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7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4
第170章 新衣

    文彥博讓人稍了信兒到回山,說是八月十五到回山陪恩師過節。趙禎知道這事兒後,鼻子都氣歪了,心說,文寬夫,你等著!

    富弼進京之後,一直忙於朝中瑣事,一直也沒來看看范仲淹這個老朋友,於是,也定在中秋攜家人與老友一同過節。

    ......

    有大儒,有名仕,有佳宴,還有名妓......

    十五月圓之夜,對月評彈、吟詩做對、話新詞,這麼奢華、這麼高大上的事情,又怎麼少得了大宋朝最會享受的兩個人呢?

    晏殊,還有宋庠,也要去。

    按說,晏殊和范仲淹並不算和睦,這裡面肯定沒晏殊什麼事兒,是范相公老看不上晏殊那奢靡成性的作風了。

    但是,自辭官之後,晏殊特意寫信慰問,讚揚了范仲淹的高風亮節。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晏殊除了愛享受,真的沒別的毛病。

    二人也算是相逢一笑抿恩仇。

    這兩年,雖都在京中,但也多以書信往來,如今,范仲淹自己也『奢靡』起來了。

    晏同叔一聽觀瀾有此一宴,心說,好你個老小子,年輕的時候,我養幾個歌姬你就參我的本,這回輪到你了?

    他立馬給范仲淹寫了封信,信中笑罵:范希文晚節不保!

    范仲淹看過後莞爾一笑,知道這老頭兒要找回場子。但是,沒辦法啊.,誰讓咱有個會抓錢的弟子呢?奢侈也奢侈得理直氣壯!

    回信之時,不但不氣,反而邀請晏同叔一起來腐敗。

    晏相公看了信,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

    至於宋庠...

    這位也愛享受,但是,讓他主動去和范仲淹、尹洙、杜衍、富弼這幫「慶歷黨人」吃酒,宋相公拉不下來臉啊!

    當年,大家可是鬥得你死我活,把兒子送觀瀾去,已經算是極限,再坐一塊喝酒,他自己都覺得臊得荒。

    但是,宋楷在觀瀾書院,范仲淹早就告訴書院諸生,凡父母家人在京者,不論貧富,皆可攜家人一同赴宴。

    宋狀元這回算是找到台階了,這是你請我去的,可不是我上趕著去的。

    他這是借了兒子的光了......

    這下可好,八月十五那天,觀瀾書院再一次人滿為患,都快趕上趙禎在這裡住的那半個月了。

    ......

    中秋大節,中樞休朝三日。

    富弼一家、文彥博一家、晏殊一家、宋庠一家,還有龐籍、唐介早早地就來到了回山。

    中午之時,趙德剛的一眾子孫也來到回山陪老爺子過節,再加上曹家和潘家,人數著實不少。

    陳-希亮跟著范純仁在外面轉了一圈,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從眉州巴蜀之地來到這裡,他哪一下子見過這麼多傳說中的人物?

    過去一個,是宰相富弼......

    再過去一個,是副宰相文彥博......

    又過去一個,是樞密使龐籍......

    給事中歸班宋庠......

    御史中承唐介......

    見了誰,都是令人敬仰的股肱之臣;見了誰,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叫「相公」。

    回到學舍,陳-希亮見蘇洵正在案前看書,絲毫不被外面的熱鬧打攪,不禁奇道:「明允,怎麼不出去看看?外面可是比朝會還要熱鬧。」

    蘇洵橫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見過朝會一般。」

    「呃......」陳-希亮鬧了個大紅臉,卻聞蘇明允繼續道。「有甚可看,待來年高中,與之共列三班之時再看不遲!」

    蘇老泉現在還是很傲氣的,雖然屢試不中,但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

    這邊,蘇洵在玩清高,那邊,曹佾卻在裝深沉。

    曹覺一去不回,曹家苦尋無果。如今姐姐在宮中,弟弟在江湖,回山就只剩曹佾一人,略顯孤單。

    正想著,就見唐奕抱著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跟黑子來到他身邊。

    「想什麼呢?」

    曹佾橫了唐奕一眼,「你說我想什麼呢?」

    唐奕一窘。

    只得佯裝對懷裡的小童逗趣道:「評兒聽聽,聽聽,你爹這小心眼可怎麼治!?你可不能學他,將來要對你乾爹好點!」

    小童重重點頭,吧嗒,在唐奕臉上來了個大大的濕吻。

    曹佾沒好氣地把孩子從唐奕懷裡奪過來,「喜歡自己生去,別拿我兒子解悶!」

    說著,厲聲對小童子又道:「你可要記著,將來你二叔要是回不來,就找這廝要人!」

    小童被兩個「大人」奪的不知所措,自顧自地叫喊著:

    「小二叔,小二叔,要找小二叔.....」

    正說著,就見董靖瑤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小丫頭是來讓唐奕出船的。

    唐奕不禁疑惑,這已經是下午了,這時候還要出船回城幹嘛?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董惜琴為了此次歡宴特意訂了一身新衣,準備晚上唱詞之用。只不過,新衣昨天剛拿來,今天一試,竟有些寬鬆了。

    唐奕不禁吐槽,「現在才想起來換,哪裡還來得及?」

    「哎呀,就是簡單收一收腰身,送到成衣鋪子,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改好啦!」董靖瑤依然不改恬燥的性子,乖張地大叫。

    唐奕指了指天色,「一個來回,不算改衣服就得三四個時辰,你自己算算,來得及嗎!?」

    「.....」小丫頭一算,還真來不及了。

    「要不,.我去吧?」黑子試探著一問。

    唐奕白了他一眼,心說,就算你對桃花庵的事情上心,也得分個時候啊!

    「你去?你飛著去啊?不是一樣行船?」

    「不用!」黑子急道,「翻過望河坡走陸路,快馬兩個時辰就能來回!」

    唐奕就不明白了,穿特麼什麼不是一樣唱,非得費這麼大的勁。

    黑子還沒等他說話,直接就飛躥了出去。

    曹佾看著黑子和董靖瑤的背影道:「這憨漢都快把桃花庵當成自己家了,比你的事兒還上心!」

    唐奕沒說話,擰著眉毛搖頭,他也看出一點不一般來。

    黑子到董惜琴那裡拿了衣服,直接飛奔上山,就他那個身手,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唐奕也跟了過來,和董惜琴一起看著黑子跑遠了,不禁吐槽道:「惜琴姑娘仙子一般的人兒,穿什麼都好看,何必在意一套衣服呢?」

    董惜琴嚶聲道:「今晚很重要。」

    「那怎麼還能做套衣服,還做肥了呢?」唐奕心說,這種錯誤我都不會犯。

    董惜琴低著頭,不好意思地道:「幾年前的尺寸,沒想到自己到是輕減了。」

    唐奕眉頭一皺,幾年前的尺寸?開封第一名妓幾年沒添過新衣了?

    「你沒事兒吧?拿幾年前的尺碼去做新衣?」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4
第171章 桃園姑娘

    也許老天爺就不想讓董惜琴太出彩,黑子走了沒多久,天色就開始陰沉下來,又過了有一個時辰,豆大的雨點子瓢潑而下。

    唐奕正和宋楷等人聚在一處打發時間,雨就下來了。

    「得!想穿也穿不上了。」

    雨下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停,董惜琴看著天色雨勢眉頭緊鎖。

    一個使女模樣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新衣是等不來了,只能從舊衣中選一套應付了。

    「妹妹要穿哪套?」

    「就那套湖藍的吧!」董惜琴悠然一嘆。「倒是要讓乾娘失望了。」

    那使女勸慰道:「乾娘也是想做到是最好,別失了書院和尹先生的面子,當不會怪妹妹的。」

    其實,董惜琴想的不是這些。

    她還是第一次見乾娘這般熱心呢,她想幫乾娘把這場觀瀾夜宴演好。

    這幾日,桃園夫人與甄娘子等人幾乎是鉅細無疑地安排著一切,像女主人一般忙前忙後。也只有董惜琴明白乾娘的心思,做為一名歌妓,一生中能有幾次以主人的身份去張羅一場中秋團圓之宴呢?

