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88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3:55
第200章 流年啊,你奈我何

    唐奕正想著入遼的事情,只覺鼻息一癢,幽香襲面。一抬頭,就見君欣卓立在自己身邊不足半尺遠的地方,面色不善。

    「幹嘛?」

    「我呢?」

    君欣卓不明不白的一句話,把唐奕問得一愣。

    「什麼你呢?」

    「我呢?」

    ....

    「姐姐呀,什麼你呢?我呢?把話說明白!」

    「師兄都跟著,我呢?」

    「哦~!」唐奕一挑眉,「你在家呆著唄。」

    「不!」

    「呦~,還學會頂嘴了!」唐奕眉毛一立。

    「好幾千里地,你跟著折騰什麼啊?再說了,那遼國蠻子要是看你這小娘子長得俊俏,搶去當壓寨夫人,那老子不就虧大了?」

    噗...

    君欣卓被他逗得抿然輕笑,隨即又板起俏臉。

    「我要去。」

    「那你求求我吧!」

    ...

    「求...」

    君欣卓猛然一頓,這才發現,唐奕一臉的壞笑,顯然又上了他的賊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一扭腰枝,把臉別向了別處。

    「我不去了....」

    「別別~!」唐奕見禍心敗露,急忙求饒。「姐姐要是不去,我這一路還不得無聊死?」

    君欣卓面頰一熱,知道他心裡沒想什麼好事。

    「不去了,看這一路沒人照顧,你會不會窩囊你!」

    說完,急步出廳。

    走了...

    ....

    唐奕這一趟入遼,前前後後,最少得半年的時間。弄不好,一年也回不來,著實有許多東西要準備。

    不光要備觀瀾書院在遼國設閣的東西,唐奕自己就不亞於一次搬家。不過,這些都不用他操心,一切都有馬伯、馬嬸,還有君欣卓張羅即可。

    ...

    此時天近黃昏,唐奕獨自一人抱著一把琴來到望河坡的坡頂。

    還是那塊孤石,不同的是,少了宋楷、賤純禮他們幾個。

    夕陽從背後灑向回山,不論是觀瀾書院,還是回山,又或是遠處的汴水,都氤氳在暖金色的霞光之中。

    暖暖的...

    唐奕還記得,一年前的中秋之夜,他就站在這裡定下了回山改建的計畫。

    如今,一歲已去,回山的大河灣已經初具雛形,明年開春就可引水入灣。到時,陸上的建設也可展開,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就可完成建設了。

    到時候.....希望是他想像中的樣子。

    ...

    在石頭上坐下來,斜抱著撥動了一下琴弦,一縷深沉淳厚的音階隨著指尖流淌。

    所謂『琴』,就是唐奕從到大宋就開始做的那把吉他。這一年還算清閒,他也終於得閒,把那把只有琴頭的吉他完成了。

    只不過....

    這種唐奕『自創』的樂器,在大宋好像沒什麼市場。用宋楷的話說,既沒有琵琶之音的清脆、透亮,也沒有瑤琴的悠遠綿長,聽著彆扭。

    至於唐奕那些所謂的民調、雜曲,更是不受待見,也就賤純禮品味獨特,覺得挺好罷了。

    好吧,唐奕無力吐槽他們的審美,只好沒事兒的時候,找個僻靜的所在,自娛自樂一番。

    老子自己給自己唱歌,總不犯法吧?

    「我不知道我可以堅持多久...」

    「雖然再長也不過只此一生。」

    ....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時常想起前世一位『老夫子』的《流年啊,你奈我何》。

    可能那位老夫子做夢也想不到,他的歌會被一千年前,一位真的要變成『老夫子』的少年唱響吧?

    .....

    當唐奕手中積蓄的力量越大,身上的擔子越重,他就越感到不安,甚至是心驚。

    自從范仲淹的命運因他而改變,他自己也一步步從唐記生煎到嚴河坊,再到華聯鋪、觀瀾商合。

    可以說,從范公同意辭官開始,歷史已經因他而改變,甚至是面目全非了。

    今後的大宋會走向何方?他這個『異數』帶給這個時代的,是好,還是壞?

    他不知道...

    唐奕只知道,他在玩火,在試圖把一頭資本巨獸放出牢籠。

    至於大宋最後是騎獸君臨,還是被其吞噬,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范仲淹,又或是趙禎,都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很沉重,

    很沉重!

    所以...

    「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雖然再長也不過只此一生。」

    恰恰反應了他的心境吧...

    「我不知道我能夠執著多深,雖然我只是鋼鐵裡的絲絨...」

    唱著唱著,唐奕有種想哭的衝動。

    人前,他是唐瘋子,是大儒門生,是趙禎眼裡的希望,眾人心中的妖孽!

    人後,他只是個千年之後的普通人,藉著千年的見識,天真的想幫大宋挺直脊樑。

    他想念另一個時空的父母,想念那個時空可以放肆的歌唱,縱情的吶喊...

    ...

    「呀!你果然躲在這裡!」

    唐奕正在自我陶醉之中,猛然一個高亢的『尖叫』嚇的他一哆嗦。

    回頭一看,更是鬱悶。

    「你跑這來幹嘛!?」來的正是董靖瑤。

    「切!」董靖瑤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你家的地方,我為什麼不能來?」

    「你還別說,還真是我家的地方。」唐奕來了興致,往山下一指,「看見沒有,整個回山都是我家的地方,還有地契呢!」

    「有什麼了不起的!」董靖瑤撇著嘴。

    「等之道哥哥中了狀元,立刻讓皇帝把回山賜給我們桃花庵,看你還囂張!」

    唐奕一陣無語,「劉之道跟你說的?中了狀元就把回山送你?」

    「他....」董靖瑤氣勢一弱,嘟囔道:「他倒沒說....不過,他說我想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

    唐奕搖頭輕嘆,「你還是離那個劉之道遠點吧!」

    「為什麼?」董靖瑤瞪著大眼睛一臉的不解。

    「不為什麼,等你長大了就懂了,男人的話有的能信,有的不能信。」

    「喂,你也只比我大四歲好不?裝什麼大人?」

    唐奕望向遠方,「雖然只有四年,但是這四很重要,等你過了這四年就懂了。」

    唐奕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董靖瑤有點不習慣,所性扯開話題。

    「唉,唐瘋子!」

    「有話說。」

    「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麼老喜歡抱著這把怪琴,唱些一點都不好聽的雜曲呀?」

    唐奕看了眼山下,又看了眼吉他。

    「因為,這是我家鄉的曲子...」

    說完,唐奕從孤石上坐起來,走到董靖瑤面前,猛的抬手撥弄了一下她的頭髮。

    「我明天就走了,最少也得兩三年才回來,你給你姐姐省點心。」

    董靖瑤一邊煩躁地理好被唐奕撥亂的頭髮,一邊奇怪,不是說就去半年嗎?怎麼又變成兩三年了?

    再抬眼一看,唐奕已經向山下走去。

    她急忙追上,「唐瘋子,你再摸我的頭,我就對你不客氣!」

    ...

    「尹先生不是說,你去半年就回來了嗎?」

    ...

    「還有,我為什麼聽你的呀?你憑什麼管我?」

    ...

    唐奕快走幾步,不讓她追上。

    「憑我是你哥唄!」

    「想的美!還想有我這麼聰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妹妹?」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00:41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6
第201章 走了

    十來天的時間轉眼即逝。

    出京使遼那日,給事中歸班宋庠作為皇儀代表前來送行。

    只不過,不論是遼朝儀仗,還是大宋的送伴使團,又或是宋狀元帶領的一眾送行朝官,在封丘門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見唐奕的影子。

    遼使耶律德緒氣得直喘粗氣,他奶奶的,南朝送使的相公一個多時辰前就到了遼朝使館,他這個遼使也是擺足架子,特意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出來,可是沒想到,還特麼有比他更大牌的

    其實,一早得知南朝派了個十七歲少年使遼,耶律德緒就有點憤憤不平。

    要說,把太學換成了觀瀾書院這一點,遼人倒沒什麼意見,畢竟范仲淹在遼朝也是威名赫赫。而且,今春觀瀾一榜十進士,狀元、榜眼一鍋端,說明這個書院底蘊頗深。

    如今在遼地,觀瀾書院的時文集可是比南朝官學的文集賣得還好。觀瀾詩詞教授柳七公的詞集,更是書商們的最愛。

    但是,派個十七歲的娃娃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當我北朝無人不成!?一個娃娃就把俺們打發了?要不是駐宋通政使蕭英攔著,耶律德緒都想好好鬧一鬧。

    冷靜下來之後,聽蕭英一說這個唐子浩,耶律德緒還真有點不信。

    原來,在大定府鬧得沸沸揚揚的『華聯倉儲』的幕後老闆,竟是這個少年。

    而且,今春鼓動得開封百姓群情群情激昂,差點把他的親弟弟耶律德容生吃了的,也是這個唐子浩。

    開封城中傳言的『狂生半闕郎,大宋酒天王』也是這個唐子浩。

    沒錯,唐奕已經從鄧州酒天王,升級成大宋酒天王了

    又等了一刻多鐘,將將在約定時辰之前,才見一隊人馬簇擁著一輛四架的大馬車,從馬行街另一頭兒晃悠過來。

    耶律德容眼皮直跳,在聽聞這個『唐瘋子』威名赫赫的同時,又怎麼會沒聽說,這是個極為難纏的角色呢?卻是沒想到,還這麼討人厭!

