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3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5

第二百八十章 香港

  風平浪靜的零丁洋上一艘飛剪船張半翻航行著,是說不檢查和絕大多數美國的飛剪船一樣,從福州將茶葉運往倫敦,在返程的時候他們會與好望角北上,一路駛往紅海,在那裡購買廉價的土耳其煙土,然後再乘風破浪一路前往中國,將鴉片運往中國換取白銀。

  從四十多年前起,費城商人從歐洲經非洲,準備穿越印度洋途中,在土耳其發現了鴉片的貨源,各國商人便開始把土耳其鴉片視為必備的商品,隨其同其它的貨物一起運輸到了中國。儘管由於英國人的鴉片貿易龐大而長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美國人的鴉片買賣生意。現在廉價的土耳其煙土正在慢慢的取代印度煙土的地位。

  與過去一樣在駛進零丁洋之後,亨利船長便拿著望遠鏡仔細的搜索著海面,越靠近近海越不能掉以輕心,珠江口一帶的海盜越是近海海盜,他們最喜歡搶劫鴉片船,因為鴉片是最為暢銷的“洋貨”,儘管這些飛剪船上都裝有火炮,但是,當海盜們劃著數十艘舢板圍攻過來的時候,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舢板就會變成致命的武器。

  “大家都小心一點!”

  亨利船長對著甲板上的水手吩咐道。

  就在去年就有一艘英國的商船在這裡被蜂擁而上的海盜洗劫一空,損失了上千箱鴉片。所以在駛進這片海域之後,亨利船長便變得越發小心起來。

  很快當看到一艘艘停泊於海面上的躉船時,亨利船長終於長鬆了一口氣,現在安全了,儘管躉船同樣也是沿江海盜的目標,但因為躉船上有武裝兵丁把守,槍炮齊備,所以吃過多少次虧的海盜們總會避開這樣的目標。

  就在亨利船長指揮著輪船向洋行的“哈士德號”躉船靠近時,躉船上的水手卻發來了一個信號。

  “快走,趕緊離開!”

  躉船上的水手你編發的信號,一邊驚恐的大聲喊道。

  “趕緊離開這裡!中國人來了……”

  儘管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因為從事的是走私,一直保持著警惕的亨利,立即調整航向,下令張帆試圖駛離這片海域。

  “他們走不了!”

  站在“湘裕號”上,看著那艘已經張開滿帆的飛剪船,李天放的唇角微微一揚。

  “全速航行!從其左側斜插過去!右舷準備作戰。”

  那李天放的命令下達之後,“湘裕號”炮艦的蒸汽機加壓增速的同時,右舷的炮手們立即沖到炮位邊,曾經的12磅炮現在已經換成了漢式105公釐艦炮。

  “發信號給他們,這裡是中國領海,命令他們停船接受檢查!”

  在準備做飯的同時李天放又根據海上的基本規則,命令對方停船檢查。但那些習慣了憑藉速度優勢擺脫中國軍艦的走私船,卻根本沒有停船接受檢查的意思。

  “艦長,他們想逃出去!現在開炮嗎?”

  “向右壓著他們,把他們向內海逼,靠近點,靠近點再打!”

  李天放的臉上帶著冷笑,每一名艦長都接到了來自長官的直接命令,發現走私船盡可能的把他們逼進三海裡領海範圍,然後再開炮逼停他們。雖然已經公佈了12海裡領海的標準,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必須要做到無懈可擊。

  就像貓戲老鼠似的被“湘裕號”炮艦擠壓著的“麥克老爹號”不斷的被擠進珠江口,正當亨利試圖嘗試著沖向大海時,炮聲突然響了起來……

  像英雄一樣!

  當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官、海軍準將馬修•佩里率領的7艘軍艦駛入香港的時候,儘管這是一支美國艦隊,而不是英國艦隊。但是他們在香港依然受到了像英雄一般的歡迎。

  因為佩里日本的國門敲開了!

  對於與香港的各國商人而言,他們所看到的並不是佩里所率領的美國艦隊。他們所看到的是,當日本的國門被敲開,之後各國商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到日本去做生意。就像在中國一樣,如果十幾年前不是英國人用艦隊敲開中國的國門。有機會有現在的五口通商。

  也正因如此,在佩里艦隊抵達香港進行修整時,迎接艦隊軍官的便是商人們安排的歡迎舞會以及宴會,像是迎接英雄一樣迎接他們。

  在香港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著佩里艦隊的成功,他們不僅敲開了日本的國門。同樣也敲開了,琉球的國門。可以說整個遠東都向他們敞開了大門,至少即將向各國商人敞開大門。對於這些追逐財富的商人們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慶祝的事情。

  不過這些商人們並不清楚。這次佩里之所以來到香港,正是受美國駐香港領事查理斯的邀請,如果沒有查理斯的要求,恐怕現在他已經踏上了返航的歸途。

  “現在中國人在廣東查禁煙土的越來越嚴厲,很多美國商人都非常擔心,這會不會導致15年前的舊事發生。”

  在領事辦公室內,查理斯一邊說,一邊將雪茄煙遞給佩里。

  “我們立場是什麼呢?”

  佩里看著領事詢問道。

  “是遵守我們與中國人之間的條約,還是不惜代價維護美國商人的利益?”

  在《中美望廈條約》對於鴉片走私問題曾做特殊的約定。合眾國民人凡有擅自向別處不開關之港口私行貿易及走私漏稅,或攜帶鴉片及別項違禁貨物至中國者,聽中國地方官自行辦理治罪,合眾國官民均不得稍有袒護;若別國船隻冒合眾國旗號做不法貿易者,合眾國自應設法禁止。

  因為瞭解這一條約,所以佩里才會這麼問。

  “條約永遠只是寫在紙上的,將軍閣下,您迫使日本開國是為了令美國的捕鯨船可以在遠東獲得補給港口。這是為了美國的商業利益,老家片,同樣也是美國的商業利益,儘管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是合法的貿易。但是將軍閣下,我們必須要看到的一點是……”

  吸了一口雪茄,查理斯看著面前的佩里,用極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美國需要中國的生疏,茶葉,但是我們卻不能夠提供給中國人,他們所需要的商品。現在每年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接近1000萬美元,如果失去鴉片貿易帶的利潤。那麼對於美國商業屆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當然,查理斯並沒有去說另外一個事實——事實上本來就是一個商人的他,同樣也是多家美國公司的股東。正因如此他才會憂慮現在廣東的禁煙。

  “那麼領事閣下您的意思是?”

  對於海軍的使命,佩里非常清楚,海軍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美國的商業利益。

  “現在中國人已經劃定了他們的領海,12海裡!這完全超出了各國的傳統習慣他們甚至迫使我們在珠江口的商船離開,甚至下達的最後通牒!”

  是在幾個小時前,查理斯得到了從珠江口傳來的消息——中國人向美國的商船發出了最後通牒。

  “所以在這個時候,我以及遠東的所有美國商人都希望將軍閣下能夠向中國人展示美國海軍的力量存在。”

  查理斯笑著提出了他的要求,鑒於在日本的成功,他相信艦隊只需要出現在廣州就可以迫使中國人改變他們的決定。

  “必須要讓那些自大的中國人,知道他們是在和誰打交道,讓他們遵守國際規則!”

  查理斯口中的國際規則指的是3海裡領海,無論是英國或者美國,都是採用這一標,這是因為大炮最大射程約為3海裡,故被各國所接受。但是現在中國人悍然劃定12海裡的領海,顯然違背了國際規則。

  “領事閣下,您可以確定我們的商船都是在公海之上嗎?”

  佩里讓查理斯尷尬的笑了笑。

  “我想至少有一部分商船是在公海上,將軍閣下,現在的問題是,在中國新政府上臺的時候我們必須要向他們展現美國的力量,這種展示不僅僅只是為了一部分商人的利益,同樣也是為了美國的利益有為了確保舊條約能夠得到遵守。”

  查理斯換上了正氣淩然的話語,似乎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美國的利益,與他個人的商業利益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對此佩里只是不與置否的聳聳肩,除了做大國的公使,是國務院或者總統派出的職業外交官,其它地區的美國領事大都是由商人充當。他們首先考慮的是他們自己的商業利益。

  “那麼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向他們展示我們的力量是嗎?”

  佩里反問之時,又特意強調道。

  “你必須要清楚一點,除非他們首先發起攻擊,否則我們不能夠冒著發動戰爭的危險,與中國人發生衝突。”

  就在佩里的話聲落下時,領事辦公室的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辦公室門被推開了,一位領事館的工作人員,同樣也是查理斯公司裡的雇員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領事閣下!出大事了,中國海軍在海上攔截了我們的一艘船,抓走了船上所有的人!”

  “什麼?中國的最後通牒是還有兩天時間嗎?”

  查理斯驚叫著站起身來,似乎是在為中國人違反了承諾而憤怒。

  “將軍閣下,你看這就是中國人。他們居然背信棄義的襲擊了我們的商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5

第二百八十一章 提刑

  整個廣州城都在注視著廣東提刑憲司。

  如果說早先因為同意英國領事館進城一事,使得當初為官府鼓動抵觸此事的廣州人對官府頗有微詞,甚至有人言稱其為“漢奸”。那麼現在當數十名西洋水手,被鐵鍊枷鎖著押入廣東提刑憲司的時候。

  他們先是一陣驚訝,隨後,便又是各種各樣的心情。這可是開天闢地第一次,官府一次抓了這麼些洋人。雖說這些洋人都是走私犯,可卻從來沒有被官府這般抓過。

  至於他們被押入的廣東提刑憲司,那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主管全廣東省刑罰審判之地,這是改朝換代後最大的變化。巡撫大人不在負責審理案件。也當不了青天大老爺,至於提刑使,同樣也不會當什麼青天大老爺。

  所有一切依法、依證據判之。

  這是提刑憲司成立之後,通過官文、報紙向廣東百姓的承諾,而且,在官文以及報紙上都有說明提刑憲司接受案件的流程,若是民眾不服地方提刑官之審理,可往廣東提刑憲司上訴,若對廣東提刑憲司的判決不服,可繼續往大理寺上訴。

  在過去的幾個月間,廣東提刑憲司多少總建立了一些聲譽,而現在數十名洋人鴉片走私犯被解入提刑憲司,更是一下把這裡抬到了風頭浪尖上。

  提刑憲司衙門後堂內,宋嘉林謹慎的看著面前的提刑使大人,作為提刑官的他,第一次感覺到案件如此燙手,即便是在處理土客衝突的也未曾像現在這般猶豫。

  “大人,此案應當如何審理?”

  面對下屬的問題,孫益白抬起頭看著年齡比自己稍長幾歲的宋嘉林,他並沒有回答對方,而是直接反問道。

  “今年四月,你作為巡迴提刑官時,如何處置肇慶府的土客之爭?”

  “回大人,依法從事!”

  簡單的四個字,實際上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土客之爭”是數百年來兩廣等地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同樣也是督府收復廣東之後面對的問題,過去處置“土客之爭”,主要責任在於地方官廳,而現在則是由軍隊以及提刑官負責,準確來說是依法從事。

  放下手中的茶杯,孫益白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也正是他這種冷冰冰的性格,使得他當年得罪了湖北學政,甚至被奪了功名,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他性格有些偏激,在任提刑官時,卻又以公正嚴明而聞明,所以其才會被大理寺委任為廣東提刑使。

  “土客之爭,此族與彼族械鬥,或此鄉與彼鄉械鬥,殺掠相尋,為害雖烈,然一經鄰紳調停或由官吏制止,其事遂寢。可幾百年來,官府調停了這麼些年,為什麼解決不了?”