    花名如她,董惜琴也從來都是宴中的一個點綴,甚至是一個玩物。

    她之所以非要以新衣示人,就是想讓乾娘張羅的宴飲更加的完美罷了。哪成想,不但尺碼出了岔子,連天公也不做美。

    正想著,忽見朦朧雨中,一個身影佝僂著從遠處跑來。

    董惜琴心中一顫,隨即笑靨如花。是黑子。

    如一隻雨中躥行的靈猿一般,黑子躬著上身奔了過來。

    董惜琴立馬就迎了上去,「黑子大哥!」

    黑子跑到屋簷下才直起身子,從中衣的夾層裡摸出一個布包,「姑娘的新衣,快看看,濕了沒?」

    董惜琴接過布包,也不查看,急道:「黑子大哥,快進來擦擦乾淨。」

    黑子憨憨一笑,「嘿,姑娘的閨房哪能隨便亂進,走了。」

    說完,也不等董惜琴說話,貓著腰,又躥進了雨裡。

    .....

    此時,曹景休和唐奕正在黑子的屋內,鼓噪大叫。

    「來來來!」

    「請問黑子兄弟!」

    曹佾也不閒髒,拿起黑子換下來的濕衣服道:

    「這麼大的雨,來回幾十里的路程,衣袍滿身濕透,唯前胸這一片乾爽如初,你是怎麼做到的?」

    黑子剛剛換上一套乾衣服,一張大臉黑裡透紅,支吾道:「就那麼做到的唄.....咱可是有功夫的人。」

    唐奕撇嘴暗道:老子信你個鬼,這分明就是趴在馬背上,盡全力不讓前胸淋雨才能做到這步,和會功夫有屁關係。

    不過,想想都嚇人,趴在馬背上一路從城裡顛回來,那得多遭罪啊?

    「黑子啊!」唐奕忽然叫道。

    「啥事兒?」

    「你是不是看上桃花庵哪個姑娘了?」

    「沒....沒有!」黑子腔調都變了。

    唐奕大手一揮,「看上了就看上了,你慌甚?你就說相中哪個了,咱買回來就是!」

    「真沒有。」黑子板著臉道。「啥買不買的,多難聽,大郎別瞎猜。」

    唐奕和曹佾對視一眼,心說,話都不會說了,還沒有呢?

    不過,黑子不說,唐奕也不好多問,只道是日後多留心,要是看出什麼端倪,就幫黑子說合一下。至於人家願不願意,他根本就沒想過。

    我唐子浩的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容不得你不願意!

    「對了。」唐奕想起個事兒來。

    「惜琴姑娘說那衣服是幾年前的尺碼才會不合身的,她拿幾年前的尺碼去做什麼衣服啊?」

    黑子神情一暗,「因為惜琴姑娘已經好幾年沒添過新衣服了。」

    「......」

    這話打死唐奕他也不信啊,堂堂花魁,幾年沒添過行頭,這事太扯了。

    「誰跟你說的,也就你這大老粗信吧?她出去唱兩首曲子頂得上尋常人家好幾年的進項了,連衣裳都不添?」

    「是真的!」黑子極為認真地爭辯道。「你別看惜琴姑娘表面上挺風光,其實生活拮据的很。」

    「切!」唐奕一翻白眼。「屁大點兒個桃花庵,上上下下五六十個使女,你跟我說她拮据.。」

    這時,曹佾卻接道:「大郎這倒是錯怪了桃園夫人。桃花庵人口是不少不假,卻只雇了一個使女!」

    嘎!

    唐奕讓這兩人咽的夠嗆.,「那好幾十個使喚傭人都哪兒來的?老子幻覺了?」

    曹佾不禁奇道:「你一點不知道?」

    「知道什麼?」

    「那都是桃園夫人往年帶出來的姑娘,還有一些老粉頭晚景淒涼無處安身,投奔到桃園夫人那裡,夫人收留的可憐人罷了。」

    「......」

    哦靠!這桃園夫人真是開善堂的不成?

    「知道為什麼往年只要有桃花庵的姑娘參加花評榜,榜首之位基本就不會旁落嗎?」

    「為什麼?」

    唐奕以前從來沒深究過這些東西.,主要是他還沒到尋花問柳的歲數。

    「一來,桃園夫人教導女兒確實有幾分手段,桃園出來的姑娘個個人比花嬌,技藝超群;二來就是,桃園的姑娘一出來,單從品性上就高出別的名妓一籌,還沒比人家就已經贏了。」

    「咋還越說越玄了呢?」

    「古住今來,為妓者不得善終,這是人近皆知的事實。運氣好,入宅為妾,還要看主母的臉色;運氣不好,人老色衰之後無家可歸,飢腸轆轆者筆筆皆是。」

    「桃園夫人一生看盡風塵淒婉,深知她們這些苦命人只有抱在一處相互扶持,才不至於落得個晚景悲涼的下場.。「

    「自從有了桃園居,就有了規矩,一不可入富家為妾,二不管是不是桃園姐妹,只要有落魄老妓迎門,不可拒之門外。」

    「所以,桃園的姑娘一出去就頗受尊敬,因為她們不光為了自己,更是為了一班無依無靠的姐妹。」

    曹佾一番話,說得唐奕都有點肅然起敬起來。

    放眼這個時代,范仲淹身邊有個甄金蓮,尹洙身邊有個桃園夫人,柳永身邊有趙香香和陳師師。

    哦,對了,偶像還有個謝玉英在路上呢。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6
第172章 奇思

    不過,不得不說,桃園夫人的智慧也非一般人可比,這看似毫無回報的善舉,卻給了桃園的姑娘們一絲希望,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傳承。

    比如,董惜琴。

    她看似養活了桃園幾十口人,辛苦異常。很多人可能會說,她傻嗎?有好日子不過,當什麼菩薩?

    其實,她一點也不傻,甚至是比很多目光短淺的人要聰明得多。

    她在養活她自己!

    因為她也有老去的一天,也有容顏不再的時候。那個時候,就要靠她們這些人一代一代守下來的規矩,去鼓舞后來人,然後靠後來人,讓自己的晚年不至於悲慘。

    「不過....」

    唐奕正想得出神,卻聞曹佾話風一轉。

    「不過,惜琴姑娘助演的賞錢可是不少,按說,也不至於這麼拮据吧?」

    董惜琴養活幾十口人不容易,這一點,曹佾還是認可的。但要說幾年捨不得買一套新衣裳,就有點誇張了。開封第一名妓要是混到這個地步,那別的妓家還不得餓死?

    .......

    黑子隱晦地瞪了曹佾一眼。

    「被張俊偉和你弟弟盯上了,惜琴姑娘哪還能安安生生地謀求生計?」

    「這幾年,惜琴姑娘顯少出門,只有推不掉的應酬,還有就是桃園實在拮据之時,才出去獻唱,躲的就是這兩個煞星!」

    「哦!」唐奕恍然大悟。「原來是讓官家的兩個小舅子盯上了,那確實挺慘的!」

    曹佾臊得臉色通紅,揶揄黑子道:「咦!咋說話呢?沒大沒小。」

    唐奕樂了。

    這實在太有意思了,曹覺看上董惜琴這事大夥都知道。沒辦法啊,皇帝的小舅子,董惜琴哪惹得起,只好躲著。

    而另一個張俊偉也是皇帝的小舅子。

    張堯佐的兒子,張美人,哦不,現在是張貴妃的表弟。

    話說,解決了御藥被做手腳的那檔子事兒,趙禎終於開始『播種』了。第一個種獎的就是張美人,趙禎一高興,前幾天剛封了她貴妃之榮,張堯佐一家子這回更牛逼了。

    那位張俊偉,自從曹覺走了,潘越消停了之後,儼然成了開封一霸,比曹覺還不要臉。

    要說董惜琴這幾年真是蠻可憐的.,花評榜奪魁,正是最巔峰的時候,不想卻被兩個大紈袴盯上了。以前,張俊偉她還不怕,畢竟張家也是最低谷的時候,張俊偉不敢太造次。但是,有一個曹覺也夠讓人頭疼了。

    現在,曹覺這個麻煩自己跑了,惜琴姑娘終於鬆了口氣,也不用刻意深居簡出了。哪成想,張美人一下子變成了張貴妃,張俊偉立刻變得比曹覺還難纏.。

    要不是為了躲那潑皮,董惜琴也不會賴在回山不敢回桃花庵了。

    三人又說了一些桃花庵的事情,天色也就不早了,唐奕和曹佾結伴而出,夜宴即將開始。

    ......

