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2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1

第二百六十章 心焚

  一月和二月接連過去了,這京城之中卻依然是一陣淒風慘雨,暗霧愁雲,人們的心也是陰沉沉的,雖說新皇登基了,那登基的六爺,也是一位勵精圖治的主,可對於京中那些於太平軍破城後,好不容易拼著命保得一條性命的近四十萬百姓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諸如宅子、糧餉之類的現實問題。

  粵匪的一把火非但燒掉了京城內外城,同樣也燒掉了人心,燒掉了大清國的人心,這滿城的灰燼和那淒淒慘慘的百姓,都在提醒著人們,這大清國的氣數要盡了。

  莫說是漢人,便是這城中一些普通的旗人,瞧著這滿城的淒慘狀,也是如此暗自尋思著,雖是如此這般尋思,可他們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對於這些幾代人打從生下來,便有一份落地銀的旗人來說,他們壓根就不知道,若是大清國沒了該怎麼辦。

  “再不濟,便是回了關東去得了!”

  茶館裡頭,拿著幾片自帶的茶葉,叫著一壺白開水的慶二在嘴裡這般說著,旁邊的人也跟著附和著。

  “可不是,若是關內的漢人不留咱們,咱爺們回關外得了!”

  “就是,關外再怎麼著,就是天寒地凍的,那總能保得住性命!”

  “縱是你們到了關外,又能如何?”

  瞧著這些縱是家無絲毫長處,依然擠成一堆,在這裡喝著茶聊著天吹著牛的“爺們”。李子銘暗自於心底長歎道。

  “更何況,那關外也是中國的地方。”

  用毛巾擦著長桌,李子銘瞧著那高談闊論著如何到關外的“爺們”,心底的輕視之意更濃了,朝廷兩百多年養的也就是這麼一群豬,這滿清朝廷當真得亡。

  “關外?你們以為逃到了關東,那南方的漢人便能放過咱們?你們忘了,別說是奉天,就是當年黑龍江那也都是漢人的地方,咱們旗人,當年從龍的時候,不過就是化外的野民罷了。”

  臨牆的一位爺在那嘀咕著,他那本該剃淨的頭頂上長著些露出些雜亂短髮,現如今京旗之中大都如此,很難再像過去那般講究,三日光額,十日剃頭的。

  “呃……那這些個漢人,總不能還條活路也不給咱們吧!”

  “就是,這天下的旗人何止百萬,他,他們還能把咱們旗人全都殺完了!”

  “可不是,那可是百萬條性命!”

  “哼哼!”

  只見那人冷哼一聲,冷瞧瞧著眾人說道。

  “那日京城破城後,我旗人死者豈下數十萬?當日能殺,將來又豈能不能殺?他年我旗人入關時,所殺漢人豈下萬萬,萬萬漢人尚是能殺,百萬旗人又豈不能殺?”

  那人的冷言冷語只讓周圍的人無不是後背一涼,可不是嘛,那史書上動輒屠城之事,可是不絕史書,那林鳳祥被淩遲的時候,可不還是喊著“為天下漢人報仇”嘛,若是這漢人報仇雪恨,殺光他們又豈有什麼大不了的?

  “完了,完了……”

  就在這茶館裡的氣氛因為那人的一句話,而變得冷意逼人時,突然有一個人驚慌失措的闖了進來。

  “巴五爺,您這是怎麼了?”

  瞧著那邊失魂落魄走進來的巴老五,立即有人迎了過去。

  “全都完了,全完了,咱,咱們這次非得餓死不可……”

  失魂落魄的巴老五嘴裡喃喃著,剛從戶部下差的他,滿面盡是惶恐不安之色。在眾人的詫異中,只聽著繼續說道。

  “漕糧、浙江的漕糧被,被漢賊劫了!那可是七十多萬石糧食啊!”

  巴老五的話聲一落,那茶館裡的人頓時無不是倒吸一口涼氣,漕糧被劫!七十萬石漕糧!

  漕糧是什麼?

  那可不是北方漢人的口糧!那是京旗的口糧!沒有了這幾十萬石漕糧,那他們該怎麼辦?難不成都得餓死不成!

  “這漢賊朱逆好狠的心腸啊!”

  “可不是,那洪逆不過是要殺人!可這漢賊朱逆卻是想餓死咱爺們啊!”

  “只怪聖祖爺沒有殺盡那些個姓朱的前朝餘孽!”

  一時間整個茶館中,盡是罵聲一片,他們罵的是“漢賊朱逆”,那“漢賊”指的自然是據著湖廣奪了廣東的“大漢義軍”,至於“朱逆”指的正是其大都督朱宜鋒,相比于洪逆,人家出身可是極“正”,前朝建文之後,論及正統,甚至比前朝的崇禎還要“正”。當然對於那朱逆的出身朝廷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雖說朝廷不認什麼“前朝餘孽”,可這京中之人卻早已經將其視為“前明餘孽”。

  “這聖祖爺是沒殺盡那姓朱的,可,現如今,人家卻是要餓死咱爺們!這,這沒了糧食可怎麼是個好啊!”

  在那聲聲聲討斥駡之中,難得的還有幾個清醒之人,在旁人心憂著眼看要餓死的時候,卻瞧見其中幾位悄悄的起身出了茶館。

  “穆爺,您老慢走,季爺……”

  就在李子銘依著過去送著這幾位爺時,那邊幾個眼尖的便嚷著。

  “穆大,季三,你們這是嘛去啊!”

  “回,回家,回家……”

  “這天還沒黑,回個什麼家去!”

  旁人似還不明所以然的時候,只見又有一人猛的一拍大腿說道。

  “還是這穆大的腦子靈,那孫子,那裡是回什麼家,他分明是去買米去,這漕糧被劫,那糧價……”

  不待這人說完,那周圍原本還憂心著國局朝政的人們紛紛沖出了茶館,那裡還管什麼國局朝政,現在趕緊趁著糧食沒漲價的時候,多備此米才是要緊,那可是活命的口糧!

  “……米價從三兩二錢七分每石漲至五兩六錢,雖是價高,亦是時常無米……”

  東暖閣中戶部尚書周祖培跪於地上,頭垂著卻是不敢抬頭看皇上,聽著周祖培的上奏,奕訢這位自稱要“滿漢同治天下”的同治皇上,這會仍是一副神情凝重之色,他的眉頭緊鎖著,待到周祖培說完了京中的糧價高漲之後,又詢問道。

  “現在城中糧庫還存在多少糧食?”

  “回皇上,還有不下五十萬石!若是緊要些可保京旗半年無慮!”

  聽著還有五十萬石,奕訢的心下便長鬆了口氣。

  “京旗無慮既好,那錢餉可以拖,這京旗的口糧不能拖欠,萬萬不能再寒了旗人之心!”

  旗人,縱是口口聲聲說道著要“滿漢同治天下”,但幾乎是種本能,對於奕訢來說,他首先看重的還是旗人,至於漢民如何,他壓根就未曾考慮過。

  “那漕糧遠在江口,漢賊據以武昌,中間相隔不下千里,那漢賊又是如何能直搗崇明十滧。”

  既然旗人的口糧無憂,鬆下口氣的奕訢又一次提出他的疑惑。

  “皇上,那,那陳國泰、吳全美言稱,那漢賊得以洋人以洋船助戰,漢賊藉以洋師實非他等所能敵!”

  兵部尚書穆蔭于一旁叩頭,這會這些大臣們連大氣都不敢喘,誰都知道,這丟了七十萬石漕糧對於朝廷意味著什麼,這失去的可不擔擔只是七十萬石漕糧。

  “洋人,洋人……”

  反復念叨著這兩個字,奕訢的眉頭緊蹙著,那眉宇間的愁意更是難以掩飾。

  原本他還曾想如那漢賊一般,購以洋槍、洋炮,可是現在,那些洋人卻全都為漢逆所用,難不成當真是老天不保佑大清朝了嗎?現如今那洋人居然也幫助長毛漢賊,他又如何能不憂心如焚。

  “皇上,那洋人素來無義,昨日助發匪於先,今日又助以漢賊,他日必定於禍我大清!奴才請以為朝廷當早做打算!”

  聽著皇上的喃語,軍機大臣瑞麟連忙叩頭說道,而他的話聲一落,那邊又立即有人反對道。

  “皇上,臣以為,這洋人是否助賊,還需進一步查探虛實,萬不可輕信他人,今日內有發匪漢賊之憂,若是再起外事,恐於朝廷不利!”

  同為軍機大臣的杜翰反對立即引得領班軍機彭蘊章的贊同,即便是奕訢本人也是頗以為然的點著頭,他早就認定發匪和漢賊是心腹之患,至於英夷之類洋人不過只是肢體之患,應以滅內患為先,然後對付英夷之類洋人。

  瑞麟的警言聽在奕訢的耳中,他亦同樣也是深以為然,因為現在洋人助賊之事,他卻又不能忽視。

  一邊是肢體之患,可暫時無視,而另一邊則是助賊之實。憂心之中,奕訢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看著跪於暖閣中諸臣,他輕聲說道。

  “今時洋人助賊,劫我漕糧,斷我漕運,這河海漕運具為賊斷,他日又當如何?長久已往,又當如何?”

  漕運斷絕之後,長此以往,京城必將陷入糧荒,到時候人心惶惶之下,這大清國的天下還能守得住嗎?

  “皇上,臣以為,那洋人雖是無信,可其卻是重利之徒,朝廷可以利撫之,若能如此,必定能夠籠絡洋人為朝廷之用……”

  在彭蘊章長篇大論的言道著洋人之時,面上看似沒有多少變化的奕訢心底卻是愁腸寸斷,大臣奴才們說的或許有他們的道理,可這洋人……這朝廷之中,又有幾個人知道那洋人?無非全都是道聼塗説罷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一章 賞識

  閉著眼睛!

  離開紫禁城後,又一邵燦常鬆了一口氣,大有性命得返之感。

  現在雖說仍貴為軍機大臣,可邵燦卻深知當初買好穆宗,留恭……不,今上於京中的建議,無疑于“勾陷”,雖說今上表面上說著不在乎,可邵燦卻深知君王之道是什麼,表面上的大度並不意味著其會忘記,一旦有了合適的理由,那便是新帳舊賬一起算了。

  “實在不行,便致仕返鄉得了!”

  想到這裡,邵燦的心底不禁一鬆,是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趁著還有機會的時候,趕緊的離開這裡,回余姚老家得了!

  就在心情稍鬆時,邵燦踏進了家宅的門檻時,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一片衰落式微的景象:四周的泥築圍牆粉彩剝落,隨處可見洞穴,庭院磚坪上的縫隙裡雜生著各種野草;東頭寬闊的土坪上原本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此時那些花木早已枯萎腐爛,代之而起的是叢生的蔓藤蕪枝野荊荒條,成了鼠蛇狐兔出沒之地了。

  真正是“秦宮漢闕,都做了衰草牛羊野”。

  瞧著眼前這皇上賞賜的宅子的破敗情景,邵燦的心裡頓時浮起一絲末世的悲涼之感來。

  極善察言觀色的邵三見老爺久久地站著觀望,遂輕聲建議道:

  “老爺,現在京城的人工便宜,若不就召些人把這片草叢除掉,再收拾一下,這地方寬敞得很,收拾收拾便能整出幾分氣象來。”

  這個建議不錯!

  就在心動之餘,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邵燦搖頭說道:

  “萬萬不可,此時正是國艱之時,我等身為朝廷重臣,又焉能如此鋪張,此事休要再提……”

  之所以會立即回絕管家的建議,邵燦有他自己的考慮他可不想讓旁人抓著把柄,落得口實,別人都能修宅子,就他邵燦不能!

  誰讓他邵燦現在不受人待見!

