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4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7

第三百三十章 獻藥

  到家了!

  當輪船抵達珠江口的時候,鄧明昭的淚水瞬間便流了下來,在闊別家鄉近兩年之後,終於到家了!

  從廣州下了船,然後再走上幾天就能到家了。

  對於如何回家,鄧明昭並不擔心。只要上了岸,他就是要飯也能回到家。

  其實即便是他不想要飯也沒有其它的選擇,雖說這一路上他在船上幹著和其它水手一樣的活,但是他並沒有工錢,不用幹活兒抵了船費。便如此船長已經開了大恩了。就那麼幾十比索的家當,他還想帶回家,畢竟已經出來那麼長時間了,若是一文錢都沒有帶回家,又有何顏面回家?

  “明昭!”

  李明亮走到鄧明昭身邊將手中將銀元塞到他的手裡。

  “只有幾塊錢,你拿著……”

  就在鄧明昭準備繼續拒絕時,李明亮說道。

  “我知道你家不是廣州的,好了,多少了我也沒有,就這麼幾塊錢,留著你在路買兩碗飯吃……”

  “二副,我……”

  看著手中的銀元,鄧明昭的眼睛不由的一紅,這一路上他碰到了太多的好人。無論是在美洲還是在船上,若是沒有他們的幫襯,恐怕這命早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了。

  “哭個什麼?”

  李明亮瞧著鄧明昭的這個模樣。

  “好啦,趕緊下船吧,要是下了船,覺得就這麼空著手回家臉上無光,就到鐵路工地上,那鐵路是一直朝著北修,沒准修著修著就到家了,還能再掙點錢……”

  直到上了岸,鄧明昭還不時的回頭看著江中的“啟明號”,那是往美洲運硝石的快船,那船上都是好人……

  進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感覺有點餓的鄧明昭便在路邊面攤上吃了碗面,就在他猶豫著,晚上找個什麼地方窩一晚上的時候,只聽到那切面的老頭對一旁正在吃飯的兩個人說道。

  “瞧你們是進城扛活的吧!千萬別像過去一樣想著到什麼破廟、舊屋裡窩一晚上,路燈亮後即便在破廟舊祠周圍,也常有那個憲兵巡邏,如果遇到流民乞丐,都是不分良賤好壞地拿住,先是要當作滿清的細作嚴刑拷問一番,隨後丟進深牢大獄,擱幾天就直接扔到徐聞縣那邊,和那些個旗人一樣曬鹽。別看廣州城雖大,可現在除了碼頭、工地那邊的紅房子,那還有容人將就過夜的地方,你瞧瞧,現如今,莫說是廣州城沒了乞丐,旁的地方也沒乞丐了,聽說都去和那些個旗人一樣曬鹽。”

  “和那些個旗人一樣曬鹽?當真美得那些叫花子了……”

  聞言立即有人在旁接腔說道。

  “我聽人說,打從巡撫衙門通令全省禁止青壯乞丐,那些叫花子可都被抓起來給送到徐聞去種地去了,那地方可要把那老林子給砍完了才能種地!”

  “種地?這是好事啊!”

  “好事?我說你這就不懂了吧,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不定你打個擺子、拉個肚子,到時候,這小命可就沒了。”

  雖然他們說的是廣東話,可鄧明昭也能聽得懂,他的心裡倒是犯起了嘀咕。這從什麼時候起,居然不准人飯了,叫花子還會被拿下?

  半個鐘頭後,站在公告欄上,鄧明昭終於確認了這為何禁止乞討,不過所禁止的是青壯年乞討,對於孤老要送入養濟院,由官府支米煮飯,日給兩餐,器皿、柴薪、蔬菜等均由政府設法措辦。有病的撥醫調治,死者給予棺木安葬。至於尚可勞動的卻“不願自食其力”的青壯年,則由官府“強制勞動,以令其回歸正途”。

  什麼是正途,那就是自食其力。

  對此鄧明昭自然不會反對,而在另一方面,他的眼睛盯著面的告示,腦子裡所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瘧疾!”

  “打擺子!”

  面前的這份告示是官府徵求治瘧疾良方的告示,若有良方獻於官府,一經採用可得銀五千兩!無論是在什麼地方這都是一大筆錢。而對於鄧明昭來說,若是能得到這筆錢足以改變他的生活。

  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瘧疾鄧明昭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非常熟悉。在巴拿馬修鐵路的時候,他見過不知多少人因為“打擺子”丟了性命,甚至就是他自己也曾感染過瘧疾。要不是因為瑪律曼給他喝的退燒樹皮,恐怕這小命也早就丟在了巴拿馬的密林裡。

  要是能得到這筆銀子的話……

  在鄧明昭的心中那個念頭便像止不住似的,在心中漫延著,他甚至想到自己在瑪律曼的家鄉山坡上採集的二斤多退燒樹的種子。在山坡上長著不少退燒樹,瑪律曼的樹皮就是在退燒樹上取下的。

  在瑪律曼家的時候,恰好是退燒樹種子成熟時,鄧明昭便採集了一些種子,而他之所以會採集那種種子,是因為他覺得這也許是個財路,畢竟在家鄉也有人種些草藥,這退燒樹自然也可以種。而更重要的是,在巴拿馬,他見到也有其它人買退燒樹皮粉,可有的人活了下來,有的人沒有,但是瑪律曼帶來的那些退燒樹皮每一次都能救下自己。

  雖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鄧明昭卻隱隱覺得,也許是因為瑪律曼家鄉的退燒樹的藥效更好。所以他才會刻意採集那些種子。

  “要是去見官的話……”

  這般尋思著,鄧明昭的心底卻沒有底,畢竟對於官這個高高在上的名詞,但凡是個國人都充滿畏懼之意,儘管有些畏懼,但是“五千兩”的賞銀卻不斷的在他的腦海彌漫著,以至於整整一夜,他都未曾睡踏實。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夜未晚的鄧明昭便提心吊膽的來到了巡撫衙門。猶豫了好一會才走進這衙門裡。

  看著跪在堂下的鄧明昭,李子淵並沒有讓其起來的念頭,雖然漢督廢除了跪拜之禮,可百姓依然習慣跪官,很多事情要讓百姓慢慢習慣,而不能強求。而在內心深處,李子淵也很享受這種官威。

  “你說你能治好那‘瘧疾’。”

  李子淵的眼皮微垂,神情顯得很是平靜,可提及這個病的時候,他的心情卻顯得有些浮燥。

  瘧疾確實能治好,只不過藥價較高,且不一定有效,去年那些旗人在徐聞墾地曬鹽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感染了瘧疾,最終不治身亡,還有南嶺的鐵路工地,那裡也是如此。

  對於旗人的死活,李子淵不關心,可是現如今,每隔幾天便有一船人運到婆羅洲去,雖說他們大都是乞丐,可畢竟是漢人,是同胞,就不能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染上瘧疾,不治身亡了。

  要不然十去三四的消息傳回來,將來誰願意去婆羅洲墾荒?拓殖婆羅洲可不僅僅只是主公的事情,就是他李子淵自己在那還有三十萬畝等著開墾,若是不能加以開墾,那些地就是一文不值。而想要開墾婆羅洲的億萬畝土地就必須引去更多的勞工,單靠強抓的乞丐可不行,最後還得靠那些少地、無地的百姓移民過去。

  無論于公於私,都要治好瘧疾,只有治好的瘧疾才能讓移民不為疾病所困,才能讓人們不視婆羅洲為畏途。為此他甚至特意拿出了五千兩銀子作為懸賞,以獎勵醫生拿出更廉價的方子,治療瘧疾。不過直到現在那些征來的方子,卻都沒有一個有效的。

  衙門裡可以拿出銀子做懸賞,但是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除非衙門願意出大筆的銀子從外國人的手裡買退燒樹粉,但衙門裡卻沒有這筆銀子,百八十個人好治,可若是十萬八萬人?又怎麼辦?這銀子從那裡來?

  “你說說你有什麼方子?”

  李子淵隨口說了一聲,然後對他說道。

  “要是你的這個方子有效的話,五千兩銀子的賞錢非但一兩也不會少你的,到時候本官還會親手送你一個‘妙手回春’的牌匾。”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看這人太過年青,自然覺得相比於賞錢,也許他更希望揚名,若是他當真有良方,能治好那瘧疾,這個“名”他倒是不介意為其揚上一揚。

  “回、回大人,小,小人沒,沒有方子……”

  鄧明昭在說話時,頭低的更低了,甚至都快要碰到地上了,他之所以會來巡撫衙門,是因為在那告示欄上看到了“懸賞藥方”的告示,雖說退燒樹皮不是藥方,但他仍然咬牙來到了這,畢竟這是一個機會,這是一個發家的機會。

  “沒有方子……”

  眼睛微微一眯,李子淵的心底頓時一堵,難道他是來尋本官開心?當真以為巡撫衙門現在不能關人了嗎?

  想到這,李子淵的心底便是否一塞,現在的巡撫相比過去,這名是沒變,可權卻小了許多。“破家縣令,滅門知府”,過去這地方官權炳極大,若然地方官覺得治下那個子民不大順眼,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夠讓他狼狽不堪,甚至破其家、滅其門亦無不可,但是現在權責分散、互相牽絆,使得他這個巡撫實際並沒有多大的權力,既不能關人,亦不能拿人。也就是看起來風光罷了。

  “小,小人……小有這有從南美利加帶回來的退燒樹皮!”

  鄧明昭連忙將一旁的包裹打開,裡面裝著十幾斤退燒樹皮。

  “退燒樹皮?”

  雖說不知道退燒樹皮是什麼,但李子淵卻也聽說那治瘧疾的“金雞納粉”就是一種樹皮的粉末。

  “是金雞納樹皮吧!這樹皮在廣州也有,可是這樹皮有時候有用,有時候沒用,還有可能是假貨,所以就是個賭字……”

  既然大人知道這退燒樹皮,鄧明昭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說道:

  “大人,小人帶來的這樹皮肯定有效,小人自己親自試過!”

  “你試過?”

  搖搖頭,李子淵說道。

  “這金雞納樹皮,很多人都試過,就連滿清酋首也曾試過,可這藥太貴,本官要的是能讓大家都吃得起的藥,你這十幾斤樹皮,至少值幾百兩銀子,治好一個人沒有幾兩樹皮根本就不夠,花的錢太多,百姓負擔不起……”

  這才是他徵求藥方的原因,金雞納樹皮的價格太高,而且數量有限,可是拓殖北婆羅洲瘧疾卻又是不可避免的惡疾,不說北婆羅洲就在徐聞墾地曬鹽那些旗人,現在都有小三成死於瘧疾。現在他需要的是價格低廉且能治好瘧疾的良方,若不然他又怎麼會懸賞五千兩。

  “不貴、不貴……”

  鄧明昭連連搖頭說道。

  “這樹皮一點都不貴,小人在外洋的時候,那山上就長著百十棵這樣樹,這樹皮就是小人從樹上取下來的,路途遙遠、穿洋過海的自然會貴,可,可若是咱自己種,那自然也就便宜了……”

  自己種!

  堂下下跪的年輕人的話語讓李子淵的眼前一亮,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若是自己種,那價格自然會便宜下來,可種子從什麼地方來……就在李子淵剛要開口時,鄧明昭又繼續說道。

  “小人甘願將從外洋帶來了兩斤退燒樹的種子獻予大人……”

  說的是獻,實際上鄧明昭是沖著那五千兩的賞錢,作的一場豪賭。只要官府願意要這種子,到時候自然不吝惜那點賞錢,有了五千兩的賞錢,他就能回家置產置業,再也無需為生計憂心。

  “你把種子帶回來了?”

  李子淵驚訝的站起身來,在看到那些種子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首先冒出的是念頭並不是其它,而是這些種子中貯藏著的財富,畢竟這瘧疾並非僅限於婆羅洲,就是兩廣、湖廣等地亦有此病流行,每年不知多少百姓死于瘧疾,若是大規模種植金雞納樹,將來得到的回報又豈止數百萬兩!

  “若是你帶來的種子當真是金雞納樹種,到時候非但本官會額外重賞你,就是漢督也不會虧待你!”