    突然起雨讓大家不由有些失望,美酒、美食、美女,卻唯獨少了月色撩人,讓人好不痛快。

    可是,沒想到,黑子回來沒一會兒,雨就停了。等到夜色闌珊之時,一輪圓月也終於撥開烏雲露出嬌容。

    至於夜宴....

    好像都覺得挺好。

    登觀瀾高樓,遠望回山、汴水,兩屏逐岸,圓月如玉獨掛中天,映得汴水一片波光流轉,頗有幾分意境。

    廳中也是燈明盞亮,酒香菜美,賓主分坐,相談甚歡。

    席間,還有桃花庵的娘子穿插演藝,仙樂靡靡。

    反正,眾位相公是享受的不得了,其間詩性大發,柳永還當場作詞一首。但唐奕覺得一般,因為少了柳七公那種懷才不遇、寄情山水紅塵的淒婉。

    至於別的......

    對唐奕來說,卻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本來是想藉著中秋之夜大家放鬆一下,吃好喝好玩好。但是,現在全都變了味道,一幫老傢伙才是主角,他們這些後輩不但成了陪襯,而且,這麼大的場合,更加不敢造次。

    呆著實在無趣,唐奕給宋楷等人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一人提著一罈酒,偷偷地溜了出去。

    許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中還帶著一絲清新的水氣。幾人一路向上,一直爬到望河坡的山頂,由此下望,不但回山夜色盡收眼底,就連觀瀾書院的點點星火也在足下,美不勝收。

    雖然月光如洗,把回山照得通亮,但是,山下的回山村剛剛遭了災,茅舍基本被大水泡倒了,村民還沒來得及重建,顯得有些暗淡。

    唐奕悠悠一嘆,「你們說,咱回山要是也能像開封那般燈火連天多好。」

    丁源情緒不高地回道:「等重新蓋起來就好了。」

    他爹丁度被貶出了中樞不在京中,這個中秋,就連唐奕都能和馬伯馬嬸湊個團圓,唯獨他是孤身一人。

    唐奕可沒聽出他什麼心思,扁嘴道:「就算回山村建起來了,也就那麼一丁點大的地方。我說的是,把整個回山鋪滿燈火,如同一個不夜天!」

    丁源一撇嘴,「那你乾脆把馬行街搬回山來得了!」

    唐奕一愣,瞪著眼睛看著山下發呆。

    半晌之後,方放下手中的酒罈子,指著山下道:「你們說,我要是把東面那八百畝水田掘開,引汴河之水弄成一處河灣是不是就更漂亮了?」

    幾人順著他的話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那樣一來,整個回山谷地,除了穿山而過的汴河,還多了一處河灣,變成半水半平原的一處好地方,立馬變得更加秀麗。

    「嗯,是不錯。」宋楷附和道。「這樣一來,從汴水過來的船可以直接開到文聖石下面。」

    「就這麼幹了!」唐奕一拍大腿。

    「什麼就這麼幹了?」個幾人都被他驚著了。

    「掘田建河灣啊!」

    哦去!眾人絕倒。

    這孫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可是近千畝方圓的一塊地方,想能走船,最起碼得往下挖一丈來深,多大的工程啊?

    可唐奕根本不理會他們的表情,一拍丁源的肩膀,「看本公子這就把馬行街給你搬過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6
第173章 想家

    唐奕還真不是開玩笑,此次大水把回山村泡沒了,他一直沒讓王裡正帶人重建,就是隱約抱著把回山下面的地方空出來的想法。

    正好觀瀾這段時間住的人多,也暴露出一些問題,最主要的就是,人手不夠!

    要不是曹、潘兩家的僕從也在觀瀾補充了一部份勞力,觀瀾肯定不是現在這般井然有序。不說什麼照顧人的使喚傭人,單是日常房舍的修繕,書院一面山坡的衛生打掃,上下人等的吃食用度,這就需要很大一批人。

    唐奕正好借此機會,準備把回山的佃農轉化成觀瀾書院的後勤傭工。至於山下的那片地怎麼用,之前唐奕一直沒想好,今天登高賞月,正好來了靈感。

    「把東邊近千畝水田掘成河灣,北面的平地建成一縱四橫的街市,那裡建一所樊樓分店,靠碼頭開一間上好的客棧,這裡建倉儲,那裡建小食一條街......」

    唐奕站在山巔,左指右點,好不霸氣。

    宋楷他們都聽傻了,唐奕說的不是挖一條地溝,而是千畝的河灣;說的不是蓋一棟高樓,而是建起一座小城。

    .....

    「唐大郎,都知道你有錢,但有錢也不是這個花法啊?你又是建酒樓,又是客棧,又是倉儲鋪子,誰來啊?」

    唐奕堅定搖頭,篤定道:「肯定有人來!」

    其實,第一次來回山,唐奕就在想,這個地方要是放在後世最適合做什麼?

    當然是.....近郊旅遊!

    這麼美的仙境之地,離開封又這麼近,而且,還有汴水之利。在後世要是有這麼一塊寶地,肯定賺飛了。

    但是,那時覺得這個想法在後世行得通,在大宋這個時代卻不行,畢竟古代除了閒得蛋疼的文人,老百姓就沒遊山玩水的那個概念。

    只不過,這兩年在開封呆下來,唐奕有了不同的想法。

    開發回山,要是放在別的地方可能行不通,但是,在開封這種百萬級的大都市卻不是沒有可能。

    第一,回山借汴水之利,交通太方便了。別說是客貨大船,就是城裡的畫舫也能一路劃過來。

    想像一下,文人、歌妓坐著畫舫傍晚出城,一路行至,夜宿舫中,第二天再游回山美景,下午回航......

    好吧,唐奕把『一日遊』的行程都幫他們想好了。

    第二,開封城民根本就脫離了古代小城鎮的概念,居民極會享樂.,這個城市已經具備了近郊旅遊的發展條件。

    你就說一個已經發達到有消防隊、兒童福利院、養老院、收容所、免費醫療網點,夜市能開到第二天早上的百萬級都市,還有啥是他們接受不了的吧?

    唐奕就不信,沒有幾個蛋疼的出城來玩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事實已經證明,回山不缺客源。

    不說別的,單是每天來觀瀾書院拜山的儒生就是不小的一個數字,再加上這裡的碼頭是汴河漕運京外的一個落腳點,客商數量也很大。

    而且,就算還沒怎麼弄的時候,只是為了取精油種的花田,每年春夏就吸引了一大批文人騷客攜親伴友地來回山一遊。要是唐奕把這裡建成一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地方,那幫人還不更得往這兒跑?

    ......

    眾人聽著唐奕一通解釋,心裡都不由的震撼.:為啥他總能把別人想不到的,認為不可能的事情說得頭頭是道,而且最後都幹成了呢?

    丁源默默地看著唐奕站在那裡『指點江山』,眼睛裡滿是興奮、狂熱!

    他沒見過他家老子在朝堂上真正地指點江山是什麼樣兒,但是,估計跟唐奕這種差不多吧.?有一瞬間,丁源覺得,唐奕此刻特別的瀟灑,瀟灑得讓他有點妒嫉。

    「大郎!」丁源出聲打斷唐奕。

    「你說,你要什麼有什麼,有花不完的錢,有不屬於咱們這個年紀的名聲,就差一個金榜提名了......」

    「你想說啥?」唐奕被丁源搞愣了。

    「我的意思是說.,你什麼都不缺,還從鄧州折騰到開封,你到底折騰什麼呢啊!?」

    ......

