    然後,

    他慢慢地走近了周澤所在的這個牢籠,

    把兩根鐵鏈中的一根直接一甩,

    丟進了這間牢籠裡去。

    一時間,

    牢房裡的眾人像極了一群爭搶一根骨的野狗,居然直接廝打了起來。

    之前給周澤喂飯的那個男人吼著:

    「給我媳婦兒,給我媳婦兒,

    她懷著孕,

    她肚子裡有孩子!」

    一邊吼著,

    他也衝入了爭搶的圈子裡。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28 02:24
第兩百零九章 人間煉獄!


    很多人都曾見過小路上一群野狗野貓爭搶食物的畫面,那種爭鬥,那種拼搶,不遺餘力,不惜一切。

    因為動物清楚,沒有食物,自己也是死路一條。

    人,一直自詡為高一等的存在,自詡為萬物之靈;

    就像是有部分通城人被人稱呼為自己是蘇北人時會像是一隻被踩著尾巴咋呼起來的貓一樣激動地反駁說自己是蘇中,不是蘇北,這反而顯得更可笑。

    很多年前,人類也是過著和野獸一樣茹毛飲血的生活,但現在,人們對於一些過分的舉動,往往會將其稱之為「禽獸之舉」。

    開化了,

    明智了,

    就趕緊想要和以前的「同伴」撇開關係。

    正如現在周澤看著這群人爭搶鎖鏈一樣,他們槍得很是忘我,搶得很是投入,人仰馬翻,本來空氣就很差的牢房被他們又掀起了陣陣塵土,空氣變得更差了。

    到最後,有一個人手舉著鐵鏈站了起來,他臉上掛著彩,身上帶著很多淤青,眉角還破了口子,有血不停地滴淌下來。

    這是這個女人的男人,之前那個還含情脈脈喂飯的男人。

    就像是一頭獅子出去獵殺食物帶回來給自己母獅子吃一樣,他成功了。

    黑色制服的人伸手敲了敲欄杆,

    示意鐵鏈有主了,

    這也讓周圍還蠢蠢欲動打算再上去拼搶一番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

    其實,

    一開始在分飯食時,牢房裡其他人都表現出了一種極大的克制,他們知道這所監獄裡,還有一個孕婦。

    但這並不意味著在接下來對鐵鏈的爭搶時他們會手下留情,晚一會兒吃飯和少吃一點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然而,這條鐵鏈,卻意味著更多的東西。

    男人拿著鐵鏈走到了女人面前,

    彎下腰,

    將鐵鏈套在了女人的腳上,

    「咔嚓」

    扣上,

    然後他抬起頭,

    看著女人,

    他笑著,

    笑得很開心,

    這笑容,在周澤眼裡宛若一個智障,

    同時,

    他有著一種深深的不解,

    這條鐵鏈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幫犯人為什麼會對它如此地熱衷,

    但有一點周澤可以確定的是,

    這條鐵鏈似乎並不是那麼的美好,

    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年後還依舊存在的夢魘了。

    這個夢,很清晰,細節條理都清晰得無以復加,但儘管如此,周澤卻覺得這裡頭仍然有一層根本就看不清楚的迷霧籠罩著。

    它籠罩著真相,

    有時候,越是真實的東西,往往也意味著越是虛假。

    周澤張開嘴,

    他想說些什麼,但聲音在喉嚨裡還是無法發出來,只剩下了沙啞的呢喃。

    然後,

    男人攙扶起了女人,黑色制服打開了牢籠,旁邊又走過來幾個黑色制服,他們從男人手裡攙扶過了女人。

    男人下意識地想要跟出來,卻被兩個黑色制服男子一把推了進去。

    然後鐵欄杆再度被閉合,男人雙手死死地抓著欄杆,看著女人,看著女人的肚子。

    他仍然很開心,

    無比的開心,

    非常的開心,

    開心得讓周澤覺得自己如果有機會的話,

    都想跑回去給他扁一頓。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鐵鏈的聲音在地上摩擦,

    周澤也在走,

    但因為這具身體太虛弱了,所以兩邊都有黑色制服在攙扶著他。

    一路走過去,

    清冷且孤寂,

    唯有鐵鏈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是那麼的清脆,

    那麼的刺耳。

    然而,

    路過其他牢房時,

    周澤看見了之前相似的一幕,

    牢房裡的犯人們一個個都聚集在了鐵欄杆前,探著頭,看著周澤,看著這個腳上綁著鐵鏈的女人。

    他們眼裡,

    滿滿的都是羨慕,

    是那種恨不得取而代之的羨慕,

    在聽到這鐵鏈的聲音時,他們甚至還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

    這幫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周老闆現在是一臉的黑人問號???

    走,

    還在走,

    不停地走,

    這條通道很長,再加上周澤走得很慢,

    但明顯也是身邊兩個黑色制服的人沒有用全力的原因,如果他們願意,明顯可以分分鐘拖著這個女人快速地往前跑。

    這個女人雖然是一個孕婦,但周澤清楚,她能在營養和生活環境下依舊保證沒流產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其實她真的很瘦,就比皮包骨頭好一點而已。

    她跟她的孩子能撐下來,

    真的不容易。

    在周澤看來,

    是這幫黑色制服的人故意走得這麼慢的,

    他們像是巡遊一樣,

    慢慢地陪著女人走,

    像是在簇擁著冠軍獲得者接受其他人的矚目和歡呼,似乎刻意地想要把這個過程給延長一些。

    不過,周澤還有一個疑惑,

    好像方向錯了啊,

    之前那個鐵鏈是從自己牢房這邊從右邊往左走的,但自己這次是被攙扶著從左往右走的,周澤很細心地留意到了這個差別。

    再長的路,

    終歸是有盡頭的。

    前面,

    出現了一扇鐵門。

    門被打開了,

    周澤被推了進去,

    在裡面有一張桌子,

    上面放著乾淨的水和食物,

    周澤沒動,

    讓周老闆在沒有其他佐料的情況下吃東西實在是不亞於一場酷刑了。

    但下一刻,

    一種衝動在周澤心裡響起,

    周澤開始伸手,拚命地把食物和水往自己嘴裡塞。

    周澤清楚,這只是夢,而自己,代入是一個女人的視角。

    所以,

    現在不是自己在動,

    而是女人的求生欲在迫使著她開始吃東西,拚命地吃東西,因為她想活下來,因為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

    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孩子需要營養。

    狼吞虎嚥持續了很久,但女人似乎永遠都吃不夠,但旁邊的黑色制服男子直接制止了她,打斷了她的繼續進食。

    曾作為醫生的周澤清楚,極度食物匱乏的階段猛吃過度的話很容易出現生命危險。

    古代在牢房裡有著一種「私刑」,叫做「獄死」。

    就是讓犯人們一直餓著,只給少量的食物,讓其不至於餓死,但也別想吃飽,當然了,這個階段可以省略,古代想在牢房裡吃飽飯也是一種妄想和奢望。

    然後猛地一天,獄卒給你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讓你撒歡兒吃,當你吃得肚子滾圓之後,兩個獄卒就過來,一人一邊,一個抓著你的頭一個抓著你的雙腳,把你舉起來玩兒「伸展運動」,一會兒收緊一會兒拉直。

    來回這麼一段時間,你就嘎屁了。

    這種死法,以古代仵作的驗屍水平是查不出什麼異樣的,身上也沒其他的傷口,獄卒們一般用這種法子收黑錢幫人在監獄裡整人報仇。

    吃飽了,

    身體像是一下子又有了一些力氣。

    一個黑色制服男子拿著水槍走了進來,

    水槍開始對著女人開始沖。

    冰冷的水沖了過來,來回地衝。

    女人躺在了地上,

    不停地嗚嚥著,

    周老闆也跟著一起變成了落湯雞,這滋味,真的不是很好受。

    隨後,

    黑色制服拿來了一件白色的長袍衣服給女人換上,把身上還有些濕漉漉但確實比之前乾淨不少女人又推出了鐵門。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鐵鏈繼續在地上被拖動著。

    之前走過的路,還要重新走一遍。

    周澤都有些迷茫了,

    難不成這搶鐵鏈就是為了吃一頓飽飯洗個澡?

