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2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4

第四百九十章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上)

  “為了令中國的四萬萬臣民避免內戰,避免貧窮,我們應該佔領新的領土,來安置帝國境內過剩的人口,為工廠和礦山出產的商品找到新的銷售地區……要是不希望發生內戰,就應當成為帝國主義者……世界幾乎已經被瓜分完畢,餘下的部分正在被瓜分、征服和殖民化之中。可惜在因為歷史的原因,我們甚至錯過了對於南洋的征服,那裡不過只是西洋人剩下的殘羹剩飯罷了,值得慶倖的是我們還有一個地方——非洲,而今天我即將抵達中非殖民地……”

  在合上日記之後,司馬雷又一次走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凝視著大海,看著身邊的海軍軍官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到達西上海?”

  “最快還要再過三天,長官!”

  西上海!

  這個地名顯得有些滑稽,但是這個名稱,就像古時的北通州,南通州一樣。對於中國而言,意味著開拓意味。在全世界現在一共有兩個上海,一個本土黃埔江畔的上海,一個則是位於非洲剛果河河口的西上海。

  四年前,非洲公司在這裡設立了泊地,三年前,非洲公司以52萬銀元的代價購買了葡萄牙位於西非沿海一帶的據點,就在司馬雷從帝國高等行政學院畢業的時候,外交部剛剛和葡萄牙達成協議——以750萬銀元鉅款,購買其於非洲的全部殖民地。同天,理藩院設立殖民地事務處,同時對外宣佈——政府以5000萬元收購遠東貿易公司以及非洲特許公司於非洲的“公司轄地”。

  也正因如此,司馬雷才會被派往非洲,作為第一批派往非洲的文官,他自然不需要像那些戰俘一樣,在江心島中等待著移民船,而是直接搭乘海軍的軍艦,前往非洲赴任。

  非洲是什麼模樣?

  對於非洲,司馬雷的全部瞭解都來自于行政學院的書籍,他知道非洲是最後一塊,尚未被西洋列強佔據無主之地,也是中國未來的命脈所系。那裡有中國所需要的生存空間。

  在那兒,死神和機遇是共同存在的!

  在那裡生活著很多本地的土著人,當然對於殖民地事業來說,土著人並不是障礙,真正的障礙是那裡的疾病與氣候。

  “只有最優秀的學員才會被派往非洲!”

  在畢業時,首相大人曾如此表示。而司馬雷的成績正好可以說服問題——他的畢業成績排在第九位,現在,他新上海的第一任市長,在未來的數年間,他將主宰那裡的一切,包括對當地土著以及流放犯的生殺之權。

  而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將那裡變成未來中國移民的天堂!畢竟在未來,這裡將會生活,所以千百萬的中國移民。

  而他的職責就是為將來大規模的移民到來鋪平道路。

  當天晚上,“西非號”這艘900噸風帆蒸汽軍艦,駛入了一條水面極寬的大河的河口,在進入河口之後,軍艦的行駛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緩慢,河的兩岸盡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到第三天後,穿越了狹窄河道的“西非號”終於駛人一片開闊的河段,迎而是一堵石崖,岸上是一堆堆翻起的泥土,山坡上有一些房子,有些建在窪地裡,有些建在山腰間。這片土地雖有人但卻仍然非常荒蕪。從船上朝著岸上看去,許多人像螞蟻一般蠕動著,大多是土著人,那些土著人大都是一副衣不蔽體的模樣,一座木制的棧橋蜿蜒延伸進河中,畢竟這裡現在的移民並不多。

  “那兒就是非洲公司建立的第一座貿易站。”

  站在司馬雷身邊李重利說道,他曾是非洲公司的職員,現在則是司馬雷的助手,他是在昨天,於貿易站上登上這艘軍艦,歡迎市長的到來,政府任命官員,意味著從現在起,非洲殖民地的開拓,將會完全根據帝國政府的意志,而不再是公司的行為。

  幾分鐘後,在當時官員——前非洲公司的職員和衛隊的歡迎下,司馬雷登上了棧橋,這時,他才注意到與其說這裡是“西上海”,倒不是說是一個正在建設的小鎮。

  “大人,兩年前,我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原始森林,但是現在,它卻是我們在整個剛果河流域最重要的城此,我們從這裡可以深入到腹地,就在上個月,我們的人還勸說了12個當地的酋長放棄治權,現在已經有超過200個土著酋長放棄了治權……”

  李重利看著新任市長說道,對於像司馬雷這樣的青年官員能否擔當重任,他一直表示懷疑,但這並不是他能左右的。

  “公司取得的成績,政府自然知道,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應該是剛果王國對嗎?”

  剛果王國是剛果部落征服了剛果河中下游地區一些部落而誕生的,大約興起於四百多年前,儘管現在剛果王國的實力逐漸被削弱,但畢竟還是在剛果河一帶擴張的最大障礙。

  對此司馬雷也有一定的瞭解。

  “大人,現在剛果王國的力量已經不值一提了,他們所謂的王國,實際上也就是部落聯盟,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相比於歐洲人,我們缺少宗教的力量。”

  李重利直接道出了現在的問題。

  “宗教?”

  司馬雷有些不解的反問道。

  “宗教與我們在這裡的統治有什麼關係嗎?”

  “有著根本性的聯繫,早在幾百年前,歐洲就派出傳教士在本地傳播宗教,這些傳教士選擇了一個古怪的傳教方法,他們乘船沿剛果河航行,到了近岸的村莊,就綁架部落貴族,然後讓這些貴族皈依天主教,再把他們送回去。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剛果王朝很快就接受了天主教,使得這一帶成了天主教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傳播最成功的地方。現在天主教在剛果河下游如此深入人心,以至於早在兩百多年前,耶穌在這裡就已經被描述成了土著人,如果我們想要維持在這裡的統治,就必須要在宗教上做文章,令宗教為我們所用,作為在非洲的開拓工具。”

  就在這時,司馬雷注意到遠外的工地上的一幕,只看到看見幾個土著人排成一行艱難地行進著,他們挺直身子走著,但走得很慢,設法讓頭上頂著的裝滿泥土的小竹籃保持平衡,他們的腳步走的並不快,相比於國人他們似乎沒有穿衣服的習慣,他們只是在腰間圍著一條黑色破布,因為身材瘦削所以能夠看清他們的每一根肋骨,不過他們卻顯得極為勤快。

  “用頭頂著的竹籃,挺有意思的!”

  司馬雷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顯得有些詫異,也有些好奇,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土著人,準確的來說,是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土著人。

  他們瘦削的胸膛一同喘著氣,他們的鼻孔似乎都在顫動著,兩眼木然瞪著前方。他們在距離司馬雷不到20公尺外走過,看都不看一眼這邊,他們的身上帶著冷漠與麻木,看起來和光復前的國人一樣,一樣的麻木。

  而在這些土著人身後跟著一個留用流放犯工人,他的背上背著一支舊式的前裝來福槍,也許他曾是名“教匪”。他穿著一件制服外衣,掉了一顆紐扣,當他看見路上站著官員時,便麻利地把槍扛上肩頭,像是擔心長官看到他不賣力幹活似的,只見他拿起了一根竹鞭,沖著一個土著人抽了過去,然後用帶著粵語口音的咒駡著。

  隱約的可以聽到他是在罵這些土著人懶,看到這一幕,司馬雷沖著他略點下頭,那個人就像是得到了賞識似的咧開嘴,並更加賣力的抽打著土著人,以讓他們幹的更快一點。

  看到這一幕,司馬雷的雙眼一皺,對此,如果是在國內,司馬雷一定會沖上去,狠狠的鞭打那個看守。但是在這裡,因為明白這些監工的出身,所以他選擇用溫文爾雅的方式告誡他們。

  但是這顯然是不適合中國統治的,於是他走了過去,制止了那個監工。然後告誡他說道。

  “不要毆打他們,你必須要明白,在未來的事業中,我們需要當地人的合作,只有他們的合作,才有可能有完善我們在這裡的事業,我們和西洋人不一樣,他們的殖民是殘酷的,而我們是要這裡建立文明,與當地人一起,他們也是值得尊重的,記住,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土著人,正在為文明的事業作出他們的貢獻——他們將會在這裡建立起一座新的城市,新上海,未來這座城市將會成為千百萬中國移民進入非洲腹地的一個中轉站,而且它必然將會繁榮起來。

  當然,這裡的繁榮是屬於文明的,這裡的文明將會點亮這片蠻荒之地,到那時這裡的一切都將會改變!

  或許西方人不會在乎他們,但是並不等於中國人不會在意他們,土著人同樣是合作對象,而不是任意欺負的對象!因為中國的殖民與西洋人的殖民不同,不是血淋淋的,而是更為溫和的!現為崇高而且公正的。

  而司馬雷同樣也是這項崇高而又公正的行為所屬的那項偉大事業的一部分——向野蠻之地傳遞文明!傳播中華文明,那種開放的、高尚、仁義的中華文明!而不是西洋的血淋淋的殖民統治!

  “那麼,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的建議是,我們應該向歐洲人學習,用宗教去控制這裡的野蠻人,當然,強調‘有教無類’和‘仁義’的儒學,是不是向野蠻人傳播的,我個人認為,在進行適當的修改之後拜上帝教,也是可以選擇的……”

  在李重利的解釋中,司馬雷只是默默的走著,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前往市政府,而是選擇在這座新城的周圍轉著,此時的新上海,就是一座工地,到處都是興修土木的模樣,未來這裡將會成為中非總督區的首府所在,現在正要建造的就是一座中式的宮殿,那將是總督官邸。

  “……宗教是麻痹神經的最好選擇!”

  “那麼,你考慮過嗎?宗教同樣會傳給我們,如果我們的人也接受這種宗教怎麼辦?而且我們不接受這種宗教的話,那麼,他們又怎麼會接受這種宗教呢?”

  最後一行人走到了城市的邊緣,看著眼前的樹林,在樹林的邊緣,可以看到土著人人看管地。其中還有一些土著人蜷伏著在那裡,或是躺臥或是坐在樹叢間,他們有的倚著樹幹,有的附著地面,在昏暗的光線中或隱或現,他們的姿態雖然不同,但是都體現出了一種思想上的麻木。

  這些土著人不是敵人,不是罪犯,他們是按照從各個部落招來的服勞役的勞工,如果沒有這些人充當勞工,新上海根本不可能建成,甚至周圍也不會開墾出足夠的田地以及種植園。這正是本地土著對於這裡的貢獻,是不能夠忽視的,也正因如此,才需要善待他們!

  “呃,大人,這個問題,下官還沒有考慮過。”

  市長的反問讓李重利愣了愣,然後開口說道。

  “那麼大人以為,應該如何?難道就任由歐洲人通過天主教去影響這些土著人?”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

  朝著市政府走去的時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移民,當然,整個新上海,幾乎沒有什麼“自願”的移民,要麼是戰俘、要麼是流放犯,還有一些赤貧移民,當然也是強迫過來的。

  這裡的一切都亂蓬蓬的,人,物品和房子無不如此。一隊隊滿臉塵土的土著人,拖著八字腳,來來往往;工業成品,棉布,還有當地人喜歡的玻璃珠子和堆放在黑暗處的銅絲源源不斷被運來,換回珍貴的象牙。現在或許是這是一座城市,但最初它只是一座貿易站,現在這裡自然也在延續著舊時貿易。

  在這個亂蓬蓬的集市上,司馬雷注意到其中有一些華人商販的身邊,現在這裡正在繁榮著,而移民也和當地土著人和諧的生活著,這正是中國人與西洋人的不同,不會用那種殘酷的殖民統治對待這裡的人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4

第四百九十一章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下)

  不管是對是錯!