  “因地方官吏或只知大事化小,或收以賄賂,暗中扶持強方,欺壓弱小,如此,說看似平息,然一旦有事,爭鬥必定爭在再起。土客兩家看似悍勇非常,歲歲年年相爭如引,實則因其械鬥不畏以法,其之所以不畏以法,皆因地方官廳加以調停,不以法律追究其則!”

  宋嘉林正聲回答道,作為從江蘇逃到武昌的士子,在大理寺接受培訓時,有曾經學過相應的案例,同樣也知道了“法必責眾”的重要性,越是怕地方發生混亂,就越需要通過“法必責眾”處理方式,令百姓畏法進而守法,從而不至於繼續動盪。

  “那你是怎麼處理的?”

  “殺人者斬,傷人者刑。”

  這一聲冷酷的言語背後到底是什麼,只有親歷者才知道。但至少有一點自此之後當地百姓畏法甚過宗規。

  “當初在那用了一個營的兵和上百個腦袋,令百姓畏法如山。既然在那可以執法如山,為何現在,卻又猶豫不決。”

  看似平靜的質問之後,孫益白猛的用力一拍桌子。

  “啪!”

  “我看你的腦袋裡長的是什麼?被誰灌了什麼迷魂湯了。難道忘記你我與大理寺所發的誓言嗎?”

  提刑使的質問讓宋嘉林只覺額頭冒汗,儘管省提刑使與府提刑官並沒有直接隸屬關係,其皆是由大理寺直接任命,但作為廣東省六名巡迴提刑官之一的宋嘉林的卻直屬于提刑憲司,之所以設立巡迴提刑官,除接受地方上訴之外,同樣也為了監督地方提刑官審理,以減少冤案的發生。當然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處理敏感案件,進而令地方提刑官於事件中保持中立。

  就像肇慶府的土客之爭一事,就是由身為六名巡迴提刑官之一的宋嘉林負責,而不是就肇慶府提刑官負責,如此既可以減少百姓認為其偏坦某一方的想法,更重要的地方提刑官無需負擔“惡名”,要知道于肇慶府的宋嘉林可是有著“屠夫”之名。

  被提刑使這般質問之下,宋嘉林連忙答道。

  “我絕不敢忘當日所言之誓,絕不敢有絲毫枉法之心。”

  大理寺之中有明令規定,各級提刑官於任何場合皆不得自稱“下官”、“卑職”、“在下”等自降身份的言語。儘管這時內心緊張,宋嘉林也不敢如普通官場上官員一般,惶恐不安的稱自己為“下官”,如此自降身份甚至會導致他被解職。

  嘴上這麼說著,可宋嘉林的心裡卻泛著苦,如果這只是一般案件,那倒也沒什麼無非就是依法從事,該殺的殺,該判的判,從重從嚴既可。可問題是那些水手中既有美國人也有英國人,萬一惹出了什麼外交事端,到時候怎麼辦?

  而且按照提刑憲司的原則,案子的整個過程都是以提刑官個人名義完成的,而不是提刑憲司的名義。在宣判之前,提刑官還可以撤銷或改變控罪。提刑官對於自己負責的案子獨立偵查、獨立判斷並作出決定,也要自行承擔責任。作為上司的提刑使只能對案件提出建議,但無權改變提刑官的決定。

  也正因如此,實際上,這件案子最終所有的一切責任都需要他宋嘉林個人來背負。提刑官外面看著風光無限,威風凜凜,可酌定不起訴裁量權、提請批捕權和結案權等,有權指揮憲兵偵緝隊偵查,可以對嫌犯的命運予取予奪,但這風光的背後卻是小心翼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是給提刑官準備的,若是因為此案引發什麼事端,到最後,負責的還是他宋嘉林。

  “我知道!沒有這個心,也不敢有這個心,我等身為提刑官,要令百姓感覺到法律之威嚴不可侵犯,更應該又要令其感受到法律之公正,而這公正,有豈能因其身份而發生變化?”

  一番訓斥之後,孫益白又出言寬慰道。

  “好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在擔心這些人都是洋人都是外國人,到時候,你是關心外交?擔心到時候洋人來找咱們麻煩,現在你把心放回肚子裡,你要知道,既然人送到咱們這兒,咱們就要公正嚴明的拿下這個案子,至於其他的,就不是咱們所操心。要不然又豈有司法獨立之事。”

  說著他又走過去拍著宋嘉林的肩膀說道。

  “玉泉,肇慶土客之案,寺中對你可是極為看重的,若不然這個案件,也不會指定有你辦。明白嗎?”

  “我明白了!”

  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下了肚,提刑使的回答讓宋嘉林總算是摸著了那張看似並不存在底牌。

  當宋嘉林像長鬆口氣的離開提刑使的辦公室時,開始全力以赴的準備著審理“麥克號”商船走私鴉片案時。中國海軍艦隊對“麥克號”商船的攔截卻引起了軒然大波,在一些謹慎的洋行開始租用船隻準備將珠江口的水上倉庫拖回香港同時,以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維多利亞玩的由七艘美國軍艦組成的美國東印度艦隊,投向了艦隊司令官佩里。

  就在三天前,美國東印度艦隊在香港受到了英雄般的款待,因為他們敲開了日本的國門,而現在當美國的商船被中國艦隊在海上像“海盜”般攔截的時候,這位司令官又會怎麼處理呢?

  在香港大多數英國商人都是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美國人,因為在他們與中國人的條約中,專門對鴉片走私加以約束。這或許正應了那句話“作繭自縛”,因為按照中美兩國的條約規定,美國商人向中國走私鴉片,由中國官府審理美國不得插手干預。

  “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決定。”

  站在艦隊旗艦“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甲板上,佩里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現在他發現自己正置於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如果他沒有任何表示,那麼回到美國,他不會被因為敲開日本國門,而被稱為英雄而會因為不能夠給美國商人以支持,而遭到報紙輿論的指責。

  可是如果在這一敏感時期,他率領艦隊闖入廣州,勢必將會激起中國人對美國的敵意,準確的來說是叛亂政府對美國的敵意。

  “將軍,如果我們不能夠有所作為的話,恐怕整個美國所有的報紙都會因此而指責我們的軟弱。”

  艦隊參謀長奧利弗於一旁勸說道,在香港享受了英雄般的接待之後,不想回到美國之後被同胞視為懦夫,一名軍人最重要的就是聲譽,在得到了英雄的稱號之後,任何人都不想再被稱這“懦夫”。

  佩里默默的點點頭,原本他已經計畫好了一切,再回到美國之後他和艦隊的所有人都會被作為英雄,但是現在的這個情況,卻改變了他的計畫。

  “但是我們畢竟和中國人有著條約,條約的束縛,使得我們不能做太多的事情。”

  儘管明知道媒體不會考慮這一點,但佩里卻不得不加以考慮。

  “將軍,我記得在我們前往日本的時候,當我向您詢問是否和日本人開戰時,您曾說過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向他們展示我們的力量,僅此而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5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這裡不是日本

  在廣州的其他地方同樣有人在關注著這一案件,實際上百姓們的關注,更多的是看熱鬧,真正關心此事的一是西關的英美法等國領事,至於二則是西關的那些與洋人有著生意往來的商人,其中自然也舊行商最為關注。

  潘家的海山仙館,于廣州有著仙境之境,其之所以被稱之為仙境,卻是因為那小路兩旁栽種著無數層各地珍貴花木,此時正值盛夏嫩黃、金黃、淺紅、深紅的花朵,各展風姿,光彩奪目,美不勝收。就連那草地上,五彩繽紛的花兒竟相開放,漂亮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再往前行百米,是一個清碧的心型小湖,四周種了許多青嫩垂柳,在春風中微微起舞。小湖東邊是座歇山頂式的小樓,五楹兩層,翹角飛簷,像蝴蝶般振翅欲飛,非常別致,而小路的盡頭,就是這座小樓。

  在這小樓中,陽光的絲絲縷縷光線自屋門兩側的晴窗映射進來,一個女孩正慵懶的斜坐在一張紅木雕椅上,陽光照耀在她那一頭黑綢般的長髮上,淡淡的散發出一層光澤,更是襯得肌膚瑩白透明,她身著一件粉綠色的衣裙,宛如一朵美麗又高雅的白蘭,散發出脫俗的靈氣,有種讓人既想占為己有又不敢輕易褻瀆的超然於塵世的美態。此時她的手裡捧著一本書,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遠處。

  而這仙館的主人潘家的三公子潘兆林則於一旁坐著,雖說對表妹的驚豔已經麻木,但是她偶爾流露的風情,還是讓他禁不住連忙扭開眼睛,生怕看呆了過去。若是不瞭解這個表妹,沒准他會為其美麗而心折,可也正是因為瞭解,才使得他在這個表妹面前顯得小心翼翼。

  以一個女子之身,能夠操持著容家那麼大的家業,恐怕即便是於洋人之中,也不見得有這樣的女子吧。

  “茗慧,你為什麼會說,若是咱們出銀子,讓那些洋商把暫時拉到香港避避風頭,是惹禍上身?”

  昨天在伍家花園,表妹一句話,讓他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好。要是換成旁人說這句話,潘兆林倒是不在意,可潘兆林卻知道,自己這個表妹雖說年少,且是的女子,可容家的生意這幾年卻全都是由她做主,至於自己的那個大表哥……不過就是個擺設,也就是一個讀書讀愚的,每月只需領份錢便成了,其實,這潘家的幾個兄弟未嘗不是如此。

  潘家不見得比容家好上多少,實際上這些出身商家的大戶人家來說,不是每一人都願意做生意,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賺錢,把所有人都願意花錢。就像在潘家若不是因為無人願意,有其會輪到他潘老三?

  就像自己這個妹妹,今年已經20歲了,可依然沒有嫁人,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容家的生意後繼無人,至於招個贅婿,稍有才學之人又有幾人願意入贅為婿,趨之若鶩者又有幾人心思單純?

  “表哥,你記不記得當年那位欽差大人說洋人沒有膝蓋,所以不算陸戰,戰時其必敗?”

  捏起果盤中的一粒葡萄,容茗慧又懶懶的挪了下腰身,看著遠處說道。

  “若是說這位巡撫大人也是如此的話……或者說像他葉名琛一樣,別說小妹不會拿出銀子去修鐵路,恐怕這時候小妹都早早地躲到香港去了。”

  容家早就躲到了澳門,早在當年行商一解散,便立即處置了產業“躲”去了香港。從而也就躲掉多少次官府的敲榨。而離開廣州的容家現在並沒有沒落,他們在香港有碼頭、有倉庫,可以說比較廣州也不差。而這次在聽說廣州準備修鐵路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做表妹主動找上門來,表示願意參股其中。

  “和你看這廣州巡撫是個連洋人有沒有膝蓋都不知道的人嗎?這位李巡撫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修鐵路,這樣的人會不瞭解洋人嗎?既然如此瞭解,他和艦隊的沈提督都敢辦這件事兒,那肯定是有把握定。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

  唇角微微揚,容茗慧那張俏麗的臉龐上閃過的盡是興致盎然之色。

  “他們肯定是得到了武昌的授意……若是咱們真的幫了那些洋人,到時候怎麼遭他記恨上都沒弄明白。”

  “表妹,你,你這是猜的吧?”

  潘兆林驚訝的看著表妹。

  “這個時候漢督怎麼可能會刻意去得罪那些洋人呢?畢竟修鐵路也好辦工廠也好,總需要哪些洋人呢?”

  “正是因為需要洋人,才需要他們聽話啊!”

