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3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6

第三百二十章 雷鋒?

  1853年5月7日,第一台蒸汽機。

  1854年4月28日,第一百台蒸汽機。

  1855年2月17日,第二百台蒸汽機。

  21個月,短短二十一個月,督府所轄三省的工廠之中,便擁有了超過二百台蒸汽機。而其中超過一百八十台,都屬於督府所辦企業,至於其它十餘台,則是幾間民辦的繅絲廠、紗廠。這些蒸汽車在工廠帶動機器,在煤礦抽取地下水,為礦井送去新鮮的空氣,一家家規模不等的工廠都需要蒸汽機作為動力。

  但無一例外的,這些蒸汽機都是外購的,即有英國製造的,也有美國製造的,甚至還有產自香港以及印度的,當然後兩者都是用英國製造的零件加以組裝而成。

  在蒸汽機的轟鳴聲裡,第一台由漢陽兵工廠製造的蒸汽機投入使用了,對於報紙來說,這不過只是篇豆腐塊大小的報導,但是朱宜鋒卻知道這台蒸汽機意味著什麼。儘管這台蒸汽機所用的鐵板、鐵管都是由英國製造,但這卻是第一台國產蒸汽機。

  歷史上,中國第一台蒸汽機應該是八年後誕生於安慶軍械所,也就是曾國藩創辦軍械所的一年後,既製造出了蒸汽機,相比之下,漢陽兵工廠的速度似乎太慢了。但這種慢是必須的,相比於安慶軍械所毫無章法的製造,眼前的這台用於帶動彈殼車間壓力機的蒸汽機,卻是一台標準化的蒸汽機——它的零件是標準化的,可以互換的,以後兵工廠生產同類動力母機時,皆可以其圖紙生產,發生損毀時,只需更換配件既可,而不至於像英國蒸汽機那般,需要重新測量,專門定制。這是美國式製造體系的優點,也是工業化生產的必然。

  看著躊躇滿志的徐樹珊,朱宜鋒笑說道。

  “樹珊,辛苦你了!謝謝你!”

  這聲感謝是發自肺腑的,畢竟要是沒有徐樹珊主持這座即是兵工廠又是唯一的“機器母廠”的工廠,這座工廠又豈會穩紮穩打的一步步的走到現在,看似不像晚清的兵工廠一般進步“迅速”,但實際上與晚清的工廠幾十年不改作坊本質不同,現在漢陽兵工廠正在一步步的朝著現代化工廠邁進。

  “這是我應該做的!”

  相比于之前,現在徐樹珊更加的謹慎了,作為“皇親國戚”,在外甥出世之後,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更加微妙了,自然也就越發小心起來,甚至現在很少離開兵工廠,一心撲到兵工廠的生產上。

  略點點頭,朱宜鋒並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徐樹珊的謹慎是為什麼,當然也欣賞這種謹慎,走進子彈生產車間之後,彎腰從箱中拾起一顆黃澄澄的彈殼,準確的來說是只加工了一半的彈殼,捏在手心裡,一時間居然捨不得丟開。

  這小小的擠壓出來的金屬筒,再經幾次引伸之後,就會被製成彈殼。這不起眼的小東西,卻意味著一場根本性的軍事變革,它的出現甚至將會徹底改變戰爭的面貌,在隨後的幾十年間,正是這小小的彈殼,催生出彈倉步槍以及自動火器。

  “……我們設計的子彈彈殼長度為60公釐,口徑為11公釐,與漢式步槍口徑相同……”

  在徐樹珊解釋著歷時數月才研製成功的彈殼時,他的眉宇中總算是顯出了些得意來,這對於一直謹慎的他來說是極為難得的。

  “根據對產能的計算,臣以為每天應可以生產2000發子彈,考慮到其中的次品率,每年生產六十萬發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什麼!

  六十萬發!

  這個數字聽在朱宜鋒的耳中,顯得有些嘲諷的味道,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每年只能生產六十萬發子彈,按照兵工廠的設計產能來說,每支步槍只分到十發子彈!

  “少是少了點,但將來還會慢慢的增加,現在工廠裡的工程師們正在設計的新的機床,這畢竟都是用銅元壓力機改制的,而且每發子彈從沖板到製成,需要經過幾十道工序,產量自然有限。”

  “那它的成本是多少?”

  “每發子彈的成本超過10塊銅元,出廠至少要加至15枚銅元……”

  天價……

  想到漢式步槍每箱750發子彈僅只需要10塊銀元,平均每發子彈不到1.4枚銅元的成本,這貴出十倍的子彈,顯然是天價,但對此朱宜鋒也只能頗為無奈地笑道。

  “既然現在產能有限,那暫時還是以紙殼子彈為主吧,這金屬彈殼子彈生產設備慢慢的改進,將來成本總能降下來……”

  是的,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金屬引伸彈殼不是直到1875年左右才慢慢的成為主流嗎?

  在這間工廠的廠房之中,機器轟鳴著,機床的吼聲在耳邊不斷的響起,這是一台正在製造的蒸汽機,這台蒸氣機與過去的蒸汽機似乎有些不同,它大概只有兩米多高,看起來似乎是一台小型蒸汽機。

  “這是其它工廠定購的?”

  朱宜鋒隨口問道。

  “這是電燈公司的黃經理在出國前委託兵工廠製造的新型蒸汽機,嗯,三脹式蒸汽機,從鍋爐出來的高壓蒸汽首先推動第一個和最小的一個活塞。當這個活塞開始回退時一部分擴張的蒸氣被驅入第二個汽缸推動它的活塞,這樣繼續使用在第一個汽缸膨脹的蒸汽。第三個汽缸使用在第二個汽缸中膨脹的蒸汽……”

  就在徐樹珊解釋的時候,朱宜鋒只感覺耳邊的雜訊消失了,感官在這一瞬間被放大了,那空氣中的浮塵,似乎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又來了!

  “現在你知道我是如何給予你的幫助了嗎?”

  什麼?

  那個聲音的話語傳來的時候,朱宜鋒的心底頓時全都是不解。

  “他們可以看到那些發明,可以看到怎麼製造它們……”

  在“它”的解釋中,朱宜鋒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尼古拉•特斯拉,在一些記錄片中曾提到他也曾“看到”那些“發明”嗎?事實上,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什麼他的發明創造並無理論在先。他的天賦幾乎是超自然的,也許就像他說的那樣“在夢裡看到了它們”。

  難道……黃濤看到了“三脹式蒸汽機”?

  什麼是“三脹式蒸汽機”?

  正是這種高效率的蒸汽機最終淘汰的風帆,使得人類航海進入了真正的蒸汽時代,現在這種高效的蒸汽機似乎即將完成製造,而這又意味著什麼呢?有了“三脹式蒸汽機”,電廠可以用更為廉價的成本發電,船舶也可以擺脫風帆,甚至最為薄弱的艦隊,也能夠賃借“三脹式蒸汽機”成為這個時代最強大的存在。

  只是非常尋常蒸汽機的技術,6年後,英國的丹尼爾亞當森,就會將其發明出來……只是推廣、應用足足用了近二十年的時間!

  朱宜鋒暗自嘀咕道,但是現在他所關心的並不僅僅只是蒸汽機,而是他能夠給予自己多少幫助,因為他之前說過,他能夠給予的幫助並不多。

  “我明白了,你是通過某種意識上的影響,借助他們的‘發明’給予我的幫助是嗎?”

  “是的!”

  那個聲音依然是如之前一樣,中性的聲音。

  “這種方式可以避免一些問題的發生。”

  是避免外界的懷疑,所有的發明都是由“個人”發明的,這是再合理不過的“發明創造”,黃濤“發明”了三脹式蒸汽機,當然,是在某種未知的“提醒下”。

  “哦,這樣的幫助很合理,也不會引起外界的懷疑!”

  可是“它”既然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他是否會左右他們的意志呢?

  “你放心,人類的意志是不可左右的,正如同無法左右你的意志一樣,對於其它人,受限於時間上以及空間上的限制,更不可能達成這一目標,事實上,如果距離超出1米,對方甚至不可能受到影響……”

  “它”似乎能夠感覺到朱宜鋒的擔心,於是主動向解釋著他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但是對於這樣的解釋,朱宜鋒卻有些半信半疑。

  畢竟,它確實太不讓人放心了,從“它”最初出現,到現在的“神出鬼沒”,總是很讓人懷疑“它”的用心,而更讓朱宜鋒擔心的是“它”會不會傷害到自己,或是說借助自己達到什麼目的。

  “……因為耗費能量,所以我並不能給予你更多的幫助,所以幫助是有限的,甚至對於他們,我也只能夠給予一個提醒,用人類的話說,就像是靈光一現式的提醒,他們能否理解,更重要的要看他本人。”

  這麼看起來,“它”確實不能給自己多少幫助,就像黃濤一樣,如果他不瞭解蒸汽機,那“一閃”而過的靈光,沒准就會被他所忽視。不過,對於這些,朱宜鋒並不關心。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無論你給予的幫助多少,我很好奇,你想要什麼?”

  終於,朱宜鋒第一次面對“它”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準確的來說,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想要借我做到什麼?畢竟……在這個世界並沒有幾個雷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6

第三百二十一章 靈感

  又一次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在這個詭異的靜止帶來的沉寂中,朱宜鋒聽不到任何聲音。不過耳邊沒有雜訊讓他知道,至少現在“它”還沒有離開。

  既然他沒有離開,那麼一切就好辦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問個究竟。

  “能量?”

  突然,聯繫到它之前所說的話語,朱宜鋒的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來。

  “你是想從我這裡得到能量嗎?”

  是的,他總是不斷地提到能量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沉寂!

  他居然沒有給與回答,就像是沒有聽到朱宜鋒的問題一般。但是他的這種沉默在朱一峰看來就是某種信號,他正在猶豫。

  “你肯定有想從我這裡得到的,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如果說是在兩年之前,朱宜鋒或許不會像現在這麼自信,但是現在作為漢督他隱隱的意識到,對方對自己有所圖,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是有價值的,那麼意味著雙方可以進行談判。

  至少她對自己有所求,那麼這也就有了談判的可能。

  因為時間是靜止的,所以,朱宜鋒並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不過他一點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對自己有所求的是“它”,否則“它”也不會主動的幫助自己。

  因為早在一開始他就曾警告過自己。

  “你曾經告訴過我,歷史會抗拒改變……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

  朱宜鋒冷笑著。

  “現在你會幫助我?難道現在就不需要擔心歷史在抗拒嗎?”

  “歷史一直在修正,只是它的修正所造成的衝擊,與我的計算不同,這種修正更多的是,蝴蝶效應帶來的連鎖反應……”

  終於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他的解釋似乎有些牽強。

  “所以我認為,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當然在未來我可以給你更多的幫助!”

  誘餌,這是典型的誘餌。

  他的回答,反倒堅定了朱宜鋒的想法,“它”對自己有所圖,更準確的來說,是對自己有所求!

  “那麼需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代價,而是回報!”

  回報?

  果然就像自己猜測的一樣,“它”需要自己為“它”做一些事情,但是他需要的又是什麼呢?

  “那麼你需要的是什麼回報?”

  沉寂,再一次陷入沉寂之中,在這種沉寂中,朱宜鋒冷笑道。

  “如果我拒絕你的幫助呢?”

  “你會拒絕嗎?”

  就在話聲落下的瞬間,機器的轟鳴聲再一次傳入朱宜鋒的耳中,又一次,“它”消失了,來的突然,走的同樣也很突然。

  “他麼的……”

  在心裡罵了一聲,此時因為它的有所“圖謀”,讓朱宜鋒的心底感到有些不安。

  它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第一次,朱宜鋒發現自己最大的敵人也許不是滿清,不是列強,很有可能是“它”,但是“它”想要的是什麼?