    唐奕沉默了,緩緩地坐了下來。

    「你是說嚴河坊,還是觀瀾,又或是別的?」

    「都說說!」宋楷也來了興致。

    「嚴河坊是為了老師,那時候覺得,像老師這樣的人不應該就那麼沉下去。」

    賤純禮聞言,難得地嚴肅起來。

    「大郎.....」

    「其實大哥、二哥,還有我,我們兄弟三個,一直欠你一句謝謝!」

    「謝我幹嘛!?」唐奕沒好氣瞪地了他一眼。這賤貨煽情起來,讓他有點不習慣。

    「兄弟之間,不說謝字!」

    范純禮搖頭,「這不一樣,你我之間自然沒有謝字,但涉及到我老子,這個謝必須說。」

    「從小到大,還從沒見過父親像這兩年活得這般輕鬆,這般快活.....」

    「謝了!」

    「哎呀!」宋楷一聲哀嚎。「能不扯那麼遠嗎?讓他接著說!」

    唐奕一笑,他也不想接著范純禮的話頭說下去,太沉重。

    於是,接著之前的話題道:「觀瀾書院也是為了老師,沒啥特別的。」

    「那觀瀾商合呢?」唐正平猛然一問。

    唐奕一怔,他可從來沒和他們說過觀瀾商合的事情。

    唐正平窘道:「有一次,你和曹景休、潘國為在房裡說事兒的時候,我恰巧聽到的.。」

    」觀瀾商合的事情你們最好當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會說。」

    丁源知道唐奕有很多秘密是不能說的,所以也不糾結。

    「那這裡呢?」他指著月下回山道。「就算建好了之後客似雲來,你好像也不缺這點錢,為什麼還費這麼大的勁?」

    唐奕茫然地看向山下,半晌方道:

    「因為......」

    「想家......」

    「想家?」幾人一頭的霧水。「想鄧州的家嗎?」

    「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建一個和家鄉差不多的地方,繁華、擁擠,夜如白晝。」

    「像嗎?」賤純禮茫然四顧。「這裡和鄧州一點也不像啊?」

    宋楷攤手道:「為什麼啊?有用嗎?就算建出來了,又有什麼分別嗎?」

    唐奕抿然一笑:「有用,很有用!」

    「它能讓我記住,我是從哪兒來的......」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7
第174章 不一樣了

    想家。

    這是唐奕一真埋在心裡,不敢去提及的東西。

    今天他這麼一說,幾人以為他想把回山建成鄧州的樣子。但是,他們又哪裡知道,唐奕心中的那個家,在千年之後。

    唐奕想把回山變成的樣子,又是個什麼模樣呢?

    ......

    中秋之夜,月淨風清。

    觀瀾書院,樂糜酒甜。

    幾個少年人坐在望河坡上,對月暢飲,說笑著,憧憬著......

    「來年范老二應試,下一科就到咱們了吧?」丁源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別做夢了!「宋楷撇著嘴叫道。「就你這水平,《孝經》都背不全,還考進士呢?」

    「誰說我了!?」丁源不憤道。「我說的是唐大郎!」

    說著,認真地對唐奕道:「你可得爭氣啊!曹覺和潘越那兩個鳥人都知道浪子回頭了,咱們這波怎麼也得出息一個吧?別日後被他們笑話啊!」

    「考個破進仕,有那麼難嗎?幹嘛要我給咱們這幫人爭氣,你們自己不會考啊?」

    丁源搖頭,「考不上。宋為庸說得一點沒錯,老子連《孝經》都背不下來,還考個屁?」

    「扯淡!」唐奕撇嘴罵道。「失敗者找理由,成功者找方法。」

    「想不想學,全在你們自己,說別的都是藉口。」

    「少拿你那些怪話來鼓動我等!」宋楷一下就看穿了唐奕的花花腸子。「是不想一個人用功,想拉我們當墊背的吧?」

    「我拉你們幹嘛?」唐奕苦笑。「你們幾個,已經是三歲看到死的貨色了,無非就是吃喝玩樂,等家裡在朝中給弄個恩蔭的閒職,然後混吃等死唄?」

    唐奕這話說得可不好聽,不過,幾人竟意外地沒有反駁。

    宋楷情緒不高,「這倒是真的。」

    宋狀元已經跟他交過底了,讓他在觀瀾書院呆幾年,只要別惹事兒就行,以後的路都安排好了。

    賤純禮也接道:「我們家有我爹和我二哥就夠了。」

    「所以說嗎.....」唐奕一拍大腿。「誰也沒逼著你們出人頭地,你們非竄得我考什麼鳥進士?」

    「可別指著我啊,我壓根就沒想當官兒!」

    噗!

    賤純禮嗆聲道:「你要是敢在我爹面前說這話,他能一腳踹死你。」

    「所以,我也只敢跟你們說說啊!」

    「哈......」眾人轟然大笑。

    要說這唐瘋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唯一的軟肋就是范師父。

    「不過,話說回來....」宋楷突然板起了臉。「丁源,你少他媽往唐奕身上扯,你是不是自己也想考啊?」他要不想考,瞎念叨什麼,「下一科就到我了。」

    丁源一滯,憋了半天才有些激動地誠然道:「你不想嗎?」

    「那可是東華門外唱名啊!」

    丁源突然來這麼一句,讓大家都愣住了。

    ......

    唐正平不禁跟著憧憬起來,還有......

    「御街馬上帶花。」

    「瓊林宴上得榮。」

    做為一個讀書人,不,做為一個宋人,這最高的榮耀誰不想呢?只不過,這些不應該是他們這些紈袴該想的東西。

    果然。

    宋楷立馬就把話題扯歪了,「還有金榜之下被捉......」

    「哈......」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榜下捉婿,那可是每年大比的保留曲目.。

    「像咱們這種俊後生,那可是最搶手的了吧?」賤純禮也跟著意淫。

    「呵呵。」龐玉似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到時候,人家捉回去一看,咦!?這不是『坑爹』的宋為庸嗎?他也能考上進士?抄來的吧?」

    哈哈哈哈.......

    宋楷不為所怒,反而覺得極為有趣。

    「那捉到我的人家,表情肯定是精彩至極!」

    龐玉一邊笑,一邊道:「他們什麼表情我不知道,不過,宋狀元的表情一定夠精彩。肯定會把諸天道仙、祖宗神佛都拜了個遍,心中還得默念,『坑爹』兒子終於不坑爹了!」

    哈哈哈......

    眾人放肆地笑著,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坑爹的不坑爹了......

    紈袴們妄想東華門外唱名.,這難道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笑著笑著,笑聲裡似乎少了點什麼,除了乾巴巴的聲音,還有幾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竟無一絲歡快之意。

    「......」

    「.......」

    「......」

    終於,笑聲戛然而止,至於為什麼突然就笑不出聲了,他們也不知道。

    良久之後,范純禮突兀地打破沉默,「要是我也有高中的那一天,估計我爹做夢也得笑醒吧.?」

    ......

    中秋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唯一讓范仲淹、尹洙等幾位師父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是,范純禮、宋楷這幫混小子好像開竅了!

    雖然胡鬧起來依然氣得人抓狂,但是,每日課業卻勤勉了許多,偶爾早晨起來散步,還能看見這幫孩子打熬完了身體,居然會端著本書在林間頌讀。

    授課之時,也和以往不一樣了。以前,像杜師父這種老好人,經常是經還沒講到一半,下面已經撲倒一片,睡得香甜了。

    但是現在,杜師父講上一個時辰的枯燥經義,也不見幾人睡過去。杜師父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水平越來越高,連這幾個浪蕩子都聽得有趣了?

    其實,是在中秋之夜,被唐奕這個賤人把心底的那一絲血性給鉤出來了罷了。現在,大夥心裡都憋著一股勁,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腿,誰他媽也不比誰差勁。

    再說了,連曹覺那個混蛋都特麼知道要強,咱們差啥啊!

    ......