  說到這,李子淵又把話聲微微一壓,叮著跪拜于地的鄧明昭冷聲說道。

  “可若是你這樹種不能用,哼哼……到時候,可就別怪本官無情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8

第三百三十一章 鋼鐵時代

  正月將出,沉寂了一月的大冶鐵廠工地,再一次熱鬧了起來。在過去的一年之中,大冶江畔一直是一片熱鬧非常的工地。

  儘管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是仍然有上千名工匠,在工地上忙碌著,安裝那座中國,甚至是整個亞洲第一座現代化高爐,儘管其日產量不過僅僅只有三十五噸,但卻意味著西方現代煉鐵技術向東方的轉移,意味著現代冶金技術傳入中國。

  置身於這片工地之中,朱宜鋒看著那一座座廠房,儘管其中半數廠房仍未建好,而且工廠的主體——高爐以及其附屬設備同樣也沒有完成安裝,但是你卻已經初顯了現代工業氣息。

  或許在規模上,他無法同30年後的張之洞所建的漢陽鐵廠相比,但是朱宜鋒相信它的未來發展前景,將遠不是漢陽鐵廠所能相比。這座鐵廠將是中國未來的鋼鐵工業之母。鐵廠的規模不大,但未來將會培養出一代中國本土的冶金專家以及技術,這才是最重要的,同樣也是大冶鐵廠未來十幾年的使命。

  “主公,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遲,今年臘月,鐵廠就能出鐵了!”

  作為工部主事的習之墨在過去的一年零三個月之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鐵廠,可以說這座鐵廠凝聚著他太多的心血。他既要主持鐵廠的建設,同樣還要過問胡家灣煤礦以及鐵礦的興建事宜。

  實際上鐵廠早已經出鐵了,甚至早在去年就已經出鐵,不過那是他在借鑒歐洲舊式石砌的五座煉鐵高爐設計的四座高爐,雖說是這種焦炭高爐是四十年前的技術,但是相比于傳統的堅爐仍然有著很多優點,現在鐵廠每天可以出鐵二十噸,大都用於製造炮彈、農具等,當然也用於鑄造火炮,每月售予太平軍的上百門火炮,就是於大治鐵廠鑄造,儘管這些鑄鐵12磅炮的性能一般,但卻極受太平軍歡迎。

  習之墨口中的出鐵,指的是那座35噸高爐出鐵,甚至不是指那幾座煉熟鐵的攪鐵爐出鐵,在春節前,兩座攪鐵爐已經投入使用,雖說產量不高,但是卻在某種程度上減少了熟鐵的進口,代替了部分進口,這也是建立鐵廠的根本原因。

  “不要急於出鐵!”

  對於這個“喜訊”,朱宜鋒則搖搖頭說道。

  “現在我們當務之急並不是立即出鐵,而是要掌握怎麼樣修建煉鐵高爐,掌握它的原理,最終我們還要自己設計煉鐵高爐,畢竟我們是一個大國,不可能永遠進口煉鐵高爐。”

  這才是建立大治鐵廠的根本原因,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鐵,而是為了掌握現代冶金技術。

  “今年的外派留洋學生中,有35人學冶金,占派遣學生總數的10%,在未來的十至十五年內,我們的任務是學習,學習西洋的冶金技術,一面興建鐵廠,一面不斷的派遣留學生,待留學生回國後,他們可以在這裡實習,並且最終取代那些外國技術員的位置,等到將來我們能夠自己獨立設計煉鐵廠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才真正建立了鋼鐵工業,現在,不過只是學生的實習課罷了,這個時候切勿貪圖速度……”

  一邊說一邊朝著車間走去,這是與其它的車間不同,這是煉鋼車間,更準確的來說它是一個試驗車間,而今天朱宜鋒之所以來這裡,就是因為這座1.5噸的空氣轉爐,將在這裡投入使用。

  原本,應該明年,也就是1856年英國人貝斯麥才會發明了底吹酸性轉爐煉鋼法,而出於對鋼鐵的需求,朱宜鋒才會親自“設計”了這座轉爐,“發明”了轉爐煉鋼法,不過與貝斯麥發明的底吹酸性轉爐煉鋼法不同,這是底吹鹼性轉爐煉鋼法。

  貝塞麥發明的轉爐是酸性轉爐,在酸性轉爐環境中,磷很難被氧化除掉。所以,貝塞麥轉爐只適用於低磷低硫鐵礦石,而這正是大冶鐵礦所欠缺的,但是鹼性轉爐煉鋼卻可以使用高磷高硫鐵礦石,而其原理非常簡單,採用白雲石高溫燒成的熟料,混合焦油做成鹼性的耐火磚爐襯,冶煉過程中吹入空氣並加入生石灰。這樣便使整個反應在鹼性高溫條件下進行,被氧化的磷與石灰結合起來,殘留於渣內而不返回鋼內,脫磷問題因此得以解決。

  看著眼前這個高達五公尺多高的梨形可動式轉爐,看著爐身上密佈的一個個鉚釘,朱宜鋒知道,這是兵工廠用了近四個月的時間才製成的轉爐,看著巨大無比,可實際上,它的容量不過僅僅只有1.5噸,這一容量甚至低於最初預期的2噸。

  “漢督,它真的不需焦炭,就能煉出鋼?”

  在爐口打開,鐵制的行車吊著鐵爐將1.5噸沸騰的鐵水倒入轉爐中的時候,習之墨有些不太確信的問道。

  別說他懷疑,任何一個人都會懷疑,這怎麼可能呢?不用焦炭就可以煉鋼?只需要吹入空氣?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朱宜鋒自信的點點頭,儘管自己並不是冶金專家,但是作為一名工科生,對於開創了鋼鐵工業新紀元的貝氏轉爐的結構可謂是非常瞭解,它結構非常簡單,甚至原理也極為簡單,與煉鋼平爐複雜相比,它的技術難度幾乎不值一提。

  在爐口關閉之後,朱宜鋒點點頭,那邊他親自培訓出來的兩名學生,立即示意打開風機吹入空氣,蒸汽機帶動的風機將空氣人人不斷地壓入管道。

  在空氣從空心爐軸吹入轉爐下方,從風口吹入爐膛時,那原本沉靜的轉爐立即發出一陣如同野獸嘶吼般的聲音,那梨形的爐口處的光亮逐漸變成黃色,在短短幾分鐘後又變成了美麗的白色光焰。光焰噴出了足足4、5公尺,反應非常的劇烈,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爐溫從倒入鐵水時的1350度左右大約上升到1600度左右。慢慢的那耀眼的光焰黯淡下來。

  30分鐘!

  看著懷錶上的時間,再看著爐口處的光焰朱宜鋒知道差不多了。於是便示意停止吹氣,然後加入去氧劑也就是鐵錳合金,從而去除鑄錠內的氣孔。從轉爐流到鍋中的是通紅的鋼的熔液,觀察著鋼水的色澤,習之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真是鋼!”

  “沒錯,就是鋼!”

  看著沸騰的鋼水被倒入模具之中變成一個個鋼錠,當冷卻水道再鋼錠上,立即升騰出一團團白煙,只讓這車間中瞬間有如仙境一般。

  整個過程約30分鐘,而且不需要任何燃料,就可以煉一爐鋼。而相比之下用坩堝攪煉法,不僅需要幾天的時間,而且還需要大量燃料!

  成功了!

  看著那一個個鋼錠,朱宜鋒的心跳不禁加速起來,在這一瞬間,他知道,鋼鐵時代的大門被自己打開了,而今天的成功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成功。如果沒有一個半世紀以上的技術累積,自己又怎麼可能“發現”這個“火花”,從而開啟了鋼鐵時代的大門。

  “主公……坐這真的是鋼……真的是鋼……”

  習之墨喃喃著目中盡是不可思議之色,作為工部主事對於鋼他並不陌生,但是他從未曾想到鋼可以這樣冶煉,而且成本居然是如此低廉。

  “一噸鋼從英國進口的話是146元,廠內之前冶煉是127元,現在……應該不超過24元吧!”

  不超過24元一噸鋼!

  這意味著什麼?

  至少意味著工廠可以提供不比鐵貴多少的鋼!而工廠在未來可以用這些廉價的鋼生產各種各樣的商品,它們的價格遠比英國鋼制商品廉價,即便是只以其四分之一的價格銷售,仍然可以獲得遠超過英國人的利潤。而這意味著攪煉法煉製出來的價格昂貴的鋼,將會被淘汰,商人的本能的習之墨立即意識到保密的重要性,他幾乎立即開口說道。

  “主公,還請主公立即調一隊憲兵把這間廠房隔離了,防止的煉鋼機密外泄!”

  雖說作為官員,但習之墨終歸還是商人出身,相比於歐洲工廠四倍以上的利潤,足以讓任何生產商為之瘋狂,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試圖從這裡竊取這種工藝。當然,這是在他們獲知這一消息前,現在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漢督要把這座車間設於炮廠之中,這是因為炮廠更易保密。

  “暫時先保密一下,不過不用保密太長時間!”

  對於保密朱宜鋒自然沒有拒絕,他看著轉爐說道。

  “咱們要再建一個轉爐,等到產量上運之後,咱們就可以一邊低價向歐洲出口鋼材,一邊做專利授權……”

  保密,又能保密多長時間呢?相比于保密,朱宜鋒更看重在未來的十幾年間通過專利授權獲得的回報,在歷史上貝塞麥通過低於市場30%的價格出售鋼並沒有掙到多少錢,真正讓他掙到數百萬英鎊的專利授權,這還是因為酸性轉爐的使用受限,否則他必定可以獲利更為豐厚的回報。

  真的轉讓專利嗎?

  轉讓專利可以獲利更為豐厚的回報,而且明年貝塞麥的就會發明這一技術,現在轉讓可以保證利潤最大化,儘管其中有一些困難,但並不意味著不可以嘗試。

  突然朱宜鋒的眉頭猛的一皺,在歷史上鋼的普遍應用差不多要等到20年之後,是什麼制約了鋼的應用?

  僅僅只是酸性轉爐嗎?似乎平爐發明之後,大行其道的依然是鐵!各種各樣的鍛鐵依然是鋼鐵的主流,鋼材的應用依然非常有限。

  是什麼原因導致性能優良的鋼材沒有立即得到普及?

  是鋼的加工!

  現在的刀具都是高碳鋼製成,相比於鐵,鋼的硬度太大,用高碳鋼刀具加工,是落後的刀具制約了鋼材的應用!

  沒錯,沒錯!

  煉鋼的方法不是制約其應用的根本原因!

  加工技術才是!

  沒有合適的加工方式,準確的來說是刀具,即便是鋼材的價格降低了,也只能做鑄鋼使用,而無法被加工成各種零件替代鑄鐵、鍛鐵零件。

  沒錯,就是這樣!

  瞬間,朱宜鋒意識相比於鋼材,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技術,在這個“鐵器”普遍應用,“鋼”受制于其成本、加工而未得到應用的“鐵器時代”,鋼合金自然是不存在的,甚至就連最為普通的高速鋼,也要等到四十多年後才被發明出來。

  現在自己只是在剛剛敲響了鋼鐵時代的大門,轉爐的應用不過只是敲開一個門縫罷了!更為關鍵的核心技術還沒有得到突破,這意味著鋼的應用還有諸多的限制。而這意味著,即便是各國得到了轉爐技術,受困於刀具的限制,他們依然不能將性能更為優良的鋼材應用于方方面面,頂多只是用更為廉價的價格向世界傾銷謝爾菲德的剪刀、菜刀。甚至他們的生產成本並不見得會降低多少,因為刀具的損耗遠超過過去。

  真正推開“鋼鐵時代”那扇大門的是現代化的刀具!而不僅僅只是煉鋼技術。也許,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或許朱宜鋒讀大學時所學的並不是冶金專業,但是作為一名工科生,對於冶金或多或少的總瞭解那麼一點,至少知道合金鋼的原理——在普通碳素鋼基礎上添加適量的一種或多種合金元素而構成的合金鋼。實際上,合金鋼的發朝正是由於鋼的生產量和使用量不斷增大,機械製造業需要解決鋼的加工切削問題,才使得硬鋼、鉻鋼以及高速鋼等合金鋼被發明出來。

  “之林!”

  朱宜鋒看著依然處於震驚之中的習之墨說道。

  “廠裡不是有煉鋼鉗鍋嗎?這次我回武昌的時候,你準備一個小型鉗鍋,安裝在督府裡!”

  或許鉗鍋冶煉普通鋼材的成本太高,但是在這個時代它卻是冶煉優質鋼材的不二選擇,甚至直到百年之後,一些優質合金鋼依然是使用鉗鍋進行冶煉,至少那些優質合金鋼最初大都誕生於石墨鉗鍋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58

第三百三十二章 賞賜

  鋼鐵!