  眉頭緊皺著,在剩下得時間裡,對與在兵工廠的視察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興致,除了叮囑工廠儘量榴彈引信的可靠性外,再也沒有任何興致的朱宜鋒在想要離開時,看到廠房旁邊的原料堆,便開口說道。

  “工廠的管理還要進一步加強,從作坊到工廠一個最顯著的進步,就是管理上的進步,像這樣的原料放置,就是不科學的也是不合理的。”

  這般解釋著工廠的管理,曾經于大學時學習過工商管理的朱宜鋒,在提出工廠管理上的一些理念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什麼,儘管在19世紀工業革命出現前所未有的資本積累和工業技術進步。但是,如何發展、組織、控制和管理這些工業資源的低劣方式嚴重阻礙了生產效率的提高。另一個問題是如何使勞動者發揮潛力。儘管歐美國家生產力水準和經濟組織形式發生了很大變化,管理卻並沒有進行根本變革,仍處於經驗管理階段,普遍存在著技術先進、管理落後的矛盾,勞動生產率和工人的工資都比較低。缺乏有效的管理手段是提高生產率的嚴重障礙,直到泰勒的科學管理推出之後,工廠才真正成為了工廠,而不是再是“大型作坊”,企業管理也從“經驗”變成一門科學。

  “管理技術的定義是確切知道要別人幹什麼,並指導他們用最好最經濟的方法去幹。”

  想到《科學管理》一書中的核心,朱宜鋒立即意識到,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嗎?非但是在企業如此,在政府中、軍隊中未嘗不是如此。

  “技術先進,管理落後”。

  百年之後,這是中國許多企業最大的弊病,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那些企業的管理者依然“憑自己的主觀意願和判斷隨意而定。”很多企業甚至連“分工清晰”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大量企業依然還是處於能人治理時代,大量的經理人依然還在憑藉個人經驗實施管理。管理上的落後,使得那些企業做得再大也還只是個“小作坊”。

  “既然意識到這個問題,那為什麼不加以解決呢?正好趁著現在創辦企業機會,把科學管理的理念傳播下去,從而樹立工廠不同于作坊的根本思想理念呢?”

  先前的因“它”的冒然出現產生的憂慮,現在完全被另一個念頭所左右,他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是《科學管理》等企業管理的資料,那些他曾經看過的書本內容,再一次清晰的展現於此眼前,就像是剛剛讀過那些書一樣,甚至就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錯過。

  為什麼會這樣?

  一直以來,朱宜鋒都驚訝於自己現在的記憶力,準確的來說是對另一個自己的記憶,那些記憶就像存儲於電腦之中是如此的清晰,只需要適當的提醒,就可以一字不落的回憶起來。

  “這難道也是因為‘它’?”

  除了這個解釋之外,沒有其它的解釋可以讓人信服。可為什麼會是記憶?而且只有另一個時空的記憶會這麼清楚?

  眉頭緊鎖著,無法得到答案的朱宜鋒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把視線重新投向廠房一旁堆放的於棚中的那些鋼鐵原料,既有鐵板,也有其他各種各樣的鐵料,而其中的一些原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鋼管?”

  走到料棚下,朱宜鋒看著那些碼放整齊的鐵管,然後試探著問道。

  “這些是鐵管?還是鋼管?它們是幹什麼用的?”

  “回漢督,這些鋼管是用於鍋爐內水管的,因為水管鍋爐壓力較高,所以,只能使用鋼管,不過因為鋼材價格昂貴,所以等這兩台水管鍋爐製成後,工廠暫時會停止製造這一鍋爐,畢竟它的價格太貴……”

  如果說作為兵工廠的總辦,徐樹珊與其它人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就是他支持廠裡外國工程師在這裡設計製造各種最先進的機器,就像水管鍋爐,雖說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發明,鍋爐受熱面是鍋殼外的水管,取代了鍋殼本身和鍋殼內的火筒、火管。鍋爐的受熱面積和蒸汽壓力的增加不再受到鍋殼直徑的限制,有利於提高鍋爐蒸發量和蒸汽壓力。

  雖說它有著效率高的優點,但是因為水管需要承受較高的壓力,使得水管只能用鋼材製成,價格自然也就居高不下,相比於已經得到普遍應用的火管鍋爐,它的應用受到了限制。但這並不妨礙工廠試製這種性能先進的鍋爐。

  不過朱宜鋒所感興趣的並不是水管鍋爐,引起她興趣的是製造鍋爐水管的那些鋼管,足足有上百根鋼管。這些鋼管的壁厚大約為2公分,內徑應該有,用手比劃了一下,朱宜鋒的心底微微一動。

  “樹珊,這些鋼管的規格是多少?”

  “這些鋼管標準內徑都的3.2英寸,也就是8.128公分。”

  徐樹珊好奇的看著那些鋼管,他不知道朱宜鋒為何對這些鋼管產生了興致,甚至在聽到這個內徑時,那臉上更是閃動出了笑容。

  “這一根是多長?”

  在聽到鋼管的長度為十英尺之後,朱宜鋒默默的數了一下地上的這些鋼管,足足有上百根之多,於是他立即想到了現在兵部一直抱怨的事情。

  “現在火炮的產量上去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徐樹珊搖搖頭,頗為無奈地說道。

  “雖然炮坯用的是車軸,可是還需要鑽膛、拉制膛線,製造起來同樣費工費時,而且,最近幾個月,首先,還要滿足海軍艦隊的需要,為了滿足他們的需要,工廠這邊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就像150公釐炮,它的炮坯可是從船廠里弄過來的螺旋槳軸,要想提高產量,還需要再增加一倍的設備。”

  徐樹珊的語氣顯得很是無奈,或許現在兵工廠有著漢式步槍、漢式炮以及金屬彈殼等一系列性能以我優良的武器,但是其生產規模卻一直受制於產能。就像現在,儘管從美國購進的生產步槍的機器已經安成安裝,步槍廠已經投產,但是最快要到明年才能達到年產6萬支的規模,現在每個月的產量也就是幾百支。如果不是因為電燈投入使用後,兵工廠增加了夜班,恐怕產量還要有所下降。

  “既然如此,那……”

  雙眼盯著那些鋼管,朱宜鋒看著徐樹珊說道。

  “我有一個想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6

第三百二十二章 掩飾

  武昌的城外遍地都是湖泊,可以說水遠比地多,實際上在江南同樣也是水流密佈。

  在義軍城外的訓練場上,隨著幾聲炮響遠處的湖泊上炸出去把水柱。在第一輪炮擊之後整個炮兵陣地完全被白色的火藥煙霧所籠罩,以至於炮手根本看不清前方的目標。不過儘管如此,炮手仍然憑著先前設定的射角,再次打出了數十炮。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只是把炮彈打出去,打到湖中就行了。

  “……35、36……”

  在短短十分鐘內,三門火炮便打出了60發炮彈,每當炮彈落在湖泊中炸出水柱時。就會有人記錄下那些數位。

  “……我們翻來覆去作了檢查,才弄清楚:原來是信管裡撞針的彈簧太軟,減低了撞針衝擊力。針對著這個問題,重新作了修改,這樣一來發火率提高了,從過去的65%,提高到現在的80%以上,但在另一方面,信管裡撞針的彈簧加硬之後,水面上的發火率卻下降到50%左右,所以現在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到其中的平衡點。”

  在徐樹珊解釋著炮彈的發火率時,朱宜鋒只是點點頭,現在擊發引信只是剛剛起步,兵工廠生產的引信,只是賃著他繪製的幾張簡易草圖,還沒有形成一門科學。一切都在摸索當中,能有80%的發火率已經極為不容易了。

  “迫擊炮造出來了嗎?”

  有時候很多發明都是從一個突發奇想的想法開始的。

  也就是那些出人意料的想法,會很意外的成就一些出人意料的發明。就像朱宜鋒提到的迫擊炮,準確來說是用鋼管製成的簡易火炮。

  不過是借鑒了後世的迫擊炮,相比於後世的迫擊炮他甚至有些太過簡陋,大炮管是用普通鍋爐鋼管製成,長度僅僅只有一米。實際上正是那天在兵工廠看到鍋爐鋼管之後,朱宜鋒突發奇想,想到了後世的迫擊炮,想到了義軍現在的火炮不足。

  所以才提出了迫擊炮的構思,其實在這個時代早就有了迫擊炮,也就是臼炮,不過現在的這個構思更為先進罷了。

  兩門迫擊炮展現在朱宜鋒的時候,猛的看上去他和後世的迫擊炮並沒有多少區別,但仔細觀察一下可以看出它實際上非常簡陋。

  既沒有後世的迫擊炮瞄準鏡,也沒有複雜的雙腳架,它的結構看起來非常簡單。但這也決定了,它非常容易生產。

  “漢督,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容易生產,一根鋼管可以製造三根炮管,在炮管的另一端加上底座,底座內有一個固定擊針,再加上雙腳架,還有一個設角瞄準器,就行了。”

  徐樹珊的語氣中全是讚揚之意。

  “它的炮彈足足有八磅重,雖說沒有膛線,可是精度卻不比9磅炮差多少,更重要的是它用的是黃色炸藥,威力絕不是9磅炮、12磅炮所能相比。而且它的射速遠高於野炮,甚至超過後裝炮。”

  這才是最關鍵的,如果他使用的還是過去的黑火藥。那麼它的威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像12磅榴彈,爆炸時只能產生十幾塊碎片,就是義軍的手榴彈,儘管彈殼精心設計有刻槽,其也僅只有十幾塊碎片,若是不走運的話,甚至有時候只有三四塊破片。

  但是採用黃色炸藥的榴彈卻不同,他在爆炸時,足可以產生,少則上百片,多則數百塊碎片,就是被炸飛的磚石碎片,也像鐵片一般可以穿透人體。不過黃色炸藥一直是義軍最大的秘密,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黃色炸藥的秘密,而這則是義軍的殺手鐧。

  “迫擊炮的關鍵是使用烈性炸藥的高爆彈,黑火藥不能形成有效的破片,所以必須用榴霰彈這種預備置彈丸的動能彈來殺傷,而後者只適合野戰炮,所以臼炮在這種情況下,就不如野戰炮吃香,因為黑火藥威力太小了,殺傷力太小,不合適打人……”

  朱宜鋒一邊說,一邊對徐樹珊說道。

  “先打幾炮吧!”

  隨著一聲令下。炮彈在草地上空呼嘯著向前飛奔,它一接觸地面,立即閃出火光,發出巨大的轟響硝煙和著泥土沖向半空,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朱宜鋒立即大聲命令道。

  “再來一個!”

  炮手不顧炮口處的硝煙又發射出第二顆炮彈,隨著爆炸聲,朱宜鋒又一次發出命令。

  “多打幾發,每門炮連打十發!”

