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七十章 助手

  天空下著雨,是十年來罕見的大雨,仿佛是直接把水從天傾泄下來,大水摔落在地上屋頂上,把整個世界敲得雷響,文山義熟平時熱鬧的校園裡,這裡顯得有些冷清,但實際上在教室之中,學生們卻正在進行著學習。

  忙碌了一整天的維斯利把試驗記錄收起,站起來,準備走了。郭玉鵬慌忙過去替他打門打開,作為文山義熟的學生,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和同學們一直跟在維斯利的身邊學習著化學。未來他們還將會作為維斯利的助手,配合他在工廠裡的工作,維斯利不僅僅只是文山義熟的化學教授,同樣也是漢陽兵工廠等多家工廠的工程師。

  “郭,今天的試驗你做的不錯。”

  維斯利跨了一步,躊躇地停了下來,然後稱讚一聲。猶豫片刻,他眼睛一動,開口說道:

  “郭……”

  教授的稱讚讓郭玉鵬還未來得急高興,又聽教授說道。

  “這樣,我有一份工作給你。”

  “工作?”

  “是的,嗯,這有一個位址,那裡需要一個懂得化學的試驗助手,你過去幫一下忙!”

  居然是督府!

  置身於這處不大的房間裡,郭玉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在這裡工作,儘管只是臨時性的工作。而更讓他驚訝的是,他將在這裡配合大都督的工作。

  “校、校長……”

  因為大都督是文山義熟的校長,郭玉鵬自然稱他為校長,而不是大都督,只不過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你是義熟過來的?”

  看著年齡只有十六七神情緊張不已的少年,朱宜鋒笑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不要那麼緊張,化學試驗你比我更熟悉,我們現在進行的這個試驗很簡單,看到那個木桶了嗎?”

  指著牆角處的一個百磅左右的木桶,朱宜鋒繼續說道。

  “那裡面裝的是黃色染料,也就是苦味酸或者叫他三硝基苯酚,當然PA也行,等染料廠建成之後,我們也會生產它。”

  除了朱宜鋒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建“染料廠”,建“染料廠”的目的是為了生產苦味酸,但製造它並不是僅僅只是為了染衣服,更重要的是為了獲取炸藥,早在1771年由英國的P•沃爾夫就已經用濃硝酸、濃硫酸以及苯酚合成苦味酸。它是一種黃色結晶體,差不多接近一百年來一直以作為黃色染料使用,直到差不多三十年多年後,才因為一次意外被法國人發現其實際上還是一種猛炸藥。在這個時代已知的烈性炸藥中,苦味酸的威力僅次於硝化甘油,安定性好,製備方法簡單,是軍事上最早得到使用的一種猛炸藥。

  “今天我們要進行的這個試驗,是將它和融化的石蠟混合在一起,嗯,這個你作一下記錄,用5%石蠟混入95%苦味酸,這是第一個配方,還有一個配方是用10%的石蠟混入90%的苦味酸……”

  雖說苦味酸安定性很好,但仍顯得有些敏感,對此,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朱宜鋒,自然有他的解決之後,在很多描述日本首先將苦味酸應用于戰爭的文章中,總會提到下瀨火藥,其實下瀨火藥並不複雜,就是苦味酸混入石蠟加以鈍化,鈍化後的苦味酸在槍彈貫穿的情況下也只是燃燒。而不是人們想像的在彈體內塗抹一層石蠟。

  漢督的吩咐讓郭玉鵬連忙拿起了試驗表格,拿著鉛筆記下漢督提及的兩個比例,儘管他並不知道這是進行什麼試驗,但他知道,漢督必然有他的用意。隨後郭玉鵬便開始按照這兩個配方進行試驗,雖說仍然還有些緊張,但在開始試驗之後,他便忘記了內心的緊張,全身心的投入到試驗之中,這個試驗並不複雜,只是用水浴法將兩者混合。

  不過在試驗室中並不僅僅只是進行一個試驗,在完成苦味酸的配製之反,他還需要在鐵殼內部抹一層生漆。這個工作看著簡單,可卻大都督的要求卻很高,每一個鐵殼內都不能有遺露,必須要全部抹上一層生漆。

  走進院子,朱宜鋒看他忙得那個樣子,走過來說道:

  “要不要我幫幫忙?”

  “校長,我一個人就行了!”

  也許是相處時間長了,現在的郭玉鵬已經沒了當初的緊張,在他往鐵殼內擦著生漆的時候,便好奇的問道。

  “大都督,為什麼要往這裡面抹生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手榴彈的殼體。”

  在義熟裡郭玉鵬也曾不止一次的投擲過類似的教練彈,這是義軍所獨有武器。石蠟混合苦味酸、生漆,這是為什麼?

  “校長,您是不是要把它裝鐵殼內,它會爆炸嗎?”

  “沒錯,不僅會爆炸,而且它的威力十幾倍于普通的黑火、藥!”

  實際上豈止是十幾倍,爆速是衡量瞬間爆炸威力最主要的因素之一,單純的比較的話,苦味酸爆炸威力是黑火藥的15、6倍。這意味著十五、六噸黑火、藥才相當於一噸苦味酸,而且得有瞬間點火爆炸引爆所有的黑火藥!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真的是炸藥?”

  驚訝的看著校長,郭玉鵬睜大的眼睛中全是不信之色,這,這不是染料嗎?

  “它是染料,可同樣也是炸藥,不過過去沒有人注意到它,但是它呈強酸性,容易腐蝕金屬並生成金屬鹽,而後者大都及其敏感,這降低了它的安定性。所以,這層大漆阻止了苦味酸與金屬直接反應,所以製造出來的炮彈、手榴彈可以長時間儲存,這樣雖然炮彈的裝藥量有所下降,但更加安全可靠。”

  日本之所以能夠首先使用苦味酸炸藥,正是因為彈體的那層漆,正是因為有了這層隔離以及石蠟鈍化處理才使得他們能夠安全使用苦味酸,進而為其先後擊敗北洋水師、俄羅斯海軍立下的汗馬功勞。

  威力十幾倍于普通黑火藥的烈性炸藥會給戰爭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幾十年後,日本海軍正是憑藉著填充了下瀨火藥的炮彈,在大海上擊敗的北洋海軍、俄國海軍,也正是填充了下瀨火藥的榴彈,在日俄戰爭中將俄國陸軍炸的找不到北,從而標誌著榴霰彈的沒落。

  而在這個時代,填充了苦味酸的炮彈將會給義軍帶來什麼樣的優勢呢?想到這朱宜鋒的唇角勾出若有若無的弧度,心底默默的想著自己要求後裝炮。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會將它製造出來!”

  後膛炮、苦味酸炸藥,此時對於這兩種武器,朱宜鋒可謂是充滿了期待,因為他非常清楚,很快將要面對去面對什麼。

  “文翰差不多也該要來了吧!”

  於心底這般念叨著的同時,邀請英國駐華公使訪問武昌,這是朱宜鋒欲開打外交局面的一種方式,儘管現在外交司的郭嵩燾一行的到訪在英國以及歐洲其它國家引起了轟動,但在某種程度上,那並不是真正的官方式的接觸,而之所以通過李子淵向文翰發出邀請,甚至於禁煙的問題上表現的極為克制,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阻斷英國轉向扶持滿清。

  但這並不意味著妥協,就像現在廣東的禁煙,之所以對零丁洋一帶的各國鴉片船侵犯“中國領海”視若無睹,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海軍的實力但是不能夠與英美等國相比,便是整個艦隊的力量,恐怕都趕不上美國的一個佩里艦隊,更妄談與英國海軍遠東艦隊相比。

  在實力不及人之前,任何妄動雖說不是自尋死路,但卻有很有可能導致英美等西方國家成為滿清的,這無疑是需要千方百計避免的。如果說歷史教會了朱宜鋒什麼,那恐怕就是通過外交上的運作,將有可能幫助敵人的力量轉變成幫助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在實力弱小時的一味強硬,甚至說狂妄,從而導致敵對力量的結盟,進而對自己不利。

  但這並不等於妥協,就像在鴉片問題上,暫時的讓步並不等於視而不見,並不等於無所作為,朱宜鋒一直在等待著與文翰的會面,與英國公使的會面不僅僅只是爭取英國對自己的支持,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從其建立直接的外交關係,從而阻斷滿清獲得英國支持的可能!與此同時鴉片問題也必須得到解決。

  “等文翰到了,那麼,也就可以通過談判解這些問題了……”

  深知這個時代英國力量的朱宜鋒並沒有自大到以為談判可以解決問題,同樣也沒有自大到覺得義軍可以挑戰英國,但無論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做兩手準備,在準備談判的同時必須做好另一種準備,也就是最壞的打算,用拳頭保衛自己的利益。

  “所謂萬國公法者,惟小國之事爾;大國之間,惟有實力!”

  念叨著這句話,朱宜鋒的臉上閃出一絲冷笑,看著郭玉鵬說道。

  “通過們完成這個實驗之後,到時你開始著手另一個試驗,記錄一下所需要的試驗材料,煙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使

  1854年的上海顯得比往年更蕭條一些,這是因為小刀會佔領了上海,於清軍在上海周邊的地區交戰不斷,這直接影響到了上海的貿易,但在另一方面卻催生了上海租界房地產市場的繁榮。

  儘管戰爭影響了貿易,但貿易並沒有因為戰爭而中止,洋碼頭上堆滿了行將外銷的生絲、白絲、黃絲、木棉、茶葉等各種土貨,自然也即將銷往內陸的大宗洋布、洋鐵、洋釘、洋蠟、玻璃、五金器具。人們在碼頭和貨棧附近隨處都能看見高鼻藍目奇裝異服的洋人和受雇於他們的印度人、馬尼拉人和黑人,若不是一夥夥一群群拖著辮子的苦力在洋輪旁邊扛大件,人們難免要問這兒是不是中國的土地。

  英國遠東艦隊的旗艦“哈爾米士”號在順泰碼頭靠岸,遠東艦隊提督何伯上校陪同文翰一起下船。順泰碼頭距英國駐上海領事館不遠,領事阿禮國正在碼頭上候著。文翰勳爵一下船,他就畢恭畢敬陪他登上一輛雙輪皮篷馬車,馬車裝飾極為豪華,黑漆車轅黃銅擋泥板擦得鋥亮,車篷頂上插了一面英國小旗,頭戴大纏頭的印度馬夫坐在高高的馭座上“噢——呀”地叫著,鞭子甩得“啪啪”響,兩匹白鼻栗色大洋馬牽著車子“篤篤”的緊步快跑著,膠皮輪子在石板道上壓出“轆轆”的滾動聲。頭戴黑呢大禮帽的阿禮國,帽沿下露出一縷亞麻色的頭髮,眼珠逞淺灰色,嘴角上掛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微笑。

  “……儘管太平軍沒有佔領北京,滿洲人的統治似乎仍然維持著,但現在許多人都相信,他們的統治不可能維持太長的時間,就在兩個月前武昌方面的叛軍看出他們的艦隊佔領了崇明島,這不是最讓人擔心的,更讓人擔心的是江寧的中國叛軍月前攻克了江陰後,很有可能向蘇南進軍,他們很有可能和小刀會全師,所以現在,上海紳民和清軍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租界內的英商和僑眷們懸揣不安,誰都不知道叛軍何時進攻上海,更不知道叛軍會師後,會不會遵守之前的所承諾的中立。”

  阿利國的話讓文翰有點兒吃驚,他沒想到局勢變化得如此迅速,他甚至慶倖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來到了上海。現在上海的局勢遠比過去更為複雜。

  “崇明島那邊的中國人和我們有聯繫嗎?”