  鋼鐵既是國家!

  即便是在回到武昌之後,這個詞語仍然不斷的朱宜鋒的腦海裡翻騰著,甚至想到了正在安裝的石墨坩堝時,他的腦海中仍然不斷的浮現著與鋼鐵有關的種種。

  首先,廉價的鋼材可以使得鋼材在各個方面得到應用,比如路軌,相比熟鐵軌,鋼軌的壽命更長。這可以有效的降低鐵路的運營成本。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鋼的出現使得海軍在將來可以用更為堅硬的鋼材製造軍艦,比如現在于廣州造船廠由史司正在建造的那艘鐵甲艦,也許可以將鐵制的裝甲換成鋼制裝甲……

  想到將來一艘艘鋼鐵戰艦于大海上航行的一幕,朱宜鋒不禁有些心神嚮往,這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屆時那些鋼鐵戰艦將能夠揚國威於域外。

  在數以百計的鋼鐵戰艦的開拓下,中國將會在這個帝國瓜分狂潮的尾巴中建立一個龐大的殖民帝國。

  當然,也許這個殖民帝國所擁有的殖民地環境並不是最完美的,但是至少那裡的土地可以提供其它地區難以提供的各種各樣的資源。

  “看來要加快高速鋼的研究!”

  儘管深知高速鋼等工具鋼是制約鋼材應用的根本原因,但朱宜鋒還是決定由兵工廠重新製造四座鹼性煉鋼轉爐的指示,而其中兩台將應用於廣東煉鐵廠,那是由廣東的士紳投資興建,目的是為了鐵路提供路軌,當然將來也可以為造船廠提供鋼板。

  “這廣東讓他辦的倒也不錯……”

  想到廣東的鐵廠以及鐵路,朱宜鋒頗以為然的感歎著,當初之所以用他做廣東巡撫,是因為無合適的人選,但是他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等再過幾年,可以考慮給他加加擔子……”

  不過現在李子淵的擔子也不輕,雖說現在督府治下的巡撫權力遠無法同滿清相比,但是李子淵卻作為直屬長官,直接掌握著北婆羅洲的移民,之所以由其負責,是因為廣東有下南洋的習慣于傳統,現在只不過是改由官府主導推動,這不過僅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北婆羅洲移民就已有萬人之多,儘管其中絕大多都是“流放”的乞丐,但至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等再過幾年,百姓們適應了北婆羅洲之後,到時候,那裡也就差不多可以成為中國的新省了!”

  就在朱宜鋒於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門外傳來通傳聲,然後林治平走了進來。

  “臣見過主公!”

  內他手裡拿著一個檔盒,朱宜鋒便點了點頭。

  “免禮。”

  在林治平奉上那個檔盒,盒中都是地方上直接發來的密電,這些電報都是繞過參軍府,相當於滿清的地方官“密奏”。看了一下其中的幾份電報,電報大都是地方上的情況。在翻看這些電報時,有一份電報卻讓朱宜鋒先是一愣,然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個李子淵!”

  放下手中的電報朱宜鋒笑說到。

  “居然在電報裡說的什麼?那些金雞納樹的種子分給本督一半兒,好像大有便宜本督的意思。”

  作為漢督的親信,林治平焉能不知道,這會主公都是心情大好的時候,若不然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玩笑話。

  “主公,也就是您能容得他這樣的脾氣。若是換成其他人,估計子益他也不敢!”

  奉上去一個輕飄飄的馬屁之後,林治平又笑道。

  “到時候主公的種植園裡,若是這金雞納樹育出苗來,臣可要討個幾十棵,臣在北婆羅洲也有一片地哪。”

  督府當中有誰在那裡沒有種植園,要知道那北婆羅洲可是在地圖上按塊分出了一半來,分給府中上下的數百名高級文武官員,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大傢伙都成為擁有少則上萬畝,多則十萬畝的“大地主”了。

  雖說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海外地畝到底有什麼用,甚至不清楚要怎麼墾殖,不知道那地在什麼地方?但一個個無不是對主公感激涕零,相比於其它,這土地才是最實在的。雖然那些土地大都是林地,可若是加以墾殖,不定就會變成肥美莊稼。

  “金雞納樹……”

  沉吟著朱宜鋒笑道。

  “這可是好東西,可以說有了它,咱們就能征服婆羅洲、征服南洋!”

  甚至在未來殖民非洲的過程中,同樣離不開金雞納樹,準確的來說是從金雞納樹皮之中提取的奎寧。二十幾年後,歐洲人之所以開始分割非洲,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世界已經被他們分割完畢,但在另一方面正是因為荷蘭人在爪哇島等地建立起種植園。使得金雞納樹種植業蓬勃的發展起來,可以向世界提供數量充足的金雞納樹皮供於提取奎寧之後,方才有了殖民非洲的成功,相比於南洋,非洲的瘧疾流行更為廣泛。

  可以說現在金雞納樹種的獲得,將是中國開拓殖民地的一個最有利的武器,儘管朱宜鋒知道在後世有中國發明的青蒿素,治療瘧疾同樣極為有效,其甚至獲利了諾貝爾獎,但是他卻不知道提取方法,相比之下,奎寧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哦?這樹這麼重要?”

  林治平詫異的問道。

  “不是樹重要,是樹皮重要。”

  一旁坐著胡林翼笑著解釋道。

  “一百多年前滿清的康熙,就用這樹皮治好了瘧疾,活了下來,主公,這瘧疾非但南洋有,湖廣亦有此病,嶺南亦是氾濫之地,若能種成此樹,活民豈止千百萬,以臣看來,這萬兩的賞銀恐怕有點少了!”

  “是少了點兒,潤芝,你擬個電報過去,告訴他,這金雞納樹的培育設立一個專門機構,可以從南洋聘請一些西洋的植物專家,讓這個鄧明昭一起過去,他知道哪裡的環境……嗯,還有,從南洋公司撥給他五千畝地,至於分配嘛,還是等樹苗育出之後再說,告訴他,這件事兒本督記在心裡了。”

  運氣啊!

  在離開主公書房的時候,林治平暗自於心底感歎著,這李子淵自從去了廣東之後,那可真是如蛟龍入海一般,這才一年的功夫,居然辦了這麼多事,若是時間長了……

  “裕達,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胡林翼看到林治平步子慢了下來,便試著問道。

  “倒也沒想什麼,只是……”

  沉吟片刻,林治平看著胡林翼說到。

  “潤之,我怎麼覺得現在這李子淵自從任了這廣東巡撫之後,做起事來,全無絲毫顧忌,似乎有些……”

  話沒有說完是看著胡林翼,在等著他接自己的話。

  “說起來我到是挺羡慕你們。”

  精明如胡林翼這會兒反倒是打起了哈哈。

  “古往今來如主公這般宅心仁厚為上者又有幾人,主公嘴上不說,可心裡對當初與他一同共患難的老臣,非但是信任有加,甚至似有驕縱之嫌,主公之仁心,遠非常人所能及。”

  看似在打著哈哈,實際上胡林翼是在提醒著林治平。

  李子淵是真正的“從龍老臣”,以主公的為人之道,是斷不會因為他的“驕橫”而怪罪與他,更何況,作為主公的身邊近臣,胡林翼同樣也清楚這一年多來,李子淵辦的事情都是主公需要有人去辦的,可以說這個李子淵確實是從主公身邊出去的老臣,他知道主公要什麼!要讓他辦什麼。

  “可不是,我等能得主公今日之知遇,實在是三生之幸!”

  胡林翼委婉的提醒讓林治平的後背一涼,想到眼前這人可謂是成名已久。哪裡還敢在其面前顯露絲毫心思。

  “所以咱們才要好好辦事,以報答主公知遇不是。”

  胡林翼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對於林冶平一直以來他並不怎麼欣賞,因為他的私心太重。但是主公……心歎口氣,胡林翼知道,有時候一些事情,不是他這個做臣子的當說的。

  對於下屬在想什麼,朱宜鋒並不清楚,這會他正站在書房裡看著那張大幅的世界地圖。

  “金雞納樹!”

  鄧明昭帶來的金雞納樹是不是奎寧含量高的樹種,朱宜鋒並不清楚,但是樹種的帶來,卻讓他意識到在南美洲還有一種更為重要的經濟作物——橡膠。

  相比于金雞納樹的藥種價值,橡膠無疑將是開創熱帶經濟新紀元的最重要的一種經濟作物,甚至在橡膠樹與其原產地的巴西幾近滅絕的時候,東南亞已經成為世界上最為重要的天然橡膠產地。

  相比之下,如果說金雞納霜樹是讓國人可以在南洋更為安全的生活下去,那麼橡膠樹無疑將是令新移民們富裕起來的根本,而更容易重要的是,對於自己以及督府中的其它官員們來說,海外殖民地未來對於他們的吸引力,就在於如橡膠園之類的大型種植園,相比於種田,大型種植園才能帶來他們所需要的財富。

  相比于諸如香料等早已經飽和的市場來說,橡膠的市場不過是剛剛開始,而且巴西野生橡膠的價格極為昂貴,現在英國人並沒有把橡膠樹的種子帶到東南亞,橡膠種植業還是一片空白,這正是發展這一事業的時候。

  “看來要儘快把這件事兒給辦好了,未來北婆羅洲的種植規劃,暫時以鳳梨、水稻為主,將來還是要以橡膠之類的經濟作物為主!”

  在北婆羅洲的種植作物上之所以會選擇鳳梨,是因為鳳梨可以用來生產罐頭,相比于其它適合生產罐頭的水果,鳳梨的生產週期最短,而且產量極高,更為重要的是現在歐洲人對於這種水果相對熟悉,而且又陌生。

  他們從書本上看到過鳳梨,但是受限於運輸條件,只有極少數的人吃過。市場推廣相比其它水果罐頭更容易一些,而且它可以採用更為廉價的玻璃瓶作為容器。差不多半個多世紀之後東南亞崛起的那些華人富豪,要麼是靠著橡膠,要麼就是靠著水果罐頭。

  想到那些華人富豪的同時,朱宜鋒的雙目盯著地圖上的婆羅洲自然的投向其南方,李旭得報告更是讓他的眉頭緊皺著,面上隱帶著些許不滿。

  “婆羅洲西南,自清初起聚以數萬華僑,于此墾殖、淘金,其成立如大港、蘭芳、三條溝之自治公司,其中大港最強,三條溝最弱……大港能動員10000人的武裝、蘭芳是6000而三條溝是5000……因礦場、水源等因素採金公司之間的長期不和,甚至不惜與荷蘭人合作以削弱對方的實力……六年前荷屬婆羅洲被重組為三個分區,荷蘭人開始強迫打勞鹿金礦地域居於其直接管理下。大港公司試圖從三發地區把荷蘭人趕走。在戰爭期間,三條溝為奪以礦場斷然支持荷蘭人,配合荷蘭人進攻大港,戰爭去年以大港公司的投降結束。另一大公司蘭芳公司在其頭領劉阿生的帶領下在戰爭期間保持名義上中立,以保住自身獨立,實際上在戰爭期間,蘭芳公司向荷軍提供諸如大米、肉食等後勤支援……”

  曾幾何時,他曾對如蘭芳等所謂的華人政權充滿好感,但是現實卻打了他一個響亮的耳朵,那些以廣府人、潮州人等移民者家鄉為基礎的華人公司的舉動,恰好應了“一個中國人是條龍,一群中國人是條蟲”的悲劇,華人公司不是毀于荷蘭人之手,恰恰毀于華人自己之手,而後世鼎鼎大名的“蘭芳公司”在戰爭期間的行為,更是堪稱“漢奸”之舉。

  正是他們的不團結毀掉十數萬華僑百餘年的基業,為了消滅對手,甚至不惜與外人合作,幻想著通過消滅同胞,獨佔市場,可是結果呢?他們什麼都沒有得到。

  這就是所謂的華人公司……一盤散沙!

