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88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2
第190章 打不起來

    表面上看,易儲傳位之事好像和攻宋沒什麼關係。但是,唐奕一說「易儲」,趙禎馬上就什麼都懂了。

    其實,這裡面的關係大了去了。

    這事兒,還得從耶律宗真年輕的時候說起。

    耶律宗真和趙禎挺像的,初登大寶之時都是太后把持朝政。區別就在於,趙禎很老實很聽話,而耶律宗真卻不讓老媽蕭褥斤省心。

    耶律宗真繼位之時老想著臨朝得政,蕭褥斤看這孩子不懂事兒,就想廢掉宗真,立其弟耶律重元為帝。

    但耶律重元這孩子可是老實,跟大哥比跟娘還親,不但沒跟著蕭褥斤同流合污,反而是去大哥那裡告發了母后蕭褥斤。使得蕭後陰謀未能得逞,耶律宗真也因此借勢臨朝。

    此次平定太后之亂,重元立了首功,耶律宗真也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夠意思,皇帝都不當也要幫著大哥。那大哥也不能小氣啊,以後我死了,皇帝也不傳給兒子了,就給你!

    於是,耶律宗真立耶律重元為『皇太弟』,為遼朝儲君。

    當年不管是大遼,還是大宋,這哥倆兄弟義氣的佳話著實被盛傳了一段時間。

    但是,十幾年過去了,耶律宗真眼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天天長大....

    這貨後悔了!

    皇位這個東西,當然是給自己兒子靠譜的多...

    於是,耶律宗真從幾年前開始不停地給兒子耶律洪基加碼,什麼燕國王,總領中程司,南北兩院樞密使,尚書令.....反正什麼官大,就把什麼往兒子腦袋頂上扣。

    呵呵,傻子也知道耶律宗真打的是什麼主意,特麼十歲的娃娃就已經把官坐到兵馬大元帥、樞密使、尚書令這個地步了,再升下去,就只有一個帝位了。

    說了這麼多,也只能說明,遼帝要易儲,能說明他不敢對大宋用兵嗎?

    能!

    而且理由十分的充分!

    這一切都是由遼國的兵制決定的,遼朝實行的是全民皆兵,藏兵於民的軍事策略,平時為民,戰時為兵.

    除了皇帝手中的『皮室軍』,在和平時期,不論是地方節度使,還是南北兩院,又或是五京指揮使,手裡是無兵無權的。

    這不但使軍費開支大降,同時也保證了皇帝手中擁有絕對的軍事力量,威懾四方,防止造反。

    說白了,只要不打仗,只有遼帝耶律宗真這個皇帝手裡有兵,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就算把耶律洪基封了太上老君,也沒人敢反對。

    所以,不打仗的話,耶律洪基接老子的班應該問題不大。

    那問題來了。

    耶律宗真想趕下皇儲之位的耶律重元是什麼身份?

    南院大王!

    天下兵馬大元帥!

    只要不打仗,這兩個職位就是個虛銜,屁用沒有。

    但是,一但兩國開戰,遼國全境以民充兵,耶律重元搖身一變就是遼朝權力最大,兵權大握的巨擎。到時候,耶律宗真再想把兒子扶正....

    可能嗎?

    這幾年,耶律宗真為了讓兒子接位,別說和大宋開戰,就算打個西夏,他都不敢大規模地開戰,只是控制在很小的範圍之內,因此,還時不時被黨項人欺負欺負。

    ...

    「依大郎之言,遼朝頻繁派使,並不是刺探我朝虛實?」

    其實仔細一想,趙禎也就明白了,以前很多問題好像都想反了。

    比如這次,賀歲的使團估計還沒回到大定,新的遼使就已經進京了。這次遼使是以通報遼夏戰況為由來的,公文之中介紹了一下遼國最新的戰報,鉅細無疑,連用了多少兵,發了多少糧,徵了多少馬匹民夫都有記載。

    趙禎看過之後,當時還覺得遼國太明顯了,為了刺探我朝動向,連這種無用的理由都用上了。

    可是現在聽唐奕這麼一說,趙禎卻有了不同的看法,遼帝估計這是生怕大宋疑其用兵的真正用意,所以連這種辛秘之事也一一報之。

    「所以,今春遼使陳情華聯倉儲於大定設鋪之時,大郎不但不懼,反而極力促成,就是篤定宋遼不會開戰?」

    「正是!」

    「大郎何以對遼朝之事瞭解得如此之深呢?」

    要知道,不論是政事堂,還是各館閣學士,可沒有一個人分析得這般有理有據。

    「其實這些都不是什麼秘聞,朝廷的邸報之中或多或少都有提及。再加上對遼國朝制、軍制的瞭解,分析出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什麼難事。」

    「哦....」趙禎長出了一口氣。

    經唐奕這麼一分析,好像大遼此時還真的不足為患,趙禎一下子輕鬆不少,當然也不吝溢美之詞地誇了唐奕幾句。

    「朝中若有人也能如大郎這般忠心,朕也就不用為了兩國軍事,日晚難寐了!」

    「這和人沒有關係,主要還是兩國芥蒂太深,再加上互通不足,難免出現誤判。」

    「其實....」

    「其實什麼?」

    「其實,依草民來看,遼朝如今受我天朝正統影響極深,遼國貴族崇尚漢學,尊儒、敬佛,也像漢人一樣,吟詩唱詞。早就失去了當年契丹狼族的野性,兩國再起戰端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趙禎白了唐奕一眼,「那你還弄出那個攻遼之策?搞的朕幾天都不能睡個好覺!」

    「呃...我就弄著玩的,誰知道你們都當真了。」

    趙禎玩笑歸玩笑,對唐奕的分析還是認可的。

    「那大郎可有良策,使兩國更進一步的加深瞭解,避免這種誤判呢?」趙禎純就是看唐奕侃侃而談,有心難為他。這個問題他要是能解決,也不用困擾兩國幾十年的時間了。

    「有!」

    「....」

    趙禎可沒想到唐奕會說「有」。

    「把使團變為常設使官,常期互駐兩國國都。在本朝設立專門對外交涉的官員,定期相互通報政令、軍調等等重大事宜。並回答外使關於朝廷事務的疑問。」

    好吧,

    駐外使館、大使,再加外交部新聞發佈會。

    ....

    大宋也不是沒有對外使館,更有驛官專門負責接待遼使。但這種館驛與其說是官方機構,倒不如說是國賓館。只負責接待信宿,還有陪吃陪玩。跟後世的大使館的官方公用根本沒法比。要不然,遼朝也不用一年派好幾波使團來了。

    這個時代國與國間的外交,還停留在禮上往來的階段。

    所以,唐奕直接就跟趙禎提意,也別來回跑浪費路費了,直接住下不就得了?有什麼事兒直接叫到福寧殿去商量,那多省事兒?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41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2
第191章 得寸進尺

    唐奕提出兩國互建使館,常期駐使的建議,趙禎一琢磨,還真可行。先不說通不通告政令,這還有待商榷,但光是一波一波的使團耗費就能省下一大筆錢。

    要知道,遼使來宋,接待的費用可是不低,一切都按最高規格配給用度。即使財政吃緊,也得勉強裝大頭,總不能在遼朝面前墜了面子。

    而且,遼使來一次,大宋就得回訪一次,這個費用更高。什麼天朝儀駕,隨行官員兵士,方方面面,都得要錢。

    如果真的駐使,傳信只需路驛即可,這得省多少錢啊!

    趙禎心說,唐子浩這歪主意就是多,有時候還真能頂大用。

    唐奕一看趙禎眉頭漸展,知道這關是過了,只要皇帝不打觀瀾商合的主意,一切都好說!

    見天色也不早了,唐奕躬身請退。

    不想,趙禎就沒打算這麼讓他走了,事兒還沒說完呢,你走什麼啊?

    「大郎,留步!」

    唐奕心裡直罵娘,奶奶的,老子把家底兒都掏空了,你還想幹嘛啊?