  “老爺,這家裡來了位客人,一直在候著你!”

  見老爺回了自己的建議邵三連拿出一個名刺。接過名刺,邵燦便是一愣,心下尋思著。

  “這燒冷灶燒到自己這了!”

  他邵燦是冷灶不假,可來的這人卻比他還冷,這人是廣州駐防正藍旗協領,官位不大不小,算是世官,擱過去也是極為體面的,可現如今這廣州駐防降了朱逆,這位從廣州逃回來的正藍旗協領,自然也就不受人待見了。

  這人,怎麼把冷灶燒到自己的這了?心下疑惑著,邵燦便對下人吩咐道。

  “請他進來!”

  多必阿在邵三的導引下,走進了正屋,一眼看見邵燦正坐在一張陳舊的雕花大木椅上,便快步走上前,跪在石磚地上,一邊叩首,一邊稟報:

  “多必阿叩見中堂大人。”

  “起來吧。”

  邵燦將這多必阿注視片刻後說。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這人年約四十,瞧起來身材魁梧,倒也像是個行伍漢子,可現如今這旗人中,又有幾人能提得起刀槍。再瞧這人一身粗布衣,想來這日子過的怕還不如京旗諸人。

  多必阿起身,垂手侍立著。

  邵燦便對邵三吩咐道:

  “給多大人備一條凳子。”

  邵三連忙端來一張黑漆嵌螺鈿梨木鼓形凳子,雖然漆面有些剝蝕,但從造型的精美和螺鈿的細巧來看,當年亦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用物,可惜現如今都破落了。

  多必阿連忙說道:

  “不敢,不敢!中堂大人的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

  邵燦微微笑了一下,說道:

  “你就坐下不妨。這是家中,就是要你不拘禮節,咱們隨便閒談閒談。”

  多必阿從來沒有直接與中堂這般的大人打過交道,過去常聽人說邵軍機為人比較隨和,看來傳說不誤。本就是個粗人的他便道了一聲謝,便大大方方地坐在邵燦的面前。

  對多必阿這種不卑不亢的神態,邵燦倒是頗為滿意。雖是初次見面,對於邵燦其人,他還是有一些瞭解的。這人與穆特恩不同,穆特恩在降敵後是為葉名琛“禮送出境”至香港。至於這多必阿卻是在被送到徐聞的船上跳下船,幸虧為洋人所救,一路輾轉好不容易來到了京城,因為他只是個小人物,議罪倒也簡單,不過就是摘掉了世職待罪。

  不過,這會邵燦所好奇的卻是他為什麼來找自己。

  “什麼時候來的,估計等久了吧!該累了吧!”

  “大人政務繁忙尚不覺得累,小人那裡敢言累。”

  多必阿的謹慎落在邵燦的眼中,只是讓他心底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

  “如今國事艱難,我等做臣子的自當全心全意為皇上分憂!”

  “中堂大人所言極是……”

  多必阿立即毫不含糊地說道:

  “若是朝中大人皆如中堂大人一般,我大清朝國勢又豈至如此?”

  雖說明知道這是馬屁,可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邵燦頗為受用的點點頭說道。

  “哎,話雖這麼說,可現在國事不易啊,這內有發匪朱逆的作亂,外有洋人助以賊逆,實在是興步維艱啊!”

  對於身為漢官的邵燦來說,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像滿臣一樣在嘴上言道著“漢逆”,這“漢逆”說的不就是漢人嘛,所以他可以說“發匪”,但卻不會說“漢逆”,而是言道著“朱逆”。

  “中堂大人,那洋人未曾助匪,又焉有助匪之說?”

  多必阿的話讓邵燦先是一愣,倒是未覺惱意,反倒是詫異的問道。

  “噢,怎麼你知道那些洋人??”

  “回稟中堂大人,小人在廣州市的時候,也曾結識幾位洋人,那些洋人並非是‘性同犬羊’,其人與我等倒也無什麼分別,完全可用以信義加以籠絡,與我們在船上跳海之後,原意以性命報效皇上,可卻未曾卻為洋人所救,於船上月餘,更是於洋人有所瞭解,那些洋人雖說並非是‘性同犬羊’,可卻是重利輕義之徒,只需施以金銀既可加以籠絡……”

  “原來你還有這番經歷,那麼說你對這洋人倒也有所瞭解了?”

  瞧著眼前的多必阿,邵燦仔細打量著。

  “雖說談不上瞭解,可卻也略知一二。”

  多必阿見邵軍機如此這般看重洋人,便連忙說道。

  “小人平素倒也沒什麼愛好,也就是好交朋結友,與廣州的時候,倒也結識幾位洋人,那些洋人雖說重利輕義,可卻也好打交道,因其只重銀錢,不重其它,許多洋人之所以不遠萬里從本國來我大清,為的就是掙些銀錢,而且於船上,小人從洋人口中得知,各國早已宣佈中立,絕不介入朝廷與亂賊之事,可其所束者無非是外國之官軍,至於尋常百姓、水手只要許以銀錢,其自然可為賊用。”

  “哦!你是說,只要我許以銀錢,那洋人也可為朝廷所用?”

  聽了多必阿這番解釋後,邵燦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讓他能夠重得皇上信任的機會。於是他便不再閒聊而切入正題。

  “多必阿,老夫問你一句,是不是說,那洋人之所以為賊所用,全是因為其許以重利,若是朝廷許以重利,洋人勢必可為朝廷所用?”

  面對中堂大人的發問,多必阿連忙回答道。

  “正是如此,那香港等地洋人極多,只要許以厚利,其自然可為朝廷驅使!”

  可為朝廷驅使!

  這不正是皇上所需要的嗎?

  思索片刻,邵燦盯著面前的多必阿,卻沒有說話,因為這些話畢竟都是他隨口之言,到底可信與否,這還是個問題。

  “中堂大人,小人曾於香港住了一月有餘,期間曾遊歷香港,那香港非但有數千各國洋人,且又有數百家洋行,那些洋行相較之上海,所售洋槍、洋炮價格極廉,那葉名琛當初以千兩之銀買洋炮一尊,實則於香港每門不過百兩至數百兩,斷無千兩以至數千兩的道理。”

  瞧著神情凝重的邵燦,多必阿繼續說道。

  “小人當時便想,如若能於香港購得洋槍洋炮,再尋得洋師加以教練,到時候朝廷必可練以新軍,到時這賊亂何以不平?”

  多必阿的話讓邵燦的心底頓時掀起千重浪來,此時他的心裡那還有絲毫致仕之心,反倒是為多必阿的言語而心動不已,在沉思良久之後,他盯著邵燦說道。

  “多必阿,你的事情,說起來,老夫倒也有所瞭解,按道理來說,你的確是受了一些冤屈,朝廷對你的處理有失誤之處,皇上可能受了他人的欺蒙,畢竟你與旁人不同,你是心存朝廷,心知皇上的,老夫又焉能做視像你這樣的忠臣受此冤屈,可這件事單憑老夫一個人卻辦不到。所以,老夫卻要問你一句話。”

  說話之間,邵燦一直用嚴肅的目光盯著多必阿。多必阿見中堂大人的態度陡然變得如此峻厲,神情不覺肅然起來,背上冒出一絲熱汗。他挺直著腰杆說。

  “請中堂大人賜問!”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多必阿只覺得的內心狂跳不已,他知道,自己期待已久的機會現在終於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將功贖罪

  船在波浪的拍打中前進,越行越遠,海岸越來越模糊。船漸漸的駛離上海,海在變寬、變深。這是一艘駛離上海的帆船,進了深海之後,船立即全帆航行,飛剪快船的船速極快,以至於船上的乘客甚至都有些不適應,實際上,若非是有要事,幾乎沒有人會乘坐這飛剪快船。

  直到兩三天後,這船上的幾名乘客才適應這海上的顛簸。

  晨光裡霧氣漸散,初升的太陽碩大無比。多必阿走上甲板,面對著那一輪朝陽,突然他有一種想要放聲吼喊一聲的念頭,以便讓讓心中的那股憋了很久的悶氣全部釋放。可是他卻吼不出來,同樣也不能吼。

  “多,多爺,您說,您說,真,真的憑那洋紙片兒,咱,咱們到了香港便能取出……東西來!”

  和其一同來到甲板上,邵三緊張兮兮的問著多必阿,現在老爺拿出了二萬兩銀子,可全都換成了那個什麼“東亞銀行”的洋紙片兒,一張薄薄的紙片。他嘴裡甚至都不敢說銀子,而是說著“東西”。

  過去有句老話兒:車船店腳衙,無罪都該殺。這船上的那些水手萬一見財起心,還不把他們扔到海裡喂魚?

  那洋人不可靠,那洋人的東西可靠嗎?

  “三爺,瞧您說的,那洋人的東西,您老儘管放心吧,比咱們的莊子還可靠。”

  嘴上這般安慰著邵三,多必阿的心裡卻是久久不能平靜,這一次之所以去香港是受中堂大人之托,前往香港辦差。

  為什麼要去香港?

  原因倒也非常簡單,是為了到香港聘請洋師,從洋行裡購買洋槍洋炮。而中堂大人之所以會動這個念頭,完全是因為多必阿的那些言語。

  可是對於多必啊來說,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幹什麼,為什麼要去找中堂大人,為什麼要說出那番話。

  找中堂大人是因為誰都知道他現在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在這個時候那位中堂大人,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救命的稻草。

  就像多必啊自己一樣!

  他根本就不是從船上跳下海,實際上他是被人送到了香港,又被人送到上海,送到天津。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

  是那些反賊安排的。

  他們為什麼安排這一切?

  又一次多必啊在心裡回憶著當初的遭遇。

  “你是旗人,雖說大都督留下你們一條命,可別以為就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們,天底下沒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修路?你以為修路是給你一條生計,那是殺人不用刀!”

  “南嶺!南嶺是什麼地方?那地方瘴氣橫行,瘧疾不斷,縱是鐵打的漢子,估計也熬不過三五個月,更何況你還拖家帶口的,你媳婦兒,你閨女,還有你那剛出世三個月的兒子!到時候都要去!”

  “死!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

  “你死了你媳婦兒你閨女怎麼辦?哼哼,沒人幹活兒,憑什麼發給他們糧食,他們靠什麼活?”

  “那窯子裡一個黃花閨女才十兩銀子!你那閨女能賣多少?”

  “得了,你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再過來找我。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

  痛苦的閉上雙眼,多必啊甚至後悔起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和洋人做朋友,為何要學那些洋人的話語,若非如此,那人又豈會選擇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憑你們這百多萬旗人,還能做到了中國的天下嗎?現在可是全天下的漢人都要奪回漢人的江山,都起來反對你們旗人,你們騎在漢人頭上,那麼多年,這帳總是要算的!”

  “你想活命!你想保住家人的性命!可是怎麼活?怎麼保?你想過嗎?”

  “只要辦成了這件事,你就不再是多必阿,你就是漢人,是我漢人光復江山的功臣,到時候中國這麼大,你想住哪裡便住哪裡!”

  萍兒,小婷,金寶……嘴裡念著家人的名字,多必阿睜開了眼睛。

  應該怎麼做,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或許朝廷養了它多年,可是對於多必啊來說,最為重要的還是家人,至於那個朝廷,全天下的漢人都起來反他的時候,這江山還能坐的住嗎?

  香港!