    人馬到了近前,見唐奕從馬車裡下來,耶律德緒正要上前揶揄幾句,殺殺他的氣勢。不想,唐奕連搭理都沒搭理他,直接越過他,來到了宋庠面前。

    「讓宋叔久等了!」

    宋庠只覺喉頭發癢,使勁乾咳兩聲才掩住笑意。

    「陛下讓我帶話給大郎,速去速回!揚我國威!」

    「速去速回」是關心體己的話,而「揚我國威」

    那是每一個出使大遼的官員必須要銘記的信條。

    是個人都知道,自雍熙北伐之後,大宋在對遼外交方面就沒佔過便宜。別看兩國現在是兄弟之邦,幾十年也沒打過仗,現在又互駐使節。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兩國還是敵國。

    歷來是年年互訪,年年別苗頭。要不然,唐奕也不會被老師勒令必須踩著點到了。

    連范仲淹這種退下來的持重之臣,都要在這種小事兒上和遼國計較,可想而知

    後面的路肯定不輕鬆

    事實上,耶律德緒就是這麼想的,現在讓你可著勁的囂張,後面有你好看!都不用過宋遼邊境,保準你一點銳氣都不剩!

    宋庠又和唐奕叮囑了幾句,便讓開身形,向唐奕引見道:「這是監察御史司馬君實,為此次的送伴使,君實會陪同你們到宋遼邊界。」

    「噗!」

    唐奕嚇了一跳,「砸缸的那個?」

    好吧,司馬光剛被調回京,還有點不太習慣唐子浩的風格。

    司馬大神滿腦袋的大包,心說,這倒霉孩子誰家的?怎麼這麼討厭呢!?

    宋庠看司馬君實那個窘樣,不由暗笑,過幾天習慣就好了。

    現在,京官中但凡和觀瀾有點接觸的,都已經習慣唐奕這不著調的風格了。

    宋庠又指著另一位青年武將道:「這是奉日軍神武營指揮楊懷玉,此次帶一營兵將負責大郎此行護衛之職。」

    趙禎雖然放唐奕入遼,但卻一點不敢大意,連奉日軍都派出來了。

    要知道,奉日軍可不是一般的禁軍,那是專門負責御前當職的精銳中的精銳。

    不過,唐奕可不在乎這些,猛一抱拳,「此行就辛苦二哥了!」

    唐奕和楊懷玉可不是第一次見,如今他和潘、曹、王三家在一條船上,將門的那幾家自然時有走動。做為楊文廣的次子,唐奕怎會不認識呢?

    楊懷玉颯然一笑,「賢弟放心,有兄在此,誰敢碰賢弟一根指頭,必踏吾屍方可!」

    說著,楊懷玉還斜眼瞪了一眼耶律德緒。

    要說對遼朝的仇恨,誰有楊家來得深刻?楊懷玉的曾祖楊業,大爺爺楊延玉皆是戰死遼地,現在還在遼朝埋著呢!

    耶律德緒氣的直抽抽,特麼南朝皇帝怎麼派了這麼兩個愣頭青出使?當老子不存在啊?

    「還走不走!?」耶律德緒冷聲插話。

    宋庠心裡笑的不行,以往大宋使遼派的都是君子之臣,講的是周禮。對上遼人,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這回可好,一個唐瘋子,一個楊家之後,正好反過來了,也輪到遼人吃癟了。

    不過,確實時辰不早了,忙催促唐奕等人上路。

    唐奕本以為也就眼前這些人了,不想,出了封丘門他才知道,『大部隊』原來都在外城等著呢。

    現在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駐使這個事他一提,不論是趙禎,還是耶律宗真,都是耗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互訪這事兒

    真是太他媽費錢了!

    掰著手指手算,光遼朝使團就是五百之眾,再加上五百遼兵護衛;大宋這邊使團人數也是五百,楊懷玉手下一營奉日軍也是五百;禮部派出的送伴使團千人,軍兵儀仗千人。幾隊人馬加在一塊,呼呼拉拉足有四五千人。

    別以為這就完了,到了遼國邊境,遼朝還有『接伴使』相迎;到了遼都大定,還有『館伴使』專門負責接待。

    據說,這還不算多的,每年的『賀正旦使』,還有兩年皇帝和太后的『賀壽使團』,規模還要大的多。

    一年中,宋遼兩國用在出使上的耗費,何止百萬!

    可是,這錢花的還別心疼,因為正是這種頻繁、繁瑣的溝通機制,才確保了宋遼之間長達四十多年的和平

    四五千人的大隊就這麼浩浩蕩蕩地穿過外城,向北行去。

    有好信兒的百姓不禁夾道觀瞧,一看是狂生唐子浩更是驚奇

    「唐瘋子這是要使遼?」

    百姓不禁偷笑,如此也好,讓他去禍害遼人去吧!看能不能把遼都也折騰個天翻地覆。

    耶律德緒坐在馬上,心裡直犯嘀咕,這些南朝百姓沒事兒笑個什麼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6
第202章 一馬平川

    要說唐奕也是奇葩,四五千人的大隊,別人不是徒步,就是騎馬,唯獨到他這裡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這貨給自己備的是輛馬車。

    不過這也沒啥,誰也沒規定不讓坐馬車不是?只是這車夾在這隊人馬中,怎麼看都有點彆扭。

    出了城,使團一路向北行去。

    唐奕把頭伸出車外,見前方送伴使司馬光被顛得在馬背上直晃蕩,猜他可能是不善騎術,於是便讓黑子拍馬急行到隊前,想邀司馬光同乘一車。

    要知道,在唐奕心中,司馬大神還是非常值得坐在一塊套套近乎,聊上一聊的。

    司馬光回頭看了一眼唐奕的那架大車,心說,坐在上面應該舒服得緊。

    可是,身為送伴使得陪在耶律德緒的身邊啊,只好很遺憾地婉拒了唐奕的好意。

    唐奕也不矯情,看司馬君實在馬上的架勢,用不了兩天估計就得趴窩。到時候再邀他上車,也不至被遼人落下口實。

    沒邀來司馬大神,擰頭看向近旁悠然騎在馬上的君欣卓,唐奕不由露出一個壞笑。

    「姐姐上車唄,騎馬多累啊!」

    君欣卓面頰一紅,「不上」

    「來吧,我頭疼,幫我捏捏。」

    一聽唐奕頭疼,君欣卓一陣猶豫,最後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這邊,一勒韁繩,就要下馬。不想,前方隊首突然一陣騷動,似是有人攔路,大隊人馬也跟著停了下來。

    唐奕不禁抻著脖子向前看去,心裡暗疑,誰啊?閒命長不是,連使團都敢攔?

    而前面,耶律德緒是不明所以有點懵逼,司馬光和楊懷玉卻都是滿心疑惑,心說,怎麼是他!

    此時,在千人大隊前方,一人一騎佇立官道正中。

    這人束袖黑袍,大帶橫腰,左手握著韁繩,右手則抓著腰間的刀柄。

    耶律德緒眉頭擰成了一坨,攔擋使團儀仗,這事是可大可小。雖然不知道對面是什麼人,但是看衣著,應該不是一般人物。他琢磨著,要不要小題大作,找回剛剛的場子。

    正在耶律德緒猶豫間,楊懷玉已從後面猛地拍馬急上,直奔那來人。

    到了那人近前,楊懷玉壓底著聲音道:「你來做甚!?這不是你張揚的地方!」

    不想,那人橫了他一眼,「小爺的事,還用不得你管!」楊懷玉不由一陣氣結。

    這人也不理他,輕輕夾馬上前,行到耶律德緒身邊,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起晚了,差點沒趕上大隊。」

    「」

    耶律德緒真想罵娘!

