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大國崛起之東方日不落 作者:狂人阿Q(連載中)

 
mk2258 2018-2-24 20:39: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6 50314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1:45
第五十九節訛詐(2)






    蔡世文將消息傳遞給了廣州知府,果然大人勃然大怒,險些直接把蔡世文下獄了。

    對廣州官府來說,惱怒的並不是夷人失信,說好的放人換撤軍,突然就改口了,夷人在他們眼中本就是不講信義的,哪怕商人們普遍覺得洋商比官府更講信用,但不妨礙這些不了解洋人,也不屑於去了解洋人的文官堅信夷人都是無信無義之人的偏見。

    官府惱怒的是對方提出的要求。賠錢倒是無所謂,二十萬銀元也不算多。道歉就很難接受了,讓他們堂堂官員向夷人道歉,豈有此理!開放香山、東莞貿易根本不用考慮;而劃出土地讓英國人居住,這簡直就觸犯了底線。

    廣州的官員們太清楚澳門允許葡萄牙人居住帶來的問題了,歷史上每每洋人跟當地民人之間的衝突,都能引起總督的注意。而葡萄牙人居住在澳門,又不可能沒有衝突。為此廣東官府沒少直接上書到皇帝一級,從康熙到乾隆,為了解決澳門的問題,不得不改變了很多。比如印光任之所以去澳門製定那些海貿制度,就是因為香山縣令總是包庇洋人,兩廣總督認為縣令官職太小,無法震懾夷人,所以才建議設立一個同知來專門管理夷人事務。朝廷因為複設官員動靜太大,建議將廣肇羅道的海防同知搬到澳門,直接震懾夷人,這才有了印光任就任澳門同知的事情。

    小小一個澳門周邊,總稅關設在澳門城裡,縣丞衙門位於關閘,海防同知在前山寨,還有一個香山縣,虎門還駐紮這水師,這些都是為了防夷,現在又要給英國人開闢一塊土地,那得又附設多少官署,不是廣州官府能夠決定的,而且動靜太大,他們之所以跟洋人談判,就是不想事情鬧大,最後皇帝追究下來,要是滿足了夷人的要求,反倒把事情鬧得更大。

    因此廣州官府根本不可能答應這些條件。

    但他們也沒有派蔡世文來回复,而是就當什麼事沒發生,躲在城裡不言不語,按照大人們的說法,那就是晾番鬼幾天,看他們不能貿易能撐幾天,等他們撐不住,自然求上門來,這就是廣州官員們對來貿易的洋人的認識,認為對方來貿易完全是求著大清,沒有貿易,他們就得餓死。

    另外官府手裡還有一批俘虜,東印度公司的職員和哈拉爾船上的一桿重要船員可都沒放呢,也不怕夷人翻天。

    這一晾就是三天,馬嘎爾尼很失望,科林則很高興。

    自從馬嘎爾尼來黃埔後,科林就很不滿意,因為馬嘎爾尼竟然決定要跟當地官府談判。

    科林則強烈要求進攻廣州,即便是談判,也必須是在攻占廣州之後再談,他認為如果不給清王朝足夠的壓力,對方是不肯平等談判的,還污衊中國人毫無信用,即便對方做出了承諾,也沒有任何意義,這些情況他在印度見的多了,最後都得動用武力。

    可誰知道馬嘎爾尼哪根神經錯亂了,竟然在看到廣州官府放了一半人質之後,產生了跟對方就此談判的心思,堅決反對科林在談判期間採取軍事行動的要求。

    所以自從馬嘎爾尼來到黃埔,科林就跟馬嘎爾尼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和衝突。

    可馬嘎爾尼向蔡世文提出要求,讓對方帶回廣州後,一連三天廣州也沒有派人來聯繫,這讓科林馬上佔據了上風,提出採取軍事行動的要求就更有說服力了。

    馬嘎爾尼嘆了口氣,同意了科林采取軍事行動的要求。

    於是戰鬥再次打響。

    科林這次比上次進攻更加冒進,多路進攻,一路佔據廣州城西南的十三行商館區,一路沿江而上由城西北登岸,包抄城北高地,攻占城東北各砲台。

    由於佔有水路優勢,科林的行動清軍完全無法阻止,商館區很快失陷,接著科林親自帶人在城西北登陸,向俗稱四方砲台的越秀山蟠龍崗上的永寧砲台發起進攻,在付出了十幾個人的傷亡後,就打退了防守這裡的一千多人,攻占了這座砲台,現在可以向整個廣州城發動砲擊。

    對清軍而言,廣州附近要地全失,一萬八千清軍退入城內,秩序大亂,兩廣總督長麟立刻把廣東巡撫郭世勳、布政司陳大文、廣州知府朱棟,甚至連南海縣令李枟這樣的小角色都召集起來。

    叫這麼多人來,原因很簡單,要負責任了,那麼就不能一個人來背黑鍋,大家都有份,到時候誰也別咬誰。

    但還有一個人沒來,粵海關監督盛住,這幾天盛住閉門謝客,把他惹起的這些事情當作跟他沒關係一樣,確實讓廣東官場不齒,但卻無可奈何,可這次盛住不出現不行了。

    派人去了請了,但對方不開門,長麟決定親自去請,因為現在盛住水漲船高,有盛住頂缸,眼前的困局更容易解決。

    長麟還帶去了一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他是打著恭賀的旗號去的,根本不提城外連天的砲火,讓人準備了禮物,坐著轎子去海關衙門拜會盛住。

    “我閒人一個,能有什麼喜?”

    盛住果然表現出無賴模樣,把自己跟眼前夷人圍城的事情,撇的一干二淨。

    長麟也不點破,笑道:“盛大人莫非沒聽說,最近跟和大人談論經史的事兒?”

    盛住雖然是皇親,而且坐著天子南庫之稱的海關監督的職務,消息一向很靈通,但還是比不上長麟這個兩廣總督的,尤其是在夷人圍城的情況下,盛住的私人渠道受到很大影響,另外和珅的口風一向很緊,不給錢輕易不會透露口風,像盛住這樣沉不住氣的權貴子弟,有時候即便給錢,和珅都不敢說話。

    所以長麟很確信這件剛剛從北京發生的秘聞盛住一定不知道。

    盛住不知道,也不在乎,乾隆爺好學,或者說好賣弄,跟大臣談經史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於是陰陽怪氣的道:“主子事情,在下一個做奴才的,哪裡能知道。”

    長麟笑道:“盛大人謙虛了,皇家的事情,盛大人也不是外人。況且這件事可是關乎盛大人家呢,大人真的不知道?”

    一聽關係到自己家,盛住馬上反應過來,但他真的不知道。

    連忙問道:“總督大人不要打馬虎了,快說吧。”

    長麟笑道:“和大人跟皇上談到明太祖朱元璋,您猜皇上怎麼說的?”

    盛住疑惑,朱元璋跟他家有什麼關係?他盛家包衣出身,跟明朝開國太祖八竿子打不著,也跟天地會那些亂黨八竿子打不著,說道朱元璋能有盛家甚麼事?

    “別賣關子了,您要不說,我這兒可得送客了!”

    長麟呵呵笑道:“您急什麼。萬歲爺說,朱元璋將皇位傳給孫子,埋下了後來骨肉相殘的禍根兒。”

    盛住以為長麟還在賣關子,急道:“你就說跟我家有什麼事兒吧!”

    長麟嘆氣:“這您怎麼還聽不出來?這是孫子的事兒。萬歲爺說不能傳孫子!”

    長麟對盛住這種不學無術的傢伙,也確實是無奈了,乾脆直接點破。

    這時候盛住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即驚喜的站了起來。

    乾隆說朱元璋直接繞過兒子們,把皇位傳給了孫子,是禍根兒,那麼乾隆爺當然不能給大清朝留禍根兒啊,就不可能繞過兒子立孫子,意思不是很明顯了,那就是乾隆爺不可能立綿恩,不立綿恩那當然就是立顒琰,立他姐夫了啊!

    聽到這裡,盛住怎能不喜?這當真是大喜事一件啊。

    可盛住太沉不住氣還補問了一句:“消息可靠嗎?”

    長麟卻是一個沉穩的人,不願多說:“言盡於此,言盡於此啊!”

    盛住嘿嘿笑著:“得,得,不問,不問了。說吧,你找我有事?”

    盛住是皇親,長麟的身份也不一般,這可不是清末,當官能當到總督的,很少有真正憑藉科舉,完全靠能力上來的,長麟的身份從他姓氏就能看出來,他是愛新覺羅氏,姓覺羅,說白了,他是宗室。如果盛住不是皇親,而且姐夫基本上板上釘釘的要當皇帝了,長麟的身份,是不可能親自來請他的。

    正是因為長麟是宗室,盛住又是皇親中的近親,所以倆人說話才那麼隨便,畢竟都是權貴子弟圈子,誰還不知道誰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話沒有跟漢官之間那么生分。

    長麟哼道:“能沒事?走吧,其他大人可都等著呢,是戰是和,得一塊堆儿拿主意!”

    盛住依然不想去:“您是總督,您拿主意不就得了,我一小小的海關監督,就是替萬歲爺看庫門兒的,我能有什麼主意!”

    長麟激將道:“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你比誰都清楚。難聽的我不說了,在這麼鬧下去,十五爺臉上可不好看。要不我讓我給十五爺哪裡去封信?”

    十五爺就是皇十五子,正是盛住的姐夫顒琰,一提顒琰盛住臉色就變了。

    擺擺手:“”得得。別提十五爺了,我跟您去還不成!

    說道顒琰盛住就來氣,儘管一心想著要給顒琰爭臉,可他這姐夫不領情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1:50
第六十節訛詐(3)






    盛住之所以那麼認真,那麼賣力的在廣州抓英國人,還不都是為了給顒琰長臉,想著能給他姐夫爭皇位添一份力。

    但他沒想到,他在廣州的事兒,傳到北京之後,結果反被家裡來信斥責了,還帶了口信說他姐夫顒琰讓他在廣州安分點兒。

    這叫什麼事兒!

