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88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9
第210章 這個虧,你吃定了

    唐奕拍著耶律涅魯古的肩膀,嚇的他直往後躲。

    他此時已經完全不會思考了...

    從宋使一進城,他的人就一直在暗中盯著,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鬧大,最好死上幾個人,到時候藉著他老子在南京的勢力把自己摘乾淨。

    只要宋遼不睦,他老子耶律重元也好趁機穩住皇儲之位。

    他想過擊殺宋使會怎樣;想過擊殺不成會怎樣;也想過,耶律德容會怎樣處理這件事。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確實死人了,但死的是自己的人。

    他怎麼也想不到,宋人敢在大遼的城池,遼人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地殺人!這個唐奕竟然會在知道他是大遼楚王的情況下,還敢放肆!

    ...

    唐奕一說不會殺他,耶律涅魯古心中稍鬆了口氣...搶白道:

    「量...量你也不敢妄為!」

    「我..我是大遼皇..族,殺了我,宋遼必無寧日!」

    「沒錯...」唐奕點頭。

    「確實不敢殺你..」

    「不過..」

    「不過,你還是不瞭解我啊...」

    「這不怪你...」唐奕和聲細語地繼續道:

    「我這個人很會利用規則....」

    「什...什麼規則?」

    唐奕笑道:「規則就是,不論你,還是我!」

    「都不敢把這些齷齪之事搬到檯面上來...」

    「...」

    耶律涅魯古此時已經懵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唐奕這話是什麼意思。

    耶律德容在後面不住搖頭哀嘆。

    心說,你就算得罪了大宋的宰相和皇帝,也比得罪這個煞星要強得多。那些人都自恃君子,標榜的是聖人,最多當面咽你幾句。可這唐子浩,根本就不管那個,起瘋來把自己當流氓使喚的角色,你惹他?

    ...

    「你很蠢...」唐奕繼續耍猴一樣戲弄著耶律涅魯古。

    「你今天要是不露面,這個啞巴虧,我是吃定了。但是,很不幸,一旦你們父子沾上了這個事.....」

    「怎樣?」耶律涅魯古現在有點明白了。

    但是...

    晚了!

    唐奕陰森地笑道:「一旦你沾上了這事兒,那這個啞巴虧,就換你吃定了!」

    說著,唐奕猛然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砸在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

    你大爺的!!

    耶律德容心中吶喊,那可是我大遼的楚王殿下啊!

    唐奕一巴掌甩完,要多賤有多賤地說道:「你看現在,我甩了你一巴掌,你還得忍著,因為你不敢到遼帝那兒去告狀....」

    「嘖嘖....當街搆陷使臣,破壞兩國邦交,這個罪名可是不小,也不知道你爹扛不扛得住啊?」

    「我....」

    耶律涅魯古剛一張嘴,唐奕又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邊上看的人都直咧嘴,真疼啊,半邊臉都歪了。

    「老子說話讓你插嘴了嗎?」唐奕咆哮著,震得耶律涅魯古耳根嗡嗡作響。

    「所以,下次一定要偷偷地、猥瑣地躲在背後...」

    「....」

    「記住了嗎?」

    「....」

    「來,把臉側過去。」

    「干...幹嘛?」

    「你看臉都腫歪了,我幫你正道過來。」說著,唐奕反手又是一記耳光,甩在耶律涅魯古另外一邊臉上。

    聲音格外清脆......

    全街的遼人無不動容地看著那個左右開弓的少年,心中無不震撼莫名。多少年了,遼人可以在漢兒的土地上打漢人,卻從沒有一個漢兒敢在遼人的土地上如此霸道。

    而看到這一幕的漢兒,無論是出使而來的南人,還是遼朝治下的燕雲百性,心中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多少年了,燕雲之地終於又來了一個有血性的漢家兒郎!

    .....

    回到驛館,楊懷玉的酒也醒了,了半天的呆也沒反應過來,咱們這就殺了人了?殺的是遼人?還特麼是在遼朝的地盤!?

    這也太不真實了....

    「大郎,咱們這般作派真的沒事?」

    唐奕大喇喇地往墩凳上一歪,鄙視道:「就你這膽兒,還認認路,將來打回來呢?宰幾個髡頭蠻子,你怕個囊球!?」

    「幽州可是耶律重元的老巢,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滅了咱們這千來號人啊!」

    唐奕道:「心放肚子裡吧,要是等到耶律重元來滅咱們,那耶律德容和耶律德緒那老哥倆也就不用混了。」

    唐奕又不傻,沒人給他擦屁股,他敢在遼人的地方這麼瘋嗎?算準了耶律德容不敢讓使團出事。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

    儘管耶律德容對唐奕當街殺人,暴扇耶律涅魯古的行徑心有不平,畢竟唐奕是一個外族人,扇的還是自己的同宗同族。

    但是,職責所在,他是萬不能讓唐奕出事兒的。一回到驛館,耶律德容就遣人大張旗鼓地快馬出城,急報遼帝。

    揍報中也沒寫別的,就是使團在入南京之前遭盜匪襲擊,雖無傷亡,但宋使受到了驚嚇,特奏明皇帝。

    這一手可以說玩漂得亮,既保存了耶律重元父子的顏面,沒把事情鬧大,又以此來警告耶律重元父子——不要輕舉妄動,在你的地頭出一次事已經夠意思了,要是再出第二次,那就說不過去了。

    ...

    而耶律涅魯古此時正在跟老爹耶律重元哭訴,長這麼大,他也沒讓人這般侮辱過啊,而且還是在街面上。

    耶律重元是氣得指著耶律涅魯古的鼻子大罵,「你個糊塗東西!若是殺個宋使就能挑起宋遼嫌隙,還用等到你來動手!?」

    耶律涅魯古委屈道:「孩兒也是想為父王分憂啊!」

    「分什麼憂?」耶律重元眼睛一立,「你這是添亂!」

    「不管怎麼說,事已至此,絕不能讓唐子浩到大定啊,若是他向皇帝覲讒言.....」

    耶律重元一嘆,就在剛剛,驛館那邊的奏報已經出去了,現在他不但不能殺宋使,還得祈禱天神,讓那個唐子浩全須全羽的到大定。不然,就算不是他幹的,也成了他幹的了。

    唐子浩,老子跟你沒完!

    ...

    耶律重元父子被讓唐奕算計了個半死,眾人心裡別提多高興了,解恨啊!

    使團仍依原計畫在幽州歇停了一天後,再次上路。

    從幽州到順州,再由順州眼看就要進檀州地界,也不見有任何不測生。

    潘越就奇了怪了,這耶律重元也太不爭氣了,樁樁件件都按著唐子浩算好的來走?能不能有點驚喜?

    想著,翻身下馬,掀開車簾子就鑽了進去。

    只不過,車裡的景像有點曖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9
第211章 楊無敵祠

    馬車之中。

    就見唐奕這貨正枕著君欣卓的大腿,四仰八叉地躺著,君欣卓把唐奕頭捧在懷裡,一雙玉手在他額頭上輕趕壓。

    唐奕眯著眼睛,還舒服地把腦袋在君欣卓懷裡蹭了蹭。

    君欣卓羞紅著臉嗔怪道:「別亂動.....」這小子自從出了回山,越不像話起來。

    「你就不怕那兩父子追殺而來?」

    唐奕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切..耶律重元要是有那個魄力,他也就不是耶律重元了!」

    按照正常的歷史,耶律重元從『皇太弟』變成了『皇太叔』,被耶律宗真父子當猴耍了一輩子。憋曲了幾十年,最後造反的時候,竟只召集了百人沖宮。可想而知,他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當得有多窩囊。

    還追殺而來?就算沒有耶律德容那一封急報,這貨估計都得猶豫幾天。

    「不提那晦氣的契丹人,咱說點正事兒唄......」

    「什麼?」君欣卓翻著白眼,唐奕口中的『正事』,就一定不是什麼正經事兒。

    「黑子大哥到底看上誰了?我怎麼就摸不準他的脈呢?」

    君欣卓一怔,沒想到,他說的是黑子的事。

    這兩年,他老往桃花庵跑,大夥都是看在眼裡的。而且,張晉文也幫他說了幾家姑娘,但這貨都說沒相中。

    「我也不知道師哥相中了哪個姑娘,問過他也不說。」

    「靠,還玩暗戀啊?」

    「......」

    「算了,不說他了」唐奕順勢翻身,把臉埋在君欣卓懷裡,又猛的一把捉住君欣卓的小手攥在手裡。

    「睡一會兒,別亂動哦!」

    君欣卓一陣氣結,果然還是沒什麼正經的。

    正要推開他時,車簾暮的被人掀開了。

    「哎呦喂,辣眼睛!」

    潘越裝模作樣地摀住面門,卻一點都不客氣地爬上了車。

    好吧,『辣眼睛』這個詞兒是跟唐奕學的。

    唐奕眯眼一瞅,原來是潘越,就一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了。

    「不看滾,誰讓你看了啊?」

    「算了,小爺就忍了吧!」

    潘越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給自己倒上一杯醉仙,一飲而盡。

    君欣卓現在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僵在那裡。

    「姐姐臉紅什麼?」潘老四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多大個事兒啊,可著開封誰不知道,唐瘋子這坨牛糞上面插著支靜謐如蘭的俏娘子?早晚是他的人,現在要習慣!」

    這樣的玩笑,在觀瀾書院時,宋楷他們就常開。但君欣卓聽了還是有些面熱,揶揄道:「你們不是見面就打嗎?怎麼也學大郎,耍起貧嘴來了?」

    「就是。」唐奕一點不覺害臊。「本少爺那麼多優點不學,偏學壞的。」

    潘越的回答更是無恥.....