  答案在文翰的意料之內。

  “是的,在他們佔領崇明之後,就派人過來了給我們進行了談判,在談判中,他們承諾除非我們幫助清軍,否則他們不會直接介入上海的任何戰事,他們之所以佔領崇明,是為了避免政府軍封鎖長江口從而影響到他們與各國的貿易。閣下儘管這也許是藉口,但是通過我的觀察武昌方面的叛軍更願意與英國以及其他歐洲國家建立關係,但這一前題是雙方的關係必須是平等的。”

  是的,也正是因為知道武昌方面的不同,文翰才會再一次從香港來到上海,上海是他短暫的停留之地,下一站,他將會前往武昌,看著相比一年前變得更加繁榮的上海,文翰突然笑了笑。

  “也許我們應該感謝這場戰爭,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話,上海租界不可能有現在的繁榮!”

  “你卻如此正是因為戰爭,才會有那麼多中國人的入住租界,閣下,說了您也許不會相信,在租界之中設施最為完好的住宅區,就屬於武昌的叛軍首領,按現在市價估計,他的那些土地和建築,價值不低於600萬白銀,也就是接近兩百萬英鎊!在整個租界沒有比他更為成功的地產,他可真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阿利國的話語中更多的是嫉妒,因為去年那個人正是通過領事館之手,購買了,租界中偏遠的無人問津的土地,而現在那些土地上卻建起了租界內最好的普通住房,其價值增長不下百倍,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是叛軍首領,不知道多少地產商會為之眼紅,他們真的會不需代價奪取這些土地。

  可是現在誰敢這麼幹呢?

  “他確實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他的眼光成就了他的今天,但是現在是考驗英國的眼光的時候了,實際上也就是在考驗著我們!”

  在兩人說話時馬車已經到了英國領事館,領事館是一棟維多利亞風格的三層洋樓,花崗岩打底大石條徹牆,半圓型穹頂上飄著一面紅底藍道“米”字旗。透過會議廳明亮的南窗可以俯瞰黃浦江,大小洋輪和中國舢板如梭子似的在江面穿行,不時可以聽到江面上的船鐘聲和牽夫水腳沉悶劃一的號子聲,透過右窗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蘇州河,簡陋齷齪的烏篷船小爬蟲似的擠在兩側,只在中央留出一條狹窄的水道,被中國官府稱之為“船戶”的漁民世世代代吃住在烏篷船上,河道裡的污水垃圾順流而下,匯入黃浦江,隨著潮漲潮落漂入大海。蘇州河對岸是上海縣城,那是明朝嘉靖三十二年建造的,距今已整整三百年,遠看烏烏壓壓近看斑駁陸離,被風雨硝蝕的城牆上長著一叢一簇的荒草,雉碟後架著上百門大鐵炮,那是小刀會購買的用於阻擋清軍的火炮。

  文翰下了馬車,進了領事館會議廳,他脫下禮帽,遞給在旁邊侍候的印度侍者,轉身坐在一張維多利亞式的沙發上。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雪茄,遞給阿禮國一支,切斷雪茄煙的尾部之後,自己叼起另一支,點燃了雪茄煙。

  深深吸了兩口雪茄之後,文翰看著阿禮國說道:

  “我接到了你的報告,現在中國的形式比去年更加惡化,叛亂軍不僅僅差一點就佔領了滿洲人的首都,另一隻叛亂軍還佔領了廣東,在未來的幾年內中國可能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也就是所謂的‘改朝換代’,無論任何一方成為中國的統治者,是英國的利益都有可能造成根本性的影響,而我們的責任就是在變革到來確保英國的利益,但是在另一方面,根據倫敦的指示,除非找到直接進攻否則皇家海軍不能介入中國內戰。”

  儘管這種態度與去年態度相同,但這是迫於無奈,英國已經捲入了克裡米亞戰爭,和法國人一起向俄國人開戰了,現在英國根本沒有能力捲入中國的衝突。

  何伯上校則在一旁解釋道:

  “就在一個月前,根據倫敦的命令遠東艦隊,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首要任務是與俄羅斯太平洋艦隊作戰,這意味著遠東艦隊很有可能,需要離開香港以及上海,所以,至少在俄國人的戰爭結束之前,遠東艦隊不可能給予上海任何保護。”

  作為遠東艦隊提督的何伯三十多歲,他的話剛一說完。阿禮國便用極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何伯上校,這一點我們都非常清楚,畢竟現在英國同樣處於戰爭時期。”

  因為這局勢非常瞭解,所以對此阿禮國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畢竟現在太平洋還沒有爆發戰爭。”

  作為駐華公使的文翰于一旁為自己的下屬打著氣,然後又問道:

  “阿禮國先生,你對武昌的都督府瞭解有多少?”

  “公使閣下,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我們同滿洲的大皇帝的打了幾十年交道,但是他們還沒有學會怎樣與文明國家交往,總是讓地方官與所謂的‘洋夷’打交道。那些地方官與我們打交道時經常閃爍其辭,我們有時弄不清楚他究竟代表誰,代表朝廷還是代表本地政府,或者僅代表他個人……”

  提及與滿洲皇帝打交道的經歷,阿禮國無奈的聳聳肩膀,然後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

  “但是武昌方面的表現確實超乎我們想像的,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了,如何同文明國家打交道,或者說他們用文明國家的方式與我們打交道。在他們佔領崇明的同時,他們就在租界設立了辦事處,在一處屬於他們官員的住宅內。”

  “不僅僅只是如此,他們還向英國派出了外交官,他們的外交官在倫敦受到了從未曾有過的歡迎,他們正在用文明國家的方式和我們打的交道,所以我們必須要給予他們文明國家的回應,當然,這是為了保障英國未來的利益。”

  文翰勳爵點點頭,然後他又看著阿禮國說道:

  “我想提一個問題,在香港以及廣州的時候我聽很多人提到,武昌的那位大都督,他的出身非常高貴,他同樣也是幾百年前中國皇室的後裔,因此他在廣東得到普遍性的擁戴,甚至就是在新加坡也得到中國人認同,你對此有何感想?”

  公使的問題讓阿禮國先是一愣,隨後他才回答道。

  “相信我公使閣下,或許他的血統是非常高貴的,但是中國並不是歐洲同樣也不是法國,血統並不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最終,決定未來中國歸屬地是他們的實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使之選

  “最終,決定未來中國歸屬地是他們的實力!”

  阿禮國的回答讓文翰陷入沉默之中,在香港以及廣州他曾經目睹了,那些中國人對所謂的明朝皇帝的信仰與支持!但是現在阿禮國的回答,卻非常清楚的告訴他一個事實,實力決定一切。

  沉默良久之後,文翰托著下巴說道:

  “你在上海曾經直接接觸過他們的,我們的情報顯示武昌方面目前臣服與江寧,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就是服從江寧叛亂軍的命令。”

  “這個……嗯,至少在表面上應該如此,畢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在前一段時間,那位大都督還接受了江甯的冊封,但是對於他們我們並沒有太多的瞭解,沒有同太平軍均有過直接接觸。”

  對阿禮國的回答有些很不滿意,文翰眼中閃著一絲不滿。

  “好吧,既然如此我想聽一聽密迪樂先生的意見。”

  阿禮國給站在一旁的印度侍者打了一個手勢,侍者出去了,不一會兒把密迪樂帶了進來。

  密迪樂是上海領事館一等秘書兼通事,三十六歲,高眉骨寬額頭金髮灰眸,臉上鬍鬚刮得淨盡,他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喉結處打著一隻黑緞蝴蝶結,看上去十分精幹。他十七歲就到廣州怡和洋行工作,在中國工作了整整二十年,不僅說著一口流利的粵語,他的官話同樣也講得非常流利。四年前他受雇於上海領事館,負責收集反政府組織和幫會的消息和情報。此人職位雖低,卻能為英國政府提供著極為專業的建議,對於他文翰勳爵同樣也非常賞識他,有心讓他接替阿禮國出任上海領事,但必須等阿禮國任期屆滿。

  “密迪樂先生!”

  文翰見密迪樂走進來,起身與他握手:

  “我拜讀過你撰寫的中國形勢分析報告,你的報告非常獨到,我已經把報告上交到了倫敦,作為倫敦決策中國問題的指導。請坐,密迪樂先生。”

  “謝謝你的誇獎,公使閣下!”

  密迪樂落落大方坐了下來。文翰看著他說道:

  “現在的中國形式就像你說的一樣,處於一個前所未有的變革時期。你是中國通,我想聽聽你對叛軍的評估,畢竟誰都沒有你更瞭解他們。”

  “謝謝您的誇獎。”

  公使的誇獎讓密迪樂頗以為然的點點頭,他曾經以商人的身份進入江甯以及武昌,雙方都有這一定的瞭解。

  “公使閣下,現在中國的形勢,我們將不得不面臨著幾個問題:滿洲大皇帝的政府能否存在下去?存在多久?大皇帝的政府是以滿洲貴族為核心的政府,是一個腐敗的政府,不得人心的政府。二百多年來,漢族和其它民族的反滿鬥爭此起彼伏,從來沒有停止過。在叛亂軍攻克京城之後甚至還屠殺了差不多50萬滿洲人,這幾乎是中國內地滿洲人口的一半以上,由此可見,他們對滿洲人的痛恨,太平軍是最大的反政府武裝,即便是武昌的義軍同樣臣服於他們,這種臣服是表面上的,現在中國各地到處都有不同規模的叛亂。這些叛軍對滿洲皇帝心懷切齒大恨……因此我認為,叛軍在短期內顛覆滿洲政權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大皇帝在南中國的統治將一去不復返。”

  密迪樂把“一去不復返”說得極重。

  “如果大英帝國此時介入中國的內戰,幫助大皇帝的政府,只會無限期延長戰爭,對我國的商業毫無裨益。我國介入中國內戰能否阻止叛軍的勝利?如果得不出肯定的回答,最佳策略就是保持中立,袖手旁觀。”

  密迪樂非常相信自己的分析,這也是他的報告中的一個核心——維持中立,那英國在未來有迴旋的餘地。

  阿禮國斜睨著這位於公使面前侃侃而談的下屬,他不同意密迪樂的意見:

  “公使閣下,我以為密迪樂先生高估了叛軍。不錯,叛軍正在對大皇帝的政府實施重大打擊,他們幾乎佔領了京城,嚴重動搖了滿洲大皇帝的。但此時正是我國介入中國的好時機,如果我們趁機介入其中,我國就可以趁機向大皇帝提出更多條件,開放長江沿岸以及沿海的各大城鎮,我國不僅會獲得更多商業利益,還可借機要求在京建立公使館。如果叛軍勢力過於強大,我們可以考慮由遠東艦隊與法國在華戰艦共同承擔協防上海的任務。”

  “現在顯然沒有這種可能了,我們必須要準備同俄國人的戰爭!法國人同樣也是如此,相比於我們法國人只有三條船。”

  何伯上校直截了當的拒絕道,相比與同中國的戰爭,他更希望和俄國海軍作戰,從而給他帶來更多的榮譽。

  “當然如果得到倫敦的命令,我的艦隊雖然現在只剩下八條軍艦,但中國的造船技術和軍械技術比我國落後兩百年以上,所謂的中國海軍軍艦都是不堪一擊的玩具,想必叛軍的水師也不會強到哪裡。我們不必求助於法國,我的戰艦足以完成這一任務。”

  這是一種自信,一種實力強大、縱橫大洋百年無人能敵所帶來的前所未有的自信。

  “上校先生,您太過自信了!你並沒有看到叛軍的軍艦,或許他們的軍艦都是用商船改造的,但是,相信我他們絕不是舊式的中國海軍,我們的情報顯示他們的艦隊是接受英國退役海軍軍官的訓練,是一隻現代化的艦隊。”

  密迪樂一面反駁著何伯,一面堅決反對英國介入中國內戰。

  “我們不能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盲目介入中國內戰,如果最終的勝利者是叛亂軍而不是大皇帝,我國的在華地位就會非常難堪,這甚至可能會導致英國好不容易獲得的在華利益,在未來完全喪失,這是我們必須要佳宜必免的事情。”

  他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人,文翰勳爵也傾向于保持中立,而且現實的英國捲入與俄羅斯戰爭問題,同樣讓他贊好吧同這一觀點,而且這也是倫敦的態度,他點了點頭:

  “密迪樂先生,你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請你著手準備一下,兩個星期後隨我一同前往武昌。”

  去武昌!