  有些事情總需要去做!

  對於身為新上海知府的司馬雷來說,他知道,作為新上海的首任知府,儘管他並不是中非總督,但是他必須要在總督上任之前,建立起基本的法律。適合殖民地的法律。

  看著面前的幾名從非洲公司職員轉變成的殖民地官員,司馬雷的神情顯得極為嚴肅!

  “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接受的!”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雙不大的眼睛甚至還逼視著李重利,因為李重利之前的那句話。

  “奴隸!”

  伸出一個手指頭,司馬雷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或許,我們並沒有奴隸制,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西洋人對於本地土著人,就是用對待奴隸的方式對待他們,將他們視為奴隸,在過去的幾百年間,更是將他們變成奴隸販賣到美洲!”

  儘管現在西方人已經停止了從非洲販賣奴隸到美洲,但是並不妨礙司馬雷在這裡揭穿西洋人的虛偽,而他們的虛偽正是中國的機會。

  “我不知道,你們過去將土著人視為什麼?是財富?是勞動力?是牲口?不!”

  搖著頭,司馬雷指著地圖說道。

  “或許,對於西洋殖民者來說,這些土著人是勞動力,是奴隸,甚至是牲口!但是對於我們來說,絕不是如此,他們可以被看成一種我們在非洲開拓事業的一種助力,有了他們,我們可以開拓更多的土地,將這裡的蠻荒的雨林、草原變成一個個農場,變成數以億計的耕地!我們需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在這裡安置移民,在未來將會有千百萬移民安置于此,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本地土著與我們的合作,一種全方面的合作!真正的合作!”

  殖民態度的不同,直接決定了根本的殖民地政策。甚至可以說,帝國壓根沒有考慮過用西洋人的殖民,相比于殖民,司馬雷更願意將這視為——一種海外事業的開拓,而不是那種殘暴的殖民。

  “大人,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您必須要體諒一個問題——這裡很多流放犯!他們對於土著人,總是難免的會有一些暴力。”

  李重利有些不滿地說道,海外有著海外的現實,而現在新任知府的要求無疑是不符合實際的。

  “他們是男人,而且經歷過戰鬥,暴力早就滲透到他們的骨子裡!”

  “我需要提醒你們的是,他們不僅僅只是流放犯!”

  面對李重利的反駁,司馬雷直截了當地說道。

  “他們或許是作為流放犯被流放到這裡,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的是,在這裡,我們需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移民,數以百萬計、千萬計的移民,我們不能夠將那些人視不流放犯,我們應該把他們看成移民的一部分!我將會頒佈第一個命令,就是解除他們的犯人身份!”

  這正是殖民地官員的權力——有權根據地方的實際情況制定法令。作為新上海的首任知府,司馬雷從未想到自己下發的第一條法令,會是這種法令。就是解除流放犯的身份,讓他們變成普通的移民。

  “我們的法律不能僅僅只保護自己人,而忽視了當地人民的利益!我們必須要考慮到這一點!而不是無禮這些,要不然,我們和西洋人又有什麼區別呢?失去了仁義,那麼我們和野獸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李重利等人的激烈反應。

  “大人,你別忘了,在這裡大多數人都是孤家寡人,他們有了家,才能安定下來!如果我們給予他們自由的話,他們就會偷偷的返回國內,到那時,我們的事業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家?沒問題,可以把他們的家從國內帶過來!”

  司馬雷立即想到了婆羅洲殖民地的解決辦法,那個解決辦法就是給予他們家人,讓他們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最終在殖民地落地生根。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來這裡!而且他們很多人原本就是單身,那裡有什麼家人!”

  李重利出言提醒道,這是殖民地最大的問題——很多單身的男人作為流放犯被流放到這裡,如果沒有法律的約束,他們很有可能會離開這裡,畢竟想要離開這裡有著太多的辦法。

  “國內的人不願意來,我們可以從越南、從朝鮮、從日本進口女人,畢竟,就文化上來說,他們是中華人!”

  司馬雷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婆羅洲殖民地已經引入了數以萬計的日本以及朝鮮、越南女人嫁給那些單身移民,在那裡建立起了數以萬計的家庭,並生育了很多第二代移民。

  而且就司馬雷所知,根據理藩院的計畫,在未來的三十年內,朝鮮、越南、緬甸以及日本等藩邦,都會成為中國的一部分,他們將會是中國人,因為在過去的千百年間,他們一直受到中華文明的影響,在文明上來說,他們與國人相似,這是可以接納他們的原因,在這種情況下,與那些貧窮的藩國百姓通婚,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大人,按您說的,未來將會有數以千百萬計的移民來到這裡,難道他們都從朝鮮、日本、越南買媳婦?三國又豈會把女人完全賣給我們,到時候,他們的男人怎麼辦?”

  在李重利看來,這顯然是一個極不現實的問題,畢竟三國不可能把女人全都賣給外國人。

  “難道說,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買走他們的女人?到時候,這很有可能影響到我們的理藩政策!”

  “只要他們願意賣,全買走又有何妨?至於男人……非洲這裡需要勞動力!”

  李重利的話,反倒像是提醒了司馬雷似的,只聽他說道。

  “越南人早就適應了熱帶的氣候,可以讓他們這裡開墾土地,至於朝鮮、日本人也習慣於種水稻,自然也可以在這裡種植水稻,我們的移民將會分配到很多土地,水田種植、種植園都需要大量的勞工,勞工從那裡來?完全可以將朝鮮、日本以及越南的男人帶過來,用他們作為勞工,他們的女人為我們的移民生育後代,而他們的男人為我們開墾田地,創造財富!這正是他們的價值所在!”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司馬雷又想到了很多,他甚至還特意強調道。

  “藩屬……所有的藩屬最終將會成為中國的一個省!而這必然將會有助於民族的融合,當然是我們融合他們!”

  “可是大人,那樣的話,我們就不得不面對,在殖民地有數千萬來自日本、朝鮮以及越南等藩邦的單身勞工,而且正值青壯,這必然是社會隱患,而且問題的根本還是沒有解決!”

  李重利直截了當地說道,在他看來,這根本是把國人的問題踢到了另一群人的身上。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為什麼要阻止他們?”

  話音剛落,司馬雷就像是眼前一亮似的,猛的站起身來說道。

  “沒錯!這至少可以解決一些問題不是嗎?我們所要考慮到是將來,是為了帝國未來的長治久安,我們必須要考慮到這裡的未來,不僅僅只是眼。好吧,這也是一個選擇,畢竟我們要解決一些問題……”

  此時的司馬雷顯得有些興趣,他甚至激動的來回走動著。

  “當然這也將會給我們未來在非洲的統治帶來一個新的機會,我們可以在非洲建立一個新的融合,這是一種民族間的大融合,在這裡建立一種新的機制,民族與民族之間的大隔合,這不是一種很愉快的事業嗎?這正是我們與西洋人的最區別?我們在這裡不是建立一個殖民統治,而是在這裡建立一種新的機制,是將文明帶到這裡,而不是掠奪這裡的人民,未來,這裡將會是我們的海外省,通過這種民族之間的大融合,最終,非洲會成為中國的一部分。”

  在思索中,司馬雷又看到一個機會,這不正是書本上所鼓勵融合嗎?就像歷史上的百越匈奴突厥等民族融入中華民族一樣,中華民族從來沒有排斥外人,通過這種聯姻,最終朝鮮、日本、越南、緬甸以及非洲,都將會成為中國的一部分,這種融合是歷史的必然,而殖民地最終也會變成海外省,並從海外省變成中國不可分割的國土,而這是建立在民族之間那種自然而然的融合上的。

  “當然,我們還要鼓勵這一切,比如說,我們的移民與藩屬國民聯姻,可以獎勵他們一張船票,也就是他們的妻子們的船票是由政府負擔的!至於藩屬移民與本地土著的通婚,也是應該得到鼓勵的,可以給他們幾畝地,這樣的話,通過這種的優待和鼓勵,不僅可以促進民族間的融合,也可以讓每一個移民以及本地的土著從而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這不正是我們與西洋人的禽獸之行所不同的地方嗎?”

  在李重利等人被這位年青的有些出奇的知府大人言道著這種“融合”的時候,只聽到他又繼續說道。

  “當然,我們還應該設立一種教育機制,通過這種海外鄰地的教育機制,告訴這裡的人們,我們將會給他們帶來文明,讓他們能夠接受系統的國學教育,這樣的話,他們將會認識漢字,可以說漢語,不僅僅只是針對本地土著的,還應該包括那些來自藩邦的移民,他們通過學習,將會和我們一樣,說著漢語,寫著漢字,穿著漢服,享受著現代文明的便利……”

  此時司馬雷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構思會給非洲殖民地帶來什麼變化,但是他卻很清楚一點,這種制度將會徹底改變非洲的未來,這是一種與西洋人那種赤裸裸的,血淋淋的殖民統治截然不同的,而這也正是千百年來,中國文化所特有的一種文化上的同化以及融化,一百年、兩百年之後,這裡將不會再有移民與土著的區別,他們都將會中國國民的一部分,而到了那個時候,也許,他們就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幸好,現在,滿清已經滅亡了!”

  是的,現在滿清已經滅亡了,中國再也不需要擔心自己會遭受西洋人的殖民,甚至還可以加入帝國列強之中,為國家的開創新的天地,當然這不同於歐洲人的殖民,中國將會改變這裡的一切,並為這些落後的地區帶來文明。這裡不是殖民地,而是海外領地!

  這一切都因為滿清的滅亡!

  現在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個更為強大的中華帝國,而現在的中國帝國,之所以將鋒芒指向非洲,不正是為了同世界列強一同角逐世界嗎?

  非洲!

  中國之所以選擇這裡作為事業的突破口,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是被列強遺忘的角落!

  這裡為何會被列強遺忘?

  原因再簡單不過,氣候!

  這裡不僅僅有不適合歐洲人生存的熱帶氣候,還有各種各樣的熱帶疾病。

  “想要在非洲開展殖民事業,就必須要取得醫學上的突破,只有建立非洲疾病研究所,在研究非洲所特有的疾病,才能夠將殖民事業進行下去,否則等待我們的必然將是失敗……”

  置身於房間內,隔著紗窗看著窗外的時候,司馬雷想到了在離開行政學院的時候,在學院內,那些開拓者們的提醒。

  在這裡不僅僅只有瘧疾,還有其它的各種疾病,比如更為致命的昏睡病,為了阻擋這些蚊蠅傳播非洲所特有的疾病,每一個房間都裝有紗窗,甚至就連門上也裝有紗簾,從而阻擋蚊蠅進入房間內,正是這種防範,使得公司在這裡站穩了腳,而不至於像那些早在幾百年前到達這裡的歐洲人一樣,被瘧疾、被昏睡病所擊敗,然後紛紛撤出非洲,葡萄牙之所以願意出售他們在非洲的殖民地,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國勢的衰落,更為重要的是,疾病一直困擾著他們,在剛果河口葡萄牙人的貿易站,每年都會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死於各種疾病,非洲的疾病擊敗了文明世界的殖民者。

  中國會被這些疾病擊敗嗎?

  置身于窗邊,看著窗外的剛果河,司馬雷這般尋思著,他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卻很清楚,疾病無法阻止國人的進入這片蠻荒之地,因為這片蠻荒之地貯藏著太多的財富,現在這些財富正靜靜的躺在這片恒古不變的蠻荒之地上,靜靜的等待著國人前去將它們挖掘出來,讓世人認識到這片土地的魅力!