    就跟搶飯票搶洗澡票一個道理?

    重新走回去的路上,兩邊鐵欄杆裡的人依舊是以一種羨慕的眼光看著周澤。

    繼續往前走,

    走到了周澤被關押的牢房,那個喂飯的男人也在欄杆邊看著女人,他很激動,也很欣慰,很開懷。

    這讓周澤想起了劉若英的一首歌: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周澤繼續往前走著,鐵鏈還是繼續摩擦著地面。

    黑色制服男子並沒有把他重新送回之前所在的牢房,而是繼續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上了樓梯,

    走著走著,出現了地毯,

    走著走著,

    又出現了鐵門。

    門被打開了,

    裡面有光,

    讓人一時間產生了一種可以逃出生天的錯覺。

    沒蹲過牢的人是不能體會蹲牢房時對自由的渴望的,就像是大部分只有在生病時才會真切意識到平時活蹦亂跳身體健康沒毛病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一樣。

    周澤明顯察覺到,

    在這個女人身上產生了一種激動喜悅的情緒,

    很是強烈,

    甚至她的身體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她主動走了進去,

    鐵鏈繼續拖著地面,

    發出停留在這個狹窄空間裡最後的一點聲響。

    「哐當…………」

    人走進去後,

    鐵門被關閉。

    前面,被白色的類似農民種反季節蔬菜時用的大棚一樣的東西遮擋著,

    而附近區域兩側位置,

    則是有著一個個類似淋噴頭一樣的東西,有著很多小孔。

    像是一個公共澡堂一樣,好像之前洗澡得不夠乾淨,還得重新洗一遍。

    女人的情緒繼續激動著,

    她還在慢慢地往前走,

    而周澤在看見四周的佈局後,

    一種恐怖的陰霾馬上籠罩了下來,

    女人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但是他知道啊!

    該死,

    出去,

    要出去,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見鬼的淋浴間,

    這裡是煉獄,

    真正的人間煉獄!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8 20:17
深夜書屋 第兩百一十章 夢醒夢滅

    書店關著門,裡面亮著燈;

    一般來說,書店是白天偶爾關門晚上是肯定開門的,但誰叫老闆今晚早早地就上去睡覺去了呢?

    老闆既然消極怠工,手底下的員工自然也就樂得偷懶,最重要的是,沒老闆出手,他們就算是有顧客上門,也沒辦法給顧客打包發快遞,所以還不如不折騰。

    老道和許清朗兩個人頭坐在沙發上,二人身邊茶几上則放著兩杯紅酒。

    紅酒是走書店賬上走的錢,價格不菲,整個書屋現在瀰漫著一種鹹魚和腐敗的氣息,這是從上而下所帶壞的風氣。

    其實,

    一開始大家的吃穿用度方面的享受是有節制的,但後來周老闆的咖啡和茶葉越來越高級之後,下面的人自然也就上行下效了。

    畢竟,

    整個書店最沒錢的人都享受這麼高級的東西,

    沒必要咱們幾個身家不菲的人寒酸湊合著過吧?

    小猴子蹲在吧檯上面,面前擺著花生,自個兒一個人吃著歡快,它不煩人,也不折騰人,有人找它玩它就陪著玩玩,沒人找它它就自個兒玩,倒是乖巧得很。

    老道還給它買了個緊箍和一件袈裟,順帶從某寶上定製了一個金箍棒,這只是老道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想想看孫大聖正在被自己養成,那真是滿滿的自豪感和滿足感。

    老闆還告訴過他,當初他跟猴子大戰三百回合時,猴子的「鐵棒」真的好嚇人。

    老道信了,

    但他沒料到老闆所說的「鐵棒」不是自己所想的鐵棒。

    猴子不喜歡緊箍這玩意兒,也不喜歡那個棒棒,倒是對袈裟情有獨鍾,沒事做就把袈裟當披風一樣裹在身上,倒居然也能透露出些許的佛性。

    老道曾去過峨眉山,那裡的猴子不怕人,甚至會主動來找遊客要吃的,如果運氣不好遇到了猴子的「暴躁老哥」,

    不給的話猴子們還會來搶奪。

    但即使那樣,峨眉山的猴子也被稱之為有「佛性」。

    但對比一下自家的猴砸,真的是差遠了,會玩兒手機會切歌還能滴滴打車,上次猴砸就是自個兒打車去的將軍山給老闆看病的。

    嘖嘖嘖,

    反正在老道眼裡,被人家的孩子再優秀也沒自家孩子可愛。

    老道不止一次地說過,他這輩子無兒無女,雖說資助了不少的貧困學生,但也沒幾個節假日打電話給他問好問安的,倒是有時候自己混得不好手頭拮据時有不少打電話催要學費生活費的,說話也難聽,像是自己欠了他們錢他們走不出大山就是自己的罪過一樣。

    這猴子,老道是當自個兒孫子養的,畢竟有些時候,畜生比人更懂得感恩這個道理。

    「這日子過得,挺頹廢的。」

    老道喝了一口紅酒,眯著眼,他品不出紅酒的好壞,所以他品味的其實是這一口紅酒到底嚥下去了多少rmb。

    想想這個價格,這紅酒的滋味就出來了。

    嚥下了紅酒,

    老道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老腰,發出了一聲輕嘆,又道:

    「你說現在咱書店外頭還有便衣盯著麼?」

    「不曉得。」

    「你不是會術法麼?」

    「我什麼水平你不清楚,半桶水罷了。」許清朗倒是實誠,「倒是你,祖上也闊綽過,沒想著把術法撿起來練練?」

    「早失傳咧,你呢,你就不想著再練練?」

    「練了幹嘛,混吃混喝現在挺好,一邊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一邊打著自己的醬油,其實,他這種生活態度才是最舒服的,如果他真的跟你以前蓉城的那位老闆一樣,那咱們就得腦袋系在腰上過日子了。

    刺激是刺激,

    但想想現在,還是現在舒服啊。」

    「罷了罷了,額上去睡覺咧。」

    老道把剩下的一點紅酒一飲而盡,對許清朗打了聲招呼,問道:「你不去睡覺?」

    「據說,月光對皮膚有好處,我在曬月亮。」

    許清朗伸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面膜,

    彷彿在吸收月亮之精華。

    「切,神經病。」

    老道打了個呵欠,招呼了一下猴子,然後走上了樓梯,剛走到二樓,老道跟猴子一起打了個哆嗦。

    「嘶………………」

    娘的,

    這他娘的冷氣開得也太過了吧,

    這麼冷?