    「陛下,還有何事?」

    「呃....」

    好吧,趙禎這時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剛從人家那兒擠出來一百萬貫,還要唐奕放血,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陛下但說無妨!」

    唐奕也算光棍,反正老子已經被你榨乾了,也不怕你再提什麼過分的。

    「朕是想....和你說說那個沼氣燃燈、起灶的東西.....」

    唐奕聞言,差點沒哭出來,「陛下不會是想讓草民把那套技術讓為公用吧?」

    「.....」趙禎臉紅了,還真是這個意思...

    他一開口,唐奕就全明白了,這個事不光是趙禎,其實,范仲淹就已經和他說過好幾次了。皇帝和范仲淹關心的倒不是沼氣池點燈和做飯的用途,他們更看中的,是沼氣池的積肥能力。

    一個沼氣池,每年可積肥一千多斤濕肥,這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數字。按大宋普通農戶每戶五畝左右的田地來算,每畝地可增肥兩百多斤。

    在這個育種、肥料、種植都達不到後世的科學標準的時代,更多的肥量,就意味著更高的產量!

    這兩年,范仲淹特意用兩塊田實驗過,用過沼氣池肥和沒用的,畝產糧食相差了最少一成半。再加上唐奕總結出來的一套科學的施肥方法,畝產能差到兩成。

    這可是比什麼事情都要重要的,所謂民以食為天,要是這個沼氣池的技術普及到全宋,那兩年多兩成糧食,將會是什麼概念?

    所以,范仲淹不但一連向趙禎上了幾道奏章,而且,還多次找唐奕談過,希望他放棄沼氣燈的生意,把這個沼氣池普及開來。

    ...

    唐奕又怎麼不知道積肥對農業的重要性呢?而且,他比趙禎和范仲淹認識得更透徹。

    從根本上來說,大宋還是一個以農業為主,商業為輔的農耕型社會。

    所以,想把大宋變成什麼樣,想讓大宋從原始經濟中跳出來,晉級到更高的社會形態,關鍵不是唐奕能把生意做多大,關鍵是大宋的有多少耕地,地裡能產出多少糧食,這些糧食能養活多少人。

    只有更多的基礎產出,才能形成更大的經濟力量,推著大宋向前邁進。

    要是耕地產出跟不上人口增長,那就算唐奕玩出花來,也沒用!

    唐奕在後世曾經看過一個資料,說中國古代,即使將所有的耕地利用起來,但因為糧種和肥力的關係,人口上限最多就是一億。

    也就是說,中國這片土地,最多就能養一億人。而且,這個是理論數字,真實情況是,人口過五千萬,就很容易出問題了。

    就好比一戶人家,耕地是固定的,養三口人算富裕,養五口人算還能維持,養七口人就要餓肚子,養十口就一定死人一樣!

    土地的負荷有上限,就算再會持家的人也玩不轉。

    唐玄宗天寶年間,大中華地區有田十四億畝,養民五千三百萬,已經過了這個警戒線。

    然後,經過五代的洗禮,又丟了燕雲之地,終宋一朝也沒恢復到盛唐時期的人口和耕地量。

    到了明代,因為引入了土豆、紅署、玉米等高產作物,才把理論上限提升到了兩億往上。而大明用三億畝土地,養活了一億兩千萬左右的人口,已經是個奇蹟了。

    清末土地總量翻了四倍,也把人口數推到了四萬萬!

    只有當人工合成尿素、還有雜交水稻問世之後,人口才能不受土地的侷限,開始飛漲。

    所以,唐奕知道,增產不單單是多打糧食這麼簡單,而且還是最根本的問題。

    他雖然是學化學的,但在這個時代不可能合成尿素,又無法遠赴南美拿回那些高產作物,怎麼辦?只能在現有條件下提升產量,而沼氣池積肥,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真不是唐奕為了點個人利益抓著這門生意不放。想掙錢,他有一百種方法比沼氣燈掙得多,關鍵是技術不成熟。

    「不瞞陛下,現在沼氣池的技術和造價就算草民放出去,也無法普及到百姓之家,造價實在太高了。」

    「聽范公說,大郎不是在此獲利頗多嗎?朕還以為,這也如醉仙一般,是無本的買賣。」

    「....」唐奕一陣無語.。

    老子是人,不是神!

    「實話跟陛下講吧,沼氣燈這門生意,從兩年前開始經營,到如今,獲利不下十萬貫!但您知道,草民投入到技術改進和研發之中的銀錢有多少嗎?」

    「多少?」

    「十三萬!年前匯賬,不但一分未賺,反而倒賠了一萬多貫。」

    「!!!」

    「陛下若是不信,草民可讓國舅把賬目拿來給陛下看。「

    唐奕一點都沒說謊,一百萬貫他都借出去了,還差這點東西?實在是沼氣池技術不適合民間普及。

    兩年前初創之時,造價一百貫左右,苦哈哈的農民誰拿得出一百貫?

    就算現在,唐奕投入了巨資研發,大批的頂尖匠人為了簡化工藝,選擇最便宜、最適合的材料,幾乎是想破了腦袋,也只能是成本降到了三十貫每套。

    三十貫!相當於一頭耕牛的價格,又有幾家能裝得起?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4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2
第192章 文大坑

    唐奕開始就沒打算從沼氣池上掙錢,這兩年掙下來的錢,也全都投入到了技術改進上。

    比如,燈頭處的銅構件,已經從兩年前由金銀巧匠手工打造,發展到了現了有專門鐫刻螺紋的工具;牛腸內膜的處理,也從原來的手工制管,到現在的半人工流水作業。

    但是,這其中也有無法解決的問題,大宋禁屠牛,牛腸始終是稀罕東西。制管依然是內膜套牛皮,再封漆,這樣的繁瑣工序無法替代。

    有時候,唐奕都想,要不是錢不夠,老子說什麼也派船隊去一躺美洲。糧食作物還是其次,哪怕只把橡膠帶回來也值了。

    有了橡膠,他這個化學生能幹的事情,那就太多太多了....

    ....

    趙禎一聽,唐奕投入這麼大,成本還只能壓到三十貫,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做夢了。三十貫,真不是普通百姓承受得起的!

    當下也不再留唐奕,讓他下去歇息了。

    唐奕如蒙大赦,心說,再呆一會兒,你還不把老子榨乾.....

    唐奕一走,趙禎卻沒睡,而是讓李秉臣去看看文彥博休息了沒有。『搶』來了一百萬,得快點讓宰相知道知道,大夥兒一起高興高興!

    李秉臣都沒用到文彥博的房間,一出門,就見這貨在門口候著呢。

    這個老奸巨滑的,怎麼會不知道,趙禎要從唐奕身上榨點油水?

    若不是為這個,他也不可能這麼痛快就幫著趙禎來了回山。

    文相公現在一個銅子掰成四瓣花,根本不管唐子浩是不是師叔,反正能摳出錢來,就算是親老子,他也顧不上了。

    急匆匆地進來,還沒等趙禎說話,他先急道:「陛下.,唐大郎可願讓出官糧的利潤?」

    他不知道觀瀾商合的真正底細,只知道這生意裡面,唐奕利潤頗大。

    趙禎一嘆,「官糧遠轉之事,文卿家就不要再提了,咱們的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文彥博苦著臉,他也知道是強人所難,但是沒辦法啊,朝廷沒錢了。

    「不過,唐奕雖不讓運力之糧,卻答應將家資借於朝廷,不計本息,文卿家明日可去與之商談款項之事。」

    趙禎這麼一說,文彥博也沒法說什麼了,畢竟唐奕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唐大郎借了多少?」

    文彥博開始盤算著,如果唐奕借了十萬,那就給災區再加十萬的糧種;要是借了二十萬,那京東幾州的藥品用度也就有著落了....

    「一百萬。」

    「一....那只夠糧種了....」

    文相公心裡還在腹緋,這唐子浩聽說不是比曹潘兩家還有錢嗎?也太小氣....才一...

    「一....」

    「等等!!」

    文相公這才反過味兒來,瞪著眼睛看向趙禎。

    「一...一百萬??」

    「貫!?」

    「哦!靠!!」

    「這小子搬金山的不成?!」

    ....