  “這種人不要也罷,讓他們自生自滅。”

  不滿的自言自語之後,感覺心底似乎憋著一團火氣的朱宜鋒,便離開了書房,他並沒有和往日一樣直接回後宅,而是在花園裡散著步,從而釋放心中的不滿與怒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初遇

  暮色初降,街道兩側的路燈已經點起了,那一個個西式的路燈閃閃爍爍,映亮了這街道。曾幾何暮色臨時後陷入黑暗中的城市,隨之變成了不夜天。小販們在街角叫賣瓜果炒貨,路人的腳步隨天色變得匆匆忙忙,路燈的酒家、飯館更是熱鬧非常。

  任誰看來,此時的武昌都是一派盛世模樣。確實,別的不說,便就是那沿著主街整齊有序排列的路燈,便是舊時盛世所無的德政,每當夜幕降臨,武昌的大街小巷,一盞盞燃油的路燈就放出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城市,既方便了城市中的人們,更繁華了這座城市。

  路燈、馬牙石路,這是武昌的特色,雖說這裡的人們在過去的兩年間早就習慣了的街邊的路燈,甚至也習慣了市政局於報紙上對懸點時刻及用油分量表,根據不同的節氣、不同的夜長時刻,用油分量也有不同的規定,什麼四兩、六兩的官定。

  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他們就在習慣了路燈通明的夜晚,習慣了城市的整潔,至於什麼市政局每月數千兩的油錢,還有那隨地大小便、亂丟垃圾會被憲兵抓,會被送至按察院被按察官判作服三月刑罰,那刑罰便是於清掃街道。自這城市每隔一裡皆設有一至兩裡皆設有一座公廁後,非但這武昌城內外不需再雇路工掃街,甚至就連忙一般部堂衙門內,都無須再雇小工,每日憲兵總會抓拿數百隨地大小便、亂丟垃圾的百姓。

  雖說曾人有指責這是苛政,可人們總能適應,總能習慣。不過,這武昌城中,總會不時的冒出一些新鮮事物,甚至有些讓人應接不暇,就像現如今,雖說已經過去數月,可每當暮色降臨之後,總會有好奇者去督府門一帶去看那不燒油的“電燈”,雖說對於頗便行人的路燈,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了,可“電燈”方才推出,即引得時人驚歎不已,知其不燒油,只用電時,更是驚歎不已,若非是因為有電報做著鋪墊,不知多少人會覺得這是“驅鬼點燈”。

  莫說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普通百姓,就是對於剛從廣州來到武昌的容茗慧,雖路一路上舟車勞頓,可剛抵達武昌的她卻還是忍不住于暮色降臨時,來瞧瞧過去這報紙上言道的“賽月亮”,那報紙上長篇累牘的言道著電燈,只是誰也不知道這電燈到底有何稀罕,又有何用。不過好奇心被驅使著,容茗慧仍然對這電燈產生了興趣。

  “這便是賽月亮吧!”

  置身于那明亮的燈光下,容茗慧用驚訝的眼光看著那耀眼的燈罩,橘色的光亮雖然很亮,但卻不覺刺眼,那電燈發出的光亮甚至不遜于白天。

  “難怪人人皆道它是‘賽月亮’……”

  即使是作為大戶人家,從未曾考慮過省下幾根蠟燭、幾兩燈油之類的瑣事,但現在置身于這光亮下,她仍然為這光亮驚訝著,儘管此時天下還略顯有些清冷,但在光亮的路燈下,總會有一些人在那讀著書,不少人搖頭晃腦的似是背著聖賢書,隱隱聽著他們的背誦內容,容茗慧卻又忽的一笑。

  “難道看著這燈他們就不知道世事變遷嗎?”

  是了,時代已經變了!

  瞧著那些或是看書,或是驚歎著“賽月亮”的光亮,再看著那燈火通明大路,容茗慧終於知道了,表哥為什麼一意讓自己來武昌,不是為了其它,為的不就是讓自己看到這時代的變化嗎?

  在廣州既看不到武昌的工廠,更看不到這“賽月亮”,甚至就連這比之香港、澳門更為寬敞的馬牙路和路邊的樓宇,無不在向人透露出這樣的信號。

  時代變了……

  突然,容茗慧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懼意,這種懼意是因為她隱約的意識到,現在這翻天覆地似的變化不過只是剛剛開個頭,瞧著那此路燈下的讀書人,想到廣州的嶺南學院,還有武昌城外的文山義熟,她的心底不禁同情起這些人來。

  感覺有些窒息的她,第一次感覺到恐懼,這種恐懼是因為那種熟悉的事物將完全被推翻所產生的,儘管容茗慧會像西洋女子一樣穿著西洋的衣裙,可以用流利的英語、法語同洋人說話,甚至可以同洋人談論蘇格拉底、柏拉圖等古希臘的哲人,但是她骨子裡還是一個中國人,一個中國女人。

  “蜜雪兒!”

  就在那種窒息感越發強烈的時候,一聲驚喜的尖叫讓容茗慧從個人的浮思中回過神來,她未曾想到在武昌能夠聽到這個名字。

  “卡蜜拉修女!”

  轉過身的她,臉上盡是驚喜之色,是卡蜜拉,兩人早在澳門的時候,便已經結識,而且關係極為親近。穿著修女袍的卡蜜拉走到容茗慧面前,驚喜的拉著她的手。

  “蜜雪兒,真的是你,你不是去香港了嗎?我的上帝,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也許是因為過於激動的關係,卡蜜拉顯得有些語無倫次,這也難怪,畢竟在武昌,甚至在中國,她並沒有什麼朋友。

  “我廣州過來的,卡蜜拉,你還在文山義熟?”

  儘管兩人有兩年未見,但是卻一直通信,容茗慧自然知道她在文山義熟。

  “是的,我還在義熟教授醫學和音樂,婉婷沒有來嗎?哎呀,我忘記了,她現在應該是醫學校,她能到醫學校,實在是太好了,我相信她肯定會成為一個最出色的醫生!”

  久別重逢的兩人總有著說不完的話,兩人就這麼在路燈下聊著天,聊了好一會,見卡蜜拉依然很高興,容茗慧便問道。

  “卡蜜拉,你怎麼會在這?”

  難道她也是來這裡看“賽月亮”?

  “啊!”

  容茗慧這麼一問,卡蜜拉才意識到自己的還有正事,驚聲說道。

  “我差點忘記了,我還要到府裡去……”

  正欲抱歉的時候,卡蜜拉的眼睛一轉,拉著容茗慧的手說道。

  “茗慧,你也和我一起過去吧,你肯定能幫上我的忙……”

  不等容茗慧反對,卡蜜拉便接著她徑直朝著督府的後門走去,而督府的衛兵似乎早就認識她上,壓根就沒有阻擋她。對於隨她一起進來的女人雖說有些好奇,但是卻也沒有過問,似乎已經習慣她帶人過來。

  “卡蜜拉,我……”

  容茗慧完全沒想到,這督府居然這麼好進,儘管本不願隨卡蜜拉一起進來,但進入督府後,還是忍不住好奇起來。除了映亮府中的花園的電燈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若是論這園子,遠不比廣州。

  “這座花園不大,一定比不過廣州的那些花園。”

  卡蜜拉一邊說,一邊領著容茗慧來到一個院前,還未進院子,她便聽到從屋中傳出的樂聲,似乎是交響樂,聽著從屋內傳來的樂聲,容茗慧有些不解的看著卡蜜拉說道。

  “卡蜜拉,這是?”

  “噓……”

  卡蜜拉故作神秘的沖容茗慧做了個手勢,那雙如藍寶石般的目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

  “這可是機密!”

  機密?

  什麼機密?

  容茗慧詫異的看著卡蜜拉說道。

  “嘿嘿,這你這不知道了,在這督府之中,可是有太多的機密了。”

  卡蜜拉故作神秘的對好友說道,然後她又拉著好友說道。

  “現在你來的正是時候,在這裡有人懂西方音樂卻不懂中國音樂,有人懂中國,卻不懂西方,你正好都懂,正好給我一些意見……”

  聽著院子裡傳出的歌聲,伴奏的節奏感與過去的生澀明顯不同,朱宜鋒便順著樂聲走進了院子,隔著玻璃窗可以看到屋子裡十幾名樂人正在演奏著,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女孩正似乎正在寫著什麼,而卡蜜拉同樣在配合著她。

  “怎麼?換人了?”

  看到這一幕,朱宜鋒不禁覺得有些詫異,原本將那首詞給卡蜜拉,請她幫助譜曲只是一種嘗試,畢竟國歌對於一國而言極為重要,他並沒有選擇後世耳熟能詳的歌曲,畢竟任何一首歌的誕生都有其時代特色,而是在古籍中尋找答案,學習西方並不意味著拋棄傳統,更何況現在制定的國歌針對的是這個時代的人們,他們既不會理解長城,更不會理解白話,而且能夠弘揚中國傳統文學、文化之美的語體仍然是“文言”。

  當然,現在譜曲只是一個嘗試,也許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譜出讓他感覺的合適的曲子,儘管卡蜜拉于巴黎時曾投名師門下,但是她卻根本不懂中國文化,同樣也不懂得那首曲子裡的含義,所譜出的曲子自然不能讓朱宜鋒滿意,凝重有餘,但卻全無中國特色,典型的洋瓶裝國酒。

  但是今天聽到這凝重且莊嚴的曲調,再聽著女孩的哼出的歌聲,曲風雖是西方式的,但卻又不失中國特色,朱宜鋒的眼前不由的一亮,這正是自己想要的曲子!

  就在朱宜鋒正欲開口時,卻看到那個穿著西式衣裙的女孩歌聲止住了,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在女孩無意中側身時,看著那側露的臉龐朱宜鋒的雙目不由猛睜,那目中盡是驚訝之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會議

  “……經過反復測量比較,決定採用金雞嶺坪石線,將最初勘測需建的70多座隧道減為16座,最低越嶺埡口的標高,也比兩洞灣低18.3米,而且地點就在兩洞灣西南僅4公里的廖家灣,如此一來可提前約一年的工期。”

  在督府的會議室中,潘兆林向眾人介紹漢粵鐵路的修建事宜,而其中又以南嶺一帶最為艱難,實際上在整條鐵路之中,最難修建的就是南嶺一帶的鐵路,可以說其他地區的鐵路築建工程都很簡單。

  此時潘兆林顯得極為自信,因為在鐵路築建過程之中,最為困難的便是資金問題,但是早在去年,資金問題就已經得到解決,非但得到解決,甚至在年關前鐵路修至源潭之後,這條長72公里便投入使用,兩個半小時內行駛百五十裡,這讓許多人為之驚訝,也正因如此,年關將過,鐵路公司的股票便售出了多達六百萬兩,因為人們通過這段並不長的鐵路,意識到了鐵路的方便和其中蘊藏的財富。

  對於他們來說資金從來都不是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一方面是督府三十六個月,最長四十個月內修成這條鐵路的限制,而另一方面,則是人力的限制。如果想在約定的工期內完工,那麼,鐵路公司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而這意味著鐵路公司需要官府更大力的支援,這也是他們來武昌的目的。

  解釋著南嶺一帶鐵路的施工時,潘兆林偶爾的會把視線投向漢督,他注意到漢督會不時的把目光朝著表妹看去,雖說只是有意無意的目光,但是卻讓他的心底一動。

  來對了!

  巡撫大人當真不愧是漢督身邊出來的人,從他第一次見到表妹時,便有了將其引入府中的念頭。對此,無論于公于私,潘兆林都不會反對,且不說公,便就是於私來說,表妹至今仍待字閨中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對於容家來說,他們需要表妹去操持家業,可是表妹的將來怎麼辦?難道容家的小姐也要當個“自梳女”嗎?

  當然在另一方面他未嘗沒有自己的私心。將來在公司之中將來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便是表妹。若是表妹是個男人,一切都好辦,可她偏偏是個女人。

  現在漢督向表示投去的目光,讓他生出所有的問題都將得到解決的感覺來。

  朱宜鋒並不知道潘兆林在想什麼,之所以會偶爾朝著容茗慧看去,不僅是對這突如其來的少女感到驚豔,那目光更含有幾分訝異,她一個女孩居然是鐵路公司的董事。這不能不讓人好奇。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如此漂亮,準確的來說,她與後世的一位明星有些相像,尤其是那典雅的氣質,瞧著那似乎有些熟悉的相貌,朱宜鋒的心底居然湧起一陣情不自禁地衝動。

  像,真的很像!

  從昨天晚上在府中看到這個女孩在那裡譜曲時的模樣,朱宜鋒的腦海中便不時浮現這個女孩兒的模樣,尤其是那會讓人產生時空錯覺的相貌,更吸引著他的目光,這是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所吸引。

  感覺到從前方投來的視線,有些灼人的視線讓容茗慧極難適應,甚至讓她有些坐立不安。這個人怎麼能這樣,他可是……是漢督啊!

