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節八里橋大戰
傳回報告稱,張家灣一帶清軍有兩萬左右,其中有騎兵三千以上,裝備火砲、鳥槍。
目前雙方隔五里對峙,洪九指已經紮下營盤,打算休整三日後發起進攻。
這是一場野戰,週瑯好幾次想讓帥營前往支援,最後都忍住了。
帥營不是乾這個的,帥營是按照西方擲彈兵團的概念組建起來的,是用來攻堅克難,而不是進行常規戰鬥的,如果自己手下第一軍這種主力軍隊都無法打敗兩倍的清軍重兵,那麼他就應該立馬打道回府,而不是圖謀去摸一摸北京城。
週瑯相信他一個兵一個兵拉起來的軍隊,洪九指是最早投靠他的天地會分子,當然他身上早就沒有了任何天地會的影子,經過長達半年的正規訓練,他身上有相當強的軍人味道。
洪九指也是從帶著幾十個人開始,到現在指揮萬人戰鬥的,知識水平上還有一些差距,比如在周瑯督促下,他已經識字了,也有事沒事捧著兵書學習,而且菲舍爾這些歐洲軍官,一直都在給他們灌輸火器軍隊戰斗方式和方法。
他相信洪九指或許文化水平還不夠,但指揮軍隊的經驗是足夠了。
一萬裝備步槍大砲的火器時代軍隊,足以擊敗兩萬冷兵器軍隊了。
果然三日後中午,戰報就傳到了周瑯臨時駐紮的武清。洪九指以兩個空心方陣護住兩翼,中央步兵掩護砲兵對清軍進行長時間的砲擊。清軍馬隊進行騷擾,無法突破面向四面的空心方陣,步槍的射程讓他們弓箭無法進入有效射程內,因此雙方幾乎都沒有死傷,對方有四人跌落馬下,但戰後打掃戰場發現,並不是死於步槍,而是踐踏而死,估計是戰馬受驚所致。也跟清軍的騎術有關,根據洪九指報告,他說清軍騎術十分粗陋,這倒是周瑯沒想到的。
有許多傳言說,許多京營的八旗兵甚至上馬都還要人扶,平時疏於訓練,遇到檢閱,甚至會花錢僱人執勤。
雙方你來我往,一直到巳時(09時至11時),洪九指見清軍稍退,命左翼從側翼包抄,正面主力前壓,然後清軍整體退去,清點戰果,清軍死傷百餘人,多死於砲擊。
沒有抓獲俘虜。
這是一場幾乎沒發生什麼大的戰鬥的野戰。
奪取了張家灣清軍大營後,洪九指原地待命。
陳小手將接替洪九指繼續前進,週瑯也將拔營前往張家灣。
到了張家灣,此時陳小手已經抵達八里橋一帶,一路上大仗沒有,小仗打了四次,殲滅敵人三百餘,傷亡倆人,為火槍炸膛所致,週瑯手下的火槍也會炸膛,但大多是操作失誤,複雜的戰場環境下,有的士兵會緊張的多次重複裝填,因為有時候偶爾會出現沒有擊發的情況,正常步驟是退出子彈,重新裝填。可戰場上稍不留神就不知道自己的步槍是不是響了,按規定進行下一發裝填前,是要檢查的,可有人就是會忘記,然後繼續裝填。
美國南北戰爭時期,俱記錄,有的士兵會多次裝填十幾發子彈;一般情況下,二次裝填後是不可能炸響的,但偶爾有炸響的,往往就會炸膛。
其實炸膛的不止這四個倒霉蛋,有幾十隻火槍都炸膛了,這對於一萬人來說,概率相當小,但死了四個人還是很倒霉的,一般情況下,炸膛十發都死不了一個人,因此按照規定,陳小手把這件事必須記錄下來,並且交後勤檢查軍隊步槍質量問題。
根據陳小手匯報,清軍在張家灣到八里橋一帶,部署了近五萬大軍,現在全都回撤到了八里橋,並且挖掘深溝,修築營壘,看似打算長久抵抗下去。陳小手試圖逼迫對方野戰,但對方十分謹慎,沒有出擊。
第一軍休整的也差不多了,週瑯讓洪九指前往支援,如果有機會則選擇迂迴。
菲舍爾也隨軍同行,他現在不是中國(東印度)公司的僱員了,而是正式的複國大元帥麾下軍事總顧問。
週瑯已經改了自己的旗號,從輔國換成複國,而且去掉了南路兩字,這是跟王輔茞認真商議過了,王輔茞認為是時候擺脫跟天地會的聯繫,這次威逼北京之後,週瑯大明將天下皆知,需要讓人知道周瑯是周瑯,天地會是天地會。
至於自稱大元帥,因為稱帝還不到時候,朱元璋也是北伐後才稱帝的。
之所以還帶著菲舍爾,是因為周瑯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軍隊雖然一直不斷作戰,戰鬥經驗堪稱豐富,可是這種集團軍大會戰的經驗則沒有,所以還是需要菲舍爾這個在印度戰場上經歷過萬人大戰的軍官,給予一定的建議。