  “也許,到那時,誰都不會再像現在一樣,忽視這片土地的存在吧!”

  想到各國對非洲的冷落,甚至無視,司馬雷突然又是一笑。他看著剛果河自言自語道。

  “這也是好事,正是因為他們都忽視了,所以,我們才有機會進入這裡,有機會改變這裡!”

  是的!

  現在這裡是西上海,未來這裡還會出現西廣州、西天津、西濟南等,這片西洋的天地上,會出現一個又一個屬於中國的地理名詞,而不是西洋人的地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4

第四百九十二章 黑血(下)

  幾乎每天,都會有來自中國的移民船抵達非洲殖民地的各個港口,這些移民船中有數百噸的飛剪帆船,也有兩千多噸的蒸氣船,總之數以十萬計的移民在短短數年內,就湧向了這片陌生的大陸。

  有一天,這裡也許會變成“黃非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歐洲開始出現這樣話語,當他們朝著非洲看去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非洲的東海岸、西海岸已經出現了數十座中國的貿易據點,他們幾乎佔據了每一個適合建立港口的地方,如果沒有佔據,那麼就花錢買下來。

  而現在,這些貿易據點則成為了城市,隨著一面面國旗的升起,這些地區成為了中國的殖民地。

  “除非我們能從中國人的頭頂飛上過去,否則永遠也別想進入非洲大陸!”

  面對著海岸線悉數被中國人控制,英國人、法國人如此說道,不過除了法國表現出對北非以及西南非的興趣之外,他們對於非洲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否則也不會輪到中國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其它人沒有興趣,對於歐洲的商人們來說,他們卻對這裡充滿了興趣,儘管非洲從來不是市場的傾銷地——那些黑人甚至都不需要遮擋下體的一塊破布,一個歐洲人一年消費的布匹,甚至夠一個部落的非洲土著使用,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少數冒險家試圖用玻璃珠換些諸如象牙之類的商品外,再也沒有其它人會對非洲有興趣。

  但是現在,歐洲的商人發現,隨著中國人的到來,非洲正在變成一個充滿商機的地方——數十萬中國人需要大量的商品,他們所需要的日常消費品,不能夠從遙遠的中國運來,尤其是對於西部非的中國人來說,更是如此。也正因如此,現在的阿尤恩,不對,應該叫安西港,正在成為一座繁榮的港口,數以百計的各國商人來到這裡,以便將貨物銷往中國人的其它殖民地。

  和每一個剛剛抵達這裡的歐洲人一樣,湯姆每天都是東奔西跑、一刻也不閑著,這座建立坐落在大西洋沿岸,在吠陀哈姆拉岸邊的綠洲上的城市總讓他想起荒漠,可即便是如此,在這裡,湯姆遇見的每個人滿腦子想在這裡通過貿易賺取無窮無盡的錢財。

  “現在,每年這裡都會有超過一萬人移居這裡,也許,再過幾年,這裡就會成為一座繁榮的城市,而我們可以在都會獲得難以想像的財富!知道為什麼嗎?”

  在旅館中,湯姆碰到了的米爾斯這個法國人,如此信誓旦旦地說道。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中國控制的最西方的港口,每一艘前往歐洲進行貿易的中國商船,都會在這裡補充煤炭、淡水。”

  在米爾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朝著窗外那充滿東方風情的街道看去。

  “博哈多爾角在大海航時代之前是歐洲已知世界的盡頭,博哈多爾角荒涼無比,附近暗流湧動,被當時的西方人的稱為‘死亡之角’,在中世紀的歐洲地圖上,博哈多爾角附近的海域被畫上了一個魔鬼的手。後來葡萄牙航海者從歐洲西南的羅卡角出發,終於越過了令他們恐懼的博哈多爾角,開啟了大航海時代,這裡沿岸險礁林立。然後葡萄牙人以獲得奴隸為主要目的來此開發,不過幾十年前,這裡就被葡萄牙人放棄了,這座最早的一座城堡……就是葡萄牙人留下的,當然,中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那座城堡甚至都不存在了,他們在這裡重新修建的城堡、港口,然後建立了這座城市,安西,我並不知道在中文中,這個地名含有什麼樣的含意,但是歷史在這裡卻有驚人的巧合。”

  扭頭看著湯姆,這個嘴唇上留著小鬍鬚的英國佬,米爾斯繼續說道。

  “在大航海時代之前,這裡是魔鬼之角,歐洲人越過這裡,開闢的新航路從而得已前往亞洲,但是現在,這裡卻成為中國人的殖民地,越過這裡,就到達了歐洲了……”

  離開了旅館,湯姆置身於這座已經擁有1.7萬人口的城市的街道上,深深的陰影下一條空無一人的街道,道路兩側全都是從未曾見過不同於歐洲、不同於北非的中國式的房屋。

  一個多小時後,湯姆便來到了位於城中的北非貿易洋行,這是一家兩年前進入這裡的英國洋行。在洋行裡,他看到一個英國女人,在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那個女人一句話也沒說轉過身來,把他領進了候見室。

  “馬利先生,很快就會見你!”

  在等待著的時候,一下便四下打量起來。屋子中間有一張桌子,四邊靠牆有幾把簡陋的椅子。牆壁一端掛著一幅非洲的地圖,色彩之美猶如一道彩虹。眼前到處是紅色,在北非和西南非大都是藍色,還有幾塊橘紅色,那是屬於英國以及法國的勢力範圍或者殖民地,而在西南非向南開始,顏色與這裡一樣,變成了紅色,紅色並不局限於沿海,而是包括內陸腹地——這表明那些來自中國的文明開拓者樣是非常努力的,他們已經開闢了廣闊的研究地。

  但那裡並不是他要去的地方,他要去的就是這裡,是安西的腹地,這是這個地方!這時那扇門打開了。在他走進這個辦公室的時候,才發現裡邊光線昏暗,中間放著一張笨重的大寫字臺。寫字臺後面是一個身材魁梧,穿著西裝的英國人,這就是那位大人物——馬利,最早進入這裡的英國商人,在湯姆的眼中猜他身高六英尺左右,他的手中掌管著巨額財貨。

  接下來,他們談了很多,在談話的時候,馬利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湯姆,我應該知道,你來到這裡,是為了獲取財富,但是你應該知道,現在這裡的市場正在趨於飽和……”

  看著面前的這個青年,馬利繼續說道。

  “我小時候就特別愛看地圖,我會一連幾個小時盯著南美洲、非洲或者澳大利亞,沉浸在探險的夢想中。那時候地球上有許多塊空白,我每看見地圖上一塊誘人的空白,就用手指按著這塊地力說:‘長大了我要去那兒。’但是探險的刺激已不復存在,赤道周圍還有別的空白地方可去,在東半球和西半球的各個緯度都有這樣的空白,我去過一些這樣的地方,還有……我們不談這些了,但是有那麼一個最大的,或者說是最空白的地方,讓我朝思暮想。”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馬利盯視著面前的這個從倫敦來到非洲的,懷揣著發財夢的青年。

  “就是非洲中部,現在中國人正在進入那裡,而我們作為商人,也要跟著他們一同進入那裡,怎麼樣?你願意去嗎?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儘管前往非洲中部與湯姆最初的計畫不符合,但是對於已經來到安西的他來說,並沒有其它的選擇。

  “當然,先生,謝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

  湯姆連忙起身道著謝,儘管他並不知道非洲中部是什麼模樣,但是他很清楚,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對於很多人來說,非洲總是充滿著各種機會!

  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對於趙禮堂來說就是如此,廣州城內的那個不知世事的少爺,隨著趙家一同被流放到拉格斯已經長達兩年,與普通人家不同趙家畢竟是大戶人家,與其它身無分文的流放犯相比,被流放到拉格斯的趙禮堂,攜帶了超過十萬元鉅款,正是憑藉著這筆資金,在兩年前初抵這裡時,面對這個剛剛從英國公司手中收購的,完全是一片蠻荒的貿易站,他就都下了賭注——在港口附近購買地皮,興建倉庫,住房、開闢種植園,在短短兩年內,他就積累了一大筆財富,而他更是熱切地將其中的一大部分投資到在煤礦的勘探工作上去。

  但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首先,在西南非洲從來沒有發現過煤炭。

  但是煤炭又是開展殖民事業必不可少的資源,拉格斯的發電廠需要煤炭,港口的商船也需要煤,儘管在非洲的海岸線上建立了一個個港口,但是所需要的煤都是從英國進口。

  也正因如此,每一個人都相信,只要找到煤礦,那肯定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對此,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從去年開始,趙禮堂便投入數萬元,聘請了一名英國的礦師尋找煤礦,與其它人專注於拉格斯不同,他選擇了其它地區——沿著尼日爾河向其上游尋找煤礦,之所以選擇那裡,是因為那裡還沒有其它人涉足。

  不過事情的進展並不順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花費了上萬元的經費之後,仍然沒有任何好消息。

  “也許,非洲真的沒有煤!”

  趙禮堂這麼尋思著,並不是什麼地方都有煤,儘管他並不懂得地質,但卻有很多人這麼說。

  “嗯,不過尼日爾河一帶,倒也適當開墾,可以考慮在那裡建種植園,可以先買十幾萬畝地,在那裡種植水稻,畢竟現在移民越來越多,水稻總不會虧本……”

  就在趙禮堂這麼尋思著的時候,一個黑人男僕送來了一封郵件。一般情況下,郵件應該送到他的書房等他過目,可因為今天趙禮堂要進城迎接剛剛上任的知府,所以等不及了。他默默地看完幾封信。就在孩子們吃著與廣州老家沒有任何區別的早餐時,突然間,趙禮堂打破了沉靜。

  “哈哈,哈哈!”

  大笑著的趙禮堂猛的站了起來。

  “這下好了!真是太好了!”

  大夫人趙李氏看著他問道。

  “怎麼了?……”

  其它人也都看著這位趙家的三少爺,或許老爺在安西,但是對於趙家來說,只要老爺還活著,其它人都只是少爺。

  “我們到煤礦了!”

  他又一次拿起了信,然後激動地說道。

  “先生,在您的支持下,我們在……發現了一處煤礦……煤礦的埋藏不深,甚至可以露天開採,這是所有的殖民地中第一個煤田……很高興地送你一份小禮物……埃努古煤礦!哈哈!趙家有望啊!有了這個煤礦,趙家重返廣州就指日可待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趙禮堂一下子坐直身子,雙唇發白,兩眼圓睜。而他的兒子,趙雲也看著他,幾個孩子中,只有他還留著對廣州的回憶。

  “爹,我們要回廣州嗎?”

  兒子的問題,讓趙禮堂一愣,在沉默良久之後,他笑了。

  “回廣州?”

  搖搖頭,趙禮堂說道。

  “我或許是回不去了,但是有了這個煤礦,趙家就能再次興旺起來,到那時候,趙家就會成為殖民地誰都無法忽視的角色。”

  被流放到非洲是幸運還是不幸?趙禮堂並不知道,或許背井離鄉是不幸,但若是沒有這來到非洲的話,又豈會有他趙禮堂的現在?他擁有拉格斯的碼頭、擁有幾座大樓以及附近的種植園,相比于廣州來說,流放到非洲之後趙家的資產擴大了十幾倍,而現在,有了這個煤礦,甚至可以讓趙家一躍成為巨富。

  這當然是幸運的!

  “雲兒,非洲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家了!”

  看著桌家的妻兒們,趙禮堂說道。

  “就是我們的家!”他的語氣嚴肅說。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有人回到廣州,但是在廣州我們還有什麼呢?但是在這裡我們卻擁有很多東西,我們擁有那些東西,都是在廣州所沒有的,所以,這裡將會成為我們的家!不,這裡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家了!”