    這特麼是兩國通誼的使團儀仗,這幫愣頭青怎麼都當自家後院一樣?

    司馬光也是腦門見汗,他也有點想不明白,官家怎麼會讓唐奕這個小青年出使遼朝,就算讓他去,也派個老成之臣壓壓陣啊?

    現在倒好,莊重的出使叫唐奕這幫混小子幾乎弄成了鬧劇。

    這時候,唐奕也下車跑了過來,看了一眼耶律德緒,咧嘴一笑,「跟我來的!」

    說完,也不等耶律德緒搭話,拉起那青年馬韁就往後走。到了車前,等那人下馬,直接拎著衣領就塞到了車裡。

    耶律德緒強忍怒火,「此為何人?竟敢攔路!」

    司馬光陪笑道:「上使不必介懷,此為我朝開國大將潘美之曾孫。」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大宋第一戰將潘美之孫。可是,出使人員的名單之中,好像沒有姓潘的啊?

    唐奕把潘越拉上了車,潘越四下打量一番,發現唐子浩這孫子真會享受。車廂裡鋪了幾層的緞面大被,軟活的很,小幾上茶酒蜜餞,瓜果點心一樣不少。

    「你這哪是出使,倒像是去遼地郊遊!」

    唐奕哪有心思和他說這些,瞪著眼睛道:「你來幹嘛!?」

    潘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果酒,「來打架!」

    「少扯淡!」

    潘越一聳肩,「真話!你這一走,把我師父也帶走了,小爺找誰打架去?」

    「老子是去辦正事兒的!」

    潘越指著車廂裡的物件揶揄道:「就這麼去辦正事兒?我看你是去躲清閒吧?」

    「我半年就回來了!」

    「騙鬼呢?師父都說了,這趟,你沒個兩年不打算回來!」

    唐奕一翻白眼,媽的,讓黑子給賣了!

    氣得猛一掀車簾,大吼一聲,「黑子!!」

    黑子一激靈,拍馬靠過來,「咋了,大郎?」

    「找根馬針,把你那破嘴縫上!」

    「」

    黑子一愣,嘟囔道:「沒事縫我嘴乾啥?」

    唐奕恨恨地甩下車簾,「那你也不能為了打架,就跟著我跑大遼去吧?」

    「為啥不能?」潘越一副賴上了的架勢。「曹老二都能跑,小爺為啥不能?」

    得!唐奕眼前一黑。

    「你爹要知道你跟我跑了,回來還不得跟我拚命?」

    事實上,潘國為現在就已經暴走了

    這老貨第二天才發現兒子沒了,只在兒子房裡找到一封留書,說是跟唐子浩出去轉轉。

    要是唐奕在場,他真想撕了這倒霉孩子!

    他奶奶的,把曹家的小子氣跑了也就算了,現在把我兒子也拐跑了

    見潘越是鐵了心不回去了,唐奕也拿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

    幸好,這趟去大遼,聽著挺唬人的,實際上屁事兒沒有,遼帝和大宋一樣不想找事兒。而且,唐奕這趟是以民學觀瀾書院的名義去開設書閣的,對兩國朝儀和邦交的影響也不大。

    而且,在大定還有一個范鎮在,要不然,趙禎也不會放心地讓唐奕自己就去了,有他幫著照應,應該足夠了

    北行三百里,過大名府,就進了河北地界。

    耶律德緒的心情也開始好轉起來。

    為什麼呢?

    因為在開封城,那是南朝人的主場,他是既說不過,也辨不過。但是,一過大名府

    都不用出大宋地界,就已經開始是北朝人的主場了,耶律德緒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好起來了。根本不用和南人辯駁什麼,事實就會給南人一個又一個響亮的耳光。

    現在,只要看楊懷玉、司馬光的臉色就知道,他們的心情並不美麗!

    從大名府到宋遼邊境,千里之地是一馬平川。別說是騎兵,就算往馬背上綁個娃娃,這一路也顛不丟!

    宋人只有真正到看到了這片土地,才會懂得什麼叫『不設防!』;才會明白,為什麼大宋和大遼從開國就相互覬覦,宋人卻從來沒佔到過便宜。

    所謂先天不足,大宋連自己的心臟都護不住,還談什麼攻遼?談什麼燕雲?

    「咱們這使團儀仗走的還是慢啊」

    耶律德緒看著宋人青黑的臉色,怎會放過這說風涼話的好時機?

    「要是我北朝騎將,這千里之地,也就兩天就跑完了,哪會像咱們這樣,走上半個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7
第203章 讓你得意

    耶律德緒一句「騎兵兩天可至開封」,一下就戳中了大宋諸位的命門。不論送伴使團,還是隨行軍士,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楊懷玉把拳頭攥得噼啪作響,額頭青筋暴起;

    司馬光更是氣得一言不,猛一扯韁繩,乾脆不聽這契丹蠻子鼓噪。

    耶律德緒見送伴使被氣跑了,更是得意。

    南朝人嘴皮子再溜,肚子裡的墨水再多,又有何用?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任你巧舌如簧,也是白廢。

    司馬光鬱悶地落於人後,正在怒氣難平之時,就聽身後有人招呼。

    「使君,何不車上坐坐?這幾日怕是累得不輕?」

    司馬光回頭一看,正是唐子浩。一想,反正與那遼使也不對付,一時半會也用不著他陪,索性停下馬來,朝僕從招了招手,呲牙咧嘴的讓僕從攙下了馬。

    司馬光這兩天可是累壞了,他一介書生,哪騎過這麼遠的馬?一想到後面還有近千里的路要走,他就一陣陣眼前黑。

    邁著八字步勉強爬上唐奕的豪華大車,進到車廂內,司馬光不由一愣,這唐子浩還真是會享受,不光車舒服,還有俊俏使女陪著。

    君欣卓被司馬光打量得有些面熱,悄然下車,只留唐奕和司馬君實在車上續話。

    唐奕給司馬光倒上一杯果酒,「使君,怎麼面色不善?那遼使又起什麼妖蛾子了?」

    司馬光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舒服地呻吟一聲方道:「千里之地,無遮無攔,就算遼人不說,我輩又怎能視若無睹?」

    他這麼一說,唐奕也就明白了。過了大名府,這一路坦途,他也看在眼裡,只是,唐奕不像司馬光和楊懷玉那般憂心重重罷了。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使君何必因遼人的幾句狂言而自哀呢?」

    司馬光一聲苦笑,「子浩倒是看得開!此為我大宋這咽喉命脈,卻盡落遼掌,何其哀矣?剛剛那耶律德緒直言,遼騎兩日可達開封城下,不是沒有道理。」

    唐奕心說,三十歲的司馬大神還是年青啊!遼人兩句話,這位就壓不住了。

    「呵呵,這個夢遼人做了一甲子了,別說遼騎,連隻狗他也沒跑到開封去,你還擔心什麼?」

    噗!

    司馬光心說,這唐子浩說話還真是毫無避諱。不過,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個理兒。幾十年過去了,也沒見遼人打到開封去。

    「但是,現在沒生,不代表以後不會生。」

    唐奕暗嘆,老子這麼苦心折騰,不就是為了以後沒有異族馬踏東京的可能嗎?

    可這話還不能和司馬光說,但看著這位仁兄憤憤不平的樣子,醉仙一杯接著一杯地灌,唐奕心說,算了,要不出了這口惡氣,估計這一大票人沒一個心裡能舒坦的。

    「使君且安坐,小弟去會會那個耶律德緒。」說完,唐奕就起身下車。

    司馬光一激靈,「子浩,不可魯莽!」

    這幾天,他也聽說了不少這位唐瘋子在開封的軼事,知道這小子起彪來,連潘國為也敢罵。

    可是,他哪叫得住唐奕,這位已經翻身上了馬,「使君放心,小子有分寸!」

    「.....」

    唐奕坐在馬上,深吸一口氣,猛的一夾馬肚,坐下戰馬騰的一聲,如離弦之箭一般,向耶律德緒的方向就躥了出去。

    司馬光身子一軟,這特麼還叫有分寸,這可是使團大隊。

    潘越和黑子見唐奕急射而出,雖不明所以,還是一甩馬韁,急蹄跟上。

    .....