    他盛住連洋人孝敬的銀子都不要了,想認真辦一件差事,到頭來反惹了不是,乾脆他就撒手不管了,愛怎麼怎麼去,剛好夷人看著凶悍,還打了虎門,盛住正好趁機脫身。

    但突然傳來消息,說皇位穩當了,盛住當然高興,他姐夫當了皇帝,他日後也就是享不盡的富貴。

    長麟又逼著他去管事,這時候也不好推脫,而且盛住也知道,自己這回把事情惹大了,當然他不怕,他是抓海寇,總佔著大理呢,說破大天去,他也沒罪,只是那個謹慎的姐夫不願意惹是非,還不是因為皇位沒穩嗎,現在萬歲爺都說立孫子是禍根兒,就不用擔心了。

    正好剷平了這事兒,也是給姐夫一個交代。

    想著這樣,盛住就同意跟長麟走一趟了。

    開會的內容大家都知道,是戰是和的問題,卻也不是問題,而是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問題。

    到了此時,他們都不認為夷人有多麼了不起,就算很能打,可又怎麼樣,就那麼幾千人而已,大清國真跟他們計較,那麼點夷人哪裡經得起天子一怒。

    他們的目的僅僅是不想惹麻煩,大清國當然能打贏夷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可問題他們廣州打不贏啊,短短幾天,只要對方進攻,就沒有擋得住過,砲台全都丟了,廣州城在砲口之下,真打下去,廣州陷落已是板上釘釘。

    即便將來大清國把夷人打敗了,重新收復了廣州城,可這失地之罪,他們這些人可一個沒跑,更何況打下去,廣州陷落,先不提朝廷會不會追究,他們能不能在夷人的砲火下倖存下來都兩說呢。

    於公,大清朝打夷人沒什麼用處,夷人打不過了,坐上船跑了,大清國占不了一分錢的便宜,每年還少了一些稅,打的時間久了,把廣州打成了渣子,還是朝廷的損失;於私,打輸打贏,他們這些在廣州當官的,恐怕都沒什麼好日子過。

    所以打下去於公於私都沒有好處,和談就是最合理的選擇。

    可問題是,跟夷人私自和談,這傳出去容易授人以柄,清朝的御史言官沒有明朝那麼厲害,但讓他們盯上了,也沒什麼好事。

    所以既要跟夷人談,給他們點好處,保住廣州,還不能讓人抓住把柄,這件事就得進行保密,廣州所有的當官的,都得參與進來,人人都要擔干係,否則這件事做不嚴密。

    可是談的問題,夷人給的條件太苛刻,一條都不答應,夷人肯定不干,這就得大家商量一下,那些可以答應,那些不能答應,那些可以表面答應,那些表面上都不能答應。

    討論進行的很激烈。

    都表示給錢沒問題,哪怕多給一些也無所謂,關鍵是不能去道歉,堂堂大清官府,向夷人道歉,這傳出去別說朝廷會不會追究失了體面的問題,自己以後都沒臉了。開港口,闢地給夷人居住,這事更不成,他們定不了。

    可不答應,怎麼讓夷人退兵,說著急躁的就表示乾脆跟他們打,出重賞,募死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不信那些番鬼就是三頭六臂。

    這時候基本沒怎麼說話的盛住風輕雲淡的擺擺手:“有什麼爭的,不就是退兵嗎,答應他們不就得了,應了,都應了他們。”

    話音剛落,所有的爭執都停止了,連長麟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盛住。

    這是瘋了嗎,道歉的事兒就不說了,闢地給英國人居住,和珅都做不了這個主。

    只見盛住譏笑道:“多大點兒事,應了他們不就得了,退兵才是緊要。”

    其他人面面相覷,長麟真想確定一下盛住是不是瘋了:“答應後怎麼收場?”

    盛住搖頭苦笑:“讓蔡世文去做,大不了事後殺了他。”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玩流氓手段,先讓蔡世文去答應夷人,然後事後來個不認賬。

    長麟搖了搖頭,果然是個不學無術的,也就會使些偷雞摸狗的把戲。

    長麟反問道:“如果番鬼要簽約如何?”

    英國人可不傻,要求跟廣州官府籤條約怎麼辦。

    盛住道:“這有何難,給他們弄個假印,番鬼還能認出來怎麼的?”

    眾人都是苦笑連連。

    盛住不耐煩了:“你們覺得不行,你們倒是拿一個行的章程出來?”

    眾人還真的沒有好辦法,讓眼前的夷人退兵才行,之後哪怕不認賬對方再打過來,也有足夠的時間調集兵力了,現在廣州城不到兩萬大軍,好像擋不住對方,那麼就調三萬,五萬人來,到時候就不怕他們了,對方認賬也得認,不認賬也得認。

    至於遮掩的問題,有長麟和盛住在,朝廷哪裡倒也應付的過去。

    到時候夷人看到米已成舟,在多少給他們一點甜頭,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哪裡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大家都是混日子,你好我好大家好,相信那夷人也不是不開竅的。

    一番商議,最後商議出這麼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於是蔡世文只能再次來到城外大營。

    這回馬嘎爾尼滿意了。

    對方基本上答應了他的所有要求。

    會派人來道歉,至於是誰沒說,這點馬嘎爾尼也不深究,他也不過是要一個面子,對方也願意賠償,有二十萬銀元,應該足以補償那些職員受到的精神損失了。最關鍵的是,對方答應開放香山和東莞,允許英國人在黃埔居住經商。

    取得這樣的成果,馬嘎爾尼覺得他可以昂著頭答復東印度公司了,甚至他還打算去英國議會上做報告,也可以昂著胸接受其他議員的稱讚。

    馬嘎爾尼還煞有介事的弄出來一份草約,分別簽著馬嘎爾尼的名字和蓋著兩廣總督的大印。接著草約一式兩份,馬嘎爾尼會拿到印度讓東印度公司批准,他不想回倫敦總部批准,根據目前的法案,印度總督就有權力批准,蔡世文這一份則應該交給清王朝去批准,然後越好明年來換約。

    之後就是對方釋放人質,自己這邊則開始退兵。

    廣州官府的動作很快,人質第二日就釋放了,包括哈拉爾和布朗等人都完好無損的送出了廣州城。並且蔡世文代表兩廣總督當面向馬嘎爾尼表示歉意,交付了二十萬銀元的賠償,然後馬嘎爾尼裝作大度的表示了諒解,並且邀請蔡世文參與慶祝舞會。

    科林很不滿意,他已經攻占了廣州城外所有的戰略要地,就要對這座東方最著名的城市發起進攻,卻因為馬嘎爾尼的外交原因,不得不答應對方撤軍,他不甘心!

    誤會上週瑯看到科林的模樣,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大半,找上科林。

    “現在退兵太可惜了!”

    週瑯專門往科林心里扎。

    科林喝了一口悶酒,不說話。

    週瑯道:“如果您不願意退兵,那我們就不需要退兵!”

    科林悶哼一聲:“這怎麼可能,條約已經簽訂了,軍事行動已經結束了。”

    週瑯善意的提醒他道: “籤條約的是馬嘎爾尼,不是你,不是我。”

    科林煩心的搖頭:“馬嘎爾尼代表的是英國王室,英國議會,他現在就代表英國政府,他簽訂了條約,就等於英國政府同意結束軍事行動,現在大家恢復和平狀態了。”

    週瑯點點頭:“你說的對啊,馬嘎爾尼只能代表英國政府,或者他還能代表東印度公司,不列顛東印度公司!”

    說道這里科林頓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中國——公司?”

    週瑯點點頭。

    科林心中頓時激動起來,現在馬嘎爾尼跟當地官府簽訂條約,法理上確實代表英國政府,或者說擁有在東方外交權力的東印度公司跟當地政府停止戰爭狀態。可週瑯沒簽字,週瑯代表的是中國東印度公司,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機構。而科林手下的軍隊,在法律上,其實是中國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力量,跟英國東印度公司沒有任何關係,跟英國政府更沒有關係。

    所以他的行動理論上,其實並不受馬嘎爾尼的製約。

    “這個可行嗎?”

    科林儘管為這巨大的機會而心動,在這種巨大的利益面前,儘管有些投機取巧,他也管不了了,只是還是有些猶豫,這樣一來他可就得罪了馬嘎爾尼,而他本來還想著通過馬嘎爾尼讓他的事蹟傳入英國高層呢。

    週瑯道:“可行不可行,就要看你有沒有能力打下廣州了。”

    科林不容置疑道:“當然,攻入廣州輕而易舉!”

    週瑯道:“這就可以了,我們先等馬嘎爾尼爵士撤軍,然後我們按兵不動。等爵士走了,你就強攻廣州。”

    科林雖然攻取廣州心切,甚至可以說,進攻廣州此時已經成了他的心魔,但他依然很擔心後果,如果馬嘎爾尼追究他的責任,那麼他恐怕會惹上麻煩,畢竟他建功立業的目的,也是為了在英國得到認可,否則打下廣州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爵士追究責任的話怎麼辦?”

    科林不由擔憂道。

    週瑯安慰他道:“所以你得保密,在攻下廣州前,不要讓爵士知道。事後爵士追究的話,由我全部承擔,你就說是遵照我的命令進攻的廣州,別忘了你的身份。”

    科林點了點頭,他名義上的身份,是中國(東印度)公司的股東代表,手下的武裝力量名義上也都屬於中國公司,因此名義上週瑯有權力命令這只軍隊,到時候只要周瑯願意承擔責任,在法理上,馬嘎爾尼找不到他的把柄。

    至於得罪馬嘎爾尼的其他後果,在面對攻下廣州城的巨大誘惑前,科林深吸一口氣,突然想到了這樣一句話,“一個人能否成功,就看他有沒有野心!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1:53
第六十一節訛詐(4)






    跟科林達成了默契之後,當廣州官府不放心,派蔡世文來催促撤軍的時候,科林跟周瑯十分配合,將軍隊從廣州城附近的砲台和要地撤回了黃埔。

    他們建議馬嘎爾尼先走,因為馬嘎爾尼肩負著政治使命,最好盡快離開廣州,一旦晚了,就錯過了今年的風期,如果現在出發,在夏季之前就能返回廣州,到時候對方也完成了條約的批准。

    馬嘎爾尼確實很著急,如果不是突然發生了這次沖突,他早就走了。他本來的日程是1月下旬,結果現在都2月下旬了,他卻還沒有出發,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風期了,雖然可以強行出海,但危險性大增,對於他肩負的使命來說,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

    加上這裡的主要士兵主要是台灣的武裝力量,還是要回台灣的,並不需要馬嘎爾尼在這裡,所以馬嘎爾尼在蔡世文的送行下,帶著第一批軍隊,也就是他使團中的軍隊,加上臨時徵募的那些英國商人、水手和其他歐洲冒險家離開了廣州。

    馬嘎爾尼離開第二日,蔡世文依然來催促,城外的軍隊一天不走,城裡的官員就一天不能安心。

    可是這次,城外的軍隊非但沒有走,反而再次向廣州開進,儘管馬嘎爾尼帶走了許多艦船,但科林手裡的五艘武裝商船,週瑯手下的幸運號,和廣州官府歸還的東方曙光號,都足以控制這段水面。

    砲台雖然移交給了清軍,可是已經丟失過一次的陣地,守軍完全沒有防禦下去的信心,關鍵是沒想到對方還會攻來,根本就沒有打仗的準備,結果科林再次輕易占領這些砲台,比上次還要輕鬆。

    蔡世文目瞪口呆,他滯留在黃埔,等來的消息是夷人大軍重新佔領了那些砲台。

    知道晚上,他才得到了召見。

    “大,大帥,這是為何?”

    蔡世文也按照這裡的士兵稱呼週瑯的方式來稱呼,他實在不明白週瑯為什麼要出爾反爾,明明已經答應了的事情,怎麼突然又反悔了。官府的老爺什麼意思,蔡世文十分清楚,就是緩兵之計,連蔡世文都看出來答應那些條件是不可能的,甚至他也清楚他蓋下的那顆大印根本就不是兩廣總督的,除了幾個字之外,規制和形式都不對,甚至連字體都不對,難道這個天地會亂黨的反賊也發現了?

    如果對方發現了,那麼會怎麼對付自己,要知道可一直都是蔡世文在跟對方溝通,如果對方認為是他蔡世文騙了他的話,是不會遷怒於他,在這裡就把他殺了祭旗?

    只見周瑯冷哼一聲:“何事?何事,你會不知道嗎?”

    事到如今,蔡世文只能咬牙死扛到底了:“小人著實不知啊,小人都是按照廣州府的大人們的吩咐做事的。”

    週瑯笑道:“我當然不會遷怒於你,只是廣州的大人們有些欺人太甚了!”