    老道下意識地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往裡走著,他先走到了老闆臥室門口,因為下面門縫裡還有白氣不停地逸散出來呢。

    很顯然,

    這裡才是源頭。

    「咚咚咚…………」

    老道敲門,

    「老闆,空調壞咧,功率太強咧。」

    裡面沒反應,

    老道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只能自己打開了門,不然他真擔心自己晚上睡覺時不知不覺就直接冬眠了。

    門被推開,老道把頭往裡頭一探,然後愣住了。

    床上,

    有一男一女,

    當然,

    老道偶爾也會在心裡yy一下老闆跟白鶯鶯每天晚上睡覺會發生什麼事情,雖說他也清楚鶯鶯是殭屍,水道結了冰,但作為一個老司機,老道清楚鍛鍊的方式還有很多種,這才是真正的情調和趣味。

    床上的姿態,

    很和諧,

    比老道想像中要和諧得多。

    老闆躺在鶯鶯的腿上,

    鶯鶯坐在床上,雙手放在老闆的臉上。

    兩個人哪怕是老道自個兒進來了也依舊一動不動,像是睡得很死根本就沒察覺到有人進來一樣。

    老闆身上不時有白氣升騰而出,

    而這些白氣大部分都被吸入了白鶯鶯的鼻子裡,

    少量的逸散了出去,成為了使得附近溫度開始降低的元兇。

    這一幕,

    活脫脫的就像是老道以前喜歡看的港台午夜片裡的狐妖或者女鬼吸男人陽氣的畫面。

    老道一陣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是大喝一聲「呔,女殭屍放開我家老闆!」

    還是喊一聲:「喲,鶯鶯吸得舒服麼,別把老闆吸乾了啊。」

    老道是不相信鶯鶯會主動吸收老闆身上東西的,和這頭女殭屍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很久了,女殭屍如果真的對老闆有二心,之前在將軍山就沒必要捨命相救了。

    湊近了幾步,老道得以看得更仔細了一些。

    他發現鶯鶯原本的滿頭白髮已經有一半變成了黑色,

    嘖嘖,

    這是在療傷?

    老闆在幫鶯鶯補充元氣?

    老道想到了「玉女心經」,想著這功法也真奇怪,還得躺床上才能練功。

    再看老闆,

    老道忽然發現老闆的表情非常的痛苦,

    像是在做噩夢一樣,很是難受的樣子。

    娘的,

    這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老道咬了咬牙,不管了,當下拿起旁邊的一本書,捅了捅老闆的胸口,但老闆還是沒反應。

    老道乾脆拿書本對著老闆的胸膛拍了下去,

    「啪!」

    聲音很大,

    老闆還是沒醒,但是白鶯鶯忽然睜開了眼,

    女殭屍眼裡一片冰冷,剎那間本性顯露,她本就是殭屍,天地人神共棄之,平日裡的天真爛漫也只是對周澤一人而言的。

    此時的她,像是起床氣一樣,目光掃了一眼老道。

    老道倒吸一口涼氣,

    只覺得周圍溫度變得更冷了。

    「鶯鶯,是我啊,是貧道啊…………」

    老道打著哆嗦說道。

    白鶯鶯面無表情,

    先用力看了看老道,

    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周澤,

    隨後,

    她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自己顏色發生變化的頭髮,當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馬上下了床,且直接在床邊跪了下來。

    「老闆,鶯鶯不是故意的,鶯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就睡著了。

    鶯鶯真的不是故意吸收老闆的煞氣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鶯鶯跪在地上,表情無比的誠懇和忐忑,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懲罰。

    額…………

    老道琢磨著,

    自己是不是也該跟著跪一下應個景?

    但好像沒自己啥事兒啊。

    就在這時,

    因為白鶯鶯下了床而導致「睡眠」狀態無法繼續的周澤,

    身體微微一顫,

    而後,

    緩緩地睜開眼,

    這一雙眼眸之中,帶著一種令人瘋狂的血色,充斥著令人生寒的歇斯底里。

    媽嘢!

    老道嚇得直接腿軟,跪了下來,

    老闆這樣子太可怕了。

    周澤慢慢地坐了起來,

    夢裡的畫面像是還沒有完全驅散,

    頗有一種「為當夢是浮生事,為復浮生是夢中」的感覺。

    周澤一開始沒看跪在地上的老道和白鶯鶯,

    而是閉上了眼,

    等過了一會兒,再重新睜開時,

    周澤眼中的血色慢慢地褪去,化作了清明。

    那個夢,

    在最關鍵也是最令人絕望的時候,結束了。

    周澤有些失落,但心裡也有些慶幸。

    他側過臉,看著還跪在地上的白鶯鶯,留意到了白鶯鶯頭髮顏色的變化,問道:

    「我記得我說過,等我身體恢復好後,會幫你復原的。」

    「老闆…………」

    白鶯鶯見周澤誤會自己主動故意地吸收他身上的煞氣,當即把頭埋得更低了,解釋道:

    「老闆,是鶯鶯幫你按摩時,

    你身上的煞氣自己逸散出來的,

    鶯鶯吸了幾口之後就醉了,然後就忘記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了。」

    老道這個時候開口幫鶯鶯開脫道:

    「對嘛,老闆,這事兒你不能怪鶯鶯啊,

    是你自個兒精滿自溢了啊,

    夢yi…………」

    說到這裡,

    老道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低下頭,

    抽了自己一個巴掌,

    我這,

    臭嘴……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8 20:17
第兩百一十一章 魔鬼的笑容(上)

    洗了一個澡,周澤換了一身衣服,坐到了樓下的沙發上,現在才是後半夜,距離天亮還早,但周澤已經沒了睡意。

    正常的一個人在做了那個夢之後,估計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再睡回去吧。

    白鶯鶯給周澤泡了咖啡端上來,然後在旁邊站著,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手足無措。

    周澤擺擺手,示意沒事了,她可以上去休息或者是玩遊戲了,但白鶯鶯還是不願意走,在她看來,不管是有意無意的,她確實是從周澤身上吸收了煞氣,而自家老闆的身體明明還沒完全復原。

    這就像是一個身體本就重病的人居然還夜夜笙歌,真的是作死。

    喝了一口咖啡,周澤點了一根菸,老實說,他也有點奇怪,為什麼做夢時自己身上會自己散發出煞氣,他相信白鶯鶯不是故意害自己或者等不及了,事實上,白鶯鶯對她「白髮魔女」的造型還挺滿意的,最近穿衣服風格也玩兒起了古風,倒是別有韻味。

    這件事,只能算是自己心頭的一根刺,想不通,就只能先放下,現在畢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和解決。

    半個小時後,一輛警車停到了書店門口。

    旁邊還在「吸收日月精華」的許娘娘一瞅警察來了,直接起身上了樓,也不願意在樓下待了。

    他抱怨過看守所空氣不好,睡眠也不好,看守所那一夜對他皮膚的打擊很大。

    進來的是張燕豐,是周澤給他發的信息。

    張燕豐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袋,他的目光先放在了白鶯鶯身上,有些疑惑地問道:

    「她是誰?」

    上次警察進書店,周澤讓白鶯鶯她們先走了,所以張燕豐並不知道白鶯鶯,而且哪怕警察的信息系統再強大,也不可能錄入白鶯鶯的信息。

    「我侄女。」

    周澤敷衍道。

    張燕豐沒再糾結這個,而是在周澤對面坐了下來。

    「咖啡還是茶?」周澤問道。

    張燕豐摸了一把自己有些倦怠的臉,又聞到了周澤面前咖啡的濃香,道:「咖啡吧。」

    白鶯鶯去泡咖啡,周澤側過頭喊了一聲:

    「拿雀巢速溶的。」

    「…………」張燕豐。

    咖啡端了上來,張燕豐倒也光棍,一口喝完,然後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道:「不想看看?」