  船在海上航行了七天七夜之後,終於來到了香港,此時的香港雖說剛剛開埠不到二十年,可是卻已經初顯其繁華,港灣中停泊著數以百計的各國商船。

  作為殖民地的香港,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冒險家,這些冒險家在香港從事著各種各樣的貿易,因為語言不通的原因,所以在冒險家與中國人之間往往隔著一層,這一層也就是買辦。

  幾乎所有的中國人與外國人之間的生意,都需要買辦,同樣也離不開他們,而對於許多中國人來說,他們寧可同買辦打交道,也不願意同洋人直接打交道。

  多必啊同樣也是如此,他並沒有直接同那些洋人打交道,難道香港的第一天,她便住進了港口附近的一家小客棧裡。

  然後他便帶著少三在香港到處與洋行的買辦們見面,不過只是短短兩三天的功夫,少三便叫苦不已。由其是那苦似中藥的咖啡,更是難以下嚥。

  “多爺,多爺,您老便放過我吧,今個兒說什麼我也不和你去喝那什麼洋咖啡了,這事兒您老自己看著辦就行,我也就是一下人,什麼都不懂,到時候不還是全聽您的?”

  少三幾乎是不等多必阿說話,便一口回絕了他,說什麼他都不願意在著那些洋罪了。

  “這多不合適,少爺您可是中堂大人派來的,您,若是不去,我自己可拿不了主意。”

  “多爺,您老多辛苦一些,多跑幾家,總之還是中堂大人的那句話,誰家的東西便宜,咱用誰家的?只要辦好這個差,到時候中堂大人必然虧不了咱們。”

  不論多必阿怎麼勸說,打定主意不受那洋罪的少三終究還是沒有出門,最後多必啊只得一個人離開了客棧,去同那些買辦們打交道。

  “今天你的那個尾巴沒有跟過來?”

  和前幾日一樣,在來到那間咖啡館之後,咖啡館的老闆方益權,看到多必阿一個人便開口說道。

  “大人就像你說的那樣,那小子受不了咖啡的苦味兒!”

  別說是他受不了,多必阿自己同樣也受不了那個味道,不過沒有辦法,不把那個人支開,他就沒有辦法接頭。

  “那味道習慣了就好。”

  方益權請多必阿坐下,然後認真地說道。

  “這件事兒你辦的很好,你在京城的表現,家裡一直都看著,能這麼快便那位取得聯繫,並說服他,家裡可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那我的家人……”

  多必阿有些緊張的問道,他之所以同意做這些事情就是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

  “你放心吧,他們既沒有去徐聞曬鹽,也沒有去南嶺,現在她們已經去了武漢,一個月領15兩銀子,別說是她們娘三兒過日子,就是孩子們都學堂,錢也夠用,那是你的薪水,怎麼樣,家裡待你不薄吧!”

  看一眼面前得多必阿,方益權繼續說道。

  “總之你放心,家裡說話算話,無論如何都不會虧待你的家人。”

  “多謝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必銘記於心。”

  多必阿連忙起身道著謝,他的神情顯得極為恭敬。

  “謝我?你不用,你只要辦好這件事就行?”

  端起桌上的咖啡,方益權輕輕的喝了一口。誰說黑咖啡非常苦澀,可他卻十分享受這個味道。

  “你這趟來香港是那個人的安排還是?”

  “大哥,就像您當初料想的那樣,那人一下就上鉤了,這件事兒是他自己安排的,朝廷根本就不知道!”

  說實話,多必阿還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人,自己拿銀子為朝廷辦事,這,歷朝歷代可只有從朝廷的口袋裡撈銀子的主,哪有自己往朝廷那別送銀子的人?

  “他現在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知道,只要你把這件事辦好,把東西帶到天津。到時候于他來說就是大功一件!”

  端著咖啡杯,方益權又繼續說道。

  “今天你還不能談好這件事兒,明天,明天我幫你安排好,到時候你們直接頭那個人談,價格自然比其他的幾個行要便宜一些……”

  “是,大人,小人全聽您的安排。不過,有句話,小人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你說。”

  “就是這樣做合適嗎?咱們把東西賣給朝廷萬一他們掉過頭打咱們怎麼辦?”

  雖說明知道自己不是漢人,甚至若不是他們拿家人威脅自己,自己就覺不會給他們賣命,可現在多必啊卻總是會下意識的認同自己現在的身份。

  “而且還要幫他們找洋人,教他們是洋槍洋炮。”

  這件事兒實在是太過邪性,以至於多必阿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對方想要幹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只管辦好你的事就行,總之只要你把這件事兒辦好就是大功一件,明白嗎?”

  “是,小的明白了,要是大人沒有其他的事兒吩咐,那小人就暫且先告退了。”

  知道問了不該問的話,多必阿有些緊張地說到。

  “好,就這麼著吧!”

  方益權點點頭,看著多必阿。

  “至於為什麼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三章 珠江

  清明將至,珠江上船帆點點,此時的廣州相比過去更加繁華了,尤其是這珠江的航運,亦因為通過往湖廣的鹽貨運而日益興隆,在那點點白帆之中,更多卻還是大小不一的舢板,舢板壓著江浪,在珠江中馳駛來,飛濺的浪花竟灑船家的臉上。比之借風的帆船,那速度竟也不慢。

  “慢一些!船家,慢一些!”

  置於舢板船首的李觀森感覺速度過快的時候,便對船家吩咐道。這次不遠千里來到廣州,可不是為了遊玩珠江,而是為了在這裡開設分廠。

  當然只會說廣東話的船家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隨行得通譯用廣東話重複一遍後,船家才放慢速度。

  “懷仁,你看這裡怎麼樣!”

  李觀深指責江畔的一片空曠的土地,對身邊的趙鳳勤說道。

  “你看,這裡可以停泊大船,到時候可以在這裡修建一座小碼頭,方便貨物上下船。”

  對於趙鳳勤,李觀森可謂是極為感激當初要不是他,又豈會有今天的湖南第一機器繅絲廠。

  去年前往武昌考取工部學堂名落孫山的李觀森,在印書館經趙鳳勤一番點撥,便決定創辦機器繅絲廠。

  因為父親早亡,家中只有自己一人的原因,作為當家人的李觀森,便典賣了父親多年積蓄下來的500餘畝土地,湊出了6000餘兩白銀,在長沙他興辦了一家小型的機械繅絲廠,取名為“湖南第一機器繅絲廠”。甚至連他本人都沒有想到,這家規模不大的私營企業竟然搶去了一項桂冠,它是中國第一家機械繅絲企業。

  實際上它之所以能夠奪取第一,是因為武昌的官辦絲廠因為規模相對龐大,投產晚於第一機器絲廠。

  不過雖然如此,作為兩湖地區第一家私營機器企業,仍然得到官府的傾力支持,尤其在湖南更是如此。官府甚至多次幫助其解決生產原料的購買等問題。

  因為湖南第一絲廠的成功,所以李觀森才會有進一步擴大企業生產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選擇擴建長沙的工廠,而是選擇了剛剛光復的廣州,在這裡設立新廠。

  李觀森之所以會選擇廣州,是因為這裡通航近海,生絲可以直接出口海外。

  “咱們在這裡開工廠就再也不需要考慮,通航壓貨的事情。”

  李觀森口中的“通航壓貨”,所指的是下游受戰亂侵擾,所以有時候航行總會受到一定的限制,有時貨物會在武昌壓存月餘。但廣州卻不同,廣州通海,沒有任何航行限制。也正因如此,在知道督府光復廣東之後,他便選擇了在這裡設立新廠。

  “次山,這裡可是廣東,你是湖南人,萬一到時候,惹出什麼亂子來。”

  趙鳳勤不無擔心地說道,畢竟當初在長沙設立工廠已多有不便,很多人總覺得那煙筒有傷風水,若非是官府的支持,這工廠能不能辦起來都不一定。

  “懷仁你想多了,要知道左大人需要工廠,他李大人同樣也需要工廠,我可是聽說他李大人,還準備在廣東建鐵廠來著,都府治下可不是當初,只要咱們開工廠不論是在湖南還是在廣東,地方官府肯定會支持咱們!”

  趙鳳勤所言倒是不虛,這督府也罷、地方官廳也好,與過去滿清朝廷不同,是鼓勵殖業開工廠,而且這又于官員的政績緊密相連,也正因如此,他左宗棠才會傾力支持第一機器繅絲廠,甚至搓和著湖南本地士紳為其籌集了十五萬兩的股本,當然那些人之所以投資支持第一機器繅絲廠,原因是因為去年短短數月支持第一機器繅絲廠既獲利數千兩,收回了最初的投資,正因其獲利頗豐,才使得那些士紳輕易為左宗棠所說服,進而投資第一機器繅絲廠新廠。正是憑著這筆股本,他才會一方面擴建長沙的舊廠,於漢陽的兵工廠定購蒸汽繅絲設備。另一方面,又從湖南官銀號貸款十萬兩,用於創辦廣州分廠。而這次來廣州,一來是為了通過洋行,從國外選購建廠所需要的機器,二來則是為工廠擇址。

  不過與最初的計畫不同的是他的計畫發生變化,而整個計畫之中,變化最大的恐怕就是將第一機器繅絲變成第一機器紡紗廠。這是他在來廣州的路上,接觸到了洋布之後生出的念頭,當然更重要的是,洋紗、洋布的市場遠超出他的想像。

  “去年廣州自外洋的輸入棉花達52萬擔,價值500萬元,棉布占第二位,每年進口35萬匹,價值148萬元;呢絨占第三位,每年輸入價值103萬元;棉紗棉線占第四位,每年進口價值為62.5萬元,外洋棉花比之湖南、湖南便宜4成,即便是加了兩成五的關稅,成本亦遠底于湖南,于廣州開工廠,縱是加之經珠江、北江經由山路入湘江之運費,機器紡出之棉紗、棉線亦底於湖南土紗。”

  置身於舢板上,看著那片江邊堤岸,李觀森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曾幾何時,他也是苦讀聖賢書,而現在他所研究的卻是這殖產之道,尤其是那機器工廠,第一繅絲廠的成功無疑等於為他開啟一道新的大門,讓他在土地之外看到新的機遇。實際上,看到這個機會的並非僅僅只有他,在他于左宗棠的支持下擴建繅絲廠的時候,于長沙已經有人創辦機器繅絲廠,用蒸汽機生產高品質的生絲。

  “可是,你別忘了,三個月前,督府才花60萬從廣州的洋商手中買下了大批的外國床單、襯衣布、斜紋布發生,那些東西都是長期積壓的商品!”

  趙鳳勤說的是事實,實際上,現在督府之所以受到西洋商人的歡迎與支持,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的督府是其重要的“交易夥伴”,督府除去購進機器設備之外,同樣也購買大量的外洋商品。

  就像義軍其軍營中使用著白布床單,行軍時使用帆布帳蓬,他們的軍裝使用斜紋布,襯衣使用襯衣布,甚至就連同縫鞋的縫鞋線也全都來自外洋。在這種情況下,趙鳳勤自然不支持李觀森于廣州辦紗廠。

  “次山,當初,咱們是想在這裡辦繅絲廠,利用廣州臨海可以直接出口的便利,現在你卻要與這裡辦機器紗線廠,這紗線積壓的話,到時候官銀號催要貸款,到時候又該如何?難不成,真讓他們收廠不成?”

  曾幾何時,趙鳳勤只是書報館裡的排字工,當初辦機器繅絲廠時,因為無人可用,李觀森請其作為繅絲廠的技工,理由是他懂機器,也就是從那時起,他便跟在洋技師身後學著使用機器,對於李觀森自然有一種知遇的感激,也正因為這份感激,使得他不想看到好友傾家蕩產,毀於紗廠之上。

  “懷仁,當初我辦繅絲廠花了多少銀子?”

  面對好友的反對,讓的李觀森反問道。

  “6754.25兩!因為開工廠用的地是家裡的,若是算上那十幾畝地的話,應該為7000兩!”