    第二天,文彥博去找唐奕,從頭到尾把唐奕好好看了個遍。

    一百萬貫啊!!把這小子開饅頭鋪的時間都算上,也不過發家才三年,他是怎麼刮來的一百萬啊?!

    唐奕也是頗為意外,沒想到,趙禎這麼心急。

    和『師侄』聊了幾句,他也就算是明白了,文彥博把朝廷官員的薪俸都挪到災區去了,確實急用錢。

    算了,再幫他一把吧!

    「想不想把一百萬貫,變成兩百萬?」

    「想!」

    本來還在憧憬這一百萬怎麼花的文彥博,聽唐奕這麼一句話,直接就蹦了起來。

    「小師叔快說,另外那一百萬哪兒來的?」

    為了錢,文彥博也是拼了,最忌諱的「小師叔」都叫上了。

    「笨啊!」

    唐奕也不跟師侄客氣,直接貼到文彥博耳邊,「拿這一百萬做餌.....」

    ....

    文彥博越聽越高興,最後眼睛都笑沒了...

    論坑人摟錢,還得是小師叔有本事啊!

    當下,文彥博也不提錢的事兒了,抬腿就走,而且直接去碼頭上船,回京了。

    三日之後,桃花庵董惜琴攜新晉花魁及京中名伶,將於四月十三在華聯倉儲門前義演,為受災諸州百姓募集善款的消息就在京中傳開....

    同時,文彥博以尚書省、開封府,還有市政司的名義給京中貴胄、富戶廣發請貼,邀大家一同觀看名伶義演。

    對此,各家也是心中暗笑,文寬夫為了籌錢,也是拼了。

    不過,這是露臉又行善的好事,大家也琢磨著到時候捐個千八百貫,搏個好綵頭。

    他們哪知道,這特麼是鴻門宴啊,去了就進坑,千八百就想打發了?

    做夢!

    演出前一天,文彥博找到唐奕,讓他幫著看看哪裡還有疏漏。

    這主意可是他出的...

    唐奕一看之下,發現這文寬夫也是夠狠,連開醫館、賣雜貨的小富之家都沒放過,全都邀請了個遍。知道在華聯門前肯定站不下這麼多人,便連夜讓文彥博把檯子改在了皇城的宣德門外。

    文彥博一想,這樣更好,讓官家往宣德樓上一站,效果豈不更佳。

    於是,本來還想在回山多呆幾天的趙禎,也被文相公拉回了京。

    演出當天。

    開封城幾乎是萬人空巷,半個京城的人都聚到了皇城之前,董惜琴攜新晉花魁,這樣的演出可是不多見。

    一開場,先是桃花庵姑娘們獻上熱場歌舞,剛唱完,就有串場堂倌高聲唱和:

    「左散騎常侍,曹佾,曹景體捐賑災善錢,金二十萬~~~!」

    下面的人一聽...

    「什麼情況!?曹國舅瘋了!?一下捐二十萬?」

    可不是瘋了,曹佾不但捐了二十萬,而且是真金白銀地直接搬來了。十幾口大箱的金錠子,直接抬上了高台,晃得人眼暈。

    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兒,又聽唱道:

    「祁國公王德用,捐賑災善錢,金十萬~~~!!」

    「.....潘豐,捐賑災善錢,金十萬~~~!」

    「.....鄧州唐子浩,捐賑災善錢,金二十萬!」

    曲子沒聽幾首,台上一小半的地方已經讓這幾家的錢箱子佔滿了。

    這時候,眾人還怎能不明白,文寬夫這廝哪裡是要大夥兒放點血那麼簡單?

    這貨是想要人命啊!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4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3
第193章 瘋子的演說

    按這幾家這個捐法,誰敢跟少了?

    這可是尚書省、開封府衙和市政司連名發的貼子,你要是不捐,或者捐少了,尚書省還好,那開封府和市政司可不是鬧著玩的。所謂縣官不如『現管』,這兩尊神,誰敢得罪?

    正在肉疼之時,只聽宣德樓上,一個白鬍子老大官高聲唱和,聲聞極遠。

    「聖人深感京東、河北三路民之疾苦,傾皇家內庫之藏,與眾嬪妃削用為半,籌金四十萬,以恤民需.....」

    得!

    皇帝又出了四十萬!

    有明白人心中暗罵,特麼官家剛剛才從內庫拿出五十萬匹絹,哪兒又蹦出來四十萬!?

    ....

    好吧,這回是唐奕心理陰暗了,他被趙禎放了血,於是,就想拉幾個墊背的。沒想到,文彥博這廝比他還狠,直接就來了把大的。

    現在,皇城前人山人海,也不知道聚了多少人。站的遠的,根本就聽不見檯子上說了什麼,唱了什麼,只能當個熱鬧看了。

    但是,前面文彥博請來的人聽得真切啊,而且不光聽得真切,連看得也真切。

    皇帝四十萬、曹家二十萬、王家十萬、潘家十萬,再加上唐子浩二十萬,正好一百萬!

    其實,唐奕想自己名字底下就算十萬就好,不過,文彥博也還算有良心,知道小師叔名聲不太好,想藉著這次募捐,幫唐奕抬一抬名氣。

    這還不算完...

    官家捐了錢,文彥博也上了台。作為大宋的宰相,站在數萬城民面前講話,文相公也是頭一回啊!

    拿起唐奕鼓搗出來的一個『銅皮喇叭』,文相公清了清嗓子......

    「大河起舞,覆山河數十州地。苦天不憐宋,至河北諸地萬民於水火,不得活。今有此演,意欲借此機為災地飢民謀福,望我開封百姓以仁善本心行事,踴躍義捐......」

    唐奕在下面聽得直蛋疼,文鄒鄒的,說的都什麼玩意!

    不過,文相公還是很有水平的,扯著脖子嚷了一刻多鐘,洋洋灑灑一篇長文就這麼讓他作完了。

    最後,

    文相公先是謝了官家自減用度為災民捐資,又謝了曹、潘、王等幾家捐錢的。

    最後的最後,文相公有請唐奕做為捐資的代表,上台來陳辭幾句.。

    這也是之前按排好了,就是讓唐奕來露個臉,刷點好感度。

    對於趙禎和文彥博的好意,唐奕當然不反對。只有身處在這個時代,才能真正體會所謂的名聲是多麼重要,他要是一輩子當個商人還無所謂,但是按照范仲淹和趙禎的期待,就不得不在乎一點名聲了。

    接過文師侄遞過來的『喇叭』...

    「文相公一篇長文說得妙極...」

    上來先拍文彥博一計馬屁。

    「但是,小子卻一句也沒聽懂.....」

    噗!!

    哄~~~~!

    文彥博直接噴了。

    而底下的富戶商賈、尋常百姓卻是樂得不行,唐瘋子果然是唐瘋子,一張嘴就把文相公轟成了渣渣。

    不過,唐奕說的沒錯,下面站著的,絕大多數都是大字不識的老百姓,文寬夫那錦繡文章確實沒幾個人聽得懂。

    「雖然這兩年我也學了不少作文的手段,水平也還是有一點的...「

    」沒有文相公作的好,但嘮上一貫錢的,還是沒問題的。」

    哄~~!

    下面又是一陣哄笑,原來唐瘋子聊天是要算錢的....

    待人群重歸平靜,唐奕才面容一肅,「所以,今天我就不說什麼仁義道德,也不說什麼之乎者也的華美作文了!」

    ....

    「自炎、黃二帝治世以來,生活在這片廣袤土地上的人們,開始有了同一個名字——炎黃子孫!!」

    「然,日月更迭,三皇五帝傳血脈至周,周分數國合於先秦...」

    文彥博太陽穴直突突,這混蛋損完了我,怎麼自己說起了歷史?

    趙禎在宣德樓上聽的倒很起勁兒,以他和唐奕的幾次接觸,這小子從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後面不一定又有什麼重量級的等著呢。

    ...

    「秦亡而漢立,我們又有了另一個名字——漢人!!」

    底下的百性雖然不知道唐子浩為什麼說史,但也大概聽懂了,這是說咱們漢人的由來。

    ...

    「漢兒傳至大宋,雖散落神州各處,

    然我們的姓氏!

    我們的血脈!