  轉頭看著表哥,容茗慧展顏婉聲笑道。

  “要不然,僕大欺主啊。”

  小妹的話落在潘兆林的耳中,讓他不由的一愣,思索片刻,點頭說道。

  “道理倒也是這個道理,可萬一要是惹出什麼禍事來。”

  “小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站起身來,懶懶的伸個懶腰,容茗慧走到窗邊,看著這景自美即的海山仙館。

  “先前還有那麼些擔心,現在事已經到這一步,反倒都不用了,現在咱們只管把這鐵路修成便行了。”

  “啊……表妹這又是為什麼?”

  回頭看著表哥看了一眼,容茗慧說道。

  “因為這送上門來的雞是美國人啊!”

  在城內的巡撫衙門裡,作為博濟醫院的創世人的伯駕,同樣也是美國駐華公使的他,看著面前的這位曾多次前往博濟醫院,甚至出資擴建博濟醫院,並出資創辦“嶺南西醫學校”的巡撫大人,伯駕又一次勸說道。

  “巡撫大人,這件事兒雖然說是美商有錯在先,但是,我認為基於我們之間友好的關係,不應該還有迴旋的餘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大人能夠對他們寬容以待!”

  在伯駕的內心裡,他絕不願意看到美國同大漢都督府發生任何衝突,對於來中國十幾年的他來說,無論是眼前的這位巡撫大人亦或是武昌那位未曾謀面的漢督,都與傳統的中國官員有咋明顯的區別。

  用一種敞開的心態向西方學習,學習西方的科學。就像嶺南西醫學校的創辦,更是讓伯駕看到了讓西醫學于中國傳播的機會,甚至在他看來,這也是傳播福音的機會——他已經通過很多管道得知在武昌那些來自法國的傳教士,幫助漢督創辦了“文山義熟”,而那所學校是中國第一所西式學堂。

  也正因如此,伯駕一直希望能夠于廣州創辦類似的學校,至於嶺南西醫學校只是一個開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能夠在廣州創辦一所大學,而且他相信這一切,會得到面前這位巡撫大人的全力支持。

  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公使先生,你必須要知道一點,根據督府的司法獨立原則,作為巡撫我不能夠干涉司法審判,如果我插手此事,甚至不僅會導致廣東提刑使的不滿,我本人甚至極有可能遭受彈劾。”

  規則就是最好的護身盾牌,現在李子淵當然不會去答應他什麼,甚至他在那心裡反倒慶倖,慶倖是美國人一頭撞了過來,相比與英國……美國實在不足為懼。

  “而且您也是知道的,即使是根據滿清與貴國的條約,廣東提刑憲司可以適用中國法律審判所有涉及走私鴉片的美國人!公使先生!”

  李子淵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那麼涉案的英國人嗎?”

  伯駕立即反問道,不過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這似乎有逼問之嫌。

  “會有提刑憲司,不過我相信,無論是安的是英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會得到公平的審判。”

  “那麼根據我們兩國的條約約定,中美人民間的刑事案件,依被告主義辦理,中美民事混合案件,由‘兩國官員查明,公議察奪’。我希望能夠直接介入審理!”

  在伯駕的話聲落下時,李子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著面前的伯駕正色說到。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毫無疑問,任何事物都不可能開以先河,別說李子淵沒有這個權力,即便是他有權干涉提刑憲司的審理,也不會同意美國人插手審理。

  “司法獨立是督府司法之基本原則,焉能由外人插手,我是我中國人在美國犯法,那麼我中國駐美領事是否可以往美國法院直接參與審理。”

  李子淵的拒絕,讓伯駕的臉色不由一變,他急聲說道。

  “但是巡撫大人,我們與你們有條約……”

  “那是你們與滿清簽的條約。”

  不等伯駕說完,李子淵放下茶杯盯著他說道。

  “你們美國在獨立戰爭之後還會承認英國制定的海關稅法嗎?”

  面對李子淵這近乎於不容通辯的態度,伯駕用極為遺憾的口吻說道。

  “巡撫大人,您必須要注意到一點,這很有可能導致局面的進一步惡化,而我總希望能夠阻止這一切。”

  或許這次某種程度上善意的提醒,但于李子淵看來,他更願意相信這是警告,他冷冷地笑道。

  “公使閣下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這裡不是日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5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零丁洋

  雖是一片風和日麗,但此時的零丁洋上卻大有一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1854年7月27日,當美國東印度艦隊的7艘軍艦駛出香港的維多利亞灣,一路朝著珠江口,朝著零丁洋駛去時,在人們看來這暴風雨似乎必將降臨於這片土地,至少降臨於這片海域。

  這7艘黑色的美國軍艦之中,最為龐大的便是艦隊旗艦“密西西比號巡洋艦”,這艘三千兩百餘噸的軍艦是一艘明輪式快速巡洋艦,擁有十門威力強大的十英寸以及8英寸Paixhans炮,其他任何一艘美國軍艦上的水兵一樣,此時“密西西比號巡洋艦”上的水兵們,一個個都顯得自信十足。

  幾個月前,他們剛剛“敲”開了日本的國門,現在的任務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次機會普通的航行罷了。

  “中國叛軍艦隊的軍艦儘管同樣為歐式軍艦,除了噸位比我們都小之外,沒有多少區別。但實際上他們的軍艦都是用快速蒸汽商船改造而成,雖然相比於中國的舊式軍艦已經進步很多,但因為其本質上仍然是商船,所以其船板以及龍骨相對薄弱……”

  在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艦長艙室內,奧利弗向佩里解釋著中國艦隊的情報,這些情報都是英國遠東艦隊向他們提供的。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如果他們敢阻攔我們的話只需要十幾分鐘,我們就可以把他們所有的軍艦都炸成碎片。”

  去年發生在黑海的錫諾普海戰的海戰結束使得奧利弗極為自信——因為艦隊的七艘軍艦都裝備有極為強大的10英寸以及八英寸Paixhans炮,8英寸以上口徑的重型爆破彈除了能給敵方戰艦造成更大的創口外,強烈爆炸所形成的高溫燃氣和碎片足以摧毀中國人的商船!

  “奧利弗,你必須要明白戰爭只是最後的選擇!”

  相比與奧利弗的渴望,佩里相對顯得非常謹慎。

  “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為了向中國人展示我們的力量,而不為了挑起同中國人之間的戰爭,畢竟我們的商人還需要在中國從事貿易,美國需要中國的生絲以及茶葉。”

  作為軍人,但佩里首先考慮的仍然是美國的商業利益,這也是她身為東印度艦隊司令的職責。

  “當然,閣下,我相信當我們的軍艦出現在珠江口的時候,那些中國人一定會向日本人一樣,做出理智的選擇。”

  什麼是理智的選擇呢?

  佩里之所以率領軍艦離開香港前往珠江口,除了希望借此迫使中國人釋放“麥克號”商船被逮捕的船員之外,他同時還希望能夠同這個叛軍政府簽署新的條約,這一條約對美國商人更為有利。

  “但願如此吧!”

  在點頭的同時,佩里對自己的參謀長命令道。

  “明天艦隊注意警惕,在香港有很多中國間諜,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正在駛往珠江口!也許他們的艦隊正在這裡等待著我們,誰知道呢?”

  正想佩里猜測的一樣,在零丁洋伶丁島一帶,6艘噸位不等的軍艦上紅旗飄揚,兩個小時前,這支從長江駛來的義軍艦隊,便已經離開了泊地,她們看起來與美國軍艦有些相像,艦身同樣塗成了黑色。

  而這其中最為龐大的當數那時候沒有船帆,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煙筒和瞭望塔的“漢豐號”,儘管在某種程度上這艘鐵甲艦是失敗的,它既不能遠航又不適合近海作戰。但是其船舷處厚達三英寸的鐵甲確實得他成為這支艦隊中因為強悍的存在。

  “漢豐號”的甲板上,炮手們正在操作的火炮進行著最後的訓練。因為火炮較輕,“漢豐號”裝備有多達36門105公釐艦炮,當“漢豐號”上的炮手們進行訓練時,艦隊旗艦“楚裕號”上,艦隊提督沈明雙眼注視著這艘鐵甲艦。

  為了把“漢豐號”順利的帶到廣州,艦隊可謂是頗費了一番周折,首先將他的艦炮全部加以拆除,以節約重量用於安裝臨時桅杆,除此之外,儘量減少其所搭載的煤炭,從而使得它能夠以風帆航行,而一路上艦隊的其它五艘軍艦,造成了他的運煤船,向其提供煤炭,一路護送的,它來到了廣州。

  “希望她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吧……”

  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艦隊與美國東印度艦隊的實力差距,所以沈明現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艘鐵甲艦的身上。當然還有艦隊使用的漢式艦炮以及新型炮彈。

  “沈,我並不認為攔截美國人的艦隊是個好主意!”

  又一次,艦隊顧問福克蘭提醒的身邊的這位海軍提督,因為克勞恩遠在武昌的海軍講習所的關係,所以現在他是艦隊的顧問,負責協助沈明進行作戰。

  “那很有可能會激化,我都覺得關係要知道以艦隊的實力,很難對抗更為強大的美國東印度艦隊。”

  作為一名海軍軍官,至少曾經的海軍軍官,福克蘭非常清楚,義軍艦隊對於美國艦隊之間的實力差距。

  “或許艦隊在長江是無敵的,但是,提督大人,在大海上,在遠東,您的力量還是極為薄弱的。”

  甚至可以說是不值一提的!

  當然福克蘭並沒有這麼說,但他的職責要求他有必要勸說面前的座位提督做出理智的選擇。

  “上尉,你看……”

  瀋陽抬起手指著遠方的海域說道。

  “這裡和泰晤士河的河口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一個是中國的,一個是英國的,您告訴我,作為一名英國海軍軍官您會接受外國海軍的軍艦在泰晤士河口耀武揚威嗎?”

  沈明語氣極為堅毅,本就是水手出生的他,在大海上闖蕩多年,性格早已經被那海浪磨礪的極為堅強。

  “在海軍講習所中,我們曾經告訴所有的學員海軍的精神,就是‘納爾遜’精神,它的精髓可以用四個字概括——見敵即戰。而漢督更是直接告訴我們,每一個海軍軍人都必須做到不畏強敵、不懼犧牲,在大海上勇於挑戰強大的對手,即使明知不敵也要毅然出擊、戰鬥到底,以犧牲和鮮血摧垮敵人的肉體和意志。”

  沈明的話聲顯得有些低沉,最後他的雙目凝視著這平靜的海面。

  “如果會是我們選擇退讓,那麼……我們,我們失去的很有可能是中國海軍的……靈魂!”

  是的!

  對於一隻新生的海軍而言最為重要的就是他的靈魂,他的精神。他可以失去一切,但唯獨不能失去精神,不能失去靈魂。因為除此之外,他再無其他。

  “他是做很有可能會導致……”

  “也許我會失去這支艦隊,但是……上尉,明天你會看到一支真正的中國海軍!”

  因為他的魂魄還在!

  因為他沒有失去自己的靈魂!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

  立於“湘裕號”的艦艉,李天放凝視著這海面,此時“湘裕號”張著半帆在零丁洋上巡視著,在遠處他可以看到有一艘鴉片船正在被輪船拖離零丁洋,對“麥克號”的攔截,就像是警告一般,使得一些洋行謹慎的將鴉片船拖回香港,以靜待時局的發展。

  “你們到底在哪?”

  又一次李天放拿起望遠鏡,搜索的海面。他所關注的是從香港駛來的美國艦隊,儘管“湘裕號”不過只有600餘噸,但是並不妨礙他滿懷期待的等待著美國艦隊的到來。

  見敵即戰,決不退縮。

  嗯!

  到時候就看看誰先服軟吧!

  “美國軍艦!”