    「嘿嘿,揍他一頓是答應曹老二的,但是,這並不妨礙我跟他學壞啊!」

    「....」

    「滾滾滾!」這貨來臭貧也不挑個時候。

    「說正事兒。」潘越也開始說『正事』。

    「你咋就猜得那麼準,料定耶律重元肯定不會劫殺我等?」

    唐奕不想跟他細說,敷衍道:「猜的!」

    「騙鬼呢!」

    「切,我不但猜到他不敢動手,還猜到咱們前腳到大定,他後腳就得跟過來,你信不信?」

    「不信!」

    「十貫,撲一局!」

    「撲就撲,到時候別賴賬。」

    「說完了?」

    「完了.....」

    「那趕緊滾蛋!」

    「......」

    「奶奶的!」潘越不情不願地下了車。

    看來,小爺也得找這麼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了。

    潘少爺現在有點嫉妒唐子浩了。

    ....

    過了檀州向北再行百多里,就是燕雲著名的險關——北古口。

    耶律德容知道,每每宋人的使團到此,都有一個必去的地方。所以,日天行路之時特意急趕了一段,下午天色尚早就到了北古口路驛住下。

    而那個去處,便是『楊無敵祠』。

    一到了這裡,唐奕就收起了玩樂之心,讓君欣卓備上諸多酒食、香燭、供果,出了驛館。

    門外,楊懷玉已經等在那裡。

    見唐奕大小食盒、香燭齊備,楊懷玉揚了揚手裡的一份供品。

    「多了...」

    唐奕無所謂道:「香燭用你的,酒食用我的。都盡一份心吧!」

    楊懷玉一想也對,多了總比少了強,於是,四人結伴,尋著祠堂而去。

    唐奕欲言又止。其實,他是想說,把潘越也帶上吧!但終還是沒開口。

    楊無敵祠位於北古口的北山之上,不用找,只要沿著山路一路走下去就到了。

    四人走到山角,就感覺身後有人跑了過來,回身一看,卻是潘越。

    「我...」潘越今天也失了平常直來直去的性子。

    「我能去嗎?」

    唐奕沒說話,看向楊懷玉。

    楊懷玉怔了一下,心亂如麻。最後還是嘆道:「跟著來吧...」說完,率先轉身上山。

    唐奕抿然一笑,攬過潘越的肩膀,大步向前。

    楊懷玉雖然面色不好,但他能對潘家的人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五人一路登高,於北山之上終見一青磚疊砌的院落。

    讓唐奕等人頗為意外的是,這青磚祠堂雖已經建了幾十年的光景,卻全無破敗之象,青磚對縫,朱門新亮。

    門額之上有金匾題字——楊無敵祠。

    七十年前,楊業於雁門關外,以幾千步將大破遼朝十萬大軍,不但襲殺遼軍元帥蕭咄李,更是生擒了馬步都指揮使李重海,創造了一個至今無法越的神話。

    遼人因而稱這位無敵將軍為——楊無敵!

    不得不說,契丹人的豁達、直爽值得讚譽。他們敬畏強者,崇拜英雄。甚至不管那個強者或英雄是戰友,還是敵人。

    楊業雖戰死異國,但卻得到了比故國更多的尊重。不但得號無敵,而且作古幾十年,威名依然被遼人所銘記。

    進到院內,只見方院正中,一口半人多高香鼎猶在飄著渺渺青煙。顯然是平時就香火不斷,院中雖然沒有人,但卻沒有一絲雜亂。

    走到正殿之前,就見漆門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上聯是:「楊老令公做事忠實不二」,下聯是:「專祠一座表揚英勇無雙」。

    唐奕左右看過,不禁調笑道:「就遼聖宗這水平,還不如觀瀾民學裡的蒙童。」

    而楊懷玉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大宋的將軍,卻要敵國的皇帝來書寫輓聯...

    何其哀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49
第212章 楊無敵之死

    門額上這副對聯真的不敢恭維,這也就是在遼朝這種地方才好意思掛出來吧....

    幾人進到殿中,就見楊老將軍的丈許坐像端坐殿上,金甲蟒袍纖塵不染,一手托順,一手緊握腰間寶劍,面容剛毅,目及遠方,甚是威儀。

    而坐像所望的方向,正是南方。

    那個方向...

    翻過崇山峻嶺、大河平原,就是故國。

    在老將軍坐像兩旁,分別立著隨之一同戰死遼地的長子楊延玉、部將王貴。

    唐奕等人把各色供品、酒食一一擺上,又點上香燭,叩拜覲香。

    ...

    「不孝子孫楊懷玉,來給曾祖、大爺爺、王爺爺請安了!」楊懷主擎著一碗千軍釀,心下淒然地念道著。

    ...

    「老將軍,小子唐奕來看您了....」

    ...

    「這是咱家鄉的酒,老將軍多喝兩口!」此情此景,連黑子這樣的粗人,都覺熱血灌頂,心湖難平,說出去的話亦是鏗鏘有聲。

    ....

    到了潘越,只見他一臉肅然,撲通一聲竟雙膝拜地,把酒碗高高舉過頭頂!

    「爺爺在世時曾說,曾祖一生征戰,滅國無數,但最感榮耀的卻是雍熙一敗。」

    「戰雖敗,卻從遼人手中救回燕雲漢兒無數....曾祖說,他一生以殺人立身,卻從沒想到過救人性命。」

    ..

    楊懷玉眉頭一鎖,潘越此時說這些話並不合時宜,雍熙一役,曾祖之死多多少少與潘美不援脫不了干係。所以,雖然幾十年過去了,楊家對潘家依然心有嫌隙。

    卻不想,潘越繼續道:「但曾祖也說,最後悔的同樣是雍熙一敗。救了人,卻折了最好的兄弟!」

    「老將軍在上!潘家子孫代曾祖給您賠不是了!!」

    ....

    說著,潘越把碗中烈酒灑於像前,然後重重地叩三次!

    唐奕一嘆....

    楊家與潘家的恩怨糾葛剪不斷理還亂,就算楊業與潘美在世,大概也分不清誰對誰錯,更說不出個誰怨誰吧?

    要非說怨,只能怨趙二得位不正而養出來的疑心病,助長了文人監軍的氣焰。

    夢迴百年。

    周世宗柴榮與他的繼任者趙匡胤都是當世名主,而經過唐末亂世的洗禮,那時的漢人開始意氣風,蓬勃向上。

    那時的軍人攻城略地,天下無敵,用一次次的勝利把遼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但,正當中原一統,漢兒準備收復中華板圖上最後一塊失地的時候,趙大不明不白的死了!接過王朝權柄的趙二,遠沒有他大哥那樣的雄才大略。

    身不正,則心存疑。

    趙二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大哥那樣,被人從皇位上送入深淵,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去信任自己的將領。再加上自詡武神一樣的膨脹心理,使文人監軍徹底輪為了他監視和瞎指揮的工具,三軍主將倒成了擺設。

    雍熙北伐,三路大軍齊頭並進。

    曹彬令東路軍攻涿州,震懾幽州;田重進帥中路軍由定州北上;潘美、楊業領西路軍出雁門關入雲州。

    大宋的軍人們給皇帝定下的大戰略就是,東路軍牽制幽州遼軍主力,中、西兩路攻城略地,最後會師東路,合圍幽州。

    趙二什麼都不用干,坐等燕雲重歸大宋!

    可是,在前期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做為主力的東路軍,卻在未得御令的情況下,冒然掙功下進軍涿州,最後糧道不濟大敗而回。

    曹彬腦子一熱,使得北伐滿盤皆輸,是為雍熙罪!