    周澤搖搖頭,「應該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呵呵。」

    張燕豐笑了笑,也點了一根菸,問道:

    「叫我來,做什麼?」

    「因為做剛剛睡覺了。」

    「什麼?」

    「然後,我做了一個夢。」

    周澤伸了一個懶腰,

    夢裡的畫面不堪回首,

    當然,比起最後進入的那個密封空間,之前哪怕「女裝孕婦視角」的體驗,也就不值一提了。

    「什麼樣子的夢?」張燕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世界上,

    就他跟周澤兩個人腿上有鎖鏈綁著,既然他能做夢,那麼周澤自然也就能做夢。

    「那個地方,應該不是醫院。」周澤咳嗽了一聲繼續道:「那裡,應該曾經是一座秘密的地下集中營,有點像是納粹的奧斯維辛。」

    張燕豐眼睛眯了眯,「集中營?」

    「對,我的夢應該和你有重疊的部分,我也夢到了那個監獄;

    但可能是我和你有不同的原因,所以,我的夢比你更真實,細節上也比你的夢多得多。

    那裡,關押著很多犯人,每個牢房裡都人滿為患。」

    說著,

    周澤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根本就看不見的鐵鏈,繼續道:

    「這條鏈子,是監獄管理方丟出來的一個東西,它好像並不是象徵著鎖縛,至少,對於那些犯人來說,它似乎代表著一種很美好的東西,寄託著不一樣的美好感情。」

    周澤又想到了夢中那個幫女人搶奪到鐵鏈的男子,

    當女人套著鐵鏈走出去時,

    他站在鐵欄杆後面目光裡帶著祝福和美好的期待。

    但他可能並不知道,

    套著鎖鏈的女人,

    最後走入了怎樣的一個地方。

    這裡形成了一個極其強烈的矛盾點,因為周澤覺得自己當時對夢裡最後一個環境的分析應該不會有錯。

    納粹的奧斯維辛介紹資料真的不難找,有不少與其相關的人都寫過類似的回憶錄,有一段周澤以前上學時讀過,記憶深刻,那就是不少猶太人進入那個房間之後以為這是給他們淋浴洗澡的地方,結果那些小孔裡出來的不是溫熱的水,而是毒氣。

    張燕豐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

    「我想,這個資料裡,應該沒提及這個吧?」周澤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

    張燕豐搖了搖頭。

    「那間監牢,應該是在地下深處的位置。」周澤沉聲道,「而且推測一下當時人穿的服飾以及我所看見的管理員的服飾,應該是民國時期,既然這個資料裡沒有記載,我覺得,是不是存在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監獄現在還在地下,根本就沒有被發現?」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讓我去跟領導申請把警局推了往下開挖?

    理由是我做了一個夢?」

    張燕豐反問道。

    「總歸是能找到辦法的,不是麼?」周澤又喝了一口咖啡,「畢竟,苦主都找到我們腳上來了。」

    「我做不到,也不可能用這種理由去做。」張燕豐很認真地說道。

    「其實,這個不難的,只要找到一點點的證據就可以了。」周澤分析道。

    「最近警局裡面準備平整出一個地下車庫。」張燕豐說道。

    「我懂了。」周澤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但周老闆又繼續慵懶道:「我去讓人運作。」

    如果能通過這個機會讓施工隊往底下多挖一些距離,說不定會出現什麼線索,到時候只要能確定下面可能有特殊的建築物,到時候正常的挖掘和施工也就能正大光明地繼續下去了。

    「還有事麼?」張燕豐問道,看意思是打算走了。

    「我的事情,你幫不上。」

    周澤笑道,比如自己為什麼會在做夢時「精滿自溢」,甚至那逸散出來的煞氣濃郁到都可以讓白鶯鶯醉了過去。

    「那我就先走了。」張燕豐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的文件袋。

    「對了,張隊。」周澤喊了一聲。

    「怎麼了?」張燕豐回過頭看向周澤。

    「你家祖上有沒有出過當兵的?」周澤儘可能地組織著自己的措辭,「你爺爺或者你太爺爺那一輩?」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問問,興許那裡頭的受害者,可能會有你的親屬,你知道的,血親關係,很可能也能成為一種羈絆;

    而這種羈絆,有時候甚至能夠超越生與死的距離。」

    周澤想到了當初在文廟那邊被自己殺死的老頭,老頭侍奉文廟很多年,為的,就是給自己的後代祈福。

    「這個我不清楚,我得去問問。」

    「也包括特殊失蹤的。」周澤補充道。

    「你說,監牢裡有我的長輩,但既然是我的長輩,為什麼給我這個後輩加一條鎖鏈?」張燕豐問道。

    「但對於他們來說,鎖鏈是一種美好的象徵,你長輩萬一喜歡你,就把這個給你戴上了呢?

    就像是給你一塊糖或者一把長命鎖一樣。」

    張燕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

    周澤翹著腳,繼續側躺在沙發上,陷入了另外一種沉思。

    那就是如果張燕豐可以說是可能自己的某個親戚長輩死在那個監獄裡所以鎖鏈最後會落在他的身上,

    那麼自己呢?

    僅僅是因為自己是鬼差,

    再加上自己恰好出現在了警局的範圍,

    所以就被戴上了鎖銬?

    真的,

    是這樣麼?

    想著想著,周澤忽然覺得有點胸悶,他站了起來,推開書店門,走了出去,站在了深夜的街道上。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濕氣,還有稀稀落落的雨水正在落下。

    哦,

    原來是要下雨了,

    怪不得這麼悶。

    周澤繼續站在雨中,重新點了一根菸。

    雨開始越下越大,

    從一開始的淅淅瀝瀝變成了「嘩啦啦」的磅礴。

    周澤伸手擋住了頭,

    剛洗過澡的他還是決定先回書店裡頭了。

    然而,

    抬腳時身形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摔了下來。

    腳下好重,

    像是被鎖住了什麼東西根本就抬不起來。

    周澤有些詫然地低下頭,

    赫然發現在自己的腳上,

    居然鎖著一條腳鏈,

    怎麼,

    怎麼會?

    ……………………

    老道吸了吸鼻子,走下了樓,他剛剛睡了一會兒,但有些凍感冒了,下來倒了一杯熱水喝喝暖暖身子,實在是老闆他們把二樓弄得太「清涼」了,這製冷的效果到現在都沒完全消散掉。

    之前他還聽到上樓的許清朗打了個噴嚏,顯然也是有點受不了這種天然人工製冷的餘韻。

    「喲。」

    老道一邊慢慢喝著熱水一邊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白鶯鶯,

    「老闆又睡著了?」

    白鶯鶯點點頭,伸手輕輕地撫摸著老闆的面龐,道:

    「那個警察剛走就睡著了,老闆應該是真的累了。」

    「嘿嘿嘿,這能不累麼,都快被你給榨乾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5-30 02:22
第兩百一十二章 魔鬼的笑容(中)

    雨一直下,

    氣氛不算融洽,

    周澤默默地發現自己所站的街道正在慢慢地縮小,腳下的地面也在變得模糊,

    視線所及之處,正在不斷地被壓縮著,

    逐漸形成了夢靨的翻版,

    哦不,

    其實,不能說是翻版吧,只能說是,

    一種延續。

    回過頭,

    發現身後不再是書店,而是一扇緊閉的鐵門。

    再往上看,雨簾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牆壁密密麻麻細孔位置不斷滴落下來的不知名液體。

    又是那個夢?

    自己又回到夢裡了?