  雖說從17歲開始出面執掌家中的生意,對於抛頭露面容茗慧並沒有感覺有任何不適,但無論任何人都不會像他一樣,在看到自己時投來這樣的目光。

  心底微微一惱,容茗慧便迎著他的目光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

  突如其來的白眼,讓朱宜鋒先是一愣,隨後又是一笑,這個白眼讓他覺得更熟悉了,這樣的性格正式他所喜歡的,畢竟這兩年所接觸的女人面對他都是那種任意取之,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新鮮感。

  把眼前的這個女人,卻讓他產生了興趣。

  不僅僅只是因為她的漂亮臉蛋,更多的是因為她的性格。

  被刮了一個白眼的朱宜鋒,將心底有些浮動的心神收回,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他翻看著鐵路公司的報告,然後指著其中的一段問道。

  “本督注意到鐵路公司希望官府全力配合,比如說協助招工十萬人,這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招工十萬!這當然沒有問題,這是十萬個就業崗位,雖說鐵路公司給出的工錢每個月只有三元,而且還需要扣除0.6元的伙食費。但是對於鄉村青年來說依然充滿吸引力。

  現在湖南的情況是在農村有大量富餘勞動力沒有地方去。雖說招兵是一條出路,但現在義軍的規模有限,不可能像歷史上的湘軍一樣,吸收數十萬人。這意味著鄉間還有大量的剩餘勞動力,湖南到現在還是這樣,家裡沒有飯吃還沒有其它的出身,以至於在湖南的鄉村,有不少人為了吃飯遠赴江西投奔曾國藩,現在曾國藩於江西的所募的五萬兵勇之中,至少有三萬是來自湖南。

  鐵路公司大規模招工,自然能夠吸引鄉村的富餘勞動力,如此既可以緩解社會矛盾,而且還能削弱對手。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義軍將會派出軍人協管路工,對他們進行培訓,通過軍事化的管理,既可以避免發生混亂,同時,他們還可以成為義軍的預備役,在漢粵鐵路完工之後,這些年青力壯已經習慣了軍事化生活的路工,將會被編入義軍,簡單的訓練之後就可以投入戰場。

  “但是多階段築路,這意味著需要更多的築路工程師,而且鐵路工地上的施工運料十分困難,且線路要五次跨過白沙水,單是這五座路橋所需鐵料,恐怕就不下數千噸,這一點你們考慮過沒有?”

  這個時代的人們總是把一切問題看的比較樂觀,就像幾十年後,中國的士紳們突然在一夜之間迸發了修建鐵路的熱情一般,完全不顧地形、財力等現實問題,全是賃著一腔熱血。

  “當然沒有問題,築路工程師可以從英國、從法國聘請更多的工程師,至於路橋,完全用鐵路修建路橋根本就不現實,現在甚至連道釘都需要從英國進口,一噸鐵的運費高達十兩,所以我覺得可以就地取材,在條件適合的地方修築石拱橋。”

  面對漢督的反問,作為鐵路公司董事的容茗慧本來就對他剛才火辣辣的視線,感覺有些惱怒,這會兒抓住機會的她自然不會放過。

  “石拱橋?”

  不過只是微覺詫異,等待朱宜鋒居然又是一個白眼。

  “是的,我們曾經詢問過威爾遜先生,也就是漢粵鐵路的首席工程師,即使是在英國也並不是全部用鐵橋,也有使用石拱橋的先例,相比於鐵橋,石拱橋非但有著就地取材的便利,而且其工匠大都是現成的,路橋的修建成本更低,且壽命更長。”

  在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容茗慧又向朱宜鋒看了一眼,那目光似乎是在說,你連這都不知道,還提什麼鐵路?

  被這個女人暗自嗆了幾次的朱宜鋒,非但未覺不會,反倒是笑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這樣也很好。可以試一試,嗯……”

  沉吟片刻後,朱宜鋒看著這些鐵路公司的董事們說道。

  “漢粵鐵路實為將來粵省與內地聯絡之命脈,亦是督府之命脈所在,對於鐵路公司,本督自然是傾力支持。”

  當然是傾力支持,畢竟這條鐵路的一旦建成就意味著將三省連成一地,到那時自己便可盡數動員三省之力,進而統一中國!

  “屬於的路工招募,本督會令府中制定一個方案,到時候與公司協商,別說是十萬,即便是十五萬,府中亦將會傾力協助招募,諸位大可放心!”

  十五萬也好,二十萬也罷,對於自己來說是百益而無一害,別的不說,十幾萬路工哪裡是路工,分明就是十幾萬預備役。是這些人掏錢給自己養的預備役。即便是三年之內他們修不成這條鐵路,單賃這一條,都應該給他們發一個軍功章。

  居然會這麼順利?

  所有人都驚訝於漢督的表態會這麼輕易,畢竟,他們曾無數次同官府過交道,雖說知道,現如今這官府與舊時的滿清官府不同,但是,他們總覺得不會這麼輕易吧。甚至在來武昌的路上,他們都考慮過如果有必要的話,按照每募工一人給地方官府兩元銀元的“傭金”,畢竟從古至今,還沒有商賈募工如此之多的先例。

  “不過,考慮到公司募工如此之多,為便於管理……”

  看著似乎有些驚訝的眾人,朱宜鋒則爆出了他的想法,也就是由督府派人直接管理路工,“……路工的管理參照營連的標準,請諸位大可放心,所派出管理路工官佐的薪餉一應由督府負責,絕不會給公司添加一分負擔。”

  在這個解釋,讓眾人長鬆一口氣,現在那裡表示著願意承官佐薪餉的時候,與眾人的感激涕零不同,朱宜鋒注意到容敬慧的唇角輕揚,那雙美目中的嘲諷之意更是一閃而過。

  難道她猜出自己的想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後園

  武昌多水,非但出城之後,城外湖泊密佈,大小湖泊多達127個,大者相當於數個武昌府城,小者亦與武昌府城不相上下,可謂是“百湖之城”,而在城內亦有大小湖泊數十個。

  因為舊武昌城除城牆和少數官廳衙門外幾乎完全被太平軍焚毀,在重建武昌時,于總督衙門上擴建的督府衙門,便得此便利,向個擴散數十畝,將附近的一座湖泊納入府中,成為督府後花園。

  聽濤亭位於後園的湖泊間,湖水清澈幽碧,深不見底,每當下雨的時候,亭邊而後便泛起一股輕薄的煙霧,如夢似幻般。正如此時一般,那雨簾使亭子似乎處於水霧之中。

  此刻在這小亭內,朱宜鋒正背負雙手靜靜的站立著。他的神情專注而沉靜,雙眸正默默的凝視著遠方。

  “卿雲爛兮。乣縵縵兮。明明天上。爛然星陳。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聽著從院中傳出的歌聲,雖說那歌聲並不響亮,但是朱宜鋒卻依然凝眉聆聽著歌曲。

  對於作為實用主義者的朱宜鋒來說,在很多問題上都表現出他的矛盾性,一方面他可以打著復古的名義,借鑒西方對官制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比如說在引入陪審團的時候,就是借著“復古”的名義,因為西周時曾有“三刺之法”:舉凡重大疑難案件,都要經過這個程式,即“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而在另一方面,他又主張全面學習西洋,對西方的現代科技文明極為推崇。無論西方文化還是東方文化,無論古老文化還是現代文化,都有其精華與糟粕兩方面。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最終以海納百川的心態,將外部的文化加以吸收,最終變成自己的傳統。

  無論崇洋還是復古,尊孔還是非儒,其初衷和社會意義是一樣的。但“舊瓶裝新酒”遠遠勝於“新瓶裝舊酒”。甚至就連現在翻譯的那些外國著作,為了使譯著更顯中國化,翻譯館中的諸人使用的語言都帶有濃重的桐城派風格,連平仄韻律都寫得爐火純青,堪稱“中瓶裝洋酒”的典範。

  當然,這首《卿雲歌》也不例外。

  在儒家文明之中,堯舜的“禪讓”可以說是儒家文明的理想社會。漢朝注釋《尚書》的《尚書大傳》中又“補充”了一段軼聞:舜在位第十四年,行祭禮。演奏音樂時出現變調,音樂未完就疾風暴雨,舜沉首而笑曰:“明哉,非一人天下也,乃見於鍾石!”即發生這樣的音樂變調和疾風暴雨,是上天告示我,應當將皇位禪讓給另一位聖者,也就是禹。

  在舉行禪讓儀式中,君臣合唱了《卿雲歌》。卿雲,即吉祥之雲或喜氣之雲,一位聖人將皇位自願、和平地禪讓給另一位聖人,那是整個民族的幸事。全歌共三章,講道的是君臣相和。

  不過對於這首歌的意境,朱宜鋒倒也沒有想那麼多,更多的印象是來自於《直奉大戰》那部電影,或許對於百年後國人的來說,這首歌的歌詞內容太泛,文字太古很少有人理解,但……在這個時代,基本上讀過書的人都能理解這首歌,理解歌中的意境。

  “……于予論樂,配天之靈。遷於賢聖,莫不鹹聽。”

  聽著從院中傳來的歌聲,朱宜鋒的眉頭又是一皺,這句詞的意思很簡單,社會像音樂般的和諧,這是順從天意、符合民心。將皇位禪讓給另一位聖賢,普天之下莫不歡欣。但這並不是朱宜鋒所需要的。

  “看來,這詞還是要修改一下……”

  是要修改一下,或許《卿雲歌》首章華美,次章超邁,末章真誠。語言結構大致同《詩經》,但在《詩經》中還很難找到這樣君臣和睦的詩情。秦漢以降,這首歌代代相傳,寄託著人們對堯舜讓賢和社會安康的讚美,堯舜成為華夏盛世與民族道德的象徵。

  但這絕不是朱宜鋒所需要“國歌”,畢竟,任何人都不可能將帝位禪讓給自己,同樣,自己也不可能將此禪讓給其它人。

  “看來還要讓其它人改一下啊!”

  搖頭輕歎著,朱宜鋒走到亭子裡。亭內,一張石質製成的石桌上,正燃起一個銅爐,爐上置著一個銅壺,看來已燒有一段時間,在這個沒有茶瓶的時代,將銅壺放於爐上保溫是必須的,而且在這裡,也能驅散一些潮意。

  就在朱宜鋒搖頭感歎的時候,那邊的歌聲停了,似乎她還有些不太滿意,確實還有些不盡人意,儘管並不懂音樂,但朱宜鋒仍能聽出曲調與自己想要的依然還有些的差別。

  國歌、國旗,可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畢竟這可是百年大計,可別像後世一般,先弄了個國歌,後來又弄個國旗歌,弄得外人根本分不清什麼是國歌,什麼是國旗歌……

  心底這般嘀咕著的時候,一陣碎步聲漸漸傳來。

  “這雨下的……”

  頂著雨一路小跑到亭子裡的容茗慧,俏臉上滿是劇烈奔跑後的嫣紅,帶動著胸前兩團飽滿誘人的堅挺上下跌宕,她剛一來到亭子,不及抱怨,話聲便戛然而止,隨後她驚訝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

  “你怎麼在這?”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這……”

  唇角一揚,朱宜鋒向前一步,煞有興趣的盯著她那張帶著雨珠的俏臉時,目光卻不自主的朝著上下跌宕的胸前看去。

  “這可是我家啊!”

  是啊,這是他家,他為什麼不能在這?意識到自己失言的容茗慧正欲補救時,卻發現他的目光似乎盯著自己的……這登徒子!

  “你……”

  那心中的憤怒,瞬間化為了戲謔,容茗慧的心底冷笑著,迎著這人目光。就在將要開口反駁時,她看到這個男人笑了,那雙眼眸緩緩蔓延出散漫出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的心頭不禁一緊,甚至就連腳步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

  盯著她那張俏麗的容顏,這容顏與後世的某位明星倒是有七八分相似,看著那誘人的紅唇,朱宜鋒甚至的咽喉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

  危險!

  意識到危險的容茗慧現在甚至後悔了,為什麼要出來透氣,為什麼來這個亭子裡,生意場場的精明似乎在這一瞬間都消失了,就在她轉身想逃時,她下一瞬便被一隻強壯的臂膀摟了過去。

  “啊!”