  儘管已經知道公使這次來上海的目的就是為了去武昌,但是密迪樂卻沒有想到自己會和公使一同去武昌,儘管他曾經以商人的身份去過一次武昌但是,但依然因為這個邀請而興奮不已。

  “好的公使閣下,我這就去準備。”

  “公使閣下!”

  對此阿禮國卻有依然保留地說道。

  “叛軍肯定會在未來進攻上海,如果他們威脅到租界,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嗯,這是一個問題。”

  文翰深思了片刻:

  “我們必須密切注意太平軍舉動,不論出現什麼情況,決不允許他們進入上海租界,這是我們的一個基本前提。何伯上校,請你增派幾般軍艦全都調至吳淞口,一旦叛軍進攻上海,要堅決保衛租界。阿禮國先生,倫敦維持英國在華利益的決心以及租界的利益是不變的,但是現在我們必須要保持中立,觀察未來的形勢發展,從而做出對英國最有利的決定。”

  兩個星期後,“哈爾米士”號巡洋艦駛離了順泰碼頭,在蒸汽機的推動下緩緩朝著吳鬆口駛去。置身於船艉,因為已經有了一次前往江寧的經驗,所以文翰特意向何伯詢問道。

  “上校,我們的軍艦從未曾抵達過武昌,在沿途航行時,會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在長江之中有很多隱藏與水面之下的沙洲。”

  “哈爾米士”號是一艘汽機風帆雙動力木殼三桅大艦,排水量一千三百噸,艦上配備了三十四門二十四磅炮。這樣的一艘航行在海洋上的軍艦,在陌生的江上航行自然會碰到以航道水文不熟悉的問題。

  “當然,沒有任何問題,這同樣給了我們測量水道,繪製航圖的機會。公使閣下,我相信有一天大英帝國的皇家海軍遲早會像進出五個口岸一樣在長江上自由逡巡。”

  聽著何伯的回答,於旁邊站著的密迪樂則聳肩說道。

  “上校,恐怕這一次你要失望了,如果我們要進入武昌的話就必須在崇明島臨時停靠,獲得通行證之後,他們會派引水員為我們領航,否則,我們不可能通過九江的炮臺,更無法到達武昌。”

  “你說我們需要在崇明島進行登記,為什麼之前沒有提前辦好這件事?”

  何伯開口反問道,他的語氣中略帶著一線不耐煩,既是因為密迪樂的態度,同樣也是因為這些中國人給他帶來的麻煩。

  “都是中國人的要求,沒收前往武昌的船隻,必須在駛離開上海的當天崇明島進行登記,他們不接受提前登記,但請你放心,這個過程非常快,需要一到兩個小時,但是我相信……”

  轉身看著身邊的文翰勳爵,密迪樂笑著奉誠道。

  “因為公使閣下的到來,他們會用更短的時間完成登記,對於他們而言,公使閣下的到訪也是他們期待已久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後膛炮

  文翰要來了!

  接到從上海傳來的資訊,朱宜鋒看著信上的內容眉頭一直緊蹙著,這封信並不僅僅只是帶來了文翰要來武昌的資訊,還有英國領事館內傳出的情報,這個時代各國對於間諜幾乎沒有多少防備,駐外領事館同樣也是如此,而早在幾個月之前,張森就已經在英國領事館內安插了眼線。

  “倫敦維持英國在華利益的決心以及租界的利益是不變的!”

  看著信上的內容,朱宜鋒的手指輕輕的扣擊的桌面。從現在掌握的情報,得看儘管英國已經捲入了克裡米亞戰爭,但並不意味著他們會犧牲在華利益。這意味著他們在鴉片問題上,很有可能不會做出讓步。

  這意味著自己必須要做好其他的打算,也就是用最強硬的方式表明態度。

  “萬國公法不如幾門大炮,幾紙條約不如一筐炸彈,說到底,自己還是要持劍經商,舉刀談判啊。”

  在發出這一聲感歎之後,朱宜鋒頗為無奈的笑了笑,有時候自己還是把一些問題想的太過簡單了,或許現在英國無力東顧,受限於自身的力量,他們或許會接受廣東目前的禁煙之舉,但如果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解決零丁洋的各國鴉片船,如此一來,勢必將會導致衝突的發生,而這顯然不符合英國的利益。

  “實在不行就打一仗!”

  儘管嘴上的話說的憤憤不平,深知自己實力的他也只是抱怨一聲,現在和英國人打一仗,那是不到最後關頭,都不會做出的最後選擇。

  但在另一方面,未來中國與英國的衝突將是不可避免的,這是因為英國未來的政策所決定的。

  熟悉歷史的朱宜鋒知道,作為世界第一霸權的英國,雖然贏得了克裡米亞戰爭的勝利,成功地堵住了俄國人在近東南下的通道,但隨著歐洲建立了新的均勢,英國人開始不再熱心參與歐洲事務,而是更多地投身於殖民地的拓展。

  克裡米亞戰爭中,俄國與奧地利的傳統同盟關係解體,約束歐洲的保守力量瓦解,這推動了德國統一、義大利統一。而在俄羅斯越來越積極地向東擴張之中,剛剛統一的德國,為了避免和法、俄兩國陷入兩線作戰,也積極鼓勵沙俄向東擴張。而對於當時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英國來說,要繼續有效遏制俄羅斯,其焦點就在東方:扶持中國成為反俄戰略盟友,乃是當務之急。

  但這同樣也使得未來自己還有另一個選擇——借助英國的幫助與支持,在未來英國決裂之前獲得更多的利益。無論是未來統一中國,或者染指南洋,都需要英國的説明,就這一點而言,與英國開戰是不智的。

  但是在另一方面來說,朱宜鋒既在壓片問題上做出讓步,同樣更無法忍受英國人佔領的香港。無論如何香港都必須要收復,鴉片與香港都是最基本的原則問題。

  “看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先做好戰爭的準備!軍隊今天差不多可以開始著手擴軍了,訓練個幾個月,這一批學員應該也就畢業了。”

  義軍的一直有限根本的原因是軍官不足,儘管武昌的武備學堂已經設立了一年,但到現在一共只培養出了不到一千名軍官,而且這些軍官與西方的眼光來看啊,還是不合格的,因為他們只接受了八個月左右的初級軍官教育,只有其中最優秀的軍官生,才能再上六個月的高級班。

  之所以註定這種短期教育機制,是因為義軍需要軍官,準確的來說是義軍的現代化需要,接受新式軍事教育的軍官,當然,這也是為了進一步掌握軍隊,保證軍隊對自己的忠心。還好,這個時代軍事理論知識遠沒有後世那麼豐富。即便是在七十年後的黃埔,那些名聲顯赫的黃埔生,不也僅僅只是接受半年的軍事教育嗎?

  “再不行就把第二期學員的學制縮短至六個月!”

  想到黃埔軍校短期教育,朱宜鋒暗自在心裡嘀咕道。

  “看來要讓兵工廠提前準備好這六百柄‘軍人魂’了……”

  他口中的“軍人魂”,是朱宜鋒授予武備學堂畢業生的短劍,因為劍身上刻有“成功成仁”字樣,也被稱之為“成仁劍”,其喻意非常簡單——在必要進他們應以此劍自殺殉國,“成功成仁軍人之魂”,不成功,便成仁,對於軍人而言,沒有第三個選擇。

  “去兵工廠看看吧!”

  想到最近兵工廠那邊並沒有多少消息,朱宜鋒心有所動,不顧天空正下著雨,便直接走出了大門,雨勢逐漸加大,雨點不斷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挺起雙肩,豎直頸背,無視於即將兇猛而來的雷雨。

  雨滴打在小氣輪舷窗的玻璃上,發出劈啪的微響,留下一個橢圓的水痕。不等這個水痕散開去,又有一個橢圓疊上來。漸漸地,玻璃上便有一道道的水痕滑下去……

  在來到兵工廠後,朱宜鋒並沒有耽誤,直接去見了徐樹珊。而對漢督的突然造訪,徐樹珊顯得有些意外,但在片刻的驚訝之後,他則開口說道。

  “漢督,您來的正好,臣正準備等雨停了,派人去府中報告,後膛炮,我們已經製造出來了!試射的效果很好!”

  “什麼?已經製造出來了?在那,我們現就過去看看!”

  不做任何逗留,朱宜鋒便頂著雨,來到了鑄鐵車間旁邊存放大炮的倉庫。一進倉庫,在上百門舊式的前裝火炮中,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後裝炮,兩門大小不一的後膛炮,並列排放著。

  “就是這個?”

  朱宜鋒地蹲到大炮旁,順手用手摸了摸炮尾的炮栓,沾了一手黏糊糊的黃油。

  使用鍛鐵製成的炮管表面呈現青黑色,因為是鍛鐵的炮身,和青銅和鑄鐵炮身的質感根本不一樣,一看之下與其說是一門炮,給人的印象更像是一把利刃。

  “漢督,鍛鐵車軸是最好的制炮原料,其材質堅硬接近鋼,這意味著它的炮管可以更薄更輕,因為我們有大小兩種車軸也就是蒸汽機車和客貨車軸的關係,所以我們製造了兩種口徑不同的火炮。這邊的為重型火炮,口徑為105公釐,它可以將12.5公斤的炮彈發射至5.3公里之外,雖說其炮彈重量接近28磅,但其重量僅為1213公斤,相比之下12磅拿破崙炮全重為1109公斤,但其炮彈重卻兩倍多於其,射程精度皆非其所能敵,其可以用作為攻之重炮。雖然至於旁邊的這一門,則使用較細的小型車軸製成,所以口徑較小,口徑為88毫米,其炮彈重量為7.25公斤,射程可達6公里之遠,而它的重量僅只有448公斤,相比於前者,它更易挽拉,炮輕自然也就更適合部隊之用,臣還準備採用縮短身管,以進一步減輕重量,以臣的估計,如果使用較短的18倍口徑身管,雖說其射程可能下降至5.5公里,但其重量應該能控制在380公斤左右……兩者結構相似,閉鎖機構均為漢督發明的立式炮閂,開閉迅速,瞄準裝置則借鑒拿破崙炮,由表尺、準星等構成,炮架為拿破崙式,分前加後架,後架裝有轅杆,可用騾馬挽拉,車輪用6段木料鑲成,以銅制輪夾鑲配,炮彈皆為鑄鐵製成,使用金屬彈殼發彈,彈尾嵌有鉛環……”

  徐樹珊掩飾不注臉上的得意之色,在過去的半個月裡,他一面研究金屬彈殼,一面研製這兩門火炮。一開始認為最困難的彈殼,反倒相對更為簡單的一些,憑著朱宜鋒紛制的幾張草圖,本身就是機械工程師的他便對製造銅元壓力機進行了修改,製造了新的模具,就可按步驟生產,雖說其中有些技術問題需要解決,但至少已經製造出了金屬彈殼,接下來只需要逐步解決生產中的問題就行了。

  而真正的難題卻是後裝炮的研製,尤其是炮閂的內部結構,一開始徐樹珊以為既然已經有了簡單的圖樣之後,應該很輕易的便製造出來,但實際上那份草圖只是給出了閉鎖炮膛。至於怎麼擊發底火、怎麼抽出藥筒,都沒有給出答案。而這正是徐樹珊需要解決的。

  “這是我們製造的後裝炮?”