不過菲舍爾的所有建議,必須通過週瑯,如果週瑯覺得不合理就不會下令。
比如菲舍爾建議沿著河道較寬的白河口行進,週瑯則選擇了北運河,他覺得北運河更容易控制,事實證明他的考慮可能不夠周全,清軍摧毀了運河上幾處水閘,導致到了現在周瑯的漕船隻能抵達張家灣,往後無法通行了。
好處是,沒有像英軍那樣選擇白河,八里橋不再是一個必爭之地,因為運河兩邊都被周瑯的軍隊控制著,不存在要過河的問題,有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在河面上搭建浮橋,兩岸軍隊可以通過浮橋相互支援。
現在陳小手的軍隊就在運河左岸,洪九指則在右岸,雙雙已經進抵八里橋,可八里橋一戰還是要打,這裡的重要性雖然不大,可是因為地勢較高,且八里橋是石橋,清軍將這里當成了一個制高點,架設了幾十門大砲。
陳小手充當了進攻八里橋的主力,因為清軍主力就在西岸,陳小手正面遇到的是八旗京營火器營,不過只是一半兵力,因為有一半調到湖北打白蓮教去了,火器營分內外兩營,內外之分,是北京城內外,內營駐紮訓練都在城內,外營則在城外,此次遇到的是,是內營。
這是真正的八旗兵,而且看他們被部署在最前沿的樣子,大概是滿清軍官覺得他們遇到的賊寇,都是鳥槍兵,打算來個王對王。
不過陳小手帶領的火器部隊確實是一張王牌,而火器內營嗎,就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陳小手頂住兩邊騷擾的數千馬兵,選擇從中央突破,火器營深溝壁壘,竟然只堅持了半個小時,然後拱手將他們拉民夫挖掘十餘日修築的堅固營壘扔掉了,臨走連火都都沒有燒一把。
陳小手中軍佔領營壘之後,左右兩翼部隊相互掩護前進,同時駐進營壘。左側遠遠騷擾的馬隊看沒有可乘之機,還一直在吃對方的砲子,御史漸漸撤走了。
另外一側,洪九指的麻煩大一些,八里橋上的清軍大砲跟他進行了砲戰,步兵配屬的大砲,不但數量少,而且口徑小,都是8磅和6磅的步兵炮,沒有攻城炮,竟然有些壓制不住八里橋的清軍大砲。
洪九指最後分兵,從北迂迴,強奪了八里橋,殲滅清軍千人,俘虜三百,是開戰以來最大勝果,由於被堵在了橋上,清軍進行了殊死抵抗,竟然給洪九指造成了一百多人的傷亡,這也是開戰以來的最大損失。
發生在八里橋兩岸的兩場大戰,迅速擊潰了清軍的鬥志,周圍連營數里的清軍竟然紛紛夜裡拔營,天亮前,他們已經撤到了通州。
至此其實清軍的損傷依然不打,在無法戰勝的情況下,能夠全身而退也不算是失敗。
可現在他們退無可退了,乾隆派來了欽差傳旨,讓他們死守通州,丟失通州,則副都統以上將領立斬,家屬發配充軍。若能退敵,則無論斬獲如何,則皆進爵一級。
此時鎮守通州的最高官員是梁肯堂,在鎮壓起義中,最高負責人都是總督,比如鎮壓白蓮教的負責人就是鄰省幾個督撫,梁肯堂是以直隸總督的身份駐防通州的。不過他接受的命令是收復天津,可現在看來,能保住北京的門戶通州就不錯了。
手下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不是沒兵,而是少將,跟著福康安打過大小金川、廓爾喀的一批老將,比如勒保、德楞泰那樣的,不是去了浙江鎮壓陳周全亂匪,就是去了湖廣鎮壓白蓮教教匪,讓梁肯堂手下最能打的也不過是一個護軍統領惠倫。
惠倫倒也不是不能打,但現在看來還是打不過逆賊啊。
惠倫是滿洲鑲黃旗人,權貴子弟,一等承恩公奎林子。
此人能升任護軍統領,主要是靠蒙蔭,他過繼給他的伯父明瑞,襲了對方的一等誠嘉毅勇公爵位。
此次能來北京,也是一個巧合,他本是奉命帶東北副都統阿哈保率東三省兵前去湖北剿匪的,結果週瑯進犯天津,就派到了梁肯堂麾下作戰。
那群東北兵身上倒是沒有京營那麼重的習氣,阿哈保也算能打,帶著兩千東北兵守著八里橋,結果還是打不過賊寇,被打死了一半人,阿哈保都給打死了。
梁肯堂看到賊寇火器犀利,就讓京營火器營去守八里橋營壘,結果沒死幾個人,火器營就跑了。
這讓梁肯堂覺得一片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