    耶律德緒此時正是意氣風,宋人越是鬱悶,他就越高興。心說,要不是那個送伴使提前開溜,還有更難聽的等著他呢。

    突然,他直覺背後風塵捲起,回頭一看,正是那個討人厭的唐子浩打馬急奔而來。

    「你慢...」

    耶律德緒嚇了一大跳,如此大隊之中放馬狂奔,若是驚了馬隊可不是小事。只不過,他『點』字還沒說出來,唐奕已經直朝他撞了過來。

    「你!」

    耶律德緒嚇得魂飛魄散,猛勒馬韁,登時大隊前頭這一塊,馬嘶人嚎亂做一團。

    唐奕急馬直奔,堪堪在離耶律德緒一丈遠的地方猛一勒韁繩,胯下駿馬一個急停,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唐奕傲然立於馬上,穩若泰山。

    砰!!!

    馬蹄重重地砸在黃土地上,濺起泛泛煙塵。

    耶律德緒驚魂未定地看著唐奕,萬萬沒想到,這熊孩子騎術如此了得。

    好!!!

    宋兵暴出一聲高叫,雖不知道這唐瘋子為何隊中奔馬,但這一手御馬之術著實漂亮。

    番越在後面跟的好不鬱悶,這特麼是我教他的好不?別看唐子浩現在玩的挺溜,當初學騎術之時,差點沒摔散架了。

    「嘿嘿......」

    唐奕看著耶律德緒煞白的臉色,就知道這貨嚇的不輕,賤笑著道:「差點沒停住。」

    「你!」

    耶律德緒這個氣啊,都說南朝人奉行什麼鳥君子之道,都是四體不勤,兩手不沾陽春水的酸書生,這個唐子浩還是范仲淹的門生,怎麼淨幹些出格兒的事情?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兩國通使途中放縱奔馬,真當我北朝好欺負不成?」

    耶律德緒是真怒了,差點讓這孫子撞死,先扣個大帽子再說!

    不想,唐奕根本沒當回事兒,一夾馬肚子,靠了過來。

    「急什麼?咱倆聊聊!」

    「....」

    楊懷玉一個武人出身都讓唐奕這作派弄得哭笑不得,心說,全大宋,不,全天下,也就唐子浩能把無賴耍得這麼然自吧?

    耶律德緒今天是鐵了心要收拾一下唐奕,兩國通誼之事,就算殺了這小子,南朝皇帝也說不出什麼。

    不想,唐奕下面一句話直接把耶律德緒弄懵了...

    只見唐子浩靠到他身前,兩匹馬幾乎貼在一起。才探過身子壓低聲音道:「問你個事兒,你是聽遼帝的,還是聽耶律重元那個皇太弟的!?」

    「....」

    「你什麼意思!?」

    這特麼是要掉腦袋的問題,這小子怎麼敢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7
第204章 消停了不是

    耶律德緒讓唐奕一句話問得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

    現在遼朝內部暗流湍湧,上上下下是個人都知道,遼帝想把皇位傳給兒子。皇太弟耶律重元雖沒有任何動作,但是誰也不相信,他會就這麼把皇儲之位乖乖拱手讓人。

    唐子浩問他這種話,簡直就是在誅心。

    唐奕見這憨貨臉上已經沒有一點人色,陰沉地撇嘴冷笑。

    「我在後面聽說,你扯什麼遼騎兩日可達我宋都?怎地?遼帝想攻宋?」

    「我.....我就打個比方!」

    「嘖嘖嘖,誰知道你是打比方,還是有意挑釁!?」

    耶律德緒被唐奕咄咄逼人的氣勢弄得心中大亂,卻又不想落了面子,搶白道:

    「就算挑釁又如何!?南朝還敢抓某問罪不成?」

    這是遼人的慣用計兩,說不過就耍橫,反正你拿我沒辦法。

    「所以說嗎......」唐奕一攤手,「所以才先問問,你是向著誰嗎!」

    「這...這和向著誰有什麼關係?」

    「唉....」唐奕悠然一嘆,這耶律德緒也就是個草包,還不如他弟弟耶律德容腦子好用。

    突然面容一緊,冷聲道:「你要是北朝皇太弟的黨羽,那肯定不用抓你問罪了,老子現在就砍了你,估計遼帝不但不怪我南朝,還得謝謝咱們幫他除了個大患。」

    「你要是遼帝的臣子,那他-媽就給我老實點!」

    耶律德緒瞪著眼睛看著唐奕,這小子怎麼還罵上人了?

    楊懷玉在旁邊聽得是憋不住地想笑,這確實是唐子浩的風格。

    唐奕可不管耶律德緒是什麼表情,湊的又近了一些,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

    「再他-媽敢找事兒,老子一樁樁都給你記下來,到了遼都,一併呈給遼帝,看看你家皇帝是不是當你破壞邦交!」

    「....」

    耶律德緒不知不覺冷汗就下來了。

    自己給這小子扣了頂大帽子,沒想到,這熊孩子給自己扣了頂更大的!

    ....

    唐奕見他說不出話來,猛然哈哈大笑,弄得所有人都是一腦袋問號。

    只聽他高聲叫道:「使君真是大度之人,小子險些驚了通使儀仗當真罪過!」

    噗...!

    楊懷玉終於崩不住了,笑出了聲.....

    耶律德緒則有種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腳,可偏偏還不能作。

    唐子浩說的沒錯,兩國現在是非常時期,放在平時,耍耍威風沒人管你,回去皇帝可能還賞個『揚我國威』的功勞。但是,現在卻不行,作為皇族中人,他比別人更明白,就算自己真死在了大宋,那特麼也是白死。

    ...

    唐奕眼瞅著耶律德緒臉色數變,心想也不能壓的太狠了,過幾天可就到人家的地盤了。

    「黑子。」

    「在呢!」

    「去取一套『千軍釀典藏』贈予耶律使君,當是咱們給使君壓驚。」

    「得勒!」黑子揚著下巴撥馬回後隊取酒去了。遼人又如何?在咱家大郎面前,還不一樣被玩得團團轉!

    不光黑子,五百護衛兵士也是頓感提氣。別看唐奕話說的好像給遼人賠不是,但只要是不傻,就都看得出來,那遼使讓唐瘋子玩得一愣一愣的。

    耶律德緒別提多憋曲,看來,今天只能認載。

    不過,唐子浩說的那個灑.....

    應該就是去年蕭英給皇帝帶回去的那種吧?八千八百八十八貫呢!想到這兒,心裡還挺美,這唐子浩倒是大方。

    殊不知,唐奕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憨貨吃的還挺香。

    ...

    「來來,使君笑一個,別讓底下人看笑話。」唐奕壓低了聲音。

    「....」

    見耶律德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唐奕就勢一拍德緒肩膀,「這就對了嗎!以後你我就是兄弟,那酒別捨不得喝,老弟那裡還有,喝完了自己來拿,別客氣!」

    回到後隊,唐奕下馬上車,還沒坐穩,就聽司馬光劈頭就問,你和遼人說什麼了?他一副死了親娘一般的表情。

    噗...

    唐奕心說,可以啊,司馬大神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本以為是個跟范老二一樣的學究作派呢。

    不過,司馬光問,他也不說,答非所問地道:「這個耶律德緒挺實在的,什麼來頭?」

    「耶律宗真四弟耶律宗訓之子,之前一直往來宋遼的耶律德容的親哥哥。」

    「哦~~」唐奕瞭然點頭,原來還是個王爺。

    「這人可交。」

    「為什麼?」

    「能讓我兩句話就唬住的,肯定心眼不多。」

    「......」

    司馬光揶揄道:「那要是你兩句話唬不住的呢?」

    唐奕煞有其事地沉吟片刻....

    「那就三句....」

    「切!」司馬光一翻白眼,倒是沒聽說唐子浩除了瘋,還是個臭屁的傢伙。

    ...

    接下來幾日,遼人果然老實了不少,不但氣焰有所收斂,就連什麼遼騎在大宋跑馬之類的話也不說了。

    而唐奕等人也沒那閒功夫和遼人較勁,因為過了大名府,不出百里,就進入了去歲黃河氾濫所淹沒的北河之地。

    除了千里坦途的憂慮,又多了滿目瘡痍的狼藉。

    ...