  突然,就在這時,在桅杆頂部傳來了瞭望手的喊聲,順著瞭望手手指的方向看去,從從望遠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7艘黑色的軍艦,正噴吐著煙霧朝著珠江口駛來。

  沒錯,是美國軍艦!

  儘管望遠鏡的倍數不大,但是李天放還是認出了頭道正是美國東印度艦隊的旗艦“密西西比號”明輪巡洋艦,那那露在外面的明輪是其最大的特點,而相比之下,艦隊更傾向於採用螺旋漿軍艦,而不是明輪巡洋艦,儘管相比之下,螺旋漿的效率更低一些。

  “迎上去!”

  李天放立即對大副命令道。

  “不過速度不要太快,讓他們先進入我們的領海。”

  正如過去的訓練一樣,在李天放的指揮下,小巧的“湘裕號”一定不算快的速度迎上了朝著珠江口駛來的美國艦隊。相比于這支的美國艦隊,“湘裕號”幾乎不值一提,但是現在他卻是這片海域的守衛者。

  “好了……好了,對,就這樣……”

  從望遠鏡中觀察著美國艦隊的航向,李天放的唇角擠出一絲冷笑,現在美國艦隊已經闖進了中國領海——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發旗語警告美國艦隊!”

  放下望遠鏡的時候,李天放大聲命令道。

  “告訴他們已經進入中國領海,讓他們立即撤出去。”

  再發佈自己生命的同時,李天放又興奮地對著艦上的水兵們大聲嚷喊道。

  “弟兄們,抄傢伙……幹塔娘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四章 零丁洋(中)

  今天的零丁洋顯得極為平靜,當佩里率領著駛入這片海域的時候,即便是習慣了各種景致的水兵們,也會因這平靜的海面而心情舒暢。

  但這種舒暢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隨著一聲“發現中國軍艦”的驚吼,水兵們紛紛趕到舷邊。

  “只是一艘小船!”

  看著迎著艦隊駛來的中國軍艦,水兵們不以為意地說道。

  對於這片海裕他們並不陌生,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來珠江口,去年以及今年他們都曾進入這片海域,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中國軍艦。

  就在雙方越來越近時,眼尖的水兵,看到了中國軍艦正在發出旗語。

  “他們居然會用旗語……”

  在水兵們的驚訝中,佩里通過望遠鏡看到中國軍艦發出的旗語。

  “美國艦隊現在你們已經非法進入中國領海!請立即撤離!請立撤艦!”

  什麼?

  什麼叫非法闖入?

  就在佩里驚訝著這一名詞時,他看到那艘靈巧的中國軍艦,側舷的炮窗被打開了,一根根炮管猛的被推出了炮窗。

  “準備戰鬥!”

  幾乎是在“湘裕號”的炮手將火炮推出炮窗的同時,“密西西比號”巡洋艦上以及艦隊其它軍艦的美國水兵們,不需要等待軍官的命令,立即奔赴各自的崗位,迅速操持著艦炮。充分的顯現出這些水兵們的素質。

  在水兵們因為中國軍艦展露出來的“威脅”而忙碌著的時候,佩里則不以為意的輕揚下唇角。

  “告訴他們,根據中美兩國間的條約,我有權進入駛入廣州!”

  佩里的語氣中帶著驕傲,那是發自骨子裡的傲慢,或許他並不願意挑起一場與中國人之間的戰爭,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會犧牲自己的榮譽做出讓步。

  而他所指的條約是十年前美國與滿清政府簽訂的條約,根據條約的規定,美國軍艦有權駛入通商口岸。

  “有權?”

  美國人的回答讓李天放先是一愣,確實,如果義軍遵守這一條約的話,他們確實有權進入廣州。但問題是……昨天他們已經接到了直接命令。

  督府不承認任何滿清當局與它國簽署的條約!而這意味著,現在美國艦隊正在侵犯中國的領海。

  他冷笑道。

  “告訴美國人,這裡是中國領海,他們已經侵入中國的領海,讓他們立即撤出……”

  在下達這一命令之後,李天放又緊跟著命令。

  “準備戰鬥!”

  之所以下達這一命令是因為他非常清楚,美國艦隊絕不會主動撤出中國領海,說可不僅僅只是面子,更關係到美國於中國所取得的利益。

  “告訴他們,美國東印度艦隊將根據中美兩國現有條約所賦予的權利駛入廣州!”

  佩里的眉頭微鎖,現在他似乎明白了中國人的打算,這些人是準備借侵入領海為由,撕毀已經簽署的條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現在他做出這一讓步的話,那麼就等於默認了叛軍政府對條約不承認,到時候美國的商業利益損失,將是不可承受的。

  “推炮出窗,準備戰鬥!”

  再次強調自己所擁有的權利的同時,佩里下達了準備戰鬥的命令。儘管之前水兵們已經守於炮位,但他們的火炮並沒有推出炮窗,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十門威力強大的轟擊炮被推出兩舷的炮窗。

  “艦長,美國人準備動手了!”

  美國人將大型艦炮推出的炮窗時,放下望遠鏡的李天放冷笑道。

  “右滿舵,和他們拉開距離!”

  “將軍他們在撤退!”

  “湘裕號”的舉動落在美國人的眼中,無疑是在撤退,對方的撤退,讓佩里的心底暗自鬆了口氣,但其儘管在撤退,仍然發出信號令其撤出中國領海。

  “繼續前進!”

  佩里並沒有理會對方的警告,看來這根本就是弱者的虛張聲勢。現在雙方的距離已經拉開了近一海裡。

  “將軍他們又一次發出了信號!”

  “不用理會他們,繼續前進。”

  在佩里的命令下,美國東印度艦隊浩浩蕩蕩地朝著珠江口駛去,大有一副勢不可擋之勢。在看似撤退的“湘裕號”仍然不斷的發著旗語警告。要求美國艦隊立即撤出國領海。而美國東印度艦隊仍然值的捍衛著他們所謂的條約所賦予的前往作為通商口貨廣州的權利。對於“湘裕號”發出的警告未予理睬,不即未見撤離跡像,反而加速航行。

  “艦長!他們正在加速!”

  艦艉甲板上的軍官和軍士都將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語的艦長,等待著他的決定,與此同時,“湘裕號”上的炮手們,已經開始為艦炮裝填炮彈,他們瞄準著遠處的敵艦,焦急的等待命令。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豆大的汗水從“湘裕號”炮艦水兵的額頭上冒了出來,與由7艘軍艦組成的美國東印度艦隊相比,只有600多噸的“湘裕號”根本就像是一艘舢板一般,可儘管如此,她們仍然沒有任何懼意。

  雖說並不害怕,但內心的緊張還是讓水兵們吞了吞唾沫,死死的盯著只有近一海裡之外的“密西西比號”巡洋艦。

  “準備……開炮警告!”

  在下達這一命令時,李天放的嗓眼有些發澀、發幹,他的雙眼甚至變得通紅。開炮很簡單,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湘裕號”開火的瞬間,一直觀察著其舉動的“密西西比號”巡洋艦上的瞭望手,大聲喊道。

  “中國人開火了!”

  中國人開炮了!

  佩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逃跑的中國軍艦居然向他開炮了——一艘小小的炮船居然像一支艦隊開炮了。

  難道他們瘋了嗎?

  “我的上帝,他們一定是瘋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艘軍艦上裝的不過只是商船上的九磅炮,根本打不了這麼遠……”

  奧利弗驚訝的大聲喊叫著,下次驗證了他的推測一樣,“湘裕號”打出的炮彈落在距離“密西西比號”巡洋艦左舷數百英尺的地方,炮彈激起的水柱並不大,是一枚實心彈罷了。

  與此同時,“湘裕號”又一次發出了警告,要求美國艦隊撤出中國領海。否則他們將會發起直接攻擊。

  面對這赤裸裸的“戰爭威脅”,奧利弗甚至有一種想要大聲笑起來的衝動,他扭頭看著身邊的司令官。

  “將軍,我們……”

  “警告他們一下!”

  佩里強忍著想要笑出來的衝動。

  “然後繼續……前進吧!”

  當此時佩里,並不知道這正是李天放等待已久的理由。當他從望遠鏡中看到“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側舷湧出一團白煙時,他的心跳甚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所謂的警告也就是用八英寸Paixhans炮對著“湘裕號”附近打出一發爆炸彈,因為距離遠達一海裡,而且只是警告,所以炮彈落在距離“湘裕號”差不多有三百米的位置。

  炮彈炸起的水柱讓李天放大聲喊道。

  “美國人向我們發起了攻擊,弟兄們把他們轟個稀巴爛!開炮!”

  開炮的命令下達了!

  早就等待多時的炮手們立即拉動了105公釐艦炮的拉火繩。伴隨著接連不斷的炮聲,白色的硝煙籠罩著“湘裕號”的舷側。

  “他們還擊了!”

  在“湘裕號”的舷側升起一團團白煙的瞬間,奧利弗不由的一愣,這個中國艦長瘋了嗎?他不知道雙方的力量懸殊嗎?

  “真是一群瘋子!”

  在佩里因為對方的反擊,于心裡冒出這個念頭時,尖銳的呼嘯聲從海空處傳來。下一瞬間在伴著劇烈的爆炸聲“密西西比號”側舷的海面上突然炸起數團巨大的水柱。誰說沒有擊中軍艦,但卻都是近距離的爆炸。

  “不對,九磅炮怎麼可能打這麼遠……而且還這麼准。”

  還不等佩里從詫異中反應過來,“密西西比號”艦艏處突然炸起一團巨大的爆煙,在橙紅色的爆煙中鑄鐵破片於甲板上橫飛著,時間整個甲板上盡是一片血肉橫飛的慘狀。

  “沖上去!給我狠狠的打!”

  雖然打出的8發炮彈只有一發命中,但從望遠鏡中看到那被炸飛的艦艏橫杆,李天放仍然激動的大聲命令著。

  “沖上去,靠近了打!”

  如果說之前他拉開距離是為了保護自己,那麼現在沖上去只是為了靠近敵人,用盡可能準確的炮火把敵艦送入海底。相對較遠的距離或許可以保護他自己,同樣也會保護的敵人。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在外人的眼中“湘裕號”完全成為了一個瘋子。知道,只有瘋子才會如此不顧實力懸殊的指揮著這麼一艘小小的軍艦,朝著一支龐大的艦隊沖去。這是任何人都不曾目睹過的瘋狂!

  “這個中國人的瘋了!”

  “薩斯凱哈那號巡洋艦”的費理斯艦長在發出這聲驚喊的同時,又大聲的對炮手們下達著命令。

  “瞄準它,轟碎這艘破船!”

  而在下達這一命令時,費理斯的心底卻又不由自主的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軍艦!右舷發現敵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五章 零丁洋(下)

  劇烈的爆炸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在密西西比號的艦首被擊中的瞬間,粗大桅木被炸斷了,甚至就連艦艏都被炸出了一個數平方英尺的缺口,而附近的十數名水手更是倒在了血泊中,在甲板捂著傷口上發出慘叫聲。

  “這怎麼可能?”

  詫異著中國人的火炮威力,即便是68磅炮的威力恐怕也不能夠與之相比!

  但這怎麼可能呢?

  在片刻的驚訝之後,佩里注意到中國人的炮彈爆炸產生的煙霧顏色與眾不同,而且其煙霧極為刺鼻。但這個時候佩里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中國人居然會開火,這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軍艦被擊中更在他的意料之外!

  儘管是在意料之外,但佩里卻沒有任何驚慌,他並沒有立即下令反擊,因為現在距離太遠,既便是開炮也很難擊中中國人的軍艦。

  “瞄準敵艦!”