    蔡世文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對方果然發現了。

    “不關小人的事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週瑯點點頭。

    其實週瑯確實猜到了廣州官員們玩的貓膩,沒別的,他們答應的太痛快了,這不正常。馬嘎爾尼要求的那些條件,基本上都快趕上鴉片戰爭時候了,歷史書上可是寫的明白,鴉片戰爭那真是一波三折,最後都鬧到北京去了,所以周瑯才猜測,這肯定跟琦善一樣,是廣州的官員們玩的緩兵之計,根本就沒打算認真履行協議。

    至於用假大印的事情,週瑯確實沒弄清楚,他也沒見過兩廣總督的大印,反正印章上的字就是兩廣總督等字,這點上他跟馬嘎爾尼一樣都沒有疑惑。

    但他不需要知道全部真相,他只需要一個猜測,然後詐一下蔡世文就可以了,果然蔡世文暴露了對方果然搞鬼的事實。

    “你回去告訴城裡的大人,我可沒有那些夷人好糊弄,讓他們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說完就趕蔡世文離開。

    蔡世文再次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怎麼回到廣州城的都不知道。

    城外砲台再次陷落,廣州城比上次還要慌亂,因為大家好容易鬆懈下來的心,突然因為詭計暴露又一次遇到了險境,上次還能在危機中勉強維持鎮靜,這次就真的慌亂了。

    幾個官員又聚在一起討論,這一次堅持打的人就少了,提出應該撤離廣州城的官員多了起來。

    別人可以撤,廣州知府是絕對不能撤的,他是地方官,擔的干系最大,其次是當地的軍官,廣州將軍也不能撤,廣州知府得死,他也得流放。

    盛住這次不敢出餿主意了,最後大家還是決定,依然要跟對方談談,這一次他們要什麼就給什麼,還是一條,先讓他們退兵,再說其他的。

    盛住離開巡撫衙門剛剛返回粵海關,就听下人通報說有人在等著他,說是城外來的人。

    盛住嚇了一跳,城外的人還能是誰,找他幹什麼?

    來拜見盛住的人,正是魏連理,他帶給盛住一句話,說他家大人願意保盛住性命,告訴盛住,不要離開海關衙門。盛住問原因,魏連理說他家大人想跟盛住交給朋友,其餘的話一句沒說就要告辭。

    盛住很矛盾,目前的情況是,城裡的兵根本就擋不住那群海寇,城丟了他根本不在乎,追究責任他也排在後面,他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小命,可城外的要地都被對方佔了,水路海寇的大船又銳不可當,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唯有化裝成平頭百姓逃亡這一條路可走,但現在對方跑來說希望他留在海關衙門,願意保他一命,說是想交個朋友,這可信嗎?

    盛住打死都不相信,招惹夷人這件事的起因,畢竟是他盛住查海寇引起的,現在海寇都打上門來了,不找他盛住算賬還會找誰,讓他不要走恐怕是想抓了他問罪。但如果要走,又實在是放心不下家當,化裝成百姓出逃,也著實太過冒險,那等於放棄了一切反抗,被人認出來可就真的完了,另外路上風餐露宿的,他吃不了那個苦啊。

    想到這裡,他心下一橫:“先生且慢!”

    先叫住這個使者再說。

    結果魏連理被扣下做了人質。

    廣州炮火連天,蔡世文卻又一次見到了周瑯,就是來問周瑯怎麼才肯退兵的問題。

    現在周瑯也做不了主了,軍事進攻已經全部是科林在指揮,總兵力有五千人,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是一千五百印度土兵,科林和周瑯手下各三百華人士兵,但打驚慌失措的廣州城的清軍是足夠了。

    週瑯也認為,打下這座城怕是不難,難的是佔領和統治。

    統治週瑯就不考慮了,就算是佔領也沒有力量抵擋清軍之後的反撲,佔著廣州城不走,等於跟清王朝宣戰。

    現在就跟滿清全面開戰,週瑯還沒有這個本錢,他得先走好這一步,這一步走好了,他才能積攢第一桶金。

    首先就是先嚇一嚇那群屍位素餐的官員,只有真正把他們嚇住了,才能要什麼有什麼,相信蔡世文帶回去的消息,會把他們嚇到的。

    因為這消息的背後,則是科林向廣州城發起的猛烈攻擊。

    科林是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軍官,可廣州城實在是太大了,英國人估計廣州城和城外西關等商業區有一百萬人口,這恐怕是英國一些商人為了鼓勵其他人來中國進行貿易而進行的誇大宣傳,但這座城擁有五十萬人卻不誇張。

    光是城牆以內恐怕就有二三十萬人。

    人且不說,對軍事影響最大的是城牆,將近四千丈長,科林手裡能用的兵力有限,全面進攻兵力不足,因此不斷的從黃埔抽調軍隊過去。

    科林自己的五千人全都調走了,週瑯手下訓練時間最長的三百人和陳逆直指揮的五十個砲兵也在跟隨科林作戰,但剛剛突入城區,科林就感到兵力捉襟見肘,廣州城內彎彎曲曲街道,實在是讓人頭痛,給敵人提供了太多偷襲的機會,導致科林需要防備的方向越來越多,兵力越來越緊張。

    現在守衛黃埔的,就只剩下週瑯手裡的五百士兵。

    就這點士兵,科林依然派人來求援,希望能增援三百人過去。

    週瑯則建議,科林先暫緩進攻,熟悉一下廣州的情況,慢慢推進。

    打下廣州城不難,難得是佔領這麼大一座城,這是周瑯一直都很清楚的情況。現在科林兵力變得緊張,不是戰鬥力不夠,而是攻擊太快,造成入不敷出所致。只要緩慢推進,廣州城裡的清軍是擋不住的。

    現在科林已經佔領了四方砲台以及廣州城北段城牆,南方的商館區暫時放棄了,可城南沙洲上的砲台卻在手裡。

    這些砲台、城牆都需要分兵佔領,導致進攻兵力日漸薄弱,兵力一少,控制面積不足,灑在廣州城那麼大的進攻正面上,當然處處空檔,清軍雖然羸弱,可總能激起一些小股部隊的勇氣,或者懸賞重金也能找到一些亡命徒。

    但科林等不及了。

    他擔心馬嘎爾尼返回,他必須要在馬嘎爾尼知道情況返回之前,拿下廣州城,造成既定事實。於是他親自跑來催促援兵,由一艘小船搭載從前線回來了,身邊只帶了十幾個護衛。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入盈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1:55
第六十二節訛詐(5)






    黃埔是一處沙洲,名字來源於沙洲南邊一處漁村,名叫黃埔村。

    隨著海貿的發展,現在在這裡已經不再是漁村了,而成了一處有幾千人口的城鎮,是歐洲商船到廣州貿易的停泊海港。

    但是這裡對於當地政府而言,卻幾乎是一處遺忘的角落,歐洲商船不允許直接駛入廣州城,只能停泊在黃埔,這裡的水道上平時卻擠滿了疍民的漁船,不管是疍民,還是番鬼,都是官府眼中的化外之民,所以這里之前一直很混亂。

    混亂卻帶來了繁華,不得不說是對官府管理的一種諷刺。

    定居或者臨時在黃埔的幾千人中,西方人其實很少,他們每年夏季來冬季走,即便窩冬也更願意選擇對他們更寬容的澳門,所以黃埔的居民主要還是中國人。

    疍民佔了很大一部分,但也有一些當地商人,碼頭苦力和幫會勢力。主要業務是商業和依托商業發展出來的其他產業,比如河上花船為代表的服務業,還有大大小小幾十家修造船廠。

    週瑯的軍營佔據了港口和港口附近一大片地方,商人的倉庫全都被徵用,用來存放軍需物資,士兵營房則直接搭建在碼頭上。

    科林乘坐的小船是一艘疍民漁船,他僱傭了兩千多當地漁民,大多數都是疍民,這些人承擔了大多數物資運輸任務,甚至在人手最缺乏的時候,這些疍民敢直接將火藥送到前線,只要多給他們付一倍的工錢,其實就是直接招募他們當兵,估計也沒什麼難度,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期,英國人就僱傭了幾千人疍民作為運輸隊,但對他們進行了基本的訓練後,那些拿著扁擔的疍民竟然可以隨同英軍作戰,砲彈打死了人,他們也只是笑笑,嘲笑同胞的倒霉,彷彿不知道害怕一樣,讓管理他們的英國軍官十分驚訝。

    科林下了船,基本上就直面軍營了,此時軍營顯得很空虛,五千多人的軍營,就只剩下週瑯手下的五百士兵,能不空虛才怪。

    科林帶著手下快步上岸,直入軍營,徑直朝週瑯的營帳走來,沒人阻攔他。

    一進來,科林就喊著:“週,把人都派給我吧,這裡不需要留人,我們需要加強進攻,今晚就能攻占廣州。”

    科林很亢奮。

    才一天時間,昨天下午攻占城外砲台,今天早上發起進攻,這才剛過了中午,就已經打下了半個廣州城,他怎能不亢奮。

    週瑯很冷靜:“你先別著急,先吃飯再說。”

    科林說道:“不急著吃飯,你快下令派兵給我吧。”

    週瑯笑道:“那你也得跟我說說軍情啊。”

    科林道:“好好好,我現在就跟你說。”

    週瑯道:“不著急,邊吃邊說也可以。”

    科林等不及了,伸出手,旁邊的副手,一個年輕的白人軍官馬上遞上來一張地圖。

    一張發黃的舊地圖,也不知道是從那個衙門繳獲的,竟然是一張中國式地圖,畫的廣州城近似一個方形。

    週瑯笑著道:“你不吃飯,也得讓他們吃飯啊。”

    科林不明白週瑯為什麼揪著吃飯這件事不放,回頭看看自己的士兵,發現一個個渴望的眼神,這才想到打了半天的仗了,他們確實餓了。

    “那好吧,安排他們吃飯,我跟你說說軍情。我計劃在今夜就佔領廣州,現在我們已經打到這個位置了!”

    週瑯擺擺手,手下馬上示意科林手下的士兵到另一個營帳去吃飯,週瑯這才回頭。

    看到科林手指的地方,是一條街道,縱貫廣州城東西門的大街,名字標註是惠愛大街。

    這是分割廣州城南北的主街道,街道上衙署很多,比如布政司、廣州府、將軍府,還有番禺縣衙,以及許多諸如武廟、城隍廟、文昌宮等特殊建築,這些不同於民房,修建的都很堅固,因此清軍依托這些建築頑抗的話確實有點麻煩,關鍵是正面鋪開太大,科林手裡兵力不足。

    越往南恐怕越不好打,因為南邊官衙更多,而且過了惠愛大街,整個西南方四分之一的城區,都屬於旗界,也就是旗人居住的地方,雖然廣州不像南京、西安等城,旗人在城中是有滿城的,廣州雖然沒有滿城,但駐防八旗集中居住的地方也是有一些防禦工事的,關鍵是家眷都在這裡,八旗兵的防守肯定會更堅決,到時候攻擊會遇到很大的阻力。

    就算打過了惠愛大街,佔領了整個城池,可廣州城是兩座而不是一座,清朝沿著明朝舊城,往南加修了一道城牆,逼近了河邊,兩座城共用一道城牆,也就是舊城的南城牆,從而形成了一個日字結構,即便科林打下了日字的上半部,還有下半部的新城呢,粵海關衙門、總督行營就位於新城。

    “我以為,打到這條街就可以了,足夠給他們施壓,讓他們投降了。”

    週瑯言不由衷的說道,其實他根本就沒興趣聽科林講什麼。

    科林興致勃勃的說道:“我認為,必須攻下他們的總督府,才能讓他們明白現狀。”

    科林是一心希望能夠靠軍事力量佔領這座城市,從而取得最大的震懾作用,或者最大程度的襯托出他的功績,這座城在他看來,就是他晉升爵位的天梯。

    直到馬大雷走進營帳,給周瑯使了一個顏色,週瑯這才裝作一副有興趣狀。

    “您繼續說,需要多少兵力?”

    科林也沒有在意,一聽兵力馬上就認真起來。

    “目前我們已經佔據了城區的各條進出街道,只是對方總是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發起偷襲,不得不分兵駐守,你放心,把你的人調給我,我不會讓他們去沖鋒的,只需要他們把守街口,不會有什麼危險。”

    聽到這裡,週瑯突然皺著眉,神色嚴肅的說道:

    “科林,謝謝!”