    回到了上次結束的地方,

    回到了噩夢的暫停位置,

    而當那個按鈕按下去之後,

    似乎只是給了你一點點的中場休息時間,

    接下來你該承受的,

    你該體驗的,

    你該去面對的,

    根本就跑不掉。

    周澤不清楚這是為什麼,這個夢,這個鎖鏈,為什麼會有著這麼大的能力。

    想當初自己進入三鄉村時,靠著那枚青銅戒指的「運營」,三鄉村得以成為一個獨特的架構一直存在至今,但也不至於有主動將人「吸入」的能力。

    三鄉村也只能靜靜地存在於那個位置,還需要你費盡心思去找它,才能進入,根本不會像這個夢一樣,張開嘴主動地把你吞噬進去。

    夢的結束,

    夢的開始,

    這其中,帶著極為明顯地蠻不講理,似乎周澤這個做夢的主體在這其中根本就無足輕重。

    無論周澤是否願意,

    他都會進來,

    且必須進來。

    周澤深吸一口氣,

    講真,

    一向鹹魚心態的周老闆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他喜歡無拘無束,浪費屬於自己的青春和人生,但並不願意有人來對自己的生活指手畫腳,甚至強制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也因此,

    周老闆在此時選擇了非暴力不合作,

    稀里糊塗地再入夢中,

    好吧,

    既然如此,

    那自己就當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閉上眼,

    甚至攤開雙臂,

    周澤做出了主動迎接的架勢。

    壓抑逼仄的空間裡,

    那些液體不斷地澆灌在周澤的身上,

    略微有些粘稠,且鼻尖不斷湧入類似於消毒水一樣的味道。

    不過,周澤本來腦補的一些東西並沒有出現。

    比如皮膚龜裂或者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或者肉體腐爛露出白骨云云,這些都沒有出現。

    當然,

    這種感覺也不好受,有點類似於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

    面前,是一塊白色的布簾,裹得嚴嚴實實。

    周澤走過去,伸手去將其撕開一個口子,然後用力地掰開。

    前面,

    是和自己身後一樣的空間,

    但又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正扶著牆壁不停地干嘔著,顯得很是痛苦。

    她的身子應該本就很虛弱,而此時這個空間裡這麼濃郁的刺激性味道,也著實讓她很是難受。

    又是孕婦?

    這裡的孕婦怎麼就這麼多?

    周澤下意識地低下頭,

    然後有些愕然,

    自己的肚子是干癟著的,

    嗯?

    好像有些不對勁。

    周澤伸手摸向了老道經常掏出符紙的位置,

    一桿槍加倆子彈袋,

    這是一具男人的身體!

    這次重新進入夢中,換了主視角了麼?

    還有,

    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

    怪不得這麼眼熟,

    原來就是自己上次做夢時的主視角。

    周澤走了過去,想要把女人攙扶起來。

    算是一種本能的,哪怕他知道這是一個夢,但自己至少曾陪伴過這個女人。

    也就在此時,原本週澤身後的鐵門被推開了,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而後有好幾名穿著防化服的人員走了進來,他們的雨靴踩在地上發出了「吧唧吧唧」的聲響。

    其中兩個人直接伸手夾住了周澤的肩膀,把周澤往後拖拽。

    他們的力氣其實不算很大,但周澤雖然這次夢裡從女人的視角換回到了男人的視角,但不變的是身體依舊極為虛弱。

    就算是再強壯的人,被羈押在這個地方,每天吃著跟泔水差不多的食物,不見天日,估計也很快就會廢了吧。

    那個孕婦也一樣被夾了起來,兩個人一起被架著往外走。

    周澤嘗試不停地扭頭看著四周,一直到周圍的過道開始越來越寬,到最後,遠處還聽到了陣陣聲響。

    不是牢房裡的聲音,

    事實上週澤待過牢房,牢房那裡雖然關著很多很多的人,但是那裡格外的安靜,大家都沒氣力了,也不會有人傻乎乎地抓著欄杆喊著什麼「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這類的廢話。

    上頭的燈管開始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密。

    周澤被抬起來,放到了一輛擔架車上,然後自己的手腕和腳腕位置被重新做了一次固定。

    周澤聽老道以前說過,一些帶著s。。。。m主題的情侶房會有這種項目,人會被「大」字型捆綁在床上,用以增加情趣。

    擔架車被繼續往前推,周澤側過頭,看見自己身邊還有一輛擔架車,上面躺著那個孕婦。

    比起周澤的淡然,孕婦就顯得緊張得多了,不停地哭喊著什麼,顯然,她發現了不對勁。

    她的丈夫,姑且認為那個給她喂飯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吧,拼得頭破血流給她爭奪到了鐵鏈,肯定不是為了享受此時的這一刻的。

    周澤一直覺得,牢房裡的所有人,對這腳鏈,帶著一種極大的誤解,當然,這也是監獄管理方故意造成的誤解,甚至有意在經營著這種謊言。

    女人的喊叫聲很雜亂,不是通城方言,應該是其他地方的方言,所以她到底在喊一些什麼說一些什麼,周澤用力去聽了,但收穫寥寥,基本上都聽不懂。

    最終,

    兩個擔架車被推到了一個房間裡,這裡有著一些手術器械和設備。

    對於曾經當過醫生的周澤來說,這裡的手術設備和器械實在是老舊得不能再老舊,一些東西自己以前只是在課本上看到過。

    穿著防化服的人把兩個擔架車上的人又檢查了一遍,然後一起離開,走了出去,很快,又有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

    周澤一直在看著他們,他在期待著這些白大褂說話,因為在周澤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需要一個佐證。

    只要這幫人說話,

    就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了。

    然而,

    他們並沒有說話。

    這群白大褂自走入這個房間開始,就毫無交流。

    雖然周澤可以看出他們面罩之下的年輕和老邁,甚至有兩個頭髮都有些花白了,也能看得出他們之間有身份地位的差距,明顯的副手和主刀。

    但他們就是不說話,不做任何的交流。

    或許,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有點像是日常了。

    實驗室裡送進來兩個標本活體,

    他們照例去應對,

    就像是廚師每天上班打卡,不需要研究新的菜式,每天做的菜也是固定的,鹽味精油等等調料,都有標配,一切的一切,按部就班就可以。

    其中兩個年輕的白大褂走到了屋子最裡面的一個類似保險櫃的位置,那裡有一根金屬管子從裡頭探出來,兩個白大褂像是打開水龍頭一樣,從裡頭抽出了一團赤紅色的東西。

    這是,

    血?

    這大保險櫃裡,是血庫?

    接下來,拿著血樣的年輕白大褂站在一邊,伸手指了指周澤和隔壁床鋪的孕婦。

    意思是,

    先來哪個?