  “沒錯,辦繅絲廠費時只需月餘,投資不過萬兩,雖說規模有限,可獲利卻極為可觀,半年既可獲利數千兩,且不說機器絲廠之中每一個女工可抵十餘人之工,便就是廠絲品質亦遠非土絲所能相比,我第一繅絲廠成本則如是也,用繭則如是也,沽出之價,竟多三分之一。如此方才有一月獲利千兩之天價,那左大人為我募來的15萬兩銀子的股本,那裡是股本,分明就是世人看到機器繅絲之利,所以才欲投身此業,他日待到湖南之地,土絲為廠絲所淘汰,盡是機器繅絲之時,我第一繅絲廠又當如何?”

  李觀森的憂慮聽在趙鳳勤的耳中,讓趙鳳勤忍不住反問道。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接他人的股本?”

  “接,怎麼能不接,我于武昌同文山義熟裡的洋教授打聽過,當今繅絲機器以及工藝最好的是法國,而武昌機器與其尚有差距,且洋師亦遠不是法國一等好手,我用5萬兩銀子把工廠擴充數倍,至於另外十萬兩,則準備從法國購買新機,聘請一等洋師,到時候,即使是他人紛紛辦以繅絲廠,繅制廠絲,只要我等絲質上等,自然銷路無慮……”

  雖說是個半路出家的生意人,但李觀森現在已經摸著了生意的門道。但他的解釋反倒讓趙鳳勤更加迷惑了。

  “若是如此,那又何需再辦這個紗廠?這紗廠投資大不說,且風險極大,咱們好好的繅絲不是更好?”

  “投資大、風險大,所以一般人才不敢投資,現在若大的中國沒有一家機器紗廠、布廠,若是咱們辦了起來,到那時督府還有可能再用洋布嗎?”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那邊新建的碼頭附近卻是一陣鑼鼓喧天摻雜著鞭炮聲傳到這珠江上,甚至就連同停泊於新碼頭附近的洋船亦紛紛拉響汽笛,甚至說連同附近的炮臺亦隨之鳴響,好奇中李觀森問道船家。

  “船家,這是在幹什麼?”

  在通譯的翻譯中,李觀森才知道今個是鐵路投入使用的日子。

  “鐵路、火輪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四章 鐵路

  “1854年4月17日,中國曆法是個吉日,也正是在這一天,全長12.56英里廣州港鐵路的修通,標誌著鐵路這種現代交通工具進入了遠東這個古老的國家,同樣也意味著,西洋現代工業文明真正意識上敲開了這個古代國家的大門!”

  《北華捷報》1854年4月23日。

  三月二十。

  按國人的說法,這一天是吉時,此時的廣州西關碼頭一帶早已經是一片人山人海,那座西式建築旁更是擠滿了百姓,人們的臉上盡是一副好奇、興奮之狀,更是瞧著那鐵路上的正噴吐著濃煙披紅掛彩的火車,而興奮的指指點點著。

  而在那用洋灰鋪就的同樣披紅掛彩的月臺上,更是擠站著廣州的官員士紳,在這些士紳中自然少不了伍崇曜等舊十三行的行商們,雖說行商已廢,但現在這十三家依然是廣東最為顯赫的士紳。

  “這便是那火輪車!”

  眼巴巴的盯著那臥於鐵路上的黑鐵製成的火車,瞧著那煙囪中噴吐出的煤煙,伍崇曜更是睜大眼睛,目中盡是不可思議之色。

  這一切未免也太快了,幾乎是就在巡撫大人上任伊始,便有幾名洋人便於廣州於番禺一帶江畔之間進行著測量,隨後官府便開始徵收自西關至北郊黃邊村一帶的土地,徵收的土地並不算寬,不過只有五丈余寬,初時百姓只當是修建官道。

  後來百姓才知道是修鐵路,鐵路為何物,百姓們並不知道,但因為官府征地給價頗豐,並且給出在自己的土地上開築工程得工錢的承諾,所以鄉民欣然從事。甚至在許多人看來,這極為不可思議,似乎繁難之工程竟有歡聲遍野,斯真難得之事。這是因為除了購地價高昂之外,施工期間又雇傭當地人築路,用的數量很多,有時達2000人之多,每人每日的工錢約有200文,所以才會有鄉人皆踴躍從事,毫無怨嫌之聞。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條長不過12華里的鐵路,才會在短短一個半月內築成。現在這條通往黃邊村煤礦的鐵路,對於廣州百姓而言,無疑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衝擊,與百姓們像是趕廟會看熱鬧似的,在那裡圍觀不同,廣州的士紳們,無不是神情凝重非常,這條鐵路和這列火車在他們面前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公使閣下,這條鐵路,雖說現在只是煤礦鐵路,但卻也是中國的新紀元,未來它將會一路向北延伸,一路延伸到湖南,湖北,並且從武昌繼續向北延伸,最終它將會連接到中國的最北方,一直到西伯利亞,你知道不能修建鐵路的地方!”

  此時的李子淵整個人顯得躊躇滿志,看似平靜的他,內心卻是激動非常。

  中國第一條鐵路!

  是他李子淵主持修建的!

  儘管不過只有區區數公里,甚至就連修建鐵路的鐵軌,不過是英國人在印度修建鐵路時剩下的多餘材料。

  但就是這條短只有數公里的鐵路,卻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他是必將掀開中國道路運輸的一場革命。

  而他李子淵這是這一切的創始人!這正是他主持廣東所取得的第一個政績,至於其他,不過都是在漢督的指導下進行的尋常工作。

  “這條鐵路的路線是由英國工程師勘探,鐵路的鐵軌是有英國製造的,火輪車,同樣也是英國製造的,現在英國的工業品即將在中國的大地上發揮其作用,我相信這正是中國與英國之間,友誼的新開端!”

  文翰驚訝的看著面前的這位廣東巡撫,這條鐵路和火車已經證明了,他和清國官員的不同之處,同樣也證明新政府的不同。

  但真正讓他驚訝的卻是李子淵竟然能夠用流利的英語和他說話,這完全超乎他的意料,從什麼時候起這些中國官員放棄了他們的自大。

  “巡撫大人,正如您所說的那樣,這條鐵路象徵我們兩國的友誼!”

  在驚訝中,文翰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答道,作為英國駐華公使的他曾經接觸了許多中國官員,但從沒有任何一位中國官員能夠像李子淵這樣,給他帶來如此強烈的衝擊。

  在廣州的巨變發生時,他曾指示“英國的態度是保持中立”,甚至在李子淵查禁煙土的時候,面對商人們的要求,他也要求商人們保持冷靜,表面上他的理由是中國人沒有直接侵害到英國商人的利益。但實際上這是倫敦的直接指示,倫敦要求遠東維持現狀,對於中國的內亂保持中立。

  倫敦的要求與現在俄羅斯與土耳其之間的戰爭有著根本的聯繫,未來很有可能會爆發戰爭,至少現在國會正在討論這一切。

  在英國隨時都有可能捲入一場與俄國戰爭的情況下,維持遠東的現狀,就是身為駐華公使的文翰所需要履行的職責。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讓步,就像現在他接受邀請出席中國的第一條鐵路的通車儀式,就有與李子淵進行直接對話,希望他做出某些讓步的念頭。

  但現在,眼前的這列火車以及李子淵口中流利的英語,完全改變了他的最初想法。

  “巡撫大人,鐵路正是由英國人發明的,英國同樣有著全世界最先進的機器技術,我相信在未來中國修建鐵路的時候英國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英國的銀行,甚至可以向你們提供貸款!”

  對於任何一個英國的駐外使節來說,商業利益都是他們所必須考慮的,而現在中國人修建鐵路的舉動,將會給英國工業界帶來前所未有的利益。

  對於英國來說,這才是英國所需要的,至於鴉片從來都不是英國的利益核心,英國的利益在於工業製造,英國追求自由貿易正是為了把英國製造的工業品銷往全世界。

  “向我們提供貸款?修建鐵路?”

  文翰的建議讓李子淵一陣詫異,然後笑著說道。

  “這件事兒並不是我所能做主的,但是我覺得有商談下去的餘地,也許你可以到武昌於漢督進行直接面談!”

  李子淵不經意間向文翰發出了邀請,邀請英國公使訪問武昌,這是漢督的意思,他只是趁機發出邀請罷了。

  “這是邀請嗎?”

  如果是在歐洲國家,文翰不會覺得驚訝,但在這裡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他甚至有些不適應。

  在文翰驚訝不已的時候,李子淵看著這火車,有看了一下懷錶,吉時到了!

  鞭炮聲於火車站響起,火車同樣拉響了汽笛,這裡火車即將駛離火車站。

  “公使閣下您請!”

  “巡撫大人先請!”

  在兩人的客氣中,李子淵先上了火車,隨後一眾賓客都跟著上了火車。

  嘟!

  在火車的汽笛聲中,火車緩緩地駛離了車站,整個西關盡是一片驚訝,幾乎每一個圍觀的百姓,都用驚訝的眼光看著那,拖著七節車廂的火車。

  他是怎麼在這鐵路上跑起來的?

  圍觀的百姓們如此的想到,甚至更多的百姓躍躍欲試的看著那火車站的售票房,想要去買張車票嘗下新鮮。

  而對於車廂上的人來說,他們甚至比車外的百姓更為驚訝,在列車行駛的瞬間,伍崇曜,忍不住用手抓住座椅生怕被甩開。

  “咣當咣當……”

  在車廂的晃蕩聲中,伍崇曜驚訝的看著車廂裡的人,幾乎每一個人都和他一樣,面上盡是驚詫之色,當然也有人和他一樣,神情凝重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老,老兄,這邊是洋人的火輪車?”

  潘仕成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他的臉色煞白,緊張的坐在椅上,甚至就連動也不敢動。

  “可不是,過去在洋人的船上看過它的模型,可沒想過會,會這麼快……”

  其實這個時候火車的速度並不快,最多不過十英里罷了,但是對於這些習慣了坐轎坐馬車的人來說,這速度委實也太快了。

  “快!能再快點兒才好嘞!”

  一旁又有人接腔出言說道。

  “要是這火車能夠日行千里的話,那將來豈不就少了長途跋涉之苦。”

  盧茂官這麼一說,旁邊的人紛紛點頭稱是,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看來這鐵路當真是個好東西呀!”

  “好東西!哼哼!”

  那人的聲音剛落,就有人介面說道。

  “其他的地方我不知道,可對於咱們廣州來說,這火車可不僅僅只是好東西那麼簡單!”

  那邊的話聲傳到耳中,伍崇曜驚訝的瞅著他看去。

  “難道他和自己想的一樣?”

  在眾人的注視中,只看見那個年輕人鄭重其事地說道。

  “對於咱們廣州來說,這火車卻是救命的東西,你們看到這火車沒有?”

  年輕人的首向後指了一下。

  “整整七節車廂!兩節做人,五節拉貨!你們想想,要是有一條鐵路,當真像巡撫大人說的那樣能夠從廣州一直通往武昌,沿途穿州過府,各地土貨齊聚火車,有火車載運至廣州。各國洋貨雲集廣州,再由廣州發運之內地!到時候我廣州焉能不恢復往日之繁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五章 機遇

  轟的一聲!

  年輕人的話是雷鳴一般在眾人的耳邊響起,指令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彼此,作為生意人的他們豈不知道年輕人話中的道理。

  是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即便是全國都不需要鐵路,廣州也需要這條鐵路,有了這條鐵路廣州才能活下去!