    科林一臉迷惑:“什麼?”

    週瑯嘆了口氣:“我想說,再見!”

    科林眉頭一皺,還沒明白過來,突然就感到後心一痛,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被人刺了一刀,就要掙紮起來,卻感覺後背上的刀子突然抽走,他的力量也彷彿隨著被抽走了。

    週瑯閃身,不是怕科林反擊,而是馬大雷的匕首已經放在了扶著桌子勉強站著的科林脖子上,匕首一拉,熱血就噴出了近一米,週瑯躲的快,血沒有濺到他的身上。

    看著科林慢慢倒下,週瑯想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可突然發現,除掉了科林,他心中並不痛快,反而有些不舒服。

    “大帥怎麼辦?”

    馬大雷倒是一臉興奮。

    他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到了廣州後,他跟著科林的大軍是狠狠打過幾仗,攻打炮台的時候他就主攻過一次,但像這麼面對面的殺人,他還是第一次,熱血噴濺讓他興奮莫名。

    “埋了嗎?”

    見周瑯沒有回答,馬大雷又問了一次。

    週瑯剛要答應,突然搖了搖頭:“先裹起來!”

    馬大雷點了點頭。

    週瑯這才關心其他:“其他人都收拾了嗎?”

    按照約定,馬大雷要先除掉科林的那些手下,然後才會來殺科林,他既然到了這裡,其他人應該都料理乾淨了。

    馬大雷說道:“都弄死了!一個個吃的高興,我們的人裝著送飯,一人一個給結果了。”

    週瑯又問道:“那條船呢?”

    他指的是送科林回來的船,那艘疍民的船,殺科林這件事,他不願意走漏一點風聲。

    馬大雷道:“船扣下了,人都殺了!”

    週瑯深吸一口氣,他時間緊迫,他要把廣州城這步棋走好,殺科林只是第一步,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收拾好了,把蔡世文給我叫來!”

    自從開始攻城,週瑯就把蔡世文扣下了,就好像盛住扣了魏連理一樣,不過週瑯扣下蔡世文的目的,是關鍵的時候有個人去傳話。

    “聽著,我要兩千萬銀元,一個子兒都不能少!錢到,我走,錢不到,我進城!”

    週瑯很痛快的告訴蔡世文,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還有,我給你們三天時間籌錢,這三天我不會打你們,三天后可就不要怪我了!”

    週瑯交代道,他的第一桶金,就真的是金錢,只不過這錢是帶血的。

    “去碼頭請謝先生過來!”

    讓士兵壓著蔡世文出去,週瑯馬上讓人去請謝清高。

    “謝兄,要勞煩你去做件事,這事兒做完了,我們就可以走了。”

    謝清高對打廣州城一直持反對態度,因此進攻開始後他就沒參加,一直待在他的船上。

    “什麼事?”

    謝清高問道。

    週瑯答道:“收兵!我要你去前線,給各個軍官傳話,讓他們停止攻擊,先守住。”

    謝清高疑惑:“科林不是在前線嗎?”

    週瑯悲痛道:“剛剛收到消息,他從前線返回,路上遇到清軍伏擊,戰死了!”

    這個消息讓謝清高的心情馬上沉重起來,儘管死人他已經見了不少,可不認識的人,跟自己的熟人的死,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謝清高道:“科林死了!那這仗就不打了吧。”

    週瑯點頭:“我本就不想打,現在科林死了,我們要緊的是把兵收住,找機會撤軍。 ”

    謝清高嘆道:“我去他們會聽我的嗎?”

    週瑯道:“你去找一個叫王輔茞的人,讓他帶你去見那些軍官,就告訴那些英國軍官,科林戰死了。告訴他們,現在所有的軍隊都統一歸我指揮,讓他們先停止進攻,然後到北城樓跟我商議下一步計劃。”

    謝清高點點頭:“我明白了。”

    謝清高走後,週瑯知道,自己收拾收拾也該出發了,去北城樓等那些英國軍官,然後收兵權!

    這是第二桶金!

    不是金錢,而是幾千名士兵。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1:57
第六十三節收兵權






    在黃埔只留下了兩百人,讓細心的陳小手帶領守衛營盤,馬大雷帶著三百士兵,保護週瑯一起前往廣州城北城樓。

    北城樓就建在越秀山上,學名鎮海樓,從這裡還真看不到海,但能看清廣州城,以及城外的洋面,叫鎮海樓,大概是一個古名,漢代時候廣州城外也許就是一片汪洋。

    週瑯和手下乘坐十艘小船,繞道廣州西北方向,經三元里抵達北城門,從城牆上爬到鎮海樓。

    沿途要道,都有士兵把守,多則三五十人,少則一二十人,爬上城,週瑯已經十分疲憊,喘著粗氣,一口氣走了十多里路,當然累。心裡想的卻是,要防守這麼多地方,難怪科林手裡的兵力不足了。

    週瑯還看到,一路走來的士兵,全都是華人士兵,沒有一個英國兵或者印度兵。

    顯然戰鬥力更強的歐洲軍隊,和印度士兵都作為尖刀,沖在前線。

    那麼這些防守後路的士兵,應該就屬於科林最後招募的那批三千人規模的部隊。

    之前他用歐洲士兵來訓練這只部隊,但卻不直接指揮,那這三千士兵的指揮權歸誰,週瑯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就是那個讓謝清高去找的王輔茞。

    他相信王輔茞是個聰明人,科林死了,他應該知道,該投靠誰了。

    他一定會幫助謝清高說服前線那些英國軍官。

    週瑯不知道他能不能說服這些歐洲軍官服從他的指揮,但他只需要穩住他們幾天,等從廣州榨取到他要的銀子之後,這些人不服他指揮,他就放棄這些人,帶著幾千華人士兵馬上離開。

    這些人服從他當然更好,帶著這些人去台灣,也是一股強大的生力軍,之後他還要去救援陳周全呢,這支在印度戰鬥多年的軍隊,是一把鋒利的尖刀。

    鎮北樓是科林之前設立的臨時指揮中心,這裡的位置能夠俯瞰全城,是最良好的觀察地點。

    不過觀察者從科林換成了周瑯,他拿著望遠鏡向廣州城望去,街道上看不到任何百姓,繁華的街市空蕩蕩的,有人的地方,全都是軍隊,要么是己方士兵,要么是清軍。

    能聽到的槍砲聲很少,稀稀落落偶爾傳來一聲,能看到的戰鬥更少,看不到有向前衝鋒的軍隊,這說明謝清高的行動已經起到了效果。

    這跟周瑯預計的結果相符,這些突然失去指揮官的軍官們,聽到週瑯宣布接管指揮權,未必第一時間選擇服從,但他們的指揮官戰死,讓他們停止進攻,卻符合他們的心理需求,因為短暫的時間內,他們是會產生迷茫的。影視劇中那種要為長官報仇的故事,只是純粹的灑狗血,發生在正規軍隊身上的可能性很低,倒是以兄弟情義凝聚起來的土匪武裝中可能會發生。

    已經有軍官不斷的返回了,週瑯只跟他們打聲招呼,不管是英國軍官還是印度籍軍官,他都能溝通,但卻只是讓他們休息,並沒有多說什麼,他要等所有人都到齊後,才會跟這些人講話。

    一個小時後,當謝清高和一個週瑯很陌生的中國人走進來的時候,基本上所有軍官都到齊了。

    人數大概有三十個,大多數都是歐洲人,是不是英國人就不清楚了,也許有像菲舍爾那樣的僱傭兵。印度人只有三個。

    儘管科林從印度得到的援軍高達1500人,士兵都是印度人,可軍官中印度人很少,基層軍官當然大多數都是由印度高種姓士兵中選拔的,可指揮三十人以上的軍官,則基本上都是歐洲人。

    所以在場的大多數都是歐洲人也就不奇怪了,能有三個印度人,反倒是有些意外的。

    週瑯直接用英語開口,那三個印度人既然能爬到中層軍官的地位,應該是懂得英語的,否則很難得到提拔。

    “你們應該都知道我的身份。有沒有人有疑惑的?”

    週瑯問過後,掃視所有人,沒人發表異議。

    週瑯繼續道:“你們也應該很清楚你們的身份,我相信你們從印度來的時候,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已經跟你們講明白了,你們是加入中國東印度公司的僱傭兵。有沒有人疑問?”

    依然沒有人。

    “你們也應該知道,中國東印度公司是我創建的。中國(東印度)公司與不列顛(東印度)公司一樣,都是一家股份公司,是歸董事會管理的。現在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是中國(東印度工)公司最大的股東,但我個人的職位是中國事務的負責人。現在由於科林戰死,我要求諸位從現在開始,服從我的命令。關於這一點有人有異議嗎?”

    週瑯圖窮匕見。

    這些軍官現在確實很迷茫,其實作為在印度服役的軍官,基本上沒有太高職位的,經驗少,年紀輕,確實打過幾次仗,可做人的城府還很淺,科林的戰死,確實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服從誰了。

    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一個年輕軍官站了出來。

    “先生,請恕我冒昧。您是一個文職官員,我認為應該由一個職業軍官來指揮軍隊。”

    週瑯看著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軍官道:

    “我不同意你的建議。將我定義為一個純粹的文職官員本就不准確,我在台灣打過仗,指揮過士兵。而且職務並不影響我對軍隊的指揮,至於指揮軍隊作戰問題,我會認真參考軍官的意見,也就是各位的意見。”

    說完不等年輕軍官反駁,週瑯立刻行使指揮權:

    “現在,我需要現場軍銜最高的三位軍官站出來,來幫我一起指揮之後的戰鬥。科林勳爵之下,誰的軍銜最高?”

    週瑯聲音很大,掃視全場,片刻之後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是誰站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站出來就等於默認了周瑯的指揮權,他們選擇了服從。

    但站出來的這個人周瑯還認識:

    “菲舍爾!很好,我知道你!”

    菲舍爾是一個黑森僱傭兵上尉,別小看上尉這個軍銜,放在印度的英軍中其實已經很高了,威靈頓帶領整個印度的英軍發動第四次邁索爾戰爭的時候,不過是一個上校。在印度的英軍中,校級軍官其實就很少了,將軍軍銜的幾乎沒有。克萊武擔任聖戴維堡的英軍總督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中校,因此校級軍官基本上就是指揮官那個級別了。科林之前也不過是一個中校,所以他手下上尉的軍銜就很高了。

    之前菲舍爾就是科林手下軍銜最高的軍官,因此才會被派到謝清高的船上,負責單獨指揮軍隊。

    現在菲舍爾站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台灣跟周瑯共事的時候很愉快,畢竟他在來廣州之前,就一直在打鼓港幫助週瑯訓練軍隊,當時科林也沒有合理的藉口調走他,倆人共事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週瑯對菲舍爾也比較放心,因為了解這個人是一個沒有多少其他心思的職業軍官,對軍事以外的事務雜念很少,這點跟科林完全不同。

    可儘管對菲舍爾很滿意,但一個菲舍爾還不足以幫助週瑯控制所有軍隊,畢竟菲舍爾是一個黑森人,最好能有兩個英國人幫助週瑯,那就更容易控制了。

    所以他對菲舍爾道:“你能幫我再找出兩個職務最高的軍官嗎?”

    菲舍爾點了點頭,指了指其中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軍官。

    那個軍官猶豫了片刻,終於站了出來,雙腿立正,向周瑯敬了一個軍禮表示服從。

    菲舍爾又指向另一個人,那人也站了出來,同樣立正敬禮。

    至於站出來質疑週瑯的那個年輕軍官,則只是一個少尉,地位不夠。

    週瑯向倆人還了一個軍禮,他現在開始就要表現出自己是一個軍人了。

    “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

    週瑯問道。

    “當然先生!”