    一個年紀稍大的白大褂走到了孕婦旁邊,示意先這個。

    沒有交流,

    依舊沒有交流。

    這是夢,周澤不斷地對自己說著,既然是夢,那必然是假的,哪怕以前發生過,但也絕對不是發生在此時此刻自己的眼前。

    周澤原以為自己能夠很是平靜地看完這一切,

    就像是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裡看一場午夜場的恐怖電影,而且國產能上映的恐怖片有一個準則就是不能出現真的鬼,不管前面多故弄玄虛氛圍多好,到最後肯定給你歸咎到精神病或者催眠一類的所謂科學解釋之中。

    所以只要抱著最後肯定吃屎的心態,

    你會覺得開頭部分無論再恐怖,也就有限了。

    周澤以為自己應該是這種心態,

    並不會有太多的波瀾,

    但他想錯了。

    當年輕的白大褂將鮮血像是打點滴一樣慢慢地注入孕婦的體內時,

    周澤眼睜睜地看著孕婦的身體開始瘋狂地抽搐起來,

    她的血管在不斷地變粗,青筋畢露,像是馬上要炸裂出來一樣,

    她表情極為痛苦,同時她不停地在試圖抬起頭,想要看看自己的腹部。

    一邊的幾個白大褂們很是安靜地在旁邊拿著表格做著記錄,他們早就麻木了,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孕婦的嘶吼和咆哮越來越誇張,她的眼耳口鼻裡都開始有鮮血溢出,抽搐感也在不斷地增強,身體開始扭曲起來,但因為四肢關節位置被固定著,所以形成了一種極為誇張和不協調的姿勢。

    脖子翻轉,

    身子明明朝上,

    但臉是朝下的,

    牙齒不停地咬著光滑的擔架車,希望以此緩解自己的痛苦。

    她的雙臂也早就扭曲過來,雙腿更是扭成了麻花。

    周澤的目光有些茫然,

    這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去描述的慘烈場面,

    或許,

    對孕婦的痛苦和折磨,周澤是有心理準備的。

    但最讓他刺眼的是,

    那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傢伙,平靜地站在旁邊,觀看著這一切。

    作為曾經的一名資深醫療工作者,他們身上的白色,讓周澤覺得那麼的刺眼。

    孕婦的掙扎持續了一段時間,

    最終,

    在某一刻,

    她停止了掙扎,

    整個人以一種天津麻花兒的姿勢詭異痛苦地陷入了一種靜止,

    死於折磨,

    死於痛苦,

    死於扭曲。

    見慣了生離死別,見慣了亡魂的周老闆,

    在此時竟然有一點點不敢看,

    尤其是孕婦的眼眶位置,

    黑黑的,

    空空的,

    但卻格外地驚悚。

    一名中年白大褂拿出了一把手術刀,

    對著孕婦的肚子直接剖了下去,

    從專業角度來說,

    周澤可以確定對方擁有著資深外科醫生的手術刀造詣,

    順滑的切口,

    沒有其他現代醫學設備的輔助,

    但卻切割得無比精準。

    而後,

    他把戴著塑膠手套的手伸入孕婦的肚子裡,

    掏出了一個兩個成年人巴掌大的嬰兒,

    但這個嬰兒身體是黑色的,像是灌了鉛一樣。

    拿在手裡,

    掂了掂,

    等了一會兒,

    嬰兒忽然動了一下,

    而後很是痛苦地繼續扭曲起來,似乎是在延續著自己母親的痛苦。

    看著手中居然還在動彈還在掙扎的嬰兒,

    四周的所有白大褂忽然一起歡呼起來,

    像是他們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拿著嬰兒的中年白大褂甚至興奮地叫了一聲:

    「喲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07:04
第二百一十三章 魔鬼的笑容(下)


    一聲「喲西」,已經說明了一切。

    上輩子作為一名醫生,周澤清楚新藥研發和醫學的進步,離不開這種人體實驗,最典型的「神農嘗百草「,可以說是人體實驗的鼻祖,不過在這裡他是拿自己的身體去進行實驗,所以才顯得偉大和崇高。

    而現代醫學,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完善成熟的體系,新藥的研發也有著屬於它的規範和流程,前期的測定,中期對動物的實驗以及之後的一期二期三期臨床試驗時,藥物可能引起的副作用等等理論上或許會出現的危害往往已經被壓縮到了可控和可接受範圍內。

    人類孜孜不倦地給自己的進步打上馬賽克打上枷鎖,或許在一些科學瘋子眼裡,這是對自己的桎梏,但實際上,這是人類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本能。

    無論哪種學科的發展,到最終的目的,其實都是為了反補人類,而不是說對自己進行傷害。

    上輩子時,一位來自日本的醫學教授曾訪華進行過行業交流講座,他言必談其師,凡是講到大方向大方針時,肯定會將其師傅搬出來當作作證,他的師傅在世時,曾是日本外科醫學的泰山北斗。

    本著醫學無國界的思想,周澤聽完了整個講座,回去搜索了一下以及找行業相關人諮詢了一下,這才發現那位泰斗的師傅曾經參與過侵華戰爭時期人體實驗的研究項目。

    因為特殊原因,

    這類人並沒有被送到審判台或者是絞刑架上去,恰恰相反,歸國之後他們往往成為了日本當地一些大醫院的教授甚至是院長級別的人物,乃至於成為世界醫學界某個領域上的學閥。

    這確實是一種很黑暗的諷刺。

    此時此刻,

    一群白大褂,圍繞著一個被托起的嬰兒,不停地鼓掌。

    但沒有多久,

    那個通體是黑色的嬰兒,被以這種簡單粗暴直接從死亡母體上解剖出來的嬰兒也一動不動了。

    中年白大褂把嬰兒放了下來,然後開始了對嬰兒的解剖,四周其他白大褂也做好了記錄工作準備。

    初段解剖完成之後,他們似乎已經滿足了,對於今天的研究突破,他們顯得很是滿意,而且他們像是打算繼續這個標本的課題。

    其中一個年輕白大褂伸手指了指周澤,

    好像是在問這裡還有一個標本,怎麼處理。

    中年白大褂回應了一串日文,周澤聽不懂,但可以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出來,對方的意思是隨便找個項目給他做了,給人感覺就是反正貨源充足,今天大家已經有了足夠的數據和發現,你就隨便折騰就可以了。

    隨後,留下了一個白大褂繼續在這裡,其餘白大褂則是帶著嬰兒的屍體標本興沖沖地離開了。

    這個年輕的白大褂顯得有些躍躍欲試,像是一個孩子以前只能看著旁邊的大人玩遊戲,現在終於可以自己親手上手操作了,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刺激。

    「馬路大………嘿…………」

    年輕白大褂自言自語了一串日文,周澤還是聽不懂,但是裡面有一個詞,周澤聽懂了。

    「馬路大」,在日語裡是「圓木」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成很普遍的材料,從這個稱謂上就可以看出日本人對他們面前這幫關在地牢裡隨時取用的**標本的態度。

    周澤半睜著眼,他現在已經沒有了第一次不停想著結束這個夢的意思了,既然自己離開這個夢之後還會醒來,或者是外面有人把自己吵醒中斷這個夢之後,自己還會無意識間再進入這個夢裡,與其把夢魘分割成一一段段像是吃西餐一樣慢條斯理地享受,還不如光棍一點,一口氣給它吃光。

    而且,對於這個奇怪的夢,周澤越來越有一種疑惑的感覺,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牽引著自己。

    那個被日本人捧著走的嬰兒,之後應該化作了厲鬼,畢竟在上個夢裡,周澤曾看見這個嬰兒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又爬了回去。

    興許,這個夢的形成和這個嬰兒的亡魂有很大的關係吧。

    趁著周澤在思緒飛散的時候,那個白大褂用針筒給周澤注射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剛注射進體內後,周澤就感知到那個被注射的左臂一陣火辣辣的疼,而後這種疼痛感隨著血液循環開始擴散及全身。

    周澤想到了那個孕婦,她最後是被硬生生地疼死在了擔架床上的,自己也得走她的後路?