    我們的根!!

    都來自同樣的祖宗!!」

    唐奕說到這兒,幾乎是嘶吼著大喊,生怕離得遠的聽不見!

    「不論河北的苦民,還是開封的兒郎,我們的根是一樣的!身體裡的血是一樣的!往上數兩千年,我們的祖宗也都是一樣的!」

    下面的百姓哪聽過這麼有『氣勢』的演講,多數都喘著粗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全身血液沸騰。

    「大宋!是漢兒的天下!大宋也是咱漢兒的家!」

    「你們說,我們漢兒,是不是一家人!?」

    「是!!!」

    還真有捧臭腳的,底下稀稀拉拉有人大聲稱是。

    ....

    「當下,京東、河北數十州,近百萬『家人』置於大河肆虐之下,與天災抗爭。咱們身為漢兒,身為『家人』,能眼睜睜看著家人罹難,親人受苦嗎!?」

    「不能~~~!!」

    還是那幾個人猛的一聲高喝,隨即百姓們好像也熟悉了這種有問有答的方試,就如水入油鍋,瞬間點燃了台下開封百姓的熱血!

    「不能!」

    「不能!」從星星點點到轟天的吶喊,震得宣德門前守城兵士手中的大戟都是一陣亂顫!

    ...

    「我們身為大宋的家人,身為那百萬災民的兄弟姊妹!在危難之時,難道能冷眼旁觀嗎!?」

    「不能~!」

    「不能~~!!」

    這回,百姓是輕車熟路,喊聲整齊震撼!

    「官家尤能為災民祈福罪已,節衣縮食。天子亦如此,難到我們就不能嗎!?」

    「能~!」

    「能~~!!」

    「如今,大遼使節就站在那裡!」說著,唐奕一指台下一搓明顯有異於大宋衣著的人群。

    遼使嚇的一哆嗦,心說,你特麼扯我這來幹什麼?這人山人海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我們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3
第194章 徹底忽悠瘸

    唐奕很『壞』地把矛頭指向了遼使。

    「如今,大遼使節在此,我們能讓他們看我大宋如散沙一盤,父兄有難而不救嗎!?」

    「不能~!不能~~!」

    宋遼積怨之深,深入百姓骨髓,唐奕一下子就戳中了數萬百姓的軟肋,大夥開始不要命地大喊起來,彷彿要吃人!

    ...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江山一寸家!!」

    「大宋是家!家可蒙難,卻不可滅!漢兒當自強!!」

    ...

    「漢兒自強!」

    「漢兒自強!」

    「自強!」

    ...

    「大宋!!」

    「大宋!!」

    ...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兒,台下的百姓、富商,從跟著唐奕高喊『漢兒自強』,到開始山呼「大宋」二字,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最後,宣德守兵也不管什麼軍儀不軍儀了,高舉手中兵刃,跟著百姓一起高喊「大宋」!

    整個宣德門前,一片沸騰!

    趙禎在宣德樓上,看得眼圈泛紅,心中吶喊:有民如此,何愁不興?

    文彥博也忘了自己是宰相,站在台上高舉拳頭,和百姓一起山呼『大宋』,喊得那叫一個過癮!

    此時,曹佾、潘豐、張晉文,甚至是董惜琴、董靖瑤,則都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唐奕。

    董靖瑤那恬燥丫頭,此時出奇的安靜,呆呆地看著台上。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

    原來,人....

    真的可以發光,

    而且是光芒萬丈!!

    ...

    至於台下的商賈富戶們,剛剛還有點不情不願,以為讓文彥博坑了,現在卻跟打了雞血一樣,面色潮紅,跟著聲浪高呼「大宋」!

    他們從來沒有如今天一般清晰地覺得,自己是「漢兒」;從來沒有如今天一般,因為是「漢兒」而無比澎湃!

    其中一個嗓子都喊啞了的,猛然高叫:

    「老子不過了!!我捐一萬貫!」

    ...

    「我也捐一萬!」

    「我捐兩萬!!」

    有人帶了頭兒,後面喊捐的聲音立馬連成了一片。

    唐奕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從來沒發現,原來自己有干傳銷的潛質啊!

    拿著喇叭悄悄下了.台,到來後台,唐奕一把抓住張晉文的胳膊,「水....快給我水!」

    張晉文苦笑著把水壺遞上。

    猛灌了幾口,唐奕才算緩了過來。

    把水壺推到張晉文懷裡,反著膝蓋直喘粗氣,那下面可是幾萬人啊,遠外還有更多,只不過聽不見說話。這也沒個電音喇叭,全靠一副嗓子,差點沒喊背氣了。

    曹佾等人都圍了過來。到現在,外面都開了鍋了,他們也沒想明白,唐子浩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文彥博都沒讓百姓這麼瘋狂,怎麼他一上去,幾句話就把血性都煽起來了?

    就連董靖瑤也好奇地靠過來,想看看發光的人是什麼樣兒。

    不想,唐奕下面的一句話,直接放倒一片!

    ....

    「帶頭喊口號的那幾個,一人多加兩百文的賞錢!」

    他-媽的,原來是他花錢雇的!!!

    這也太賤了...

    ...

    唐奕這麼一通搧風點火,比文彥博那篇長文可是有用無數倍!

    但是,文相公一點都不嫉妒唐奕,甚至想把唐奕圈養起來,每次缺錢的時候,就拉他出來鼓噪幾句。因為實在是太給力了!!!

    只一天時間,文相公一共收了民間捐資兩百四十一萬貫!

    沒錯,不算唐奕那一百萬的『餌』,就收了兩百多萬貫!

    僅僅開封灑行的七十二家正店,就捐了五十萬!

    富商豪紳、皇族貴胄捐了一百四十萬!

    剩下的五十多萬,竟然是開封百姓你一貫,我百文,這麼一點點湊出來的!

    就連青樓豔姐、歡場粉頭,在董惜琴的帶領下,也不落人後,紛紛捐出胭脂錢...

    文彥博甚至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幼童拿著兩文錢,跑到募款箱前扔進去,說是省下藥糖錢給災區的孩童。

    除了銀錢,這次還募到了一萬四千多套舊衣舊袍、六千多床舊棉被...

    最可笑的是,遼使怕讓憤怒的百性給『淹』了,也自掏腰包,捐了幾百貫,幫助『友邦』度過難關。

    ...

    算上唐奕拿出的一百萬,這次義捐,一共募得善款三百四十餘萬,著實解了文彥博的燃眉之急。

    不過,你要是以為文相公這就滿足了,那你就太天真了。

    文彥博從唐奕那學來了這招刮地皮的招式,怎麼能這麼簡單就完了?

    第二天一下早朝,趙禎走了,文相公卻沒走,而且把各班朝臣也都留下了。

    文彥博倒也光棍,把昨日捐款的帳冊往大夥面前一推。

    「官家用度減半,又捐了四十萬,連開封百姓都勒緊腰帶,募集了數百萬,你們這些吃官糧的,自己看著辦吧...」

    宋庠真想一腳踹死這廝,奶奶的,把主意打到同寮身上來了。

    但是,沒辦法,文寬夫把皇帝和百姓一起都搬出來了,你想不放血,怎麼可能啊?

    於是,朝中從刀筆小吏到宰執內相,又讓文彥博刮了兩個月的俸祿。湊了湊,整好四百萬貫。

    之後,文相公沒著急花錢,而是跑到了回山。他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為啥老子說了一刻鐘屁用沒有,唐子浩上去只吼了幾嗓子,底下的人就都失去理智了?

    對此,唐奕這個師叔,也只能教育教育師侄了。

    「道理很簡單,你就算把文章念出花來,孔聖人都從墳裡爬出來,給你擊節叫好也沒用!還不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來的實際」!

    「為什麼這麼說呢?一是,百性水平不夠,聽不懂;二是,思想境界不同,沒有共鳴。」

    文彥博就納悶了,就算你說的是大夥都說得懂的,那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吧?

    文彥博是宰相,他想的可不只是一次募捐。他想的是,為什麼唐奕說大家是「一家人」,底下的百姓就真把災區當成自己家了,近乎傾其所有的捐資捐物?