  看著這兩門大小不一、口徑不同的後裝火炮,朱宜鋒邊說,邊從炮口看黑黝黝的炮膛內部。

  “能把炮尾的栓門打開來給我看一看嗎?”

  朱宜鋒抬頭問道。

  徐樹珊親自走到炮尾,一把握住炮栓上的拉杆,“哢嚓”拉開了炮栓。瞬間,光線穿過炮膛,把炮膛內部整齊劃一,間隔分明,彎曲的如同藝術創作一般的膛線,呈現給朱宜鋒的面前,膛線極為的整齊,彈膛光潔非常。

  “無論是105公釐火炮,亦或是88公釐火炮,皆是48根膛線,每根膛線都是用美國製造專用膛線機拉制!”

  “好了,我知道了!”

  擺擺手止住徐樹珊的話,朱宜鋒神情興奮地說道。

  “現在我們就去打幾發試試。”

  “可是,現在正下著雨……”

  不等徐樹珊說完,朱宜鋒便立即說道。

  “下雨?難不成下雨咱們就不打仗了嗎?這下雨了,不是正好試驗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九江

  “雨下的越大,越能顯現出金屬彈殼的優勢所在!”

  在碼頭附近炮位旁,朱宜鋒嘴裡這般說著,跟在他身後的幾名兵部派駐工廠的代表也上來觀摩這兩門另類的大炮,他看著這幾名軍官,便轉身詢問道。

  “你們誰是炮兵?”

  左手握著西式的佩劍,林子涵向前數步,微微鞠躬同時行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校長,學生是武備學堂炮兵科一期,現為駐廠火炮驗收!”

  “這麼,好那麼我問你這麼大的雨,開炮有問題嗎?”

  “沒問題!”

  面對校長的詢問林子涵,如實的回答道。

  “不過動作要快,而且要做好炮彈的防水,尤其是榴彈、榴霰彈的火藥信管,一定信頭火藥浸水,很有可能會失效,變成實心彈。”

  在武備學堂學習了八個月的炮兵,但是對於基本的炮兵操作,林子涵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因為在工廠他同樣也學習到許多課堂上所謂成學習的火炮知識。

  “好,很好,但是這門炮他不需要防水!”

  手指的敞開的炮彈箱,箱內黃銅制的彈殼,雖說滿是水滴,但是閃爍著金光看起來極為閃亮,不過他仍然注意到彈殼似乎有些不同,因為彈殼的表面不夠光滑。

  “誠義,這個彈殼恐怕不是引伸加工的吧!”

  見漢督一眼就看穿了,徐樹珊有些無奈地說道。

  “漢督,臣這也是沒有辦法,造銅圓的壓力機確實可以製造彈殼,但是只能製造步槍中的彈殼,製造炮彈上用的彈殼,需要更大的壓力機,所以臣才會臨時改為鑄造,雖說彈殼是鑄造的,便是在鑄造之後又用汽錘加以形鍛,所以使用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成本稍高。”

  當然,徐樹珊的話有所保留,即便是一個88公釐的彈殼重量也超過2公斤,這意味著僅僅只是原料和就值一兩五錢銀子。

  “成本高?沒關係,只要可以用就行,而且彈殼是可以反復複裝的。”

  “複裝?”

  “對沒錯就是重新利用,就像槍管一樣,不是打一槍,就需要更換,嗯……”

  從半箱中取出105公釐火炮的發射藥筒,朱宜鋒注意到這種彈殼的底部與自己所熟悉的炮彈還是有些區別,它更像是將轉輪手槍的底火安裝在彈底。

  “我們可以在彈底造一個更大的傳火孔,直麼兩釐米左右,內部膛絲,然後再造一個專用的底火,使用時用特殊的鉗子擰緊底火,將來每門炮可以配固定的發射藥筒,比如每門炮配20個,然後工廠生產的炮彈只有炮彈和裝在布包裡的發射藥以及底火,在使用時複裝進在藥筒。”

  其實這就是窮人的打法,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火炮的使用成本。

  “漢督,您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這樣的話,彈殼的成本可以計入火炮整體之中,這樣算起來,它的成本實際上還是沒有增加,雖說線膛炮雖然製造上比滑膛炮複雜,但它的價格並不貴,原因是線膛炮用的鍛鐵比滑膛炮用的青銅便宜。即便是用於製造105公釐火炮炮管用的車軸,一整根的價格也不只有65英鎊,也就不到二百兩銀子,即是將其製造成火炮,成本也在二百五十兩之內,而青銅造的12磅拿破崙炮要三百兩銀子。”

  作為兵工廠的主管徐樹珊只是稍加思索,便核算著火炮的造價和出廠價,這是他的工作之一。

  “而且等到我們的大型蒸汽錘投入使用之後,還可以對車軸進行重新鍛造,如果我的記算不錯的話,一根車軸應該可以製造兩門,到時候即便是加上二十個彈殼,其整炮出廠價也應該可以控制在200兩之內,嗯,基本上等於半門拿破崙炮,如果是88公釐炮的話,出廠價應該在150兩之內。”

  “居然這麼便宜?”

  驚訝中朱宜鋒先是一愣,然後笑說道。

  “要是這麼便宜的話,看來以後每個步兵團都要設立一個炮兵營,一個十八門制的炮兵營!嗯,就用你說的那種輕型的88公釐炮!”

  從來都信奉火力第一的朱宜鋒,自然不會排斥部隊增強火力,在他看來足夠強大的火力,就是將來義軍碾壓敵人最有力的戰術,任他戰術千千變,而我只需要一路火力平推,戰爭打起來最簡單,同樣也最有效。

  “我們現在就試試吧!”

  朱宜鋒的一聲令下之後,大炮準備試射了。

  錢磊依然負責操作這門火炮,作為兵工學校制炮專業的優秀生,這種工作自然也是非他莫屬。實際上在老師的推薦下,他一直隸屬兵工火炮試射組,可以說他是整個工廠最為優秀的炮手之一。

  今天的錢磊,身上穿著筆挺的工裝,誰說天空下著雨,雨水將衣服打濕,但是他舉手投足顯得趾高氣揚的。這是因為他負責的職務相當引人注目,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

  “只有錢磊才掌握線膛大炮的操炮。”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言,實際上線膛後裝火炮和前裝炮最大的不同就是裝填方式,他們的瞄準是相同的。

  在正式試炮之前,錢磊先花了一些時間,向大家簡單說明了大炮的構造,性能。然後出於安全考慮,錢磊特意對遠處的漢督強調道。

  “按照工廠的安全條例,請漢督避退到二十五公尺之外的掩體內。”

  工廠的安全條例正式自己制定的,朱宜鋒當然表示遵守,便退到了沙袋組成的掩體內。

  在圍觀的人們離開之後,正式開始試射開始了。

  錢磊先將炮對準了兩千公尺之外的人造土山,然後便迅速發射了五發觸發信管的炮彈,因為炮彈裝藥使用的是黑火藥,所以威力看起來很一般。但相比其威力,最為驚人的還是射速,在短短分鐘之內,他先後打出了五發炮彈。

  看著土山上被炸出的五個土坑,朱宜鋒若有所思的思索片刻後,然後突然對徐樹珊說道。

  “像這樣的重型線膛炮,現在工廠中還有炮管嗎?未來兩個星期內,可以提供幾門火炮?”

  “叮!”

  悠長響亮的艦鐘聲在江面上迴響著,這是為了讓沿江行駛的中國船隻讓開水道,“哈爾米士”號上的水手不時敲打艦艏的銅鐘。鐘聲同樣也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這一路上,無論是民船上的赤腳船夫,岸上犁田耕種的農民,亦或是沿江巡察清軍、太平軍水勇全都注視著這艘艨艟洋艦,目光中混雜著困惑、驚異、羡慕與好奇。

  而在“哈爾米士”號洋水手們嘰哩呱啦地叫著,炫技似地調整三角帆和縱帆,以傲慢的姿態俯視著江中的小舟。他們的臉上全是一部得意洋洋的模樣,但讓他們失望的是那個與崇明島上登上軍艦的中國引水員,對於這一切全部都是視若無睹,他只是盡責的引領的“哈爾米士”號在長江上航行著,一路駛過江寧,安慶,一直來到九江。

  在“哈爾米士”號抵達九江的時候,文翰站在船舷舉起望遠鏡向南瞭望,充滿傳奇色彩的叛軍正在江邊的一座山上忙碌著,他們正在那裡修建炮臺築堡壘。

  “好了,從現在開始只需要沿著江中用航標標誌的航道航行就可以了。”

  因為長江中的淺灘特別多,西式的尖底帆船擱淺之後很難出來,所以在控制九江之後,就在漢督的要求下于江中用系索的浮筒,標誌出了一條航道,以方便航行。現在既然軍艦已經抵達了九江,那麼引水員的工作也說結束了,在邵雲傑化聲落下時,從江邊駛來一艘小型帆船,那時候帆船在船艏安裝有一門火炮。

  在接受了象徵性的檢查之後,“哈爾米士”號繼續向著前航行,突然何伯上校聽到艦艏處的水兵在那裡大聲叫喊道。

  “快看那是……鐵甲艦!我的上帝啊,我沒有看錯吧!”

  “真的是鐵甲艦!”

  水兵們驚訝的叫喊著,對於他們來說,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目睹鐵甲艦。

  “我的上帝,中國人居然有鐵甲艦!”

  別說是普通的水兵,就是身為遠東艦隊提督的何伯同樣也被江面上的那艘無帆的鐵甲艦所驚呆了,只見那艘鐵甲艦艦體上包裹著的鐵甲,在陽光下散發著金屬的光澤,鐵甲艦中央的煙筒噴吐的煙霧,艦上一面紅旗迎風招展,耀武揚威的在長江北側的江邊航行著,它正緩緩的駛出江中沙洲分割出來的北側航道。

  “上校,我沒有看錯吧,他們居然有鐵甲艦!”

  瞠目結舌的看著江上的鐵甲艦,文翰的雙眼中盡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就是皇家海軍也沒有鐵甲艦,而在這裡卻有一艘鐵甲艦。

  在眾人用驚訝的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這艘耀武揚威航行著的鐵甲艦的時候,突然一陣炮聲于江面上響了起來,就在聽到炮聲緊張起來的瞬間,所有人又一次被驚呆了。

  “上帝中,他們怎麼可能打得這麼准!”

  在眾人的驚訝中,只見那艘鐵甲艦不斷的鳴響火炮,他們的目標至少是一海裡之外,江面上的一艘木船,在它的炮擊中,木船上的靶板被打出了十幾彈孔,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其驚人的射速。

  “……25、26……8門炮,每分鐘的射速至少4發,而且他們的精度……”

  拿著懷錶的何伯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在他說話的時候額頭流出了一滴汗來,作為皇家海軍的高級軍官他非常清楚這樣的精度和射速意味著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下馬威

  下馬威!

  儘管在英語單詞中沒有這個單詞,但是文翰勳爵非常清楚,在九江“偶遇”的鐵甲艦以及那場炮術演練,非但不是“偶遇”,而是武昌的那位大都督刻意準備的“禮炮”?

  “相信我,這群人打出的炮彈皇家海軍還要准還要快,或許他們精心安排了一切,但是不可能打那麼快,即便是我的水兵,一分鐘最多只能打出三炮彈!”