  “保持佇列!”

  “全艦隊準備戰鬥!”

  一個個命令從佩里的嗓間發出,他神色凝重的站在密西西比號的艦艉,雙眼注視著那艘小巧的中國軍艦,它已經不再像先前那樣後退,而是朝著艦隊全速駛來。

  “這個人真的瘋了!”

  就在佩里的心底發出這聲感慨時,他卻又不禁為這艘小小的軍艦上的中國海軍軍人所表現的勇氣而感歎。

  “真是一群勇敢的人啊……”

  確實,相比于這支艦隊。“湘裕號”實在是太過弱小了,甚至可以說不值一提,畢竟美國東印度艦隊最為弱小的一艘炮艦,也遠比它更為強大。

  但此時的“湘裕號”卻像是一個勇士一般,想著遠比自己,更為強的對手發起了決絕的衝擊。至少在外人的眼中,它的攻擊是絕然的。

  但是對於“湘裕號”號上的李天放來說,當他看到敵艦並沒有開炮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好了,我們贏了!”

  就像是為了表達對艦長這句話的支持,炮手們再一次拉動炮尾的拉火繩,火炮在劇烈的後座中向後退去,在那一團團煙霧中,八發炮彈再一次朝著“密西西比號”巡洋艦飛去。

  也許是距離更近了,數發炮彈準確的擊中了“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側舷,瞬間這艘龐大的軍艦便被濃烈的硝煙所籠罩,一發炮彈更是直接擊中了它的明輪。在爆炸的瞬間,火焰同時燃燒了起來,伴隨著爆炸的硝煙,烈焰騰空,大有要將“密西西比號”巡洋艦吞噬的模樣。

  在爆炸之後,“密西西比號”巡洋艦上盡是一片狼藉,放眼望去盡是倒于血泊中的水手,那引起水手在血泊中掙扎著,甚至一些水兵在血泊中尋找著自己的手臂、雙腿,而更讓人驚悚的恐怕是“密西西比號”巡洋艦舷則被炸出的一個巨大的,足足能夠塞進一艘小艇的破口,一門8英寸炮更是不知是被炸飛了,還是從破口處跌落到海水中。

  在爆炸聲中,佩里和艦尾的其它人一樣,被衝擊波沖倒了,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他的腦中轟響著,視線顯得有些模糊,耳鳴聲掩蓋了其它的一切聲響。

  頭暈眼花的他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卻因腳下的濕滑再次跌倒在甲板上,這時視線勉強恢復過來的他,看到艦艉甲板上到處都是鮮血,在他身邊隨處都是被炸飛的殘肢斷臂,鮮血就像是海水一樣,淌滿了甲板。

  “將軍、將軍……”

  還未從爆炸中恢復神智的佩里只是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時一個年輕人沖到他的面前,用力的搖著他的肩膀。

  “將軍,將軍……”

  在年青的見習軍官的喊聲中,震耳欲聾的耳鳴聲慢慢的談去了,佩里終於聽到聲音,那是慘叫聲,像是地獄似的“密西西比號”上這會只剩下水兵們發出的慘叫聲,在甲板上一個渾身是血的水兵,在那裡來回走動著,失魂落魄的他在那裡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也許是在尋找著他的斷臂。

  “將軍、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軍裝上沾滿血的馬蒂,看著神情愕然的將軍大聲喊問著,作為見習軍官的他,從血泊中站起來的時候只看到周圍的屍體——劇烈的爆炸之後,整艘軍艦就像是被榴霰彈掃蕩過似的,幾乎所有人都被擊中了。

  怎麼辦?

  佩里愕然的看著眼前的軍官,他整個人還沒能從爆炸帶來的震盪中清醒過來,他只是愕然的看著這名年青的軍官。

  “我的上帝……”

  “薩斯凱哈那號”巡洋艦的費理斯艦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分鐘前還完好無損地“密西西比號”這夫就像是被撕碎的玩具船似的——他中央的桅杆被炸斷了,甚至就連艦尾的艦長艙也被炸飛了一半,更為致命的卻是火焰,騰空的烈焰點燃了桅杆上的帆布,滾滾的硝煙籠罩著“密西西比號”。

  這個時候人們似乎忘記了那時候小小的“湘裕號”,每一個人都在驚訝著這時候小軍艦給“密西西比號”帶來的重創。

  “怎麼會這樣?”

  上帝在這個時候並幫不到費理斯,就在他和美國東印度艦隊的其他五位艦長以及官兵們,為這瞬間的劇變而驚愕時,一聲驚恐的尖叫再一次將他們從驚愕中喊出。

  “中國艦隊!右舷後方……”

  隨著那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在桅杆上喊出,東印度艦隊的美國海軍官兵們,看到遠處一隻艦隊浩浩蕩蕩的朝著他們駛來,他們並不是從珠江口駛來,而是從艦隊的後方。

  這是一個陷阱!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們進入了一個精心部署的陷阱之中!這些從東印度艦隊後方出現的軍艦,已經搶佔了“T”字頭,而東印度艦隊甚至不及調轉航向,以便與其保持平行,進行炮戰。

  就在東印度艦隊的美國海軍官兵們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的同時,置身于“漢豐號”煙囪前方鐵板艦橋內的沈明冷笑道。

  “集中火力攻擊,不要放過一艘美國軍艦!”

  隨著命令的下達,“漢豐號”鐵甲艦首先開火,舷舷的18門105公釐艦炮立即噴吐出一團團的炮焰,白色的煙霧瞬間籠罩了炮窗,在第一輪齊射結束之後,裝甲炮房內的炮手,立即壓下炮栓,早就抱著炮彈的彈藥手,立即將炮彈塞入彈膛。

  相比於舊式的前裝火炮,漢式炮的裝彈極快,不過只是幾息的功夫,那因為後座“退”入炮房的火炮,再一次在水兵們推動下,被推出了炮窗,直指著遠處的敵人。再次朝著試圖搶回陣線的美國軍艦發起了炮擊。

  在海戰打響之後,從彈震中恢復神智的佩里,站在有如地獄一般的密西西比號上,再一次指揮著戰鬥,儘管義軍艦隊憑藉著優勢火力,以先聲奪人的優勢將美國東印度艦隊打蒙了,甚至第一輪炮擊就將艦隊尾部的朴利茅斯號護衛艦轟的粉碎,甚至未急開炮就因為甲板上彈藥的劇烈爆炸,緩緩沉入海內,但在這個時候,這些海軍軍官以及水兵們依然憑藉著他們的經驗與嚴格的訓練,頑強的抵抗著。

  隨著戰線以及風勢的變化,雙方軍艦慢慢的開始呈現出“V”字型的平行,而那些美國艦長以及炮手們並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們立即操持著火炮攻擊著距離最近的軍艦,儘管其軍艦上的轟擊炮威力遠無法同漢式火炮相比,但是其仍然能夠對義軍艦隊造威脅,雖然因為距離較遠、加之風浪以及速度影響,美國軍艦上打出的炮彈精度有限,但是時而總會有炮彈擊擊中義軍軍艦,重型的高爆彈同樣給義軍的軍艦帶來重創。

  在開戰之初還曾有如瘋子似的向美軍艦隊發起衝擊的“湘裕號”,這會同樣也是硝煙彌漫,它的舷側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相比於這艘小型炮艦,懸掛著“旗艦旗”的“漢豐號”更是受到重點的照顧,尤其是在拉近至不到半海裡的距離時,這些幾乎被高爆彈引燃的美國軍艦更是不約而同更是集中火力朝著它開炮。

  爆炸!

  一枚枚重型炮彈或是被彈飛,或是直接在“漢豐號”的裝甲板處炸響,炮彈撞擊鐵板時發出的響聲,在零丁洋上迴響著,這有如鐘鳴般的轟響就像喪鐘一般,讓東印度艦隊的每一名美國官兵都用驚悚的眼光看著它。

  “鐵甲艦!”

  佩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簡直怎麼看著炮彈擊中那艘中國軍艦後被彈飛至半空,在海面上或者半空爆炸。儘管那艘鐵甲艦不斷的遭到攻擊,但它卻像是沒有任何影響似的,不斷的朝著他的艦隊噴吐著炮彈,整個東印度艦隊完全被滾滾的濃煙所籠罩著,軍艦無一例外的都燃燒著火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爆炸或者沉入海底。

  看著甲板上那些試圖用水桶沖滅火焰的水兵,佩里驚愕的看到當水沖向火焰時,那些火焰似乎可以在水上燃燒,大海像是被染黃了似的,每一艘殘存的美國軍艦旁邊都是一片黃色,那黃色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在普利茅斯號於一聲劇烈的爆炸中開始沉沒的時候,目光呆滯的佩里,看著船上驚魂不定的水兵們,失魂落魄的喃喃著。

  “我們……升白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海軍的未來

  美國人投降了!

  數海裡外的那些躉船上的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美國人投降了!

  他們看到美國人在他們的軍艦上升起了白旗。還在僅僅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便結束了。甚至他們還未曾反應過來,海戰就已經結束了,之前浩浩蕩蕩珠江口死去的7艘美國軍艦現在只剩下了三艘,而且無一例外的都遭受重創。

  海戰結束了!

  在躉船上的各國水手們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看到遠處駛來了十數艘“老閘船”——也就是結合了中國風帆和歐式船體的運輸船,由於其優越的適航性,多年來廣東水師一直將其用作巡邏船。不過在葉名琛降漢之後,廣東水師既被解釋,水師的十數艘“老閘船”一直泊於港中,而現在這些“老閘船”又一次出現在這片海域。

  而且無一例外的是這些“老閘船”的炮管伸出,直指著零丁洋的鴉片躉船。當鴉片躉船上的外國水手還未從之前那場一邊倒的海戰中恢復過來的時候,這些“老閘船”猶如惡虎一般撲了上來。

  抓捕水手、搜繳鴉片。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十幾年前一般,只不過與當年不同的是,這一次是攜著海軍艦隊在大勝的威風乘勢而為,以至於鴉片躉船上的各國水手,根本就是束手就擒,完全沒有絲毫抵抗的勇氣。

  當新組建的海關艦隊似猛虎撲羊似的查扣著零丁洋上的鴉片躉船時,大勝的長江艦隊已經緩緩地朝著珠江駛去,在海戰中,艦隊同樣遭受了損失——多艘軍艦受創,但相比於美國艦隊的損失,幾乎是不值一提的。

  四艘美國軍艦被擊沉,三艘美國軍艦被俘獲,儘管這三艘軍艦大都遭受重創,但卻無法改變其被俘虜的事實。

  當附近的各國商船看到那三艘艦尾懸掛著紅旗的戰利艦時,他們的眼光無一例外是極為複雜的,美國人的戰敗,並不僅僅只屬於美國人,這是在提醒所有人,大漢政府與滿清不同。無論他們是否願意都必須要在廣州面對這種變化。

  相比與外國人的神情複雜,對於那些劃著舢板、撐著帆船的中國水手來說,他們同樣也被這場海戰驚呆了,他們從惶恐的試圖躲避海戰。但當他們看到長江艦隊打敗了洋鬼子之後,他們的心中立即迸發出一種從未曾有過的驕傲。

  “我們打敗了洋鬼子!”