    其中一個道。

    “我叫佛里德里希·迪肯,漢諾威上尉!我負責指揮獵兵(神槍手)。”

    又不是英國人。

    “你是僱傭兵嗎?”

    週瑯問道。

    迪肯否認:“不,先生。我是為漢諾威公爵效忠的。”

    週瑯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英國國王同時也是漢諾威公爵,漢諾威也是英國國王的領地,倒不是英國國王在大陸爭取到的領土,而是英國國王本就是漢諾威過去的,應該說是漢諾威公爵繼承了英國王位,歐洲複雜的權力繼承製度,週瑯有時候也會迷糊。

    “那麼你呢?”

    週瑯問另一個人。

    “約翰·布拉德,蘇格蘭上尉。我負責指揮砲兵。”

    是個蘇格蘭人,週瑯有些奇怪他為什麼沒穿裙子,大概不是在蘇格蘭軍隊中服役吧。

    週瑯沒有追究這些,而是馬上下達命令。

    “現在我臨時任命菲舍爾為我的副官。前線進攻部隊,將被分為兩個旅。將分別由迪肯和布拉德指揮。現在我要求所有軍官向我匯報你們的位置!”

    很快根據前線士兵的位置,週瑯將進攻第一線的部隊,讓迪肯指揮,砲兵以及第二線和後備部隊,則交給布拉德指揮。

    暫時給他們的命令是所有部隊暫停進攻,固守待命。之後周瑯將會按照現在的次序,讓第一線軍隊扯下來,第二線部隊負責斷後。逐漸收回軍隊,直到全部撤離。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2:00
第六十四節榨銀錢






    就在周瑯在北城樓忙活的時候,廣州城裡的官員也沒有閒著。

    蔡世文在周瑯派兵一直護送到南門後,他自己叫城上的士兵把他拉了上去,進城後帶去了周瑯的要求。

    隨著敵軍攻入廣州城,從總督到縣令這些官員是真的急了,科林攻擊的太猛烈了,從前線反饋回來的消息是根本無法抵擋,可城外要道基本都被敵軍佔領,他們想逃都沒法逃,況且滿清律法在哪裡放著,這還沒到清末徹底禮崩樂壞的時候,誰也不敢觸犯律法,至少廣州知府、南海和番禺縣令就不敢棄城,八旗將軍和綠營都統也沒這個膽子。

    但滿足敵人的要求,實在太難,因為對方要的太多了。上次夷人才要了二十萬銀元,這次週瑯這個海寇竟討要兩千萬銀元。

    可不給的話,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真的有能力打下廣州城。城裡的官員不可謂不努力,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八旗將軍、綠營都統給手下下了死命令,殺了好幾百逃兵了,但就是擋不住對方。南海縣令和番禺縣令組織民壯,懸重賞招募死士,到頭偷襲敵人,但是效果不大。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早就向外調兵,反复催促,整個廣東省的軍隊都在向府城集中,但目前也只有少數援軍到達,還被阻斷在城外,敵人佔據要害,根本救不過來。

    堅守待援是個辦法,可問題是大家都沒有信心能堅守到援兵到來,儘管番禺縣令已經高叫著要死守城池,為天子盡忠,他們這群人盡忠了,當然能落一個好名聲,可誰想死了。

    “不過就是錢嗎,給他們就完了!”

    越是富貴的人就越不想死,海關監督盛住忍不住抱怨。他姐夫眼看著要當皇帝了,這時候死什麼死啊,是不是傻。

    兩廣總督長麟其實也是這個想法,他也是權貴,叫覺羅長麟,雖然他跟盛住不同,身上掛著一個進士的招牌,但誰都知道他那個進士當不得真,他那個進士前面有翻譯兩個稱謂,翻譯進士。滿文翻譯,這是專為滿人晉身設計的製度,這年頭滿人都用漢文了,哪裡需要什麼翻譯,但考翻譯科,卻比尋常科舉容易多了,就只有滿人、蒙古人能考。蒙古人考中了,也不過是進入理藩院就職,滿人考中了,可是跟正印翻譯一樣,直接進六部的。長麟考中的那一年,就混道了一個主事的職務。幾年後步步高升,混了八年,下放地方就是道台,三年後回刑部做侍郎,第二年下放地方做巡撫,他基本都沒從基層做起過,當然沒有縣令這種小官的想法。

    “府庫哪裡有錢,即便有錢,也不能給海寇啊。時候朝廷追究下來,誰擔得起。”

    長麟嘆道。

    他不是不想給錢,是真的沒錢,兩千萬銀元,確實是一筆巨款,如果有的話,他也不會捨不得。畢竟當官當到總督級別的權貴,誰家裡沒個幾百萬兩家產,都是見過錢的。這可是乾隆盛世,所謂盛世,那就是貪官污吏橫行,財富集中的時代,和珅大人有多少錢,誰心裡還沒個數。

    盛住哼道:“這種事哪裡能從府庫裡掏錢。當然是想辦法湊了。”

    同為縣令的南海縣令李枟馬上道:“對,湊湊。下官俸祿微薄,願拿出一千兩,解府城之危。”

    李枟就是一個小角色,考中了科舉,當了進士,但他這種沒有任何政治資源的漢人,除了個別能力極強的之外,到死當個縣令的有的是。不過身處南海縣這個管轄半個廣州府的地方官,如果腦子夠活,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或許沒有,三五萬是有的。

    可番禺縣令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諷刺道:“朝廷用俸祿養我等,我等以俸祿養賊寇?豈有此理!”

    盛住不滿道:“說那些虛的作甚,這是救大伙的命!”

    番禺縣令可以嗆聲南海縣令,但對盛住就沒什麼脾氣了,悶聲一聲不說話。

    布政司陳大文反駁道:“吾等豈能因一己之生死而資敵?”

    廣州知府朱棟嘆道:“亦是救民!”

    看到眾官員態度不一,兩千萬銀元確實將個人的底線都逼出來了,長麟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不然這些人能吵一天,時限可就只有三天,浪費不起啊。

    長麟嘆道:“資敵絕非吾等本意,救民於水火卻耽誤不得。賊人一日不退,則廣府被兵一日,百姓即受一日的兵禍,百姓何辜!本督責無旁貸,當捐十萬以解危局!。”

    長麟一口氣拿出十萬兩,也算是為捐錢設了一個上限。

    廣州知府道:“吾等報國之心,拳拳可見。奈何杯水車薪,怕是要發動商紳募捐。”

    盛住卻道:“你們才能拿幾個錢,這事都是夷禍而起,就得那些行商出錢!”

    粵海關管著十三行,行商有錢這盛住當然知道,他可不想自己出錢。

    但長麟態度強硬:“行商當然要報效朝廷,但眼下是傾巢之禍,鹽商、絲商,七十二行都要捐輸。就由鹽運司、布政司召集商民捐輸,粵海關督促行商,各位同僚也該盡一份力,三日之內籌齊款項,送至海關衙門核驗!”

    長麟可不是盛住那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他堅持讓各個官員掏錢,還要讓布政司、鹽運司督促管轄下的商人,當然不是為了官員捐的那點錢,而是這件事必須得讓所有人都參與,這樣追責的時候才一個都跑不了,也就能保住秘密了。

    至於最後的錢數,長麟並不擔心,行商、鹽商都是有錢的,最大的幾個哪個不是家資百萬,廣州一口通商幾十年,每年的關稅幾十萬,偷逃的稅款不知道多了幾倍,都落入那些行商手裡了。另外還有錢莊、當舖,這些喝民血的,也該出出血。發動廣州城所有商人,三天內湊齊兩千萬銀元,也不是難事。

    布政司陳大文口氣不善:“讓商民捐輸總得有個名目吧,跟他們說贖城費?”

    長麟哼道:“軍餉!”

    說完拂袖而去。

    於是在周瑯忙著在城樓上收兵權的時候,廣州城內的官員們則開始以捐納軍餉為名,壓榨全城富商士紳捐款。

    普通士紳、官員,甚至七十二行商人能捐的都很有限,最後大頭都得落到行商頭上。

    捐的多的,是那些更依賴官府權力的行業,比如鹽行集合起來捐了兩百萬兩,銀行(銀號、當舖行會)捐了一百八十萬兩,絲織行當的錦綸堂捐了七十萬兩,其他小行業加起來捐了三百萬兩,也只有總數的一半,於是盛住勒令十三行行商集體捐資八百萬兩。

    這下子連蔡世文、潘啟官這樣的總商都快破產了,尤其是潘啟官,他經營業績良好,見識過潘家豪宅消費的法國人認為潘家每年消費三百萬法郎,稱潘啟官是世界首富。後世大名鼎鼎的伍秉鑑家族,也是從潘家做帳房起家的。

    但蔡世文就不一樣了,他揮霍無度,且過於喜好結交權貴,每年花費比潘家更大,其實早已入不敷出,虛有其表,結果大多數募捐落到了潘家頭上,潘啟官召集幾十家行商,公行行用(十三行行商建立的一種公用基金,每家公司繳出利潤的10%,並從每筆交易中抽取3%作為公積金,主要用來共同向官員送禮和應對勒索,以及緊急時刻之用)出兩百萬,潘家獨立承擔兩百萬元,其餘四百萬讓各家分擔。

    蔡世文求著潘家借錢,軟磨硬泡將自家的幾處商舖給了潘家,借來五十萬兩,勉強支撐他這個總商的架子。

    這些錢都送到了粵海關清點,總計1550萬兩,折合銀元足足2100萬,盛住竟然還賺了100萬,這也算長麟給他的好處,可實際上這錢也只有他來拿大家才放心,說到底還是他那個皇親身份值錢,因為此時最能背鍋。

    由於銀子銀元之間還要換算,要清點,一兩銀子大概換74銀元,如此巨大的數額,工程量十分浩大,廣州城錢莊、銀號和當舖的掌櫃伙計都被臨時徵用了,依然忙不過來。

    可城外要求交付的日子已經道了,雖然沒有發起進攻,可是四方砲台上的砲聲卻響了起來,造成廣州城的恐慌,盛住找蔡世文去溝通,希望直接把錢送到軍營去清點,但對方不答應,就讓在海關衙門清點好。

    並且提出,所有銀錢,全部用堅固木箱裝好,對方也不拒絕銀錠和散銀,甚至黃金也可以按照正常的市價換算,但必須裝箱,每箱一萬銀元,用鎖鎖好,密封起來,週瑯派人來監督裝箱封箱,監督的人也不是外人,正是一直被扣在海關衙門享福的魏連理。

    這就需要兩千個木箱,臨時打造肯定不夠,又是一番折騰,官府到處搜掠各家的木箱。

    好在周瑯答應寬限時日,但規定每天至少要交付五百箱,否則就要開砲。

    看著一箱箱銀元從海關衙門附近的南城出城,然後由城外的士兵搬到船上,魏連理感慨自己的好運氣。

    他確實不願意來廣州,太危險了,可他發現,從頭到尾他就沒遇到過什麼危險,即便被海關衙門扣了,可天天都好吃好喝供著,還有美女相伴,尤其是最後,清點銀子的活兒,真的是太痛快了,原來銀子真的可以多到數不過來!

    他突然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莫非大帥是我這一生命定的貴人!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2:02
第六十五節募工匠






    收銀子的過程相對順利,可撤軍就有些麻煩了。

    週瑯目前的威望,根本不足以讓那些英國軍官絕對服從,儘管這些軍官因為科林突然死去,而變得沒有了方向感,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考。

    他們跟科林一樣,都是來自英國的年輕軍官,而且大多數的軍官身份都是花錢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立功晉升,可以說在博取軍功這一點上,他們跟科林有共同點。

    讓他們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撤離廣州,沒有足夠的說服力,確實很難讓他們同意。

    週瑯拋出的理由是目前的現狀,周邊集中的清軍越來越多,現在不走將會十分危險。

    軍事會議上,有好幾個軍官態度十分激烈,但周瑯任命的三個副官對他還算是服從。

    週瑯沒耐心跟這些軍官扯皮,扯皮一旦形成了習慣,那麼以後就不好命令他們了。

    “這不是徵求你們的意見,這是命令!”