  何伯的驚訝不斷的文翰的腦海中浮現著,這甚至只是在提醒的他,這裡與中國其他地方的不同,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在這裡看不到任何妄自尊大,或許他們通過鐵甲艦展示了他們的力量,但他們是想通過這種展示獲得尊重。

  “哈爾米士”號駛過九江進入湖北之後,無論是文翰或者和何伯及軍艦上的其他英國水兵,驚訝的看著長江以及兩岸,他們沒有想到在這裡在中國的腹地可以看到如此多的蒸汽船,更讓他們驚訝的則是在經過大冶看到煉鐵廠工地,那裡一座現代化的煉鐵廠在建設者。

  “我們來到的不是中國,而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國度!”

  文翰用驚訝地口吻說,到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每一個來到這裡的英國人,都會用歡喜的口吻看待著這裡的一切,因為任何人都可以看到這裡的變化中所蘊藏著的財富。

  “公使閣下,有一個數字或許可以說明問題,現在武昌口岸進口的棉布棉紗相當於,我們對華出口的五分之一!在上海很多商人都相信,如果武昌政權統治中國的話,那麼英國對中國的出口將會增加至少十倍以上,不僅僅只是紡織品,他們還需要英國的其他工業品,比如機器,這將會從根本上改變英國同中國的貿易逆差!”

  密迪樂的話讓文翰整個人陷入了沉思,對華的貿易逆差在過去數百年間都沒有得到改變,而且現在也是愈演愈烈。英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即便是十幾年前的戰爭也沒有像人們期待的那樣改變這一切。

  那場戰爭之後,儘管各類英國商品開始源源不斷地輸往中國,英貨對華出口總量急劇增長,其中90%以上是棉織品和毛織品。但是英國商品並沒有預期的市場,五口通商前,生絲和茶葉是中國主要的出口商品,而在五口通商後,中國出口品種逐漸增多,如皮革、豬鬃、錫、豆類、籽仁、食油、原棉、草帽辮及其他小手工藝品等,但茶葉和生絲仍舊佔據著主導地位,占中國出口總值的75%以上。英國從中國進口的絲茶迅速增加,而對華出口卻進展緩慢,這就勢必造成英國對華貿易的巨大逆差,從1850年到去年英國對華貿易逆差額逐步擴大,短短的幾年中,逆差額從4274880英鎊漲到6336072英鎊,幾乎增加了50%。

  與中國貿易產生的龐大的貿易逆差是英國工商界一直無法擺脫的心病,同樣也是駐華公使的心病,而文翰此行也肩負著拓展市場的目的。

  “十幾年前戰爭爆發的時候,以後所有人對於中國的廣闊市場就十分看好,戰爭結束後,通過《南京條約》的簽訂,五口通商的推行令整個資本界欣喜若狂,所有的想人一想到和三萬萬或四萬萬人進行貿易,大家好像全發了瘋似的。”

  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用嘲諷的話聲開口說道。

  “巨額的貿易順差讓許多英國商人十分不解,擁有如此強大人口的國家為什麼消費的製造品竟不及荷蘭的一半,也不及人口稀少的北美或澳大利亞殖民地的一半?面對,每年超過600萬英鎊的貿易逆差,很多商人呼籲應該盡可能多的向中國走私鴉片,從而彌補巨大的貿易逆差,儘管對中國的鴉片走私在不斷增加,但是我們要看到的是中國對英國出口也在增加,而鴉片的盈利並不足以彌補其對華貿易的巨大逆差,僅生絲一項出口的增加就可將其抵消。”

  看著身邊的這個19歲的赫德,儘管他只是一個職位很低的見習翻譯,但卻是文翰親自挑選的人員之一,如果此行一切順利的話,那麼他將會在武昌設立領事館,而密迪樂則將出任領事,至於其他的隨行人員包括赫德,將協助他在這裡設立領事館。

  “那麼赫德你的看法怎麼樣才能夠彌補如此巨大的貿易逆差!”

  “他們現在不是正在擴大著同英國的貿易嗎?”

  面對公使的詢問赫德毫無懼意地說道。

  “武昌是英國在遠東最大的交易夥伴,他們不僅僅只是購買我們的武器,他們幾乎進口一切英國的工業品,而且他們還將會修建鐵路,廣州直至武昌的鐵路,僅這一條鐵路便超過700英里!”

  迎著公使投來的視線,赫德的語氣看似平靜,但神情卻顯得有些激動。

  “現在整個英國也只有3000英里的鐵路,中國的一條鐵路就接近英國的四分之一,這個龐大的國家,如果像歐洲國家一樣,試圖用鐵路把他們的各個省連接在一起,他們恐怕需要修建幾萬英里的鐵路,而每興建一英里鐵路需要1萬英鎊,那麼在鐵路修建的過程中,中國將會從英國購買什麼呢?蒸汽機車、鐵軌還需要聘用大量的工程師,就像現在這裡正在做的一樣,在廣州他們不是已經修建了一條鐵路了嗎?”

  他的話聲一頓,接著又看著公使認真地說道。

  “公使先生,現在一個真正的世界上最為龐大的市場已經向我們敞開了大門,難道我們不應該張開自己的雙手。去歡迎他們嗎?”

  赫德的話讓文翰沉思半晌,他望著江上的蒸汽船,還有那些中式的小船,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象徵著未來,一個象徵著過去。

  “可是這個市場只有他們才能夠帶給我們,換成滿洲的皇帝或者江甯天王,他們都不可能像這裡一樣修建鐵路、購買蒸汽船以及機器。”

  “他們甚至都不會購買機器去提高自己的生絲品質,現在在中國最好的生絲並不是江蘇生產的湖絲,而是湖北、湖南繅絲工廠中生產的廠絲。”

  密迪樂隨後又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而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我更多的銀子去購買他們提供的優質生絲,也許今年的貿易逆差很有可能會突破700萬英鎊,甚至更多,畢竟現在廣東地區的鴉片走私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而那裡是最重要的鴉片市場。”

  “但是他們的進口同樣也在加大,在離開廣州的時候,我聽說在廣州已經有人開始投資興建機器紡織工廠,他們不僅將會從英國進口更多的機器,才會進口更多的棉紗,也會從印度進口更多的棉花。”

  密迪樂的無奈,讓文翰搖頭說道。

  “而且中國最大宗的出口商品——茶葉,印度已經可以提供,在過去的幾年間印度的阿薩姆茶葉公司發展很驚人,他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盈利,而且年開始分紅,可以肯定的說,以後英國從中國進口的茶葉只會越來越少。”

  文翰之所以瞭解阿薩姆茶葉公司,是因為他同樣也是這家茶葉公司的董事。對於中國的瞭解是的,他深信投資阿薩姆茶葉公司,將會是他一生最明智的投資之一。而且現在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現在,如果離開了鴉片,那麼英國商人每年的損失將會超過300萬英鎊!所以我建議,此次武昌之行,我們必須要向他們充分的表明英國的態度。”

  同許多英國商人保持著友誼的密迪樂,這個時候自然站在那些商人的立場上,希望公使在與朱宜鋒的會面中,能夠保護英國商人,當然也包括煙商的利益。

  “表明什麼樣的態度呢?”

  赫德立即反問道。

  “我們是不是要說,漢督先生,英國希望您能夠尊重走私犯,准許走私販合法的像你們那裡運輸鴉片。不,公使閣下,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那麼。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說,此行我們不會有任何收穫,甚至我們不可能夠把領事館設立到武昌,公使閣下。”

  轉身面前公使,赫德繼續反問道。

  “在九江的江面上,他們用鐵甲艦歡迎了我們,這是為什麼呢?是為了向我們展示實力嗎?當然!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同英國進行戰爭嗎?當然不是,他們是為了換取英國的尊重!”

  今晚來到中國只有幾個月,但是赫德卻比其他人更清楚如何同中國人打交道,因為他有很多朋友是愛爾蘭人,他知道那些愛爾蘭朋友需要的是什麼?是尊重是平等的相待,而這同樣也是和中國人打交道的前提。

  “沒錯,就是尊重!”

  對此文翰自然沒有反對,他看著赫德問道。

  “那麼我們這次武昌應該和他們談論什麼?”

  “可以談論任何一切問題,但是絕不能和他們談論鴉片問題,哪怕是他主動提及,也應該對此加以回避,因為鴉片是不正當的貿易,我們沒有必要同中國人就非法貿易進行談判!”

  儘管年輕但赫德卻充分展現了他的狡黠,而他的建議同樣也讓文翰深以為然的點著頭。

  “是的,我們根本沒有這個必要,現在我們距離武昌越來越近了,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歡迎我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會談

  禮炮聲!

  十七響禮炮于武昌響起的時候,對於習慣同滿清官府打交道的文翰一行來說,他們甚至有一種受驚若寵的感覺,儘管特命全權公使的17響禮炮,於國際上是通例,上次在中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享受如此的尊重。

  接下來的一切,就如同在歐洲國家一樣,有專職的官員在迎接他們,迎接的官員說著流利的英語,並沒有妄自尊大的稱他們為“貢使”,而是依如歐洲的外交禮節迎接他們的到來。在簡單的歡迎之後,他們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顯然武昌的人們對於洋人已經習慣了,甚至沒有人好奇的看著這些洋人。

  相比之下,反倒是文翰何伯、赫德全都瞪著好奇的眼睛看著武昌,相比之下已經來過武昌的密迪樂,反而顯得鎮定一些,他看是鎮定,但臉上的驚訝還是暴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現在這座城市比過去更加繁華了!”

  密迪樂隔窗望著街景,在去年來到這裡的時候,城牆上到處都是彈洞和殘破的剃碟,城市裡到處都是斷垣殘壁,數千以民夫正在興建著房屋,而現在這裡的街道,比過去更加的寬敞,街道兩側全都是三層左右的建築。

  “他們的服裝和上海的中國人穿的不一樣!”

  “這是漢服!據說這才是真正的屬於中國人的衣服。”

  在前往禮賓館的路上,他們還看到手持西式擊發槍在街閭巷口巡邏的軍人。而在不少牆上貼著束髮令,市民們不留辮子,幾乎男人都挽髻束髮,用絲帶或布條把頭髮紮在頭頂上,當然還有不少人留著短髮。

  在馬車於禮賓館門前停下之後,下了馬車,看著面前這棟西式的石質建築,文翰的目光微覺一陣詫異,在進入禮賓館後,看著歐洲式的裝飾,水晶吊燈,他甚至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公使閣下,你們一路舟車勞頓,漢督特意交待讓您們這裡休息一晚上,接見定于明天!”

  李壽蓉用流利的英語所以文翰說到,作為外交司的禮賓官,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待來自外國的外交官。

  “我想在這裡,我們應該不會像上次在江寧一樣,遭受那樣的屈辱吧!”

  在中國的禮賓官離開之後,置身于歐式的客房中,何伯又一次提及了去年前往江寧的舊事。

  “再通過江寧的時候,我從望遠鏡裡望著灰黢黢的江寧城牆,我恨不得下令開炮,讓那個所謂的‘天王’嘗一嘗我們的炮彈!”

  于江甯時大遭羞辱的感覺,至今仍讓何伯憤憤不平,雖然已經過去一年,但他仍然忘記當初遭受的羞辱。

  “我現在非常期待明天的見面!”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端起一杯威士忌酒,在這裡能夠喝到正宗的蘇格蘭威士卡,儘管讓文翰覺得驚訝,但又在意料之中。

  “我非常好奇,那位漢督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

  年青!

  非常的年青!