  趙禮堂的表情變得很嚴厲。

  “從我們被流放到這裡之後,這裡就已經是我們的家了,或許,將來你們會考上本土的學校,但是你們要記住,廣州是我們的老家,而這裡則是我們的新家!”

  此時,趙禮堂似乎忘記了當初剛來到這裡時,那種唉聲歎氣的模樣,現在對於他來說,他更希望能夠在這裡、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迎來屬於趙家的新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5

第四百九十三章 命運

  新生!

  開宏元年之後,迎來的新生不僅僅只有國家,還有千千萬萬的普通百姓。他們同樣迎接了新生,每一個人的生活都在那一天起,被改變了。

  在隨後的一年之中,無論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否願意,他們都必須要面對生活被改變的現實,而且這種改變是長久的,是持續不斷的,甚至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

  對於這裡的很多人來說,無論他們是否願意,這種改變都在改變著、影響著每一個人的生活。

  開宏元年,江北諸省皆免田賦三年,以令百姓休養生息。

  儘管這種免征田賦是新朝給予北方億萬百姓的一種恩惠,但並不是意味著百姓沒有付出——他們仍然需要在三年農閒時承擔繁重的勞役,不過這些勞役與他們有著直接的關係,所有勞役皆為修建水利以及道路。

  一條條年久失修的水渠得到了重新修葺,至於曾經的那些坑坑窪窪的,打從滿清竊居中原幾乎沒有整修過的官道,也得到了重新修整,不過兩至五公尺寬的官道被取直拓寬為15公尺寬的國道。

  而根據這一龐大的築路計畫,這些國道將用三年時間完成,第一年為道路取直、拓寬,並用夯土築基,第二年于道路兩側種植寬度不少於15公尺的林帶。第三年,將會完成6.5萬公里的渣油硬化路面國道。

  靜靜管這一句話,從一開始就面對著很多困難,比如征地、資金等問題,但是,通過一年的實踐,第一年的官道整建工程仍然基本上完工,儘管在征地上碰到一些問題,但是通過移民等手段,征地問題還是得到了解決。

  “又得幾個大子……”

  趕著客運馬車的車把式,看到前方的收費站的時候,車把式立即在嘴裡頭抱怨著。

  “過去只聽說過當土匪的收買路錢,沒想到咱中華朝的官府,也和土匪一樣收這個買路錢……”

  他之會這麼抱怨,是因為,雖說現在這些官道加寬平整,馬車走起來速度更快了,但是相比過去,卻多了一個收費站,這些收費站大都是建於過去的驛站,過去驛站是伺候官老爺的地方,而現在這些驛站卻是收費的地方。

  儘管嘴上抱怨著,但是車把式卻也知道,若不是這些收費站,估計,這拉車的馬吃草、喝水,都是個事兒,甚至就連馬車行的備馬,也是在這裡養著,沒有收費站自然也就沒有了這些方便。

  “又是三個銅元!”

  對於剛剛退役的錢發奎來說,在看到這平整的官道上駛來的馬車時,那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來,過一輛客運馬車是三個銅元,貨運馬車五個銅元,瞧著這筆錢不多,可是卻輕不住車多——這每天可是要過上百輛馬車,一天的進項有十幾塊大洋出去。

  不過對於收費站來說,最大的收入來源並不是這個,而是向過往的馬車提供馬料,還有寄宿以及其它的各種服務。

  其實現在設立於全國的兩千多個收費站,與其說是公路收費站,倒不如說是路邊綜合服務站,過往的旅人可以在此住宿,而且價格極為低廉,而且每個收費站還有設有郵筒,他們可以在這裡寄出信件,而且這裡還承擔著郵局的職能,就像錢發奎所在的這個收費站,就負責鄰近的8個郵鋪收送。

  現在這些在舊驛站的基礎上改建的收費,由2437個收費站、14000多個郵鋪以及26000多個站員和7萬多名憲兵組成了一個覆蓋全國公路收費、郵驛組織,規模龐大,星羅棋佈,網路縱橫,無論在廣度和深度上都超過了以往任何朝代,同樣也超過任何一個歐美國家。

  當然,與曾經的那些在惡劣環境中生活且遭受欺壓的驛夫相比,現在這些收費站的站員收入卻頗為豐厚。且其最大的特點是不需要國家擔負經費——從事客運、貨運服務的馬車行提供了它的基本維持經費,而對外承包的客棧對於政府而言,又是一筆額外的收入,保證了其擁有足夠的運營經費,用於收費站的運行。

  對於政府而言,更為重要的是通過公路收費站獲取的上千萬元的額外收益,使得交通部能夠用這筆錢去修葺道路、橋樑以及修建新的道路。

  當然對於官府而言,更為重要的是通過駐站的憲兵,使得皇權第一次深入到了鄉村,在中國大地上星羅棋佈的收費站,變成了一個個小型的治安所,維持著附近鄉村的治安,正是這些憲兵的存在,使得在中國存在了數百年的土匪正趨於消失,畢竟土匪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其藏身於皇權的空白之處,而收費站以及郵鋪,卻最大限度將皇權伸展到了鄉村。

  對於錢發奎來說,儘管他還是現役的上士官,是這個收費站駐站憲兵隊隊長,但是他更願意相信,這是皇上賞賜他的,用來安養晚年的地方。

  作為憲兵上士,他一個月的軍餉足足有10塊錢,在這種鄉下地方,每個月只需要3塊錢,就足夠過上不錯的日子,他甚至給自己請了個傭人,是附近村子裡的婦人,平常只需要給他做飯、洗衣服,一個月才兩塊錢的工錢。

  三間房的小院,一個傭人,這日子……過的可著實不錯!至少在當年,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過著現在這樣的好日子。甚至就連兒子,現在都是炮兵團的團長,那可是比知府老爺,還體面的軍官。

  就是娃他娘啊……

  想到這,他就是一陣心酸!

  可不是啊!

  打從娃他娘嫁給自己就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到最後是在逃荒的路上,連命都沒保住。

  想到娃他娘,錢發奎的心思就是一沉,心裡頓時有些發酸,那眼眶似乎都有些熱了。要是她也能活到今天,那該有多好?

  想著娃他娘的模樣,發現那模樣似乎有些模糊的錢發奎默默的坐在那吸起了煙,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兒,有一口沒有口的吸著煙,看著那正在喂馬吃料的車夫,再看著那些正在收費站邊服務區裡活動著腰身的客人們,他像是做出什麼決定似的朝著那馬車走去。“軍爺,您老這是?”“去潼關!”丟下幾個銅元,錢發奎便上了馬車,他的眼睛盯著窗外,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是對往昔的回憶。馬車離開收費站,噠噠的通往潼關的公路上行駛著,朝著遠處看去,可以看到熱鬧非常的鐵路工地,儘管鐵路的築建對於公路運輸來說,影響很大,但是馬車把式倒也不擔心,畢竟車站的站與站之間的距離有幾十裡,不像馬車一樣,可以隨手招停。但這生意多少總會受到影響,尤其是對於趕遠途馬車的車把式來說,更是如此,可這鐵路通車總還需要幾年。離開了收費站後,又往西走了30多裡,前面就是潼關了。車上的一個年青的媳婦看著潼關興奮地說到:“可到家了!”馬車趕過潼關,在乘客們上下車的時候,錢發奎依然坐著馬車朝前走著。此時太陽已經平西,那遠處的黃河水這會都已抹上了一層紅色。又過了差不多半個鐘頭,看著那山坡錢發奎,立即沖著車夫喊道。“停車!”車停了,錢發奎下了車。路邊的那棵老柳樹下,不知是誰有一個紙煙攤子,散坐著幾個人。賣紙煙的正在晚風裡收卷起他那白色布篷。看到這個下車的,穿著軍裝的軍爺,他們只是看眼,然後那紙煙檔上的商販,便熱情的招呼道。“軍爺,要煙不?我這有……”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看到那軍爺直接朝著山坡上走去。沒錯,就是這!朝著山坡上走著,錢發奎在心裡默默的尋思著,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他害怕,害怕自己找不到媳婦的墳。不知找了多長時間,錢發奎終於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松樹,那松樹下面隱約的還能看到一個小土丘。就是這了吧!那土丘怎麼看都不像是座墳,可錢發奎卻知道,這是自己用盡氣力挖出來坑,媳婦就埋在這裡。“媳婦,俺來看你了!”坐在土丘邊,錢發奎有些動情地說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俺還是第一個來看你,不是不想來,是不敢來……”在說著的時候,淚水從他的目中流了出來,這些年他第一次哭,那怕就是那年被子彈打中的時候,他都沒有出過一滴淚。但是現在他哭了。“俺怕找不著你,要是找不著你,那可咋辦,你嫁給俺,就沒享過一天的福,到死了,連口薄棺都沒弄著,現在若是再找不著你,那,那俺那能再去見磊磊……”他這麼說著,淚不住的流了下來。“老婆,現在好了,咱家現在過上好日子了,你不知道,我現在一個月能掙十幾塊大洋裡,一年能掙百十兩銀子,擱過去,就是土財主也不見得比咱掙的多,現在磊磊也出息了,都是團長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將來還有當旅長、師長,到時候,連皇上都能見著……”說道著這些話的時候,錢發奎的臉上帶著笑,似乎是因為這話,對於媳婦來說是個安慰,是他在向媳婦講述著家裡這些年的變化。“人家成天給我說媳婦,我連見都不見,俺心裡頭的媳婦,只有你一個,就你一個,這輩子啊,老錢家就你一個媳婦……”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若是換成其它人,沒准這會早都害怕了,可是對於錢發奎來說,他自然不怕這黑林子,若是真有鬼的話,他寧可看到這鬼,至少那樣能再看到媳婦。可這終歸只是夢,一直等了幾個鐘頭,他都沒有等到媳婦,最後在離開的時候,他又看了眼媳婦的墳說道,“媳婦,你別怪啊,這次你男人來的急,沒帶紙錢,等下次來的時候,俺再給你帶紙錢,這,這墳咱主不挪了,畢竟,畢竟磊磊現在……”錢發奎擔心挪了墳會動了錢家的氣運,也許,正是因為媳婦埋在這裡,所以才有了錢家和磊磊的今天。不過錢發奎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的村子裡住了下去,若是換成普通人大半夜的投宿自然不會有人收留,可別人瞧見他身上的軍衣後,自然也就願意留他住下了,畢竟,這是個官爺。第二天一大早,錢發奎便離開了村子,等了差不多一個多鐘頭,才等到馬車,他並不是去其它人地方,而是去十幾裡外的另一個村子,在那個村子裡,他還有一筆債要還。馬車走了差不多一個鐘頭,便到了離王家莊不遠的路口,車上的這會也有嚷道:“停下吧!到地方了。”因為現在路邊的情況變化很多,錢發奎特意問了下,確實是王家村後,他才下了車,又走了一袋煙的功夫,他搭眼一掃,這一帶都是一色青磚瓦房,占了小半道街,沒錯,就是這,當年就是在這,不過村口的那個土房子卻找不著了。

  那房子去那了?