    水災雖然過去了一年有餘,但依然不難看出去年大水肆虐過的痕跡。沿官道兩旁,到處是被黃沙填滿平的農田,到處是被洪水肆虐過後的斷壁殘垣。

    唐奕此時也不在車裡坐著了,而是和司馬光、楊懷玉一同騎馬前行,他主要是想看看,災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兒。

    看著一路上面露菜色,無精打彩的災民,唐奕不禁苦嘆。

    「都說朝廷救災得力,怎麼還是這般慘景?」

    耶律德緒看了唐奕一眼沒說話。

    其實他想說.....

    大宋這邊已經算是不錯了,遼境那邊的災區才是真正的慘。

    黃河灌入白溝河,一條小小的界河又怎能攏住黃河天水?

    是以,去歲遼地也是受了災的,只不過沒有大宋嚴重罷了,但即使這樣兒,遼境災民的情況比之大宋差了也不止十萬八千里。

    大遼別看以當世第一強國自居,但是論富庶,跟大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7
第205章 邊關故人

    在這個時代,即使朝廷想的再周全,救災再得力,也無法和後世的有子弟兵親自抗災、有完備的救災機制,還有充足的賑災物資可比的。

    司馬光道:「大郎一定是沒見過往年大河成患的景象,今年已經算好的了,起碼沒怎麼餓死人。」

    楊懷玉接道:「這還多虧了大郎的觀瀾運力幫著朝廷度過了這一大關,不然,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唐奕沒接他們的話,心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慶幸。

    呆望良久方道:

    「天下亡,則百姓苦。天下興,亦百姓苦!」

    「不論天災,還是**,遭殃的都是百姓。」

    耶律德緒眼珠子差點沒突出來....

    「這話是唐子浩說的?」

    他實在沒法把昨天那個連嚇唬,再威脅,甚至於耍無賴都用上的唐子浩,和今天說出這種話的唐子浩,聯繫在一起。

    而司馬君實也是望著唐奕出神...

    「天下興亡,百姓皆苦嗎?」

    災區的慘狀,唐奕現在也無力去改變。他只能用親眼所見的東西,為以後吸取經驗,好結合後世對賑災之事的一些見聞,看能不能做出一些改進。

    ......

    一路穿行河北兩路,使團終于于二十天後,到達了宋遼邊境重鎮雄州。

    司馬光的送伴使團,送到此處也就到頭了,因為過了雄州,就是遼人的地界了。

    只不過,司馬光並沒有馬上返程,不論入遼,還是不入遼的人馬,都要在雄州休整兩日再行上路。

    到了這裡,唐奕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去找尹文若。

    尹洙的大兒子尹文若,春闈中二甲三十四名,被放到了雄州任軍事推官。

    可別覺得,把尹文若到這麼運的地方來,是朝廷不待見他。

    事實上,雄州軍事推官可不是一個散職,這裡是宋遼軍事重鎮,要不是看在他爹是尹師魯的面子上,肯定不能把這麼重要的位置讓一個新科進士來坐。

    在雄州驛館安頓下來,唐奕就帶著黑子、君欣卓,還有潘越,提著大包小包的出門了。

    一路打聽著找到了雄州府衙。此時天已經擦黑,問過守衙差役,又給人家塞了一角銀子,差役才打著燈籠帶幾人尋到尹文若家裡。

    尹文若一見是唐奕他們到了,急忙迎了出來。

    「前天才來的信兒,怎麼今天就到了?以為你們還得幾天呢!」

    唐奕跟著他進屋,「路上太平,走的就快。」

    尹文若抿然一笑,使團所謂的太平,在雄州的人都知道,就是遼人沒找事兒。

    唐奕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四下打量起來,「怎麼住這麼個破地方?」

    要說尹文若住的地方,還真不怎麼樣。

    北方天寒,多以泥胚、石塊壘屋,而尹文若這裡卻是個木板結構的木屋。現在都快十月中了,雄州冷得很,這破房子沒四處漏風就不錯了。

    「這麼熬兩年,你不得落下尹師父的毛病?」

    尹文若道:「已經不錯了,咱們來的晚,一時之間也沒找著合適的。將京一冬,來年再說。」

    唐奕指著他道:「別省錢啊!咱們兄弟在回山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外面,更得學會享福。」

    「知道!怎麼跟如娘一般絮叨。快說說京裡,我爹和如娘身體可還好?」

    「好著呢,讓你放心!」說著,唐奕把大包小包都打開。

    「這是桃園夫人讓帶的裘皮袍子、皮手套、反毛靴子、護耳、毛襪子,怕你不夠換,一下準備了三套。」

    「還是夫人有遠見,沒這些東西,冬天可難熬了。」

    「這是十壇千軍釀,自己喝不了就送送人情。」

    「還有五百兩銀子,別省,咱們就是不缺錢。北方人豪爽,多請上司吃個酒,聽個曲兒啥的。」

    尹文若此刻,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尹家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上范仲淹這樣的知交好友,唐子浩這樣的弟子。

    ...

    「對了...還有這個!」唐奕又拎出一個小包袱,「這是你媳婦讓帶來的,裡面有啥我沒看,你自己慢慢回去看吧。」

    「還有!」唐奕東西都擺弄完了,突然壞笑著道:「你媳婦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

    「她說,你要是在這實在寂寞難耐....實在...就納房小妾,她不介意....」

    「去你的!」尹文若,橫了唐奕一眼。唐奕哈哈大笑,男人這點事,大家都懂的。

    卻不想,尹文若下面接了一句,差點沒把唐奕咽死。

    「她真這麼說了?」

    靠!這老哥還真想納一房咋的?

    ....

    兩人又閒續了一會兒家常裡短,見天色不早,唐奕起身告辭。反正還得在雄州呆兩天,有什麼話也不差這一時。

    而尹文若這裡也確實簡陋,就沒留唐奕幾人住下。

    ....

    兩天轉眼而過,第三天一早,唐奕隨使團一出驛館,就見尹文若讓僕從拎著兩個大包袱來送他。

    「這都啥啊?」

    「雄州的一些特產,你回去的時候稍給幾位師父。」

    唐奕入遼是走6路,回來的時候就不走雄州了,從遼地萊州下水,從水路回去。

    唐奕把包袱推回去,「讓司馬君實幫著稍回去吧,我這什麼時候回去還不一定呢。」

    尹文若一愣,「不最多就半年嗎?」

    唐奕嘿嘿一笑,「好不容易出來的,怎麼也得轉一圈。」

    「多久?」

    「兩三年吧!」

    「我看你是躲下一科大比吧?」

    「.....」

    好吧,讓他看穿了......

    唐奕主意多,尹文若知道說不動他,索性不勸,二人又話別幾句,相約幾年之後京城再聚。

    完了,唐奕鑽進車裡,使團大隊浩浩蕩蕩地出城而去。

    ...

    出城向北日行六十里,就是大宋到遼朝的最後一個驛館,司馬光也送到這裡就算完成任務。

    第二天臨別之時,司馬光對這個相處了近一月的少年頗有好感,難得拱地手道:「子浩,一路珍重,我們京中再聚!」

    「大兄,一路珍重,日後還要仰仗大兄多多照應!」

    司馬光奇怪,這小子有什麼可仰仗我的?本想再問幾句,卻見唐奕已經回身上車。

    ...

    大隊再動!

    此時,隊中心情最不平靜的不是唐奕,而是紅纓亮甲、銀槍赤馬的楊懷玉!

    燕雲!

    我楊家後人...

    又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8
第206章 當世強軍

    宋遼邊界兩端,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景象。唯一不同的是,在官道往來的百姓、軍卒之中多了一些髡(kun)遼人,但人也不多,多數還是髻著璞頭的漢人。

    燕雲之地雖被北朝佔了百年之久,但依然是漢人佔絕大多數。

    契丹人的草原文化不但沒能改變什麼,反而自已的本族文化逐漸被漢學所蠶食。除了禿瓢兒,一邊留一撮毛兒的髡(kun)頭,還剩下多少狼性,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此時,唐奕沒坐車,而是騎馬隨隊,一面吹著北方暮秋的冷風,一面好奇地看著官道上往來的遼人。

    只是,沒多久就有遼朝的接伴使團相迎而來。

    唐奕一看還是『熟人』,正是幾個月前剛回去的耶律德容。

    好傢伙,合著耶律宗真這兩個侄子,是專門負責在兩國之間跑腿兒的.....