  看見她驚慌難過的神色,朱宜鋒的臉上泛起得意的笑容。

  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男人抱住的容茗慧臉膛頓時一熱,甚至就連思緒都變得模糊起來。

  “你,你幹什麼……放、放手……”

  容茗慧緊張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跳加速下她甚至急促的喘息著,她奮力的想要推開強摟著自己的男人,但相比於他的力氣,她的力氣似乎是不值一提的,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女人的軟弱。

  張開的小口就像是無聲的誘惑似乎的,分明是在引誘著自己。盯著那嬌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紅唇,誘的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撲上去好好嘗一嘗。就在朱宜鋒感覺自己無法控制住這種欲望的時候,想要強吻懷中的這個女人時,突然外面傳來了喊聲。

  “茗慧!”

  聽著那有些生硬的漢語,不用聽朱宜鋒也知道是誰,那個相貌同樣嬌豔,身材卻極為性感的修女,可她是修女!

  “茗慧,我剛剛想到……”

  聽著那話聲近了,朱宜鋒連忙鬆開懷中的女孩,猛的被鬆開的容茗慧那裡,重新獲得自由狠狠的翻個白眼給這個人,容茗慧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卡蜜拉走了過來。

  “茗慧,大都督,您也在這裡?”

  卡蜜拉依如過去一般,保持著一副恬靜的模樣,在施個禮後,便對容茗慧說道。

  “茗慧,我剛才想到,也許我們可以新加一件樂器進去,大都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先退下了,我還要請容小姐幫助我一起譜曲。”

  你根本不是在詢問我的意見!

  儘管卡蜜拉沒有顯露任何情緒,但是朱宜鋒還是注意到她也許看到自己剛才舉動,想到自己的英名居然就這麼毀於一旦,他頗為無奈地笑道。

  “當然……”

  看著她們兩人匆匆離開去的模樣,朱宜鋒的心底不由一惱,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連最起碼的欲望都不能控制?或者說根本就不想去控制?

  “難道是因為她的容顏?”

  沒錯肯定是因為她的相貌,因為她的相貌會讓自己感覺到熟悉,總是會勾起自己對另一個時空的記憶,這是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總是讓自己會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她,想要擁有她,這完全是基於後世一個普通人對於“明星臉”的迷戀!

  沒錯,肯定是這樣,一定是的!

  暗自尋找著藉口解釋著自己的舉動之時,朱宜鋒又強迫自己轉移那有些燥動的心情,想把心情往正事上引去。

  “現在是四月底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世博會應該快開始了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六章 點亮

  1855年5月11日,對於巴黎來說,這一天無疑是極為熱鬧的一天,儘管天氣濕冷,但是好奇的巴黎群眾和遊客們還是蜂擁在香榭麗舍大街,在著裝絢麗的穿著亮燦燦胸甲的皇家騎兵們的護衛下,拿破崙三世國王和王后從杜伊勒裡宮來到工業宮,為世界博覽會揭幕。

  位於香謝麗舍和塞納河之間的工業宮有一個巨大的中央廣場,兩邊的走道上方籠罩著半圓柱形的玻璃鋼架拱頂,他沒有倫敦的水晶宮那麼大,設計者讓•馬里•維恥爾也沒有像水晶宮的設計師那樣大膽的運用新教材,整個建築的內部呈淺灰色,即使兩邊巨大的玻璃窗都無改變這類種有些沉悶的氣氛。

  可即便如此,對於法國而言這仍然是極為重要的一天,尤其是對於拿破崙三世來說,這場與兩年前開始籌備的世界博覽會,是重振法蘭西在藝術界的雄風,同樣也是顯示國內政局的穩定的一次良好機會。

  “雖然法國已經失去了舉辦首屆萬國工業博覽會的機會,但是法國將舉辦首屆真正能展示人類文明成果的工農業和藝術博覽會……這是一屆真正的世博會。”

  兩年前的3月,在美國人舉辦的第二界世界博覽會之後,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發佈命令:為慶祝歐洲和平40周年,(自1815年滑鐵盧戰役結束),法蘭西將於1855年在巴黎舉辦工農業博覽會。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法國便開始籌備人類史上的第三屆世界博覽會,因為巴黎世博會的資金只有少量捐贈,大部分是政府財政投入和地方債券,政府為此甚至消減了對海外戰場上軍隊的撥款。為了緩解財政壓力,也已有倫敦和紐約收取世博會門票的先例,皇家委員會決定本屆世博會採取門票制度,但買票參觀展覽,這在法國可是頭一回。

  除了正與法國在克力米亞半島作戰的俄國拒絕參展,其他接到邀請的各國都積極回應,共有11986名法國人和11981名外國人帶著他們的作品和產品前來參展。

  工業宮位於香榭麗舍大街和塞納河之間,也是倫敦水晶宮的仿製品。玻璃與鑄鐵建成的工業宮長850英尺,寬350英尺。中心大廳長630英尺,寬158英尺,四周環繞著上下兩層、98英尺寬的側廊。中心大廳中建有半圓形桁架,橫跨80英尺長的跨度,下邊便是一個巨大的展廳,在這個巨大的展廳之中各國的展品被分成27類,包括礦業、金屬、林業、紡織、食品、科學儀器、化學品、醫藥、玻璃和陶器、樂器等。

  人們熙熙攘攘地在工業宮裡參觀,女士們光鮮的服飾和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小旗子,緩解了展廳內部和男士們黑色的西裝帶來的沉悶,展廳內極富美感的職列著來自各國的產品樣品,整個工業宮成了一座“文明與進步的博務館”,當人們看累了機械和原料的展示,膩煩了數不清的玻璃瓶裡的農作物種子、大塊的肥皂、巨大的機器引擎、被齒輪和曲柄搞的頭暈眼花時,便沿著一條林蔭道走進白色的美術宮放鬆自己的神經。

  這個構思無疑是良好的,但是今天卻是天不作美,開幕式的日期是已經制定的,但是天氣從昨天一直是陰雨綿綿,儘管清晨時分雨停了下來,可是陰冷的天氣和那厚重的陰雲依然遮擋著陽光,這只使得內部呈淺灰色的工業宮變得更加的更加沉悶了,即使是那巨大的玻璃窗也不能將令工業宮內的光線變得光亮。而更讓人不滿的是——法國人居然沒有在這裡點燃燈火。

  “陛下,參觀的人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多?”

  在皇家馬車抵達工業宮的時候,看著工業宮外有些稀落的人們,出身西班牙貴族的歐仁妮皇后對拿破崙三世說道。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人非常多,坐滿了觀禮台,但是她仍然看出那些人是博覽會的參加者,而不是參觀者。人之所以很少,是因為門票售價5法郎,如此昂貴的票價自然不是普通法國人所能承受。實際上除了參加博覽會的法國人和外國人之外,在前來參觀的僅僅只有一些貴族或者富人參觀者。

  “沒關係,親愛的,相信我,明天會有更多的人!”

  拿破崙顯得有極為自信,儘管免費參觀展覽這是法蘭西延續了幾個世紀的老傳統,但他相信這一次可以世界博覽會將會改變一切,或許票價很貴,但他相信明天,就會有很多人湧入這裡。

  作為考察團團長的郭嵩燾並不知道皇帝會在什麼時候到達,但他知道今天的這場“演出”有多麼重要,可以說,法國皇帝的支持與否,完全基於這場“演出”能否成功。也正因如此,在開幕典禮即將召開的時候,郭嵩燾的心思卻在其它地方,他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的投向頭頂——那一個個燈罩下的玻璃燈泡。

  電燈!

  這是漢督送給拿破崙三世皇帝的禮物,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這裡不但建成了一座發電廠,同樣還在這工業宮以及美術宮等展覽館內安裝了超過四萬多盞電燈,所有的電燈以及發電設備都是從中國運來的,所有的物料成本為二十萬銀元。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討得那位拿破崙三世皇帝的歡心,進而從他那裡得到對中國的支持。

  “這一次全世界都會知道它!”

  在配電室內,已經忙碌了三個月的黃濤雖說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儘管在數月前,歐洲就的報紙報導“在中國發明了一種使用電力的發光的電燈”,但歐洲人的關注也就僅限於此。

  相隔萬里之遙的歐洲,並不知道電燈到底是什麼?而現在黃濤所需要的就是借助這場博覽會,向世人展現電燈,這一劃時代的工業發明。

  儘管為了于工業宮安裝電燈花費了近三十萬元,但是如果成功的話,整個歐洲市場都會像電燈公司敞開大門,巴黎引領歐洲的時尚。那位拿破崙三世皇帝已經承諾,在博覽會結束之後,除了杜伊勒裡宮以及凡爾賽宮之外,巴黎的主要街道也將安裝電燈。這意味著電燈將會在短時間內為世人所接受。

  抬起頭來,拿破崙三世的視線投向那電燈,他已經從其它人那裡知道了工業宮內的“昏暗”,但是很快這一切都將改變,他甚至慶倖著,慶倖著今天是陰天,而且天色還這麼昏暗,接下來的一切足以讓世人驚歎!

  在皇帝與皇后搭乘的皇家馬車抵達工業宮,在侍從打開馬車車門的時候,作為第二帝國非正式國歌的《向敘利亞進發》立即被軍樂隊奏響,在那雄壯的樂聲中,人們紛紛站起身來等待著皇帝的到來,就在拿破崙三世挽著皇后的手臂,在這首波拿巴讚歌中步走來的時候。

  所有人都驚訝了,他們看到一道光柱映在皇帝的身上,那耀眼的光亮只使得拿破崙三世宛若得到上帝眷戀的使者一般。

  在這萬眾矚目中,拿破崙三世更是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在胸膛中的這種自信心湧起的時候,他甚至朝著不處遠的坐在前排的那幾位穿著中國式官袍的外交官看去,儘管他的神情看似傲慢,但卻投去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當人們好奇的看著從遠處投來的那道光柱,看著皇帝在光柱的引領下走到典禮台,在皇帝站到典禮台的時候,在人們再一次向他鞠躬行禮,在拿破崙三世伸手免去他們的禮節時。原本昏暗的工業宮突然變得猶如豔陽高照一般,只顯得分外的光亮。

  那突如其來的光明從頭頂上灑來的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甚至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看著這光明,壓根就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顯然這並不是油燈!

  可為什麼會這麼亮,甚至在有些人看來,這是皇帝帶來了光明。在這種驚訝之中,不知是誰首先用法語喊了一句。

  “上帝保佑吾皇!”

  一開始這個聲音有些稀落,但是很快,所有人都用低沉的話聲發出相同的話語。

  “上帝保佑吾皇!”

  “上帝保佑吾皇!”

  在這種低沉而又莊重的氣氛之中,這個賃借著“名字”讓農民們選擇了他,最終成為法蘭皇帝的拿破崙三世,整個人激動的難以自抑,在將“光明普照”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神跡,是的,在很多人看來,這也許就是神跡!

  他將光明帶到了人世!

  現在拿破崙三世現在後悔了,他後悔為什麼要收5法郎的門票,如果有上百萬巴黎人在這兒,他們都可以感受到這種神跡,他甚至後悔為什麼要模仿英國人的水晶宮,如果用布簾把所有的玻璃窗都遮擋住,也許效果會更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都是由遠在數萬裡外的漢督設計的,在那種充滿神秘感的“儀式”之中,郭嵩燾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位皇帝的“激動”,同樣可以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基本是狂熱的所有人都在為這位皇帝。

  準確的來說是在為電燈而狂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放洋生

  “電燈給人類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光明!電燈使得人類第一次征服了黑暗!這是繼造紙術之後,遙遠的中國為人類做出的最為偉大的發明!”

  在巴黎世界博覽會上電燈將光明灑向拿破崙三世之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整個歐洲都在討論的電燈。討論著這個來自中國的發明,幾乎所有人都為這個發明而驚訝,而更多的人則是對他充滿了興趣。

  作為最直接的反應,恐怕就是倫敦等地的煤氣公司股票紛紛下跌——因為電燈隨時都有可能取代街頭的煤氣燈。在倫敦,幾乎所有的報紙都用長篇報導,用盡一切讚美之詞去讚美著電燈,去讚美這種開創新紀元的發明。

  在所有人看來電燈幾乎取代了一切,是這屆世界博覽會上最為偉大的發明。受到報紙報導的影響人們談論的電燈,同樣也在談論著中國,談論著那個遙遠的國家。

  不過對於很多人來說,電燈實在太過遙遠。畢竟中國太過遙遠。就像對於牛津,英國的一些大學來說,中國確實很遙遠,可是在另一方面中國人卻很近。

  牛津大學可以說是英國最為古老的大學,不列顛的國王,首相以及貴族官員們,大都曾於此接受教育。在這所大學之中拉德克裡夫圖書館因獨特的圓形穹頂使之成為牛津大學最知名的地標之一。它是牛津最權威的圖書館,這裡每天都吸引著很多學生。

  即便已經是來到這裡長達一年,但是對於牛津大學裡的學生們來說,那個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每一次到來,都會吸引他們的注意。

  這是一個中國人!