    週瑯態度強硬,有菲舍爾三人的配合,就算有一些年輕軍官不服從,他也能調走大半軍隊,況且這些英國軍官和印度士兵就算不走,週瑯也沒有什麼損失,他甚至有些想直接把這些人就仍在廣州,讓他們跟清軍繼續糾纏的打算。

    “從今天開始撤軍。後路轉前路,依次撤軍!”

    後路轉前路,這種方式常見於小說中,其實並不科學,後路往往是一些後勤部隊,他們撤走了等於前路斷絕了補給。事實上軍官安排撤退的時候,往往比進兵更加謹慎,因為危險性更大,一個不小心撤退就會變成潰退。

    但現在周瑯是刻意為之,他就是要讓後路負責後勤補給的那些華人士兵先走,這樣前面的印度英軍將沒有物資供應,他們不得不走。

    帶領後路部隊的王輔茞倒是非常配合,他真的是一個聰明人,幾個月時間學會英語可以跟科林溝通這不算什麼,但能夠幫助科林瞬間清洗軍隊中的天地會勢力,然後牢牢控制住軍隊,這才是本事。

    但是讓王輔茞這種傳統的讀書人,幾個月內學會英語,並且幫助英國人掌控軍隊,就已經十分出色了,還讓他完全理解東印度公司這種商業機構,以及股份制的意義,股東大會等概念,那就有些難為人了。

    所以到現在為止,王輔茞還是用中國傳統的世界觀來看待週瑯的,他不懂週瑯在印度組建了一個公司,然後拉來了這些印度的夷兵,並且在台灣起事意味著什麼,按照他的理解,他更多對比的是明朝時候的倭寇,他更多的將科林等人看作是周瑯招納的日本倭人。

    只是在科林身邊待久了,雖然科林表面上什麼都沒說,可他也看出科林似乎並不怎麼聽周瑯的話,王輔茞將其理解為,週瑯被他招納的倭寇架空了。

    王輔茞這樣的讀書人,對功名利祿充滿了渴望,科舉不得志而造反的歷朝歷代都有,他們心裡沒有什麼堅定的對錯關,崇信成王敗寇的霸道邏輯。

    在左營的時候,他可以出賣實際控制軍隊的天地會,現在科林死了,他也可以馬上投靠新主。在他看來,週瑯之前雖然被科林架空,但手下依然有一定的實力,關鍵是有大義,週瑯畢竟是名義上的頭目,是那些夷人的頭領,現在科林死了,其他夷人小頭目在大勢上,完全沒法跟周瑯抗衡。他王輔茞更是沒有自立的本錢,他之前靠著科林,在華人士兵中擁有一定的影響力,並且幫助科林完善了三千新兵的建制,但這三千新兵還沒有戰鬥力,況且也不是從他王輔茞手裡領軍餉,這些人準確來說,算不上他王輔茞的人。

    能跟周瑯爭勢的,也就只有那些夷人頭目了,反正沒他王輔茞什麼事。但王輔茞更看好週瑯,所以在謝清高來找他的時候,他立馬就積極幫助謝清高控制前線軍隊。之後的發展果然如他預料,夷人小頭目們,不但沒有能夠跟周瑯爭勢,反倒是最大的幾個小頭目,直接就被周瑯拉攏了。

    現在周瑯命令退兵,不管那些小頭目如何,王輔茞是第一個支持的,他現在地位不穩,他需要在新主面前表現。

    因此週瑯命令下達之後,王輔茞動作很快,馬上安排手下退兵,並且拉著後勤物資一起跑,他顯然領會了周瑯後路變前路的目的,就是逼夷兵就範。

    前線印度兵還在惠愛大街的時候,王輔茞手下華人新兵,就已經退往三元里了。

    不知道英國軍官內部是怎麼想的,總之他們也老老實實服從了周瑯的命令,開始撤退。

    大軍撤退,讓廣州城鬆了一口氣。

    但魏連理還沒走,還留在粵海關衙門,銀子也沒有全部送走,但只剩下二十箱。

    盛住並沒有見魏連理,他自詡身份尊貴,即便魏連理留在他的衙門裡,跟魏連理溝通的一直都是他手下的師爺,蔡世文也經常來跟魏連理溝通。

    負責交給贖城費的,就是蔡世文和海關師爺。

    倆人都很疑惑,不知道魏連理為什麼不接受最後這一批銀子。

    “這些是送給盛大人的,我家大帥說了,要跟盛大人交個朋友,日後仰仗盛大人的日子還長。”

    這些錢作為禮物,送給盛住,這也合理,誰還不吃個回扣了。

    但蔡世文卻從魏連理的話中聽出一些不尋常來:“日後?”

    魏連理點頭道:“我家大帥今後少不了要來廣州做貿易,就少不了跟海關打交道啊。”

    海關師爺和蔡世文面色都變得不太好看,這來一次就已經鬧出了這麼大動靜,要是常來,誰受得了啊。

    魏連理卻不管他們的感受,繼續賣弄道:“這些算不得什麼,我家大人還有一份厚禮,不過得你們去城外自己拿!”

    然後魏連理一番交代,自己就出城去了。

    魏連理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去做,那就是幫助週瑯招募黃埔一帶的造船工匠。

    廣東商人使用的船隻,大多就近在廣州附近的船場裡打造,其實也就是在黃埔、長洲一帶,尤其以黃埔最多。

    週瑯看重這些工匠的原因,主要是他們能夠打造一種叫做老閘船的船型。當地工匠也叫這種船為紅單船,主要原因是,滿清對海洋事務的嚴格管理所致。就跟引水員一樣,工匠想要造船,也需要當地保甲具結,官府同意。打造船隻時必須向海關申報,海關會出具紅單以備稽查。久而久之民間就把這種必須出具紅單才能打造的出海商船稱作紅單船。

    由於清朝對商人出海貿易有嚴格的限制,船隻的尺寸、載重乃至水手、補給品和武裝都有嚴格規定,因此導致了清朝中國造船業的落後,不但橫向對比失去了明朝時候世界領先的造船水平,即便縱向對比,清朝的船竟然比明朝的還要小。

    已經不是被西方人超越,甚至連印度都比不了了,印度的東印度公司造船廠,那可是能為英國海軍打造正經戰列艦的,但中國沒有一家船廠有這種水平。

    但去印度找東印度公司要造船工匠不太現實,還必須得立足於利用中國本土人才,矮子裡邊拔將軍,還是廣州這一帶的造船水平最為出色。更重要的是,作為通商口岸,廣州一直沒有斷絕跟西方造船技術的聯繫。所以與傳統意義上的中國式帆船不同,這些廣東的紅單船,是結合西方技術的船型。

    早在明朝時,澳門獲得居留權的葡萄牙人,就大量使用中國帆船展開中國和南洋的區域貿易。葡萄牙人發現中國帆船船體單薄,在抵御風浪和海盜襲擊方面不如厚實的西方艦船。但中國硬帆使用方便,造價低廉,重量更輕,關鍵是只需要少數人力就能升降,這對於人力緊張的葡萄牙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葡萄牙人就將西式帆船的長舷展比船身,與中式帆船的硬帆結合起來,製造出一種兼有中西帆船優點的新式帆船,中國人稱之為老閘船。

    這種船被設計出來後,由於確實優點突出,除葡萄牙人使用,廣東的船匠也大量仿製,中國海上出洋首選這種船型,久而久之廣東所打造的紅單船,大多數換成了這樣的老閘船,一度取代了傳統的廣船。

    不過這種船也並不是絕對的先進,他只是更適合中國的現狀。因為葡萄牙人自己的造船技術在歐洲都不是一流,過去比不上荷蘭,現在比不上英國。結合葡萄牙和中國技術設計的船型,也落後於英國艦船。

    當然這依然主要是莫名其妙的清政府造船政策限制的,因為清政府不允許打造大船,導致這種老閘船也只能建造小型號,葡萄牙人在澳門造船稍微寬鬆一些,還可以建造三桅帆船,中國商人就只能使用兩桅的小船。畢竟葡萄牙人的需求有限,這就導致這種中西結合的老閘船沒有隨著時代發展,在英國人都開始建造一百門大砲以上的軍艦的時代,老閘船最多只能安裝二三十門大砲。

    不過週瑯覺得,老閘船畢竟是中西結合的技術,哪怕船體結構稍微落後,但基本原理和構造是相通的,只要肯付出學費,相信廣州工匠是可以打造出英國水平的艦船的,就算質量上暫時趕不上,至少也要在火力上趕上來。

    而且萬一這種老閘船被證明確實不如西方艦船適合戰鬥,那麼週瑯就打算直接仿製英國軍艦,而在這一點上,廣州工匠比中國其他地方的工匠,更能提供幫助。因為廣州船匠雖然沒有直接製造過西方艦船,可是他們對西方艦船的結構是很了解的。這得益於清政府的保守政策,不允許西方人在廣州建設船廠,但船隻是需要維修的,那就只能請當地工匠幫忙,久而久之隨著維護西方艦船,自然就對西方艦船產生了足夠的了解。

    但在黃埔的那些船匠,他們是手藝人,不富裕也餓不死,他們不肯相應週瑯的招募,他們不願意離開廣東到其他地方去。

    常規手段不管用的情況下,週瑯就不得不使用非常規手段了,而這種手段,週瑯認為還是魏連理擅長。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2:04
第六十六節謀東港






    從收到錢,到撤出黃埔,前後總共五天時間,可謂是全速撤退了。

    確認廣州城外賊兵退去,廣州各級官員開了慶功宴,地點選在了粵海關衙門。

    選在這裡,是因為盛住邀請,盛住表示他立下了奇功一件。

    根據盛住的說法,眼見賊兵攻廣州不下姓蔣退去,盛住帶手下衙役及家丁百餘人,以奮勇之資,開南門追擊而去,遭遇賊人負隅頑抗,但依然被盛住大人積弊賊人十餘,還擊斃賊酋科林!