    十月。

    曹、潘兩家的宅子終於修繕完工,兩大家子人也陸續搬出了觀瀾書院。

    但是,潘越卻沒走。

    別誤會,他可不是跟著范仲淹學文,而是拜了黑子為師學武。

    潘少爺讓曹少爺坑得不輕,曹覺留書出走,給潘越的信裡特意提到,讓他幫著揍唐奕一頓出氣。

    潘少爺多義氣、多實誠的一個人啊,好兄弟臨走所托當然要上心去辦了。

    只是,他要想揍唐奕,就必須得先打得過黑子和君欣卓。可他打不過黑子和那女煞神啊,於是,潘少爺決定拜黑子為師。

    潘少爺的神邏輯就是——把你們的本事都學到我身上,那不就打得過了嗎?

    ......

    而唐奕這段時間,除了學業,也沒閒著。

    一是,觀瀾終於消停了,他的民學也開始張羅了。

    二是,回山下面的工程,唐少爺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他不缺錢,想幹就干。對此,曹佾和潘豐一點也不反對。

    唐大郎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呀?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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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開民學

    其實,在回山窪地上開河灣這個事兒,要是在別的時間段,確實還有點難度。因為工程太大,粗略一算,若是用一千民夫正常的工量,最少也得挖一年。再說,一下子上哪兒找一千民夫去?

    但,現在這個時期,這反倒不是問題了。

    曹佾直接給趙禎上了一道摺子,說要分流河北災區兩千流民。趙禎自然高興,現在朝廷被河北、京東的災區拖累得寸步難行,能有人為朝廷分擔,自然是好事。

    趙禎立馬下召政事堂,讓文彥博揀選精壯之士兩千,優先給回山送去。

    文相公一看,這太好了......

    於是,文相公買一送一,給回山發過來四千。

    可把唐奕氣壞了,這分明是讓師侄坑了啊?

    四千?那特麼就是四千張嘴啊!老子的錢不是錢嗎?

    而且,趙禎是說給兩千精壯勞動力。可文彥博發來這四千里,除了壯勞力,還有一半的老幼婦孺,這特麼明擺著是送過來讓我幫朝廷養著啊!

    想給文彥博送回去,可是文相公還特別有理。

    「你要勞力,那勞力總得有家小吧.?你把能幹活的都挑走了,把不能干活兒的都留給朝廷養著,哪有這好事?」

    文相公知道,唐子浩不差這幾千張嘴,這小子有得是錢。

    文彥博是怎麼知道唐奕有錢的呢?

    呵呵.....

    大宋要說最雞賊的就是文彥博,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他不知道唐奕嚴河坊有多少收入,也不知道華聯倉儲能有多少進項,但他知道,單單糧運一事上,唐子浩就賺大發了。

    也不是文彥博知道觀瀾商合其中的機密,而是文相公太聰明了。

    唐奕拿下官糧運轉之事的時候,他就開始生疑了,哪有貓兒是不偷腥的,災年運糧路耗四成這是底線,這是多少年來省不下的花費。

    可唐子浩只要三成,他傻?

    肯定不是啊!於是,文相公密令江淮各地屬官嚴密注意觀瀾商合的糧船動向,細查之下,還真讓文彥博發現一些端倪,

    首先,唐奕的船隊是專船、專工、專運。船是特意改造過專門為了運糧設計的,一船頂尋常船隻運兩船,工人也是單獨傭資,從不用糧結算,而路上各種的防雨防災措施也是極為嚴密。

    算下來,他的路耗,最多也就五分糧。

    這可把文相公眼饞壞了,朝廷給他三成,他淨賺兩成半啊!這還了得?要不是唐奕把大部份所得都捐了,文相公都想強逼著他把吃下那兩成多吐出來了。

    所以,區區四千災民根本不算事兒,要不是知道回山裝不下那麼多人,文相公都想再給他發四千。

    有了勞力,就能開工。現在回山又變成了大工地,而唐奕把這些事務交給曹佾之後就不管了,他現在一心要辦的事,就是觀瀾民學。

    民學校舍早就建好了,之前一直被回山村的村民當成臨時住所。現在村民都搬到了山側新蓋起的民房,終於把民學空出來了。

    剩下的就是生源的問題。

    這個沒辦法,唐奕只有一個人,還要顧及自己的學業,所以,前期他沒打算收太多的學生,只有當初跟著黑子和君欣卓一起投奔而來的那批人中的幾個孩子,不過六七個小童。

    唐奕想得很明白,這是一個長期工程,急不來。

    先把這幾個孩子教出來,成人之後,把民學交到他們手中,再讓他們把知識傳給更多的孩子。

    只不過,他想得挺好,先教六七個,輕鬆又不太費精力,但事情的發展往往並不能遂人願。

    ......

    這天,唐奕正在整理民學所用的教材,那六七個孩子都是全無基礎的蒙童,所以,前期唐奕只能以識字為主,輔以簡單的數學教學。

    等過了一兩年,他們打好基礎之後,再逐步的傳授一些複雜知識,比如數學方程式、幾何、自然、地理之類的人文知識。

    再過幾年,這批孩子完全被自己後世的思維方式所改造之後,再把力學、基礎化學這些完全顛覆這個時代認知的東西傳授給他們。

    正在忙碌,就見門前一暗,似是來了人,抬頭一看,卻是王裡正。

    「王叔,有事進來說就是,站在門外做甚?」

    王裡正一陣侷促,在門口徘徊不定。

    唐奕不禁暗笑,看來,這老頭兒真有事兒。

    「老漢......老漢有點事兒要問少爺。」

    「咱們相處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叔有啥事還不能直說嗎?」

    唐奕這麼一說,王裡正也不好再扭捏了,進到屋來道:」聽憨牛說,少爺的民學要開講了?「

    「對呀,三日之後開講。」

    王裡正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布袋。

    唐奕這才發現,王裡正手裡是拿著東西的.。

    王裡正低著頭沉吟了半天,才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把手裡的布袋往唐奕面前一放。

    咣噹一聲,嚇了唐奕一跳。

    「少爺,看看這些銀錢夠不夠!」

    「什麼就夠不夠!?」唐奕狐疑地撐開袋口一看,裡面是一串串的銅錢。

    唐奕有點懵逼。

    王裡正自顧自地道:「今年遭了災,沒啥進項,家裡就剩下四貫七百文,老漢又管鄉鄰借了四貫,一共八貫七百文,都在這裡了。」

    顯然,這老倌緊張到了極點,都沒說是什麼事兒,就開始說錢的問題。

    「不是,王叔你先等會。」唐奕伸手止住老頭的話。

    「您先說清楚,這錢是干嘛的?」

    「少爺不是要開民學嗎?俺想把小孫子送到民學裡學學本事。「

    唐奕瞬間明白了,哭笑不得地道:「那您老拿錢來是做甚?」

    「俺聽城裡的人家說,那讀書可是個費錢的事兒,老漢就這點錢了,不知道夠不夠讓俺家狗蛋唸書。」

    「聽城裡人說......」唐奕被老漢弄得哭笑不得,「您老在回山住著,你聽咱觀瀾書院哪個儒生說,他在書院花錢了?」

    「呃......」王老漢不說話了,好像真沒要錢這一說。

    「王叔啊.!」唐奕先讓老頭兒坐下,方語重心長地道。

    「第一,民學的學生都是不要錢的。」

    「第二,民學並不是您老想像中的那樣,將來又是考進士,又是怎樣。我也說不好會把孩子們教成啥樣兒,不過,肯定不是走科舉這條路的。」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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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開講

    唐奕之所以選擇跟著黑子他們來的那幾個孩子做為民學的第一批學生,而沒有在回山佃農子弟之中選孩子入學,一來是太多教不過來;二來則是從掌控上來考慮的。

    跟黑子來的那幾個孩子,不說別的,對唐奕肯定是死心踏地的,將來不用考慮控制不控制得住的問題。

    回山佃戶子弟卻不一樣,畢竟不像黑子他們那樣,和唐奕完全綁在了一塊兒,將來若是生了異心,那他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

    唐奕和王裡正說得很明白,民學和書院不一樣,培養出來的孩子也不是為了科舉。

    不想,王裡正皺著老臉道:「少爺想遠了,咱可不敢想讓娃娃考什麼進士,只願他能識字,將來別跟俺似的,連個賬都算不明白就行。」

    說著,王裡正躬身長揖,「少爺您是好人,就行行好,收了俺家的娃子吧。」

    「......」

    得,唐奕沒法在搪塞了。

    「那王叔把孩子帶來吧,我看看.。」

    ......