  從南京條約議定之後,廣州的商業情形便每況愈下,因為英國人議定的條約規定的“五口通商”從根本上重創了廣州。外貿市場有個基本原則:港口離產地距離越近,運輸成本就越低,產品也越新鮮。當時,外國商人來華主要是購買紅茶和絲綢,如果要購買紅茶,他們會發現,離紅茶主產地武夷山最近的口岸是福州,而不是廣州,所以現在福州的茶葉外銷量正在漸漸超過了廣州;如果要購買絲綢,他們會發現,離絲綢主產地湖州最近的口岸是上海,而不是廣州,所以早在七八年前起,上海的絲綢外銷量就超過了廣州。如果要做其他生意,特別是非法的鴉片走私,那麼英國統治的香港無疑也比廣州更方便。因此,從八年起,廣州便讓出了已保有一百多年的中國、乃至全球最大港口的桂冠,自己無可奈何地逐步淪為一座平凡的省會城市。

  作為擁有幾十年、以至上百年從商經驗的商業世家,十三行商人們的商業嗅覺自非常人可比。當初他們竭盡全力不計代價的阻止戰爭爆發,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們更清楚洋人實力遠勝於朝宮廷,另一方面未嘗不是為了維持廣州的地位,而在戰爭爆發時,他們就看得很清楚:無論這場戰爭的過程和結局如何,廣州的經商環境都會惡化,廣州的經濟地位必將沉淪。甚至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趁著行商解散的機會,紛紛轉作他業。

  但現在,這條鐵路卻讓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這條鐵路,廣州就能恢復昨日的地位,到時候湖南、湖北以至於四川、貴州等地的商品皆可經由鐵路運往廣州!而各國洋船又會再次雲集廣州。

  這不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嗎?

  驚訝著這個年輕人的見識,伍崇曜離開座位朝著他走過去,坐到其面前。

  “這位小兄弟,未請教,您是?”

  “伍世叔,小侄潘兆林,見過世叔!”

  年輕人絲毫未敢托大的站起身來,沖著伍崇曜恭敬的施禮說道。

  “你是正官家的?”

  伍崇曜口中的“正官”指的是同孚行潘家,潘家更是當年的行首,不過其早在戰爭之前,便靠著行賄官府,退出了行商之列。雖是如此,潘家依然可以稱得上是廣東首富,其家產又豈止千萬之數。不過與自己這個總商落得漢奸之名不同,潘家的潘正煒極會為人,在上次衝突中更是得了“毀家紓難”的讚揚。

  “正是,家父因身家染薑,特令小侄前來觀禮,先前一番妄言,還望世叔見諒!”

  “妄言?”

  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伍崇曜搖搖頭。

  “若這是妄言的話,那世間之言恐怕皆是妄言了,賢侄,如你說所說,這鐵路便是我廣州的活路,若是當真能築一條鐵路,通至內陸,那我廣東焉能不復昨日繁華!”

  感歎中伍崇曜朝著車廂外看去,看著車廂外的田地。

  那個自那日宴會之後便於心底浮現出來的念頭,更是不斷的于伍崇曜的心底翻動著,他的眼睛更是巴巴的注視著前車廂,片刻之後,他看著潘兆林說道。

  “賢侄既能看到這鐵路與廣州之便,不知賢侄是否有意這鐵路?”

  伍崇曜的問題讓潘兆林先是一愣,爾後又詫異的問道。

  “世叔,莫非您有意辦這鐵路?”

  在發出這個問題時,潘兆林的心臟急跳,自從潘家靠著重賄退出商行之後,這十幾年間雖說他業有所收益,可實際上卻也是做吃山空,為了維持體面每年更花費頗多,每年數十萬兩的開支,雖看似不多,但早晚必將潘家拖垮。

  若是能參辦這鐵路,那潘家豈不又多了一份收益?再則,潘兆林與他父親不同,因為潘家的海山仙館一直都是官員非正式接見洋人的地方,所以他也與洋人有著諸多接觸,從而使得他對西洋有一定的瞭解,自然知道這鐵路於西洋向來都是獲利頗豐,重新與洋人打交道做生意,有違“不為行商”的祖訓,可這鐵路卻不同。若是潘家能修以這條鐵路,每年土洋貨運銷皆以鐵路,獲利又何止千百萬?

  此時於車廂中所最有趣者莫如看田內鄉民……盡皆面對鐵路駐足而呆視也。或有老婦扶杖而張口延望者,或有少年荷鋤而癡立者,或有弱女子觀之而喜笑者,至於小孩或懼怯而依于長老前者,僅見數處則或牽牛驚看似作逃避之狀者。然究未有一人不面帶喜色也。

  左手端著茶杯,右手用去用杯蓋浮去茶面上的茶葉,李子淵並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面前的訪客,這兩位客人突然的到訪出乎他的意料,同樣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沒有想到,他們的反應會這麼的迅速。

  “大人今日築成之鐵路時為廣州百年未有之盛世,一點百年之後我廣州之人提及廣州鐵路也必感大人之恩德!”

  畢恭畢敬的坐巡撫大人的面前,伍崇曜的每一句話都是反復斟酌之後方才說出,雖說他知道現在官府拿不出銀子修建從廣州至武昌的鐵路,但是官府,準確的來說是督府想要修這條鐵路,從而以鐵路連通南北。

  官府想修這條路,他伍崇曜同樣想修,在他看來這鐵路正是把廣州重新活起來的根本。但是如果表現的過於急切的話,他擔心會付出更多的代價。多年來和官府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這件事必須要謹慎應對。

  “這修鐵路不是我李子淵的功勞!本官在武昌的時候,曾得漢督訓示!”

  話時李子淵雙手抱拳略向北指,語氣極為恭敬。

  “方今之世欲強國者,必先修一鐵路!”

  儘管並不知道為什麼鐵路對於一個國家那麼重要,但是李子淵最大的優點就是對漢督的“盲從”,實際上這也是大多數官員的特點,既然漢督認為鐵路重要,那他就要全力以赴修成這條鐵路。

  “漢督曾經言道,現在這樣一個時代終將到來。”

  話聲稍頓,李子淵滿是憧憬地說道。

  “人們會坐在蒸汽機牽引的車廂裡,在城市之間往返旅行……乘坐一列這樣的火車,早晨從從武昌出發,旅客們可以在嶽州吃早餐,在長沙吃午餐,當天晚上可在廣東享用晚餐,第二天早晨在廣州吃廣式的早餐……雖說不能夠朝發夕至,但是日行千里絕不是夢想。現在我們修一條粵漢鐵路,將來還會修蘆漢鐵路,有一天中國所有的城市都會被鐵路所相連!”

  看著面前的伍崇曜,李子淵話鋒一轉。

  “到那個時候誰還會覺得鐵路新鮮,但是我相信,到時候真正方便的,並不是普通的乘客,而是商人,因為就像陸地上的貨船一樣,可以將貨物運到千里之外,而且運費極為低廉!”

  這正事伍崇曜所看到的潛力!

  作為一個商人,從十幾年前第一次與外國人的商船上,看到火車的模型,他就相信火車能夠改變路上的運輸,人背馬馱終究會被火車所取代。

  當伍崇曜考慮得如何說服巡撫大人將廣東的鐵路交給他承辦的時候,潘兆林整個人卻在那裡憧憬著巡撫大人所描述的那個未來,那個日行千里的未來,如果說之前,鐵路對於他來說只是關係到潘家的未來,那麼現在鐵路卻有了別樣的意義。

  “大人,廣州至武昌其路不下2000裡,若修以鐵路需銀恐怕不下千萬兩,督府現在雖說發行債券,可府中用銀之處頗多,想來銀兩亦難以籌措!”

  不顧伍崇曜暗示的眼色,潘兆林迎著巡撫大人的目光直截了當地說道。

  “若是在鐵路交由商辦,說不費府中一文一錢,既可令府中盡享鐵路之便。”

  年輕啊,終歸還是年輕啊。

  潘兆林的話讓伍崇曜在心下感歎著,他還是太過年輕了,現在他這麼一說還有什麼底牌可出?多年來官府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伍崇曜,潘兆林的話幾乎毀掉了承辦鐵路的希望,他不可能再獲得利益。

  “交由商辦?”

  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年輕人,李子淵詫異的反問到。

  “你可知道這個不到13裡鐵路,花了多少錢?一裡鐵路不下11000兩!2000裡鐵路你可知要花多少錢?”

  李子淵之所以修建這條鐵路,並不是為了將鐵路交由商辦,而是為了從這些廣州的財主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讓他們意識到鐵路的方便,進而主動購買府中發行的債券,可現在潘兆林的話,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辦錯了一件事,不過他更願意把這當成年輕人的狂妄,這鐵路府中都拿不出銀子,更何況只是這麼些商人。

  “大人,只要是銀子能辦成的事兒,那就不是事兒!莫說是2000裡,便宜是3000裡、萬里又如何修不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2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兵工

  漢陽兵工廠,無論是從規模上還是投資上無疑是這個時代最為龐大的兵工廠,占地達上千畝的兵工廠位於長江江畔,工廠自身建有碼頭,各種生產原料以及機器都可以直接通過碼頭上岸。

  這座由朱宜鋒規劃並指揮建設的兵工廠面積異常龐大,人造山包的實彈射擊場,兵工軍校,機械倉庫,汽缸工廠,煉鐵廠,各種車床車間可以說是一應俱全。西式的基建同樣也讓人讚歎不已,連上海租界的外國人都知道武昌的這處工廠的威名。

  但是無論是在滿清或者太平天國,反而倒是不為人知!

  人造山包的實彈射擊場是工廠內部的一個試驗場。工廠生產得槍炮都是在這裡接受試驗。清晨在一聲巨響之後,碼頭被硝煙籠罩著,在碼頭上到處都是鑄鐵碎塊,這是炸膛火炮。

  “又失敗了!”

  從沙包掩體中走出來的徐樹珊,語氣失望地說道。

  因為並沒有聘請到火炮工程師,所以現在工廠火炮的仿製以及改造於兵工廠中都是由他本人負責。儘管購買自英國的設備並未投入使用,但是在很早之前兵工廠就已經開始鑄造火炮。在出任工廠主管之後,工廠接到了一個任務——24磅、32磅以及68磅火炮,用於加強廣州珠江口一帶海防。

  把火炮的鑄造工作並不順利,儘管工廠有著鑄造12磅炮的經驗,但在鑄造重型火炮時卻碰到麻煩,這已經是第三門炸膛的68磅炮。

  “鑄五成二,造價馬上趕上進口的了,這樣下去軍隊肯定不滿意!”

  徐樹珊在嘴裡念叨著,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也許我們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

  勒內阿貝爾在一旁開導道,他和徐樹珊是同學,來到中國之後一直充當徐樹珊的助手。

  “其它的辦法,阿貝爾,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不要大口徑的火炮是為了加強炮臺,增加炮臺的射程,我們能不能在這方面做一些文章。”

  阿貝爾看著徐樹珊說道。

  “在學校的時候我曾經看過資料,幾年前義大利人人就發明了炮膛中劃了溝槽的大炮,發射錐頭柱體長形爆炸彈。”

  “線膛炮?”

  “是的,螺旋膛線使彈丸旋轉,飛行穩定,提高了火炮威力和射擊精度,增大了火炮射程。可以說相比舊式的火炮它不但打的更准,而且打的更遠。”

  “你的意思是咱們製造線膛炮?”

  “如果將12磅炮彈改成錐頭柱體長形爆炸彈,那麼它的重量,肯定超過24磅!”

  原來如此!

  阿貝爾地回答讓徐樹珊明白了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這麼幹吧!”

  可是在詢問了工廠的其他技術人員之後,徐樹珊知道了為什麼線膛炮沒有人使用,因為的各國試驗之中都發生了炸膛事故,並導致了大量炮兵的死傷。

  其實線膛炮的原理並不複雜,只是在炮膛內上刻出膛線,進而提高了穩定性。但是因為鑄造材料的剛性不足造成非常容易發生炸膛事故。這個工廠製造的線膛炮都曾發生了炸膛事故,也正因如此,導致了線膛炮一直沒有。

  儘管如此,線膛炮的危險非但沒有讓徐樹珊退縮,反而讓他變得亢奮了。

  “我需要的就是這種危險的大炮!”