  他還欠那人幾個山藥蛋子,若是沒有那幾個山藥蛋子,他和兒子估計這會早就沒了,又怎麼可能會有今天?“那個……”瞧著村子裡的一個人,錢發奎走出過去,“村口住著的那個王家大嬸子到那了?”“王家大嬸子?是誰啊?”“就是住在村口的那位,她有個閨女!”“你說的是六嬸子啊!”“對,對,就是她?”“死了!”死了!那人的話,讓錢發奎一愣,咋個就死了呢?“前年餓死的!”“那,那她閨女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錢發奎問道。“他閨女。”“哪,就在王家當丫環,要不是賣到王家,估計這裡也餓死了,哪,就在那打水哪……”看到不遠處正在水井旁邊打著水的一個閨女,錢發奎連忙走了過去,他看著看著,不由一陣激動,那淚差點流了出來。“閨女,還記得你大叔不?那個偷你家山藥蛋子的大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5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天變

  八月的江南大地將進初秋,但是秋老虎依然籠罩著沿江的那些“火爐”,在這個時候,皇家和南京的政務機構以及各國使節,已經紛紛躲進了廬山的避暑所在,在那裡躲避這炎夏,直到中秋之後,天氣完全轉涼時,才會返回南京。對於外界來說,每年夏時的廬山在某種意義上,等同於中國的陪都。

  儘管中秋將至,但是氣溫還顯得很高。如洗的天空上幾朵雪白的雲彩緩緩飄動著,已經不見夏日灼烈的陽光籠罩著大江南北,陽光灑在江面上變成萬點碎金。

  江水滾滾向東流淌著,幾條狹窄細長的漁船悠閒地在江上飄蕩著,而船上漁夫則和過去一樣將漁網撒向了水面,他們現在比往年更加的辛勞——因為從今年起,長江開始執行長達三個月的休漁期。

  在每年的2月至5月之間(陰曆),實施休漁,以讓江魚得到生養、讓漁民有時間翻休船隻,儘管對於這些世代打漁的漁民來說,他們從來沒想過“涸澤而漁”,但是法律總歸是法律,當這個法令頒佈之後,對於他們來說,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服從。

  畢竟,對於這些沿江的百姓來說,他們非常清楚,中華朝首重法律,而且從不懼怕所謂的“百姓群體抗法”,打從當年開宏帝潛龍武昌的時候,這些年就不知有多少人家因為煽動抗法,落得家破人亡。

  人亡不一定,但是家破卻是必然——中華朝同樣“誅連”,煽動民變者雖然不會被處死,但是他以及他的九族都會被流放,流放到萬里之外的非洲,不知多少地方上的百年之家,因為抗法而被流放萬里之外。

  報紙上稱此為“中華朝苛政”,但無論人們如何爭論,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與歷朝歷代官府主張“息訟”、主張“法不責眾”不同,中華朝主張“一訟到底”、主張“法必責眾”。

  苛政也好,法政也罷,法律是嚴苛的、法官是公正的,法律的威嚴第一次一點點的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來。

  而在另一方面人們可以看到的是,打從中華朝開國兩年來,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好過一天,就是這些于江中打了半輩子魚的漁民來說,他們同樣深有體會——魚賣的更多了,且魚價高了,這是因為百姓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自然的,這邊休漁期一結束,漁民們便立即忙活起來,已經搶回“損失”,經過幾個月的休漁,漁民們發現似乎收穫比往年更多了,而且市面上的魚價也高於往年一成有餘。

  對於這些漁民來說,幾個月的休漁非但沒有帶來損失,反倒讓他們收入增加了,這也使得那怨言頓時減少了許多,而是全力撒網捕魚。和往日一樣,一網下去,總能拉上來幾十斤魚,在魚進艙的時候,漁船上的人們又繼續聊了起來。

  “三叔!聽說林將軍是你本家?怎麼也沒見你和林將軍好好敘敘家譜?”

  這人的話聲剛落,那邊就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什麼本家啊?全都是旁人家瞎說!真要是本家的話,你想想我現在還會跟哥幾個在這裡打漁麼?”

  “老林哥,這可難說,不管人家林將軍是不是你本家,哪怕他是你侄子,你也得在這裡跟我們老哥幾個一起幹活。”

  “是啊,我聽那在學堂裡讀書的大魚說,這中華朝絕不允許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別說其它人,就連皇上老爺子的親叔,那也沒有封王!”

  因為有了報紙,加之對言論不加禁止,關於皇家之事從來都是百姓“喜聞樂見”的,新朝沒有冊封親族,這是恒古未有之事,即沒有冊封皇后家,也沒有冊封皇家自己的親族。皇家尚是如此,更何況普通的大臣,儘管那些大臣該封爵的封了爵,該封侯的也都封了侯,可卻沒聽說過誰家當了權,誰家雞犬升天。

  “沒聽說麼?當年林將軍和咱們一樣,也都是這江裡頭打漁的出身,還有于將軍,他們都是打漁的,運道好,碰著了皇上,成了從龍老臣……”

  不由的,人們開始羡慕起那些人的運氣了。

  “可不是,當年長毛過江的時候,從江邊拉走的何止十幾萬,到最後都到那裡去了?”

  “不都被送到非洲打漁去了唄,也就是他林家圍子的人運數好,從了龍,出了那麼些將軍……”

  他們口中的林將軍指的是陸軍第一個將軍林郁青,漁民出身的他一直都是漁民們的談論對象,自然的還有那些的當初與他一同從軍的於小寶等人,他們現在大都是將軍,而在海軍中,漁民出身的軍官也有不少。

  “嘿嘿,其實就是那些被長毛拉了丁的也不差啊!現在到了非洲,沒准早就娶了一房藩國媳婦,聽說那朝鮮媳婦、越南媳婦還有日本媳婦,那是一個賽一個的水靈,嫩的一掐都能掐出水來……”

  旁邊那些漁夫聽那說的像是自己掐過似的,無不是嘿嘿笑了起來,那笑容中的意思,只有他們才能體會。

  “說的就跟你掐過似的!”

  “嘿嘿,我這不是聽說書人說的嘛,你要覺得不舒服咱就不這麼說好了……這報紙上不是說了嘛,這兩年,咱們遷到非洲的移民足足一百多萬,藩國嫁到非洲的女人,足足有三十多萬。”

  有年輕的漁民則不由插嘴道。

  “乖乖,那要是藩國的女人都嫁給了咱們,那他們自己怎麼辦?”

  “誰說不是!這藩國人的女人都嫁走了,他們自己可就找不著媳婦了,到時候咋辦?”

  “瞧你,沒見識了不是!”

  旁邊剛點著一袋煙的老漁民說道。

  “那說書的不是說了嘛,這藩國是受咱們中國教化的,女人嫁給咱們中國人,至於藩國的男人嘛,咱們在非洲正好要人去開荒種地,他們到了那,娶那裡的土人就是了,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好像叫什麼‘華人’!”

  漁夫在說話的時候,眼睛朝著遠處看著。

  “其實,這即便是到非洲去又有啥,有地種不說,還能娶著媳婦,哥幾個,你們說說,但凡是好人家的女人,有幾個願意嫁給咱們打漁的?”

  可不是,打漁從來都不是什麼正經行當,好人家的女人自然不願意嫁,這江上人家不知多少人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漁夫似乎是有些累了,他喘了口氣繼續道。

  “咱累死累活的,一個月看著能掙個十幾塊大洋,可一年到頭,也剩不了多少錢,還不如人家在城裡頭做工的?”

  “可不是,我聽人說,那南京城裡紗廠的女工,一個月能拿六塊大洋,還管兩頓飯那!”

  “六塊大洋?多嗎?婆娘家,不在家裡帶孩子,出去做那個工,那還有點禮儀廉恥!”

  有人聽了女人做工頓時便不屑起來。

  畢竟,在中國的傳統中,女人是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是要講究個禮儀廉恥的,但是現在,在中華朝,這一切都變了,非但女人做工,就連女孩也要上學,儘管現在朝廷用“儒學本源”說什麼“有教無類”自然要教育“女子”,甚至將程朱理學諸賢遷出孔廟,進而弘揚新儒,但是在短期內,這些變化想要取得世人的認可還是很難的。

  對於這個國家而言,這種衝擊或許來的太過猛烈了,但是沉屙下猛藥,非常出重典。現在隨著那些“曲解聖教異端”被驅逐,回歸“儒學本源”的新儒,正在各個方面發揮著它的影響,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種“回歸”實際上是通過對儒家著作的重新解釋,將其與西洋思想融合一體,進而鑄就一個適應時代,且不排斥對外學習的“新儒”。

  對此,普通百姓是一無所知,或許,他們可以看到報紙上提到一些所謂的“今賢”因為批評“新儒”而被舉家流放——言論的自由不是沒有底線的,“異端”當然是不容於世的。但那些“異端邪說”,畢竟影響了中國兩千多年。

  “嘿,看你說的,就像你們家是大戶人家似的,那你要是娶了婆娘,還能讓她在家裡吃閒飯啊。”

  旁人這麼一說,那人頓時就不樂意了。

  “你懂個哈,這叫規矩,在家裡幹活,和到廠子裡幹活一樣嘛,那廠子裡可有男工,萬一……”

  “嘿,瞧你說的,那村子裡頭還有男人哪,萬一你不在家的時候,人家勾搭上了,你咋辦?”

  “你說誰呢!”

  “得了,得了,沒瞎嚷嚷了,都是沒媳婦的人,嚷個熊,等有了媳婦再吵吵……”

  林三叔的這句話,讓那兩頓時氣勢都弱了下來,沒媳婦的人在那裡談著這話,不是自找沒趣嘛。

  “娘的,不就是個媳婦嘛,回頭俺就去買個媳婦回來!”

  “買媳婦,小心官府辦了你!到時候,直接給你流到非洲去!”

  因為非洲以及南洋等殖民地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所以,現在國內現在一般犯罪往往都是直接流放,而不是處以刑罰,這使得國內的牢獄為之一空。當然,這也帶來了一個副面效應——“小心把你流到非洲去”,儘管很多人都不知道非洲在什麼地方,但是卻不妨礙他們這麼嚇唬自己或者小孩。

  “嘿,去非洲又有啥?沒准到那還能弄個藩邦媳婦暖給我被窩、傳宗接代!”

  顯然對於一些人來說,流放到非洲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還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畢竟這兩年酒樓裡說書先生經常說著一些與非洲有關的“評書”,在報紙上也可以看到“小說”,無一例外的,在那些評書、小說中,總會寫到那些在家裡如何窮困潦倒的窮光蛋,是怎麼被人嫌棄,看不起,然後怎麼樣陰錯陽差的跳上了移民船、商船,然後到了非洲,怎麼樣在非洲致富,他們中的有人用土人開荒種地,有的人開礦、有的人做買賣,總之一句話,到最後,他們無一例外的都發了財,且嬌妻美妾如雲,甚至就連官府小姐,也搶著嫁給他們。

  按照一些人的說法,這種文章是“世風日下”的象徵,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卻是百姓喜聞樂見之事。

  “去吧,去吧,沒准回頭你還能混發財了也不一定!”

  “可不是,萬一像戲文裡的那個誰來著,開荒的時候腳一踢,踢著塊狗頭金!”

  他的話音這邊不過剛落,那邊頓時有人不贊同道。

  “那裡是狗頭金,分明是牛頭金,像牛頭那麼大……”

  人們說道著與非洲有關的新聞,狗頭金也好、牛頭金也罷,實際上不過大都只是寫書人的虛構,至於為何會有人寫這種在殖民地發財的書,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確實有人在殖民地發財,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當朝的達官貴人在非洲都有大量的封地,他們的封地中需要人口,僅只是靠強迫的移民並不能滿足需要,所以他們自然樂得通過一些方法去鼓動人們主動的前往殖民地,從而充實他們的封地,讓屬於他們的封地變成一頭奶牛。至於這小說,不過只是他們花上幾十塊至一兩百塊錢請人虛構的“發財夢”罷了。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沒有發財夢?