    王裡正開了個「好頭兒」,回山村的佃家一聽裡正把他家「王狗蛋兒」送到民學去識字了.....

    那還了得?

    一下午,唐奕就沒得消停,被這幫人給圍住了,個個拿著家裡僅有的一點銀錢,來求唐奕收下自家的孩子。

    唐奕不怕你跟他玩橫的,就怕這種苦情戲。最後,乾脆讓人把回山村的孩子統計了一遍,把八歲到十歲的小孩索性都收了。

    民學的學生一下子從七八個,變成了二十七個!

    至於村民送來的學費,唐奕缺的是時間和精力,真不是差他們那點錢。

    再說,當他見到那二十幾個孩子眼巴巴地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唐奕連怕費精力、怕累的心思都沒了。

    這個時代,「知識」算是奢侈品。不說滿腹經綸,就算是比尋常人多識幾個字兒,對於百姓來說,都是改變命運的大事。

    能改變這麼多孩子一生的命運,那種成就感是無法言語的。

    ......

    民學開講不似觀瀾書院當初那般隆重,甚至根本就沒什麼儀式。

    唐奕給每個蒙童發了筆墨之類的用具,再把自己鼓搗出來的「課本」發下去,就算完事兒了。

    但是,上課的時候卻不一樣兒了。

    除了二十七個學生,觀瀾書院幾十個儒生裡裡外外把民學課舍圍了個水洩不通,就連賤純禮、宋楷這幫坑貨都來看他的笑話。

    不為別的,他們只想看看,唐子浩自己都沒學明白,是怎麼教別人的。

    ......

    而范仲淹等幾位德高望重的師父,現在就坐在課舍的後排,也專門來聽唐奕講學。

    這是當初唐奕非要辦民學之時和老師說好的,范仲淹必須聽他上幾次課,才能決定是不是要讓他把民學辦下去。這不光涉及到耽誤唐奕正常學業的事情,而且,范仲淹怕他誤人子弟!

    此時,唐奕站在課舍最前方,額頭上全是細汗。

    兩輩子也沒給別人上過課啊,說不緊張那是騙人。再說,老師和幾位師父可都在底下坐著呢,給一群大儒講課,唐奕壓力有點大。

    「教幾個孩子識字這種事兒,應該不難吧?」唐奕如是安慰著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大家打開《蒙學》第一頁。」

    好吧,其實就是《語文課本》,唐奕給換了個適合大宋的名字。

    見底下的一眾幼童臉上帶著稚嫩和興奮地翻開面前的課本,唐奕也不多說一句,拿起一塊「白土子」轉身走到墨板前書寫起來。

    墨板是唐奕讓人特製的,開始還沒人知道這是干什麼的,現在看唐奕在上面寫寫畫畫,才恍然大悟,這原來是個「教具」。

    不過,還別說,對於習慣了先生在堂前用嘴說,學生在堂下用耳朵聽的授業方式的宋人來說,這種一目瞭然、圖文並茂的教學手段還挺新鮮。

    而「粉筆」則是天然的石灰石削成的,在墨板上黑紙白字,十分的顯眼。

    范仲淹沒有孩子們手裡的課本,也不知道唐奕鼓搗的是什麼《蒙學》。不過,用猜的也能知道,無非是《千字文》、《百家姓》之類的東西。

    於是抬頭看唐奕在墨板上寫字,想看看他到底要怎麼教。

    只不過......

    只不過,這小子鬼畫符似的在幹什麼?

    唐奕寫了半天,范大神竟一個字都不認識。倒是杜衍見識非常,小聲對范仲淹道:「像是一種大食國的文字。」

    「大食文?」范仲淹更迷糊了。

    這些蒙童連漢字都還不認識,唐奕寫什麼大食文?

    還真不是大食文。

    所謂大食文,就是與大宋同一時代的阿拉伯帝國所用的阿拉伯文。

    唐奕可不會什麼阿拉伯文,但,杜衍說的也沒錯,他現在所寫的,確實是大食人傳入中原的——拉丁字母。

    拉丁字母最早是由羅馬人從埃及字母中演變而來的,逐漸傳遍歐洲。唐代由阿拉伯人傳入中原,所以,杜衍以為是大食文。

    現在在開封也能找到會這種文字的大食商人,只不過拉丁字母只在少數大食商人之中有所流傳,並沒有被宋人所熟知。

    那唐奕為什麼把他弄出來呢?

    圖省事兒!

    拉丁字母是後世應用最廣的文字,包括在漢語中也有應用,就是漢語拼音。

    開辦民學,首要的問題當然是教孩子們識字。而識字,當然就離不開注音的問題。

    後世習慣了拼音注音法的唐奕,對大宋所用的「反切注音法」簡直是深惡痛絕,實在是太特麼麻煩、太特麼難了!

    反切法,說白了就是用兩個字為一個字注聲,取第一個字的聲母,與第二個字的韻母結合,讀出新字的讀音。

    例如說:『之乎』為『諸』。

    就是取『之』字的聲母『zh',和『乎』字的韻母『u'相結合得出『諸』字的讀音。

    不但繁瑣,而且很容易出錯。

    於是,唐奕豪不猶豫地選擇教孩子們「拼音注音法」,這個相對簡單得多的方法。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8
第177章 教大神

    其實,拼音法在唐代就已經出現了,但那時候的人是用梵文代替聲、韻母來拼寫漢字,所以此法未能得到普及。

    為什麼呢?

    一來,沒有形成系統的拼音規則;

    二來,就是梵文拼音還不如「反切法注音」來得簡單呢。

    看過梵文的都知道,那東西不但繁瑣,而且長得都差不多,沒個幾年工夫,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不用梵文注音,也可以用「威氏拼音」,其實就是用漢字符號來代替聲、韻母,類似於片假字的模樣。

    可是,唐奕沒學過啊,讓他造一堆漢字符號,還不如「拿來主義」省事呢!

    所以,唐奕圖省事兒,直接照搬後世的拉丁字母拼音。

    ......

    把二十三個聲母和二十四個韻母都寫在墨板之上,唐奕才回過身來,指著墨板上的「鬼畫符」道:「大家跟我讀.....b、p、m、f」

    「b、p、m、f」

    「d、t、n、l」

    .....

    范仲淹在後面聽得臉都綠了,最後氣得直發抖,就差沒當場掀桌子了。但是人太多,他老人家還算夠意思,給唐奕留了個面子,強忍著沒發作。

    還好,唐奕只講了不到半個時辰,教了十幾個「鬼畫符」就一聲令下——

    下課!

    不論是二十七個孩子,還是觀瀾上院的儒生,無不一哄而散。

    儒生們走時還止不住地搖頭,這唐子浩簡直就是誤人子弟!半個時辰都不知道他教了什麼,除了記住十來個「鬼畫符」的讀音,什麼都沒有。

    「唐大郎!!」

    等人群散去,課舍之中只剩下唐奕和一眾老師父之後,范仲淹一聲暴喝,終於發飆了。

    他其實要求不高,哪怕唐奕只是教教這些蒙童識字,那也是功德無量的好事。但他萬萬沒想到,唐奕半個時辰就教了十來個鬼畫符,范大神怎能不怒?

    「你教的什......」

    「師父且慢!」范仲淹還沒開始爆發,唐奕就一聲高叫,止住了范大神。

    剛剛在前面,他已經注意到後面老師臉色不對,已經猜出了大概。現在要是不解釋清楚,估計後果很嚴重。

    「您聽我說!」

    「說什麼!?」范仲淹立著眼睛氣得不行,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

    唐奕哪敢說別的?