  很多牛津大學的學生都知道這個中國人可以說是一位天才,他僅僅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一口標準的牛津英語,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會說英語。現在他不僅能用,標準的牛津英語與同學、教授對話,可以翻閱英語書籍,他甚至還熟練地掌握了法語以及拉丁語。

  他絕對是一個天才!

  在牛津大學幾乎每一個人都這麼認為,甚至在這裡他的很多同學都認為,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中國的首相。

  不對於王闓運來說,相比於過去,來到英國的一年間,他改變了太多,至少不再像過去那般“鑽營”,甚至他主動放棄了與外交主事一同“遊歷”歐洲各國的機會,而是選擇在英國讀書。

  來到英國之後,在目睹了歐洲的文明之後,他從根本上收起了心底對歐洲人的輕視,不再將其視為“蠻夷”,尤其是在進入牛津大學之後,在這所大學之中,他更是徹底的發生了變化,不再像過去一般認為“西洋勝在格物,而中國文章天下無雙”,更不會覺得西洋除“實利之術皆無道德可言”。

  甚至在不少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方面,西洋都遠遠領先中國。而這也讓他明白了為何漢督倡言要“求知識於世界”。西洋各國的許多學問或許都領先於中國,而各國的研究又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英國:器械學、商法、地質金石學、制鐵法、建築學、造船學、畜牧學、濟貧恤窮學……”

  在圖書館之中王闓運,正在書寫他的建議書,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他不斷的向教授們討教著各種學問,主要是討教各國研究居於世界領先地位的學科,進而書寫一份目錄,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將這份目錄送給漢督,再發往禮部,以留學生根據個人意願進行學科選擇。

  “濟貧恤窮學……這國內所無之學科,雖國有此之傳統,然于西洋已然成為一門學科……”

  儘管對於熟讀史書的王闓運而言,他很清楚,現在英國的“濟貧”遠不法同數百年前的宋代相比,但是相比于宋代,其濟貧恤窮學更為“科學”,覆蓋的人群更為廣泛,儘管與“濟貧恤窮學”相反的是英國的濟貧院制度的落後。可這並不妨礙其在理論上取得的進步。

  一一分析完英國的各門學科之後,他又繼續書寫著法國的學科。

  “法律,外交學、利用厚生學(交通之道、生產之法、聚散之理、貨幣紙幣的制度)、動物學、國勢學,星學、數學、物理學、化學、建築……”

  除了學習法國之外,他甚至還特意提到了普魯士的“諸學校之法”也就是普魯士的義務教育。而在所有的西洋之術之中,王闓運最為欣賞的便是普魯士的義務教育。儘管他從未去過普魯士,但是通過身邊的同學,他卻知道在普魯士每一個兒童無論是男是女,都必須進入學校就讀。

  “……于普魯士,受教育及服兵役皆被視為公民必盡之義務,而國家則必須為其公民提供受教育之機會,若無數十年前威廉•洪堡于普魯士境內廣設小學,進而提高公民教育之水準,又焉能有普魯士今日君民一心,焉有普魯士數戰皆勝之局……”

  在書寫著普魯士教育的重要性時,王闓運又特別在文章中寫道。

  “……中華數千年之所以能居以中央帝國,實在是因為中華之文章,今時西洋之所以能領先在世界,亦皆源自其教育,于任何一國而言,其最大的資本絕非工廠,而是其的智力,若是智力之工人,焉能開以蒸汽器械,焉能發明新物?”

  在王闓運用盡一切文字去讚美著普魯士的教育,以及普魯士的教育對普魯士的重要性時,他的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了那所莊園,在那所莊園裡有上百名來自國內的少年,在那裡學習著,他們中的一些人將會在未來英國最好的大學。

  也許有一天他們不僅僅會把西洋諸國最擅長的最為領先的學科引入中國,同樣也能夠把普魯士的強迫教育引入中國,從而實現讀書人千百年來的夢想,有教無類的夢想。

  環境會必變一個人,至少對於劉玉欣來說,現在的她不但衣著打扮和英國的少女沒有任何分別,如果不看她的面貌,從其口音上來說,幾乎沒有人會把她當成一個中國,在短短的一年半之中,她就已經從英國最好的女子寄宿學校取得了畢業證,這個成績足以讓全校的修女們為之驚訝,但是真正的驚訝卻是她接下來的表現——她居然申請劍橋大學醫學院,當然並不僅僅只是劍橋,還的牛津大學以及謝菲爾德大學、伯明罕大學、里茲大學、曼徹斯特大學等多所醫學院,她的這一舉動令整個女校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震驚,因為英國的醫學院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女學生,因此她的申請頻頻碰壁,牛津和劍橋的醫學院都因為她的性別拒絕接收她。

  不過即便如此,她仍然沒有放棄希望,她仍然固執的向其它的醫學院寫信、遞交申請,甚至還寫信給維多利亞女王尋求支持。

  “如果還不行的話我就到法國去,那裡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有醫學院接受女人的申請,甚至還有女子醫學院。”

  甚至還可以去美國,早在五年前,美國的日內瓦醫學院同樣也接收一名女生。

  面對修女們的勸說,劉玉欣如此固執的回答道。

  來英國學習醫學,是她早就拿定的主意,也是她為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外表看似柔弱的,她實際上內心極為堅強,否則她也不會給女王寫信,以尋求支持。

  當然,她是幸運的,她的信幾乎是與世界博覽會被電燈照亮同時傳到維多利亞女王的手中,因為對電燈的好奇,女王出人意料的直接介入了劉玉欣這個中國學生的申請,也正是在她的干預下,倫敦國王學院醫學院同意劉玉欣的申請。

  當然,與其它任何一個申請倫敦國王學院的學生一樣,劉玉欣同樣經歷了嚴格的考試以及面試,而醫學院是怕得罪女王,才不得已將她招了進來。

  甚至在面試之前,倫敦國王學院醫學院當時還徵詢了近兩百名男性學生是否願意接收一名女學員,那些學生都以為劉玉欣是在說笑,就都說了同意,想把她招進來看看她到底能混成什麼樣。

  也正是在這種機緣巧合之下劉玉欣成為了英國第一個考入醫學院的女人,雖然她只有17歲,但是在無意之中開創了一個歷史,甚至就連維多利亞女王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對於劉玉欣本人來說,她此時整個人都沉浸於即將入學的喜悅之中。

  對於置身于校園中的劉玉欣來說,她總是會好奇的打量著這所學校,幾個月後,她就會以學生的身份進入這所學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年後,她就會成為第一個拿到醫學學位的女醫生,是的,倫敦國王學院醫學院的一大特點就是學制短,只需要兩年就能畢業。

  “到時候,我就可以回國,回到武昌……”

  在心裡喃喃自語時,劉玉欣又一次想到那個闊別數年的人,他還會記得自己嗎?記得他救下的那個小女孩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3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夢

  一場春雨降了下來,武昌城內的大路小路,那路上的雨水迅速流入了下水道,紅磚水泥砌成的下水道,使得這座城市不再像過去一般,每逢雨時盡成一片旺洋。

  雨,越下越大,雖說路燈通明,可街上的行人卻越來越少。

  夜,漸漸的深沉起來。

  在距離都督府不遠的遠東大飯店,這座半年前剛剛建成的歐式飯店,剛一建成便就是武昌最高檔的飯店,這裡接待的基本都是各種軍政高官和巨賈富商,一時間儼然成為了大漢都督府的“國賓館”,能來此吃上一頓,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這裡吃上一頓,住上一晚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對於富人來說,卻是不值一提的事情,比如粵漢鐵路公司就長期於此包租多個房間。

  在飯店三樓的房間裡,容茗慧在蜷成一團正躺在鬆軟的彈簧床墊上,這種床墊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奢侈的象徵——一個彈簧要價12元,高昂的價格相當於工人兩個月的薪水,雖然如此,兵工廠技藝嫺熟的工匠運用彈簧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原理,在半年前便利用14個彈簧創造出世界第一張彈簧床墊,而中央飯店則時第一個使用彈簧床墊的地方。

  現在這種價格超過五百元的彈簧床墊甚至已經成為重要的出口產品——在巴黎世界博覽會彈簧床墊與電燈一樣,受到了歐洲人的追捧,甚至受限於產量以至於供不應求,使得工部決定在漢口設立一家工廠專門生產彈簧床墊。

  而今天容茗慧躺在這軟軟的彈簧床墊上,非但沒有感覺到舒適,心神反而更加煩亂起來,她那烏黑的長髮泛著絲綢的光澤,遮蓋住微微起伏的胸膛,花瓣一樣的紅唇,吐出均勻的呼吸。

  此時的容家大小姐再也不是平日時精明的模樣,她神情哀怨,一副大家閨秀受到莫大的委屈的動人神態。

  她望瞭望窗外,窗外有些明亮。

  那不是月亮,而是電燈。

  電燈!

  想到了電燈,她自然就想到了那個人,想到那個差點毀去她名節的混蛋。就這樣躺在軟軟的床上,她的眉頭緊皺著,開始想著了自己的心事。

  “表妹,你就從未想過,嫁出去嗎?”

  又一次,容茗慧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表哥的話語。

  “其實……漢督,是一個挺好的人!”

  什麼?

  漢督!

  什麼?表哥在說什麼?

  她那精明的腦子頓時變得暈乎乎的,甚至炸開了花。

  嫁給漢督?

  嫁給那個混蛋?

  表哥在說什麼?

  “小妹,其實這次讓你來一來是為了公司的事情,二來,也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

  潘兆林有些緊張的看著表妹,其實這並不是他的想法,這是巡撫大人的想法。但是在他看來,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無認是對潘家,還是容家,以及表妹,都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終身大事?”

  容茗慧冷笑的看著表哥,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她立即反應了過來,精明如她,立即明白了表哥的意思。

  “小妹的終身大事,恐怕就是表哥討好漢督的法子罷了,在你眼裡,說看到恐怕僅僅只是你們潘家的利益吧!”

  “表妹,你不要誤會我,確實,確實有那麼點私心,但是,表妹,除了漢督,容家又豈會接受你嫁給其他人,而普通人又豈能入得了表妹的眼,進得了你的心?”

  對於潘兆林來說,確實有那麼些私心,但同時它也是為了表妹。他希望表妹能有一個歸宿。

  “所以你們就準備像對待東西似的,想把我獻給那個男人嗎?”

  容茗慧冷笑著,她已經明白了,從一開始他們就計畫好了。

  “表妹,你聽我解釋!”

  見表妹像刺蝟一樣保護自己,潘兆林的心情一變,降低了聲調,有些歉疚地說。

  “這件事兒,最初我也不同意。我知道,表妹你心高氣傲,一般男人入不了你的眼,即便他是漢督,也不一定能配得上你,但是……後來,後來,巡撫大人說……”

  “那位李巡撫是不是說,一般男人配不上我,漢督是人中龍鳳,自然不會委屈我,而且更重要的是,漢督府內沒有廣東人,而駱參軍又是廣東人,現在府中湖廣之人一家獨大,將來漢督為平衡府中,必然重用廣東人。若是我嫁入府中,到時候生以兒子,沒准就是當朝太子,廣東籍官員給予支持……”

  雖然沒有聽李巡撫說過這些話,但是容茗慧仍然可以猜出他是如何對表哥說的,無非就是誘之以利。

  “非但如此,若是我能進入府中,對鐵路公司恐怕也是一件好事吧。”

  所有的心思都被表妹一語道破,潘兆林默默地點點頭,然後長歎道。

  “表妹,你知道這次潘家幾乎是傾家蕩產,鐵路無論如何都要修成……若不然,潘家也就完了。”

  或許容家還有機會,但是到時候廣州恐怕就再也沒有潘家了。對此容茗慧不然不會懷疑他知道表哥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這條鐵路上,這條鐵路若是修通了,潘家從此以後再也無須為生計煩憂,而且屆時廣州必將重新興盛,可若是鐵路修不成。非但潘家將不復存在,就是容家恐怕也會元氣大傷。

  在這種情況之下,潘兆林和其他的十幾家自然希望額外的有個保障,就像是西洋人商船的保險一樣,而送容茗慧進府,自然也就是最好的選擇。

  潘兆林看著表妹,語氣沉重而懇切地說道:

  “表妹,如果你不願意,表哥不會強求,也沒有資格強求,但是……你自己想想,除了他,誰能配得上你?而且除了他,一般人又豈會為容家所接受?”