  不過儘管命令下達了,但是在打出第五發炮彈的時候,朱宜鋒就看到炮位上炮手開始用炮擦洗理炮膛。

  “漢督,這是為了清理炮膛內的火藥殘渣,如果不及時清理殘渣,炮彈很有可能塞不進炮膛,即使是進去了,也會因為衝擊力不夠,打不響,到時候就要冒險向外倒炮彈……”

  徐樹珊連忙解釋道,畢竟之前,他曾說過射速是其最大的優勢。

  這是黑火藥時代的必然,畢竟黑藥的殘渣太多,不過儘管如此,朱宜鋒仍然對其極為滿意,相比於實際射速是一分鐘兩三發的線膛炮,迫擊炮的射速極快,五發炮彈不過只用了十幾秒。

  第十發炮彈打出去之後,朱宜鋒看著被火藥的煙霧吞噬的炮位。炮位上彌漫著的煙霧遮擋了炮手的視線,同樣也提醒著他,試圖用迫擊炮發射的密集彈雨解決敵人的想法並不現實,火藥的煙霧是個大麻煩。

  儘管使用黑火藥的迫擊炮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朱宜鋒還是做出了生產迫擊炮的決定,畢竟迫擊炮是解決火力不足的最簡單快捷的辦法。

  在乘著馬車回城的時候,朱宜鋒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被煙霧籠罩炮位,彌漫的火藥煙霧影響了炮手的瞄準射擊,到最後,他們完全是根據之前設定的角度在那裡“盲打”,在靶場或許可以,但是在戰場上,炮彈很有可能打空,進而造成炮彈的浪費。

  “看來,想要解決迫擊炮的問題,非得先想辦法造出無煙火藥才行……”

  無煙火藥怎麼造來著?

  似乎就是用硝化棉吧,好像還在硝化棉中加了什麼?是什麼?硝化甘油?

  在想到硝化甘油時,朱宜鋒的眼前突然一亮,身體立即重新做真,手指更是不時敲擊著的膝蓋,眉頭緊皺的思索著另一個問題。

  “零丁洋海戰”結束之後,一方面各國固然驚訝於義軍艦隊驚人的表現,但是他們尤其是英國人還是通過各種管道獲得了義軍在海戰中使用新型火炮以及炮彈的消息,雖說他們已經通過對海戰交戰情況獲知義軍使用了更為準確的線膛炮,但是他們真正好奇的卻是炮彈,準確的來說是炮彈裡的裝藥。

  甚至就連同那位密迪樂也多次向自己表示,英國願意花大價錢購買義軍的火藥專利,當然他所指的火藥,就是艦隊于零丁洋用的“新型火藥”。

  任何新式武器在展現其威力之後,肯定會引起各方的注意,苦味酸炸藥能夠隱藏多長時間?這一直都是個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個隱患。

  歷史上苦味酸炸藥真正引起世人的注意,是日本用其摧毀了俄國艦隊,日軍的炮兵在陸地上用其蹂躪了俄國步兵,隨後新型烈性炸藥迅速全世界被接受,被推廣。在此之前,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日本海軍曾用其“蹂躪”過使用黑藥炮彈的北洋艦隊。

  對於新技術的應用,各國既是保守的,同樣也是激進的,就像現在,當英國人注意到零丁洋海戰中,義軍艦隊憑藉新型炮彈摧毀了美國遠東艦隊之後,正處於戰爭中的他們立即展現出了應有的敏銳。

  正處於戰爭中的英國人肯定會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這種炸藥,以用於擊敗俄國人,可是對於想要憑藉著新型炸藥確立對西方武力優勢的自己來說,顯然不可能主動的向他們暴露出“苦味酸的秘密”,甚至為了隱藏這一秘密,幾個月前從英國購買的500噸苦味酸,都是以其它國家的名義購買,然後再轉運回國的。

  可是在需要英國説明的情況下,英國的要求怎麼可能直接拒絕呢?而且如果正面提出的要求被拒絕後,英國人會不會高價購買炮彈?只需要拆解一發炮彈,然後對其加以分析,就可以獲知其秘密,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之中,朱宜鋒一直糾結著是否向英國“轉讓炸藥技術”,但是現在,因為無煙火藥想到硝化甘油時,立即憶起了與其有關的歷史。雖說早在八年前硝化甘油就已經被人發明出來,雖然這是一種爆炸力很強的液體炸藥,但使用極不安全。數年後,瑞典的諾貝爾父子對硝化甘油進行了大量研究工作,用“溫熱法”降服了硝化甘油,於1862年建廠生產。但炸藥投產不久,工廠發生爆炸,諾貝爾的父親受了重傷,弟弟被炸死。隨後其用了數年的時間,才真正降服了硝化甘油,但是真正將硝化甘油推向市場的正是不起眼的“矽藻土”,因為硝化甘油會被矽藻土吸附,從而成為一種安全可靠的炸藥,用一個秘密去掩飾另一個秘密,或許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如果把這種炸藥給英國人的話……”

  不能就這麼白給了,給他們之前,一定要先換點東西再說……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6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交易

  “一定要小心這個中國人!”

  作為英國駐武昌領事的密迪樂,每一次前來拜訪漢督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句話,之所以會這麼提醒自己,是因為他深知這位漢督是何等的狡猾。

  就像在俄羅斯的問題上,儘管密迪樂和英國樂意看到其保衛“中國的領土”比如說把俄國人從薩哈林半島上趕出去,從而削弱俄國人在遠東的力量,可是出乎人們意料的是,中國人不但收回了據說是屬於他們的薩哈林半島,而且還奪取了堪察加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就在英法聯軍攻那裡遭到挫敗之後。

  義軍艦隊不但殲滅俄羅斯的太平洋艦隊,並拔除俄羅斯在鄂霍次克海及堪察加的據點。對此英國自然表示歡迎,畢竟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再也不需要擔心俄羅斯海軍會威脅中國、東南亞及澳大利亞的商路。

  可是在另一方面作為駐武昌領事的密迪樂卻通過一些管道獲知——中國人不可能再將俄羅斯在鄂霍次克海及堪察加的據點歸還給俄羅斯。這並不在英國的計畫之中,畢竟這將迫使俄羅斯在戰後割讓土地。可英國卻又不得不默許這一事實,以此作為給中國的回報。

  也就是說,這個中國人是借著英國的默許,從俄羅斯的身上掠奪了大片的土地,儘管那些土地是蠻荒的、佈滿冰雪的,甚至可以說毫無價值的。但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在武昌的報紙上隨時都可以看到歌功頌德的文章——以千人之兵拓地千里,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業。

  也正因如此,密迪樂才會提醒自己小心,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知道,英國對此事的支持將會促成未來中國成為英國的盟友,遏制俄羅斯的盟友。儘管扶持中國成為反俄戰略盟友,乃是英國的當務之急。但密迪樂卻發誓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不要再給那個人打一個門縫,然後讓那個人闖進了屋子裡。

  “密迪樂,我的朋友!”

  在密迪樂提醒著自己的同時,一聲爽朗歡快的話聲音傳到他的耳中。

  “漢督閣下,見到你非常高興。”

  伸出右手的同時,密迪樂連忙再次提醒自己要謹慎一些,對方的熱情反倒是讓他不由的擔心起,他是不是又有所圖謀。

  畢竟之前兩人說打的交道,密迪樂從來沒有占過一次便宜。似乎每一次他都是有所指,有所圖謀。

  一定要小心謹慎!

  “我的朋友我真的要謝謝你。”

  朱宜鋒一開始並沒有提及這次會面的用意,而是笑著感謝道。

  “你向我推薦的那個年輕人實在是太棒了!羅伯特是個非常認真的年輕人,我相信在他的幫助下,廣州海關畢然能夠成為一個高效的海關。”

  朱宜鋒口中的羅伯特,實際上就是羅伯特•赫德,在另一個時空中他曾經主持晚清海關長達近半個世紀之久,或許一個英國人出任中國總稅務司,是對中國主權的侵犯。但在其執掌海關48年,使這個機構維持廉潔高效運轉,並把郵政、燈塔和海底電纜引入中國;他還是自強運動要角,以《局外旁觀論》等見解影響了清朝在軍事、外交領域的變革。

  從康熙24年(1685年)開放海禁起,海關就是清廷最著名的肥缺,名目繁多花樣翻新的貪腐案件層出不窮,儼然是腐敗的重災區。為什麼赫德一到任,就能“刷新關政”,杜絕舞弊,而常關卻還是吃拿卡要,濤聲依舊?赫德到底用了什麼樣的點金之術,化腐朽為神奇,將海關打造成廉潔高效的樣板,成為天朝出污泥而不染的一枝奇葩?

  實際上,歸根到底是制度上的勝利。在其主持海關的長達近半年世紀的過程中,整個海關所發生的貪腐案不超過5起。在中國這個甚至要求你習慣、適應貪腐“這一中國特色”的地方,即便是一個半世紀後,也是一個不可複製的奇跡。

  在李子淵出任廣東巡撫之後,儘管廣州海關則其兼任管理,實質仍是老一套。廣州海關人手既不足,又缺乏統一章程,自然難有業績,雖然後來仿效西洋,但卻學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在這種情況下與駐武昌領事館中任翻譯的赫德進入了朱宜鋒的視線之中。

  任何一個瞭解晚清歷史的人都不會忽視這個人,都不會忽視他在海關創造的奇跡,都想將海關的奇跡複製到官場之中。正是抱著這種心態,在朱一峰的引導下,密迪樂主動推薦了赫德往廣州海關作為顧問。在過去的幾個月裡,赫德作為顧問一直辦事勤勉、謹慎縝密、事必躬親的于廣州海關中扮演著他的角色——將英國海關制度引入廣州,培訓海關關員。

  儘管現在距離朱宜鋒的要求還有很大的距離,但這畢竟只是一個開始。可這並不妨礙朱一峰給予他極高的評價,肯定他工作的同時,同樣也是在誇獎密迪樂。

  好話人人愛聽,即便是本就提醒著自己小心的密迪樂聽著也是特別受用。不經意的馬屁拍來之後他整個人變得飄然起來。

  “漢督閣下,如果不是你給他機會,羅伯特又怎麼可能能夠展現他的才能呢?”

  “你客氣了,主要還是利益於你的推薦,如果沒有你的推薦,我也不可能雇傭到如此優秀的青年!好了,我的朋友,這次請你過來,是有一件事希望能夠徵求你的意見。”

  感覺時機已經成熟的朱宜鋒看著他說道。

  “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現在督府已經規劃了超過3000英里鐵路,這些鐵路在未來的五年至六年內完工,而這意味著在未來的五至六十內我們將需要從英國進口超過一百萬噸鐵軌以及其它鐵料,還有大輛的蒸汽機車。”

  朱宜鋒口中的3000英里鐵路指的並不僅僅只是漢粵鐵路。還包括通往南寧等地以及江北的鐵路,當然那些鐵路都在規劃中,但是這個規劃卻引起了英國人的興趣,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密迪樂,他曾經無數次的打探過鐵路的計畫,並且一再的表示英國除了可以提供鐵軌之外,英國的銀行界可以提供融資。

  當然,他之所以這麼熱心的根本原因就是市場——一百萬噸鐵、數百部蒸汽機車,這可是,上千萬英鎊的市場,他又怎麼可能不為之心動呢?非但他會為之心動,一旦英國獲得這個消息後,英國的工業界同樣也會為之歡呼。

  不過之前對於修建立三千英里鐵路的事情,督府一直處於保密之中,現在他告訴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但是相比于懷疑對方的動機,密迪樂更在意的他是否準備把這個定單交給英國。對他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能夠運輸這些物資,我們將會在廣州成立一家輪船公司,但是您是知道的,在海上的長途航行之中,商船總需要駛入港灣接受補給……”

  不等朱宜鋒說完,密迪樂便笑說道。

  “閣下請您放心,我相信大英帝國所有的港口都會向您敞開大門,畢竟自由貿易是大英帝國一直以為所堅信的基本原則。”

  面對密迪樂的“大方”,朱宜鋒出人意料的只是含笑點頭並沒有說話。但是他的雙眼,卻看到對方。似乎是在提醒的他。

  “這不是他想要的!”

  對方的笑容讓密迪樂反應了過來,辦事處之外,他還想要什麼?難道他想讓英國把港口轉讓給他。

  他根本就是在癡心妄想!