    呵呵......

    歷史是如是寫的。但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事情肯定沒那麼簡單!

    東軍主帥乃大宋第一軍人曹彬,一輩子大小陣仗無數,會在既定戰略定下之後冒然突進?精的跟猴似的曹彬會犯下斷糧這種低級錯誤?

    再看導致雍熙大敗的罪曹彬受到了什麼處罰...

    官降一級,職權不變!!!而且,一年後,在沒有任何軍功的情況下就官復了原職,後來還當上了同平章事、樞密使,女兒、孫女都成了一國之母!

    這說明什麼?說明曹彬是幫人背了鍋,而能讓他領了罪之後,還能比無罪之前更風光的,除了趙二,還能有誰?

    ...

    回頭再說楊業,東軍大敗,趙二見大勢已去,急令中軍和西軍撤退。田重進二話不話直接就撤,安然回到國內。

    而西路軍卻沒有那麼幸運......

    監軍王侁腦袋被驢踢了,要從北川大路進軍,還要一路鼓行(大張旗鼓)至馬邑正面迎敵。

    你說,你不是腦袋有包?敗退之時,還裹脅著四州的幾萬漢兒百姓,長點腦子都知道,這時候要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但是,沒辦法,他是監軍,趙二的眼線,一眾將士連主帥潘美都沉默了。

    唯有楊業出聲道:「這樣就敗定了!」

    王侁聞言反譏道:「你不是無敵將軍嗎?領軍數萬卻只想著逃跑,不會是想造反吧?」

    正是這句話,葬送了楊家父子和幾萬軍士的性命!

    楊業一個武人,還是降將,哪受得了這等誅心之言?

    明知是死,亦只得答應出戰。

    其實...

    即使出戰,楊業也可以不死,問題的關鍵就在潘美。

    楊業臨行前,對在西北搭檔七年的老夥計潘美道:「這次敗定了,我本是降將,早就該死。只是,你能在陳家谷部下伏兵嗎?我敗下來的時候,若是無人接應,那就一個也回不去了!」

    潘美自然答應。

    只不過,他說了不算。

    宋軍在陳家谷口等到天明,王侁見遼軍退去,不知是疑兵之計,爭功心切的他帶兵退下了陳家谷。

    潘美苦勸不住,只得帶著幾萬百姓,一路沿著交河南撤,行出二十里,才聽聞楊業大敗的消息。

    這個時候,如果潘美回援,楊業也還有一絲生機。但是,身邊的幾萬百姓怎麼辦?

    在百姓與兄弟之間,潘美最後選擇了前者。

    只不過,他肯定不會想到,這個選擇,讓他遺臭千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0
第213章 這裡定會變成家鄉

    縱觀楊老將軍之死,錯在誰?

    潘美嗎?他有責任,卻不是主要。

    曹彬嗎?他要是不冒進,就不會有滿盤皆輸的局面,楊業也不用表忠而死。但是,沒有趙二的命令,他敢嗎?

    那是王侁?可能是,但如果不是趙二疑心武將,助長了監軍氣焰,他一個連兵書都認不全的腐儒就能指揮得動大宋最強的兩位軍神?

    是趙二?

    是趙二...

    大宋重文輕武不假,但在太祖當朝之時,還遠沒到這個地步。趙大也往軍隊裡派政委,可是還沒到瞎指揮的地步。

    正是趙二助長了文人的氣焰,之後一不可收拾,也正是他把大宋軍的脊樑徹底的掰彎了!

    趙二得朝,文人們從趙二這裡,也徹底地慣出了臭毛病。

    因監軍而死的軍人,楊業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宋初名將郭進,也是這麼被監軍逼死的!

    ...

    潘越代祖上給楊老將軍叩頭,看得楊懷玉心中一陣刺痛。楊潘兩家幾十年的恩怨糾葛,又豈是磕幾個頭就能了的?

    但是...

    楊懷玉恨不起來。

    他上前拉起潘越,「起來吧...」

    ...

    唐奕會心一笑,上前摟住兩人的肩膀,「別這麼沉重,讓老將軍看了笑話。」

    「可不!?」黑子附和道:「咱們剛剛宰了契丹禿子就來給老將軍上香,應該高興才是。」

    「就是!」唐奕回身對著楊業的坐像高聲道:「好叫老將軍知道,本來官家還交給小子一個任務的...」

    「陛下想趁著此次宋遼邦交正好,讓小子轉告范鎮,可否向遼帝請求,把老將軍的骸骨請回大宋。」

    楊懷玉聞言,猛的一震。讓曾祖遺骸歸宋,那是楊家幾代人的心願,沒想到,官家還記得....

    事實上,這幾十年間,不光楊家記得,大宋的君臣也都記得。宋帝曾多次要求遼朝歸還楊業遺骸,但是,遼人都沒有同意。

    如果真能趁兩國交好,要回遺骸....

    不想唐奕繼續道:「本來,小子也想讓老將軍魂歸故里,但是......」

    「但是到了燕雲,到了老將軍的祠堂,小子的想法變了。」

    「入土為安,死者為大!老將軍在燕雲安息了幾十年,我們做小輩的,又怎能為了自己的心安,而擾了老將軍的安眠呢?」

    「大郎....」楊懷玉有些急了。這事關楊家祖宗的大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唐奕卻不予理會。

    「老將軍,且先住著!」唐奕一邊說,一邊臉色漸冷。

    「我等後輩雖還不能讓老將軍歸家,卻可用殘生綿力,讓這裡變成家鄉!!」

    燕雲,一定要回到漢人手中!不然,唐奕所做的一切,都是空談。

    唐奕擲地有聲,聽的潘越一愣一愣的。

    「你啥意思....」他沒反應過來。

    倒是黑子和楊懷玉熱血沸騰!

    「要是能得燕雲,俺老黑把這條命雙手送上!」

    ...

    回去的路上,夕陽漸斜。

    楊懷玉卻不似潘越和黑子那般熱血,「大郎,何以復燕雲?」

    唐奕默然搖頭,「現在說什麼都太早,且走且看吧!」

    楊懷玉不禁失望,一切都是空話嗎?

    唐奕撇了他一眼,知道他想什麼。

    「我唐奕放過空炮嗎?」

    「那....」

    「唉...」唐奕嘆道,「現在官家連宰相的薪俸都快不出來了,哪有錢說什麼收復燕雲?再說了,就算有錢打仗,就大宋現在那些老爺兵,打得下來?」

    ...

    回到驛館,一夜無話,第二天上路,使團繼續前行。

    北走五百餘里,終於到了遼朝中京大定。

    遠望大定城郭隱現,耶律德容和德緒兩兄弟也總算長出了一口氣,他嗎的,這一趟終於到頭了。

    耶律德容還特意跑到唐奕的車前喜道:「大定就在前向,大郎不下車看看?」

    唐奕把腦袋伸出車外,抻脖子瞄了幾眼,說出的話差點沒讓耶律行德容吐血。

    「怎麼比折津還小呢?」

    「.....」

    好吧,

    耶律德容自悲了....

    和大宋的開封比起來,遼朝的中京就是個大農村。沒辦法,誰讓他們契丹是馬背上的民族,論劃地而居、建城鑄牆的本事,自然比不上漢人。

    都不用和大宋比,遼朝五京之中,最繁榮、最氣派的也不是中京大定,而是南京幽州。

    只是,幽州也是接了漢人的底子。

    ...

    進到城中,唐奕更是不屑。這大遼中京,可能也就比開封內城稍大一點,街上往來的,也以髡頭的遼人為主,顯少見漢服男子出入,倒是有不少契丹女子,身著儒裙,挽著漢式髻。

    不過,裝扮雖像,但從那歡脫的身形,和略顯野性奔放的眼神就不難看出,這是草原養出來的女人。

    而且聽耶律德容說,這些穿漢服的女子,還都不是一般人家女人。在遼朝盛行學漢字,讀漢書,學漢人裝扮的,一般都是受教育程度比較高的貴族子女。

    潘越看得直撇嘴,「蠻子就是蠻子,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可唐奕卻不這麼想,他反倒覺得挺好,這才有點後世街景的感覺嗎!

    女人就應該這樣,要勇於展示自己的美。像大宋那樣,滿大街的小娘子都是羞羞澀澀的,一個兩個還好,要是都一個樣兒,就顯得太單調了。

    ...