  而且絕大多數窮人都有他們的夢想,都有屬於他們的發財夢,當他們在本土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自然願意前往殖民地,對於那些於非洲擁有封地的達官顯貴來說。他們所需要支付的,僅僅不過只是一張船票罷了!

  “嘿嘿,牛頭金,那點金子算得了什麼?依我說,到那個什麼美國去挖金子才是最實在的,不定一鍬下去,就能挖出一塊金子來……這事擱在非洲,可是沒還沒聽說過!”

  “那畢竟不是咱們地方不是……”

  這邊的話聲剛落,那邊便傳來一聲汽笛的長鳴,正聊著的天漁民們自然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汽笛傳來的方向。天地交界處幾縷淡薄黑煙冉冉升起。沒多久一個黑影從上游朝著這裡開了過來。

  “軍艦!”

  有眼尖的漁民叫了起來。

  從上游駛來的正是軍艦。一艘接著一艘黝黑高大的軍艦排成一路縱隊順江而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5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外交風雲

  長江航道上,四艘軍艦排著縱列,於航道上航行著,桅杆上風帆這會降了下來,軍艦上的幾個煙囪正朝外吐瀉著滾滾黑煙,一面五色旗在桅杆上高高飄揚著,艦艏前是一個金黃色蟠龍艦徽,那是屬於帝國海軍的艦徽。與皇室徽章一樣,都是九爪金龍,由此,可以看到海軍於皇家心目中的地位。

  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在過去的幾年間,一直都是中國的夢想,實際上,從都督府創建第一支艦隊起,新生的中國海軍,就一次次的不負重望的履行著他們的職責。

  “開拓萬里之波濤,布國威于四方!”

  從零丁洋海戰再到固藩邦直至遠征堪察加,新生的中國海軍,一次又一次的讓世人為之驚訝。甚至在開宏元年8月,面對侵略越南,試圖迫使越南割地賠款的英西兩國,面對海軍的兩艘鐵甲艦,仍然只能選擇灰溜溜的撤出越南,簽署和約。

  儘管法越衝突最終以法軍撤軍宣告結束,但是建國之初,就已經意識到來自海上的威脅,並沒有因為帝國的成立而減少,反而局勢更加的危險。

  “我們必須要建立一支足夠強大的海軍,足夠威懾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令其不敢對我們產生任何野心!”

  正是從那時起,海軍開始了海上力量的擴充,闊以千計的海軍軍官,走出黃埔海軍軍官學校的時候,船廠同樣也有忙碌著。從開巨集元年至開巨集三年,一艘又一艘鐵甲艦從黃埔造船廠以及武昌船廠先後下水,儘管現在位於長興島的江南船廠其規模上遠超過另外兩家船廠,但武昌船廠作為歷史最悠久的船廠仍然接受著軍艦的建造定單,所以在長江中,總會看到軍艦從上游駛往下游。

  軍艦的艦艏劃破江水激起朵朵潔白的浪花,一艘接著一艘軍艦向著下游駛去,在漁夫眼裡一艘艘過去的軍艦艦艏側舷處,鑲嵌著鬥大的艦名“湖北”、“廣東”以及“長沙”、“成都”,按照海軍新的命名規則,以省命名的是海軍的主力戰鬥艦,以省府命名的是一級巡洋艦。

  一共是四艘軍艦。

  無一例外的都是鐵甲艦!

  開宏元年,中國海軍擁有全世界僅有的兩艘鐵甲巡洋艦,而在開宏三年,帝國海軍擁有多達十三艘鐵甲艦,相當於全世界各國海軍的總和。

  即便如此,海軍並沒有停止它的擴張,兩年前,面對英國皇家海軍建造的勇士號鐵甲艦帶來的威脅。在海軍部的要求下,史司的主持設計了一型新型戰艦,這就是“湖北級戰鬥艦”。

  與舊時的鐵甲艦不同,這是海軍第一型稱之為“戰鬥艦”的鐵甲艦。這是一種全新概念的軍艦,雙桅杆、雙煙囪、斜連炮臺、上層建築居中佈置,主炮可向艦首尾方向開火……當然,其更為驚人之處,是其先進的中央鐵甲堡般,其船腰裝甲厚達300公釐,甲板50-75公釐,主炮塔裝甲200公釐,裝甲司令塔250公釐,艙壁150公釐。船體中心線設縱向水密艙壁分隔左右機艙,並設雙層船底及舭龍骨。再加上全艦的水密艙室多達214個。

  可以說這是有史以來保護能力最強的戰鬥艦,而它的火力同樣也極為驚人其主炮是2座斜連雙聯裝254公釐口徑後膛炮。副炮為6門單管150公釐艦炮;7門57公釐炮,6門“加特林”機關炮炮。載煤量9000噸,雙軸推進,8座鍋爐,2台最新式的三脹蒸汽機,為其提供高達7293匹馬力,10節船速時續航力超過3600海裡。

  毫無疑問,他是全世界第一艘真正的戰鬥艦。可以說從其開始建設的那天起,就是海軍引以為豪的主力艦,也正因如此,它才會獲得“戰鬥艦”這一新銳的名稱,這一名稱多少包含了海軍對於它的期望。

  正常排水量6682噸的“湖北級”戰鬥艦,或許噸位不及勇士號鐵甲艦,但是中國卻是極為罕見的大型軍艦。儘管于長江打漁的漁民早就見慣了蒸汽輪船,也經常看到蒸汽軍艦並,但是像如此巨大的軍艦這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以至於他們每一個人無不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巨大的軍艦。

  “怎麼?這麼多軍艦下去了,是不是上海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怎麼可能?你真以為咱中華朝是當年的滿清啊。會像他們那樣,生兒子沒屁眼的見到洋鬼子就下跪!”

  “那這些軍艦下去做什麼?”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放心吧!還是放心打你的魚吧,總之不管怎麼說這個世道已經不是滿清的了,你我只要安心當好中華朝的平頭百姓就成。”

  “是呀,是呀,天下大事自然有那些當大人的操心,用不著我等在這裡勞心費神!”

  話是這麼說可漁民們先前臉上一直洋溢的輕鬆表情卻消失了,代之的是一陣哄笑,是的,無論天下局勢如何變化,與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

  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至少對於這些漁民來說,他們並不在乎天下的局勢,只要他們能吃飽飯就行了。或許這正是許多百姓最為真實的想法。

  “……華人在美國受盡美國白人歧視、打壓和傷害,以及其他的種種不公,兩個月前,有十三名旅美華僑遭到殺害,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在加利福尼亞州政府的無所作為下,針對中國人有計劃的侵害!”

  或許牯嶺的氣溫是宜人的,但是這座維多利亞式宮殿建設內,氣氛卻顯得有些緊張,而氣氛緊張的原因非常簡單——中美談判的僵持。

  如果說在中華帝國建國之後,於哪一個國家的關係最為緊張,恐怕也就是與美國的關係最為緊張,究其原因,除了“零丁洋海戰”的舊怨之外,滿清的酋皇逃難于美國的現實,同樣也影響著兩國的關係。

  儘管兩國都有意揭開這一切,但是在加利福利尼移民以及移民權利問題上的分歧,在過去的三年間,一直都在不斷地影響著中美兩國的關係,影響著兩國關係走向正常化。

  就在兩個月,幾名白人襲擊金礦上的華人,之後引發一場暴亂,十幾名華人慘死,面對這一情況,外交部選擇了強力的介入,但是談判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順利。

  “美國必須保證類似事件絕不會發生,如果你們不能做出保證,那麼我們就會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中國僑民的利益和安全!”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曾國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誰能想到當湘軍中的九帥,現在會成為外務部侍郎,僅次於外務部尚書,當然,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還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同樣也改變了曾國荃,不過很多習慣他是無法改變的,他無法像部裡的那些年輕官員一樣,喜歡喝咖啡,也無法適應那種堅領的正裝,在很多場合他都會穿著這身紅色的大禮官袍。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同眼前的蒲安臣這位新任駐華大使進行談判,事實上,在過去幾個星期的談判之中,他一直佔據著上風,而蒲安臣只能苦苦抵擋。

  “侍郎閣下。”

  蒲安臣看著曾國荃,面對他的威脅,直接回答道。

  “美國是絕不會屈服於威脅的,但是,我們相信可以通過談判解決發生在加利福利尼亞,那令人極不愉快的問題!”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蒲安臣甚至在心底詛咒著加利福尼亞州長約翰•唐尼,如果他能稍微正式一點現實,就應該知道中國遠比他想像的更為強大,現在的中國甚至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炮轟加利福尼亞,而美國只能無奈的接受現實——相比於中國所擁有的鐵甲艦隊,美國海軍甚至沒有一艘鐵甲艦。

  但是讓人惱怒的是約翰•唐尼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一現實,在他的眼中,中國人仍然是低劣的有色人種。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縱容白人礦工對中國礦工的傷害。而現在所有的壓力都扔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侍郎閣下,我相信美國的法律會給予那些暴徒以公正的審判,還給中國僑民以正義!”

  談判似乎並沒有什麼進展,兩個星期以來,儘管他們兩人每天都會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在這裡進行談判,但是實際上進展一直都不大。

  對於曾國奎而言,他所希望的是借助這一事件迫使美國通過法案保護中國僑民,同時為死傷僑民爭取到最大限度的賠償,而對於蒲安臣來說,他更希望把這件事是為“內政”,希望事件在法律的範疇內得到解決,從而避免中國隊加利福尼亞事物的插手。

  在雙方各懷心事的情況下談判,自然不可有所進展。即便是曾國奎口中的威脅,也顯得有些蒼白——畢竟,誰都知道,中國海軍不可能橫跨半個地球遠征美國,這本身就沒有任何可能。所以雙方的談判仍然繼續著,仍然僵持不下。

  “如果美國的法律無法還給他們正義呢?”

  曾國荃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侍郎閣下,法律一定會給予貴國僑民以正義!”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蒲安臣更是於心底暗自抱怨道。

  “如果美國向英國一樣強大,他會這麼逼迫自己嗎?顯然不會!”

  他之所以會這麼抱怨,是因為在四年前,在澳大利亞維多利亞殖民地的巴克蘭河金礦場,2000余名華人淘金者遭到白人集體搶劫,衣物被搶掠一空,住地被夷為平地。無數華人受傷,數十華人掉進河裡淹死。“巴克蘭排華事件”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但是在事件爆發之後,當時的大漢都督府,只是表示了抗議,儘管這幾年,他們總會在事件爆發時,向英國就此事表示抗議,但也僅僅只是抗議罷了。

  而他們的抗議也不過是為了讓英國人知道,他們沒有忘記。僅此而已!

  但是對於美國呢?

  這些中國人卻表現出了他們咄咄逼人的一面。而這正是外交,外交是建立在國家實力的基礎上,中國沒有挑戰英國的實力,所以他們選擇了退讓。但是面對美國,他們卻不願意做出任何妥協。

  “你們的法律,你們的法庭,你們的法官、你們的陪審員……”

  一連說出四個“你們”之後,曾國荃盯視著蒲安臣反問道。

  “最終你們會給予我們所謂的‘你們的正義’,但是我相信,到那個時候你們的正義會做什麼呢?你們的正義會是那些白人礦工被無罪釋放。”

  在道出這句話之後,曾國荃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那那些高傲的白人的眼中,我們中國人就像是螻蟻一樣是可以隨意淩辱隨意欺壓隨意殺害的……人,如果在他們的眼中,中國人是人的話!大使閣下!”