  儘管早已經知道這位漢督不過只有20歲,但在見到他的瞬間,文翰還是驚訝於他的年輕,用歐洲人的眼光看來他更像十五六歲的少年,但也就是這個少年模樣的人,統治著數倍與英國本土面積的土地以及八千萬中國人。

  “見過漢督閣下!”

  文翰、密迪樂以及何伯三人恭恭敬敬行的鞠躬禮。

  看著面前的這三個英國人,公使、一等秘書,嗯,還有遠東艦隊提督。朱宜鋒微笑之餘,主動的伸出手去,在文翰的詫異中,握著他地說道。

  “歡迎你的到來,公使先生!”

  握手禮雖然是西方最常見的禮節,但是在中國我從沒有任何官員會使用這一禮節,就老十三行的商人們會使用這一禮節,而現在這位漢督的伸出的右手,讓他們三個人驚訝不已。

  三人的驚訝落在朱宜鋒的眼中,讓他暗自在心裡得意了一把,許多歷史資料中都曾提到“從馬戛爾尼使團訪華的那天起,英國人便一直希望能夠得到中國平等相待”,即便是在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之後,同樣也是如此。但是滿清依然用一種妄自尊大的目光看待著“英夷”,歷史上,短短幾年後,滿清需要面對又變成了“如何獲得外國的平等相待”,而在隨後的近一個世紀裡,更是成為了中國人為之努力、犧牲的目標。

  所有的犧牲與努力就是為了國家的強大,同樣也是為了獲得國際地位的提高。還好,現在還沒到國際地位完全淪喪的那一刻,不得自己刻意表現出來的“平等”,被他們恐怕就沒有什麼衝擊力了吧!

  接下來的會談顯得氣氛極為融洽,幾人的會談更是不時被笑聲打斷,甚至就連同性格一絲不苟的何伯,也不時的發出愉悅的笑聲。

  “漢督閣下,儘管倫敦的是英國必須保持中立,但是我相信在共同清剿南海一帶海盜的問題上,遠東艦隊可以同貴方進行更為廣泛的合作。”

  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斜紋布海軍服的何伯,滿面笑容的看著朱宜鋒。他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並不是僅僅為了“幫助”,同樣也是為瞭解漢軍艦隊的實力,畢竟在九江其展現出來的炮術水準,遠遠超出他的意料。

  “與英國海軍的合作當然是我們所期待的,也是漢軍艦隊所需要的,但是現在漢軍艦隊實力太過弱小了,簡直不值一提,在朋友面前沒有什麼可以掩飾的,現在我的艦隊,都是用商船改造的軍艦,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像英國採購軍艦,像英國派出人員學習海軍!當然……”

  看著何伯,在對方的驚訝中,朱宜鋒繼續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的海軍生可以進入閣下的艦隊學習!”

  對於文翰的此次造訪,朱宜鋒自然希望能夠從他們身上獲得一些回報,對於從英國購買軍艦,這只是一個開始,相比與從英國購買軍艦,他更希望能夠海軍學校的學生送到英國留學,在英國學習海軍。或者能夠從英國聘請最出色的海軍軍官,協助建立海軍學校。

  至於想遠東艦隊派出見習生,是因為現在英國法國已經對俄羅斯宣戰,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的太平洋一定會燃起硝煙,而那些見習生可以在遠東艦隊的軍艦上接受戰火的考驗,獲取現代海戰的經驗,可以說千金難買的。同樣也是不容錯過的機會。

  儘管並沒有得到倫敦的指示,但是面對這一要求,作為駐華公使的文翰卻看到了一個從未曾看到的機會——中國人建立他們的海軍,從而影響他們。這似乎並不違反倫敦的中立規則,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朱宜鋒又特別強調道。

  “公使閣下,我們已經在英國採購了四艘軍艦,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是從軍艦會在今年抵達中國。”

  朱宜鋒口中的軍艦是此次郭嵩燾訪問英國取得的意外收穫——那是艘軍艦是智利購買的軍艦,雖然不是大型軍艦,只是風帆蒸汽巡洋艦,雖仍然還是木殼,但卻是真正的軍艦。因為多種原因,智利選擇將做4艘已經建成的軍艦出售,價格可以說非常優惠。

  而郭嵩燾在離開中國之前就得到指示——如果有可能,可以嘗試購買軍艦。或許,英國早已承諾在中國的內戰中保持中立,但是並不意味著英國的商人會放棄商業利益。而這個時代,即便是個人都可以購買,就像在美國南北戰爭時,南方同盟雖然沒有獲得外國的承認,但並不妨礙他們在歐洲訂購軍艦以及其他武器。

  “什麼?”

  驚訝的看著對方,對於文翰而言,這確實非常意外,他們居然在英國購買了軍艦。

  “你們已經在英國購買了軍艦?”

  “機緣巧合罷了,碰巧買到了四艘被智利出售的軍艦!”

  朱宜鋒笑著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打下海軍的基礎,他根本不會花費數十萬兩白銀購買幾年後就會被淘汰的木殼軍艦,相比於木殼軍艦,他更傾向於鐵甲艦,那才是海軍的未來。

  “所以我才希望我的海軍生可以在遠東艦隊接受培訓,公使閣下,何伯上校,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幫助中國建立一支現代海軍!”

  “當然。”

  在得到文翰的暗示之後,何伯直接回答道。

  “這將是我的榮幸!漢督閣下。”

  文翰所以暗示何伯接受,是因為這在它的許可權之內,而且遠東艦隊在幾年前,甚至還曾幫助暹羅培訓他們的海軍。對於何伯而言,這同樣也是他趁機的瞭解中國艦隊實力的機會。

  會談從一開始氣氛就非常輕鬆,對於文翰以及何伯而言,這是他們來到中國之後第一次獲得真正的平等的對待,在心情大好之下,當然,更是在利益的促成下,一時間倒也算是賓主盡歡。

  就在氣氛越發融洽時,朱宜鋒笑說道。

  “有一件事,是懸在我們之間必須要解決的,那就是貴方縱容香港作為基地,對中國進行鴉片走私一事,我想任何一個國家對於走私從來都是無法接受的,您覺得的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打出來

  “咚、咚……”

  在蒸汽錘的轟鳴聲中,火紅的鐵錠被不斷的鍛打著,短粗的重達數百公斤鐵錠在錘鍛過程中變得更加細長,而在附近,還有數十根已經加工完成的鐵錠。

  這台蒸汽錘是漢陽兵工廠鍛造車間的15噸蒸汽錘,也是其最大噸位的汽錘,這台蒸汽錘的初始目的是為了鍛造鐵板以及其它用於機床等設備的大型鍛件,而現在他則被用鍛造炮管,蒸汽錘鍛打下,數百公斤重的被燒的通紅的鐵錠像是麵團一樣,被鍛打成其設計的外形。

  “……現在漢式炮與早期形有著顯著的區別,其多層鐵套,它的炮管由內管和束縛在外地炮箍組成,它的內管是由優質鍛鐵製成,經過大氣錘反復錘鍛成形。經過捶打工去後那管基本成型,在磨光表面鑽出炮膛既可,因為在火炮發射時,會產生較大的膛壓,為保證火炮炮管的強度,因此在內管之外又說不上了一層鍛鐵管箍,以增加炮身強度。這種炮箍的內徑在製造時會略小於內管的外徑,安裝時先用高溫烘熱脹大再套于內管上,冷卻後自然也就牢牢束緊了。”

  漢式火炮的研製在某種程度上給徐樹珊開啟了一道從未曾開啟的大門,他已經掌握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火炮製造技術以及理念,就像這種增強火炮身管強度的層套工藝,火炮的口徑越大,用的發射藥量越大,外層的炮箍也就越厚越多,他現在已經組織人員開始進行計算,以便制定相應的計算公式,從而確定各種口徑火炮炮套的厚度、層數。

  蒸汽錘的轟鳴聲,鍛打著鐵錠時的錘擊聲,不斷地傳入耳內,盯著那一根根的炮身管坯。朱宜鋒的眉頭緊鎖著,心情有些煩鬱的他甚至無心聽徐樹珊的“邀功”。

  對於他來說,現在只關心一件事情——現在能不能組織生產口徑更大的火炮!

  “誠義,現在我們不僅僅只是需要陸軍使用的野戰炮。當然,我知道105公釐炮彈重相當於28磅,射程遠超過各國任何一種海軍使用的前裝炮。但是我們的炮臺以及艦隊都需要威力更大的艦炮,比如說150到155公釐,身管倍徑30-35倍的遠程重炮。”

  儘管深知自己在要求似乎有些好高騖遠,他又補充道。

  “當然現在短期內研製出來似乎不太現實,我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能不能製造一種要塞以及軍艦上使用的105公釐火炮,他的身管可以更長,比如可以是30倍,它的炮彈可以是14公斤到15公斤之間,至於重量嘛完全可以重一點,它是用於要塞以及軍艦上的。”

  聽著漢督的要求,聯繫到最近武昌的大事,徐樹珊便試探著問道。

  “漢督,是不是與英國人的談判不太順利。”

  “嗯!”

  沉悶的嗯了一聲,朱宜鋒眉頭皺的更緊了,何止是不太順利,根本是沒有任何進展,他們完全拒絕在鴉片問題上進行對話,他們試圖通過這種冷處理,將鴉片一事拖延下去。

  “漢督,那我們是不是要準備同英國人打一仗?”

  在道出這句話時徐樹珊的嗓子不由一澀,同英國打仗!似乎從拿破崙之後,在全世界就再也沒有任何國家試圖挑戰過英國,而現在英國的力量相比於拿破崙時代並不是被消弱了,而是變得更強了。

  “那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但是……”

  雙眼盯視者地上的尚未製成的炮坯,朱宜鋒冷笑道。

  “如果真打的話,我們還真不需要怕他,現在全世界都是木殼艦!如果打起來的話,我們等於是在英國淘汰他們的艦隊!”

  之所以會這般自信,正是源自對榴彈的信心,而對榴彈的信心並非是來自艦隊對崇明島的炮擊,而是因為去年的錫諾普海戰就是如此,以前的風帆海戰中從沒有出現過如此痛快淋漓的屠殺,土耳其的艦隊被轟碎至渣,輕易的送進海底,俄國人不是說技術多先進,而是勇氣使然,在各國海軍主力戰艦上使用這種極度危險的炮彈是不被艦長們認可的:爆破彈儘管威力強大,但是畢竟戰列艦這種級別的軍艦可是造價不菲,而且傳統的全通火炮甲板內部毫無遮蔽,如果被敵方發射的實心彈擊穿引爆炮彈那可是一場災難。此戰中,爆破彈的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相比於俄國人在錫諾普海戰以及崇明海戰中艦隊使用的爆破彈那落後的引信,漢式炮的炮彈使用的則是與後世引信原理類似的撞擊引信,非但有了新式的引信,而且炮彈內填裝的還是苦味酸高爆炸藥看。

  “那是肯定的,根據我們的實驗即便是使用88公釐榴彈炮擊一公尺厚的橡木炮靶,也可以輕易將它炸得粉碎。我們的新型榴彈除了能給敵方戰艦造成更大的創口外,強烈爆炸所形成的高溫燃氣和碎片以及衝擊波對於軍艦來說,根本就是的一場惡夢!而且我們的新型炸藥還會燃燒,遭到它攻擊的軍艦會變成了一座地獄!”

  海上戰爭的模式已經改變了!