    要說遼帝還是很夠意思的,把南朝使館就設在了皇宮邊上。唐奕他們到了的時候,使館門前,一眾漢服兒郎已經等在那裡了。為的那位像個大冰塊似的,冷眼看著唐奕下車。

    「嘿嘿,范通政,好久不見啦!」

    范鎮根本沒搭理他,「來人,請諸位同寮入館歇息!」說完,一甩大袖......

    走了....

    這就完了?

    潘越心說,特麼我們千里迢迢而來,你這坐地戶怎麼也得慰問一下吧?

    「你怎麼惹著他了?」潘越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唐奕苦笑一聲沒說話,急走幾步跟上范鎮,極為狗腿地搭訕道:「我帶了鄧州特供,一會兒就給您送到屋裡去。」

    「喝不起!「范鎮語氣嗆的很。

    「送您的....」

    「無功不受祿!」

    唐奕苦嘆道:「又不是我讓您來駐使的,您跟我著這麼大的急有什麼用?都是富彥國和文寬夫出的餿主意!」

    范鎮猛的停住,「但是,駐使的餿主意是你出的!」

    范鎮是真氣啊!

    老子京官當得好好的,你個倒霉孩子非跟官家出什麼駐使的主意,然後自己就悲劇了,被配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天天對著一群契丹蠻子。

    還要他高興,可能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0
第214章 好像上當了

    大宋天朝上邦,國大民嬌,讓文臣偶爾到大遼來混個資歷,彰顯一下大國之威還行。要是讓他們在這番邦蠻夷之地長期住下來,那真的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范鎮就是這個心理,要不是所學君子之道,灌輸了一大堆什麼『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之類的思想,這位寧可在京裡擔一閒職混吃等死,也不來這遼國國都遭罪。

    一個大遼的都城,還特麼沒大宋一個好點的州府繁盛。他能樂意呆嗎?

    ...

    再說唐奕,一看拿好話唬不住這位,只好亮出殺手鐧。

    他靠到范鎮耳邊,神秘兮兮地道:「一套醉仙典藏....一共就帶來三十套,準備糊弄遼朝那些冤大頭的。」

    范鎮眼睛一立,「少拿腌臢東西誘惑於我,本使豈是幾瓶劣酒就能打的!?」

    「兩套!」唐奕開始加碼。

    「該幹嘛幹嘛去,少給我添亂!」范鎮大義凜然,堅決不受誘惑。

    「我可告訴你,官家的公涵早就到了,讓你在遼朝一切行事聽命於我!」

    「三套!」唐奕咬牙道。

    范鎮依然不接他的話頭,自顧自道:

    「既然官家把你交給我了,你就老老實實在使館呆著吧,不許出去生事!」

    「四套!不能再多了!」

    「五套!」范鎮毫不猶豫的伸出一個巴掌。

    「成交!」唐奕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臉上神情那叫一個肉疼。

    范鎮滿意地點點頭,「一會兒把酒送到我那兒去。」

    說完,兩手一背,下巴一揚....

    又走了。

    目送他離開,這時黑子靠了過來,「大郎,咱那五大車酒卸哪兒啊?」

    唐奕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一把摀住黑子的大嘴。

    「小點聲,別讓范景仁聽見!」

    呵呵...三十套!?

    小范同志還是太年青啊,這話你也信?

    老子連著千軍釀拉來五大車。

    ....

    使團呼呼拉拉一下來了一千多號人,可是,扔到使館裡,根本就不顯山不露水。遼朝配給大宋的使館,原本就是大遼接待各國使節的驛館,別說是這一千多號人,就算是再加一千人,也住得下。

    把黑子等人安頓好,唐奕就拎著五套醉仙典藏尋到范鎮的院子。

    一進院,就見一個明顯異於漢女的妙齡少女端著茶盤從范鎮房裡出來。

    唐奕一愣,心說,這老范同志可以啊!這才來幾天,都開始換口味了。

    少女不似中原女子那般膚若凝脂,而是健康的小麥色,看向唐奕的眼神也是大方直接對視。

    「你就是唐公子吧?老爺在屋裡等著你呢。」

    唐奕玩味地笑著進了屋,就見范鎮老臉一紅,都沒用唐奕來問,自己就先招了。

    「遼帝賜於,不可不授....」

    「懂懂懂!」唐奕挑著眉毛,「都是男人,理解理解!契丹族?」

    范鎮眼皮直抽抽,心說,你一個十七歲小娃娃誰跟你『都是男人』。

    「渤海人....」

    正要再說話,卻見那少女去而復返。「老爺,蕭公子來了,要不要他進來?」

    「咳.....」范鎮乾咳一聲,「讓他進來吧!」

    蕭公子?

    唐奕心說,我是不是讓這貨給騙了?看這意思,范景仁在大遼混得不錯啊,又是異族小妾,又是遼人賓客的。

    姓蕭的,在大遼那都是妥妥的貴族。

    大宋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大遼也非皇權獨攬,乃是帝后兩族共治天下。

    帝族,自然就是耶律氏。

    而後族,就是蕭氏一族。

    從耶律億,也就是耶律阿保機,並契丹八部眾,開創大遼以來,蕭氏就世代為後,是大遼僅此於耶律氏的大族。終大遼一朝蕭氏,一共出了十三名皇后,還有十三位諸王,外加十七位北府宰相、二十位駙馬。

    范鎮這貨跟唐奕甩臉子,埋怨他給官家出餿主意,害自己被派到大遼受苦,並藉機哐了唐奕五套醉仙典藏。可唐奕現在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這貨在大遼有半點受苦的意思,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正想著,那少女已引著一位青年進到屋內。

    讓唐奕意外的是,這蕭姓青年著的還是漢服,髻也是跟漢人一般的青布綸布,一股子儒生文士的味道撲面而來,一點契丹人的樣子都沒有。

    「尊師在上,學生前來問安!」

    靠!都已經老師學生了....

    「嗯!」

    范鎮師儀威嚴,指著唐奕道:「此為我大宋名臣范希文的門生,唐子浩。」

    那青年轉身向唐奕拱手一禮,不卑不亢。

    「這是我在北朝收的弟子蕭譽,蕭悅林。」

    唐奕回禮,那青年微笑點頭,算是見過了。

    「既然通政師徒聚,那晚生就不打擾了。」

    有遼人在,唐奕裝得還是挺像個人的,拱手退了出去。

    范鎮點頭應允,並和唐奕約定,晚飯之後再行續話。

    出了范鎮處,唐奕又拎著五套千軍釀尋到駐遼武官的院子。

    ...

    王咸熙可不像范鎮那個臭屁,親自相迎。兩家現在可都在觀瀾商合這一條船上,親著呢!

    只不過,一進屋,在王咸熙屋也....也有一個異族女子,

    唐奕心說,這要是讓趙禎知道,他派出去的兩個心腹都中了遼朝的美人計,估計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而且王咸熙屋裡的這位,可不是什麼渤海嬌娘那種雜牌兒貨,而是正經的契丹姑娘。

    ...

    和王咸熙沒什麼可客套的,從老師那來論,唐奕得管他叫聲叔伯。其實,要不也應該叫叔伯,畢竟王咸熙已經年近五十,叫爺爺都不為過。

    二人聊著京中之事,一直到黃昏,晚飯也是在王咸熙這裡用的。

    待天色暗了下來,唐奕才起身告辭,藉著月色拐到范鎮院裡。

    這回總算沒人打擾了。

    「那蕭悅林什麼來頭?范通政怎麼還收起契丹門生了?」

    范鎮嘆道:「你當我願意收?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被御史、台諫怎麼嚼舌頭呢!」

    「那您還收?」

    「不收不行,來頭太大!」

    「誰啊?」

    耶律宗真的姐夫、秦晉大長公主的駙馬、遼朝北府宰執、魏國公蕭惠的兒子。

    嚯~~!

    這一串前銜,聽得唐奕直眼暈,確實有點小牛逼。

    「一個契丹人不好好學學騎射之藝,學什麼詩書文章啊?這不添亂嗎?」

    范鎮苦笑道:「可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0
第215章 好像都挺舒坦

    要說范鎮在大遼算是找著感覺了...

    放在大宋,就範景仁的文學水平,最多算個中等偏上。

    現在的大宋,老一輩的有晏殊、杜衍,范仲淹;再年輕點的有孫復、胡瑗、富弼、韓琦、宋公序。

    當然,還有一個文壇盟主歐陽修,那可是整個大宋都要仰望的存在。

    更別說,還有司馬光和王安石後來居上。

    有這些大神存在,哪還輪得到他范景仁裝什麼名師大儒?

    但是,到了遼朝那就不一樣了。范鎮可謂是野雞落到了鵪鶉窩,好大一隻鳥啊!