  面對曾國荃這番激烈的指責,蒲安臣選擇了沉默,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如果他進行反駁的話,這位侍郎大人,會拿出一堆證據去證明這一切,而這恰恰是他不想看到的。

  注意到對方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回應自己,深吸一口氣,曾國荃讓自己平靜下來。或許現在的中國,比之滿清更為強大了。但是西洋人對於東方人的輕視,卻是由來已久的,至少在短期內,這種白種人對所謂的有色人種的歧視,是不可能改變的,對於西洋人來說,贏得他們的尊重非常簡單——在戰場上將其徹底擊敗。

  “侍郎閣下,法律是公正的!我相信,華盛頓方面一定會督促加利福尼亞地方妥善處置此事!”

  蒲安臣仍然沒有給予任何直接的回答,這是美國的內政,他一次又一次的強調著這一點。

  “但是,根據美國的司法原則,即便是華盛頓也不能插手加利福尼亞的法庭審理,我相信這一點侍郎閣下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中國也是一個講究法律的文明國家!”

  面對這個馬屁,曾國荃只是看了對方一眼,然後說道。

  “我們每一個人都期待著,期待著正義來臨的那一天,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

  這一語雙關的話語,到底有著什麼含義,恐怕只的曾國荃自己才知道,而在內心深處,他很清楚——談判從一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5

第四百九十六章 指向

  夏宮,這是人們對於牯嶺行宮的稱謂,與南京或者正常建設中的帝都的中式皇宮不同,夏宮是一座華麗堂皇的古典主義風格的西式宮殿,而與夏宮外,那精心設計的風景,這裡一直都是整個牯嶺最時髦最迷人的莊園。

  當然這裡是不對外開放的,畢竟這是皇家的行宮,不過相比於皇家單薄的人丁,或許這座宮殿未免也太大了,因此,在莊園內還有十幾棟別墅,往往,這裡都是賞賜於親近勳貴要臣們,供其與家人一同避暑。而相比於富麗堂皇的宮殿,這些中式的或者歐式的別墅,無疑更像是家,是皇家遠離世間喧囂的所在。

  而在這些別墅之中,最也是身為皇帝的朱宜鋒最喜歡的是一棟親手設計的中式別墅,它的風格與唐式風格極為相近,這是一種建築風格的回歸——相對簡約不見大紅大綠的唐式建築風格,在帝都建設中被廣泛使用,而這座由朱宜鋒親手設計的別墅,其外觀看起來更為現代,當然因為玻璃冪窗的使用,使得別墅內的光線極好,不見明清式建築的開窗小帶來的昏暗。

  與外界人們的杜撰、猜測不同,身為皇帝的朱宜鋒在夏宮的時間很少,在避暑的時候,他會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這個“家中”,甚至像個普通的家長一樣,帶著孩子們在附近玩耍嘻鬧,完全沒有所謂的“九五之尊”的形象。

  就像現在,作為鄰居的李子淵則顯得有些誠惶誠恐——因為陛下正在那裡烤著肉,身為臣子的他,居然只能在一旁站著,而無從下手。雖說天氣不熱,他的後背卻不斷的冒著汗。

  如果世間有什麼事的話,現在李子淵肯定更願意前往牯嶺街的某一個會所內,喝著幾杯酒,吸著幾根雪茄,然後懷裡擁抱著某個溫柔的日本侍女,還是朝鮮侍女吧,畢竟日本侍女的牙齒不好看,當然,如果有興致的話,那裡還有來自中東以及西洋的侍女。

  那才是生活,那才是享受。

  但是現在,他卻只是提心吊膽的站在這裡,看著陛下在那裡烤著羊肉串,聽著陛下言道著的燒烤之道。

  “……這種黃淮白山羊的肉質鮮美,非常適合燒烤,吃著燒烤,喝著冰鎮啤酒,就是一種夏季的享受,等天氣冷了,就只能吃火鍋了……”

  朱宜鋒這麼說著,手頭並沒有停止抖動那些大串的羊肉,對於燒烤如果說過去只是一個愛好的話,那麼現在無疑是經過“名師指點”的,經過新疆纏回的指點——他們是感激帝國軍隊把他們從教匪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被一路“趕”到西北的石達開在幾個月前,終於被趕出了新疆,六十余萬教匪以及其近家人一支龐大的隊伍,被帝國軍隊趕到了境外,趕到了中亞浩罕汗國,由此中國終於重新歸於統一,而作為太平軍禍亂新疆的代價,曾經擁有百萬人口新疆可謂是十室九空,餘口不過數萬——戰爭對於人口的傷害是毀滅性的,這也是戰爭的必然結果表。

  對於教匪來說,他們進行的是一場聖戰,他們現在進行的是一場聖戰,甚至受到摩門教的影響的上帝教也發生了根本性的銳變,借鑒摩門教教義重新修定了教義。信徒相信耶穌基督和天父一起向石達開顯現,並呼召他成為一位先知,而不是上帝的兒子。

  而中亞,對於他們來說,則成為了他們口中的“應許之地”。那是天父給予他們的“應許之地”。所以他們是在中亞進行一場從未曾有過的聖戰。

  相對于這場於中亞上演的這場所謂的“聖戰”,朱宜鋒自然沒興趣,不過,如果他們能夠在那裡站穩腳,對於中國而言,也是一個好事,至少在現在中亞的力量對比之中,中國對俄國是處於劣勢的,有了他們作為緩衝,中國可以從容的充實邊邊疆。

  對於新疆,朱宜鋒有著特殊的感情,對於那裡的一切,當然也包括那裡的美食,燒烤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朱宜鋒本人也很喜自己燒烤。

  烤肉的香味彌漫著,即便是有些誠惶誠恐,但是李子淵仍然不得不承認,這肉很香!

  “陛下,俄羅斯方面又一次向我們提出抗議,他們認為因為我們向石達開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導致了其在中亞地區的擴張……”

  身為最早的從龍之臣,李子淵並不僅僅是外務部尚書,他同時還是常豐公——帝國封爵時受封公爵之位六個大臣之一,也正因如此,在他身上充分體現的“皇恩浩蕩”。

  在提及俄國人的抗議時,他特意看了一眼陛下,石達開不是被“趕”到中亞的,而是“禮送出境”的,甚至還得到了十數萬件繳獲自清軍的槍炮交予他們,從而換取了他們的離境。

  “不用理會他,石逆派兵搶了咱們的軍火庫,我們也沒有辦法!想要避免新疆為教匪染指,除了加強邊防禁止教匪以及外國難民進入之外,更重要的是移民實邊,朕以為可以把陝北以及甘肅貧瘠府縣的百姓遷移過去,新疆有兩百多萬平方公里,可教匪餘毒之後,人口所剩不到十萬,教匪之殘暴可見一般,今日教匪於中亞,毀人寺、減以丁,劫女為其生育後代,為西北之安定必須鞏固邊防,絕不能放一個外人進入新疆……”

  儘管陛下口中的話說的“大義凜然”,但李子淵卻隱約注意到,陛下的唇角似乎帶著些笑意,聯繫到軍隊在雲南、青海等地“鎮叛”以及對新疆、朔方道教匪的進行的一些行動,他只是暗自在心底笑了笑,有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它的兩面性,以及不為人知的一面。

  無論如何,那些人或許是“教匪”但是他們總歸是中國人……或許,這才是陛下無意趕盡殺絕的原因,這一點與前明是何其相似,陛下總歸還是太過心軟了。

  “鐵路,必須要儘快築通,通過往新疆的鐵路,鐵路不通,西北難固,尤其是現在新疆人丁十不存一之下,不知多少外國亂民闖入,不過朕已經授命當地駐軍,對於這種入境外民一率驅逐,他們不是中國人,自然不能在中國的土地上生活,可這總不是辦法,最終還是要靠移民,十年內移民五百萬,新疆自可安定,即便是天國在中亞站穩了腳,也不會對新疆的大局造成任何影響!”

  那時的新疆與內地諸省相比,自然沒有任何分別,在某種程度或許需要感謝石達開,若是當初他沒有“西逃”,朔方道以及新疆問題都不會如此輕易的解決,因為沒有了歷史上的那次導致西北人口減少兩千萬的變亂,現在陝甘兩地的人口顯然有些過剩,向十室九空人丁不存的新疆移民,既可以解決邊疆問題,同樣也可以解決兩地人口過剩的問題。

  “陛下聖明!”

  因為牽涉到與自己無關的民政事務,李子淵理智的選擇了用馬屁作為回應。

  對此早就習慣的朱宜鋒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轉移話題問道。

  “我們同美國的談判進行的怎麼樣了?”

  在得知沒有任何進展之後,朱宜鋒先是沉默片刻,而後將烤好的羊肉串遞給李子淵,在他謝恩之後,才說道。

  “繼續和他們談!”

  吃了一肉,感受著大塊肉入口的爽快,朱宜鋒又喝了口冰鎮啤酒,這啤酒是設于武昌的啤酒廠釀造,原汗原味的德國……不對,現在還沒有德國,是巴伐利亞啤酒,口感絕不是後世的美式工業啤酒所能相比。

  “陛下,臣以為,現在既然談判已經陷入僵局,那麼為了能夠令美方做出讓步,有必要向美國派出艦隊!”

  向美國派出艦隊!

  在李子淵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朱宜鋒的眉頭不由的一揚,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四個字“炮艦外交”。

  “炮艦外交!”

  嘴裡念著這四個字,朱宜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在另一個世界,美國是何等強大的存在,而現在……面對“訪問”美國的鐵甲艦,他們又能做什麼?不錯!確實不錯!

  “是的,陛下,艦隊的作用正是揚國威於萬里之外,如果艦隊不訪問美國,美國必定無法感受到壓力,自不可能做出實質性承諾,因此,臣以為,當今之計應該是派出艦隊訪問美國!向美國方面施加壓力!”

  在提出炮艦外交的這個建議時,李子淵特意看著陛下,從陛下臉上露出的神情,他明白,陛下肯定會同意他的這個建議。

  “那麼卿以為,我們應該派出艦隊訪問那?”

  “三藩市,畢竟我們的僑民是在那裡受到傷害!”

  在李子淵指出目的地時,朱宜鋒笑道。

  “三藩市,太遠了!”

  搖頭否決這個建議時,朱宜鋒又吃了口肉。

  “離美國的政治中心太遠了,朕以為,既然要訪問美國,那麼艦隊就必須給予他們足夠的震撼,西部太過偏遠了,還是訪問東海岸,就訪問紐約吧!”

  紐約!

  想到中國的軍艦將抵達紐約,向美國展開炮艦外交,從而保護在美華僑的利益,朱宜鋒的心底便是一陣激動。

  “紐約是美國最大的城市,幾乎每一個移民都是經過紐約進入美國,我們的軍艦到達那裡,可以最大限度的威懾美國,告訴他們,我們有能力把艦隊派往他們的家門口!”

  思索片刻後,朱宜鋒又繼續說道。

  “艦隊最好還是從國內派出,可以先造訪非洲的殖民地,畢竟,現在歐洲各國對於我們在非洲的行動已經表示嚴重不滿,英國人甚至認為,我們向南非的擴張,損害到他們的利益,法國人不是提出應該在由各國協商分割非洲嗎?”