  自封為火炮工程師的徐樹珊深知漢式火炮的出現改變了什麼,它從根本改變了的海戰的模式。

  “錫諾普海戰之後,海戰就已經改變了,艦船被迫走向裝甲化來抵禦爆破彈的轟擊。就像咱的‘楚望’號樣,只有鐵甲艦才能抵擋爆破彈的轟擊!所以我們以後還要研製新型的穿甲彈,以攻擊他們的鐵甲艦。”

  這是未雨綢繆,同樣也是穿越者的優勢所在。必須提前做好一切準備,不過即便是沒有穿甲彈也沒有任何問題,因為裝填苦味酸的高爆彈足以摧毀早期的任何一種鐵甲艦。

  “漢督,那我們是不是,真的準備和他們打一仗?”

  面對徐樹珊的問題,朱宜鋒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那轟鳴著的蒸汽錘任由噪音侵入他的耳中,好一會才說道。

  “我準備把‘楚望號’以及‘湘揚號’兩艘鐵甲艦調往長江口!艦隊……艦隊主力調往廣東,‘漢豐號’也調過去!”

  “漢豐號”!

  在艦隊之中“漢豐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它與“楚望號”以及“湘揚號”要求只有幾百噸的小型內河頂多是海岸淺水炮艦不同。

  噸位超過2300噸的“漢豐號”是東亞洋行去年年末於新加坡購買的一艘鐵肋木殼船。在過去的七個月之中,它一直在武昌的船廠那接受改造。它的改造並不算複雜,就在是水線上安裝一層裝甲,熟鐵的側裝甲是最大3英寸的厚度,其裝甲帶一直延展水線下1.2米,不過水線下裝甲僅只有1英寸厚。

  不過因為加裝裝甲以大型蒸氣機導致其重量急劇增加,即使“漢豐號”是一艘貨船,其為了減輕重量依然去除了桅杆,完全只能採用蒸氣推動,且只能裝不到100噸煤炭,僅只能夠滿足8天航行的需要,所以導致其成為一艘不能進行“遠洋航行的遠洋型軍艦”。

  無疑這一切意味著“漢豐號”的改造失敗——其作為海軍主力艦卻不能遠洋航行,只能像“楚望”號一般於距離港口不過的近海航行,但作為近海艦,其吃水又相對較深,導致它容易擱淺於沿海沙洲上。

  相比於其花費了多達十萬銀子昂貴造價,這根本就是一個大而無用的廢物。也正因如此,現在它儘管已經完成了改造,但是卻一真泊于江上——全無絲毫用武之地。在很大程度上,這也意味著此事始作俑者朱宜鋒本人的直線思維的失敗。

  畢竟在另一個時空中,南北戰爭時美國就曾經將木殼軍艦改造成鐵甲艦,但似乎也不怎麼成功。但卻沒有像“漢豐號”這麼不成功。

  但是現在,朱宜鋒卻顧不了那麼多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加強海軍在廣東的實力,至於崇明一帶,反倒並不怎麼擔心——有兩艘鐵甲艦配合著炮臺上的105公釐以及88公釐岸炮,足以摧毀任何來犯之敵。相反,廣東的海防反而太過脆弱,而且那裡更需要艦隊。

  儘管漢督並沒有直接的回答,但將艦隊以及並不怎麼成功的“漢豐號”,調往廣東,卻讓徐樹珊的心底“咯噔”一聲,立即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漢督,如果真的要打仗的話,臣希望能夠等下一批與英國定購的機器以及鐵料運抵之後,再打,畢竟……”

  瞧著那轟鳴作響的蒸汽錘,徐樹珊頗為無奈地說道。

  “我們不僅僅只是需要英國的機器,同樣也需要英國的鐵料,至少在鐵廠投產之前,我們都離不開英國的鐵料,無論是製造步槍火炮,都離不開英國鐵料!”

  “該死的!”

  在江輪駛至長江江中的時候,看著遠處的一艘英國商船,朱宜鋒眼睛盯著船尾處巨大的“米字旗”,恨恨的罵了一聲,儘管內心對英國充滿各種不滿,但是現在自己卻根本離不開英國,準確的來說,意圖工業化就離不開英國的工程師、機器,甚至就連製造武器,都需要英國生產的鋼鐵!

  儘管如此他的那雙眼睛微微一眨,最後用決然的口吻自語道。

  “尊嚴從來都打出來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4

第二百七十八章 嶺南

  廣東城的巡撫衙門,這座曾的兩廣總督衙門裡,自從來了新巡撫之後,就發生了變化,非但那轅門前多了一面旗杆,升起了一面在國人眼中瞧著有些另類的紅旗,轅門邊穿著洋式打扮的兵佐。就是衙門內也有許多變化,無論是客廳、議事廳還是書房,都有中式西式兩種,視客人的身分與愛好分別安置接待。外國客人來訪,都安排在西式客廳。同樣的,本國客人來訪,則安排在中式客廳,對於那些愛好洋玩意兒的,則安排在西式客廳。

  因為同是黃州老人的關係,所以道李子淵知道林鬱青是一個習慣西洋的人,自然的在他到來之後,便請到西式客廳或西式書房相見。穿著一身少將軍裝的林鬱青剛一來到這充滿異國情調的客廳裡。

  “見過長史。”

  雖說現在李子淵已經不再是府中的長吏,但林鬱青仍然按舊時的習慣稱呼,左手端著一頂義軍的軟布軍帽。

  雖說為了維持文官的體面,李子淵並沒有親自迎出去,但他還是忙扶住林鬱青的手臂,說道:“林將軍,看你客氣的,您這一路舟車勞頓,馳援我廣東,本官卻未能前往親迎,實是慚愧的很。”

  說罷,李子淵打量著眼前的林鬱青,之所以稱其為將軍,原因非常簡單,此次率領三個團前來廣東的他被臨時授予少將軍銜,這一臨時軍銜是為了方便他指揮部隊,現在整個廣東陸海軍皆由其統率,一個人統帥七團兩萬五千多軍隊,這幾乎相當於義軍半數之兵,當然並不包括剛剛徵募的五萬新兵。

  “長吏忙於公務,鬱青焉敢勞長吏之大駕!”

  林鬱青連忙客氣的回答道,地方上文武不出迎,這是規矩,督府之中軍隊就是軍隊,地方就是地方,兩者互無統屬。對此負責制定條例的他自然頗為瞭解。

  “這小子,這次來廣東,肯定是有文章!”

  從心裡深深冒出這句話來,然後李子淵拉著林鬱青的手,一起在鬆軟的絨沙發上坐下,關切地問。

  “少白,這一路都還好嗎?現在南嶺那邊的官道還未修齊,等將來官道修好了,想來行軍會更容易一些……”

  因為林鬱青的字是由李子淵所起,所以現在做下之後,他便稱其的字,簡單的客氣之後他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少白,您這次來廣東,除了增強廣東防務之外,漢督那邊可有別的口喻?”

  督府突然調四個團增援廣東,在李子淵看來實在是有些太過突然,而在府中發出的命令上,也只是令他全力配合。

  “少白,你和我說句老實話,府中是不是準備對廣西動手了?”

  身體微微前探,在李子淵看來,府中這次調兵,十之八九是因為廣西,畢竟這奪取西南是府中早已制定的計畫。

  “雖說廣西之兵不值一提,但是奪取廣西勢必要派兵鎮守、擇官加以……”

  就在李子淵說道著自己的想法時,林鬱青看著他說道。

  “長吏大人,在我來廣州前,漢督讓我給您帶了一封信!”

  話聲落下的同時,林鬱青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李子淵。接過那封信,李子淵仔細的看了一下,他的臉色不時變幻著,驚訝了好一會,他才抬頭看著林鬱青說道。

  “漢督已經決定了?”

  “是的!”

  “那府中……嗯,參謀部的意思是?”

  府中用兵皆出參謀部,想來那邊肯定已經同意了吧!

  “這是漢督的意思!上來漢督已經在信中已經有所吩咐,我等只需服從漢督之命既可!”

  “唉,我明白了!”

  仿佛百感交集的李子淵長歎口氣,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似的。

  “現在你來了,那這廣東的一切就全都指望少白您了,至於需要做什麼,我這邊只管全力配合便是了。”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子淵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安,神情中更顯得緊張,最後他突然抬起頭問道。

  “那以少白你看,此事咱們有幾成把握?”

  “七成吧!”

  七成把握,這可真不低了!

  在李子淵點頭這般尋思時,林鬱青又說道。

  “長史明天可有安排?如果沒有安排,可否隨郁青一同往虎門?”

  虎門是珠江的門戶,而虎門炮臺則是珠江的屏障,其炮臺舊址分佈在珠江兩岸的大角山武山和大虎山等地。十幾年前,林則徐銷煙後和水師提督關天培一道動員民眾籌備防務,加固和新建11處炮臺,設置大炮300多門。以沙角、大角炮臺為第一重門戶,威遠、鎮遠、靖遠、鞏固、永安、橫檔前山月臺為第二重門戶,大虎炮臺為第三重門戶,組織3道防線。

  不過這看似堅固的炮臺,卻依然為英軍所攻克,至於那炮臺上的數百土鑄火炮,並不能阻擋英軍的艦隊。雖說在虎門之戰結束之後的幾年,這炮臺再次被修復,並換成了仿洋式的火炮,但其依然是傳統的中式炮臺。

  年初兩廣總督葉名琛舉義之後,駐惠州的廣東提督面對攻城義軍下令投降後,這虎門自然也就由義軍接管,在遣散炮臺舊兵之後,虎門炮臺進駐了一個團的義軍官兵,隨後義軍便開始加固、重新設計虎門炮臺,以使其現代化。

  儘管此時相比過去,這炮臺上僅只剩不過百門火炮,但其要塞結構卻更加合理,且火炮亦更為優良,對於虎門炮臺,李子淵並不陌生,已經的是廣州的門戶,他曾不止一次來此視察,確保廣州的安全。

  而再次造訪炮臺時,李子淵發現炮臺上的官兵是互助的訓練。顯得比平常忙碌許多,仔細觀察一下,李子淵發現炮臺上的大炮似乎“變小了”。

  “換炮了?”

  李子淵驚訝的問道。

  “換了新型的漢式炮!”

  林郁青點頭應道,然後又請其一起去炮位旁參觀。

  漢式大炮確實和過去的火炮不一樣,它的炮尾似乎很複雜,把炮尾的杠杆一拉,炮閂下拉,炮膛就打開了。

  “這大炮怎麼是這樣?這樣不會漏氣嗎?”

  雖然並不是軍人,但李子淵卻也知道一些火器的原理,他的眼睛卻陷進炮裡拔不出來了。他甚至親手把炮栓來回開了幾次。這種後膛裝藥的炮尾機構是之前所有大炮從來沒有的。顯然這是新式火炮。

  “長官,這是炮彈。”

  李子淵一看,只見一名士兵扛來了炮彈,這不是一直以來的圓形鐵質炮彈,而是錐形尖頭炮彈,炮彈也和過去不同。

  “林將軍,能否裝填給我看一看啊?”

  原本就是準備向其演示漢式炮威力的林郁青自然沒有拒絕,他向大炮旁的兵工廠派出的訓練官詢問道。

  “怎麼樣,現在他們可以操作火炮了嗎?”

  “還不太熟練,但基本操作完全沒問題。”

  回答著將軍的問題,錢磊便對一旁的軍士長命令道。

  “李炮長,現在開始演練吧!”

  李明川立即命令士兵表演了操炮的流程,蹲在炮位後方的炮兵哢嚓打開跑栓,放進彈頭,接著塞進炮膛的是裝著發射藥的金屬筒。

  “這樣就完了?”

  林郁青隨即向他解釋道。

  “長史,這門大炮可不是普通大炮,普通的大炮是從炮口倒入發射藥袋,然後用藥杆把藥袋壓緊在炮膛底部,而它則是後裝炮,射速更快,基本可以保持超過前裝炮五至十倍的射速!”

  “十倍!”