    他飛速地把墨板上的聲韻母讀了一遍,也不管師父們記沒記住,臉色是不是更難看了,直接在墨板的上寫出「巴、博、怕、叵」四個字,並在字旁標出拼音。

    不快點不行啊,范師父已經在爆走的邊緣了。

    這四個字正好是聲母前兩個「b、p」和韻母前兩個「a、o」的四個組合。

    范仲淹一愣,「這是做甚?」

    尹洙倒是看出些門道:「大郎這是在注音?」

    唐奕大讚道:「還是尹師父慧眼如炬!」

    說著,他指著「巴」字的的注意道:「b為聲、a為韻,合在一起就是巴(ba)的讀音。」

    「原來是注音.....」范仲淹神情稍緩,不過既有「反切法」,也有「直音法」,他又弄這鬼畫符做甚?

    雖然還是不滿,但也耐著性子看著那四個字與「鬼畫符」的聲韻,細細地琢磨起來。

    ......

    唐奕挑這四個字都是聲韻母的頭兩個,他只說一遍,范仲淹就記住了。一看之下,發現確實有些玄妙。

    「那後面的幾個韻如何讀?」范大神盯著一墨板的聲韻母出言問道。單單兩個說明不了問題,要更多的驗證才能知道此法可行與否。

    范仲淹現在想的是可不可行,他根本沒想過,這個注音法比反切法簡單了不知道多少倍!

    ......

    當下,唐奕也不遲疑,立刻把全套的聲韻母教與幾位師父。整整一個時辰,幾位白鬍子老頭兒就跟著唐奕如孩童學語一般,在課舍裡把拼音注音法學了一遍,弄得民學的孩子們下面的課都沒法上了。

    上院的儒生們滿腦子的問號,心說,這幾位師父咋還不回來了呢?咱們也得上課啊!

    而在民學課舍之中,不論是范仲淹,還是尹洙,又或是杜衍、孫復,越聽越震撼,越聽越心驚。

    這看似鬼畫符的東西,其實學起來極為簡單,而且用起來更是方便至極,只要熟記這四十七個聲韻母,任何生僻之字立刻就能依注音念出。再配合唐奕所說的聲調標註,讀音極準。

    「這.....」

    到最後,幾位師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你想出來的?」范仲淹臉上沒好表情,心裡卻樂開了花,這小子終於把心思用對了地方!

    ......

    「呃.....」唐奕不好意思地撓頭。「平時沒事兒瞎琢磨的。」

    「有此妙法為何不早些拿出來與我等細說?險些耽誤了大事!」

    唐奕心說,剛才你還想罵人呢,現在又嫌我說的慢了?

    此時,范仲淹終於露出會心的笑容。暗道:這小子還不知道,無意間讓他弄出一個造福天下的大功德,可比他掙上百萬家財要有用得多!」

    拼音注音法!

    有了這麼一個簡單方便的注音法,能省去讀書人多少的時間和精力!?

    沒經歷過古代蒙學識字的過程,當然不知道那是多麼的艱難,「反切法注音」確實太不方便了。

    一個蒙童從識字開始,最起碼要死記幾百個常用字的讀音,然後才能通過這些字的讀音把《韻略》上的字認全。這個過程全靠死記硬背,且十分的慢長。

    「反切法」說白了就是教識字的人識字,必須要有一定的認字基礎,你才能用它來認字。所以,不識字的百姓沒辦法應用。

    在幾位師父看來,這個拼音注音法,最主要的意義可不是教識字的人「識字」,而是讓不識字的人做到「達意」。如此簡單易學的四十七個符號,只要推廣出去,幾乎人人都學得會。

    想像一下,如果這個方法普及開來,大宋百姓人人會用拼音法讀字......不對,人人都會不現實,只需要一半,甚至三成的人學會拼音法,那麼,到時只要在漢字上標上拼音,不識字的百姓都不需要認識字面上寫的是什麼,只需按拼音讀出其音,按讀音去理解字面的意思.....

    那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8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8
第178章 三字經

    為什麼說那會是了不得的事情呢?

    打個比方,朝廷發往州府的公榜檄文,以往都需要有人唱榜。百姓之中識字的人太少了,就算你貼出去,絕大多數百姓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增稅,還是減稅,是緝盜,還是施恩......

    無形之中,既增加了官府的工作量,又因為傳播上的侷限,影響了實施的效果。

    要是標註了拼音呢?那就會有更多的人看得懂。

    「還可以用在蒙學書籍之上。」

    幾位大儒已經開始考慮拼音的應用了。

    「若是在《廣韻》、《韻略》、《千字文》、《孝經》之上用拼音標註,那蒙童只要會此拼音,即使沒有先生授業,也可自學識字,簡直方便至極!」

    「嘿嘿。」聽師父這麼一說,唐奕忍不住樂了。

    隨手拿起桌上的《蒙學》課本,「我已經用上了。」

    「用上了?」

    杜衍接過翻開,發現第一課就是拼音,隨便往後一翻,果然!

    無論是題目,還是正文,都已用拼音標註。可以說,只要學會了第一課拼音注音法,後面的課文不需要教,蒙童自己就可以在家閱讀。

    「不錯,不錯!」杜衍連說兩個「不錯」,就把課本交給其他人,讓他們也看看。

    范仲淹也知剛剛錯怪了唐奕,正要說幾句讚揚之辭,不想,尹洙拿著唐奕那本《蒙學》突然驚聲道:

    「這第一篇作文是你所寫?」

    「是....」

    好吧,抄著抄著,唐奕臉皮也就厚了。

    尹洙沒說話,又往後仔細翻看,待大概看完,才把課本遞給范仲淹。

    「拼音注音法加之此文,大郎可為蒙學之宗師矣!」

    眾人不禁疑惑,什麼作文得尹師魯如此之高的評價,可與拼音注音法同日而語?於是都湊到范仲淹身邊一同觀瞧。

    范仲淹翻開的那一頁赫然寫著:

    《三字經》。

    ......

    「三、百、千」是中國傳統三大啟蒙教材。

    《百家姓》,因其象徵著中華姓氏的傳承和對文字的認知,而被流傳;

    《千字文》,因其不重複的千餘漢字,也是蒙學識字所用。

    《三字經》,則是用極其精簡、淺顯的文字,記錄了包括中國傳統文化的文學、歷史、哲學、天文地理、人倫義理、忠孝節義等等。

    而其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義、誠、敬、孝「,背誦的同時,既瞭解常識,學習了傳統國學及歷史故事,又懂得了的做人做事道理。

    可以說,《三字經》是古代啟蒙教育最重要、最全面的教材,地位尤在《千字文》、《百家姓》之上。

    唐奕為了民學,都把拼音搬出來了,又怎麼可能放過這篇蒙學巨作呢?

    只不過,唐奕也不是完全照抄,其中關於歷史典故的段落,他只節選到宋之前的句子,像什麼

    「炎宋興,受周禪。十八傳,南北混。」

    「遼與金,皆稱帝。元滅金,絕宋世。」

    這種要掉腦袋的句子,是肯定不能要的....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

    「曰士農,曰工商。此四民,國之良....」

    「.....」

    「高祖興,漢業建。至孝平,王莽篡....」

    范仲淹唸唸有聲,一氣讀完,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三字一句,四句一段!

    全文不過千餘字,卻是包羅萬象,無所不涉,簡直是絕妙!

    不但有生活中的名物常識,數字、三才、三光、三綱、四時、四方、五行、五常、六谷、六畜、七情、八音、九族、十義,方方面面,一應俱全,又羅列出四書、六經、三易、四詩、三傳、五子,基本包括了儒家的典籍和先秦諸子的著作。

    而史典方面,從三皇治世講到五代亂國,歷朝的經典人物典故也一一收錄。

    可以說,一個蒙童如果能把此文學通,就基本完成了對天地萬物的認知。

    尹洙說得一點沒錯,憑著拼音注音法,還有這篇《三字經》,唐奕便可為蒙學宗師矣!

    老頭兒想到這兒....

    一背手,

    轉身就走....

    唐奕看著老師急行而去的背影,心說,你就不誇我兩句?再說,你走就走,把課本還我啊!