    好吧,

    唐奕在想,是不是有必要和師侄聊一聊強化『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性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3
第195章 效果極好

    毛爺爺曾說: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群眾的智慧是無盡的,尊重群眾,發動群眾,讓群眾當家作....

    好吧,後半句放到大宋是作死。

    反正唐奕只不過是『卑鄙』地利用了一下民族情緒,『下流』地偷換了漢兒『家天下』的概念。

    不過,雖然動機不太純潔,但是結果卻是好的。不但募捐了大筆善款,也給大宋的士大夫們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課題——

    民心、民意到底蘊含了多大的力量?除了『忠君不亂』,是不是還有別的用途?

    這種異地之間的互動在以前是很少見的,現在,開封百姓心繫家國,很好地為國家分憂出力,如果再在災區宣傳得當,災區飢民也會感念皇帝和各地漢人的一腔熱血,無形中就增強了大宋的凝聚力。

    對此,唐奕說太多也沒用,只能靠文相公自己去悟了。

    ...

    四月中,遼使歸國。

    按說,遼人來大宋,不住上兩三個月都不好意思回去,這次來了幾天就走,實在是趙禎的提議太重要,遼使急著回去和耶律宗真匯報。

    而宋帝提出兩國常期駐使、互通政令的建議,簡直就是正中遼帝下懷。

    他這麼處心積慮地一年跑好幾趟,不就是怕邊境局勢緊張,耽誤了他易儲的大事嗎?

    於是,五月末,耶律宗真就任命原南院宣徽使蕭英為遼宋通政官,耶律旗為國儀點檢使,一同入宋駐使。

    使團六月末到達開封,趙禎不但把原來的遼國驛館改為大遼使館,而且還很高興地給蕭英和耶律旗封了宋官。也就是說,這兩位不但拿著大遼的俸祿,在開封吃香的,喝辣的,同時還拿著大宋的俸祿。

    趙禎也聽從了富弼的建議,任命范鎮為宋遼通政官,王德用之子王咸熙為駐遼武官。

    兩國自此正式開始了常駐使節、互通政令的時代。

    宋遼一下成了一家子,可把西夏嚇壞了。

    特麼你們兩家玩到一塊兒去了,那我還混個屁啊?

    其實,從李元昊到他兒子李諒祚,這爺倆也是挺累的,充分演義了什麼叫『朝秦暮楚』。

    西夏和宋、遼都有仇,都打過仗,而且互有勝負。

    基本上就是,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求和。反正不管大宋,還是大遼,都是安逸慣了的老婦人,根本不願意和西夏扯皮,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於是,西夏本著光腳不怕穿鞋的,今天先到大遼去刮層皮,明天再到大宋割塊肉。

    李元昊也不傻,充分利用了宋、遼相互掣肘的態勢,打大遼就和大宋求和,打大宋就和大遼一個鼻孔出氣。反正絕對不同時得罪這兩個巨頭,要不然,分分鐘被轟成渣渣。

    現在,遼朝和大宋穿一條褲子了,那還有西夏的好嗎?

    果不其然!

    耶律宗真去了大宋這塊心病,不但易儲之事有了著落,對西夏用兵也再無顧忌。

    只兩個月,就把夏軍擊潰,要不是忌憚『皇太弟』耶律重元因此軍權在握,耶律宗真都想舉兵興州,直接把西夏滅了!

    ....

    八月,遼軍在內雲州遼夏邊境全線告捷,大破夏軍主力,斃大將野利溪真,俘敵三千眾,牛羊無計。

    九月,宗真再次遣使來宋。這次倒不是什麼互通敵情之類的事情,而是把遼夏一戰劫掠的牛羊戰馬,分出了一部份送給趙禎,全當是兩國通誼之禮。

    對於設使館、駐使這事,不但是趙禎,包括文彥博和富弼,最開始也都全當是緩兵之計,只道是讓大宋緩過這口氣。但是,他們誰也沒料想到,只是互通政令、駐使通儀,就對兩國關係的影響會這麼大。

    而且,不管民間情緒多麼仇視,還是實際的歷史遺留問題多麼嚴重,在政治層面保持起碼的和平,真的太重要了。

    今年到現在,富弼、文彥博可是比想像中要輕鬆得多。

    年初募款四百萬,大大緩解了朝廷財政壓力;宋遼駐使之後,兩國都選擇性地通報了一些以往的政令軍情。結果發現,很多時候都是兩國過於緊張,再加上不明敵情之下的誤判。

    富弼則借由這些重要情報,與西府屬官重新制訂了宋遼邊境軍防,軍費壓力也因此減輕了不少。

    至於唐奕...

    不得不說,這半年是他過得最舒服的半年。

    現在,張晉文管華聯倉儲,曹佾管觀瀾運力,潘豐管樊樓和京中灑業,馬大偉則負責盯著回山改建,可以說,生意上,完全不用他操心。

    每天聽聽師父們的講學,給民學的孩子們上上課。閒著沒事時和黑子練練筋骨,偶爾和潘越再打一架,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美了。

    此時,觀瀾書院旁邊的小樹林中,幾個少年人圍成一個戰圈,看著聲中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拳**錯,打得正酣。

    「揍他!!」

    「潘老四,你能不能行了!?」

    「揍他!你一個從小就習武的練把事,還弄不過他個半路出家的樣子貨!?」

    宋楷叼著半個蘋果,一邊揮舞著拳頭高聲大叫,一邊捅著龐玉、賤純禮。

    「來來來,下注了啊,就賭唐瘋子能堅持幾招!」

    「三十招!」龐玉摸出一角銀子塞到宋楷手裡,眼睛就不離場中。「大郎,你特麼爭點氣啊!別三兩下就慫了!」

    「五十招!」賤純禮對唐奕還是很夠意思、很有信心的。

    ...

    「二十招....」丁源不看好唐奕。

    「大侄子加油,干翻唐子浩!!」

    ...

    唐正平這悶騷的東西看了眼場中,眼珠子一轉,直接掏出一大塊銀子,足有十兩。「馬上就慫!」

    幾人呆呆對視一眼,覺得,唐愣子是不是傻掉了?唐奕還不至於這麼不堪吧?

    那邊,唐奕勉強支應,已是險象環生,又聽到幾人的言語,不由把這幾個坑貨的祖宗問候了一個遍。

    奶奶的,你們看猴戲呢啊?還買定離手?

    不過,他們越這麼說,唐奕越不服氣,非要撐過五十招給你們看看!

    ..

    龐玉一看唐奕那個拚命的樣子,知道潘越一時還真拿他沒辦法,便得意地看向唐正平,「唐愣子,你這十兩銀子怕是要輸光光嘍!」

    不想,唐正平一點都不緊張,猛的一聲高喊......

    「董靖瑤來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4
第196章 駐學

    唐正平突然嗷撈一嗓子,眾人不由一愣。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見那邊,唐奕一個激靈,猝不及防地被潘越一拳正中眼眶。

    唐奕連疼都沒顧得上喊,撒腿就跑,「不打了,不打了....」

    「哈哈!」唐正平大笑兩聲,一把搶過宋楷手裡的銀錢,「還欠我十兩啊!」

    宋楷左右看看,哪有什麼董靖瑤!?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你這賊廝使詐!」

    唐正平一邊把銀子塞到懷裡,一邊懵懂回道:「怎算使詐,我又沒上前攔他。」

    龐玉眼看著自己的銀子轉眼間變成了別人的,大叫一聲,「這憨貨欠揍!兄弟們,上!」

    於是,唐正平瞬間被幾人淹沒....

    等他抱著頭挺過一輪猛揍,再抬頭看時,就見唐子浩頂著個烏眼青,面色陰森地看著他。

    「一人一半!」

    唐正平可不想等唐奕動了手再求饒,直接開價。

    唐奕哪會被他這幾兩銀就收買了?一個箭步躥了上去,騎在唐愣子身上就開始蹂躪。

    「奶奶的,屬這憨貨最是陰險!」

    ....

    要說這半年多,唐奕過得舒服是挺舒服,唯一的小『瑕疵』就是....

    就是回山還有一個董靖瑤!