  李子淵驚訝的脫口而出。

  “還有,就是它的射程。”

  作為培訓官的錢磊則在一旁補充到。

  “一般的二十四磅加農要塞炮,打到最大射程在2800公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漢式大炮尺寸比加農要塞炮小了很多,但是打打4000,5000公尺之外的目標真如探囊取物一般。最遠可以打到6000公尺之外!”

  “所以!”

  林鬱青最後總結到。

  “你別看咱們這裡的要塞現在火炮數量比之過去少了很多,但如果海陸發生了對射戰況,別說其他的了,就我們這座要塞的六門105公釐、88公釐炮,都可以在離著敵艦4000公尺外進行精確射擊,不需一個鐘頭,就能讓海上所有的目標擊沉!”

  這還真不是誇張之言,實際上,4000公尺在某種程度上是保守的,因為在試驗中他們曾經準確的擊中了6000公尺外的船靶,畢竟軍艦的面積大,精度高的線膛炮可以對其發起精確地攻擊,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在敵艦逼近之前,給予其致命的一擊。

  “當然這些都是機密,這次我來廣州市,除了所屬的四個團都裝備了88公釐漢式炮,炮臺這裡也部署了48門漢式炮,105公釐、88公釐炮各一半,這裡有一半的炮,都是漢督特意命令從九江炮臺折下來的。這是為了增加這裡的實力,由此可見漢督對廣東的重視。”

  強調著漢督對廣東防務的重視之余,林鬱青又對炮手命令道。

  “既然炮彈已經進膛了,那就不要留著,就打兩公里外的那個標的物吧。”

  林鬱青口中的海上標的物,是個浮筒炮標,那是炮臺兵用於練習的標的。

  因為漢式炮的瞄準與舊炮相似,所以炮手很熟練的既瞄準了兩公里外的實木浮筒。隨著一聲猛的炮響,只見加裝了觸發引信的炮彈劃過天空,剛一接觸到海面的瞬間,便炸開了花,在海面上炸出一個十數米高的水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5

第二百七十九章 群生相

  零丁洋,亦稱作伶丁洋。對於這片廣東省的珠江口國人短其名完全得益于宋文天祥的那首于零丁洋寫下《過零丁洋》的千古正氣詩篇。

  從幾十年前起,這片位於珠江口的曾留下那首千古正氣詩篇的零丁洋,卻變成了英美等國商人走私鴉片的中轉站,因為在中國鴉片屬違禁品,存放在十三行貨倉風險極大,一旦被官府查獲,洋商就要被罰款和被驅逐出境。最初,洋商曾把鴉片存放在澳門,伺機運進內地,但這存在諸多不便。個別洋商便在黃埔島以南六七公里之處,在海上把所謂的“storeship”也就是水上倉庫建立起來。這樣,囤放和轉運鴉片便有了一個便捷和隱蔽的地方。

  在此之前,以英國人為首的洋商就有預謀地選擇珠江口附近一些荒蕪小島或沙丘,以等候驗關或晾曬貨物為藉口,建立立足點。後來,一些英美公司以海輪拖引來躉船,在廣州與香港海路的半程之處———虎門外海伶仃洋上拋錨,建起了幾個較大規模的鴉片囤放點。

  這些躉船長四五十米,甚至上百米,連底艙共計三四層,凸出海面一二十米,堪稱水上“巨無霸”。船內設備一應俱全,倉儲、貿易和生活三位一體。這些海面上的躉船與先前得手的島嶼據點,互成水陸呼應。

  於是乎,一艘艘飄揚著外國國旗的鴉片母船——躉船,接踵而至,此時的虎門海面竟然泊停著有多達三十一艘躉船,他們其中只有十多艘是長期停泊的,現在這裡的躉船之所以這麼多,是因為廣東進一步查禁煙土,逼得各國商人只得增加躉船的數量,以儲藏鴉片。

  一艘艘巨大躉船上,幾根手臂般粗的錨鏈墜下,直落水下二三十米,幾噸重的鐵錨緊緊咬住江底,一些相互為鄰的躉船,還以粗纜連接,互相倚傍。顯得極為壯觀。但是在沈明的眼中,這一艘艘躉船卻不亞於一艘艘挑戰書,對他這位義軍海軍提督的挑戰——因為它們都泊停在中國領海內。

  “……整船的鴉片運抵虎門海面後,再接駁上躉船貯存,每840公斤為一躉,約300躉為一船。每艘躉船可存放鴉片1000至1500箱左右。這裡的鴉片買賣,通常是本地奸商在十三行的洋行一手交錢,一手領單,也就是立券,憑單到停泊在珠江口外的躉船上過秤取貨,然後即自雇駁船將煙土運回廣州大窖口,再拆包轉賣下家……”

  伍承禮微微鞠著腰身,站在這位提督大人身後一步處,小心翼翼的向他解釋著,現在伍家已經完全不再沾染鴉片,而他所以之所以來到這裡,站在“楚豐”號炮艦上,是奉家叔之命,向這些遠道而來的義軍介紹零丁洋內各國鴉片躉船的情況。

  “也就是說這些壓片船內,至少存放著三萬箱鴉片是嗎?”

  凝視著零丁洋上的這一艘艘飄揚著外國國旗的鴉片船,沈明的唇角微微一揚,那笑容顯得有些古怪。

  “那麼現在一箱鴉片是多少銀子?”

  啊?

  驚訝的看著身邊的這位海軍提督,習慣于同官員打交道的伍承禮,心底頓時明瞭對方的想法,於是他便開口說道。

  “大人,現在的價格與過去不同,因為岸上,李大人嚴厲查禁煙土,敢於犯禁者,輕者抄家、苦役,這煙土價格雖高,但無人敢問。所以,此時之價格非尋常之價。”

  這麼一番解釋之後伍承禮又補充道。

  “過去,于零丁洋上一箱上好的印度煙土一般價格為800西班牙銀元,運到陸地後即升至1000多元。但是現在更受歡迎的是更為價廉的土耳其煙土,每一箱一般300元左右,運岸後為可賣500多元,你本地奸商而言,利潤相仿,但因其價廉更易銷售。而且進貨成本更低。”

  “一箱300元左右……3萬多箱,那也就是差不多有1000萬了。”

  感歎著這一艘艘巨大躉船上所“貯藏”著的巨額財富,沈明便對著身邊的助理參謀命令道。

  “按計劃立即派人傳過去,給這些鴉片販子發最後通牒!”

  最後通牒!

  “大人?什麼最後通牒!”

  伍承禮睜大雙眼,用詫異的眼光看著身旁的這位提督。他不是想從中分上一杯嗎?

  “當然是限令他們離開中國領海的最後通牒,這些鴉片船侵入中國領海,老子沒一炮炮的將他們打沉,都算是客氣的了,給他們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後,他們不走,老子就抓人、封船!”

  厲聲道出這句話之後,沈明的眉頭微微一跳,他看著六百八十噸的“湘揚”號朝著那些躉船駛去,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伍承禮渾身顫抖的模樣。他的臉色發青嘴唇發顫,已經30多歲的他似乎又一次看到十幾年前那位欽差大人,查扣躉船後所引發那場戰爭。

  廣州城漱珠湧的伍家花園內的客廳內,此時氣氛顯得極為緊張,伍崇曜也好,吳天恒也罷,那舊十三行的行商以及其它十幾位廣州的富豪無不是坐在那裡,全是眉頭緊皺,面上盡是隱憂。

  “這,這可如何是好,如果到時候那位提督大人,當真上船封船扣煙的話,到時候可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了。”

  亂子。

  他們不怕他們怕倒是到時候引發戰火。上一次那位欽差大人禁煙引發的戰火可是讓他們記憶猶新,也正是那一戰不僅僅讓這些行商失去了行商資格,同樣也讓他們遭受了近二千萬兩的損失。

  現在好了。先是那位李巡撫于陸上禁煙,現在這位提督大人,不過只是剛剛抵達廣東,甚至就連那輪船裡的蒸汽機的煙還沒停,就要驅逐零丁洋的各國躉船。

  “那提督大人當時到底怎麼說?”

  又一次,伍崇曜盯著自家侄兒,出言詢問道。

  “沈提督發最後通牒限令各國躉船離開咱們的領海,他說這些鴉片船侵入中國領海,沒一炮炮的將他們打沉,都算是客氣的了,給他們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後,他們不走,就抓人、封船!”

  又一次伍承禮重複著在船上聽到的話語,他的話讓這室內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這算什麼事兒啊?就在他們雄心勃勃的準備著發作廣州城再次活起來的時候,誰曾想卻又遭逢此意外。

  “這下可怎麼好,咱們可是官銀號裡都存了1000萬兩銀子了,那可是用來修鐵路的。”

  吳天恒在一旁抱怨道,那1000萬兩銀子是粵漢鐵路公司的第一筆股本,現在都已經存進了廣東官銀號,這些銀子是廣東27家富商你幾十萬的樣,他幾百萬兩湊出來的,而其中潘家拿的最多,足足有三百萬兩,這也意味著潘家占了鐵路公司三成的股份。

  “兆林,你怎麼看?萬一要是打了起來,這銀子……”

  吳天恒瞧著潘兆林問道,當初可正是他說動的大家成立了這個什麼鐵路公司,說是要把廣州成活起來。現在好了,銀子進了官府的口袋。結果官府卻要去招惹那些個洋人,萬一打起來的話,到時候又如何是好?

  上一次因為禁煙引發的戰爭,可以說是傷盡了他們的心。在戰爭爆發之前他們曾經自己掏銀子千方百計的阻止戰爭爆發,後來大清國不是人家的對手,讓人家打到了廣州城下。又是官府逼著他們與洋人談判掏銀子“贖城”。後來朝廷賠錢給洋人,也是逼著他們掏銀子,甚至就連到最後,那位欽差大臣消毀的兩萬多箱鴉片,也是由他們這些人掏銀子賠償。

  可以說上次戰爭他們被大清國官府和洋人一起榨了個乾淨,未曾想現在就在他們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這原本瞧著似乎還不錯的大漢官府,居然也泛起了糊塗。非要去招惹什麼洋人。

  “如何是好?”

  眉頭輕輕一挑,潘兆林看著屋內的眾人說道。

  “沈提督說的沒錯啊,那零丁洋就是咱們中國的領海,那些洋人的鴉片船,就是不能停在那。按著各國的那個《萬國公法》來說,既然咱們換了領海他們的船在咱們的領海上,就得守著咱們的規矩,讓他們離開他們就必須要離開!不離開按咱們的規矩來辦。”

  其實潘兆林的心裡也在敲著鼓,這一次潘家可是把自己的老底兒全都拿了出來。潘家的將來可全在這鐵路上,若是,這銀子萬一被官府給收了……不會的不會的,漢督絕不會這麼做。

  “難不成你忘了上一次哪位欽差大人惹出的禍事嗎?他們那些當官兒了,惹出了事兒,揚了他們的名。然後便拍拍把屁股便走了,到最後所有的罪,不還是咱們受嗎?”

  潘兆林的話立即惹得別人的不滿,曾經的教訓,讓他們不得不引以為戒。那些當官兒辦起事來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官位,有幾個人考慮過實際,考慮過他們。

  “這不還有兩天的時間嗎?”

  屋內叔伯們的教訓,讓潘兆林勉強笑了笑。

  “說不定到時候他們會走的,畢竟,即便是洋人也知道要給官府三分薄面不是?實在不行,咱們出錢讓他們行把船拖到香港!”

  潘兆林的話聲剛落,旁邊就響起一聲不失嬌媚的譏笑。

  “潘家大哥,我看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若是我們真的這麼幹了,到時候咱們可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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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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