    他倒不是心痛一本課本,而是那上面有為給孩子們上課做的批註。

    唐奕當然不知道,他那本《蒙學》第二天就擺上了趙禎的案頭。

    ......

    范仲淹就這麼瀟灑地走了,另外幾位師父卻沒走。

    剛剛唐奕講了一個時辰,雖然大致上已經明白了拼音的用法,可是,他們還想詳細地聽聽唐奕是怎麼傳授給孩子們的。而且,這個用墨板白字來教學的方式很新穎,老師父們也想進一步的瞭解。

    於是,從那之後,每天上午,唐奕在觀瀾上院聽老師父們講學,下午則換到民學,老師父聽他講課。

    幾天聽下來,還真讓這些名儒聽出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除了墨板的好處,還有拼音的應用,最主要的就是,唐奕對課時的分配。

    以往,尹洙等人給儒生授課,像尹洙、孫復身體情況好的,都是一講半天;杜衍、柳永因為年歲大了,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也是最少一個時辰。

    但是,唐奕給童子授課卻不然,每課半個時辰,以沙漏記時,從不增減。到點兒下課,讓童子歇息半刻,再繼續授業。

    而且,上節課與下節課從不重複,上節講了《蒙學》,下節就講《數術》,兩門學問穿插進行。

    開始,老師父們還覺得唐奕這樣施教有些欠妥,在他們看來,半個時辰根本不夠講嘛?

    可是,自己親身聽了幾課之後,大家的想法就都變了。

    他們發現,唐奕這種短時間、穿插課目的授業方法,不但童子們學得不累,老師講得也不累。

    而且,小童們好像學的也比正常授課快很多,再加上墨板白字的明了直接,往往唐奕一節課所傳授的東西,就趕上一般的先生搖頭晃腦地教上半天了。

    最後,老師父們找唐奕商量,是不是能在觀瀾上院也試行一下這種授業方式,看看這種短時授課的方式在儒生們中間有沒有效果。

    唐奕當然說好啊,他對那種一個師父一講就講半天,聽得頭暈腦脹的傳道方式早就厭惡至極了!

    於是,唐奕和幾位師父一商量,給觀瀾上院訂起了

    「課程表」...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4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48
第179章 傳承

    給觀瀾上院安排課程表,其實也沒什麼難的。採用的是,上午四課,下午四課的方式,每位師父穿插授業。

    這樣,不但師生都不至於疲累,而且也能按各個師父不同的善專,還有課業的輕重,來增減課時。

    最主要的是,幾位師父都不年輕了,這種一天最多授業一個時辰,而且是分兩次進行的方式,對他們的身體也有好處。

    至於他們也要試用墨板教學的要求,在唐奕極力反對之下,沒有達成。

    一來,寫板書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二來,灰塵太大,不利健康。

    要知道,這幾位可是國寶級的大儒名仕,多活一天,都是觀瀾書院乃至大宋朝賺到了!

    唐奕之所以又是定下養生餐食,又鼓動他們每日晨練,就是為了讓范仲淹這幾位老師父身體棒棒的,多活幾年!

    .....

    生活就是這樣,唐奕其實也沒想到,小小的一套拼音注音-法對這個時代這麼重要;也沒想到,不經意的一些合理安排學習時間的方-法會起到這麼大的作用。

    更沒想到,本以為會很耗精力,很艱難的民學,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辦。

    起初,上院的儒生看先生們都去聽唐子浩講課,一時搞都不清狀況,怎麼幾位大儒都去看唐子浩教鬼畫符了?

    於是,他們也耐著性子來聽了幾節課。

    一聽下來,他們才發現,原來那鬼畫符是極為高絕的注音法,自然都來了興致,認真地跟著學了起來。

    後來,因為民學圍的人太多,而且誰都可以來聽,又吸引了一些回山村民和山下挖河灣的民夫弟子跑來聽講。

    再後來,董惜琴閒來無事,也抽空來到課舍之中聽唐奕講課。

    唐奕不但不反對這些人來,反而頗有成就感。

    不過,這也苦了唐奕,為了讓外面的人也聽得清楚,他不得不儘量地大聲講課,沒幾天,嗓子就受不住了,幾乎說不出話來。

    但是,沒想到的是,他這種盡心盡力、有教無類的授業精神打動了一些人,使得觀瀾民學以一個讓唐奕始料不及的速度迅速壯大!

    .....

    唐奕的嗓子講課講啞了,以至於根本無法繼續上課,二十七個孩子,加之上百號在課舍外面聽課的百姓失望之餘,也由衷地心疼起唐奕。

    後世的人可能無法理解那個時代的普通百姓對知識的渴望,看似唐奕做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但對於大宋的普通百姓來說,這卻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最開始,是上院的一個儒生找到唐奕,這個儒生是隨孫復從泰山書院投奔而來的,姓胡,名林,字眾森。

    胡林來找唐奕的目的,讓唐奕頗為意外,他想幫著唐奕在民學授課。

    按說,明年開春就是大比,胡林二十有二,正是待考之齡,不應該到民學來分散精力。

    不過,兩人一聊,唐奕才知道,這個胡林,家境殷實,在老家,胡家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他在泰山書院之時,就屬於不上不下,混資歷的存在。

    胡林跟著孫復來到觀瀾書院,全是因為這貨想出來長長見識。對於什麼春闈之事,他根本沒興趣,而且水平在那擺著,就算想考也考不上。

    這些天,胡林也在民學聽講,而那種上百號穿著粗衣破袍,眼巴巴看著唐子浩一個人在堂中授業的場面,把胡林深深地被震撼了。

    原來,即使不用名、不用權,也不用錢,只需要如此簡單地一點點付出,就能得到如此的成就。於是,胡林來找唐奕了,他想像唐子浩一樣,站上三尺講台,用學問去感召更多的人!

    對此,唐奕當然是樂意的.。

    《蒙學》課本之中,除了開篇的拼音法,《三字經》後面的東西幾乎都是儒家的經義節選,找一個人來教根本就不是問題。而且,說不定比唐奕教得還好呢。

    ......

    胡林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後一個。

    胡林站上課舍講台的第二天,就有一個叫馬陽,馬子明的儒生找來了。這位更加讓唐奕欣喜若狂,因為馬陽不單能教《蒙學》,他還能教《數術》。

    宋人真正精研數術之學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就算精通的,在唐奕面前真的就是不值一提.。

    做為一個後世的理科生,都不用拿什麼高數、微機分這種東西,只需要初中數學的一元二次方程,就能把絕大多數人轟成渣渣。

    這個馬子明雖然肯定達不到唐奕的水平,但是,教給蒙童的本就是極為簡單的加減法,馬子明是完全可以勝任的。而且,以他的數學基礎,唐奕已經在琢磨著傳授他一些高等數學的知識,將來說不定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

    胡林和馬陽的加入,一下子分擔了唐奕很多的壓力,就算他嗓子啞了沒法開課,也可由兩人代之。而二人也給觀瀾上院的儒生做出了榜樣,范仲淹也似乎看到了一條全新的教學之路。

    這種更開放,門檻更低的育人之法,比之儒家閉門造車,關起門來實行精英教育的方式,更容易在百姓之中傳播。

    所謂知書達理,識字之人、懂理之人越多,對大宋來說,就越有好處。

    於是,范仲淹乾脆讓上院儒生,除了明年應試之人,餘者輪流去民學授業,一來磨礪自身,二來傳道天下。

    范大神甚至覺得,要是天下的書院都能像觀瀾一樣,那大宋得多出多少知書知理之人啊!

    .......

    只不過,范相公也不想想,也就觀瀾書院敢這麼玩吧,別的書院,就算是朝廷的官學也玩不起,因為他們沒有唐奕這個拿錢不當錢的財神。

    就這樣,以上院文生教導蒙童、百姓的制度在觀瀾書院算是形成了傳統,以至於觀瀾書院的名聲進一步的提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唐奕本來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撐起民學,卻不想,他低估了大宋讀書人的良心,低估了,觀瀾上下一心的力量!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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