    其實說起來,這是趙禎與耶律宗真之間的一種默契。

    兩國雖然幾十年沒打過仗了,但是各方面的較量卻從未停止。

    例如,出當日,范仲淹讓唐奕踩著點到,耶律德緒用遼騎來刺激宋人,這都不算什麼稀奇事兒,哪次互使不是這麼暗地裡較勁過來的。

    而為了彰顯大國文化底蘊,以往大宋遣使必是朝中頂尖的文人名士;遼人為了保持體面,不鬧笑話,接伴使君也肯定是北朝漢學大家。

    這次趙禎讓唐奕獨行,連個壓陣的老成之臣都沒帶,就是在非常時期不想和遼朝有任何摩擦,咱也別在北朝面前顯擺咱多有文化。

    耶律宗真也是個明白人,接伴使用的是對南朝熟悉至極,又比較『懂事兒』的耶律德容,也是抱著儘量不惹事兒的心態。你不拿酸文人噁心我,我也不用武力壓你。

    大家一團合氣。

    耶律德容一見唐奕,儘管知道接的是他,但還是忍不住的眼皮直抽抽。開春這熊孩子不但嚇了他一個半死,還坑了他幾百貫的銀錢給南朝救災。

    奶奶的!

    可記恨歸記恨,可耶律德容是個明白人,比他哥哥耶律德緒拎得清。

    與唐奕禮節性地會面,便令大隊開拔,直奔距邊界僅幾十里的新城驛館。

    唐奕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老老實實的耶律德容,自然比對耶律德緒客氣得多,不但送上了好酒,還把一些特意從南方帶來的稀奇特品當作禮物送與耶律德容。

    現在開始已經在人家的地盤了,多多少少得收斂一點。

    只不過,唐奕是收斂了不少,可是隨行護衛的五百軍士卻好像打了雞血一般......

    就見自打進了遼地,這些軍士個個軍容整肅,昂挺胸,行軍儀仗沒有一絲鬆懈,倒真的把南朝軍人的風采體現得淋漓盡至。

    唐奕看著這幫軍漢目不斜視,生怕落了天朝軍威的樣子,不禁暗暗點頭。

    大宋號稱養兵百萬,可是現在真正能用的,也就是御前幾萬禁軍和鎮守西北的西軍了吧?

    「楊二哥,這神威營端是威儀!」

    ..

    楊懷玉正想著心事兒,聽唐奕之言才回過神來。抿然道:「神威營這五百兵士,和西軍身經百戰的士卒比,可能還差一點,但是在開封禁軍之中,卻是無人可及的。」

    唐奕點頭稱是。

    「戰力比不上西軍也不丟人,單這軍容,應該就不是西軍可比的了。」

    西軍在宋夏邊境,那是血裡火裡滾三回出來的百戰之兵,誰敢說比西軍能打?

    「這大郎就是外行了,所謂軍容就是戰力。換句話說,軍容整肅之軍,也必是強軍。別看傳聞西軍將士蠻橫無忌,但是一上戰場列陣,那時的西軍軍容,絕不是別人比得了的。」

    「哦!?」唐奕一挑眉頭,「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軍容就是戰力?」

    楊懷玉環望這五百兵士,「大郎是讀書人,不通戰事也屬正常。」

    反正閒著也沒事兒,楊懷玉就給唐奕講起了軍中的門道來。

    一聽之下,唐奕才明白,原來古代戰爭並不想像中的那樣。

    以前,唐奕一直覺得,這個時代的戰爭,肯定是如攪肉機過境一般的屍山血海,死人無數。

    其實不然,真正正面對決的傷亡數量其實只佔很小的一部份,成千上萬人絞殺在一處,比拚的就是雙方的忍耐力、執行力,和士氣。

    這個時候,個體武力的高低,已經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了。決定成敗的,刨去天時、地利等外界因素,左右戰局的,就只有軍容和士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個『勇』不是膽子大,而是不畏死、不計死!」

    「兩方相殺,一般死傷過兩成兵力,即露敗象,過三成則必潰之!丟掉刀戈的士卒,和一頭頭待宰的羔羊也就沒什麼分別了。」

    「這個時候,軍容整齊,也可以叫作士氣,它的作用也就體現了出來。傷而不亂,死而不潰,潰而不慌,靠的就是整齊的軍陣儀仗和士氣。」

    「西軍之強,即使死傷過三成仍能不露敗象,隊列嚴整。」

    「十之去四也能退而有續,是為當世強兵!」

    楊懷玉這麼一說,唐奕終於明白了。

    原來,真正死人的時候,不是在正面戰場,而是在逃跑的路上。

    所以,那些所謂斬敵幾萬,屍橫遍野、棄戈如山的戰報,是把追擊潰敵時的殺傷,與正面對決時的斃敵人數,放在一起計算的。

    不過,想想也是,古時威名赫赫的強軍無不是悍不畏死之士,比如三國時期的『陷陣營』兵不過千,卻無堅不摧,無陣不克。

    而兵法所云之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則是強行的軍士沒有退路,戰至最後一人。

    不過,楊懷玉說所謂軍容就是士氣的言論,唐奕卻有點想笑..因為他想起了鄧州的那一營廂兵。

    「若如楊二哥所言,軍容越嚴整,戰力越強....那小子可是知道有一營兵士,可為當世第一軍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8
第207章 禍起幽州

    唐奕說他知道有一營軍士可為當世第一軍。

    「哦?」楊懷玉一揚眉角,「哪一營兵士?」

    楊二哥有點不服了。

    在他看來,他的神威營要是能到戰場上見見血,絕對是不輸西軍的存在。大宋第一軍的名頭要是有,也得扣在神威營頭上。

    唐奕嘿嘿一笑,「駐鄧州廂防營!」

    「....」

    楊懷玉一陣無語。

    一隊鄉勇,唐奕就敢說是當世第一軍?這玩笑開的有點大。

    唐奕也不多說,「日後楊二哥要是有機會,可以去鄧州看看這一營廂兵,別的不敢說,論軍容,可著大宋也找不出第二支。」

    「大郎何以如果篤定?」

    「因為......那是我幫著練出來的!」

    「.....」

    好吧,楊懷玉心說,我信你個鬼啊!

    不過,他卻記住了鄧州有一營廂兵這個事兒。

    ......

    在新城驛館歇息一晚,第二天使團繼續上路。

    一路行來,雖然遼人儘量的保持著克制,但是,燕雲之地給宋人的感觀,卻是讓一千人的使團大隊無一人得見笑顏。

    ...

    自古以來,得燕雲者,得天下。可以說,誰手中握住了這塊戰略要地,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燕山山脈和太行山脈如兩道高牆,把北方草原和中原大地隔絕開來,形成了第一道天然屏障。

    於桑河與拒馬河橫亙東西,串連起東西千里方圓的諸多河流沼澤,形成第二道防線,這更是騎兵的噩夢。

    除了自然之險,還有萬里長城和金坡關、居庸關、北古口、松亭關、渝關,這五大要塞。

    易守難攻,不利騎兵的特性,使得燕雲之地千多年來一直是中原王朝力抗遊牧民族的最大依仗。

    但,不幸的是....

    大宋從立國開始,就從來沒得到過它。

    反倒是遼人,不但把燕雲十六州變成了遼朝的大糧倉,養活了九百萬遼人,而且還以此為要挾,壓了大宋百年之久。

    ...

    過了新城,經涿州、良鄉,又行百里,就是遼朝五京之中一的重鎮幽州。不過,遼人給它換了一個很契丹的名字——折津。

    這裡也是遼朝南院所在,執掌遼朝南面漢地兵權。

    使團要在幽州休整一天。一入驛館,唐奕就拎上兩壇醉仙去找楊懷玉。這貨自打進了遼境表情就不對,越往前走,越是陰沉,看遼人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

    唐奕真怕他一個不高興提刀開砍。

    找了一圈,最後才在馬廄找到楊懷玉。他正悶頭餵馬,根本沒注意到唐奕到了身邊。

    「陪我喝點?」

    唐奕揚了揚手裡的酒罈,見楊懷玉看過來,直接把一個罈子扔了過去。

    楊懷玉也不多說話,接過酒罈,打開就往嘴裡倒。

    灌了一口,不禁皺眉,「怎是果酒?拿千軍釀來!」

    唐奕樂了,讓黑子去給他換一壇。

    待酒拿到,楊懷玉繼續大口猛灌。

    「你慢點...二十出頭兒就整天心事重重的,也不怕老得快。」

    「.....」

    楊懷玉灌了足足有半罈子,也就是一斤的烈酒,才頹然地萎在馬廄邊上坐下。

    過了半晌,沉著嗓子道:「信不?其實我是不想來的,是我爹親自去求了官家好幾回,非要讓我走這一趟。」

    唐奕陪著他坐下,「信....」

    「以你的性格,應該是堂堂正正地打到楊公祠下,而不是以仇人朋友的身份屈辱地來見楊老將軍。」

    楊懷玉愣住了,沒想到唐奕一句就說到了他的心裡。

    「就憑你這句話,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值得幹一大口!」

    唐奕苦笑著和他『砰壇』。

    「去的時候叫上我,也去給老將軍上柱香。」

    「.....」

    「其實你爹很清楚,想打回來不太可能了,所以才趁著還有機會,讓你來見見曾祖。」

    「錯了....」

    楊懷玉冷然搖頭。

    「我爹是怕我忘了楊家祖宗死在哪了,讓我來認認路!」

    ...