    但盛住這種說法被長麟否決了,開什麼玩笑,賊寇都要逃了,你追上去還能打死他們的賊酋,長麟可不知道盛住玩的是什麼貓膩,但略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是盛住跟海寇做了一筆買賣,買下了十幾個夷人的死屍,然後打算冒功。

    至於說打死什麼夷人酋首之類的,長麟是不可能相信的,但盛住堅持說確實是賊寇的大頭目。長麟問過跟夷人來往的蔡世文,對方也確認是賊人頭目,這時候長麟才生疑了。

    在長麟私下追問中,盛住說了實話,說這些屍體確實是他買來的,但也確實是賊寇頭目的屍體。查看過屍體後發現,那賊寇頭目是被人割喉而死,背部也有創傷。頓時長麟就明白髮生了什麼,這絕對是賊人內部發生了內訌,結果頭目被火併,難怪他們肯撤兵了。

    想到這一點長麟就覺得那兩千萬銀元給虧了,但如果再來一次,他依然會給錢,因為他冒不起那個險。

    不過有了這十幾具夷人的屍體,文章就好做了。他們之前的行為,想要完全瞞過朝廷,總是很不踏實,可有這些賊寇的屍體,尤其是賊寇頭目的屍體,這件事就做成鐵案了。

    於是在長麟的筆下,這件夷人圍城的事件就變成了這樣。首先依然是海寇週瑯勾結夷人,但說法從周瑯招納夷人,變成了周瑯引夷人擾廣州。然後廣州軍民踴躍出錢出力,綠營八旗官兵奮勇殺敵,且陣前斬殺逃跑之夷人頭目科林,夷人大驚潰走,廣州之圍得解。

    不過由於盛住的堅持,這件功勞還是落到了盛住頭上,說是盛住攜海關衙役和家丁,陣前斬殺敵酋。

    這件事就這麼結了,即合情,又合理,還有證據。

    週瑯退走後,廣州外圍的援軍逐漸進入廣州城,這時候長麟派兵把城外的疍民狠狠的剿了一次,據說殺了幾千疍民,這些疍民都被當作海寇,移交給了朝廷。

    唯一的隱憂是夷人使節馬嘎爾尼,此人拿著假的草約文書,不知道會不會再回來鬧事。

    但廣州這些大人們並不擔心,他們釋放了東印度公司的大班布朗,讓蔡世文好好撫慰了布朗一番,並私下保證,三年內不限東印度公司採購生絲。滿清政府對於貿易種類也是有限制的,根據中國傳統文人的經濟理念,他們重物輕錢,尤其是關乎老百姓溫飽的實物最為關心,所以有一種觀點很流行,拿飢不能食寒不能衣的銀子來換衣食很不划算,所以很多朝代都對衣物和糧食出口採取限制態度,即便現在,滿清政府依然禁止糧食出口,對於生絲也限制每船最多100擔。

    這是不符合經濟學原理的政策,因此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行商潘振承就是利用自己的人脈,打通官府關節,讓洋人的船每艘可以撞在1000擔生絲等物而不被扣押,讓潘家賣給洋人的生絲比其他商人每擔貴5個銀元,大獲其利。

    現在官府私下許諾開放禁令,對於東印度公司來說,可以更多的採購生絲,同時也可以降低支付額外的成本,是有利的。

    因為覺得懷柔了夷人,廣州官府以為一切又都回到了從前,以後還是大家做做生意,發發財,根本就沒把馬嘎爾尼當回事。

    但周瑯卻不是這麼想的,他知道馬嘎爾尼對草約深信不疑。

    跟科林一樣,週瑯之前也一直擔心,馬嘎爾尼發現他走後科林又在攻擊廣州,會重新返回阻止,但倆人完全多慮了,週瑯發現,攻擊廣州的消息,根本就沒有追上馬嘎爾尼。

    馬嘎爾尼過於積極了,當時從廣州離開後,他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到澳門。按照週瑯的估計,他怎麼也得準備幾天時間才能出海,誰知道馬嘎爾尼在澳門只是向當地官府出示了跟廣州簽訂的草約,告訴澳門縣丞和同知雙方衝突結束了,然後就解散了武裝起來的英國船員,並且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將所有物資集中起來,先讓獅子號戰列艦搭載他和使團成員離開澳門,其他艦船則在澳門停靠了幾日後才出發。

    這有一個很大的疑點,為什麼澳門的官員見到馬嘎爾尼出示的草約後不點破,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上面的總督關防大印規制不對,只能說這些人真的會當官,假作真時真亦假,看破卻不說破,結果所有人都知道馬嘎爾尼上當了,可所有人都把這件事當真。

    馬嘎爾尼離開週瑯唯一可惜的是那艘戰列艦,他真的眼饞那艘三級戰列艦啊,六十多門重砲的火力實在是強大,跟滿清砲台對攻都能完全壓制。

    但周瑯還有希望,他知道馬嘎爾尼還會回來的,不過等他在印度得到批准,然後返回廣州,那得是夏天的事兒,還有好幾個月,這幾個月週瑯必須繼續增強實力,誰知道下次馬嘎爾尼來會不會帶著軍隊。

    而且科林的事情未必能永遠保密,他必須在英國人查清情況,然後追究他之前,擁有不被追究的力量。

    現在他暫時穩住了1500英國軍官帶領的印度土兵,自己嫡系的八百人馬也在廣州獲得了戰鬥經驗,王輔茞也帶著三千新兵向他效忠,這樣的兵力足夠他回台灣站穩腳跟。

    海上力量也大大增強,哈拉爾被解救出來後,似乎對周瑯的態度更恭敬了,週瑯順勢任命他為艦隊司令,管理除他的武裝商船外,另外五艘科林之間統帥的武裝商船,加上謝清高的幸運號,週瑯手裡有七艘武裝商船,裝備的大砲有165門,這股力量讓他從廣州一直走出珠江,都沒有清軍水師敢阻攔。

    至於其他船隻就沒有了,馬嘎爾尼使團的艦船先後從澳門離開,之前僱的疍民漁船不適合出海,而且週瑯試圖招募過疍民,可只有少數人願意跟他離開,畢竟官府不管疍民,可疍民依然不想跟官府做對。而且生活在廣州的疍民跟海邊的疍民不同,他們背靠這一座貿易城市,社會地位雖然低下,可是基本生活還有保障,平時打漁、運輸貨物、經營花船,都能夠糊口,跟週瑯走,那就是去做海盜啊,很少有人願意去。

    至於沿海的疍民,早就被海盜招募走了,甚至大量良民都要擔心會不會被海盜綁架,看到大船來了,都遠遠的躲著,根本就不給你招募的機會。

    週瑯暫時也沒有擴大艦隊的能力,加上急於返回台灣,也就沒有為這事費心。由於沒有招來人,導致馬嘎爾尼在虎門繳獲的水師戰船也不得不廢棄了,週瑯直接命令燒掉,反正這些船也不太適合航海,他也不是很想要,但也不想留給清軍。

    此時是東北季風,從廣東到台灣並不順風,結果艦隊行駛了二十天才返回打鼓港。

    打鼓港的情況,讓周瑯直皺眉頭,他走的時候,砲台、要塞都是新修的,但此時則坑坑洼窪,相當的殘破。

    就像防禦工事一樣,打鼓港的情況很不樂觀,留在這里鎮守的趙文,此時手裡只有一百八十個士兵了。

    而之前他手下的砲兵步兵加起來有三百人。

    問過之後才知道,週瑯回來之前,打鼓港已經被清軍圍攻了十餘日。

    清台灣水師、澎湖水師主力從海上猛攻,陸路從東港迂迴過來,光是陸軍就有上千人。趙文經過艱苦的抵抗,儘管在周瑯艦隊出現之後,清軍選擇了撤退,可是他手下戰死了五十多人,還有幾十人逃跑了。

    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還是兵力處於絕對劣勢,才跑了六七十個人,趙文的管理能力已經相當不錯了,之前之所以讓他守衛打鼓港,就是因為那時候週瑯手下就只有他有過獨立帶兵的經驗。

    這次雖然戰死多人,逃跑多人,可畢竟守住了打鼓港,週瑯當然不會怪他。

    事實上趙文也沒有任何自責的態度,同時也沒有自傲,他就是冷靜的說清軍在周瑯主力回來前退走了,也不把此事當成他的功勞,冷靜的說戰死了不少人,逃跑了不少人,也不把這些當成他的失敗。

    這種態度,讓周瑯想裝模作樣的安撫他都沒有辦法。

    繼續了解情況,得知東港已經有兩千多清軍水陸軍,不但圍攻了打鼓港,還朔流而上,攻下了鳳彈汛,這也是為什麼天地會的陳光輝沒有在打鼓港遭圍攻的情況下救援的原因。

    清軍威脅天地會周瑯不在乎,但是清軍以東港為基地,向北方的屏東平原滲透,卻讓周瑯很憂慮,因為清軍所到之處,許多地主武裝都配合清軍,鳳彈汛哪裡現在就是三千地主團練在防守。

    大地主們多半還是心向官府的,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一旦成長起來極為可怕,曾國藩能鎮壓太平天國,靠的不就是這樣的地主團練嗎,週瑯不能讓清軍在他背後將鄉村社會的精英凝聚起來,不能讓地主武裝做大。

    他必須拔出東港這顆釘子。

    但他才剛剛從廣州回來,一方面軍隊需要休整,另一方面他還沒有完全控制這只軍隊,他必須在進行一次整編,打散原有的組織才能安心。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2:06
第六十七節整軍備戰(1)






    整編軍隊這種事,總是十分敏感,因為這意味著對權力的重新調整,加強權力的自然高興,失去權力的必然反對。

    但這件事必須做。

    開鎖得找對鑰匙,王輔茞就是這把鑰匙。

    週瑯整編的核心就是王輔茞手下那三千新兵,而這三千新兵的核心,則是最早跟隨科林的三百左營當地士兵,單純按照資歷和戰鬥經驗來說,這三百人要比週瑯手下更豐富。

    王輔茞自己也屬於這第一批三百士兵之一,默默潛伏到清洗天地會時期才異軍突起,得到科林信任,成為了華人軍官,而且正是在他的建議和幫助下,科林才開始正式任命華人基層軍官,而後招募了三千新兵之後,這三百人全部都成為了基層軍官。

    這三百人的技能毋庸置疑,在科林手下受到的訓練相當嚴格和正規,唯一的缺陷,就是一直跟隨科林,讓周瑯無法安心,他總是擔心軍隊中出現小團體,之前天地會能夠架空科林,類似的小團體未必不能架空週瑯。

    還是要在小團體沒有形成凝聚力之前,將其打散,他不能接受第二權力中心。

    而這個有可能成為第二權力中心的人,就是王輔茞。

    像殺掉科林那樣殺掉王輔茞,有些浪費,這人是個人才,如果遇到有人能力威脅自己,就除掉的話,那麼週瑯覺得這樣的事業肯定做不大,就像劉備因為諸葛亮太聰明殺掉諸葛亮一樣。

    第二權力之所以危險,就是因為第二權力會可能跟第一權力發生衝突,這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因為既然成為了權力中心,就會受到權力周邊的製約和影響,就好像趙匡胤黃袍加身,未必是他自己的心願,他手下把他架起來也有可能。

    將來王輔茞一旦成了氣候,就算他不想跟周瑯爭權,他手下也會慫恿他,逼迫他。

    好處是,這個第二權力中心還沒有穩定,並且只要王輔茞願意配合,週瑯現在就可以徹底根除這個隱患,所以他直接找王輔茞來談。

    “以前不識先生,當真錯過大才了,先生可願助我?”

    從廣州見面之後,週瑯就沒跟王輔茞談過話,就把王輔茞當成自己普通的手下,王輔茞也十分低調,唯命是從,但周瑯知道,此人對軍隊有相當的掌控力,至少比趙文要強。只是還沒到讓手下士兵為他犧牲的程度,另外他那三千人還沒有成氣候。

    這種聰明人不需要直接點破。

    王輔茞馬上就會意,表現的誠惶誠恐,當即跪伏在地!

    “容大帥抬舉,卑職三生有幸,敢不從命?”

    週瑯馬上將他扶起來,繼續說道:

    “本帥自起兵之日,雖多有苦戰,幸蒼天垂憐,將士用命,始有如今尺寸之地。唯有一憾,軍中將士多草莽之輩,雖忠勇可嘉,卻目不識丁。長於衝鋒陷陣,拙於運籌帷幄。本帥苦思久矣,軍中當設一軍師!”

    天地會起義軍中是有軍事職位的,這頗多江湖和民間色彩,大概是天地會的軍事知識,多是三國演義那種程度的吧。不像滿清的文官,會招募一批智囊團,建一個自己的幕府,曾國藩、李鴻章都是如此,李鴻章甚至都是出自曾國藩的幕府中。

    週瑯要設立軍師,當然不是因為軍隊裡都是不識字的文盲,而是要給王輔茞安頓一個職位。

    “本帥遍覽全軍,唯有先生你合適,不知先生肯否屈就?”