  難道他以為英國是荷蘭嗎?就在密迪樂準備出言拒絕時,只聽到朱宜鋒緩聲說道。

  “所以航海公司準備在非洲的沿海地區設立給做補給站,以降低貨物的運輸成本。當然,我所指的是那些無主之地。”

  什麼?

  在非洲設立補給站?

  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個漢督,密迪樂幾乎無法相信這是從一位中國官員的口中聽到的話語。

  “我們的商船每一次進入港口,總需要花費上千元用於支付泊位費,補給淡水、新鮮食物,對於英國來說,這是不值一提的,但是隨著鐵路的修築,未來這甚至可能需要我們支付數以百萬的巨額支出,所以,我希望貴國能夠支持我的航海公司在非洲沿岸地區設立兩至三個補給站。”

  表面上朱宜鋒在那裡抱怨著,可實際上卻在斟酌著每一個字,以免激起英國人的警惕,儘管現在對於非洲,準確的來說是南部非洲,歐洲各國根本就看不上眼,當然是因為那裡的氣候並不適合歐洲人生活,那裡成為了帝國殖民狂潮中最後的空白之地。

  但是英國卻在那裡有著極為廣泛的力量存在,自己想要進入非洲,必須先得到英國的首肯,否則開拓非洲雖不至於受挫,但極有可能遭受前所未有的阻力,而這並不是朱宜鋒願意看到的,所以他才會向密迪樂提出這一要求。同時開拓非洲也不是一年兩年,甚至需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而在此之前需要謹慎從事,幾個補給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說它們的規模極小,甚至每個補給站只有幾十人,但那卻是一個開始!

  “這……”

  雖然朱宜鋒提出的要求與英國並沒有多少關係,但密迪樂卻從中感受到英國的強大——即便是於無主之地設立貿易站,他們仍然希望征得英國的同意。這似乎是個機會,沉默片刻,密迪樂看著朱宜鋒說道。

  “漢督閣下,也許,我們可以就這個問題進行商談,但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6
第三百二十四章 目標

  沒有任何但是!

  面帶著微笑將密迪樂送出督府的時候,朱宜鋒面上的笑容,慢慢的變成了冷笑了。

  立于身側的林治平,在漢督轉身時悄聲說道。

  “主公,他們同意了?”

  作為漢督的親信,林治平自然知道漢督這次約見密迪樂的用意。

  “同意?”

  冷哼一聲,朱宜鋒用嘲諷的口吻說道。

  “那些英國佬怎麼會不同意呢?他們知道我們這只是禮貌性的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罷了。即便是他們反對又有什麼理由呢?”

  是的,英國人沒有理由反對。

  但是他們卻有能力阻止,這也是自己這麼禮貌的原因。

  不過對於這個時代的英國人來說,他們並不知道非洲意味著什麼?

  熱帶疾病是讓歐洲人面對非洲時止步不前。曾經在海上稱雄一時的荷蘭、丹麥,早在百年前,因為英國打擊奴隸貿易,早就已經退出了非洲;而德國、比利時和義大利等那些新興殖民國家,要等到二十年後崛起之後才會打非洲的主意。至於英國,滿足其控制的南非,法國滿足於北非。至於非洲的腹地甚至沿海地區,甚至就連傳教士都沒有興趣。

  “不過只是補給站罷了,說了就是一個臨錨地!”

  朱宜鋒的語氣中依然帶著嘲諷的味道,他這種諷刺更多的是針對英國人。

  幾十年後,歐洲人所佔領的土地,除了阿爾及利亞和南非,基本上都在沿岸以及周邊島嶼,幾乎把整個非洲大陸包圍了,這些地區很快就成為了歐洲人瓜分非洲的跳板。

  當然這是在另一個時空裡,在這個時空之中,在接下來的兩三年內,自己將會在非洲的東海岸以及西海岸設立一個個“補給站”,那些“補給站”將是中國進入非洲的據點,就像歐洲人的殖民一樣,通過據點控制非洲。

  回到了辦公室之中,朱宜鋒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張非洲地圖。那是從香港買回的地圖,儘管對於沿海地區,繪製的頗為清晰,但是非洲的腹地卻是一片空白,在地圖上除了北非和南非的部分地區外,其它都是一片空白。至於在東非,只有幾個阿拉伯人設立的蘇丹國。

  “裕達,你看,今年我們要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手指的地圖上的幾個位置,朱宜鋒用頗為激動的語氣說道。

  現在他指的那幾個位置分別是後世的蒙巴薩港、沙蘭港、以及西非的鯨灣、剛果河河口一帶,儘管位置並不怎麼準確,但是如果能夠成功,在那裡設立據點。那麼整個非洲的大門都將會向中國敞開。

  “然後從明年開始,你們要像非洲的腹地派出探險隊,說服當地的酋長放棄統治權,當然這種說服可以是武力,也可以是口頭,然後我們要在,整個非洲大陸建立據點和通訊網路,如果有可能的話,將來我們還要修建縱貫非洲的鐵路,我們要在鐵路周圍千里一座座新的城市,村鎮,在未來幾十年中,數以千萬記得中國人將會移居非洲大陸,非洲將會是我們的非洲。”

  外人永遠也無法理解朱宜鋒對於殖民地的渴望,中國需要殖民地去轉移數以千萬計的剩餘人口,同樣也需要殖民地提供各種資源,在另一個時空之中,中國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但是現在絕不能再錯過這樣的機會。

  “恭喜主公,言語之間既為我中國拓地萬里……”

  林治平連忙拍起馬屁來,作為臣子的他或許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那些荒蠻之地對於中國有什麼意義,但是開疆拓土一直是身為人君者名垂千古的功勳之一。好像現在像主公這樣不費一槍一彈一兵一卒,既平定得地“千萬”,那可是前無古人的偉業。

  儘管這個偉業將來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人的努力,儘管將來仍然需要用槍炮去征服當地的蠻人。可至少現在,在這張地圖的最些空白地區,就可以寫上兩個大大的方塊字。

  中國!

  “本督的計畫是先成立中非公司,以設立錨地、展開貿易的形式,把我們的手伸進那裡,至少在今年,我們只能這麼幹,不能一上來就大張旗鼓的全世界吆喝著,張揚著咱們的舉動,總之……”

  話聲微微一頓,朱宜鋒笑道。

  “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等到咱們在那裡站穩腳,等到咱們把旗幟插遍整個非洲的時候,到時候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顧忌,我估計也就是兩三年的時間,有兩三年的時間也就足夠了。”

  是的,兩三年的時間就足夠了,而不是在未來的兩三年之中,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國的英國以及法國都將會因為克裡米亞戰爭,忽視其他地區的事務,至於非洲……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都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那時那裡已經插滿了中國的旗幟。

  中國的旗幟……這時朱一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儘管一直以來義軍一直打著紅旗,就如同元末的紅巾軍一般,但是這並不是國旗,將來同外外國打交道的時候,尤其是在非洲,必須要有一面旗幟能夠代表中國。

  什麼樣的旗幟可以代表中國呢?

  將來中國應該用什麼樣的國旗和國歌呢?

  見主公陷入沉思,林治平略作思索後說道:

  “主公,雖說今日您僅賃一言既為我中華拓地豈止千里,可有一件事兒臣卻有些擔心。”

  作為臣子,林治平很清楚自己應該說什麼,應該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怎麼樣表現自己的價值,為官從來都是一門學問。

  “哦?說來聽聽!”

  “主公,這非洲遠在萬里之外,往非洲去需要遠渡重洋,國人自古以來皆有父母在不遠遊之古訓,如何能令其心甘情願前往非洲,這可不怎麼容易。”

  可不是。

  流放新疆才多少裡?這可是遠在萬里之外。

  “父母在不遠遊,不過是藉口。國人不喜移民……哼哼,若是當真如此,又豈會有數以百萬廣東人移居南洋?”

  朱宜鋒一笑,瞟了一眼那張地圖,繼續說道:

  “東南有下南洋的習慣,直隸、山東有闖關東風俗,山西有走西口的講法,人多地少之下,只要有條活路,他們總願意去尋那條活路,若是可以選擇,有多少人願意,做個整日遊蕩的光棍漢、浪蕩子。”

  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好好地過日子。問題是他們中的很多人總無法實現這個目標,就像河南、皖北的撚軍,他們就是一群沒有政治訴求的光棍漢。

  “再說了,他們去也的去不去也得去。”

  朱宜鋒的話聲轉冷,站起身,走到門邊看著門外,望著那屋脊上積著的雪,冷聲說道。

  “現在的武昌城裡的乞丐,好像越來越多了。”

  “主公,這城中的乞丐漸多,是因為城中百姓日子過好了,若是普通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乞丐自然也就少了。”

  林治平連忙說道:

  “這乞丐雖多,可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主公治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大有盛世之景,所以各地流民才會流入主公治下!”

  假假真真的話語,就連林治平自己聽著都有些懷疑,可這話他必須要這麼說。他也只能這麼說。

  “乞丐……待到拓殖非洲時,本督將不問他們因何淪為乞丐,到時候,本督治下絕不能出現乞丐,畢竟要禁止流浪乞討,至於年老和喪失勞動力的人可以進福田院、安濟院,凡是身強力壯的流浪漢,一律逮捕,並加以鞭打,然後押解上船,把他們解往殖民地,先進行幾個月的勞動改造……”

  實際上這是借鑒了英國的“羊吃人”,只不過目的不同,禁止乞討是為了把數以千百萬計的乞丐、流民,送到海外的殖民地,讓他們在那裡開始新的生活。

  “不但要把這些人移出去,還有那些少地、無地的貧民,也要移出去,在非洲有幾十億畝土地,雖然其中許多土地利用起來有這樣那樣的限制,但是我相信,只要加以利用,總能安置我們過剩的人口。”

  有誰能夠理解自己的這一良苦用心呢?

  現在或許很多人並不能理解殖民地於中國的重要,但是幾十年、百年之後,人們必定能夠瞭解這一點,充分的認識非洲對於中國的意義。至於非洲的蠻荒甚至疾病,都將會被國人所克服,至於中國人將可以在這一過程中,從根本上解決“人與地”的問題。

  相比與朱宜鋒的籌措滿志,林治平卻被主公的這番話語給驚呆了,這那裡是移民,分明就是流放,強制性的,不帶有任何妥協性的。數以千萬百姓不論是否願意,都將被流放到海外,若是這些話傳了出去,不知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這一瞬間,林治平現在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拍這個馬屁,現在該怎麼辦,是贊同還是反對?

  就在林治平左右為難的時候,朱宜鋒笑了笑,看著他笑道。

  “怎麼裕達,你是在擔心嗎?是擔心到時候會引起什麼亂子嗎?”

  “主公,臣以為此事需從長計議。”

  見自己的心思被一語道破,林治平連忙鞠躬勸道。

  “畢竟現在時局未穩,即便是他是主公,一統天下,亦正是治世之時,而非大動干戈之時,臣請主公三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後園春

  三思!

  有什麼好三思的?

  難道他就沒有看到,現在的農村人口過剩嗎?

  這場戰爭不能像歷史上一樣減少1億人口,又豈有後來所謂的“同光中興”,在回後宅的路上,朱宜鋒的心底盡是濃濃的不滿,當然還有很多無奈。

  這個時代的人們很難理解殖民地意義,甚至無法理解為何要把人往“化外之地”遷移,在他們的認識中,這不是一個“明君”所為。

  在房門前隱隱的可以聽到笑聲,那是靈芸正在逗弄著兒子時發出來的笑聲,聽著那歡喜的笑聲,朱宜鋒在門邊看了一會,看著滿面幸福的徐靈芸,和她懷抱中的兒子,思索片刻之後,他還是選擇回到了書房之中。

  “無論如何都要這麼幹!”