    所謂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子浩,唯獨拿桃花庵的這個小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在觀瀾書院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也不知道唐奕是怎麼搞的,一張神嘴都能把死的說成是活的,別人想要噴過他,簡直是完全沒有可能,就連文相公有時來找他,都能讓這個小師叔噴出心理陰影。

    但,凡事都有個例外,董靖瑤就是這個例外。到目前為止,唯獨只有她可以把唐奕噴出心理陰影。

    唐奕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種什麼心理,要非得解釋的話,可能就是在這個時代,像董靖瑤這樣的人太少了吧!

    沒錯。

    宋人的優雅深入骨髓,要麼如董惜琴那般恬淡如菊;要麼如君欣卓那般靜謐如蘭。唐奕還沒見過哪個人像董靖瑤一樣,從不遮掩,跳脫得很『真實』,把所有喜歡和不喜歡都寫在臉上。

    如果說,唐奕用千年的見識撕碎了大宋的傳統,那麼,董靖瑤應該就是用自己的個性在與傳統抗爭。

    有時候,唐奕甚至有些悵然若失,因為她終將隨著長大,慢慢地學會收斂,慢慢地學會恐懼,慢慢地學會世故......也會慢慢地發現,唐子浩其實是她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到那時,唯一可以指著唐奕鼻子大放嚼辭,唯一敢趁沒事對唐奕又掐又擰,唯一不肯給唐子浩面子的人也就沒了。

    真的不是唐奕犯賤....

    實在是,這個小丫頭讓唐奕有種再次回到千年之後,再次面對那些飛揚的女同學的錯覺。

    所以...

    久而久之,唐奕已經養成了習慣,就像是和這小丫頭在玩一場貓鼠遊戲。

    ....

    騎著唐正平一頓暴捶,最後,唐奕累得一翻身直接躺到了地上。

    唐正平捂著腰眼哇哇大叫,倒不是唐奕下手重了,而是剛剛贏來的銀子被壓在身下,把他擱得半死。

    宋楷等人笑得肚子疼,也就勢往草地上一躺,幾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橫七豎八倒成了一片。

    潘越在一旁冷眼看著,忍不住揶揄道:「范公要是看見他苦心教出來的好學生,還是一群只會打鬧的頑童,估計會氣出個好歹來。」

    唐奕把胳膊枕在頭下,偏頭對潘越道:「我發現吧,你還是做紈袴的時候比較可愛,現在是越來越不召人待見了。」

    「就是!」宋楷撇了一眼潘越,「這娃好像傻掉了,都不會笑了。」

    「....」

    潘越一陣無語,.正不知說什麼,卻見唐奕拍拍身邊的空場,「來,坐這兒,咱陪你撈十貫錢的。」

    噗...

    幾人都笑了,「撈幾貫錢的」自從開春那場義演被唐奕說出來之後,已經成了開封百姓的口頭禪。

    「滾蛋!」潘越白了他一眼。

    唐奕面容一冷,「你坐不坐?」

    「不坐!」

    「兄弟們,上!」唐奕一聲令下,五六個大小伙子瞬間彈起,直撲潘越。

    潘越就算武藝再高,也架不住這一群惡狼的蹂躪,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宋楷這廝見機會難得,掐著潘越的癢癢肉,「服不服?笑不笑?坐不坐?」

    而唐正平....

    好吧,這貨把潘越的靴子拽下來,扔沒影兒了。

    打鬧了一陣,大夥兒暢快地歪倒在草地上,喘著粗氣。

    潘越仰面朝天,看著陽光透過樹林撒下一片斑駁,突然嘆氣道:

    「不知道曹老二現在怎麼樣了....」

    眾人不由一陣沉默。

    潘越這一年多心性漸穩,這和曹覺出走有很大的關係。但是,這件事的罪首是唐奕,大家平時都不願提及。

    唐奕這時也漸漸斂去笑容。

    「但願他過得好吧...」

    「行了,行了。」丁源又開始打起了圓場。「曹老二那秉性,出去也吃不著虧,他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就是,混不下去自己就回來了。」宋楷附和道。「他要是回來,我宋為庸認他當兄弟!」

    「說點正事兒。」唐正平憨然發聲。「聽說了嗎?遼使前天向官家上請了。」

    「請什麼?」

    「現在不是有駐使,有駐將了嗎,遼國的老皇帝想讓咱們駐學。」

    「駐學?」

    「遼帝想讓太學在其中京大定開設分閣,互通有無,交流學問。」

    「噗...」丁源直接就樂了。「跟蠻子有啥可交流的?他們也好意思提?太學隨便去個教諭,遼朝那些所謂的狀元、學士就得認祖宗!」

    宋楷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聽富相公和我爹說,遼朝也尊漢禮,也有一些有學問的大儒。不過,太學是官學,在遼朝開設分閣這種事關系太大,不說官家,朝官們也不會同意的。」

    潘越依然望著天。

    「宋為庸說的沒錯。不過,我倒是知道一點新的報料。」

    「什麼?」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4
第197章 非去不可

    潘越一句話,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士大夫們自詡漢學是天下大道,認為蠻夷來我國朝接受教化才是正理,哪有去蠻夷之地,上趕著傳道的道理?況且,太學乃官學,更不可能到遼朝去設閣,官家和朝臣自然不會同意。」

    「但現在,大宋和遼朝正是蜜裡調油之時,官家不好在這個時候落了遼帝的面子,所以.....」

    「所以,已經有人向官家覲言,以知名民學代替太學,去遼朝設閣。」

    宋楷一撇嘴,「誰傻啊?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傻......」說到一半,宋楷瞪著眼睛坐了起來,轉頭看向潘越,「知名民學.....那特麼不就是觀瀾書院嗎?」

    「誰他媽出的這個餿主意?!」

    潘越眼皮都不抬地道:「張堯佐和汝南郡王!」

    「又是張堯佐!」

    唐奕躺在地上沒動,卻是把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個張堯佐怎麼總起妖蛾子!?還有趙允讓那個老貨,享你的清福就完了,瞎摻合什麼啊?」

    不過....

    不過,這次這兩個老家貨倒是干了件正事兒!

    ...

    宋楷憤憤不平地道:「咱們觀瀾的老師父們個個年歲已高,派哪個去遼朝合適?!張堯佐這廝真是欺人太甚!」

    龐玉撇嘴道:「那老不死的,仗著侄女馬上就要旦下龍兒,現在聲音大的很呢!」

    「老天保佑張貴妃生個公主,看這老東西還囂張不!?」

    好吧,這話賤純禮是在心裡默念的,沒敢說出口。

    ...

    唐奕心中大喊,「讓我去啊!老子年初就想去大遼看看了。」

    只不過,還沒等他喊出口,就忽覺眼前一暗,一個粉粉嫩嫩的小腦袋遮住了陽光。

    「咦?唐瘋子,你怎麼變成烏眼青了?」

    正是董靖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正矮著身形盯著唐奕青黑的眼圈猛看。

    .....

    「你要去大遼?絕對沒門!」

    此時,唐奕面前坐著范仲淹、尹洙、杜衍,范大神正瞪著眼睛,恨不得把唐奕拍死在當場。

    尹洙笑著看向唐奕,「你不會是在回山呆厭了,想出去瘋了吧?」

    「老師!」唐奕苦著臉,「我去遼朝是有正事啊,又不是去玩的。」

    「那也不行!」范仲淹怒道,「整天就想著銅臭之事,就顧著你那點生意,學業怎麼辦?你當入遼那麼簡單?一去一回至少半年!」

    唐奕暗暗撇嘴,沒錢你們哪有這麼好的生活,花錢還罵錢,不仗義了吧?

    只是,這話他也就心裡想想,哪敢說出來。

    當下,只得軟言細語地和幾位師父解釋,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最後,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妖法,范仲淹居然同意了。

    可是,這事報到官家那裡,就又卡住了!

    趙禎想法很簡單,唐奕現在絕對是塊寶,就算宋遼現在駐使通誼,那也萬萬不能讓他去犯險,萬一路上出點什麼岔子可怎麼辦?