    王輔茞很乾脆,再次直接跪下。

    “大帥抬愛,卑職豈敢不從,必當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奈何卑職才疏學淺,日後恐誤大事,煩請大帥多多指教!”

    這話說的通透,王輔茞表示不但願意做一個文職的軍事,而且還要多向周瑯請教,說白就是他只出主意,還得周瑯決斷,明確表示他不貪戀權位。

    這個結果也是周瑯意料中的,如果王輔茞是一個梟雄,他都不會讓王輔茞活著從廣州回來。

    現在跟王輔茞攤牌了,那接著就是要動王輔茞手下的人了。

    “現如今軍中良莠不齊,既有久經戰陣之輩,亦有初執兵戈之人,此等弊病,若遇強敵,恐難應對。吾有一策,請軍事參詳一二。”

    然後周瑯提出了那套將士兵和軍官打亂整編的想法。

    以王輔茞的聰明,當然明白週瑯的意思,他連讚週瑯思慮周到。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有王輔茞配合,就不可能有大的反對聲音。週瑯又很小心謹慎,根據上次的經驗,先將軍官分割出來訓練,然後將士兵編號,然後隨即分配。

    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週瑯必須考慮戰鬥力的問題。上一次手下都是新兵,只需要考慮小團體的隱患,可現在好容易自己帶著八百人去廣州走了一趟,讓所有士兵都上過前線,攢下了戰鬥經驗,如果因為完全打亂,用自己的八百人跟三千多人混在一起,等於是一個老兵帶四個新兵,這就都成了新兵部隊,戰鬥力反而大大降低了。

    所以周瑯保留了五百主力不動,拿出三百人跟這三千人混編,而且混編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打亂,而是保留最基層建制,以小隊跟小隊的方式混編。

    同時徹底完善建制。全軍以十人為一隊,設一個隊長。百人為一團,設一個把總。三百人為一營,設一個千總。千人為一旅,設一個參將。王輔茞手下三千新兵完全重組後,分為三百個隊,每九個隊跟周瑯手下一個隊混編為一團。

    經過這樣數字化的建設,每一個團都有一個番號,現在周瑯手下總計有三百八十個團。王輔茞手下的那三百軍官,基本職位並沒有改變,過去管十個人的是隊長,這佔了三百人中的絕大部分,過去管一百人的現在是團長。可在千總級別的軍官,則全都是周瑯手下,四個參將分別是趙文、馬大雷、洪九指和陳小手。砲兵是單獨成軍,依然由陳逆直帶領,而且為了提高砲兵的地位,儘管目前人數很少,可陳逆直依然被任命為參將。
mk2258 發表於 2018-2-24 22:07
第六十四節整軍備戰(2)






    這次在廣州功勞作用很大魏連理,沒有得到職務提升,因為周瑯覺得這傢伙根本就不適合做軍官了,而且因為身在青樓的關係,他竟然是識字的,而且是精通文字,這個精通並不是說他有多麼深厚的文化背景,完全是一種文字技能,因為上青樓的都是一些文人甚至是官員,喜歡作詩對對子,青樓根據這種情況,往往會對員工進行特訓,從小在青樓長大的魏連理,就這樣識字了,而且能做點打油詩之類的。資治通鑑、史記這樣的書他是不讀的,但說文解字、全唐詩、全宋詞這樣的書他卻能背誦。說白了,他讀書不是為了科舉,而是一種謀生的技能。

    這樣一番調整,如果說所有人都滿意,那是不可能的,王輔茞手下舊人沒有一個就任高官,而他們是最早進入軍隊的人,比周瑯的手下更有資歷,當趙文、馬大雷這些人還沒到台灣的時候,他們就為了軍餉加入了軍隊,在科林手下受訓,在周瑯手下還無所事事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跟科林進攻半屏山的清軍了。

    他們參加了廣州之戰前在台灣打的所有戰鬥,包括陳周全北伐時候去堵觀音山清軍的後路,還有阻擋台灣水師進攻左營的戰鬥,可他們中竟然沒有出現一個千總級別的軍官,他們怎麼可能滿意。

    可親疏有別,在保證了他們的基本地位之後,頂多也就是有人抱怨,還只能私下抱怨。這就是權衡,但如果週瑯把他們的地位拔得抬高,週瑯的嫡係人馬又怎麼能更加忠誠,有一利必有一弊,權衡之下只能犧牲他們,成全自己的親信。當然這次整編之後,也就沒有了親疏之別,之後是否晉升靠的就是真本事了。只是他們的地位從一開始就處於不公平狀態,因為一個把總無論怎麼立功,他頭頂的千總都會分到功勞,很難完成超越,因此雙方的基點在此刻發生了變化,但這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了。

    一邊進行整編,一邊週瑯還在建設其他的製度,當然都是跟王輔茞商議的,目前他只有這一個人能幫忙,不然大多數繁重的案牘工作,都得他親自做,工作量太大。

    “這次出征廣州,我軍雖然損失不大。但也有五十餘人或戰死,或病死。老營(週瑯舊部)的官兵我之前都編過檔案,也定過撫卹金的標準。新營(三千新兵)還沒有編制,這就要勞煩你了。”

    王輔茞道:“大帥之法甚善!”

    週瑯拿出過去編寫的官兵檔案,上面沒個士兵都有簡單的信息,包括籍貫、年齡、參軍時間,經過週瑯面試的軍官還有簡單的評價,這種細緻的管理方式,雖然王輔茞沒見過,但不妨礙他看出其中的奧妙,於是王輔茞連連讚嘆。

    週瑯不管王輔茞的讚嘆中有多少是拍馬屁的成分,繼續說道:

    “新營的檔案編制就交給你了。另外我之前許諾戰死撫卹,你也寫成條理,務必要簡單明了,讓每個人都能聽懂。之後製定成冊,宣貫全軍。”

    王輔茞一一記下。

    週瑯接著道:“我還有一個想法,我打算給軍隊中建一個醫院,也就是請些郎中隨軍,給他們選一些幫手,負責陣前緊急處理傷兵。”

    週瑯的醫療知識並不豐富,但緊急救援的知識還是有的,他甚至多次學過心肺復蘇等急救技能,知道傷員第一時間得到處理的話,活下去的機會要多好幾倍。

    “我還想請一些先生,在軍中辦一個學堂。教軍官和士兵們識字,以後識字的士兵和軍官可以優先提拔。”

    週瑯已經很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了,不管是他打著天地會的旗號起義,還是以海寇的身份發展,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得到此時的知識精英的支持,壟斷文化的士大夫階層是不可能投靠他的,像王輔茞這樣的人畢竟太少,因此很長時間都不太可能有大批讀書人來效忠他,他必須自己培養一些掌握基本知識的手下。

    越來越覺得他好像當年的紅軍,願意投靠他的,都是一些最底層的人,而這個階層,往往嚴重缺乏文化,有的只是對社會最強烈的不滿。難怪紅軍一路走,一路辦學,也是情勢所迫啊。

    請郎中這種事,王輔茞不覺得新鮮,清軍遠征也徵募一些瘍科(中醫外科)大夫隨軍,但給當兵的辦學堂,這種事王輔茞就覺得很新鮮了。因為從他能讀到的中國兵書兵法中,基本上都有一個共識,越是淳樸的士兵,就越是好兵。所以大家都喜歡農村士兵,極少有在城市募兵的例子。

    但此時王輔茞覺得自己投效週瑯時間還不久,儘管他是真的打算投效,但目前還是不好直接反對。另外他也從周瑯的設計中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那就是周瑯並不像天地會那些頭目,多數想的是升官發財,而是有長久打算的。跟著這種人,恐怕才能做成大事。

    海軍是不用動,也沒法動的,除了哈拉爾那艘船,其他五艘武裝商船都是直接從東印度公司的船隊中調撥的,船長都是英國人,水手是歐洲人夾雜印度人,他們的建制齊全,恐怕一個個船長也都跟哈拉爾一樣,認為自己擁有絕對權力,根本無法給他們中摻沙子。

    海軍是技術兵種,要形成戰鬥力需要的時間更長,所以保留艦隊的完整,也是保證目前的戰鬥力。

    週瑯已經打算對威脅甚大的東港動手了,這六艘武裝商船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所以任命哈拉爾為艦隊司令,能夠指揮艦隊就行,不求這些英國人和印度人能夠完全效忠。

    陸軍還在整訓,海軍已經開始行動,哈拉爾派人去進行偵查,一旦決定攻打東港,艦隊將負責封鎖港口,甚至在情況許可的情況下,直接強攻港口砲台。

    艦隊中周瑯唯一能完全掌控的那艘船,也就是謝清高的幸運號,則已經出海了。

    週瑯回到台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謝清高出海,攜帶著自己寫給公司董事會的匯報,以及給亨利皮特這個股東的私信。

    搞出廣州之戰這麼大的事兒,週瑯回到台灣不聞不問是不合適的。所以寫一封信向公司董事會進行匯報總結,或者說就是讓英國東印度公司看的。

    第一告訴他們公司之所以捲入廣州之戰,那是因為公司的船(哈拉爾被魏連理出賣)被扣,以及配合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行動。當時是因為廣州官府封閉東印度公司廣州辦事處後,馬嘎爾尼向科林發出求援,科林請求週瑯同意並且一起行動,所以名義上週瑯在這次事件中跟英國東印度公司是同盟,以此為機會,週瑯希望董事會繼續在印度加強跟東印度公司的合作。說白了,就是向英國東印度公司表達,中國公司可以跟他們合作,這次事件是個證明,並希望繼續進行合作。

    第二則是讓亨利皮特幫忙搞定一些技術力量,之前東印度公司派給科林的援助中,有一些技術人員,但主要是幫忙修建港口和砲台的。週瑯這次希望得到更有價值的技術人員,比如他希望得到一些港口管理人員,打鼓港已經穩定,下一步就是吸引商人前來貿易,不管是中國商人還是西方商人,只要來貿易,就會有穩定的稅收,也能促進當地的生產發展。

    不過更重要的是要繼續增加硬實力,週瑯已經從廣州招來了十多個造船工匠,他們可以打造老閘船,如果亨利皮特能幫忙請來一些正宗的歐洲造船工人,週瑯更願意直接打造戰列艦;造船工人還在其次,週瑯希望亨利皮特一定要招募一批武器製造人員,他非常需要自己鑄造大砲和生產步槍。

    在信中,週瑯告訴亨利皮特,他已經在打更股站穩了腳跟,這是一座穩定的商業基地,一座地理條件優良的港口,也建立了保護基地的基本力量,但如果想要長久經營這座基地,就需要擁有一定的技術力量。並且對亨利皮特表示,中國(東印度)公司的持續發展壯大,對英國(東印度)公司是有利的。

    週瑯希望這次亨利皮特能夠說服東印度公司配合,畢竟要在印度招募這些技術力量,不可能繞過英國東印度公司,甚至這些技術力量本身,就屬於英國東印度公司。比如能夠打造戰列艦的造船廠是東印度公司的,至於生產武器,目前東印度公司也是直接從英國購買。

    為了調動亨利皮特的積極性,週瑯向他透露了一個消息,他計劃一年內開闢新的,更有價值的商業基地,這次將直接在茶葉產地建立一座商業基地,而這都需要足夠的軍事力量,來做保證。向他描述了一下前景,一旦公司在位於產地附近擁有了一座基地,那麼公司佔有的貿易優勢,不但超過所有歐洲國家,甚至遠超英國東印度公司。

    不過這些事情,隨便派一個人去就行了,為什麼要派謝清高這個親信去呢。

    因為周瑯並不把希望完全放在東印度公司身上,康華利是什麼人周瑯可是見識過的,這種老政客,老油條,不是亨利皮特那種年輕權貴能夠對付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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