  瞪了一下眼,朱宜鋒看著面前的地圖。是的,誰都無法阻止自己,因為這不僅僅關係到國家的未來,同樣關係到自己以及兒子的未來!

  “是的,誰也別想阻止我!如果誰敢阻止我的話……”

  手按著桌子,那雙眼睛變得冷漠如冰雪一般,朱宜鋒的神情冷酷鎮定,厲聲一字一字的自語到。

  “就殺了他!”

  沒錯!

  誰敢挑戰自己,就殺了他,不但要殺他還要把他的家人扔到非洲去。讓他們為國家的拓殖民事業添磚加瓦!

  “誰惹了你啊?讓老爺你這麼生氣?”

  帶著些倦怠的話聲從門邊傳來時,朱宜鋒看著抱著兒子進入書房的靈芸,看著她懷中的兒子,心底的那一點火氣,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了。

  “靈芸,沒有誰惹到了我,而是……”

  “是因為他們不能理解老爺嗎?”

  作為相公最親近的人,徐靈芸很清楚,很多人並不能像相公那樣去看待事情,一直以來相公看的都更為深遠。

  “哎……”

  一聲歎息之後,朱宜鋒看著媳婦懷中抱著的兒子,看著那雙嬰兒特有的眼眸,用滿懷期待的語氣說道。

  “靈芸,從走到這一步的那天起,我就是立志要創中國極盛之世,因為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麼,怎麼做才能做到更好……”

  朱宜鋒的目中熠熠閃光,但隨即便又沉鬱下來。

  “可是眼下局面,又談何容易?推翻滿清的統治很容易,甚至只要我願意,今年我就能北伐,明年就能打下北京城,可是然後呢?如何治理這個國家?說實話,我不知道。雖然對於外面的情形我不怎麼瞭解,可是在湖北還是實地親看了的。我根本不信所謂的‘民殷富而樂業’的屁話!天下平安,家富人足,若當真如此,這天下又豈會民不聊生,粉飾來的太平早晚是要漏餡兒的分,就像現在這樣,他大清國若真是‘太平盛世’,又豈會落得現在這步田地……”

  站起身來,朱宜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抽屜中取出一個紙包,然後放到書上,然後說道:

  “靈芸,給你看一樣東西?”

  在徐靈芸的好奇中,朱宜鋒一邊打開紙包,一邊說道。

  “兩個月前我問張森現在北方的百姓生活,然後過了半個月他給我送來,這樣禮。”

  打開紙包,朱宜鋒說道:

  “你看。”

  抱著兒子的徐靈芸把目光射過去,是一塊黑炭一樣的東西,仔細審量,才看出是個雜面窩頭,裡頭摻了糠,還有絲絲連連的,像是揉進去什麼乾菜,放在這書桌上甚至是醒目,她望著這個窩頭,半晌說不出話來,生活在江南的她,自然不知道北方百姓的苦楚。

  “這是北方百姓的飯!”

  朱宜鋒悵然自失地一笑。

  “一家人吃窩頭不要緊,可是在北方幾乎家家用這個平常飯,他們日日吃、年年吃,一年也就是收糧的時候過年的時候,才會吃上幾碗小米餓,至於其它時候,吃的就是這種用紅芋、玉米雜面摻了糠、揉了菜的窩頭,這就是他們口中的太平盛世!靈芸,你告訴我,若是將來奪了天下!還讓老百姓吃這東西,那奪沒奪天下,又有什麼分別?”

  不知怎的,聽著相公的這話,徐靈芸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淚。

  “你看,怪我,怪我,怎麼把外面的事給帶了回來……”

  見自家的媳婦居然哭了,朱宜鋒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態,連忙勸哄起媳婦來,而徐靈芸則輕聲說著自己沒用,不能幫他解憂。朱宜鋒則不時的開導著她,真到她破涕為笑時,才終於放下心來,隨後兩人又在書房裡聊了一會兒,然後在兒子的哭聲提醒下,看到天色已經暗了,徐靈芸才抱著兒子離開書房。

  在徐靈芸離開後,朱宜鋒又趴在書桌上,一邊看著參軍府送來摺子,一邊對摺子中提到的事情逐一權衡,然後做以批註,儘管現在左右參軍負責大多數政務,但畢竟最後還是由他做最終的決定。最後處理完正事之後,他又特別寫了一封信,信是給劉逸軒的,是授意其組建中非公司的事情,當然免不了在信中還有一些構想和建議。

  最後自然又想到了之前林治平的反對,他為什麼會反對?無非是因為看沒看到利益,沒有看到殖民地帶來的利益,正如在中國歷史上兩千多百年間,為什麼人們反對戰爭,反對戰爭的根本原因並不是戰爭帶來的傷亡,畢竟百姓的傷亡的與貴族、官員何干,他們之所以反對戰爭,是因為戰爭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好處,除了給將軍帶來榮譽之外,文官們從未曾得到任何利益。

  利益!

  這才是人們反對戰爭的根本,官員們反對戰爭,是因為戰爭既不能讓他們升官,也不能給他們帶來實際上的利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人從來都是逐利,沒有了利益的驅使,誰又會支持戰爭呢?

  相比之下從羅馬時代開始,為何歐洲人支持戰爭?原因再簡單不過,軍事貴族們渴望通過戰爭帶來的榮譽,當然更為重要的是,戰爭可以給他們帶來奴隸以及田地,即便是普通的士兵也可以通過戰爭獲得奴隸,這是人們支持戰爭,甚至渴望戰爭的根本原因。

  閉著眼睛,朱宜鋒首先想到了鄭河的下西洋,無論其是虧是掙,大臣之所以反對,是因為大臣們沒有從中得利,如果當年那些大臣們能夠從中得利的話,他們又怎麼會反對呢?還有歐洲的大航海時代,歐洲的大航海從來都不是民間自發的,而是在上層,在國王以及少數貴族們的支持下開始的,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也曾遭遇過反對,但是歐洲人並不是用殺人解決內部的反對,而是用利益!

  對,沒錯,就是利益!

  他們通過將大量的土地、殖民地利益授予貴族,讓貴族們直接于殖民事業中受益,從而令其成為海外拓殖最為堅定的支持者,這才是歐洲能夠殖民世界的根本原因。其內部在利益的驅使下,在海外拓殖事業中形成了共同的向心力!

  沒錯!

  就是這樣!

  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朱宜鋒自嘲地說道。

  “去年還知道拉著胡林翼他們一起投資南洋,怎麼這會就忘記了……”

  想到去處還知道“誘之以利”,現在居然想到了靠殺人解決問題,朱宜鋒暗自在心底自警著,警惕著自己的這種心態變化。

  “關鍵還是得先讓他們嘗到殖民的好處啊!”

  想到這,朱宜鋒自然想到了現在對北海,也就是曾經的蝦夷島的拓殖,那裡和庫頁島一樣在未來將會是一個大型牧場,作為督府的牧馬之地。而且似乎海外殖民在很長時間裡,都是虧本的,怎麼才能夠在短時間內,讓人們品嘗到海外殖民的好處,進而支持這一事業呢?

  眉頭緊皺著,朱宜鋒的手指輕擊著桌面。

  種橡膠?就是種橡膠也需要好幾年啊!那有那麼長的時間等下去?那應該怎麼辦?

  儘管用了幾個小時,也沒有想到合適的熱帶作物之道,但朱宜鋒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卻隨之鬆快了下來,畢竟現在已經找到了如何爭取內部支持的辦法!

  待到感覺到疲倦時,已經到了下半夜,就在朱宜鋒伸個懶腰的,走出書房,準備回房的時候,卻看到兩個穿著交領襦裙的丫環,沿著走廊走進來,定睛看著來人,看著其中的那張俏麗的臉蛋,朱宜鋒只覺得的心底一股欲望湧上心頭。

  “見過老爺!”

  在兩個丫環見禮的時候,朱宜鋒則咽了口口水說道。

  “靜兒!”

  靜兒是府中的丫環,出自對漢服的偏好,或者說因為後世漢人只能穿著“唐裝”說是“民族服裝”的惡感,趁著易服時,他回憶著曾看過的《武媚娘》等電影,用水彩筆繪製了各種漢服仕女圖,在後府之中,無論是徐靈芸還是丫環,都是穿著漢服,現在于官員後府之中大都是穿著那些後世演化的漢服。

  而之所以會展出笑容的原因,是因為兩人有著極不尋常的關係,看著面前這明眸皓齒相貌符合後世標準女孩穿著這身交領襦裙時那副如從仕女圖走出來的女孩,朱宜鋒的心底頓時一熱。

  與眼前的這個女孩,既是因為靈芸有孕在身不方便,同樣也是因為面前放著這麼一棵大白菜,是個男人總忍不住想要吃,三個多月前,就是書房之中,在她送霄夜時,朱宜鋒要了這個以後世的標準來看,至少有八分以上的女孩,不過自從靈芸生下孩子之後,倒也沒有再傳她。

  現在猛的見著她,心底頓時湧起一陣疚意,尤其是看到她那雙通紅的眸子時。

  因為久不見老爺,乍一見靜兒頓時只覺得有點心慌,想到早先之事,她暗自紅了臉,原本只以為老爺已經忘記自己的她眼睛更是微微一紅,當著眾人又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和身邊的姐姐一樣蹲身施禮。

  “好了,現在沒事了,你先退下去。”

  朱宜鋒擺了擺手。靜兒身邊的丫環自然立刻知趣地退到遠處。見沒了外人,朱宜鋒便對她說道。

  “走,今個隨我回房吧。”

  “這會兒……”

  靜兒有些緊張的看著老爺,原本她以為老爺是不是忘了自己,對於十六歲的她來說,可從沒敢有過其它的念想。

  “老爺,我……我……”

  “怎麼,靜兒,你怕老爺我怕你吃了……”

  嘴上這麼說著,朱宜鋒就像是惡少似的,貼在她的耳邊細語。

  “老爺我今個就是要吃了你……”

  她的耳珠子迅速染上一片瑰紅,這時朱宜鋒則抱住她的腰身,有些不安的動了下嬌軀,只得跟著他來到了往後園走去,在經過假山斑竹遮擋的走廊時,置身于這靜寂無人的後花園走廊下,朱宜鋒不動聲色的收緊手臂將女孩拉到自己的懷中,讓她飽滿豐潤的胸和自己的胸膛緊緊相貼,盡情享受著胸膛上那種綿軟、柔若無骨所帶來的銷魂感。

  然後低頭了看懷中的靜兒,她白嫩的臉蛋上正染著一層淡淡紅暈。

  “老爺,不,不能在,在這……萬一有……有人……”

  靜兒抬起頭來,黑黝黝的,看不清老爺的臉色。

  “靜兒,今個就在這吧,這會後園也沒有別人……”

  此時朱宜鋒不似往日的沉著冷靜,有些粗嘎低沉的語調表明著他這一個多月來累積的渴望已累積到了無法忍受的頂點,而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之中,又給他帶來了別樣的衝動。

  “老爺、饒了靜……”

  驀然,那假山旁的走廊中發出的尖細的嬌啼,在花園裡迴響著,以至於連那月兒也羞的避於雲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租借

  1854年7月,在南海上航行的“新珍號”,這是一艘全新的四桅斯庫納帆船,這種源自北美的帆船因為蒸汽起吊裝置的使用,操縱這樣一艘500-700噸的四桅斯庫納帆船只需要8名水手。它既可以做沿海運輸,也能在南洋各地進行貿易。

  它同樣也是黃埔船塢建造的第一艘大型西式帆船,在未來它將會於南洋航線航行,將各種各樣的商品運往越南、呂宋、爪哇等地,然後再將這些地方的商品運回國內,對於廣東而言最重要的當數呂宋、爪哇等地的大米。