    范鎮在大遼那是存在感爆棚,誰要是不來拜會一下這位南朝『大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契丹貴族。而來拜會的這些人中,就有耶律宗真的姐夫蕭惠。

    說起來,蕭惠也是夠倒霉的。

    今年遼國大戰西夏,用的是哪員將呢?正是皇弟耶律宗訓為主帥,蕭惠為副帥這套班子。

    可惜,蕭惠出師未捷,反而被夏軍突襲得手,軍卒死傷慘重。本來這在遼朝是要治罪的,但是此一役,蕭惠不但敗得極慘,還把長子慈氏奴給搭了進去,耶律宗真念其喪子之痛,就沒有追究。

    可是,耶律宗真不追究,蕭惠自己卻不停地在反思。

    自己已經走到了權利的頂峰,卻依然逃不了兒死沙場的宿命。所以,蕭惠覺得,死一個兒子已經夠了,再不能讓子孫後代靠血淋淋的軍功來搏前程了。

    正好,蕭惠別外兩個兒子都喜漢學,於是蕭惠找到耶律宗真,希望讓兩個兒子拜南朝通政使范鎮為師。對此,耶律宗真自然要給姐夫兼心腹重臣一個面子。

    其實,大遼開國的兩位皇帝曾嚴令,契丹貴族不得著漢服、學漢禮,怕的就是本族傳承最後融於漢家。但是,時至今日,這些禁令早就不做數了,大遼貴族學大宋已經是不可逆轉。

    現在,遼地不光到處是穿著漢人衣裳,寫著漢人詩文,行著漢人禮節的遼人,甚至連貨幣用的都是宋錢。遼朝皇帝自己都覺得,只有大宋的錢才叫錢。

    所以,蕭惠想讓兒子拜個南朝的老師,根本就不是問題。

    耶律宗真開口了,范鎮能不收嗎?人家是遼朝皇帝,而且自到了大遼,對咱也不錯,又是送女人,又是送錢的。

    范鎮、唐奕在這些雞毛小事上也不多做糾結,至於回宋之後什麼樣兒,只好到時候再說了。

    ......「你們路遇盜匪之事,五天前就已經傳到了大定。」

    唐奕點頭,「遼帝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自然是把我叫入遼宮解釋了一番,生怕咱們誤會。」

    唐奕暗暗想笑,耶律宗真為了易儲也真是拼了。以前遇到這種事兒,還用皇帝親自向宋使解釋?派個北府官員算是客氣。就是什麼都不跟你說,你也一點招都沒有。

    「我來問你!」范鎮肅然道,「並非盜匪,而是耶律重元生事,對是不對?」

    「呵呵,您是怎麼猜到的?」

    「還用猜?」范鎮撇嘴道,「大定城裡是個人就心明鏡似的,肯定和皇太弟脫不了干係」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

    「耶律重元已經早你們一日進京了!」

    ....

    唐奕一挑眉,「這麼快?」

    「耶律重元不但自己來了,還把兒子也帶來了。聽遼宮傳出來的消息,耶律重元很快就會回去,但耶律涅魯古卻不走了,在大定住下了。」

    唐奕心說,果然沒看錯這個耶律重元,慫貨就是慫貨,這是怕遼帝起疑,把兒子放在這做人質了。

    ...

    「耶律宗真也是,就耶律重元這慫樣兒,還顧忌他幹什麼?直接把兒子扶上位不就得了?」

    范鎮鄙夷道:「照你這麼做,北朝早亂成一窩粥了。」

    「怎地?」

    「皇太弟也並非毫無本錢的!事實上,遼朝之中,除了蕭惠、蕭芵兄弟,還有耶律宗訓,大多數是不支持宗真易儲的。」

    「還有這麼回事兒?.」唐奕驚訝道,「還以為耶律宗真贏定了。」

    「遼人雖蠻,但重承諾。耶律宗真早年說要把皇位傳給弟弟,現在又要出爾反爾,在遼人看來,這是失信之舉。要不是遼帝手中有五萬皮室軍震懾四方,恐怕早就反對聲連成一片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耶律宗真的日子也不比趙禎好過多少。

    ...

    耶律重元趕在宋使到來之前進京,其實就是怕耶律德容和唐奕在耶律宗真面前說什麼。所以才自己先來澄清,還把兒子送過來,好讓耶律宗真放心。

    如此一來,唐奕就更不用擔心了,遂又問起觀瀾書院在大定開設分閣之事。

    范鎮直言,此事遼帝已經幫他考慮好了。觀瀾分閣就設在遼朝國子監旁邊,所用之地也是原來國子監的館閣。耶律宗真已經讓禮部把地方空了出來,觀瀾的人只要稍做整理,就可開閣。

    這倒省了唐奕很多麻煩,有現成的閣址,總比新建要省事得多。

    .....

    其實,在大遼設閣,也就是一個形勢,觀瀾書院不可能跑到遼人的都城來授課開講。

    所謂漢學交流,也只是利用分閣把觀瀾書院各位名儒、文生的時文、詩詞彙集成冊,實時在遼朝部、售賣罷了。

    這一點與大宋也沒什麼分別。要知道,在觀瀾書院還沒開山授課之時,就有書商找上門了,專門約稿幾位名儒。

    不同的是,遼人以前都是從遼商手中買南朝販運而來的詩集、時文,這回換成了觀瀾書院直售。名頭上好聽了不少,時效上也比原來快了很多。

    二人又閒聊了一陣,天色不早,唐奕就起身告辭了。

    一出門,又看見那異族小妾等在門外,唐奕暗笑,就範景仁那四十有餘的身體,還不讓這異國妖姬給吸乾了....

    ...

    第二天一早。

    用過早飯,唐奕就帶著黑子和君欣卓,隨范鎮派過來的僕從一同出了門。

    僕從帶著三人穿街過市,走到大定城東的市集,在土河邊上的一個院落停了下。

    唐奕左右一看,這地方不錯,沿河鄰市,鬧中取靜。要是放在開封,光地皮就值不少錢。

    讓黑子上去叫門,不多時,一個身著裘皮毛領的契丹女子把院門開了一個縫隙。一看是一群南朝人,就用並不流利的漢話問道:「你們找誰?」

    唐奕三人對視一眼,不確定地問道:「這是週四海的家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1
第216章 新契

    週四海年初來到大遼開設華聯分鋪,最初也是住在大宋使館裡的。可是,他是要長期在大遼紮根的,所以乾脆由公中出錢,為他和幾個在遼的主要管事在大定置辦了住處。

    現在,華聯鋪正在建設之中,預計要年關前後才能開業。週四海等人也是忙的不可開交,唐奕昨天也就沒讓他們去接,今天自己找上了門來。

    只不過,怎麼開門的是個契丹女子?走錯門了?

    那契丹女子一聽南人找的是週四海,呀的一聲嬌喝,也不管門口的唐奕幾人,掉頭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嚷道:「郎君,郎君!南朝來的人到拉!」

    「我噗!!」

    「郎君!?」

    聽這意思,好像沒找錯,是週四海這老貨到了大遼也開始**了.....

    那女子進去叫人,出來的更讓唐奕絕倒。她嘴裡的郎君不是週四海,而是張晉文的那個機靈徒弟,劉韜!

    ....

    劉韜出門一看是唐奕,忙道:「少爺,您要來怎麼不支應一聲,咱好去接您!」

    唐奕沒急著回他,反而上下打量起他來。

    「可以啊.....小子!」

    「本事不小啊!夠俊俏的啊!」

    這小崽子今年才剛滿二十,媳婦還沒有呢,先找了個俏麗遼娘暖床。

    劉韜臉色一紅,吱吱嗚嗚地說不出話來。他還以為,唐奕怪他不務正業呢。

    倒是那遼娘一點都不認生,「您就是唐少爺吧?快進屋。」

    劉韜這才想起把唐奕等人讓進院子。

    唐奕暗自好笑,邁著方步進院。四下觀望。

    這院子不小,除了週四海,劉韜和童管事也住在這個院裡。

    劉韜把唐奕帶到自己的獨院,那遼娘張羅著下人去沏茶了。

    人走了,唐奕開始八卦起來。

    「多大?什麼人家?別告訴我是個粉頭!」

    劉韜一怔,「少爺不怪咱?」

    「我怪你幹啥?這就對了,睡他娘的,這叫為朝爭光!」

    君欣卓在邊上聽的直翻白眼,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這哪兒跟哪兒啊,就成了為朝爭光了?