  對於其他地方的人來說,或許他們並不知道洋鬼子是什麼?但是對於廣州以及珠江口一帶的人們來說,他們卻深知洋鬼子的厲害,十幾年前洋鬼子差一點打下了廣州城,在做海上洋鬼子幾乎等於無敵的存在。

  現在水師,不,是艦隊,從長江駛來的漢軍艦隊,卻在大海上擊敗了洋鬼子。而且那些洋鬼子的船更大,甚至就是現在,被繳獲的洋人的兵艦,也遠比長江艦隊的軍艦更為強大。

  那一種莫名的驕傲感在幾乎每一個江口一帶的水手們心中彌漫著,當他們用敬畏的眼光看著那些軍艦,紛紛主動避開軍艦,為其讓開水道的時候,又用羡慕的眼神注視著艦上的水兵時,水兵們感受到同胞們投來的視線,神情中同樣帶著驕傲與得意。

  “長官,現在我們去那裡?”

  面對下屬的詢問,儘管心情因為先前的勝利激蕩不已,但沈明仍十分理智地說道。

  “立即前往黃埔船塢。”

  沈明口中的黃埔船塢,最初為柯拜船塢,是英商柯拜的船塢公司,柯拜到黃埔後,從當地的中國人手裡租了幾個泥船塢,雇用一批中國人從事修船業,很快便由1個監修變成1個工業資本家。為了擴大經營,他將船塢擴建為石船塢,後人稱之為“柯拜船塢”。這是外國人在中國開設的第1個造船塢,在過去的八九年間這裡建造了數十艘各種船隻。

  也正因其是廣東一帶唯一的西式船廠,擁有部分機械設備加之其又擁有大型石質船塢,所以早在四個月前,督府出資七萬兩白銀將柯拜船塢購下,更名為“黃埔船塢”,而它也成為督府唯一的一處臨海的造船廠,正因如此,在過去的四個月裡,督府才會劃撥一筆專款用於擴建黃埔船塢內的修造船設備,還成立黃埔船塢公司,現在這裡已經擁有4座石質船塢,可以建造、維修5000噸船泊。

  “抵達黃埔船塢之後,先把繳獲的美國軍艦送進船塢進行修復,咱們的船不需要進塢修復,不過要儘快修復,現在艦隊是下一步行動的底氣,只要咱們在這,到時候他們就必須要好好的同咱們談。”

  儘管沈明是艦隊提督,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不瞭解政治,不瞭解外交,他很清楚這一戰的意義——無非就是敲山震虎。

  也正因如此,在海戰爆發的時候,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命令全力攻擊美國艦隊,為的就是讓美國艦隊當那座山,震的卻是另一隻虎!只有震住了那只虎,督府才能展開下一步的行動。而這就要求艦隊必須立即完成修復,並恢復戰鬥力,如果能將那三艘美國軍艦加以修復,自然更好。

  縱橫四海的沈明非常清楚,在這個在大海上,贏得別人尊重,只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實力去贏得他人的尊重。

  “長官,佩里和其他的美國戰俘安置在什麼地方?”

  700多名美國戰俘,這也是現在必須面對的問題,思索片刻,沈明說道。

  “督府不是在黃埔島上建了黃埔軍校嗎?現在軍校還沒有投入使用,先把這些戰俘押解到那裡看管,這樣正好順路!”

  幾個小時後,大勝而歸的長江艦隊駛入黃埔船塢時,聞訊而來的船廠工程師史司,就是瞠目結舌的看著被拖入船塢的美國軍艦——那艘殘破的軍艦上到處都是被彈洞,如果不是因為它是木質的,也許早已經沉入海底。

  “密西西比號巡洋艦……”

  驚訝的看著這艘軍艦上的艦名,史司第一個反應是,它真幸運。隨後他又問道身邊的一名海軍軍官。

  “是Paixhans炮打的?”

  它是佩克桑將軍在1823年左右發明的,而且從那時起就具有很大的作用,這是專門發射爆炸彈的加農炮。它擁有了比榴彈炮更為精准的彈道和遠射程,而且有著不可思議的直射距離。即使是發射的空心爆破彈,由於它的大口徑依然可以發射比32磅炮彈更重60磅的爆炸炮彈,一定距離內可以有效打穿敵方的戰艦。這種火炮可以看作是專門對付戰船的武器。去年的錫諾普海戰之中,俄國人就用它將土耳其人的軍艦炸成了碎片。

  儘管對於那場海戰史司早有耳聞,但是現在在目睹了被炸的千瘡百孔的密西西比號巡洋艦,他立即意識到海戰的規則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革。

  “史司先生,這些軍艦修復需要多長時間?”

  海軍軍官的話讓史司一愣,在片刻的詫異後,他立即說道。

  “修復?為什麼還要修復他們?”

  史司手指著船塢中的破爛,激動地說道。

  “都被打成了這樣,還需修復它們嗎?即便是修復了還有什麼價值?在下一次海戰中被擊沉嗎?我說,我的朋友,難道你沒有看到海戰的規則已經發生改變了嗎?難道你沒有看到什麼才是海戰的未來嗎?”

  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的史司指向江中的“漢豐號”,那艘實際上仍是木殼船的“鐵甲艦”在駛抵廣東後,曾在船塢中接受過檢修,對於這艘非常失敗的軍艦他並不陌生。

  “鐵甲艦!鐵甲艦才是海軍的未來!”

  沒錯!

  海軍的未來就是鐵甲艦!

  注視著所有軍艦中,唯一一艘幾乎沒有任何損傷的“漢風號”史司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老師曾經的話語。

  “鐵比木材更為堅硬,未來所有的團無論是軍艦還是商船都會使用鐵去建造,現在我們正在開創一個歷史……”

  作為伊桑巴德•金德姆•布魯內爾的學生,對此史司從未曾懷疑過,實際上從十一年前,當時世界最大,用螺旋槳和風帆推進的鐵殼船——大英號下水的時候,當時只有十幾歲的史司,曾一直幻想著建造鐵製成的軍艦,而在他與布魯內爾門下學習時,更是多次向老師建議建造鐵殼軍艦。不過他的建議卻一直被專注於“海上浮城”的布魯內爾所忽視,當然皇家海軍也不需要鐵殼軍艦。

  但是現在看著被是Paixhans炮炸成面目全非的木殼軍艦,史司內心中強烈的建造鐵甲艦的願望,再一次迸發出來。他甚至固執地說道。

  “像這樣的軍艦根本沒有修復價值,修不了也是浪費金錢,我要見艦隊司令官,我要告訴他,需要的是什麼,艦隊需要的可不是這種破木船。”

  在史司心情激動的表述著自己的態度時,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修復這三艘軍艦了?那怕是遭到解雇。”

  “解雇?”

  史司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可以解雇我,但是你沒有辦法改變未來。你解雇我解雇的將是中國海軍的未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七章 子臨清風

  零丁洋上隆隆炮聲,迅速傳到了家居廣州河南島伍家,正如當年的父親一般,在聽到海戰的消息時伍崇曜頓時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商人恐懼戰爭,這是常情。

  和平創造財富,戰爭毀滅財富。

  直到現在伍崇曜都無法忘記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給伍家帶來的損失,即便是海軍大勝的消息,也無法揮去他內心的恐懼。當他驚恐的喃語著“這如何是好”的時候,而在離他不遠的吳家,吳家四公子吳子峰在得知海軍大勝的消息之後,他幾乎立即驚喜的喊叫到。

  “太好了!”

  作為吳家四公子的吳子峰,在舊十三行諸家之中,可以說是一個另類,十幾年前,那場戰爭大清國販了之後,與其他人心惱著官府的敲詐不同,憑著與洋商的熟悉,只有十七歲的吳子峰例瞞著家人帶著2000英鎊去了英國,在歐洲遊歷了足足五年。也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更瞭解歐洲。

  現在在聽到這場海戰海軍大勝之後,他整個人頓時變得興奮起來,而他的興奮落在大哥吳子山的眼中,卻變成了幸災樂禍。

  “老四,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難不成你忘了十幾年前遭的那場劫了嘛,現在,艦隊贏了,可萬一那些美國人要是報復的話,到時候……”

  “到時候能怎麼樣?”

  吳子峰反問道。

  “大哥,別人不懂,你能不懂?現在被打的是美國人,打了也就是打了!”

  吳子峰一邊笑,一邊說道。因為他瞭解美國,所以才不會有絲毫擔心。相比於擔心他看到的,反而是機會。

  “大哥,咱們吳家的機會來了。”

  “機會?老四,你在說什麼?”

  吳子山詫異的看著四弟,老四就從來不曾安穩過,現在他又動什麼腦子了。

  “機會!”

  吳子峰笑看著大哥。

  “咱們吳家要是想翻身可就靠這次機會了。”

  “老四,你是不是說鐵路?”

  面對兄長們的問題,吳子山只是神秘的一笑,而後他的雙眼微微一眯,笑道。

  “我準備去見見一咱們廣東的父母大人,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的話,現在咱們的這位李大人,正碰著棘手之事。”

  話音落下時,吳子山將手中的紙上一展面上帶著些得意。那位李巡撫一直要見他,只不過他一直都“身在”澳門,現在正是見他的時候!

  21654箱!

  置身於辦公室中,看著海關艦隊的報告,李子淵的眉頭緊鎖。

  “每箱百斤,差不多一百三十萬公斤……”

  念叨著這個數字,李子淵感覺自己幾乎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收繳的鴉片太多同樣也是個麻煩!

  別的不說就是這兩萬箱鴉片就值至少700萬元!這還不包括其中幾千箱價格較高的印度公班土。

  至少800萬元的損失!

  英商占了接近60%,美商差不多是35%,只有不到一成是其它國家商販,這麼大的損失,他們能夠接受嗎?

  這才是李子淵擔心的——這可是近千萬元的損失!上一次與英國人之間的戰爭,可不就是因為查沒了英商的煙土?

  “現在這件事兒,恐怕不好收場,畢竟……”

  看著坐于對面的徐林川,李子淵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太確定,畢竟他是廣東省巡撫。但現在涉外交涉卻將由徐林川負責,徐林川是外交司的官員,他是同林郁青一同來的廣東。

  “損失這麼大,恐怕那些洋人不見得能接受吧。”

  “即便是不能接受他們也得接受!”

  徐林川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道,海軍之所以在零丁洋對美國艦隊下手,是漢督的命令——必須堅決、毫不猶豫的回擊敵人的入侵。

  “現在他能奈我何?”

  冷笑一聲,徐林川端起茶杯說道。

  “五個月前英國人和法國人就向俄國宣戰了,現在英國的遠東艦隊和法國人的艦隊,早已經離開了香港,現在英最擔心俄羅斯人,擔心的是俄國的海軍會威脅中國、東南亞及澳大利亞的商路,所以,他們現在根本無法顧及到這些鴉片商的利益,更何況,他們的船在中國領海上,走私鴉片這是事實,既然是走私咱們當然有權查沒?”

  話雖這麼說,有權的前提是要有足夠的實力,當年林則徐也有權,可最後不還是灰溜溜的賠了人家銀子。而這一次府中之所以敢下手,正是因為英國人的力量被牽制了,無力顧及廣東之事。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可是……”

  李子淵搖了搖頭,長歎道。

  “罷了,既然事已如此,那便按計劃辦吧!到時候我廣東可就靠你了。”

  也只能靠軍隊了!

  儘管並不懷疑漢督的判斷,但李子淵卻深知些事的一些風險,他未嘗不知道現在英國在克裡米亞同俄國打了起來,同樣也知道,在香港僅只剩下了數艘小型炮船,剩下的英國軍艦早已經駛入他處,以攻擊俄國艦隊。

  但它同樣也知道,現在漢督行的這著棋是兵行險棋,賭得是英國人無力東顧!可若是萬一英國人要是能抽開身來,而且又願意為那些個鴉片販子主張該怎麼?

  在徐林川走後,李子淵坐在書房中雖說看似是在處理著公務,但依然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狀,那心中的隱憂有沒有因為徐林川的那一番話得到絲毫安慰。

  “廣東巡撫難當啊!”