  在風浪中“新珍號”的船身則如醉漢般,左右搖晃地航行著,而在船艙裡,一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年輕人,正不住的嘔吐著,甚至就連他身上的衫衣都沾上了嘔吐物,對於作為內地人的他來說,這一切是痛苦的。

  “大人,今天晚上就能到新加坡了……”

  聽著水手的話,李旭只是無力的點點頭,儘管幾天的海上航行折磨著他的身體,但是對於接下來的旅程仍然充滿著信心。

  “我一定能在那裡開創一片事業……”

  李旭的心裡如此喃喃著,可下一瞬間,隨著船身的搖晃,他又一次趴在床頭大口的嘔吐著……

  文萊城是汶萊蘇丹國的首府,這座小城就位於汶萊河旁邊流過時,形成一個水面寬闊的河灣,在這片寬闊的水面上,有一個面積達2.6平方公里的水上村寨,曾隨麥哲倫遠航的義大利旅行家安東尼•帕加塔把這裡稱為“東方威尼斯”。而在河畔的那座小城就是文萊城。

  在這樣的一座長寬不到幾百米的小城中,誰能想到其最為興盛時,能夠統治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婆羅洲,當然更多的是借助宗教的力量,對於婆羅洲雨林中的那些野蠻人來說,雖說他們知道這片土地屬於汶萊蘇丹,但也僅只是如此了。

  作為駐南洋的領事,再一次來到汶萊的李旭,能夠明顯得的感受到人們看待他的眼光發生了變化,儘管他只帶著兩名隨員,可即使如此,這裡的人們依然會對這位領事顯得極為敬畏,正如同他們對於西洋人的敬畏一般,因為理智的都很清楚,在他的身後有一隻可以打敗西洋人的艦隊。

  去年,李旭隻身一人來到這裡,同汶萊簽署了《友好通商條約》,那算是敲開了汶萊的大門,儘管對於中國汶萊從不陌生,甚至在汶萊蘇丹的血統中,同樣也有中國血統,但是對於這些曾在中國的陰影下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土著,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平等”的對待,這倒是讓他們頗感受寵若驚,甚至就連同那位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蘇丹更是受寵若驚的舉行宴會慶祝此事,對於他們來說,與中國簽署《友好通商條約》當然不同於同英國、美國等西洋國家,這甚至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他能夠得到中國的平等對待。

  儘管這種平等,只是心理上的,但依然讓汶萊蘇丹國上下倍覺榮幸。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那位領事,在簽署條約後,很快便離開了汶萊,在此之後,條約對於汶萊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就在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蘇丹幾乎快要忘記那份條約時,中國艦隊擊敗美國艦隊的消息傳了過來,他既覺得極為震驚,但同樣也感覺理所當然,畢竟在他的記憶中,中國從來都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龐然大物。

  也就在是在這種情況下,當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接到太監稟告李旭再一次到來的時候,立即親自迎了出去,對於同樣身為宗教領袖的蘇丹來說,這是極為罕見的。

  “李旭,我的朋友,歡迎你的到來。”

  儘管對於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的親自出迎感覺有些詫異,但是李旭還是欣然接受了這種禮遇,在他看來,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得意,畢竟這次來汶萊還有另一件事情需要解決,而這件事能否解決,直接關係到他出領南洋是否成功。

  “你好,領事先生!”

  在帶著阿拉伯風格的殿堂內,坐在王座上的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向李旭微微點點頭示意,作為汶萊蘇丹的他,並沒有因為其是中國領事,而走下王座,這關係到他那有些自以為是的尊嚴。

  “您好,尊貴的蘇丹陛下!”

  著一身白色軍裝式樣服裝,李旭彎腰鞠躬。

  “請坐,領事先生!”

  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指了指一旁的白色阿拉伯式軟椅,儘管身為蘇丹,在現在這個時代,別說是對各國領事,就是對西洋商人,他也不會讓其站在那裡說話。

  “謝謝蘇丹陛下!”

  對此,李旭並沒有客氣,儘管相比於過去的“天國上差”的趾高氣揚差出很遠,但他知道那種表面上的趾高氣揚對於他將在這裡辦的事情沒有任何益處,西方的公使、領事看起來都是彬彬有禮可是卻不妨礙他們笑著從索取諸多利益。

  在道謝的同時,李旭的臉上露出一種謙和的職業笑容。

  “陛下忙了一天,我又來打擾,實在對不起。”

  “怎麼會呢?”

  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連忙說道。

  “貴國數百年來與汶萊來往不斷,其間兩國交往因種種原因斷絕,現在能夠重新開始往為,本王非常高興,能夠見到領事閣下,也是件讓人極為高興的事情……”

  “的確,現在兩國能夠恢復交往,確實的是件讓人非常高興的事情。”

  李旭連忙笑著說道,在簡單的客氣之後,李旭便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來意,他的來意很簡單。

  “陛下,這次我之所以前來拜見蘇丹陛下,是為了一件事情,需要靠知陛下。”

  “哦?什麼事?”

  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詫異的看著面前的這位領事。

  “想來陛下已經知道,我剛剛從蘇祿過來,在那裡我同蘇祿蘇丹簽署了一項條約,根據這一條約,中國南洋公司將會以每年5000銀元的年租,租借其統治的北婆羅洲地區!”

  什麼?

  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位領事,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麼?難道他不知道至少在名義上北婆羅洲是屬於他的,屬於汶萊蘇丹的。當然,早在幾十年前蘇祿蘇丹就已經脫離了汶萊的控制,但至少在名義上北婆羅洲是屬於汶萊,儘管它的實際統治者是蘇祿蘇丹。

  “既然你們已經簽署條約,那麼,還有必要再來告訴我嗎?”

  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能不能熱情立即冷淡下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滿,在他看來這是某種不尊重。或者說眼前的這個中國人壓根兒就不尊重他。

  “陛下,我此次去蘇祿是為了與其洽談通商事宜,而他們主動表示願意向我們提供租地,以作為商船必需的錨地。”

  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滿。李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說道。

  “鑒於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我認為有必要再回程時,告知陛下,同時希望陛下能夠確認,我們與蘇祿蘇丹簽署的這一條約。”

  他說什麼確認條約?

  詫異的瞬間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意識到對方話裡的意思,他所說的確認條約,實際上是承認了文來對北婆羅洲的統治。甚至確認了對蘇祿蘇丹的宗主權,實際上等於給足他的面子。哪裡有一絲輕視的含義。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代表南陽公司同陛下就北婆羅洲的租借,簽署一份新的條約,當然在年金上我們不可能給予更多。”

  實際上在過去的幾個月裡李旭一直在向那些英國人學習做他們,是如何開拓殖民地如何同土著人打交道。這是他必須要學會的,與土著人打交道最大的特點就是利用他們的矛盾。現在就是一個嘗試。

  李旭根本就沒有去蘇祿,自然也就不可能和蘇祿蘇丹簽署租借北婆羅洲的條約。而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就是為了利用汶萊與蘇祿之間的矛盾,進而達成自己的目的也就是租借北婆羅洲。之所以敢於這樣矇騙,原因非常簡單,除了兩者固有的矛盾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聯繫。

  “這……”

  面對李旭提出的要求,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不禁有些猶豫,雖說在他看來,整個婆羅洲都是文來的,但是實際上,北婆羅洲幾十年來一直都是由蘇祿蘇丹統治。不過他在乎的並不是蘇祿蘇丹,他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現在的婆羅洲已經有了荷蘭人,幾年前那個英國人還奪走了古晉,現在中國人又來到了這裡。

  是接受還是應該拒絕?

  但是拒絕又能拒絕得了嗎?他們已經和蘇祿蘇丹簽署的條約,既然是沒有自己的承認,又能怎麼樣呢?又怎麼能夠阻止的了他們進入北婆羅洲。至少現在自己保住了面子。

  心裡這般權衡,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看著李旭,笑說到。

  “對於你們與蘇祿蘇丹簽署的條約。本王當然不會反對,汶萊與中國的交往已經有數百年,這種情誼自然不是用金錢所能衡量。所以這個年金額……”

  奧瑪阿裡賽義夫汀二世伸出了一個手指。

  “每年一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國運

  暖暖的春風之中,穿著一身便裝的朱宜鋒與駱秉章一同來到了蛇山黃鵠磯頭,雖說到了武昌已有兩年有餘,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在朝著山上的走去的時候,他朝著前方看去,只看到滾滾長江中帆船點點,雖是隔江而望武漢三鎮的風光依然盡收眼底。

  這裡便是自己開創一番事業的地方!

  朝著黃鵠磯頭看去,看著那位於山巔上的黃鶴樓,現在這座江南第一名樓並沒有毀於戰火。

  來到黃鵠磯頭的朱宜鋒今天似乎很高興,之所以會這般高興,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去年派往南洋的總領事,不費一槍一彈,便租來了北婆羅洲,現在的北婆羅洲並非僅限於後世的沙巴地區,還有後世的北加里曼丹的部分地區,十數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就那麼輕而易舉得一起以5001元的“代價”租了下來。

  相比於氣候惡劣的北海道,北婆羅洲將會是中國大規模海外移民的第一步,想到這個偉大的事業從現在拉開序幕,朱一峰怎麼能不高興。

  黃鵠磯頭頂,看著破敗的黃鶴樓,朱宜鋒一邊走一邊顧盼。來到前,仰臉看看彩漆剝落的重簷斗拱,便隨口問道。

  “這樓是哪年建的?”

  “回主公,黃鶴樓始建於三國,因兵火頻繁,黃鶴樓曾屢毀屢建,故有著‘火經三發,工屆八興’之說,現在此樓重建于偽嘉慶元年……”

  儘管駱秉章並不是武昌人,但是對於這樓卻極為瞭解。

  “火經三發,工屆八興。如此看來此樓也算是歷經磨難了。”

  對於黃鶴樓朱宜鋒並不陌生,曾幾何時,于武漢旅遊時,也曾來過此地,只不過在建武漢長江大橋武昌引橋時,佔用了黃鶴樓舊址,後來重建黃鶴樓時,選址在距舊址約1000米的蛇山峰嶺上。

  “儒齋可知,于武昌這黃鶴樓有著‘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

  “主公,聽說武昌府年前就已經決定準備劃撥五萬元,用於整修葺此樓,這豈不是正應了‘國運昌則樓運盛’之理?”

  駱秉章不露痕跡的拍了個馬屁。

  “儒齋這可不是像你啊!”

  朱宜鋒一聽便笑了,對於武昌府要修葺黃鶴樓,他並不反對,畢竟這座樓已經顯得極為殘破了。

  “其實這‘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倒也合理,畢竟黃鶴樓大都毀於戰火,若是太平盛世不然無毀於戰火之憂。”

  朱宜鋒隨口解釋道,這是後世聽導遊講解才知道的“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

  “若是說盛世……”

  話語略微沉頓,原本心情頗好的朱宜鋒,這會心情也跟著變得有些沉重,他看著滔滔江水說道。

  “儒齋可知這盛世的代價幾何?”

  略作詫異,駱秉章便輕輕鞠躬道。

  “主公,恕臣愚頓!”

  盛世的代價幾何?這是什麼問題?

  “所謂盛世,就是內無嚴重的政治腐敗,外無迫在眉睫的敵國外患,社會治安良好,老百姓普遍能吃飽飯的時代。在中國歷史上,這樣大規模的盛世出現過三次,即漢文景之治、唐代的貞觀開元盛世,至於有人說什麼康乾盛世……吃糠喝稀之世,焉能視為盛世?”