    「牛逼!」

    唐奕豎大拇指,楊家果然個個都是爺們兒,就是硬氣!

    黑子在邊上聽得是熱血澎湃。以前他總覺得,這些當兵的,功夫還不如自己呢,沒什麼牛氣的。現在看來,那股子猛勁著實讓人心折。

    黑子上前一步,「到時候,也算我一個!」

    楊懷玉抬眼看了一眼黑子,猛的把手裡的酒罈子甩了過去,「那你也是我兄弟!」

    也不管酒水沾濕了半邊衣袍,黑子端起酒罈揚頭猛灌。

    ...

    三人正嗨,卻見君欣卓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別喝了!出事了!」

    唐奕騰的站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現在可是在遼人的地面,出事兒就不是小事兒。

    「有人回來報信兒,說是潘越和人在街上起了爭執,讓人扣下了。」

    唐奕一哆嗦,這位祖宗不會把這兒當開封了吧?

    可是,哪容他多想,一邊往出躥,一邊嚷道:「叫人去通知遼使,咱們先過去看看!」

    楊懷玉緊隨其後、黑子把酒罈子一摔,瞪著眼睛也衝了出去。

    三人隨著報信的一邊往出趕,一邊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

    原來,下午一到幽州城,潘越就閒不住地跟著使團的人一起到城中去溜躂。

    幽城雖不比開封繁盛,但怎麼說也是遼朝五京之中僅次於大定的大城,且異域風情十足。

    潘越還算長心了,自己溜躂的同時,還沒忘給老爹、老娘買點遼朝名貨帶回去。而遼人的東西對南朝來說,最出名的,當然是各色皮貨。

    潘越給老爹挑了一衣狐皮大氅,又給母親選了兩條圍領,一共才三十來貫宋錢。小子還挺高興,這要是在開封,這些東西沒個百十貫想都別想。

    可是剛付了錢,邊上就來了個華裘錦袍的契丹少年。這少年極是蠻橫,張嘴就說潘越沒給錢,讓他再付一次。

    潘越心說,你瞎啊?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但這裡不是開封,潘老四還算沉得住氣,沒動手,而是找店家為其作證。

    沒想到,那店家一看那少年,不敢忤逆,順著少年的說辭,也說潘越沒給錢。

    這潘大少哪忍得了?

    直接開罵......

    然後...

    然後就打起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8
第208章 莫名其妙要殺人

    潘少爺心說,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老子特麼在開封就夠不講理的了,你特麼居然比我還不講理。

    也好,不講理那就比誰拳頭硬唄,人死鳥朝天,怕你個卵子!

    但是....

    潘少爺悲劇了...

    那少年雖然功夫稀鬆,但卻帶著一班僕從,潘越寡不敵眾,被人制住。跟他一起的人見事情不好趕緊回來報信,現在還不知道潘老四那邊是什麼情況呢。

    唐奕越聽,心越往下沉。

    他能拿兩國邦交嚇唬耶律德緒讓這老貨別找事兒,但同樣這也是套在自己頭上的一個緊箍咒。

    出了事兒,麻煩的很。

    而且,潘越要是有個什麼好歹,讓他如何去跟潘豐交代?!

    「一會兒什麼都別管,先救人!」

    「剩下的看情況,能不動手就別動手。若是動了手,也要注意點分寸,別傷人。」

    楊懷玉、黑子默然點頭。

    ....

    穿街過市,幽州百姓見幾個明顯是南朝裝扮的漢兒如此招搖過市,無不奇怪。

    唐奕等人橫穿了半個幽州城,終於在市集一家皮貨鋪子門前見到了潘越。

    這貨正被人踩在地上,口鼻溢血。

    不過,看他還能掙扎,還能罵街,唐奕也就放下心來,應該沒什麼大礙。

    「先救人,低調點。」唐奕歪頭對黑子說了一句,還特意囑咐他,別鬧大了。

    黑子長出了一口酒氣,身形一晃,猛的衝了上去。

    遼人那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幾個南朝人跑了過來,然後其中一個黑漢直射而出。

    踩著潘越那髡遼人只覺眼前一花...

    然後....

    然後就沒然後了......外人只看他飛了出去,口鼻之中血箭狂飈,摔出丈許,暈死過去。

    ....

    哦靠!

    唐奕暗罵,讓你特麼輕點!他哪想到,黑子現在正是熱血上湧,酒迷心志之時,出手就沒想著留情。

    唐奕可是知道,若黑子全力一擊,以肘代拳,碗口粗細的小樹都能擊斷,何況是個活人?

    那髡遼人不死也特麼得癱半年。

    黑子一擊得手,環視遼眾,血紅的瞳仁看得遼人直滲得慌。

    那少年也沒想到,南朝人會一來就動手,一動手就是殺招。

    ...

    場中都因黑子一擊之威而靜可聞針。

    這時少年身邊一個文士裝扮的人在其耳邊低語兩句。少年才一挑眉毛,目光鎖定來人之中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微不可查地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管黑子和潘越,玩味上下打量起來。

    「你就是唐子浩?」

    唐奕一怔,這裡是遼地,這看上去比自己還小上兩歲的少年,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少年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居然敢出驛館。」

    唐奕更是心驚。

    這少年明顯話裡有話,可偏偏他完全理不清頭緒。

    見黑子把潘越扶了回來,唐奕面色緩和,儘量和氣地道:

    「多大個事兒,不就是幾件皮貨的錢嗎?至於把人打成這樣兒?」

    那少年嘿嘿直笑,「你來了,咱就不說皮貨的事兒了!」

    說完,猛然色變,一聲高喝。

    「來人!」

    應聲從四處躥出十幾號的北朝裝扮的契丹漢子,顯然是早有準備。

    這些人個個膀大腰圓,十月寒天還斜露著半邊膀子。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

    少年冷笑一聲,「宋人當街行兇,不但欺我遼朝商戶,還打死勸架良人,給我當街格殺!」

    「....」

    唐奕現在和潘越剛剛一個想法....

    特麼真是長見識了,還有比老子更不講理的...

    當街格殺!?

    這孫子瘋了不成!?

    那十幾個契丹武士可不管唐奕想什麼,得了少年之令,嗷嗷叫著就衝了上來。

    唐奕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得再次提醒楊懷玉、黑子注意分寸。

    兩方人馬瞬間戰作一團。

    唐奕這邊能打的只有楊懷玉和黑子,唐奕這個二半吊子,連潘越都打不過,對付一兩個契丹武士還算勉強。多了就不行了。

    左右支應之下,左肋被一拳轟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那遼人見一擊得手,但唐奕仍有一戰之力,眼中凶光暴斂,一摸腰間,亮晃晃的短匕就亮了出來,棲身而上,閃著寒光的匕直奔唐奕心口而來!

    唐奕瞳仁沖血,沒想到,這群契丹蠻子玩真的。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身後香風襲來,君欣卓及時趕到。

    秀拳閃電擊出,在那漢子手腕上啪的一點,短匕應聲飛出,堪堪救下唐奕。

    ....

    「住手!!」

    這時,耶律德容的聲音也終於從身後響起....

    ...

    那少年眼見南殺唐奕在即,只要宋使一死,這幽州城又是他家的地盤,自然怎麼說,怎麼有理。

    到時候...

    只不過,他憧憬的景象沒能出現,一個美的不像話,功夫還好的不像話的漢服女子突兀衝出,壞了他的好事。

    而且,遠處急奔而來的那個身影讓他知道,今天怕是不能成事了。

    少年慌張地對身邊的文士低語一句,「你來應付,我先走一步!」

    文士一拱手,「小王爺且去,這裡交給小的就是。」

    ...