  在李子淵不禁感歎一聲,這時有人通傳“吳子山”求見。

  “吳子山求見?”

  對於這個人,李子淵並不陌生,他還沒到廣州就聽說這位吳家四公子大名。11年前,這位堂堂吳家四公子剛從水手去了西洋,在那裡一呆就是五年,若是知洋,他恐怕是廣州第一人。

  也正因如此,當初他才準備將其收入府中,以為助力,可誰曾想起,自己這廟太小,對方根本瞧不上眼。這個吳家四公子卻躲在澳門避而不見。

  現在這個他日避而不見得吳家四公子,今天來又是為什麼?

  難不成是想要從中周旋?

  想到吳家多少總涉足鴉片的事實,李子淵的眉頭又是一緊。

  “在下見過大人!”

  進入書房,看著端坐於椅上的巡撫大人,吳子山連忙行禮。

  “坐。”

  看著面前的吳子山,李子淵顯得非常平靜,曾幾何時他曾想著此人入府,但在這種心思也淡了。

  “謝大人賜坐!”

  嘴上說著謝,可吳子山卻沒有任何客氣的意思,他毫不客氣的坐在椅上。

  “吳四公子,本官可是欲見你而不得,不知今日如何能勞得動您吳四公子來見本官?”

  李子淵的口氣中沒有絲毫客氣,甚至隱隱的還帶著不滿。不過他的這種不滿倒是沒有讓吳子山生出任何懼意,他反倒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靜靜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一下嗓子,才說道。

  “今天子山來這,你來是恭喜大人您今日查沒煙土一事,必將名揚天下。”

  話音剛落,吳子山又把話鋒一轉,看著李子淵說道。

  “那林元撫一般名揚天下!”

  其口中的林元撫,正是當年如果廣州主持禁煙的滿清欽差大臣林則徐。

  被吳子山和那位林元撫一比較,李子淵的心底可沒有絲毫的竊喜之意,甚至就連那心跳也不禁加速連跳數下,這可不是因為歡喜,而是因為他知道林則徐的下場。

  流放新疆!

  換句話來說,做臣子的就給主子背黑鍋的。如若禁煙順利,外國退讓避縮,自然主子高興,臣子揚名,到最後大家是皆大歡喜!

  可若是如十幾年前一般,洋人打了過來,贏了還好,若是打輸了……到時候總需要一個替罪羊。

  這替罪羊是誰?

  非他廣東巡撫。

  “大膽!”

  厲聲一斥,李子淵的目光微斂,擺出一副義正詞嚴之色。

  “好你個吳清風,如此尖牙利齒,搬弄是非,心思不正,可見一斑!”

  若是換成其他人,這會兒看到這位巡撫大人如此惱怒,恐怕早就嚇的三魂不在了,可吳子山卻嘿嘿一笑。

  “大人所言差矣!”

  對於李子淵的惱怒,吳子山依然是一副視若無睹狀,他一邊搖頭,一邊端起茶杯,喝著茶,他動作很慢,足足用了十幾秒的時間才喝完茶放下茶杯。

  也正是他的這種慢,讓李子淵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

  這些年什麼樣的人他都見過,但是像吳子山這樣的,卻還是第一次碰著,我說換成尋常人恐怕這會兒早已經被自己的這一番厲聲訓斥,嚇的魂不附體,可他卻在這裡品著茶。

  “在下何時搬弄是非?既未搬弄是非,又焉有尖牙利齒,心思不正之說?”

  迎著李子淵的目光,放下茶杯的吳子山,慢慢騰騰地說道。

  ……

  他的回答讓李子淵不禁啞然,確實,這人的話是話裡有話,所有的意思都是自己猜的。

  “好你個吳清風……”

  冷笑著,李子淵反倒是不惱了,現在他已經隱隱猜出吳子山來見自己,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誇獎”一番,這人恐怕另有所圖。

  “好你個吳清風啊!”

  在這冷笑中,吳子山又說道。

  “大人謬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八章 解憂

  “大人謬贊!”

  這個應聲,讓李子淵不禁再次啞然,他盯著吳子山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臉皮會如此之厚!

  難道他就沒有聽出自己話裡的意思。

  “大人之才學,在下拍馬難及呢……”

  吳子山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他知道這火已經點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談正事兒。

  “在下,不過剛一說話裡面猜出在下這次來……是來搬弄是非的。”

  呃!

  睜大眼睛,盯著吳子山,朝著這張瘦削沒有絲毫特色的臉龐,李子淵禁不住對這人越發好奇起來。

  這些年他接觸過不少人,但是能夠像吳子山這樣的……世所罕見啊!

  不得不說他的只玩話確實引起了李子淵的興趣。

  “搬弄是非?”

  冷笑著李子淵喝了口茶,平復一下心情。

  “你就不怕本官帶你搬弄是非時,先把你這腦袋給搬了。”

  搬腦袋?

  這可就是砍頭啊。

  面對這樣的威脅,吳子山只是嘿嘿一笑。

  “大人,我這腦袋您是想搬就搬,可我這腦袋被搬了不當緊,到時候誰來保住大人您的腦袋?”

  “嗯!”

  眉頭猛然一挑,李子淵並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茶杯用杯蓋輕拂著杯中的茶葉。

  “哦,難道這廣州城有人想殺本官不成?”

  “欲殺大人的又豈在廣州?”

  收起臉上的微笑,吳子山看著巡撫大人繼續說道。

  “那香港的洋行裡,有多少人恨不得飲大人之血、食大人之肉、啃大人之骨,寢大人之皮。”

  厲聲厲色的道出這一番言語後,吳子山又解釋道。

  “畢竟斷人財路,如同殺人之父母。那些洋商,不遠萬里來我中國,不就是為了掙那麼兩個銀子。今日大人與珠江口,所查沒之煙土,恐怕不遜于當初林元撫所沒之煙土!”

  吳子山之所以稱林則徐的字而不是“諡號”是因為其“文忠”諡號是由滿清所賜,現在于這裡稱呼自然有所不妥,畢竟那是滿清所賜。

  “當年英吉利一位商人之利益,尚不惜一戰,今日我艦隊雖大勝於江口,然卻因此招罪于英美等國,若是英美等國因此助以滿清,到時又當如何?”

  現在吳子山並沒有去說擔心英吉利干涉,這種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的話,他不會說。當然也不能說。

  “我義軍強軍豈下數十萬,又焉懼他滿清得外洋相助!”

  嘴上這麼說著,可李子淵的心跳卻又頓時加速。

  吳子山的這番話已經講到了他的心裡,即便是現在英國人受制於戰爭,其不會再為煙商張目,但因此導致雙方關係緊張,令其倒向滿清,到時又當如何?

  尤其是那個挨了揍的美國,他們到時候即便是打掉牙往肚裡吞,受限於實力忍了這口氣。可萬一要是美國人幫助滿清訓練軍隊,興辦工廠。

  到時候那該怎麼辦?

  看到大人眉頭緊皺的模樣,吳子山便知道自己說到其心底了。

  “大人以為這廣東禁煙如何?”

  吳子山沒有說廣州,而是指到了整個廣東。

  “廣東禁煙浮於表面,本官雖有心徹底查禁,然總有不進人意之處”。

  李子淵倒也沒有隱瞞事實,禁煙的事實是,煙土屢禁不止,禁而不絕,這倒不是因為他不夠果斷,手段不夠強硬,而是因為力量太過薄弱。按督府的部署,每省皆部署獨立憲兵團以維持地方統治,維持地方秩序,因其駐守地區不同,其兵力皆不相等,府城所在往旆派駐百人憲兵連,縣城派駐30-40人憲兵排,每省憲兵部署約5000人上下。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李子淵想去禁煙,也沒有足夠的人力去禁煙,畢竟廣東有三千余萬人口,他沒有足夠的力量於廣東全省全面禁煙,甚至也沒有足夠的財力去辦這件事。就任廣東巡撫後,他曾命人進行過計畫,如欲全面查禁煙土,至少需要擴充三萬憲兵,且不說府中是否同意,就是這3萬憲兵,一個月的軍餉就需要18萬元,加上其它各種各樣的經費,每個月至少需要30萬元,也就21萬兩上下,一年至少250萬兩!

  這筆銀子廣東現在真拿不出!

  “大人可知自從您推行禁煙以來,廣東煙價少者漲了五成,多者不七八成,利之所趨,惡徒焉能不趨之若鶩?”

  吳子山說的是事實,世事往往如此,查禁愈嚴,這利潤愈高,利潤越高,自然也就滋生惡徒以身試法了。

  “且吸食鴉片本就有癮若是斷然阻斷,既非人道,亦易招吸食者抵抗,今時廣州之人對大人之惡感,多系於此……”

  不等吳子山把話說話,李子淵的眉頭一挑,厲聲道。

  “難道這鴉片就不禁了,就任由百姓吸食嗎?”

  “雖說如英國以及其它歐洲諸國,皆不禁食鴉片,然其未曾見如我中國一般氾濫,為阻以鴉片氾濫,這鴉片煙非但不可不禁!且必須嚴禁!否則他日,我中國必將深受鴉片氾濫之害!”

  在這一點上,吳子山的立場倒是與官方保持一致,當然這也是他之所這麼說的目的。

  “但唯於今日,要加以急施,似甚為不妥。且厲行嚴禁鴉片煙之制,難免有失酷薄之嫌,畢竟這煙毒不似其它,禁鴉片之難,難於禁煙酒,而且取締不易,並有違人道……”

  在監督吸食鴉片成癮之人戒毒時,李子淵也曾遭到很多困難,而廣州的鴉片黑市也仍然活躍,完全是一副無法禁絕打模樣,至於那些西洋醫生同樣表示,只有飲用稀釋的鴉片水才能真正緩解鴉片吸食者的毒癮,緩解他們的痛苦,在強制戒毒時,他也曾見過那些被捆於床上的人的痛苦之狀,確實有失人道。

  “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推行專賣!”

  在說了一大圈之後,吳子山道出了他的目標。

  “推行專賣?”

  “沒錯!”

  點點頭,吳子山繼續說著他的想法。

  “以在下之見,這煙土一事,於其不能查禁,不若改由政府製造專賣,將其收入以改善廣東各種設施為宜……”

  在吳子山提及他的建議時,李子淵並沒有說話,而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據說鴉片每年走私不下兩萬箱,需銀不下700萬元,可見其需要量之大,唯將其歸為政府專賣,寓禁止稅之意,加課此進口稅額三倍之價,在特許藥鋪,憑政府之通摺,售與吸食者,則其需用者必因之逐漸減少,且國庫將增加2100萬元之收入……”

  侃侃而談的吳子山提出了他的“漸禁論”觀點。

  “……可仿榷鹽之策,借鑒歐美實現行專賣制度,唯將其歸為政府專賣,取寓禁止稅之意,煙土經營,一率收歸政府專賣,可設立專賣局,煙土的買賣,可設置煙土特許藥鋪,除藥用煙土之外,不准買賣。對煙土中癮者,由政府特許,向藥鋪購買……在特許藥鋪,憑政府之通折,售與吸食者,則其需用者必因之逐漸減少,實施此漸禁之策,禁煙之策應可在20至30年期間見效!”

  為何會那麼久?因為吸食鴉片的人會死去,等到他們死完了,自然也就沒有市場,這不需要吳子山解釋,從始至終一直未發一言的李子淵,卻在思索片刻後追問道。

  “那若是每年皆有新增之人吸煙,又當如何?”