  凝視著長江上的點點白帆,朱宜鋒繼續說道。

  “可以說‘盛世’這個詞是中國獨有的。漢文化圈以外的史書中,找不出這兩個字。無怪乎中國歷史多災多難,細細掂量,‘盛世’這個詞本身就蘊含著無奈和不祥。‘盛’‘衰’相對,沒有‘衰世’作為背景,就沒有盛世的美麗和燦爛。”

  話到至此,朱宜鋒的臉色微微一沉,這豈不正印證了這句話嘛。

  主公的臉色變幻,落在駱秉章的目中,他的心思同樣一沉,正俗出聲時,卻見他又繼續說道:

  “所以,歷史上的每個盛世,都需要一個大規模的禍亂之世作為前奏。如文景之治。在這個盛世出現前20年,秦末戰亂剛剛結束。十餘年的戰亂給中國造成了巨大的人口損失,天下人丁十不存五,至於經濟損失,更是慘重。大漢王朝建立之初,大概比任何一個王朝都要狼狽。《漢書•食貨志》載:‘漢興,接秦之敝,諸侯並起,民失作業,而大饑饉。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天下既定,民亡蓋藏,自天子不能具醇駟,而將相或乘牛車。’”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兩年有餘的朱宜鋒,在過去的兩年多之中,儘管主張向西方學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翻閱史書,所以對於,很多史書典故能做到信手沾來。

  “當然最為人豔稱的盛世當然是‘貞觀之治’加‘開元盛世’。這個盛世的背景一樣是空前慘烈的人口損失。在李世民登基的前三年,也就是武德七年,隋末的大規模戰亂方才平息。《隋唐演義》中章章都是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貞觀六年,魏征上奏仍說:‘今自伊、洛之東,暨乎海、岱,萑莽巨澤,茫茫千里,人煙斷絕,雞犬不聞,道路蕭條。’甚至直到貞觀十一年,馬周上書時仍然說:‘今之戶口不及隋之十一。’”

  感歎著盛世之前的“衰世”,朱宜鋒又用凝重的語氣說道。

  “極衰之世的大破壞,正是盛世出現的必要條件。中國傳統王朝崩潰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人口壓力,而大戰亂則為新王朝解脫了人口壓力,提供了興起的寬闊舞臺。正是隋末戰爭導致的人口大量死亡,造成田地大量拋荒,唐王朝才能實行均田制,給每個男丁發放一頃田地。戰亂導致的自然‘土改’,同樣是漢初‘招附流亡’、清初經濟迅速發展的主要原因之一。事實上,在大動盪過去之後,新王朝只要能保證幾十年內不發生大的政治動亂,那麼並不需要它提出多麼高明的發展策略,只需無為而治,順勢而行,自然就會收穫一個豐盈的經濟自動恢復期。所以說,每一次盛世,都是對前一階段大災難大破壞的一種反彈、一種彌補。第二,盛世的出現,得益於衰世提供的經驗教訓。前代君王倒行逆施的嚴重後果,給看夠了人間悲劇的後代君王以極大警醒。盛世的君王們,都非常善於從前人的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

  朱宜鋒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每每看到史書的時候,他總會想到自身,想到將來的中國。

  “中國歷史上為數不多的幾個盛世,都是極衰之世付出高昂學費後考出的高分。當然,付出了極衰之世的代價,並不見得肯定收穫盛世。事實上,盛世出現的條件遠比這個要苛刻。在中國歷史上,並不是所有的災難都能由進步來補償,更多的時候,災難換來的只是更大的災難。”

  注意到主公的臉色變化,感覺到其話語中的沉重,駱秉章立即意識到主公的心中之憂,立即說道。

  “盛世出現的最必要之條件是遇到英明的帝王,如漢之文帝、景帝,唐之太宗,無不是英明之君主。今日主公,雖主以三省,但三省已現盛世之氣,想他日,主公一統天下之時,必定可將我中華帶入遠超文景、貞觀的極盛之世!”

  作臣子的自然希望君王治世之時是極盛之世,駱秉章同樣也不例外,現在他之所以這麼說,更多的是寬撫主公的心情。

  “極盛之世……”

  搖搖頭,朱宜鋒凝視著遠處感道。

  “一個蒸蒸日上、富於自信的政權並不需要通過自我宣傳來為自己壯膽。相反,在一些有問題的時代,人們卻常常會高唱盛世的調子。相反,在一些有問題的時代,人們卻常常會高唱盛世的調子。因為‘盛世’是傳統王朝統治合法性的有力證明。歷經暴力奪權後,一個政權就需要以‘養民’‘牧民’的成績來支持自己的合法性。而盛世的出現,當然是統治成績的最佳證明。在一個王朝埋頭開拓進取的過程之中,統治者們並不會經常提起‘盛世’二字,而是致力於發現和解決問題。漢代文景之治、唐朝貞觀之治中,從來沒有帝王和大臣自誇為盛世。相反,那些底氣不足的統治者卻常把‘盛世’掛在嘴邊。比如滿清,其盛世之聲叫嚷的最為響亮,有清一代連篇累牘的內容是宣傳大清政權的‘深仁厚澤’。”

  冷聲嘲笑著,對於盛世有著清楚意識的他說道。

  “真到大亂之後必有大治,所謂大治者是因為戰爭導致的人口大量死亡,造成田地大量拋荒,這自然使得人均耕地面積增加,百姓的倉中有了餘糧,經濟自然也就是隨之繁榮,這算是自然而然的也就來了。若是從這一點上來說,儒齋……”

  回頭看著駱秉章,見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朱宜鋒反問道。

  “與你之見,將來即使是本督一統天下,又豈有成以盛世之道理,畢竟啊……”

  感歎著,朱宜鋒用頗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這天下的人丁死的太少了,沒有十不存五的大亂,焉有將來的大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二十八章 障礙

  “這天下的人丁死的太少了,沒有十不存五的大亂,焉有將來的大治?”

  主公的話聲傳入耳中,只讓駱秉章頓覺心中一寒,那裡還敢言語,久於官場的他知道,此時最好的選擇是沉默,勸說?

  現在還不到加以規勸的時候。

  “所以想要實現這極盛之世,恐怕難啊……”

  搖搖頭,朱宜鋒看著駱秉章問道。

  “廣東居於嶺南,人口3000余萬,地少人多,所謂土客械鬥大都源于爭水、爭地,至少人多之下百姓生活困頓,待到生計難以維持之時,焉能不鋌而走險扯旗造反,廣東如此全國其他省份未嘗不是如此,即便是今日我等推翻滿清,若是不能解此根源,他日必將再為他人所返,屆時又焉有開創盛世之說?”

  之所以會對駱秉章說這麼多話,從歷代盛世開始談起,一直談到人,原因非常簡單,駱秉章是廣東人,廣東地少人多,在隨後的百年間廣東人之所以滔海遠赴南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生活難以為繼。而在北婆羅洲的殖民事業中,除了督府上下利益上結為共同體之外,更重要的是朱宜鋒需要督府高層的支援,而身為右參軍的駱秉章是廣東人,對於廣東的情形,他比自己更瞭解。

  而且相比於其他人,駱秉章能理解“下南洋”,更能理解“海外殖民”可以從根本上緩解國內人口的壓力。也正因如此,才會對她說這麼多話。

  “儒齋,你告訴我,此事怎麼辦?”

  面對漢督的反問,駱秉章一時間居然不知應該如何回答。聯繫到先前漢督所說之事,他的心思一沉,面色顯得有些淒然,難道不經億萬百姓死難的大亂,就不能進入盛世嗎?

  “之前本督,一直不知如何解以此難,一直為此事所困。但是現在,本督倒也有一個辦法,可解此事!”

  主公的話讓駱秉章就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問道。

  “不知此事是何解?”

  在黃鶴樓下漫步,朱宜鋒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一次李旭可以說是為國立下了大功,本督未派一兵一卒,義軍未費一槍一彈,全賃三寸之舌,既於得地十三萬餘平方公里,那裡雖說,雨林密佈,可以視為蠻荒,可若是加以墾殖可得一年三熟之地不下數千萬畝,可安置移民數百萬,如此一來,既可緩解一省之壓力。”

  轉身面前南方,此時朱宜鋒大有一副想要看穿這天地,一直看到那片新歸中國之地一般,看到那片孕育著無數希望的土地。

  “新的土地意味著新的希望,新的機遇。”

  “主公是想向北婆羅洲移民?”

  駱秉章立即明白了主公的想法,在廣東過去兩百年間確實有很多人遷往海外,在老家花縣,下南洋亦是極為尋常之事。現在主公這般說,他自然也就理解了其心中之意。

  “不錯!”

  點點頭朱宜鋒,凝視著南方說道。

  “就是像北婆羅洲移民,看著眼下的機會在那裡開展拓殖,把那裡建成我們在南洋的據點,如果說數百名或者數千名北婆羅洲的國人在那裡從事農業生產,開荒種田,種植熱帶經濟作物,那麼此地便會形成中國村落,一旦建成村落,隨之而來的來自國內的經商者將會陸續前往該地,從而形成中國市街,進而形成城市,久而久之,此地既可成為如內地一般的中國新省!”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一過程中,數以百萬計的國人將會移居那裡,在蠻荒中開墾出一片片耕地,正如數千年前,我漢人先祖拓殖嶺南一般,千年前,這嶺南尚是瘴氣橫生、番蠻遍地之處,而今日廣東之興盛,不正是我漢人先祖篳路藍縷、啟以山林方才今日之廣東嗎?”

  駱秉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作為廣東人的他又未嘗不知道廣東之歷史。而先前的主公所說之言,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浮動著。

  大亂之後方有大治,這大治的代價就是天下百姓十不存半,方才有大治的可能,現在主公指出的這條路,正是解決這一難題最好的選擇。

  “……所以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要把多餘的人口移出中國,遷往南洋、遷往非洲,像西洋人一樣於海外廣泛設立殖民地,用殖民地去吸納國內的億萬人口,如此一來,不然再沒有了人多地少之愁,而國家必然也就進入了大治之時,到時候又何愁國家不入盛世?到那時海外的殖民地,就會成為我國最大的財富,南洋種植香料、蔗糖、大米,非洲的殖民地提供黃金、鑽石以及各種礦產以及其它農作物,南陽非洲,將是中國最大的種植園。”

  忽然之間,朱宜鋒便覺腦中有靈光一現,像是被什麼東西點著了,忽然激動的大聲喊起來,激動難抑的他,望了駱秉章一眼,似是解釋,又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了,是了……中國古代盛極而衰,這所謂之三百年的迴圈,除了盛世滋丁,人多地少之困固然是其原因,但其根源,還在於此……”

  駱秉章心裡正納悶他為何會如此激動,卻聽主公又繼續說道。

  “掠奪!究其根源還是掠奪!過去的數千年間我們中國的歷朝歷代,所謂之治世,無非就是以苛捐雜稅對百姓予以壓榨,可百姓的承受能力總有極限,人少地多之時,苛捐雜稅尚不覺重,可人多地少之時,苛捐雜稅百姓焉能承受,當百姓無法承受時,自然會揭竿而起。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皆是如此,對內橫征暴殮,對外行以王道,如此內掠之下,百姓反彈,王朝覆滅。而反觀西方如古之羅馬、今之英國,往之西班牙無不是行以外掠,開拓國土、征服蠻族、掠奪奴隸,對外邦之蠻族,行以掠奪,如此一來其焉能不強……”

  重重的加重最後一句字,朱宜鋒興奮的發表著自己的宏論,卻令駱秉章目瞪口呆。這種視野上的差別,讓他都有點似懂非懂,沒有完全明白主公所說的話。

  “沒錯,古往今之世人皆雲‘國雖大,好戰必亡’,卻不知若不加以擴張,不將內部矛盾轉移之外部,不過過剩之人口遷往海外,一旦民眾揭竿而起,屆時數百年數代人積聚之財富人力即將毀於一旦,兩者相比,孰輕孰重?所以‘國雖大,必擴張’,否則他日國必亡!”