    於是,唐奕上請一次,趙禎拒一次,來來回回好幾次,死活就是不同意!

    不同意,唐奕直接回房收拾收拾,拿著個盒子,直接進宮求見,要當面陳情。

    這回,唐奕是鐵了心的要去大遼。年初就想去,誰都不讓,這回誰攔也沒用!

    趙禎沒辦法,只得召見,想看看唐子浩又發什麼瘋,非要去遼地。

    ....

    這還是唐奕第一次進到皇城之內,引路的內侍曾去回山傳過幾次旨,知道官家對這個唐子浩極為重視,小心地引著他到了福寧殿。

    唐奕抱著個錦盒一進門,發現富弼和文彥博都在。

    「參見陛下!」

    趙禎眼皮都沒抬,不溫不火地道:「平身吧!」

    唐奕抬起腦袋一看,不論是趙禎,還是富、文二人,都沒個好臉色。

    不由得嘿嘿憨笑,「陛下這麼嚴肅,草民都不敢說話了。」

    趙禎冷哼一聲,「哼!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陛下?」

    「有啊!怎麼沒有?」唐奕梗著脖子,極為誠懇地鼓噪道:「在草民眼裡,您不光是陛下,還是長輩。小子除了敬畏,還有尊敬呢!」

    「莫要貧嘴!」趙禎佯怒地橫了他一眼。整個大宋,也就這小子敢這麼和皇帝說話。

    「開封還不夠你折騰,還要跑到遼朝去?」

    唐奕一縮脖子,趙禎的那兩個字『藏匿』他可是沒忘的。但是,這回跟年初的義演一樣,該『露』的時候得露啊!

    「遼朝早晚還是要去一次的,益早不益晚嘛?」

    文彥博一嘆,趙禎讓他們兩個來,不是什麼正式的議政,而是想讓這兩個和觀瀾走得近的宰相幫著勸勸唐奕。

    「你可知陛下為了你的前程費了多少心思?你去一趟大遼不要緊,陛下苦心的佈置就全都白廢了!」

    「和他說這些做甚?」趙禎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搞得唐奕一頭霧水。

    「什麼佈置?」

    「唉....」富弼嘆道:

    「我在朝為官這麼多年,還從未看陛下對一個後輩如此關愛。大郎非要去遼地,倒真的是傷了陛下的心了!「

    唐奕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陛下是想你這幾年專心學業,下科貢試能有所建樹,早日成材,為朝廷效力。」

    文彥博斜眼看著唐奕:

    「也不怕你知道,只要你能過了會試,就說明學問還是夠用。」

    「殿試你不用操心,必然高中!不管名次幾何,即入翰林院。堪磨兩年,放出京歷一任地方官,便直入三司。三十歲之前,必讓你執掌大宋財權!」

    ...

    唐奕都聽懵了...

    還帶這麼玩兒的啊?

    下一科,就是四年後,唐奕整好二十歲。

    聽富相公的意思,趙禎寧可殿試放水,也要他高中,然後兩年翰林,三年地方官,二十五歲入三司,三十歲之前拜大宋財相。

    這特麼不是趙禎給唐奕走捷徑,這特麼是讓他綁著火箭往上躥啊!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8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4
第198章 羊吃人

    大宋官兒多,也不缺人才。

    所以,就算你才比晏殊,文壓醉翁,在陞官兒這個問題上,也沒什麼可說的,就是熬資歷。

    哪怕是高中狀元之後,也得從地方縣令做起。三年知縣,四年京閒職,出京再到地方呆四年,十幾年下來之後,能怎麼樣,就看造化了。

    運氣好,有能力回京熬十來年入中樞,五十歲能拜相;運氣不好,知州無極限,就像魏介似的,在地方呆著吧!

    而趙禎給唐奕安排的路,都不知道跳了多少級。

    三十歲拜相?開玩樂啊?

    唐奕不知道,趙禎不但把路給他鋪好了,連媳婦都幫他找好了。

    .......

    好吧。

    趙禎和兩個宰相紅臉白臉的一通組合拳,還真把唐奕敲暈了。

    這個誘惑太大,唐奕有點動心......

    財相啊!入主三司啊!

    要說在大宋什麼人最風光,當然是政事堂的相公們,而且沒有之一。

    但是....

    「唉...」

    唐奕悠然一嘆,「陛下如此厚愛,草民明感五內!然,越是如此...小子這趟遼國就越要去了。」

    文彥博一翻白眼,心說,這小子怎麼油鹽不進呢?

    趙禎聽他此言,不由問道:「大郎非要入遼,到底所圖何事?」

    「為了這個!」說著,唐奕把手裡的錦盒遞了上去。

    趙禎微微凝眉,打開那盒子一看,只見盒裡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

    唯一方布片、一軸棉線,還有一撮白毛。

    ......

    趙禎拿起那撮白毛細看,發現比棉絮要粗些,但也算質地柔軟。

    「這是....?」

    「這是羊毛。」唐奕沉聲答道。

    「羊毛?」趙禎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把手裡的白毛遞到富弼二人手中。

    富弼拿過羊毛一看,也不禁疑慮:「這是何種羊的毛?為何如此柔軟?」

    「回相公,只是普通小尾羊的無髓毛,經過加工脫脂,並無特殊。」

    「何為脫脂?」

    趙禎隱約記得,曹景休好像和他提過,唐大郎有一項羊毛脫脂的工藝,視若珍寶。

    「羊毛的表層包裹著一層油脂,不但使羊毛變得很硬,而是異味難除。草民借助一些礦料,可以把這些油脂洗去,使羊毛如棉絮一般柔軟,利於紡線織布。」

    這個時代,即使是遼國和西夏這樣的牧區,也只能用羊毛來制氈、制毯。

    在羊毛脫脂技術出現之前,羊毛的利用價值極低,甚至可以說是垃圾一樣的東西。

    但是,在唐奕眼裡,那不光是閃著光的銅錢,還是可以傾國覆朝的一大殺器。

    這也是唐奕為數不多的,可以利用現有資源達到工業化的項目。

    用芒硝和熟石灰反應,很容易就能得到洗毛用的鹼溶液。而芒硝和石灰又是極為常見的天然礦產,成本很低。

    ....

    趙禎拿起盒子裡的那一小塊毛布,細細撫摸。發現比棉布稍厚,手感極佳,面層還有一些細密的小毛,看著就暖和。

    「大郎就是為了這種毛布要去大遼?」

    遼地產羊,唐奕既然拿出這羊毛布,自然是盯上了遼朝的羊毛。

    「正是!」

    文彥博道:「我宋境也大批飼羊,為何不在本國發展,也可讓養羊的百姓多些收入?」

    「大宋缺錢啊,這等好事為何便宜了遼人?」文相公在心裡吶喊著。

    唐奕苦笑。

    「不瞞陛下和兩位相公,草民這項羊毛脫脂的工藝,一年多以前就已經弄出來了,但是一直不敢拿出來。就算是現在,草民也只是打算到遼朝先去摸一下底子。至少五年之內,不會把毛布放出去。至於在大宋..相公更是想都不用想!」

    「這是為何?」不光文彥博、富弼,趙禎也是一臉的疑惑。

    在他們看來,這絕對是一件造福民生的好事,為什麼還不想拿出來呢?這可不是唐奕的風格,要知道,這小子一甩就是一百萬,眼皮都不眨,根本不是敝帚自珍之人。

    「這麼說吧,草民先說一下這布的造價。」

    「小尾羊每年可產毛五到七斤,而脫脂只需芒硝和石灰,這樣一匹毛布的造價不算羊毛的費用,還不足一百文。就算是高價收毛,也勉強到棉布的一半。」

    「什麼?」趙禎直接就站了起來。「這麼厚實的布比棉布價錢還低?」

    唐奕搖頭道:「這還是咱們大宋的小尾羊,出毛量少。要是換成大遼的氈羊,一隻羊一年能出十到十二斤上好羊毛,造價更低。」

    這個時代,即沒化肥,也沒科學的優化,棉花的產量很低,畝產不過幾十斤,連後世的五分之一都達不到。所以棉價和布價都很高,棉大概三十五文每斤,而棉布得三百文每匹。

    文彥博也是服氣,『小師叔』真不是吹出來的....在他那裡,就是個石頭蛋子,也能讓他賣出個天價來。

    富弼現在也不管什麼君不君臣不臣了,走到趙禎案前,拿起毛布和毛線猛看。他現在想的是,如果把這毛紡收歸官権,每年可為朝廷增稅多少。

    唐奕一看三人的表現就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心說,你們光看到了毛紡的巨利,卻不知道這背後隱藏著一個巨獸,一但放出來,又駕馭不了,那就是吞噬一切的存在。

    「草民給陛下講一個故事吧...」

    ...