  徐樹珊立即於工廠中組織人手開始研究線膛炮。這可不是拍腦袋的決定,而是根源於他所信奉的哲學理念——任何進步總需要冒險。炸膛就意味著炮的威力巨大,這當然存在一定的危險性。而且徐樹珊也跟其它人說了自己的想法“技術的進步,可以將現存的危險消除,而將其威力發揮到最大化。”

  因為工廠記憶體方有舊炮的關係,所以線膛炮的製造和製造線膛槍一樣,都是先用舊炮改造。只用了幾天的時間,便將兩門滑膛炮改為線膛炮實驗場上,試射的準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所有的裝填的操作完成之後,炮手迅速向後方散開。

  大炮旁只留下了徐樹珊一個人。

  試射樣炮,為了避免炮管炸膛造成的二次傷害,一般安排一個志願炮手操炮,這是各國進行武器試驗的通例。

  作為兵工學校學徒的錢磊自願報名擔任志願炮手,至於為什麼要幹這個極為危險的事情,到底是因為他生來好動的性格,還是因為他喜歡新鮮事物的好奇心所驅使,就是連他本人也無法說清到底因為什麼。

  他俯身在大炮後側的凹地裡,手執一根點火杆,杆頭上綁著一塊燃燒著的油布,慢慢的將其湊近到炮尾的火門孔,點著了裝在火門後方長達半尺有餘的導火索。

  數十秒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大炮一聲咆哮,野戰炮架往後猛的一退,炮彈非常漂亮的劃出炮膛,錐頭柱體長形實心彈在人造山包打出一團土煙。

  隨後錢磊又接著來到下面一門大炮旁,向剛才一樣,用火杆上的油布,點著了火門後方的導火索,然後他立即轉身向後跑去。就在他即將沖掩體的時候,只感覺到身後一陣氣浪,沖了過來,他只記得這些了,當他恢復意識時,慢慢爬起來時,發現那門的大炮消失了。

  在原來擺放大炮的地方有一個大坑,炸碎的炮架散落了一地。大炮飛到讓人不可思議的遠處,炮膛裂開,裂口內的鑄鐵翻露在外面,被風吹的如同破紙一般。

  “錢磊!你沒事吧!”

  徐樹珊第一個趕到現場,他一邊查看情況,一邊關切的問道。

  “炸膛了。”

  “嗯。”

  丁富傑顯得相當平靜,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平靜地說到:

  “炸膛不是因為造炮的同事,都是我的錯。”

  丁富傑是負責大炮裝藥的技術人員,為了取得更好的試驗資料,第二門炮內的火藥裝得比第一門炮多了些,所以造成了炸膛。

  “就是這個原因。”

  錢磊聽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背脊上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差一點因此丟了性命。

  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故,總算功德圓滿,大炮試射成功了。但是讓人遺憾的是,每次發射都不能滿裝火藥,這可以說是線膛炮的一個致命缺點,儘管它打的更准,但因為發射都不能滿裝火藥,加上炮彈又重了許多,所以射程相比於過去反而下降了。

  “也許可以投產,限定發射藥就行了!再怎麼說他也比卡龍炮的射程更遠!”

  阿貝爾在一旁勸說道,在他看來這個缺點是可以接受的。

  “你看它的精度非常高,普通的十二磅炮頂多能命中1500米子外的房子。而線膛炮能命中2000米外的大門,我相信這正是軍隊所需要的!”

  “這肯定不行!他是能夠達到2000,而且精度很高,但是威力肯定不足,英國的三級艦可以抵擋68磅卡龍炮的近距離轟擊!”

  徐樹珊搖搖頭,並沒有贊同阿貝爾的說法。

  “軍隊要的不僅僅只是重型火炮,他們還需要射程,要盡可能的遠,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相隔數公里,用線膛炮準確的攻擊敵人的軍艦,而不是讓敵人的軍艦用24磅、32磅炮遠遠的炮擊他們!”

  還需要進一步的努力,徐樹珊從來都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但是他在法國的時候卻曾經多次翻閱英國人書寫的中英戰爭的相關資料,在那些資料中都曾不止一次的提到中國人的火炮無法擊穿英國的軍艦,炮彈會被堅硬的船體彈飛。這顯然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同樣也不是軍隊希望看到的。

  而軍隊之所以要求製造24磅、32磅以及68磅重型加農炮,而不是卡龍炮,所追求的正是其強大的威力,以便在戰爭時期擊穿外國人的軍艦。

  炸膛了!

  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為什麼會炸膛?

  住在兵工廠內的徐樹珊手拿著鉛筆,他看著桌上一塊碎裂的鍛鐵!為了增強炮身的強度,避免炸膛,他並沒有採用鑄鐵炮,而是改用耐壓強度更高的鍛鐵炮,儘管如此依然,在全裝藥實驗時,它依然發生了炸膛。

  “難道說火炮就不能使用線膛嗎?”

  徐樹珊當然不相信,血淋淋的事實卻在提醒的他——線膛炮非常危險。

  “117MM口徑的炮膛能夠容納重達5.44KG的鐵制炮彈,由1.13KG發射藥推動……”

  因為兵工廠一直以來採用的都是法式的米制單位,所以在度量單位上徐樹珊沒有感覺到任何不便,一邊說一邊在紙上記下幾個數字。

  “117MM,5.44KG、1.13KG……”

  在寫下這三個數字之後,他又在紙上記下另一個數字。

  “14.5KG!”

  這是線膛炮發射的錐頭柱體長形彈丸的重量,雖然兩者的口徑相同,但是因為線膛炮採用的炮彈是錐頭柱體長形,它的重量自然更重,甚至接近近了32磅。

  “雖然發射藥的沒有增加,但是它的膛壓卻提高了,所以才發生了炸膛事故!”

  膛壓!

  沒錯就是膛壓!

  徐樹珊深陷的眼窩深處,閃過一絲靈光。他興奮地嚷喊道。

  “我明白需要怎麼辦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隨後興奮不已經的徐樹珊像是想通什麼似的,因為手邊的繪圖紙用完的關係他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張報紙,對於報紙上的火車圖案以及廣州鐵路的新聞看也沒看上一眼,而是直接在報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草圖。

  “沒錯,就是這樣,對……就是這樣……”

  嘴裡念叨著,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個簡單的圖樣,至於報紙上火車圖畫,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六十七章 商辦

  “火車緩緩起步,坐車者盡面帶喜色,旁觀者亦皆喝彩。廣州到黃邊村的一路上,大多是田地,此處素稱僻靜,罕見過客。忽然,一條吐著白煙的鐵龍從農田間呼嘯而過,四近鄉民莫不停下手中的農活,詫異地看著,其表情可以說千姿百態:或有老婦扶杖而張口延唇者,或有少年倚望而癡立者,或有弱女子觀之而喜笑者,或牽牛驚看,似作逃避之狀者。”

  《中華日報》

  對於中國人來說,鐵路無疑是極為新鮮的事物。但是在過去的幾天中,整個武昌都在談論著廣州的鐵路,鐵路、火輪車,曾經只存在於書籍上的西洋玩意,這會卻真真切切的于廣州修成了,雖說只有十幾裡,打造一個新鮮事物還是引起了人們的興趣。

  人們想像著火車的模樣以及它日行千里的便利。相比於對洋玩意的抵觸,人們反倒對新鮮事物更為好奇。甚至人們在那裡,可惜咋為什麼不是在武昌先修鐵路,好讓他們做上那新鮮玩意。

  也就是在眾人的談論聲中,十幾名廣東商人在悄然無息中來到了武昌,他們之所以能來到這麼快?完全得益於粵鹽北運帶來的水路、陸路暢通。儘管在來到時候,可以說是滿懷雄心壯志,但此時在面對漢督時,即便是年輕氣盛的潘兆林也顯得極為拘謹。

  縱是見慣了世面的伍崇曜,更是緊張的連頭都不敢抬,其他人同樣也是垂首坐在那裡。儘管眼前的這位漢督還不是皇帝,讓他們相信有一天他很有可能成為皇帝。人家可是“前朝血脈”,單憑這一點也比那紫禁城裡的那位高貴,至於那姓洪的更是連提鞋也不配。

  感覺到眾人的緊張,朱宜鋒微微一笑,說實話這些廣東商人的大膽遠遠超出他的意料,李子淵為了順利發行債券修建那條鐵路,並不是僅僅讓他們瞭解到了鐵路,同樣也引起了的興趣,甚至他們還要自己出資修建這條鐵路。

  對於商辦鐵路,朱宜鋒當然不反對,因為他非常清楚相比於公營經濟,私營經濟更具活力,在歷史上,無論是英國亦或是美國他們的鐵路網都是依靠私人投資興辦,還美國更是創造了半個世紀修建40萬公里鐵路的奇跡。

  但是受後世思維的影響,朱宜鋒更主張在依靠國家的力量建設諸如機品製造、冶金以及鐵路等重工業,讓民間大力發展麵粉、紡織以及其它消費品製造業。而且他也不相信這些商人能夠辦起鐵路,畢竟在歷史上商辦鐵路曾有血的教訓,甚至鐵路正是導致了滿清的滅亡的一個原因。

  但是對於他們的這種欲投資實業的心思,不但不能加一打壓,反而要適當鼓勵,也正因如此,朱宜鋒才會請他們來武昌,親自說服他們,更重要的是讓這些人把銀子拿出來,要麼購買債券,要麼購買鐵路公司的股票。

  “你們要修鐵路!”

  展露出盡可能和藹的笑容,朱宜鋒笑說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粵漢鐵路全長應不下2100裡,雖說廣州的那條鐵路每裡不過11000兩,但其沿途路橋有限,且不過大江大河亦不翻山越嶺,粵漢鐵路不說其它,便是南嶺,就需要打穿山體開鑿隧道,沿途需要修建橋樑不下數百座,這麼算來,沒理沒有15000兩是拿不下來的,也就是說至少需要3000萬兩!”

  可能會更多,因為不僅僅只是修建鐵路,修建鐵路需要用鋼鐵、水泥、石料、炸,藥,這是一個系統工程,這意味著需要修建一系列的工廠,也正因如此,府中才會做出了5000萬兩,儘管其中鋼鐵廠、水泥廠以及生產炸藥的化工廠,也不僅僅只適用於鐵路,但也是整體投資的一部分。

  漢督的話讓眾人的心思微微一沉,而伍崇曜更是與心底長歎。是在他感覺希望將要破滅時,有些生硬的官話傳到他的耳中。

  “3000萬兩!”

  毫無畏懼地迎著漢督的目光,潘兆林的臉上只有那種年輕人才有懶散不羈的表情,其中並不乏年青勇敢與決然。

  “若是大人同意粵漢鐵路交由商辦,廣東一省可出3000萬兩銀子!”

  廣東一省可出3000萬兩銀子!

  驚訝地看著這個年歲與自己相仿的青年,他在說什麼,他知道嗎?

  在朱宜鋒的記憶中的什麼時候可以拿出這麼多銀子?幾乎是一種本能,他想到了晚清商辦鐵路的亂相,於是便冷冷地說道。

  “我說的可是現銀,不是你們拿著木料,田產,甚至百姓捐稅之類來充數!”

  “稟漢督,小人所指總是現銀,如若漢督同意此路交由商辦,我等可將鐵路公司所需股本3000萬兩銀子存入廣東官銀號……!”

  “兆林!”