  是了!

  就是這個道理,無論擴張的成本再高,相比於國家滅亡、王朝更迭,億萬百姓死難、城市化為廢墟來說,成本之低都是不值一提的。而且這也是千年王朝所必須的。

  西方如羅馬帝國,之所以能建立千年帝國,不正在於其不斷的擴張嗎?當其碰到更強的敵人無法進行擴張,無法用掠奪新的土地以及財富時,王朝亦開始陷入崩潰邊緣。

  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個道理!

  看了一眼駱秉章,見其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之狀,朱宜鋒略頓了一下,又解釋道:

  “當然我們現在的擴張,並不是自不量力,而是抓住最後的機會,趁著西洋人對那些地方沒有興趣的時候,首先站穩腳步,就像北婆羅洲,那裡將會是我們進行海外殖民的試驗場,在未來的十年之中,將那裡建成另一個江南……”

  而在這十年之中一個個殖民據點將會在非洲的海岸上出現,將會在十年後成為中國進軍非洲腹地的跳板。

  “主公所言倒是頗有道理,只是……”

  見主公沉默下來,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自是不會錯過的駱秉章忙又說到。

  “臣于家鄉之時,倒也聽說過不少同鄉遠赴南洋,可南洋諸島密林遍地,非但有食人生番,更有瘴氣等惡疾,遠赴南洋務工者,往往十之三四皆死於惡疾,若南洋之地皆是如此,待他日移民抵達時,十之三四死於當時惡疾,又如何能說以其它人前往南洋?”

  不到迫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去南洋,那是九死一生的謀生路,數百年間不知多少死於海上或南洋,又有多少人能平安回到廣東。

  “哼哼,那些食人生番……殺!不殺光他們怎麼能給我們騰地方,殺掉一批不聽話,再用另一批幫助我們開荒!”

  正如任何一個殖民者一樣,仁慈從來只能給予同胞,在朱宜鋒的眼裡,那些土著是殖民事業的一大障礙,既然是障礙,那就要加以清除,而清除他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槍彈解決問題。這是最簡單的、同樣也最有效的辦法。

  主公的這番冰冷的甚至沒有絲毫人情的言語,聽在駱秉章的耳中,他完全沒有任何抵觸,在傳統的儒學觀中,那些化外蠻夷根本就不是人,既然不是人,那麼自然也就不需要加以同情。

  “相比之下,本督最擔心的……”

  非但南洋如此,非洲同樣也是如此。

  “對於未來的殖民事業來說,最大的障礙不是當地尚未開化的土著,而是南洋的各種熱帶疾病啊,這才是大問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二十九章 華工

  鐵路通車了!

  當火車轟鳴著與鐵路上行駛的時候,鐵路邊茂密的雨林邊,那些修路工人紛紛發出呼喊,在過去的幾年間,為了這條鐵路,他們付出了太多的汗水,以至於生命。

  在鐵路附近,隨處可以看到,一個個插著十字架的墓地,那是築路工人的墓地。為了這條鐵路死去了太多的人。

  幾百人、上千人!

  甚至更多,而在其中有很多是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的中國人。

  只不過現在,來自中國的勞工混雜在印第安勞工之中,幾乎分辨不出兩者的不同。

  站在路邊茂密的雨林中,鄧明昭那張瘦削的臉膛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終於都結束了!”

  想到再過去的近兩年裡,在這片工地上所遭受的磨難,淚水從鄧明昭的目中滑落。

  兩年前他和同鄉作為“豬仔”被賣到了哥倫比亞,賣到了巴拿馬省地峽鐵的工地上,就像是奴隸一樣在這裡日夜幹著活。在這裡錢都會有人死去,許多人是因為疾病,就像同村的鎖子叔,就是感染了熱病死在工地上。

  兩年下來,當年一起出村挑鹽卻被人綁去賣了“豬仔”的同鄉,活下來的只剩下了他自己,當年的那條船上,又有多少人活了下來?

  “356人……”

  默默的念著這個數字,他們都死去了,都死在這片工地上,他們曾和鄧明昭一同坐船來到了這兒,不過他們都死在了這裡。

  曾經讀過書的鄧明昭,記下了他們的名字,籍貫,他想著總有一天回到中國的時候,把他們的下落告訴他們的家人。

  好了,現在結束了,活兒終於幹完了。

  很快就能回家了!

  在過去的兩年中,一直是這個念頭在支撐著他。支撐著他活下去。

  現在終於看到這希望了。

  想到很快就能回家鄧明昭臉上露出了笑容,可以回家了!

  “鄧、鄧……”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不斷地有人喊著他。

  是瑪律曼。

  回過頭看到朋友在喊自己,鄧明昭連忙走過去,是時候和朋友告別了。

  “鄧,快,快和我一起走!”

  瑪律曼拉著鄧明昭的手,緊張地說道。

  “走?去那?”

  鄧明昭不解的問道。兩年下來,他已經能夠說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儘管瑪律曼是印第安人但是同樣也會說西班牙語。

  “我聽說,公司要把剩下的華工都賣到古巴……”

  “什麼?”

  鄧明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那些外國人不是說,以後鐵路修通了就會放他們回家嗎?

  “這怎麼可能?他們答應過我們的……”

  “鄧,快點走,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說你們的合同還是有六年的工期,賣到古巴的話,一個人可以賣幾百比索……”

  瑪律曼拉著朋友,緊張地說到。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立即跑過來告訴鄧明昭,讓他和自己一起走。

  “走?去,去那?”

  鄧明昭茫然的看著周圍,身無分文的他又能去哪?這裡可是洋人的地方。

  “和我一起回家,去玻利維亞……”

  儘管並不知道玻利維亞在什麼地方?但是並不想在想過去的兩年一樣被人當做奴隸使喚的鄧明昭,還是選擇了同朋友一起離開這裡。

  接下來的旅途完全是靠雙腿,既沒有輪船,也沒有火車,頂多也就是在路上搭上一會馬車,就這樣一路向南,趕了一個月的路之後,風吹日曬之下鄧明昭看起來和印第安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就連他的打扮,也和印第安人一樣。

  “我的朋友,等到了那裡。只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我們那你最漂亮的女孩兒介紹給你,到時候,我們兩個人就在住在……”

  躺要乾草上的瑪律曼在那裡幻想著將來時,鄧明昭看著自己的朋友,現在他反倒有些慶倖,慶倖當初修鐵路橋的時候,他落水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只有鄧明昭跳下水,把他從水底救了上來。

  也正因如此,兩人成了朋友。鄧明昭救了他一次,但是他卻救了鄧明昭兩次,後來鄧明昭兩次感染瘧疾,都是被瑪律曼用家鄉的樹皮救下來的,現在他又把自己從虎口裡救了回來。

  這是第三次了。

  這個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可……我的家不在這裡?

  “怎麼樣,鄧,你看這樣可以嗎?到時候我們就當鄰居。”

  瑪律曼的熱情讓鄧明昭先是一愣,而他在沉默片刻後搖頭說道。

  “我的家裡還有弟弟和妹妹,無論如何我都要先回去看他們。”

  是的,我的家不在這,我的家人也不在這。我必須要回去!可怎麼回去呢?船票那麼貴怎麼才能買得起船票?

  “你想回家?”

  儘管好友並不願意留在這裡,讓瑪律曼感覺有些失望,但是他仍然說道。

  “好吧,不過你回家需要買船票,嗯,我聽人說,有人在沙漠裡開了硝石礦和磷礦,等我回到家裡呆上一段時間,然後我們一起到那裡去,聽說那裡比修鐵路還掙錢,可能只要幾個月,你就能掙到回家的船票錢……”

  其實回家的機會,來的更快、更早!

  皮薩瓜是一個位於太平洋沿岸的小鎮,儘管這個鎮子非常小,但是這裡卻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港口,每年數以萬噸的硝石,從這裡運往世界各地,而在碼頭上總會停泊著來自各國的商船,鎮子裡的酒吧中總會有各國的水手,在那裡懷抱著來自智利、秘魯,當然還有波利維亞本地的妓女在那裡尋歡作樂。

  當那些水手們在酒吧裡尋歡作樂的時候,在碼頭上苦力將一桶桶硝石扛上船,每桶一百磅,加上木桶,重量超過150磅。而每搬運一桶上船的酬勞僅只有2分!

  50桶可以掙一比索,一張去瓦爾帕萊索的船票是25比索,從那裡去聖法蘭西斯科是56比索,從聖法蘭西斯科去香港是194比索……

  幾乎每天,鄧明昭總會在腦子裡不斷的念叨著這句話,然後計算著這是第幾桶,碼頭的苦力是最辛苦的,他之所以願意于碼頭當苦力,是因為在這裡掙的錢要比在礦上掙得多。

  只需要掙到300比索!

  也就是15000,應該是兩萬桶,就可在回家了!

  相比與碼頭上的其他苦力,鄧明昭幹得更多,自然也就掙得更多,對於他來說,之所以願意付出更多的勞動,是因為回家的信念支撐著他。

  “第2000桶……”

  就在鄧明昭計算著自己已經幹了十分之一的活時,附近的話語吸引了他的注意。之所以會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那兩個人說的是——廣東話。

  沒錯,就是廣東話!

  因為在船上、在鐵路工地上,有不少廣東人的關係,鄧明昭不僅能聽得懂廣東話,而且也會說廣東話。

  “你們是廣東人?”

  鄧明昭激動走地過去,之前他只顧得幹活,根本沒有注意到船上的船員,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船上的水手居然大都是和他一樣的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因為在這裡有不少印第安人所以即便是他看到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是廣東話,這些水手說的是廣東話!

  “你也是廣東人?”

  作為商船二副的李明亮看著這個衣著打扮像是土人的傢伙,驚訝的睜大眼睛。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個人是土人。誰曾想他一開口說的居然是廣東話。

  “我,我是……”

  我是湖南人。

  儘管他想這麼說,但是話出口的時候鄧明昭還是改了口。

  “我是廣東人,廣州人……”

  鄧明昭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希望讓這些人把他當成老鄉,進而同意帶他一起回廣州,只要回到廣州,就是要飯,他也能回家。

  “你是廣州的?怎麼會到了這兒?”

  不問還不當緊,李明亮這麼一問。淚水瞬間從鄧明昭的目中流了出來,怎麼了到了這,他,他也不想啊……

  “我……我是被人賣來的……”

  也許是因為遠在數萬裡外碰到了同胞,心變得極為脆弱的鄧明昭頓時哭了起來,就像是要把這兩年遭的罪都哭出來一般,而他這麼一哭立即引得周圍的同情。

  “……我以為我會和其他人一樣,就這麼死在異國他鄉,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碰到你們……”

  話還沒說完鄧明昭又放聲大哭起來,看著痛不欲生的鄧明昭,李明亮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

  “走,這活兒咱不幹了,你上船躲起來,跟船一起回家!”

  回家!

  看著這個破舊的小屋,拿著行李的鄧明昭又一次打量著這間住了一個多月的小屋,終於可以回來了,他當然不需要躲在船艙裡,因為他不是被賣到這個碼頭的苦力。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這。

  “終於可以回家了!”

  鄧明昭默默地說道,不過他的心裡還有是有些可惜,因為他不能親自與瑪律曼告別,他在礦上做工,而那條從中國來的船,卻等不了那麼長時間,船明天就會返回廣州。

  而這一別又意味著什麼呢?也許終生也不再相見了!

  “再見了,我的朋友……”

  鄧明昭去著內陸的方向默默地說道,但是他的心底卻是激動的,因為他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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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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