  對煙毒可謂是深惡厭絕的李子淵,自然深知“漸禁之策”的之用,同樣也明白,或許相比現在屢禁不止,又呈氾濫之勢,未嘗也不知個辦法。

  “待煙民登計完成後,凡向未得許可證之民販賣、提供煙土及吸食器具者,皆屬重犯,嚴加懲處,殺無赦!”

  厲聲道出這番話後,吳子山又看著巡撫大人繼續說道。

  “當然推行專賣只是其一,另外最重要的就是包商,也就是指定鴉片進口商。”

  “指定進口商?”

  “沒錯,這指定進口商,可委託予洋商,以特許進口權的方式,換取其對我等先前查沒他等煙土保持沉默,接受我方對走私的查沒!”

  “你的意思是打兩個巴掌,給點甜頭吃,他們就願意嗎?畢竟這可幾百、上千萬的損失!”

  儘管口中提著反對意見,但李子淵卻知道,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那些人是商人。

  “大人,他們終歸是商人過去,他們是走私鴉片,而現在是官府發給他們許可證,按配額進口,如此可以減少諸多風險,而官府可賃此消除鴉片走私,至少最大限度的減少,通過對進口的控制,從源頭上控制鴉片流入中國,進而阻止其氾濫,二來,官府非但可得以煙利,更能漸禁煙土,如此兩便之事,焉能不可推行。”

  深以為然的點下頭,李子淵盯著吳子山,儘管對他的建議,深感贊同,而且確實也有可行之處,但這人難道就只是為了這麼一個建議?

  “吳清風,那你告訴本官,你今日所及,又是為了如何?”

  面對大人的問題,吳子山微微一笑,迎著李子淵的視線答道。

  “大人,在下也是商人,在商言利,今日所以,自然也是為以煙利!不過卻也是為了我廣東父老,為了大人您,畢竟若是大人能賃此消彌戰事,非但是我廣東之福,未嘗不是大人之福!”

  雙眼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李子淵先是沉默片刻,而後冷聲說道。

  “你這人倒是有那麼一些才學,既然你這麼提了,怕是已經有章程了吧,把章程留下,你可以退下了。”

  在吳子山笑著從懷中取出一份章程師,李子淵看也未看他一眼,而是冷冷地說道。

  “若是此事漢督同意了,到時候,本官自然不會虧待你吳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6

第二百八十九章 北國春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紫禁城東暖閣裡,剛一進屋,文祥在跪拜時又連聲賀著喜。

  “你這文祥,今個來這一出,若不是喜事,到時候可別怪朕怪罪與你!”

  放下手中的奏摺,奕訢瞧著文祥,戲說道。

  他是個皇上當的不容易呀。自從登基以來,國局不靖不說,這事兒也是一件接著一件。江南財賦之地讓洪楊二賊占著,至於湖廣、廣東重地更是盡為漢逆所據,甚至就連同河南,也為發匪所據。

  這大清國的天下差不多十之去三了,非但國局艱難,甚至就連這京旗的口糧都成為了問題,幾個月前,這浙江的漕糧於崇明為漢逆所劫,那被搶的幾十萬擔糧食全都被其賣予發逆,實在是可恨之極,若不是最後有人提出解福建之稅購以洋米,不定現在幾十萬京旗非得餓死不可。

  時局如此艱難,他這個做皇上的臉上也難得會出現笑容。

  “主子,這可是件大喜事兒!”

  文祥急忙說道。

  “主子,那漢逆的水師于珠江口同洋人的水師打了起來!”

  “哦!”

  文祥的話讓奕訢不由的一喜,他連忙問道。

  “哦,可是那漢逆的水師被洋鬼子全給收拾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喜事兒。那漢逆之所以能縱橫長江,截斷漕糧,賃的不就是他們的水師嘛?

  “主子……”

  皇上的問題讓文祥一愣,好一會才說道。

  “是,是洋人的水師被漢逆給,給收拾了……”

  這一句話說出之後,文祥連忙叩頭說道。

  “主子,這事兒歸根到底也是件好事兒,畢竟現在漢逆和洋鬼子打了起來,他們狗咬狗,於朝廷來說可是個好事兒啊。”

  漢逆打敗了的洋鬼子的水師?

  猛的聽到這個消息,奕訢怎麼也樂不起來,這哪是什麼好事兒,分明就是說現在連堅船炮利的洋鬼子都不是漢逆的對手,這漢逆當真是大清國的心腹之患啊!若是連洋鬼子都治不住他,這可如何是好。

  因見皇上頭也不抬只顧想事情,跪在一邊沒敢驚動,後見皇帝眉頭緊鎖的模樣,文祥連忙叩頭說道:

  “主子,奴才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開始也覺得那漢逆水師之強超人意料,可轉念又想到,既然這漢逆一直都是藉以洋人助力,現在他們和洋人撕破臉了,對朝廷來說可不就是件好事,現在他們和洋鬼子這般一打,若是朝廷出面安撫一下洋人,可不就能把那些洋人拉到朝廷這邊來,到時候又豈愁洋人勾結漢逆?”

  “道理嘛……也是個道理。”

  文祥說的確實有這個道理。奕訢點點頭。

  “主子讓奴才主持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欲辦這洋務,就非得洋人助力不可,現在那漢逆得罪了洋人,正是朝廷用洋人的時候,奴才以為,這次非得想法和那洋人聯絡上不可。”

  作為總理衙門大臣的文祥是奕訢的親信,自然也知道皇上的心思,他是想借著辦洋務,以保住大清國,保住旗人的江山。

  “所以奴才就自作主張,準備派人去香港,看看能不能和那美利堅的公使聯絡上,若是可以,便請其移駕天津……”

  聽著文祥的打算,奕訢粗重地喘了口氣,說道:

  “文祥,這個差你辦的不錯,這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的事兒,這件事兒,朕知道了!”

  這句話實際上就是告訴文祥,同意他這麼辦,其實奕訢又未嘗不知道,現如今,時局如此,有些事必須要去辦。

  想著那時局,奕訢只覺得沉甸甸的,半晌才“唉……”地歎了一聲,將奏摺放在案上,說道“你跪安吧!聯絡洋人的事兒,你好好辦,咱大清國的命氣,現如今可都在這上面!”

  “紮!”

  文祥答應一聲退出去了。奕訢看了看案上尺餘厚的奏章,不情願地往跟前走了幾步,又止住了,叫人進來為自己更衣。猛地想起還沒進早膳,又要了兩碟子宮點慢慢吃了,起身吩咐:

  “朕要邵軍機家裡走走。”

  這官場上人人都會燒冷灶,可於京城誰都沒有想到邵燦的冷灶居然還有重新燒熱的那一天,幾乎是在奕訢登基起,在所有人看來,當初有著“陷君”之嫌的邵燦,這官差不多也該當到頭了!若是他當真是個聰明人,恐怕會自己提出致仕,以保住性命。

  可誰曾想到,短短月餘之後,眼瞧著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的邵燦非但坐穩了軍機大臣的位子,甚至還重新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與賞識,這既是氣運,同樣也是他本人的本事,有些事情換成旁人還真不一定能做的來,至少不是誰都敢這麼去做。

  邵燦宅子是一座新賜的宅第,由此也可見皇上對他的重用,畢竟現如今這京中完好的宅子並沒有多少座,有隨著的侍衛亮出腰牌,自然不需要通傳,奕訢便進了這宅子,在他朝後面的書房走去時,那邊已經有僕人通傳了。原本正在書房內品茗喝茶的邵燦,剛欲起身便見著皇上邁步進來了,便慌得伏地便叩頭,說道。

  “恕臣失儀之罪!未能親迎皇上,臣死罪、臣死罪!”

  邵燦誠惶誠恐的磕著頭,對他這般模樣,奕訢早已經習慣了,他直接坐到主位上,待邵燦叩了幾次頭後,才說道。

  “今兒在你這,朕是客,邵軍機就不要拘君臣之禮。免禮吧!”

  皇上這麼一說,邵燦先是誠惶誠恐謝恩,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半個屁股。

  “其實今個來你這,是想和你說個事兒!”

  喝著茶潤了下嗓子,奕訢將文祥的上奏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他又說道。

  “這事,你怎麼看?”

  奕訢之所以會徵求邵燦的意見,是因為他是個知洋的人,準確的來說他會用人,他用了一個知洋的人,若不是那個奴才建議買呂宋洋米,這京城不定都餓死人了,否則就賃那幾十萬兩銀子,就豈能買回幾十萬擔洋米。

  “這事兒,臣也聽說了!”

  暗道聲幸好,邵燦又繼續說道。

  “這事兒於朝廷來說確實是件好事兒,畢竟過去咱們想辦洋務,怕的是洋人勾結亂匪,現如今他們這麼一打,別的不說至少這個美利堅定是不會再幫著亂匪了,到時候朝廷示之以寬,想來美夷必定會感激朝廷的恩典,必甘心助於朝廷。”

  雖說明知道這美國英國之類的洋人不同於番邦,可邵燦卻明白,什麼樣的話主子愛聽,別人愛聽,自然的也就這麼說了。

  “確實有那麼些道理……”

  點點頭奕訢繼續說道。

  “好,那洋鬼子素來重利輕義,若是朝廷不能許以好處給他們,恐怕終究難以為用吧。”

  與大行皇帝不同,奕訢多少總知道那洋人到底是什麼,若是說這幾個月,他平素裡幹什麼,恐怕就是通過各種管道瞭解洋人,甚至還把京裡的洋人神父請進了宮裡以瞭解西洋。

  “皇上所言極是,所以多必阿剛才進言,望朝廷能于天津開港,這于天津開港之後,朝廷非但可直接與洋人打交道,亦能設關收稅,有了銀子,才能練以洋槍隊、水師。”

  在奕訢的面前,邵燦倒是沒有隱藏多必阿的名字,反而一再向皇上推薦這個人。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那人是旗人。

  “天津開港……”

  沉吟片刻,奕訢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反問道。

  “多必阿這幾日來過你這嗎?”

  “回皇上,自從皇上用他練兵之後,他便一直吃住于南苑,一心為皇上辦差。”

  “這個奴才,辦起差來,倒也算盡心!”

  奕訢點點頭,而後看著邵燦說道。

  “可若不是你邵燦舉薦,怕朕也不知道這個奴才,你的功勞,朕在記在心裡,等將來朝廷的用度寬鬆了,你那幾萬兩銀子無論如何都得還給你。”

  奕訢口中所指的幾萬兩銀子,是其用以購買洋槍洋炮的錢,比從上海買便宜六成,他非但買了洋槍,還從香港請來了洋人幫助操練八旗洋槍隊,可以說也就是他邵燦用自家的銀子辦起了這洋槍隊,雖說一開始只有幾百人,可也就是那幾百人的洋槍隊,讓奕訢定下辦洋務的心思。

  “皇上,臣的銀子還不是皇上您給的,現在朝廷要用銀子,臣那裡敢藏私心,只想著一心為皇上,為大清國辦好差……”

  邵燦的話讓奕訢心下頗是感動地說道。

  “若是大清國的官都如你一般,這大清國的事,又豈會辦不好?”

  然後奕訢起身說道。

  “咱們君臣一席快談,現在時辰不早了,也好端茶送客了。”

  邵燦連站起身來,陪著皇上往外走,到了門前的時候,奕訢到此站住,對邵燦說道:

  “過幾日,你去見一見多必阿,讓他用心為朝廷辦差,將來,朕是要大用他的!”

  說著才又徐徐走路,到了門外。

  “好。就是這樣。”

  奕訢一邊命侍衛們備馬,一邊說道;

  “至於天津開港一事,你回頭寫個奏摺上來,朕還就不信了,他漢逆能辦成的事兒,朕辦不成!”

  說罷奕訢便躍身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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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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