  潘兆林說的是事實,容家之所以不斷的拒絕外人提親,最根本的一個原因就是容家的生意除了容茗慧可以說是後繼無人,容家的幾個男丁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人,這一點,自己的那個叔叔非常清楚,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在幾年前便把生意交給表妹。

  甚至就是入贅,那幾位表哥表弟也會加以反對,他們害怕容家的家業長久被表妹把持,最後便宜“外人”。而且願意入贅的男人,表妹也看不上眼。

  也正因如此表妹至今也未婚嫁。一來是尋常人表妹看不上,二來則是因為容家一直在私底下反對著。

  過去對於一般人家,容家有能力反對,但若是表妹嫁的是漢督,就賃容家的那幾位,又豈敢說出一句話來?

  當然于私來說,潘兆林非常清楚,在將來的鐵路公司中第二大股東就是容家,也是唯一能夠威脅到他的,有些事情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只要表妹入了府,自然也就與容家無關,至於那股份,在那幾個表哥的手中,總好過在容茗慧的手中,她實在是太過精明了。沒準將來在鐵路公司中最大的對手就是她。

  無論是于公于私于情於理,在潘兆林看來,把表妹嫁出去,嫁給漢督,都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就像李巡撫說的那樣。

  “將來漢督登基為帝的時候,廣東也需要一個娘娘。”

  巡撫大人在想什麼,不是潘兆林所能看到的,但是他知道,宮裡有位廣東的娘娘,而且與潘家有親,對於他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哎……人心啊!”

  這麼長歎一口氣,容茗慧的語氣中顯得有些無奈,她能夠理解表哥,理解其它人,但是誰又能理解她呢?為什麼女人在男人的眼裡從來都是工具呢?在容家是這樣,現在于外人的眼中,同樣也是。

  也許是時間太久的緣故,也許是有些累了,一陣倦意襲來,容茗慧心神懈怠下來,便打起了盹,迷迷濛濛中,她就像西洋的那新娘一樣,穿著白色的婚紗,坐著數匹白馬拉著的洋式馬車來到一座巨大的府前,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穿著一身洋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走到馬前,輕輕地將把自己從馬上抱了下來。她急著想掙扎,渾身卻沒有一絲力氣,她想咒駡那男子,可怎麼也想不出來要罵些什麼來。那男子抱著自己走進了府中,走進了一個紅紅的屋子。

  然後她看見了一個大大的喜字貼在床頭,居然是洞房啊!

  怎麼會是洞房呢?自己怎麼會在這?

  在詫異中,那抱著自己的男子此時卻穿了一身新郎官的衣服,他壞壞地笑著,他的手不規矩起來,他摸著自己然後漸漸的下滑……直到……她羞急地低頭要拿開那只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一絲不掛地躺在那男子的懷中。她羞惱萬分,正想著要將那男子打個鼻青臉腫時。

  別,別,求求你別,別這樣……容茗慧一身冷汗地從桌上爬起來,看著這房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夢啊!

  容茗慧摸了摸頭,喃喃地說。

  “那個臭男人,要是再碰見你,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容茗慧想起了夢中的那個罪魁禍首,紅著臉咕噥著,可是想來想去,她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夢中的臭男人到底是怎樣的模樣來。

  儘管沒有看清那臭男人的模樣,可是在她的心底,卻隱隱的知道一個答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04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科學

  “求知識於世界!”

  于文山義熟的院牆上,書寫著這樣的一句話,儘管“文山”出自文天祥的字,但在這裡,所學習的絕不是之乎折也,儘管在義熟之中有從安徽、江蘇等地逃來的儒學宗師,但教授少年國學的同時,他們更多的是學習西方現代科學文明,國學在這裡更多的是只是一種傳承。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文山義熟既是中國第一所大學,同樣也是一所專門學校,在過去的兩年之中,這裡培養了數以千計的學生,這些學生現在于兵工廠、化工廠、鐵廠、絲廠等諸多工廠之中,或是充當基層技術員,或是出任基層管理人員。相比於其它任何一所學校這裡更注重實用,而且隨著督府的需求,總是會不斷的增開新的科系,比如去年開設的電報專業,即培訓電報員、同樣也培養電報設備技術人員。

  作為電報局技術主管的安東尼奧•梅烏奇從電報專業成立後,便一直在這裡培訓電報設備的技術人員,在他的指導下,早在去年兵工廠就製造出了第一套電報機,從而取代了電報機的進口。在過去的半年間,之所以,電報能夠從最初的僅連接廣州至武昌的沿線市鎮到連接三省各府,最關鍵的原因就是設備的國產化,還有就是培訓了包括電報員在內的數百名技術人員。

  不過對於安東尼奧•梅烏奇而言,他一直專注於“可談話電報機”的研究上,甚至他還通過自己研究的原型——由於妻子癱瘓在床,早在美國的時候梅烏奇就裝配了一個通話系統把妻子的臥室和他的工作室連起來,以方便聯繫。也就是那個簡陋原形“電話”獲得了漢督的投資,以及漢督的命名——“電話”。

  在過去的半年間,在文山義熟中的他一直同自己的學生們一起研究著“電報”,努力將其實用話,經過不斷努力,梅烏奇取得了很大突破,新模型也越來越精巧,通話越來越清晰。儘管梅烏奇感覺現在“電話”的使用性能越來越好,但是對於習慣了後世的手機的朱宜鋒來說,眼前的這部電話並不能引起他的驚訝,今晚如此,他仍然看到了電話對未來的重要性。

  “現在這個電話機只能在固定兩點使用,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研究一種交換設備。”

  於試驗室中放下手中的電話,朱宜鋒適當的提醒道。

  對於電話,他無疑是個外行,過去最多也就只知道電話是貝爾發明的,從不曾知道安東尼奧•梅烏奇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發明了電話的原形機,甚至還投入了實用。如果不是因為安東尼奧•梅烏奇主動向他展示原型電話機,恐怕他也會錯過這個發明。

  不過在得知安東尼奧•梅烏奇發明了電話之後,朱宜鋒仍然給予了一些指導,比如說在碳晶送話器上的提示——碳晶顆粒之間是有空隙的,空隙就是空氣,是不導電的。外面的聲波壓強增大後,引起碳晶顆粒密度增大,也就是碳晶間的空隙減少了,電阻就減小了,聲波信號電流就增加了。

  實際上電話之所以得到普遍的應用,正得益于愛迪生發明了碳晶送話器。過去朱宜峰只是知道其原理——還是得益於小時候所讀過的80版的十萬個為什麼,那些在幾十年後是已經變得冷門,甚至已經被淘汰的知識,在這個時代卻是領先於時代的。

  雖然那些記憶中的“為什麼”只是皮毛,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那些“皮毛”卻不亞于上帝的靈光一閃,有時候人們取得技術上的突破,所依賴的正是那1%的靈感。而記憶深處的“十萬個為什麼”,於這個時代的技術人員來說就是超越時代的“靈感”。正像現在朱宜鋒正在做的事情。

  “交換設備?”

  無論是安東尼奧•梅烏奇亦或是周圍的學生們,無不是詫異的看著漢督。他們顯然不知道交換設備是什麼,真是他們的觀念還停留在電報裡。

  “我的想法都這樣的,就是電話能不能可以和千家萬戶直接連絡,如果像現在這樣,一對對的聯絡,那麼誰又有可能在家裡裝上幾個甚至幾十個電話呢?”

  在他們的不解中,朱宜鋒一邊解釋著,一邊拿著鉛筆,在紙上畫著自己的構思。

  “能不能設計一種交換裝備,就像是電線的接線盒一樣,這個接線盒有許多小圓孔,每一個圓孔應對一個電話,通過線路分別與各用戶的電話機聯通。用戶通過話機將呼叫號碼告訴交換臺,話務員用帶插頭的塞繩即可把使用者和呼叫方的電話接通。然而,用人工轉接電話……”

  雖說這種人工轉接電話有著效率低、速度慢,而且勞動強度大的不足,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越來越無法滿足急劇增長的通話需求。但是在這個時代,這種使用人工交換臺的電話,無疑就是劃時代的發明。當然跟為重要的是——有線電話在軍事上的應用,將從根本上改變戰爭的進行方式。

  電話使得前方的軍隊可以直接呼叫火力支援,可以讓後方的指揮官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命令下達到連排,從而縮短命令下達的時間,從而避免錯過戰機。

  漢督的提醒讓安東尼奧•梅烏奇的眼前一亮,他立即意識到這種交換機將會給電話的應該帶來什麼樣的改變,這意味著電話有可能走進千家萬戶。

  “漢督,如果這樣的話,電話就可以走進普通市民的家中!”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安東尼奧。”

  朱宜鋒搖頭說道。

  “在短期內受限於成本,它根本不可能得到普及,嗯,而且因為電話是由府中直接投資的,所以,至少在未來十至十五年內,電話都不會解密,它都將會作為一種保密的通訊手段,在軍隊以及督府內部使用!”

  不論安東尼奧是否能夠理解電話的保密,但朱宜鋒依然提出了他的要求,電話將會帶來很多改變,正因如此,在未來它將會作為一種保密的通訊工具。

  電話與電燈不同。電燈的發明是無法保密的,因為電燈的應用場合是公開,除了房間內、還有工廠,街道,人們有著太多的機會接觸到電燈,電燈泡的秘密是什麼?真空、碳絲,只需要幾個燈泡,外國的那些發明家們就可以輕易破解電燈泡的“秘密”。也正是因為瞭解電燈作為一個“簡單工業品”事實,以及其發明就是大規模應用的,不可避免的為眾人接觸的軟肋,才使得相比于保密朱宜鋒更願意在外人破解其秘密前,用其換取更為豐厚的回報。

  但是電話卻不同,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使用電話的,只有軍隊以及少數幾個部門,這意味著外人幾乎沒有機會可以接觸到電話,可以接觸到電話的少數人又受到保密制度的制約,所以電話可以做到長期保密。

  “當然,閣下,一切遵從於您的志願!”

  儘管作為一名科學家安東尼奧•梅烏奇,希望世人知道自己的這一發明,從而得到榮譽。但是,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如果沒有漢督提供的5000元資助,就不可能有現在的電話。而且他已經獲得了屬於他的那份回報——五萬元的資金。這筆錢足夠他和家人富足的度過一生,而且他還拿這筆錢購買了鐵路公司的股票,所以他自然不會反對保密的建議。而且漢督既然提到了保密,那麼必定有他的理由。

  “這樣會不會有點敝帚自珍?”

  離開文山義熟的路上,想到自己鄭重其事的叮囑著對電話的保密,朱宜鋒暗自在心底尋思著,確實有那麼點心理,但是電話不同於電燈,電燈不會直接給軍事帶來直接的改變,它不會影響到軍隊的作戰。但是電話剛一完成實用化,就被廣泛應用於軍事——其首先應該用於軍艦內部,而後又用於炮臺與後方的聯繫,後來又應用于普通陸軍部隊。可以說電話最初的推廣,並不是在民間而是在軍隊。

  儘管這有著南北戰爭電報普遍應用的先例作為影響,但是相比于其它,軍人對於通訊技術進步的嗅覺是極其敏銳的。

  “敝帚自珍就敝帚自珍吧,至少在未來的十幾年內,軍隊都有通訊方面的技術優勢。”

  相比於其他這才是最重要的!

  馬車慢慢的朝著督府走去,而朱宜鋒則在不斷的在腦海中思索著自己曾經看過的《十萬個為什麼》,那些原本應該忘記的內容,其實一直隱藏於記憶深處,隨著他的回想慢慢的浮現於眼前,在那記憶力的幫助下就像昨天剛剛看過一般。想到當年初看那套書時那種簡直讓自己看到另一個世界,那套書真的是自己的啟蒙書籍,在資訊如此落後閉塞的小城讓一個孩子從小就會好奇會思考,會問為什麼,會對世界充滿好奇心,充實了整個童年。朱宜鋒的心底不由的一動。

  “也許這個時代也需要一套《十萬個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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