    但年輕白大褂卻直接把周澤的鎖扣給解開,只保留了腳上的腳鏈,而後,他用繩索把周澤的手腕給反綁住,緊接著更是從旁邊拿出一個金屬圈,套住了周澤的脖子。

    這玩意兒周澤以前見過,精神病院抓精神病時很喜歡用這個東西,一些地方的警察的防暴裝備裡也有,一個大夾子,只要扣住了案犯的脖子,就基本能將其制服了。

    因為疼痛難忍,周澤翻身掉下了擔架床,白大褂一隻手抓著把手,控制著周澤,一隻手拿著筆,看著表,像是在記錄著一些數據。

    酸脹、疼痛、肌肉的痙攣和抽搐,周澤本以為自己得重新體驗一遍那種痛苦,但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的,這些痛苦開始遠離自己。

    他依舊是這個第一視角,他依舊是在這具身體上,他能體會到這個身體現在正在承受何種巨大的折磨,但他像是有些麻木了,也像是有些脫離了。

    身體開始下意識地向外爬,周澤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藉著這個視角繼續地看著,這感覺像是戴上了vr眼鏡正在看一部紀錄片。

    興許,這是一種不幸中的萬幸吧,或許,是這個夢認為一旦把這種痛苦等價地傳遞到自己的感官上,可能會引起自己現實裡身體的反應,到時候這個夢就會被強行給切斷。

    試想那個孕婦剛剛慘死的畫面,周澤甚至覺得如果等同的折磨落在自己身上,可能現實裡的自己會下意識地直接進入「殭屍」狀態。

    年輕白大褂似乎放任著自己的「馬路大」開始往外爬行,像是在遛狗一樣,顯得很是輕鬆自得。

    爬出了這個實驗室之後,在過道里,他在繼續地爬著。

    周澤看見了其他實驗室的情況,甚至在過道位置,也有其他的白大褂經過,但對此都見怪不怪。

    經過一個實驗室時,周澤看見實驗室裡的兩個擔架床上,躺著兩個男子,兩個男子分別有一條胳膊剛剛被切割開,幾個白大褂正在忙著給他們續肢。

    對於現代醫學來說,這是一種極為可笑的操作和實驗,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了。

    但是在這裡,

    卻正在正兒八經地展開著。

    這種研究項目是為了給那些在戰場受傷殘疾的皇軍考慮,如果可以更換肢體的話,他們認為能提高皇軍的戰鬥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年輕白大褂故意的,需要記錄什麼數據,可能他給這個**注射的那個液體比之前的孕婦少了一些,所以這個**能夠持續更長時間的爬行,並沒有很快的死亡,當然,這種痛苦折磨的時間也成倍的增加。

    周澤還看見一個實驗室裡,躺著五個女性,她們的共同點都是肚子被剖開,五個人都死了,不出意外的話,她們應該都是孕婦,腹中的嬰兒也已經被取出。

    你很難以想像,

    在這個其實不算很大的空間裡,

    每個實驗室,

    都在上演著慘絕人寰的悲劇。

    有一部恐怖片,叫《林中小屋》,

    但《林中小屋》的畫面,比不上這裡的十之一二。

    「哐當」

    門被撞開,

    裡面幾個白大褂看向這邊,臉上露出了不愉之色,年輕白大褂馬上道歉,然後拉扯著周澤出去。

    周澤只看見在這個實驗室裡,

    有五個人跪在那裡,雙手放在一個類似大冰箱的地方,那裡有小孔,只能給人的手伸進去。

    其中一個人被拉了出來,他的雙手早就已經被凍得成了白色,而後他被兩個兩個白大褂一起押著把雙手放入滾燙的開水裡。

    下一刻,

    皮肉像是雪糕一樣融化下去,

    只剩下了一雙白骨。

    而那個男的只是麻木地看著這一切,他已經感知不到疼痛感了。

    年輕白大褂似乎有些意外,意外這個**標本可怕的生命力,像是破了什麼記錄一樣,他一邊喊附近經過的同事似乎是通知自己的上級,然後拉扯著周澤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被他關上,然後他又走到了那個巨大保險櫃的面前,像是要重新再提取一些血液標本。

    這具身體的抽搐像是停止了,像是已經克服了最開始的痙攣和排斥階段,他就這樣靠著牆壁坐在那裡,雙目無神。

    而周澤的目光,

    則是盯著面前的那個巨大的保險櫃。

    經過之前的一圈「爬行」,周澤發現了,這間實驗室,好像是這個地下研究所的核心所在。

    通城這裡有這種研究所,周澤並不感到多奇怪,大部分人只熟悉一個731,它在哈爾濱。

    事實上還有在長春的關東軍100部隊,在北京的北支甲1855部隊,在南京的榮字1644部隊,在廣州的波字8604部隊等等等,這些只是本部所在的城市,每個本部都會有很多分部,坐落在本部附近省份的大中小城市內同樣進行著人體實驗研究。

    年輕白大褂拿著大針筒從金屬管子裡抽出血液,

    然後又走到了周澤面前,

    帶著好奇和驚喜,看著周澤,一隻手抓住周澤的胳膊,準備繼續注入。

    周澤慢慢地抬起頭,

    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張很是年輕的面龐,

    很奇怪,

    很諷刺,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放到現在大部分醫院裡,可能都只能當一個實習狗,甚至年齡都沒有周澤以前使喚的實習狗年紀大,

    但在這個時代,他卻在做著這種事情,且帶著一種小朋友進遊樂園的心態。

    「八嘎!」

    年輕白大褂見周澤居然敢瞪著自己,

    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周澤的臉上,

    興許,

    是他感覺到周澤目光深處的那種鄙夷,這讓他很不舒服。

    好在,周澤對這一巴掌全無感覺,他早就沒感覺了,除了能看,體會不到疼痛。

    不過,因為這一巴掌,

    周澤目光裡的戲謔之色反而更清晰了。

    年輕白大褂再次舉起了手,準備再抽一巴掌,但當他的手掌還沒落下時,

    「砰!」

    一聲悶響,

    是從那個巨大保險櫃裡發出的,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狠狠地撞擊到了保險櫃。

    周澤看見面前的這個年輕白大褂他的手在顫抖,

    臉上也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扭過頭,

    看向身後的那個巨大保險櫃…………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0 23:44
深夜書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消失的祭奠

    一輛凱迪拉克停在了書店門口,現在還是凌晨,所以在白天熙熙攘攘的南大街現在依舊很是冷清。

    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穿著百合裙,黑色的絲襪,再加上她那吹彈可破的細膩皮膚和年輕的容顏,完美地演繹著什麼叫做青春與性感的和諧統一。

    舔了舔嘴唇,女人沒急著進去,而是看著書店兩側的牌坊,一邊是「姑妄聽之」,一邊是「如是我聞」。

    我就隨便說說那些道聽途說的故事,您就隨便聽聽千萬別較真也千萬別往心裡去。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鹹魚一般的氣息。

    如果是那種王侯將相級別的,退休之後在家門口掛這個,會給人一種看盡世間滄桑返璞歸真的感覺;

    但女人清楚,這家書店的老闆,本就有著一種鹹魚氣質,說難聽點,就是有點不上進,整天想著的是得過且過。

    就如同普通人如果看見地上有一張一百美元故意裝作看不見不撿會被人當作打腫臉充胖子的典型,而如果是比爾蓋茨不撿的話往往能因此衍生出很多寓意深刻的道理一樣吧。

    走到店門口,門是被鎖著的,對於一家平時只在深夜開門正式營業的書店來說,這個時候居然鎖著門本身就意味著一種不尋常。

    女人手指輕輕一動,

    「咔嚓……」

    裡面的鎖自己打開,

    推開門,

    走了進去。

    女人閉上眼,露出了一種極為享受的神色。

    要知道,

    此時書屋裡頭很多地方都結了霜,尤其是靠近地面的位置,還有白氣繚繞,就像是夏天環繞著冰棍兒邊緣的那種白氣,可不是干冰形成的效果。

    一開始,是舒服的,但慢慢的,就是連女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看了看沙發座位上一動不動的一男一女,還是選擇退了出去。