    只不過,耶律德容哪能讓他這麼就走了?

    早就盯上了,沒等他動地方,就已經到了身邊攔住去路。

    「耶魯綰,還不叫人住手!」

    少年臉色一白,極不情願地叫人收手。

    兩方人馬一下分開,唐奕捂著肋下喘著粗氣。左右看去,還好這邊沒人死傷。

    當下心思極轉。

    今日這事透著蹊蹺,若放在平時,不宰了那小子,也得扒他一曾皮,把事情弄個通透。

    但這是遼地,不是他瘋的時候,只能看耶律德容如何處置。

    但是,一想又太特麼憋氣了!

    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差點把命送了,看來,老師和趙禎不讓他來大遼是對的啊。這地方太凶殘了!

    那邊耶律德容面色不善,瞪著那少年道:「為何生事?!」

    少年搶白道:「他們買東西不給錢,還打死我的人!」

    這話耶律德容要是能信,他就是草包..

    看了那少年半晌,最後悠悠一嘆....

    「看在同宗之誼...」

    「今日之事就此揭過,我當沒看見。亦不會向皇上稟告,好自為知吧!」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9
第209章 誤會不是

    耶律德容一句『好自為之』,既做出息事寧人之態,又不乏責備之意。

    少年臉色白,不甘心地橫了一眼唐奕。他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唉,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耶律德容會來得這麼快。

    耶律德容見他不說話,知是默許。於是,給那少年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快走。

    然後,就回身急步向唐奕走去。

    耶律德容心知,光安撫契丹少年可不夠,這邊的唐瘋子那也不是什麼善茬子。

    來到唐奕面前,耶律德容把身段放得極低,一點皇族的架子都沒有。

    「子浩,可否給老兄一個面子?今日之事,全當是誤會。」

    ...

    你大爺的!

    唐奕氣的腦門青筋直跳,媽了個巴子,老子差點把命丟了,你跟我說是誤會?!

    自從來了大宋,唐奕可還沒吃過這種大虧。要是放在大宋地界,不玩死他一戶口本兒,都算唐瘋子是白叫的。

    但是...

    但是情勢比人強,這裡是終究是大遼。而且,無論是出使的身份,還是兩國的微妙關係,都不允許他把這事鬧大。

    「算了.....」

    唐奕咬牙恨道:「就當老子被狗咬了!」

    「.....」

    耶律德容嘴角直抽抽,這話說得夠毒的。

    不過,他很清楚這個唐子浩在開封是什麼行事風格,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很夠意思了。

    耶律德容急忙連連稱謝,見那少年還沒走,又裝模作樣地喝斥了兩句,讓他趕緊滾。

    喝斥完,又回身關切道:「子浩,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要叫個郎中看看。都是老兄招待不周,老兄招待不周啊!」

    唐奕咧嘴搖頭,氣悶地看向靠過來的楊懷玉和黑子。

    「你們沒事吧?」

    楊懷玉冷哼一聲,掃視全場,「要不是大郎讓收著點,一個也別想活!」

    ...

    滿場的契丹武士面色一白,這銀甲宋將的武藝可是不俗,與那黑漢只二人,卻打得他們十幾個沒有還手之力。

    耶律德容也是心驚,這才想起,這宋將可是『楊無敵』的後人,也不是善茬啊....

    唐奕見楊懷玉和黑子都沒什麼事兒,又陰狠地掃了一眼那少年,轉身道:「咱們走!」

    在人家的地盤,也只好忍了。

    ...

    「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小爺這命就搭在這兒了。」

    耶律德容陪笑道:「是是是,都是老兄的不是。大郎高人大量,別和那孩子一般見識!」

    唐奕回頭撇了一眼那少年。

    「那小子誰啊?動不動就想要人命。」

    「呃....」

    耶律德容一陣語塞,他是真不想說。只是,事情壓下去了不假,可總得讓南朝人知道是何人挑的事兒吧?

    「乃我朝楚王殿下,耶律涅魯古。」

    .....

    耶律德容一說不要緊,就見唐奕猛的一頓,停了下來,眯縫著眼睛看向耶律德容。

    「哪個楚王?皇太弟的兒子?」

    耶律德容不由暗叫一聲,不好!

    可是,已經晚了。只見唐奕眼珠子一轉,緩緩地靠了過來...

    一把攬過耶律德容的肩膀,「我還納悶呢,無緣無故為何要取我性命,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耶律德容被唐奕弄的全身僵硬,心下暗叫,要壞事兒!

    他萬萬沒想到,唐奕對遼朝權貴瞭解如此之深,一提楚王,就知道是耶律重元之子了。

    其實,今日之事,看似蹊蹺,實則顯而易見。

    現在這個時候,誰最不想看到遼宋和睦?誰最希望宋使在遼地出事,進而破壞邦交?甚至兩國開兵見陣?誰又有能力在幽州殺了宋使,又能瞞天過海?

    唐奕不知道這個楚王是何來頭還好,一但清楚耶律涅魯古是皇太弟耶律重元的長子,他用膝蓋也能把事情捋順。

    「這裡是幽州,耶律重元父子的地界,子浩不可魯莽!」

    耶律德容近乎哀求,心說,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這麼個差事。

    唐奕聞言,哈哈一笑,拍了拍耶律德容的肩膀,「怕甚?不是還有你呢嗎....」

    這下完了.....耶律德容都快哭了。

    .....

    唐奕說完,也不理耶律德容驚懼交加的神情,扭頭對楊懷玉面露一個高深的微笑。

    「二哥,想不想幫楊老將軍先拿回一點利息?」

    楊懷玉一怔,狐疑地看向唐奕。還是黑子有默契,都不用明白話裡是什麼意,只看唐奕眼神,就知道他要幹什麼。

    「死的?還是活的?!」

    「除了那個少年...」

    唐奕低吼著轉身,「其餘死活不吝!!」

    「得勒!!」

    黑子面色潮紅,一聲高叫,楊懷玉這兒還沒反應過來呢,黑子就已經衝了出去。

    等他回過味兒來,知道唐奕這是讓他放手去幹,黑子已經一肘撞在最近的一個契丹武士胸口,壯若蠻牛的髡漢子直接就橫飛出去,立斃當場。

    呵呵....胸口都塌了進去,能不死嗎?!

    「你這黑廝,且留兩個與某家痛快!」

    楊懷玉也不管是不是在遼地,自己是什麼身份了,藉著三分酒氣,七分怒火,大叫著衝入戰圏。

    這殺人不償命的好事兒,哪兒找去!?

    一見黑子和楊懷玉殺入人群,耶律德容直嚇的魂飛魄散。

    「子浩,不可魯莽,不可魯莽啊!」

    一邊手忙腳亂地苦勸唐奕,一邊對身後的僕役、屬官、遼**士急聲喊:「還不快去攔住他們!」

    「......」

    唐奕拍拍他的肩膀,「老哥放心,你不都說了嘛,只是誤會!」

    「.....」

    耶律德容暗自哀嚎,這唐子浩簡直就是個瘋子!

    妖孽!

    膽大包天!

    這裡可是我遼國的南京,你怎敢如此放肆?

    現在,他只能是寄希望於事情別太出格,手下之人趕緊攔住那兩個煞神。

    但是,尋常軍士哪能攔得住黑子和楊懷玉這樣的高手?等他們衝入場中,耶律涅魯古手下的那十幾個契丹武士已經沒有一個是立著的了。

    除了少數幾個還能抱著變了形的手腳呻吟,多數已經沒了生息。

    只是轉瞬之息,十幾人就這麼翻了,足見二人之強。

    正當耶律德容肝膽具裂,不知如何收場之時,唐奕鬆開了他的肩膀,緩步走入場中,向耶律涅魯古靠了過去。

    ...

    來到耶律涅魯古身前,咧嘴一笑,「放心,你是友邦的王爺,我不會動你一根汗毛,也不會張嘴就要你的性命。」

    ....

    「量....量你也不敢!」

    「我..我是大遼皇..皇族,殺了我,宋遼必無寧日!」

    「沒錯...」唐奕點頭。「確實不敢殺你..不過..」

    「不過,你不瞭解我....」

    說著,唐奕拍了拍耶律涅魯古的肩膀,嚇得這小子不由往後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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