  潘兆林的話剛一說完,伍崇曜先是咳嗽一聲,然後連聲說道。

  “這潘兆林太過年青,說話太過孟浪,還請漢督贖罪!”

  把3000萬兩銀子交給官府,那黑眼珠子能見到白銀?

  “別說是3000萬兩便是300萬兩,就憑我等的財力又怎能出的起?”

  心知對方想法的朱宜鋒,並沒有揭穿伍崇曜的托詞,只是微微一笑。

  “別說是3000萬兩便是5000萬兩,即便是不出這間屋子也能拿的出來!”

  反倒是潘兆林有些無法接受,先是揭穿伍崇曜的“謙虛”,而後他站起身沖著漢督,抱拳深鞠躬道。

  “稟漢督,如若漢督同意此路交由商辦,我潘家可出800萬兩!”

  睜大眼睛,朱宜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區區一個潘家就可出800萬兩……他就不怕自己抄他的家嗎?

  看著屋中這些窘迫的廣州士紳,想到潘兆林的話,朱宜鋒終於想通了,現在不是50年之後,民間的財力並沒有因為戰亂等原因而耗盡,至於廣州十三行雖說已經沒落,但是如潘家、伍家、葉家、盧家之類無不是在過去上百年的貿易中積累下了數千萬的家業。

  他們當然能夠拿得出這筆錢!現在民間的那些士紳,自然也能拿得出這筆錢,在過去的數百年間他們積累了數以億萬的財富,現在,這些財富並沒有耗盡。

  “你們當然能拿的出!但是……”

  但是身體微微前傾,盯視著潘兆林,朱宜鋒冷笑道。

  “你把3000萬兩存入官銀號,這就等於把銀子送到了我的手,你就不怕我把這銀子抄入官府!”

  完了全完了!

  漢督的話讓伍崇曜雙肩一踏,面若死灰的癱坐在椅上,在心裡盤算著這次伍家恐怕要破家了,非但是伍家,在座的諸位又有幾人能逃得了。

  5000萬兩!

  便是把家裡的銀窖都掏空了,又豈能找出這麼多銀子?這根本是把肉送到狼嘴裡,這姓潘的怎麼能如此愚笨?

  “那要看漢督您想要的是什麼!”

  再次鞠躬的同時,潘兆林看著漢督反問道。

  “若漢督志在天下,自然不在乎這些銀子,若當年皇太極、努爾哈赤在乎那些銀子,對晉商加以劫掠,又焉有後來滿清200餘年天下!”

  雙目微斂,朱宜鋒帶笑的眼逼視著這個年輕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居然提起了“晉商”,確實,如果當年皇太極、努爾哈赤直接殺人搶貨,晉商又怎麼可能會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和他們進行貿易。

  “如若漢督與那洪賊一般,又焉有我等今日之行!”

  拿我和他們幾人相比!朱宜鋒眯起雙眼逼視著這個青年。心下久久不能平靜。近代中國不缺乏投資資金,而是缺乏一種將剩餘集中起來轉化為投資的機制。近代中國可用於投資的晚清商辦鐵路公司的集資問題資金絕對額相當大,富裕階層極為奢侈的消費習性就是明證。近代中國民間擁有大量資本,這些資本擁有者有意願投資近代企業,關鍵是否有良好的投資環境和管道。

  而現在,不正是一個機會嗎?正是一個將民間資本聚集在一起的機會嗎?

  “你!很好!”

  直截了當的給潘兆林這個評價之後,朱宜鋒將視線投向其他人。

  “鐵路商辦,茲事體大,非得制定相應該規章……”

  再次將視線投向潘兆林,朱宜鋒的唇角一揚。

  “這規章不僅僅只是約束未來鐵路公司的行為以及其股東,同樣也約束作為監管者的官方,鐵路法規是依法保證鐵路投資者權益的重要手段,使投資者的權利得到保護!恐怕要是沒有這些,規章法律,你們也不見得一定放心吧!這個條款的草案制定之後你們可以給一些意見,大家一起談嗎,總能拿出一個讓官方和的你們都滿意的法規!”

  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位漢督,伍崇曜覺一陣頭暈目眩,什麼時候官府可以向他,請你坐下來談,請他們這些生意人給意見,說實話能把這鐵路交給商辦,已經是難得的恩典了。

  “漢督,你的意思是……”

  面對潘兆林的驚訝,朱宜鋒笑道。

  “這鐵路我原則上同意商辦!剛商辦,並不等於官府不過問,官府對鐵路公司有監管責任,而且在路線規劃上,鐵路公司必須遵從官府的意見!將來的運營,官府也將介入!這是原則!怎麼你們能接受嗎?”

  “當然!當然能,當然能……”

  這,這有什麼不能的,在潘兆林興奮的點頭應下時,朱宜鋒看著這人笑問道。

  “正事說完了,我這裡還有一個疑惑,你們來找本督,要修鐵路,那你們就不怕!有一天本督兵敗了,到時候滿清找你們算帳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由它決定

  “擔心,怎麼能不擔心,可也就是因為擔心,所以才要千方百計的幫漢督打敗滿清,將來坐穩天下!”

  坐在馬車上,回憶著潘兆林在府中對自己說的話,朱宜鋒的唇角浮起了一絲莫測的微笑。

  “這個人有點兒意思!”

  也許是因為身居的位置,朱宜鋒評價他人的次數越來越少,更鮮少給一個人做出定論,但是現在對於潘兆林卻極為難得的給了這麼一個評價。

  “其實有他們去辦鐵路也不錯!至少府裡可以省下一大筆!可以把省掉的錢,用到更多的地方。辦更多的事情!”

  當然把鐵路交給那些商人有一個前提,這是他們必須要遵守一些規則,至少他們要在規定的時間內修通這條鐵路,否則作為處罰政府就會收回鐵路。而且在未來鐵路網的調控,將會由政府與各個鐵路公司共同設立的聯合調控中心加以調控,也就是說鐵路必須要各線連營,而不是各自為政。而且在戰爭期間鐵路都會由政府相應機構統一接管。在鐵路的市場化管理中,或是有著太多的經驗可以借鑒。

  對於諸如壟斷等問題,則不是現在朱宜鋒需要考慮的問題,政府的壟斷同樣也是壟斷,政府的壟斷會帶來效率低下,腐敗浪費,服務下降等一系列幾乎無法避免的問題,對於任何產業而言市場化才是唯一的出路,任何違背市場規則的都註定會被淘汰。

  “將來的事情留給將來去擔心,眼下先把這條鐵路修通最重要,既然他們有銀子去修,那就讓他們去修!大不了……”

  實在不行,稍微加一些限制,便能讓他們在五年之內修不通這條鐵路,到時候政府完全可以用在債券贖回鐵路。滿清的那一套對商人的壓榨,不過是弱肉強食的劫掠,太過赤裸裸,相比之下利用規則,還是政府應該做的事情,畢竟政府從來都是規則的制定者。

  唇角的那一絲莫測的微笑,這時更濃了,有些事情只需要埋在心底就可以了。

  馬車慢慢的來到了義軍的訓練場,因為是休息日的關係,平常熱鬧非常的訓練場今天顯得極為冷清。在靶場的前方,桌子上擺放著幾隻步槍,一旁還有幾門火炮。除了士兵之外還有十幾名穿著西裝、工裝的人員,他們是兵工廠的技術人員和工人。

  今天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為了在這進行是武器的演示,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漢督,夏塞波顯得有些緊張,儘管他發明的那支步槍已經,在法國、在海上以及兵工廠進行了上千次試驗。而且現在已經試產了100支,但這卻是第一次想外人進行演示。而這個人的決定將決定個附近武器能否裝備軍隊。

  “見過漢督!”

  徐樹珊等人看到漢督走來時,紛紛鞠躬行禮。相比于滿清以及太平天國繁瑣的禮節,府中的禮節無疑是非常簡單的,僅僅只需要鞠躬。

  “誠義,你我都是家人,不需要這麼客氣!”

  先是刻意的道出這句話之後,朱宜鋒徑直朝著桌子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今天讓我來是不是有什麼驚喜要給我?”

  是什麼驚喜呢?

  在兵工廠的設備沒有安裝好之前,所謂的驚喜,肯定是新式武器了。

  到底是什麼新式武器?

  在心裡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桌上得幾條步槍吸引了朱宜鋒的主意,那是……驚訝的看著桌上的步槍。

  朱宜鋒甚至特意找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槍栓!

  沒錯,就是槍栓!

  木桌上的步槍看不到擊發槍的右側的擊錘,而是老電影中極為常見的槍栓。這是後裝槍和前裝槍最顯著的區別。

  我不會看花眼了吧!

  驚訝的看著桌上的這只長度超過1.3米的步槍,看著他那熟悉的外形,儘管槍栓以及步槍顯得有些簡陋,遠不如後世的毛瑟等步槍那般精緻。但毫無疑問,這肯定是後裝槍。

  隨手拿起桌上的步槍,步槍顯得有些沉重,至少有十磅,但朱宜鋒走向未知未覺一般,右手旋轉槍栓,槍機前端黑色的橡膠以及槍機上的管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

  作為一個准軍迷,看著槍機前端黑色的橡膠,朱宜鋒便認出了這支步槍來,這是……夏塞波!沒錯!驚訝的看著站在徐樹山身邊的夏塞波,他居然來到了中國!

  夏塞波同樣驚訝的看著漢督,他居然知道這支槍怎麼使用!在夏塞波驚訝瞠目結舌時,只聽漢督說道。

  “子彈?子彈在那?”

  子彈自然不是金屬彈殼,而是採用紙包定裝子彈,在這個時代還有德雷塞擊針槍使用類似的子彈,實際上夏塞波正是在結合了德雷塞針槍的設計後才在擊錘改為擊針,並將底火安置在子彈底部,這個設計百年後看沒什麼特別,但是在這個時代確實革命性的。

  槍聲接連在靶場上,在短短一分鐘內,第一次使用這支步槍的朱宜鋒便連續打出了8發子彈,實際上如果經過嚴格訓練的話,這支步槍的射速會更快。連續射擊之後,把玩之後手中的步槍,朱宜鋒腦海中想起一句話來。

  “2萬裝備了這種毀滅性武器的士兵,每分鐘可射出28萬發子彈,如果命中率能達到練習場上的水準,那就可以打倒5萬6千個敵人。有了這種神奇的武器,幾分鐘就能決定勝負,20次齊射就可以結束一場戰役……在新式步槍打擊下,敵人將驚惶失措,要麼逃跑,要麼被消滅……加農炮都顯得過時……”

  這是另一個時空中1868年在法國官方喉舌報《Moniteur》上發表的國防部長寫的報告。而且這不僅僅是官方鼓舞人心的宣傳,法國政軍界高層確實相信夏塞波槍改變了普法間的軍事力量對比。普法戰爭爆發後,法國外交部長接受英國記者採訪時,就稱“現在局勢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一切都將由夏塞波決定。”

  儘管戰爭的結果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可惜在那場戰爭中過時的不是敵人的加農炮,而是法國人自己的青銅前膛炮。普法戰爭中,普魯士的克虜伯鋼制大炮將法國的大炮和步槍都轟得粉碎,即使崔斯波特槍在步兵對步兵的戰鬥中佔有壓倒優勢。不過它的出色表現大大刺激了德國人,在戰後迅速淘汰針槍,換上使用金屬彈殼的毛瑟M1871。

  毫無疑問夏塞波槍是一種神奇的武器在這個時代,更是一種劃時代的武器!至於恩菲爾德P1853那支前裝線膛步槍的完美傑作,更是遠不能同期相比,且說至少三倍於其的射速,就1200米的射程和精度都不是恩菲爾德P1853,更不是這個時代其他武器所能比擬的。

  如果能再有金屬彈殼的話……那麼義軍無疑將會將全世界所有軍隊都甩在身後!