    「這個故事的名字就叫——羊吃人!」

    羊吃人的故事,來源於後世的英國,飛速崛起的毛紡織業對農業和整個社會造成的破壞性連鎖反應。

    羊毛貿易的巨額利潤致使貴族瘋狂圈地放羊,大量侵佔農民的耕地,使得除了一少部份貴族得利之外,百姓幾乎是民不聊生。

    現在的大宋和那時英國很像,既有龐大的對外貿易,又有大規模的國內需求用戶。一但把毛紡工業放出去,可能會爆發更為猛烈的『圈地運動』。到時候,百姓大面積退耕還牧,那就不是給大宋謀福,而是召禍了。

    在無法大量的提高棉花產量之前,毛紡的壓倒性優勢是不可替代的。

    小小的羊毛,絕對是吞噬一切的存在!

    羊吃人!

    一個不好,它不但要吃人,而且還能吃了大宋!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8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4
第199章 搞定

    唐奕當然不能跟趙禎講什麼英國,但是,說明其利害關係卻是不難。這麼大的利益,引發的連鎖反應,絕對不是大宋能經受得起的。

    趙禎、文彥博聽得冷汗都下來了,「羊吃人?」這可不真的是「羊吃人」嗎!

    「所以,你要禍水東引,把毛布放到遼國去?」

    「不是!」唐奕搖頭。

    「遼朝的情況和大宋不同。大遼除了佔咱們的燕雲之地,再加上西京道、東京道一小部分,剩下的地方都是牧區,影響不會太大。」

    「那你為何還要把毛布引入遼朝?這麼大的利益讓遼朝吞下,對我大宋可不是什麼好事。」

    ...

    唐奕白了文彥博一眼,心說,這個師侄跟他學了快一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嘴上卻說得恭敬,「相公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是要把毛布引入遼朝,而是只相中了他們的羊毛。至於脫脂的技術,我定會牢牢攥在咱們自己手裡。紡織業也會放在大宋。」

    文彥博聞言鬆了口氣,這還差不多!

    唐奕繼續道:「這麼做有幾點好處。」

    「第一,大宋不會出現羊跟人搶土地的局面。」

    「第二,一但遼朝與我們形成了穩定的羊毛供應態勢,那麼,大遼從此之後就太可能與咱們為敵了。」

    「.....」

    「.....」

    「.....」

    這口氣,也太大了吧?

    「只問文相公,單大宋和遼朝的人口若普及毛布,每年得需多少布,又需多少羊毛!?」

    文彥博汗都下來了,根本算不過來...

    「再問相公,如果從遼朝引進羊毛,若每斤我給遼人十文到十五文,是養羊獲利大,還是養牛馬獲利大?」

    ....

    當然是養羊!牛馬要三五年才能出欄,而且遼地牛馬太多,根本不值錢。但是,羊就不一樣了,不用屠宰每年都出毛。一隻羊一年就幾百文啊!

    「這算是一種很無賴的綁票,把遼朝的經濟命脈和大宋徹底綁在一起...一但遼朝攻宋,那這條羊毛供應線也就斷了。遼帝不得不掂量掂量,這個損失,他們承受不承受得起。」

    趙禎三人恍然大悟!

    簡直就是妙計!絕計!!剛剛那筆賬算下來,宋遼每年單羊毛貿易將是一個天文數字,打架就要面臨軍費和經濟的雙重壓力。

    「可是...」文彥博話鋒一轉。

    「可是,遼朝在此也會獲利不少,有沒有辦法讓遼國既掙不到錢,又不敢斷了羊毛供應呢?」

    唐奕聽得直翻白眼,文寬夫想的還真美,又讓馬兒快跑,又不想給馬兒吃草。

    「可是,一旦我們把毛紡貿易發展起來,到時,遼朝把你的脫脂工藝學了去,又斷了我們的羊毛供應,那我們豈不是損失更大?」

    富弼想的比較深遠,也提到了點子上。

    「不怕!」唐奕篤定道。「第一遼朝地廣人稀,沒有咱們大宋的人口基數,就算他們學去了,也形不成規模。」

    「第二嘛...」說一半,唐奕賣起了關子。

    「要是遼人這麼輕易就把我的技術學了去,那我也不是唐子浩了!」

    說著,唐奕嘿嘿賤笑,哈著腰湊上一步,對趙禎道:」所以,您看,這麼重要的事情,您還是讓我去吧.?「

    「哈..奸猾小子!」趙禎被他逗樂了,坐下身形斟酌起來,「這麼說,你要去大遼就是為了這毛布?」

    「肯定啊!」唐奕一拍大腿。

    「遼朝那幫蠻子,除了會算自己兜裡有幾個錢,什麼牧區幾何,氈羊多少頭,人均收入多少,運力如何,從來都不算計的。草民只得自己辛苦一趟,幫他們理理清楚了。」

    趙禎忍俊不禁,突然覺得,身邊要是有這麼一個跳脫的小子也挺有趣的,不由羨慕起觀瀾書院裡那幾個老傢伙了。

    教這麼個弟子,不但有清福可享,而且還不會覺得悶。

    「兩位愛卿看看,到底讓不讓這小子入遼呢?」

    文彥博還是覺得不太穩妥,正要說兩句,抬眼正看見小師叔祈求的目光,又把話嚥回去了。心中不免得意,你小子再能,也有求我的一天吧?

    富弼倒是想著毛布能給朝廷帶來的利益,自然也就不反對了。

    其實,唐奕有一句沒說,他之所以現在不把毛紡織放出來,還有一個更為深遠的用意,將來這會有大用!

    .....

    「官家同意你入遼了?」觀瀾書院裡,宋楷等人聚在唐奕屋裡,潘越靠在門沿,連黑子和君欣卓也在。

    到現在,他們還是不太敢相信,唐子浩到底是怎麼說服范師父和官家的。

    「這個月二十一動身。」

    「那也沒幾天了啊?」宋楷掰著手指頭一算,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了。

    「大郎!」宋楷賊兮兮地靠過來,「你看,有沒有可能....」

    「沒可能!」

    「唉!我還沒說呢,你怎麼就拒了啊?」宋楷一陣哀嚎。

    唐奕一聲冷哼,「你要不怕你爹打斷你的腿,你就跟著。」

    「那算了吧!」宋楷扁著嘴縮了回去。

    「那你都帶誰去?」潘越突然插嘴。

    「嗯...」

    唐奕略一沉吟,「上院這面,老師已經找好了人,是和孫師父一同過來的鄭教諭。他老家是雄州人氏,對遼地多多少少有些瞭解。民學的胡林和馬陽跟著我走,加上黑子、憨牛,書院也就這些了。官家還派御前侍衛營的軍將隨行。」

    潘越點點頭,沒說話,也不知心裡想什麼。

    宋楷這個難受啊,他多想跟唐奕出去闖闖,看看宋人魂牽夢繞的燕雲,看看遼人大定府。

    可是,去不了啊!唐奕說的沒錯,他要是敢去,宋狀元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眾人又鬧騰了一會兒,見快到飯時,就一哄而散,朝食舍而去。

    唐奕沒急著去,坐在那發呆,他在想,這次入遼還得準備什麼。

    正想著,只覺鼻息一癢,幽香襲面。一抬頭,就見君欣卓立在自己身邊不足半尺遠的地方,面露三分委屈、三分憤怒,還有四分咄咄逼人。

    「幹嘛?」

    唐奕故意住後仰著身子,這妞靠得這麼近,就不怕老子吃了她?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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