    劉韜怯聲道:「少爺不怪罪就好,咱還以為,讓您知道鋪子還沒開起來,就先行這苟且之事,肯定要挨罵呢。」

    唐奕一拍大腿,「罵個囊球?只要不耽誤正事,可勁睡,老子給你出錢!」

    劉韜心中一熱,心說,跟著這樣的主家就是痛快。

    但是嘴上卻道:「有這一個就行了,不找了。」

    「到底什麼來頭?看樣子把你個初哥迷得還不輕。」

    劉韜撓頭道:「叫思奴哥,十九了,父親是遼朝刑部大獄的牢差。」

    唐奕眉頭一挑,頗為驚訝,原來還不是什麼奴籍、妓籍的賤戶,是個良人。

    「那這...」唐奕瞪著眼睛指著外面道,「那這無名無份,她家裡就讓她住這兒了?」

    「少爺不知,遼人不似咱們漢人規矩多,普通遼戶女子....」

    「怎地?」

    「奔放的很....」

    那還真挺奔放的,這都趕上後世的小年青兒了,婚前同居啊!

    事實上,除了少數民族的奔放、熱情,還有另一個原因。

    別看宋遼兩國在政治上相互對立,宋人也十分仇視遼人,畢竟燕雲在遼人手裡。

    但在大遼的民間,對南朝人卻沒有多少仇視。在普通遼民眼中,宋人更是追捧、憧憬的對象。

    反而因兩國民間不往來,遼朝百姓只能從詩詞,話本之中聽來南朝的美好。什麼南人個個富貴,百姓穿綢披紗,連襪子都是絲織做的,如廁都用絹帕擦屁股等等,反正都傳出花來了。

    再加上大遼貴族通漢禮,學漢典,漢服、漢話已經成了貴族的象徵,普通百姓自然也希望向貴族老爺們靠攏。

    所以,劉韜這種南朝來的富商,在大定那簡直就是蠍子粑粑——毒糞(獨一份)!貴族小姐看不上,普通人家卻捧得不行。

    小劉同志從第一天到大定開始,各種異域小娘子的**攻勢就沒斷過,於是他就『免為其難』地挑了個還算看得上眼的。

    正說著,那思奴哥端著茶點進來。唐奕又好好看了兩眼,確實端莊俏麗,要不是個契丹女子,就算劉韜娶為正妻,也不算虧了這小子。

    待思奴哥放下茶點,劉韜便叫她去趟華聯的店址,把週四海叫回來。

    「干讓姑娘家的跑腿?叫個下人去不就行了?」

    劉韜道:「鋪子那邊趕工,從家裡帶來的僕役都在那邊跟著忙活,這邊就剩一個做飯的。」

    要不是知道唐奕差不多這幾天到,他們幾個每天輪留在家守著,這會兒劉韜也肯定在鋪子那邊。

    「怎麼不多雇幾個當地的遼人?」

    「契丹族裔的不好雇,渤海人等下等族裔還是不難雇的吧?再說,遼朝還有奴隸,買兩個充人手也是好的。」

    「周伯說,出來了,就得處處幫東家省著點。」

    唐奕暗暗點頭,看來,週四海還是挺靠譜的,別管人品怎樣,對潘家的忠心是真沒得說。

    ...

    約莫著過了一刻多鐘,週四海和童管事從外完急匆匆地進來。

    「見過東家!」

    老頭進來就給唐奕行禮。

    唐奕連忙把他扶起來,「大掌櫃身體可還好?北方冬寒要注意身體!」

    「勞東家掛念,老夫身體沒問題。」唐奕點點頭,給劉韜使了個眼色。

    劉韜會意,讓思奴哥下去,然後把房門關上。

    週四海也不廢話,「現在新鋪裝飾己經停當,只等運力一到,拉來貨品,臘月中差不多就能開張。」

    「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

    「也已辦妥。」說著,他讓童管事到他屋裡,取來兩張契書交到唐奕手中。

    「按東家的意思,結交了一些遼朝貴族,並揀選了兩家。」

    唐奕接過一看,不禁暗讚,週四海辦事,確實有一套,這靠山找的是真準。

    這兩份契,每份兩成新鋪的股份,一份給了燕趙國王耶律洪基。此人正是遼帝最看中的兒子,多半會頂替耶律重元登上儲君之位。

    唐奕點頭,他知道這個耶律洪基不但能當上儲君,而且更能成為大遼皇帝。

    一看第二份,唐奕樂了,「怎麼又是蕭惠?」

    週四海一愣,「有何不妥?」

    唐奕搖頭道:「沒什麼不妥,你挑的很準,這事辦的也漂亮。」

    把兩分契書收起來,又從黑子手裡接過三份新契。

    「你們三個看看,沒什麼問題的話,就簽了吧!.」

    週四海接過一看,猛的一驚......

    「東家!這可使不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1
第217章 蕭氏兄弟

    華聯倉儲雖然把鋪子開到了大遼,可唐奕知道,這是靠的政治因素。

    在兩國邦交的蜜月期把鋪子順利開起來容易,但要還想靠著這個把鋪子順利開下去,那就有點天真了。說不定哪天,兩國關係不好,那分分鐘他的鋪子就得讓契丹人給端了。

    於是,唐奕只能玩起了在大宋那一套手段——利益捆綁。

    老子捨得花錢,直接就送股份!

    把遼人和自己綁到一塊,到時候,只要兩國不到刀兵相向的地步,他也就不至於受到牽連。

    ...

    而在大遼,最粗的兩根大腿當然就是帝、後二族。

    後族之中,最有實力的當然就是蕭惠了。唐奕沒想到,剛到大遼,就有兩件事情都跟這個蕭惠有關,也算是緣份。

    而現在的耶律洪基還不是一國之君,甚至連皇儲都不是,絕對的潛力股。再說,這時候有人給他送錢,正是雪中送炭,他還不樂呵呵地收著了。

    週四海在他沒到大定之前,就已經把遼朝最粗的兩條大腿找了出來,而且一把抱緊了,說明這老貨還真的有兩下子。

    他辦事得力,唐奕也不吝嗇。

    同樣的道理,要想週四海、童遠山和劉韜踏踏實實地在異國為唐奕的利益集團賣命,唐奕能做的依然是利益捆綁。

    那幾份新契就是給他們的,週四海佔遼朝華聯五分股,劉韜和童遠山每人二分。

    「東家!這萬萬使不得!」

    週四海拿著契書的手都有點顫抖。

    五分股,看似不多,但這可是華聯的股,一分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給你,你就拿著,我唐奕啥時候虧待過自己人?」

    「這這...這太多了!」

    「是啊,少爺...太多了!」劉韜臉色煞白的附和道。

    他一個二十歲的青年牙子,哪想過一下子就成了家財萬貫的巨富?

    「別廢話!都是男爺們,利索點!」

    唐奕一甩手,懶得和他們在這事兒上絮叨,扯開話題道:「我來問你,劉韜這小色胚都找了個遼娘,周掌櫃不會也藏了個番婆子吧?」

    週四海還真被他帶跑偏了,臉色一窘,「老夫歲數大了,可經不起番婆子折騰,比不得他們年青人。」

    「他們?」唐奕玩味地看向童管事。「好你個童遠山,你也藏了一個?」

    和著從范鎮到王咸熙,再到劉韜、童遠山,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到遼朝來**的。

    「啊,啊??東,東家叫我?」

    童遠山這時才從那兩分股份的事兒裡回過味兒來,這貨還當這趟大遼是苦差,哪想過還能混上華聯的股份。

    ....

    又在屋裡聊了一些新鋪的事情,唐奕就起身告辭了。

    他此來大遼的主業是書院設閣,華聯這邊有週四海等人照應就行了,根本不用他操心。

    回到使館,就聽僕役說,范鎮找他有事。

    到了范鎮住所,現蕭悅林也在,而且還多了一個比蕭譽小上兩歲的少年。

    是蕭譽的弟弟蕭欣,字悅木。

    蕭欣顯然沒有二哥那般沉穩,打招呼都透著幾分歡脫之相,倒和賤純禮的性子有幾分相像。

    叫唐奕來,主要是遼朝禮部已經把國子監的地方收拾出來了,范鎮問唐奕什麼時候過去做個交割。

    唐奕一想,那就明天唄。

    人家師徒聚會,說完了正事,也就不想多留,唐奕起身要走,不想卻被蕭譽叫住了。

    「唐公子,此來我大遼,可帶了南朝最新的詩文集子?可否先予為兄一觀。」

    唐奕抿然道:「有何不可?蕭公子走時,到我那裡來拿便是。」

    蕭譽聞言一喜,其實,昨天他就想管唐奕要了。只不過第一次見面,唐奕又是剛到,沒好意思開口。

    范鎮道:「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們就隨子浩一同下去吧。」

    蕭氏兄弟行禮稱是,小心地和唐奕退了出去。

    唐奕不由在心中腹緋,馬背上的民族一但離開了馬背,和漢人又有什麼區別?這兩位已經比漢人還漢人了。

    出了范鎮住處,蕭欣果然露了原型,「可憋死我了!范師父都不笑的,害得我也跟著扮了半天的死人臉。」

    蕭譽嗔怪道:「你老實點,讓唐公子看了笑話!」

    唐奕連忙擺手,「可別!這樣兒挺好,做人不累。」

    蕭欣聞言,指著唐奕笑道:「我有預感,咱們會成為朋友。」

    「一會兒我做東,看咱們能不能成為朋友。」

    唐奕道:「何必麻煩?我那就有好酒。」

    「就這麼定了!」蕭欣一聲歡叫,北人愛酒可是一點都不亞於南人。

    蕭譽看著這兩個貨幾句話就打成了一片,不禁搖頭苦笑,「怎麼倒成了我有些做作了?」

    「正解!」

    「正解!」

    唐奕和蕭欣異口同聲叫道。

    隨即三人皆是大笑出聲,好不痛快!