  在心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不遠處幾天前下雨時留下的水窪引起了朱宜鋒的注意,他隨手將子彈扔進水裡。

  “漢督……”

  徐樹珊、夏塞波等人都被大都督的舉動嚇了一跳。

  “如果把子彈浸泡在水裡,他會在多長時間內失效?”

  一邊發問,朱宜鋒拿起一包子彈,走到水窪邊,將至包中的十二發子彈都倒在水裡,幾分鐘之後,所有的子彈都因為受潮失去了作用。然後看著夏塞波說道。

  “你們進行過這個試驗嗎?”

  當然沒有!儘管油紙加亞麻製造成的“彈殼”有一定的防水性能,但其只是要求基本防潮,至於防水也只是比過去稍微強那麼一點。只需要在水裡浸泡幾分鐘,子彈就會因為火、藥受潮失效。不過它有一個優點就是可以暴曬十幾二十分鐘後,子彈就會恢復正常。

  “漢督,雖然她並不能防水,但是它比過去任何一種子彈都好!”

  “還不夠好!”

  面對夏塞波的解釋,朱宜鋒開口說道。

  “既然可以用油紙加亞麻,那為什麼不能用金屬彈殼?如用銅製造彈殼!”

  “銅?金屬彈殼?”

  “沒錯,就是用黃銅製造彈殼,這樣的話就可以取消槍栓表面用於防止氣體洩漏的橡膠閉氣套!因為彈殼自身就起到了閉氣的作用。”

  無論是夏塞波還是徐樹珊,這會兒都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漢都,他們甚至忘記了他是怎麼知道這支步槍的原理,完全被他的建議所吸引。本身就是工程師的,他們自然知道金屬彈殼的優勢,同樣也知道金屬蛋殼將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可是這種金屬蛋殼怎麼製造呢?是用薄銅皮卷制嗎?如果鑄造的話,成本就太高了。”

  “用銅皮卷制?”

  瞧著眼前的這兩位,朱宜鋒搖搖頭說道。

  “卷制彈殼容易被火藥氣撐開使用時極易卡殼,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其他的工藝,比如說擠壓!”

  一邊說朱宜鋒一邊解釋道。

  “我們可以用壓力機,就是製造銀元、銅元的壓力機,擠壓出銅孟,然後再次引伸變薄,這樣不就可以獲得更薄的彈殼了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0:43

第二百六十九章 指點未來

  擠壓、引伸變薄。

  這些在後是許多人都知道的基礎兵工知識,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卻是超越時代的理論。

  擠壓、引伸變薄。

  在徐樹珊於唇間喃語著這個工藝的時候,對於他們的震驚朱宜鋒則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採用冷擠壓,材料利用率高,材料的組織和機械性能得到改善,操作簡單,生產率高,一來可以降低彈殼的成本,令其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相比於他們的震驚,朱宜鋒顯得非常平靜,有時候他所需要的只是給工程師指明一條道路,並不見得需要親力親為。不過對於子彈的製造,他的瞭解同樣也極為有限,僅僅局限於理論知識。

  其實蛋殼的生產技術並不複雜,其應用的技術就是擠壓。早在17世紀法國人用手動螺旋壓力機擠壓出鉛管,用作水管,是為冷擠壓之始,而現在同樣實現了鋅、銅和銅合金的冷擠壓,製造硬幣更是早已經普及使用壓力機,對壓力機進行改進之後就可以利用它製造彈殼。

  “或許金屬檔口的成本相比於子彈殼更高,但是相比於它的性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們可以試驗一下,如果需要機器的話可以合造幣廠那邊聯繫一下。”

  儘管知道金屬蛋殼才是未來,但朱宜鋒卻非常清楚,金屬蛋殼並不是立即就能製造出來,既便是製造出來之後,也會受到產量的限制,所以相比之下儘管這種油紙加亞麻製造成的“彈殼”相對“落後”,但至少比前裝槍更為先進。

  “不過,估計金屬彈殼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滿足我們的需求。所以呢?我希望這種使用紙質蛋殼的新式步槍可以儘快投產!”

  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知道夏塞波步槍可以很容易的改造成發射金屬彈殼的步槍,實際上普法戰爭後法國人用的所謂的“格拉斯步槍”,就是由夏塞波步槍改裝而成,而且德國人也將繳獲的夏塞波步槍加以改裝以發射毛瑟子彈。

  在一語道出彈殼的製造基本工藝之後,朱宜鋒看著那邊的幾門火炮,所有的火炮無一例外的都是法國夠買的,其中除了有12磅山地榴彈炮,還有大名鼎鼎的12磅拿破崙炮,在徐樹珊從法國回來之前,曾花費五萬兩銀子購買了上百門12磅拿破崙炮,這種去年剛定型的新型火炮。現在12磅拿破崙炮已經成為義軍的主力炮兵武器,取代了其它舊式以及自鑄火炮。而且兵工廠在未來也會仿製這種性能優良的火炮,可以說徐樹珊的到來,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義軍的戰鬥力。新型火炮、新型榴彈引信以及現在的新式步槍,無一例外都是這位“國舅爺”從法國帶回來的。

  “這是12磅拿破崙炮?”

  雖說對12磅拿破崙炮可謂是久仰大名,儘管現在義軍每個步兵團都有一個六門拿破崙炮組成的炮兵連,這卻是朱宜鋒第一次見到拿破崙炮。

  “是12磅是拿破崙炮,但是我們對他進行了改造!”

  徐樹珊開口說道,神色之間流露出無比得意之色。確實對於本身並不是火炮技術人員的他來說,能夠在這麼短的克服多年來線膛炮最大的缺點,足以讓他為之得意。

  “這是我們自己製造的?”

  兩門拿破崙炮看起來非常相似,但從他們的材質上可以看出,一門是青銅鑄造的,而另一門則是由熟鐵製造,而且與普通的拿破崙炮不同,在那門鐵質拿破崙的炮尾多了一層套筒。

  “是的,漢督,這正是我們製造的線膛炮!”

  “線膛炮!”

  看著徐樹珊,朱宜鋒用驚訝不已的語氣說道。

  “誠義,你是說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知道線膛炮了?”

  走到炮口,朱宜鋒看著炮口的膛線,不管那一共有六根差不多有兩指寬的膛線,膛線深入超過兩毫米……不,應該是公釐。線膛炮意味著什麼?他非常清楚,炮膛內部的膛線使擊發後的炮彈在炮膛內旋轉,這樣不僅保持了炮彈的彈道穩定性,並加大了射程。這種“打得准而且打得遠”的大炮絕對是兵器歷史上跨時代的發明。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線膛炮的柱型炮彈可以使用底火擊發引信!儘管現在義軍使用這個時代最為先進的圓盤引信,但是其可靠無法同底火擊髮式引信相比,更為重要的是相比需要設定時間的圓盤引信,底火擊髮式引信落地就會爆炸,如果新型的炮彈再填裝烈性炸藥的話,無論是用於攻擊士兵或者攻擊軍艦,都將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看著炮膛中的膛線,一時間朱宜鋒居然說不出話來,只是在腦海中想著另一件事。漢督的反應讓徐樹珊顯得十分得意,他笑吟吟的手一揮,對旁邊的士兵說道:

  “你們拿一發炮彈過來。”

  士兵拿過來一發炮彈,14.5KG重的炮彈,幾乎於32磅炮彈等重,那柱形的炮彈下方面柱體上,有十二個硬幣似的圓形突起,它們上下分成兩層,每層六個整齊的散佈的炮彈柱體上。

  “漢督,它們的作用是嵌入膛線,進而使炮彈在炮膛內旋轉,它會像線膛槍一般精確,而且因為它的裝藥更多以及更為合理炮彈外形,它的射程初速都遠高於普通的12磅炮。”

  “在江上設一個靶船,然後在2000米之外打上幾發!”

  試射的結果自然是完美的,今年五發炮彈都準確的打到了,江上的靶船,其實也就是木筏上紮著由數塊大草席組成的“靶子”。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朱宜鋒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門線膛炮,普通滑膛炮的精度遠無法同他相比,如果再結合爆炸引信,自己一直猶豫不決的廣州之事就會得到解決。但是這門線膛炮還不夠完美。它雖說是線膛炮但依然是前裝炮,而未來是屬於後裝炮,就向後裝槍一樣。

  “既然現在我們已經製造了線膛炮,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夠製造後裝線膛炮呢?”

  “後裝線膛炮?”

  經歷了之前其提議改進步槍使用金屬彈殼的衝擊之後,儘管對朱宜鋒的提議很是驚訝,但徐樹珊已經適應了他的這些奇思妙想。

  “對,沒錯後裝炮,炮彈更容易製造,射程更遠,而且精度更高!”

  從口袋中拿出記事本,朱宜鋒用鉛筆在記事本上畫著一個圖案,這是後世的炮彈圖形,流線體的外形。

  “你們看,在炮彈底部這條彈帶可以用紫銅,紫銅太硬了,可以先用鉛製造,這樣炮彈製造起來更為簡單,彈帶可以嵌入膛線,炮彈與炮膛的氣密性更好,自然初速更高、射速也就更遠,當然更重要的是射速更快。”

  從工程師的角度,徐樹珊自然知道漢督所言不虛,看了一下炮彈。

  “那炮尾的閉氣怎麼辦?彈殼?”

  徐樹珊的話聲顯得猶豫,似乎金屬彈殼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錯,就是彈殼,為了適應金屬彈殼,我們可以設計一下炮閂,這個炮閂呢要人三個基本的功能:擊發炮彈、閉鎖炮膛、抽取藥筒……”

  朱宜鋒一邊說一邊在紙上繪製著一個簡易的草圖,這是楔式炮閂的外形。

  “閂體是一個楔形體,內部各孔安裝擊發裝置,嗯,你可以想像一下在這個閂體中內置一個擊錘……”

  解釋著楔式炮閂的原理,朱宜鋒又繪製的一根炮管。

  “炮管可以用螺紋同炮閂結合在一起,這樣炮管的壽命達到之後,可以直接更換新的炮管……”

  就在繪製著炮管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看著徐樹珊問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暈到大冶的設備裡有火車是嗎?那裡有車軸嗎?”

  微感詫異的徐樹珊聽到後,便點頭說道。

  “在大冶會修建連接鐵礦和鐵廠之間鐵路,除了火車和車廂之外,還有幾百根備用的車軸,因為車軸的損耗很厲害,以後等兵工廠的汽錘投入使用之後,我們可以自己製造車軸。”

  “車軸有多粗?多長?是什麼材質?”

  所以會提到車軸,是因為曾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在抗戰時期新四軍就曾經用車軸製造炮管。而且效果非常不錯,雖說它的口徑不大,但是射程可以達到四千多米,無論是它的精度或者射程,都遠非滑膛炮所能相比。

  多粗?多長?

  詫異中徐樹珊回憶了一下曾經看過的火車軸,然後才回答道。

  “我們購買火車使用的是四英尺八英寸半軌軌距,它的車軸長度應該有2.3公尺,直徑嗯,我們有兩種車軸,其中用於蒸氣機車的是大型車軸,兩粗最粗的地方應該是22公分左右,至於中間和兩端的17公分左右,具體的規矩我還要再回去查一下。至於它的材質,車軸是用來承重的,所以它用的都是最好的鍛鐵……我知道了!”

  突然想通了一切的徐樹珊,驚訝的看著朱宜鋒,突然興奮的喊叫道。

  “漢督,你是你想,想用車軸製造炮管,沒錯,沒錯!車軸用的都是最好的鍛鐵,甚至它的硬度不遜於鋼,沒錯,沒錯,這是用來製造火炮最好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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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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