    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很快,

    裹著棉軍大衣的老道一邊打著哆嗦一邊醒著鼻涕從樓上跑了下來,尤其是在經過自家老闆身邊時,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下面的那疙瘩更是被凍縮成了一個硬核桃。

    老道沒敢耽擱,馬上跑到了店外,然後脫下了軍大衣。

    夏天的晚上也是帶著悶熱的,而現在老道則是很享受這種悶熱,恨不得再熱一點才好。

    左顧右盼,老道看見了那輛凱迪拉克,然後湊近了過去,看見了靠在車門上拿著手機的女人。

    女人很年輕,年紀可能就比書屋裡的白鶯鶯大上一點點。

    「喲,您來啦!」

    老道臉上馬上露出了討好之色,當然,還有再見故人的喜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唐詩。

    唐詩看了看鼻子都凍紅了的老道,有些莞爾,道:

    「有人在夢裡黃泉上看見了你現在的老闆,他就讓我來看看,看來,問題還挺嚴重的。」

    「額,老闆他怎麼樣?」老道問道。

    唐詩嘆了口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沉默不語。

    老道也嘆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隨即他向身後的書屋看了看,道:「要我去叫醒他麼?」

    「叫醒了也沒用,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說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先和我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出來時他也沒和我說清楚,只讓我過來看看。」

    「行,要不進去喝杯茶我們…………」

    老道說著說著又看了看身後的「冰雪奇緣」主題書屋,

    然後搖搖頭,道:

    「算了,咱還是坐馬路牙子上說吧。」

    ……………………

    天亮的時候,警局後面已經傳來了機械的轟鳴聲,新批的一塊地,用來改建成地下停車場,因為趕工期,所以施工隊大早上地就開始施工了。

    張燕豐剛剛睡醒,正打著呵欠,平時工作忙,在辦公室睡覺其實也是一種家常便飯。

    昨晚從書店回來後,他就坐在辦公室裡一根菸接著一根菸抽著,然後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在公園長椅上,自己跟周澤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兩個人在聊什麼話題他已經忘記了,只記得他看見自己腿上和周澤腿上都有一根鏽跡斑斑的鎖鏈。

    醒來後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刷了牙,洗了臉,張燕豐感覺自己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些。

    剛拿著洗漱用品準備回辦公室開始今天的工作,迎面就走來兩個年輕警察,兩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麼,在拐角和張燕豐撞了個滿懷。

    「聊什麼呢?這麼投入。」

    張燕豐倒是沒生氣,一個習慣在辦公室睡覺的離異中年男,也不可能有什麼架子。

    「張隊,不好意思,我們在聊剛剛後面施工隊挖出的東西,像是牌位什麼的,還有一些陶器。」一名年輕警察回答道。

    「什麼?」

    張燕豐馬上把自己手中的東西塞給旁邊的年輕警察,然後直接衝下了辦公樓向著後面的施工區域跑過去。

    他沒想到周澤的速度這麼快,昨晚自己才跟他說施工隊的事情,今早他就能安排下去讓人故意往下深挖看看。

    張警官是誤會周老闆了,

    在他離開後不久周老闆就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了,根本沒來得及把這件事吩咐下去交給老道或者許清朗去安排。

    就算去安排了,也不可能這麼快見效,疏通感情打通關節就算最簡單粗暴的恐嚇也不可能這麼快的。

    這只能說是趕巧了,

    趕巧是修建地下停車場,本來需要往下開挖的深度就挺大,又正好蒙對了位置,挖出了一些東西。

    張燕豐跑到施工場地這邊時,發現這裡也有不少警察在看熱鬧,好在警察局範圍內,吃瓜群眾進不來,所以場面還是很安穩。

    其實,也不怪大家好這一口熱鬧,施工挖出什麼東西在全國各地都不算新鮮事兒了。

    蓉城前陣子翻修一個體育館,結果發現草坪下面居然有一個古墓,再聯想一下體育館經常被拿來開演唱會,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墳頭蹦迪」。

    但通城不是蓉城,雖說有著「中國近代第一城」的美譽,但你真要說地下的東西,還真的跟蓉城或者西安那邊的沒辦法比,這個熱鬧,對於通城人民來說,是真的新鮮。

    「挖出什麼東西了?」

    張燕豐問旁邊的一個警察。

    「挖出來的都收集到這裡了。」這是另外一個部門的警員,當下指了指旁邊的一片白布上放著的東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而且我看了,好像也沒什麼古董的樣子,有點像是近代的東西。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他們先暫停施工了,剛打電話給局領導匯報了一下,局領導說先溝通文物局的同志來看一看。」

    警局裡能人不少,這位前不久剛在協助調查一起古董走私的案件,也是有眼力見兒的。

    張燕豐看了看白布上的東西,發現大部分是一些陶瓷,做成的小動物的樣子,還有一些牌位,但也不像是給人用的,很小巧,很迷你。

    「嘖嘖,民國時候的物件兒,這個造型小鬼子喜歡,以前不少日本人家裡給小孩買玩具就買這個。」

    張燕豐抬起頭,

    看見對面一樣蹲著的老道,

    在老道身邊還站著一個妙齡少女,穿著很惹火。

    張燕豐是認得老道的,當下對老道點點頭,他誤以為老道是周澤派過來的人。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張燕豐指著牌位上的日文說道。

    老道卡殼了,他是見多識廣,但是真碰到專業的東西,他也是跟一竅不通差不多。

    倒是旁邊的唐詩此時也蹲了下來,伸手去碰那些牌位。

    旁邊一位警察下意識地想要制止她,但被張燕豐勸退下去。

    「祭祀用的,祭奠小動物的。」唐詩說道,「這布條上還有字,上面日文的意思是祭奠這些為了大日本帝國獻身的小動物們,希望他們能沐浴天照大神的光輝云云。」

    老道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唐詩,「你懂日文?」

    而且這不光是懂日文了,分明對日本文化也很瞭解。

    唐詩沒理睬老道的疑惑,拍了拍手,又站了起來。

    張燕豐則是想到昨晚周澤對自己說的話,他說這下面很可能是一個集中營,集中營是什麼意思只要稍微熟悉點二戰歷史的人應該都清楚。

    所以他當即對著唐詩說道:

    「這些都是日本人拿來祭奠在實驗中死去的小動物的對吧?」

    唐詩點點頭。

    「那接下來繼續挖掘的話,是不是會發現給人的牌位以及骨灰盒之類的?」

    侵華戰爭時期日軍在華進行過人體細菌實驗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張燕豐現在這麼問,也是在為接下來的後續工作安排做準備,這些東西肯定要妥善處置,畢竟都是苦難人,而且是同胞。

    唐詩搖搖頭,「不會有的。」

    「為什麼?」張燕豐問道。

    「731遺址整理時,發現過日本人給那些實驗室中小動物設置的祭奠場所和設施,但那些死在實驗室裡被當作**標本的人,他們別說牌位了或者祭奠供桌了,連骨灰都沒有保留下來。」

    「為啥?」老道問道。

    「因為在日本人眼裡,當時的中國人連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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