    ...

    到了唐奕那裡,唐奕一面叫黑子去取幾壇千軍釀和醉仙,並備上小菜,一面直接帶著二人到了自己房裡。

    從書箱裡搬出一摞的線裝本推到二人面前。

    「第一次見面,也沒什麼可送的,兩位看上哪本直接拿走就是。」

    蕭譽眼前一亮,拿起一本驚道:「這,這是范希文的時文雜記?」

    「還是手抄本?!」

    唐奕得瑟道:「還是老師的親筆手抄本呢!」

    這一堆,可不是大遼市面上那種書商的印刷版文集,都是觀瀾書院幾位師父的親筆手稿。別說在大遼,就算是在大宋,也是極其珍貴的。

    「還有河南先生的集子...」蕭譽越看越喜歡,這可都是獨本。

    還有南朝己丑科進士前五十名的應試策論合集,這種合集可是花錢也買不到的。

    轉眼功夫,蕭譽就抱了十幾本,每一本都想要,每一本都舍不得放下。

    最後,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如此珍貴之物....」

    唐奕擺手道:「拿走,拿走,不用客氣。這東西我有得是,在開封的家裡都能碼一屋子了。」

    蕭譽聽了,不由得一陣羨慕。他痴迷漢學,要是也能有范仲淹這樣的老師,那該有多好。

    蕭欣倒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在書堆裡一陣翻找。

    「子浩,你這有最新的詞集嗎?」

    「詞集....」

    原來蕭欣喜歡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1
第218章 北朝一賤

    蕭欣一心想找詞曲集子,唐奕一攤手,「這裡面還真沒有。」

    「你們知道的,現在不是學詞的時候,老師嚴令,現在還不能碰詞。」

    二人遺憾點頭。他們明白,對於以科舉為目的儒學學子來說,過早沉迷於寫詞並不是什麼好事。南朝那個柳永就是個例子,少年填詞,結果落得了個一生蹉跎。

    唐奕見兩人都有些失望,便問道:「怎地?悅木喜歡寫詞?」

    不想,蕭欣搖頭不語,翻找的動作也停了下,那一桌子的大儒手扎似是對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蕭譽見狀接道:「他這是幫別人找的。」

    唐奕立刻瞭然,看他那麼上心的樣子,那人多半是個女子了。

    要說與這兄弟二人還算投緣,唐奕一想,算了,放點血吧。便回身進到裡間,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本連封皮都沒有的筆記。

    「看看,這個入二位的眼不?」

    蕭欣接過一看,頓時欣喜若狂。

    這雖是一本隨筆,可翻開第一頁就是南朝大詞人柳三變的作品。又隨手翻看了幾,覺竟都是在遼朝沒有的柳詞,想來應該都是新作。

    「入眼!太入眼了!」蕭欣越翻越喜,連連道謝,「多謝唐兄厚贈!」

    唐奕急道:「這個可不能送你,只能借你回去泡妞,抄完要還的。」

    這上面,柳師父的詞還是小事,主要是唐奕自己做了許多標註,還真不能送人。

    唐奕會彈吉他,對音律也算偏愛,因而對北宋的詞牌曲目多有所探究。可古代曲譜對於只識後世簡譜的唐奕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

    古譜不但與現代樂譜音階不同,只有『宮、商、角、徵、羽』五個音準,而且記譜的方法,又是『工尺譜』,又是『減字譜』,要是不專門去學,根本就看不懂。

    所以,唐奕特意跟董惜琴這個音樂大家學了好久的古譜,還做了記筆。

    這本就是唐奕學譜時用的,不但有柳永的私藏名詞,更有諸多董惜琴的音律心得及其獨門的琴藝指法,還有就是唐奕把後世的一些歌曲用古譜重新標註的註釋。

    只此一本,不說是當世樂者的不二寶典,可也差不多了。

    ....

    蕭欣一聽只借不送,嘿嘿賤笑著靠了過來。

    「唐兄,不要這麼小氣嘛!送與小弟又如何?反正你守著柳七公,想要什麼好詞沒有?」

    唐奕苦笑道:「你這嘴臉與我那兄弟還真是一點不差,都能組成南北雙賤了!」

    「南北雙劍?」

    「是『賤』.....」

    「哈哈!」蕭欣笑道:「那我就賤到底了!」

    一揚手裡的曲譜筆記,「小弟謝過了!」

    唐奕苦著臉,「你還真不打算還了啊?我兩年多的所學可都記在這一本裡了,要不這樣...」

    唐奕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回去抄錄一份,把抄本給我送回來,原冊留給你,這總行了吧?」

    蕭欣一想,「也好,過幾天給你送回來!」說完,把筆記小心往懷裡一掖,「走走走,喝酒,喝酒!」

    蕭譽見他如此,不由暗罵:「你小子急什麼!?我還沒挑完呢.....」可又沒法再多做停留,只得依依不捨地出了唐奕的房間,心裡還暗自打算著,他日再來搜刮。

    ...

    外間,黑子和君欣卓已經備好了酒菜,蕭譽見君欣卓端莊俏麗的模樣,不禁多看了兩眼。心說,南人還真是異於北方,這等膚白貌美,身姿纖細的女子在遼朝可是不多見的。

    而蕭欣則盯著桌上的一套千軍釀不放,一臉的呆滯。

    「乖乖!只當唐兄是個窮書生,原來是個狗大戶,千軍釀典藏啊!」

    唐奕一笑,「與兩位兄弟相交甚歡,自然要用最好的酒招待最貼心的客人。」

    蕭譽也看到了桌上的酒,咂巴著嘴道:「那也用不著這麼好的酒.....太奢侈了......」

    千軍釀就算在大宋,那也是最最頂級的宴請用酒,八千八百八十八貫的售價,真不是一般人喝得起的。而在大遼,這酒可就不是用來喝的了,那是用來當傳說的。

    要知道,北朝可沒有南朝那麼富裕。在大宋,這酒就算賣得再貴,也總有人喝得起,可在北朝就不行了。整個大遼一年朝廷的稅入也不過幾百萬貫,只是大宋的幾十分之一,喝得起這個酒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去歲,蕭英使宋,回來給遼帝帶了一套這酒作禮物,耶律宗真愣沒捨得喝。而那些大遼貴族,也只是聽說南人有這麼一種萬金之酒,知道遼帝宮裡藏著一套,見是沒幾人見過。

    蕭欣可不不在意什麼奢侈不奢侈,歡叫著搶坐下來,抱著酒瓶子不放。

    「終於能一嘗這萬金之酒是什麼滋味了!」

    唐奕笑道:「儘管喝就是,不夠還有!」他可是把今年三十六套千軍釀的一多半都帶到大遼來了。

    蕭欣抱著酒道:「咱也不能白喝你的,等過些日子,本公子還你兩套!」

    唐奕搖頭,心說,還用你還?

    蕭欣見他搖頭,以為唐奕不信,靠過來低聲道:「可不是大話,實話跟你說吧.....」

    「說什麼?」

    蕭欣神秘兮兮的地道:「聽說過華聯倉儲嗎?」

    「呃......聽,聽說過。」

    「你們大宋的華聯倉儲在大定開了分號,我家裡有那鋪子的兩成份子。」

    「.......」

    「千軍釀典藏是華聯的招牌酒,這你知道吧?」蕭欣繼續賣弄。

    「知道....」

    「等鋪子一開張,南朝的奇貨運到大遼,做為東家,弄幾套千軍釀還不簡單?」

    「到時,小弟弄兩套送與唐兄!」

    「......」唐奕徹底無語。

    蕭欣卻一手抱著酒,一手拍著唐奕肩膀繼續得瑟道:「請你喝個夠!」

    噗...

    黑子和君欣卓侍立一旁,聽著蕭公子和唐奕吹噓,實在是憋不住了。

    「你們笑什麼?」蕭欣一臉的懵逼。

    唐奕也強忍著笑抽的衝動,「悅木只知道家裡有華聯的兩成股份?卻不知道華聯是誰的買賣?」

    「呃....這還真不知道,我也是在家父與家母說話之時偷聽來的。」

    「好吧...華聯的東家姓唐...」

    「也姓唐?」蕭欣奇道。

    「叫唐奕?」

    「也叫唐奕....?更巧了....」

    好吧,蕭欣終於反應過來,立時瞪圓了雙眼。

    「不....不會就是你吧?」

    唐奕攤手撇嘴,「應該是我....」

    「哦靠!」..

    唐奕玩味地笑道:「現在咱們得說道說道了,你家身為股東之一,竟要干中飽私囊的事情!」

    蕭欣哪看不出唐奕在開玩笑,樂道:「趕緊再拿一套出來,我要喝窮你這狗大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0:51
第219章 真是親妹?

    北地天寒,千軍釀自然比醉仙更合遼人的口味。

    這一頓飯下來,蕭譽、蕭欣兩兄弟整整喝了唐奕三套千軍釀典藏,喝的唐奕是肉痛不以。

    奶奶的!別看這兩個貨穿得斯斯文文,言談舉止也是儒風雅緻,可骨子還特麼是北方蠻子啊!

    三套啊!

    兩萬多貫就這麼灌下去了,這朋友交得實在有點貴.....

    安排完僕役把這兩位抬回去,黑子才湊到唐奕面前,「這契丹蠻子也太能喝了!」

    唐奕十分心疼地吩咐道:「把那十幾套千軍釀收好了,再不能這麼浪費了。.」

    黑子道:「看來,這烈酒在北朝的銷路可比大宋好得多,大郎為何不把烈酒銷到北朝來呢?」

    這個問題,也一直是張晉文、潘豐、曹佾想不明白的。

    在大宋,除了千軍釀典藏每年出三十六套,適合普通百姓消費的平價烈酒唐奕卻一直不讓賣。

    要說南人不喜烈酒,唐奕怕銷量不好也還說得過去,可是,華聯都開到大遼來了,遼人又這麼喜歡烈酒,唐奕還是不讓賣,大夥兒就有點想不通了。

    唐奕看著桌上的幾個空瓶,嘆道:「有些錢,咱是不能賺的。」

    「為啥?」

    「因為高度烈酒,不單單是酒水,還是戰略物資!」

    黑子當然不會懂,要是以高度烈酒來消毒治療外傷,那在戰場上可以少死許多人。

    要知道,一場大仗下來,因傷口感染死在營帳之中的士兵,幾乎和戰場上立斃當場的士兵持平。

    唐奕之所以一直不把烈酒拿出來掙錢,就是因為他很清楚,一但讓外人把烈酒的工藝學了去,那大宋在軍事醫療上的這點優勢也就沒有了。

    所以,這個錢,就算窮死也不能掙,更何況,唐奕還不缺錢呢?

    ...

    第二天,唐奕去遼朝國子監看觀瀾分閣的閣址。

    大遼的國子監,除了應付科舉考試充當一下考場,基本就沒其它的用處了。就算有教諭,有學生。也是貴族紈袴扎堆兒,根本就幾個有真才實學的學生。

    所以,遼帝也算夠意思,把最好的一塊地方劃給了觀瀾書院,緊鄰御街,背靠國子監。正房是三層木石結構的小樓,後面還有一個院子和左右兩廂房,唐奕對此頗為滿意。

    這裡原本是遼朝貢院的文星樓,是專供考官、教諭鎖院休息之地,各種設施傢俬齊備,唐奕基本不用動什麼,只要在臨街面的位置開個門,把觀瀾的文集、詩冊往出一擺,再掛上匾額,就能開門了。

    中午時分,蕭譽、蕭欣兩兄弟尋到了這裡。

    蕭欣都沒等唐奕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唐奕的胳膊,「你那詞譜手扎還有沒有了?快拿出來!」

    唐奕嫌棄地拍掉他的爪子。

    「你當那是書商印出來的俗本不成?實話跟你說吧,裡面收的詞都是柳七公、尹洙、孫復等我大宋一等文人的詞,而且都是未公諸於世的私貨。音律批註則是開封名妓董惜琴的詞曲心得。世上僅此一份!」

    蕭欣恍然道:「這麼厲害!?難怪巧哥會愛不釋手,昨夜鑽研了一夜都沒睡。」

    唐奕得意一笑,那手扎對於愛詞愛曲之人絕對是殺傷力爆表。

    「怎麼樣?此本一出,尋香竊玉無往不利吧?」

    蕭欣白了他一眼,「說什麼呢?咱是拿給家妹的。」

    「呃....原來不是泡妞,是給妹妹的。」

    蕭譽這時拱手一禮,「還要好生謝謝子浩贈本之情,小妹自幼孤冷,性情寡淡,唯對音律之事情有獨鍾。那本手扎對她來說,著實是最珍貴的禮物了。」

    「不會吧?.」唐奕上下打量著這兩兄弟,「觀你二人的性格,你們的妹妹也應該是個歡脫不羈的女中豪傑才是,怎會是寡淡性子?你確定是親妹妹?」

    「去你的!」二人笑罵。

    「唐瘋子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

    唐奕可一點沒說錯,蕭欣簡直是范純禮的翻版,即賤又歡實。

    而那個蕭譽,要非說像誰,應該說有點像范純仁和唐正平的結合體。表面上看文質彬彬,一本正氣。其實是個悶臊的主兒。只有混熟了才知道,這貨有時候比他弟弟還賤,還損!

    說這兩位的妹妹是個孤冷寡淡之人,唐奕還真有點不信。

    三人笑鬧一陣,正值晌午,尋了一處大定名樓,少不得又是杯光交錯,喝了個昏天黑地。

    ....

    已入冬月,大定雖不及汴京繁華似錦,卻有北方盈雪,銀裝素裹的妖嬈之美。

    月中,觀瀾分閣開門迎客,唐奕為其取名——觀瀾北閣。他與君欣卓、黑子等人也搬出了使館,到閣中居住。

    說起來,觀瀾北閣的政治意義大於其實際用途。說白了,這是兩國邦交邁上一個新台階的標誌,至於有多少人來此尋書問學,似乎也沒誰在意。

    就算大定所有的讀書人都來北閣求書,也遠沒有開封那般的景象,畢竟地方小,讀書人也少。

    唐奕樂得清閒,每天在閣中喝茶賞雪,小日子過的挺美。

    蕭譽兩兄弟也幾乎是每天必到,而且還不是自己來,三五不時就帶一些遼朝勳貴到唐奕這裡來做客。

    唐奕自然來者不懼,能多結交一些北朝貴族總不是什麼壞事。

    只不過...

    只不過如此一來,可苦了唐奕的肚子。

    遼人真是太能喝了,唐奕就算酒量不錯,也有點頂不住這麼天天喝、頓頓灌。就他這剛剛練起來的小體格子,這麼喝下去,估計等不到回大宋就得趴下.

    於是,唐奕後來乾脆稱病,陪席不陪酒。

    這天蕭欣又來了,倒沒帶什麼外人,一進門就掏一本無封手本遞到唐奕手裡。

    「我妹妹抄完了,讓我給你送回來。」

    唐奕心說,抄了一個月才抄完,這位也夠慢的。

    隨手一翻,唐奕不由眼前一亮。

    「這....這是你妹妹的字?可以啊!」

    唐奕的原稿果然被人家留下了,這一本是蕭欣的妹妹手抄出的複本。

    只不過,人家這字可是比唐奕的漂亮多了,整整齊齊的蠅頭小楷,秀麗無比。

    說心裡話,自從來到大宋之後,唐奕也見過不少名仕大儒的字,但他還沒見過哪個姑娘家可以把字寫得這麼漂亮,就算是男人之中,比這字好的,也是為數不多。

    字好,唐奕就不禁多看了幾眼,可是翻到後面,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呆立了半晌,唐奕才猛地驚醒,飛奔入內。

    蕭欣正奇怪之時,就見唐奕抱著一把怪琴跑了出來。

    然後,也不他,就自頋自地對著筆記上的琴譜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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