  提到非洲的問題,朱宜鋒不由的冷笑一聲,隨著中國在非洲的不斷擴張,歐洲各國已經重新審視那片被他們忽視的土地,所謂的“國際協商”是法國人提出來的,得到歐洲的一些小國的支持,甚至英國也表示支持。

  為了拓殖非洲花了那麼多錢的中國,當然不可能接受這一點,早在兩個月前,英國駐華大使第一次試探時,朱宜鋒就用強硬的態度駁回了他們的想法,但他們肯定不會放棄。

  “我們把艦隊派過去,用艦隊巡視殖民地的方式告訴那些西洋人,非洲殖民地是我們的,誰也別想拿走……”

  三年前,受限於實力,朱宜鋒或許會作出一些讓步,但是現在,他絕不會在利益問題上作出絲毫讓步,尤其是關係于國家未來的非洲殖民問題上。

  “我們不僅要艦隊派過去,而且還有派出更多的駐軍,向那裡遷移更多的移民,殖民地事務部保證在未來的十年內,向非洲移民五百萬,這絕對不夠,非洲那麼大,六百萬多移民是遠遠不夠的,十年後,那裡的應該有不少於一千萬中國移民以及200萬來自藩邦的移民,四十年後,那裡應該有不少於8000萬華人移民在那裡的生活,只有如此,才能夠保證非洲永遠作為帝國的海外省……”

  儘管曾經接受過“新世紀教育”,雖然相信“眾生平等”,但是朱宜鋒卻不可改變被這個時代給“同化”了,為了國家的以及民族的未來,他一直都是支持對海外的殖民……畢竟這關係到數以千萬計的無地貧民的將來,在工業沒有取得長足發展的時候,海外殖民地直接關係到國家是否穩定。只有殖民地能夠讓中國將過剩的人口移出本土,從而將本土的人與地的矛盾,從根本上得到解決。五十年後,隨著工業的發展,到那時,就再也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因為那時工業以及城市將會接納農村過剩的人口。

  對於屬於這個時代的特色,朱宜鋒選擇了默認,而作為一個“帝國主義者”,在他的心中,自然是中國第一,至於其它的屬於21世紀的“政治正確”,自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更何況,如果中國不控制那裡,西洋人控制那裡的話,對於那裡可是血淋淋的壓榨,而且現在他們也不可能獨立,即便是有中國的支援,那些部落又怎麼可能建立一個個現代國家呢?

  “陛下,這樣的話,勢必有可能激起歐洲諸國對我國的警惕!”

  李子淵適時的提醒道,歐洲各國無法坐視中國對非洲的控制,是既成的事實,而派出艦隊巡視殖民地,充實殖民地軍力,無疑就是在激化矛盾。

  “不!”

  搖搖頭,朱宜鋒用極為肯定的語氣說道。

  “我們不是在激化與歐洲各國的矛盾,如果矛盾無法避免的話,那麼我們的軟弱就很有可能會被認為是可欺的!在這個時候,我們需要表現出,更為強硬的一面!讓那些西洋人見鬼去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5

第四百九十七章 駐屯

  讓那些西洋人見鬼去吧!

  從開宏元年直到現在,于中國人來說,每一個人都在這麼說的話。讓那些洋鬼子見鬼去吧!

  在很大程度上,這就是一種民心,這就是一種民意。對於中國人來說,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對那些西洋人在華的一種直接的回應!

  而對於身為皇帝的朱宜鋒而言,早就已經厭倦了西洋人的那種虛與委蛇的交往。當然,現在他之所以可以說出這麼一句,讓西洋人見鬼去吧!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於實力!

  國家實力的上升,使得他可以說出這麼一句話。

  可以毫無顧忌地向西洋人發起挑戰。

  短短的三年,改變了很多,三年前中國的鋼鐵產量只有不到二十萬噸,而現在隨著遷安鋼鐵公司以及南京中央鋼鐵公司等多家鋼鐵公司的建立,中國的鋼鐵產量在開宏三年突破了200萬噸的大關,相比於同期英國儘管仍有差距,但是鋼產量卻是英國的兩倍以上。

  廉價的鋼鐵使得中國可以建造鋼甲艦,而更重要的是通過對鹽稅以及田賦的整理,中國的稅收在開宏三年突破了4.5億元,接近1億英鎊的財政收入,使得中國可以將財政收入的30%,也就是1.5億元,用於陸海軍的建設,海軍之所以在開宏二年提出歷時五年的建造10艘戰鬥艦、10艘裝甲巡洋艦以及多達125艘輔助性艦隻的龐大的擴充計畫,其原因正是在於充沛的財政支持。

  也正因如此,相比於三年之前的沉默,現在朱宜鋒願意用一種積極的進取性的心態,去迎接來自西洋人的挑戰。

  在國與國交往之中,實力是決定國家能否迎接挑戰的根本。而殖民地的悍衛需要軍人,需要數以萬計的軍人去悍衛!

  八月二十,早晨七點,駐紮于淮陰的第六師,接到到了調動令,限令在十日內完成整裝,調往非洲。

  作為第六師的排長,李存新若無其事地出發了。儘管家中的老父尚在病中。他一面祈禱年老的父親能身體健康,一面與父親告別。九月初一,母親和弟弟來與他告別,他們在淮陰的一間旅館樓上相見。母親很冷靜,弟弟也顯得非常冷靜。

  面對即將遠調至非洲的長子,母親說。

  “新兒,這是一次出征,你身受朝廷提點之恩,是報效朝廷、報效陛下的機會。你高高興興地去吧!如果不幸死在那裡的話,是李家的榮耀!因為我有三個兒子,我們家沒有那麼多土地,你去了非洲,不但可以獲得土地,還能夠讓李家的血脈在那裡延續,這是朝廷對李家的恩典。”

  接著,她送給我一把刻有文字的匕首。

  “成功成仁!”

  這是軍校畢業後,皇帝陛下賜劍上的刻字。而現在,母親卻送給他這麼一柄匕首,無疑是在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母親的話和匕首上的字,讓李存新終於再也沒有了任何顧忌,遠赴非洲,對於軍人而言,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將遠離本土數萬里,甚至意味著九死一生,畢竟那裡有很多特有的疾病。

  “到時候,大弟還要靠你,有了你在那裡,將來大弟可以在那裡獲得更多的土地……”

  面對母親的叮囑,在這一瞬間,李存新甚至在心中堅定地發誓——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將會欣然赴死!不僅僅只是為了國家,同樣也是為了自己,為了李家的將來,只有如此,李家才能夠擺脫貧困,成為富人!李家的命運將會因為自己而得到改變!

  最後,母子三人在一起照了一張照片——花費了李存新兩塊錢,這是他們母子第一張,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張合影!

  但是在九月初一,部隊開拔的時候,曾經大義淩然讓他報效陛下的母親卻是哭了,作為母親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在身邊,而不是前往萬里之外的非洲,從此之後,母子兩人甚至再也不能見到了,即便是相見,也不過只是從照片上看到一眼兒子。

  “娘,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孩兒不孝,從此之後不能再盡孝於膝下,您老保重身體!”

  在最後給母親叩了三個頭之後,已經淚流滿面的李存新只覺得的毫無留戀與遺憾了。

  “我的兒,我的兒……”

  將兒子抱在懷中,原本看似堅強的母親同樣也是一副淚流滿面的模樣,但凡還有一點希望,她不可能願意看到兒子遠赴萬里之外,可是她沒有選擇,因為他的兒子是軍人!

  “最忠勇的士兵,不是上等兵,不是一等兵,只是指作為帝國的軍人在赴死之時毫不猶豫地勇敢戰死的士兵!”

  在軍中接受的第一次教育時的話語,再一次在李存新的腦海中浮想著,他希望自己成為這種忠誠勇敢的士兵。

  傍晚七點,第六師的一萬兩千多名官兵們從營地出發了。

  和任何一次開拔一樣,隊伍是在充滿愛國熱忱的民眾的呼應中出發的,前來送行的不僅有官兵的眷屬還有很多市民。

  數以萬計的民眾們擁擠著,在一片歡呼聲中送他們離開。在民眾中發現了熟人的士兵一一與眾人惜別。

  李存新一面沉浸在沉重的對國家的赤膽忠心中,一面咬緊牙關朝前行進。對於身為軍人的他來說,他早已明白了這一切,早已義無反顧,所以,無論出現什麼樣的事態,都不會覺得吃驚。可以冷靜地等著它們的到來。

  因此,對這種民眾集會、歡呼、沸騰的熱情,李存新都做到了泰然處之,冷靜沉著地觀望著,只報以溫和的微笑。從列車的所有視窗伸出來的頭和手,從月臺的護欄伸出的像森林般密集的腦袋、胸脯、手臂,像波浪一樣起伏。他們的手像是不斷的搖晃著。

  “嗚——”

  一聲汽笛如箭一般劃過天空,機車吐著白煙轟隆轟隆地響了起來。列車開動了。群眾的叫喊聲更加響徹夜空。

  “萬歲!萬歲!”

  只有這一句話。

  此時這單調的出征詞,變成了一首偉大的交響曲,一張感情激越的樂譜。

  遠赴非洲,悍衛相當於本土面積的殖民地,這是軍人的天然職責!

  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激蕩之中列車駛出了月臺,把人們激昂的“萬歲”歡呼聲丟在了後邊。

  沿途,無論是淩晨一點還是兩點,人們總是絡繹不絕,點燃紅紅的充滿赤誠的篝火,等著列車通過的那短暫的瞬間。他們在鐵路旁邊點燃篝火,為的是向他們的戰士送去歡騰的激勵。

  這是在鄉軍人會聯繫發動的送行典禮。

  成對這種激蕩的場面,每一個軍人都暗自在心中默默的許下誓言——他們將會不惜生命作為代價,保護關係到帝國億萬國民命脈、將來的殖民地,絕不容西洋人染指帝國海外殖民地!

  並向那些民眾獻上了他們無言的敬禮。

  在揚州的碼頭上,數十艘蒸汽帆船,泊滿了整個江面,而在碼頭上到處是軍馬、士兵和物資。

  數以千計的軍馬是由大起重機從空中吊上來的。而李存新和戰友們乘坐的船是新建的一千五百噸級的輪船——“遠望號”。

  船員們告訴這些士兵們,這艘無帆的蒸汽船連這次在內是第二次出海,上一次首航時去了太平洋新幾內亞殖民地,軍馬和行李的裝船任務結束後,李存新所在第一營從船舷的梯子上了船。

  在碼頭上,還有數千名來自在鄉軍人會以及學校裡的少年,他們發出一聲聲呼喊聲,鼓勵著軍人報國,在這一陣陣報國聲中,“遠望號”靜靜地做完了啟航前的工作。

  靜靜地望著這情景。李存新沒有任何感動和興奮,因為他有超越感動的力量。

  輪船拉響了汽笛,朝著長江口駛去!

  這是九月初三下午。

  一天後,輪船駛進了大海,海上微風習習,涼爽宜人。李存新登上船尾的甲板,吸著香煙,眺望著即將遠去的大陸。

  再見吧!

  本土!

  再見吧!

  我決不會讓你失望的!

  令人怡然爽快的海風吹拂著臉頰,李存新既無悲哀,也感覺不到鄉愁。他並不感到這條船在奔向數萬里之外,倒像是在一個讓人心曠神怡的夜晚進行一次愉快的旅行。

  輪船在夕陽的映照下前行進,在軍艦的甲板上一個上等兵唱了一首《再見吧!媽媽》。

  “……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

  在螺旋槳的伴奏下,他的歌聲讓人感到哀婉感傷,第一次遠征的心情在所有人的心中彌漫著……

  第二天,清晨醒來之後,李存新和戰友們一樣,又一次登上甲板,洗過臉後抽了支煙,海上晨風沁人心脾。此時太陽還沒升起來,“遠望號”在薄薄的晨曦中朝著非洲賓士著。

  隨著地平線泛白、染紅,大小島嶼開始在視野裡出現了,那是浙江沿海的島嶼。船行駛了一陣。

  就這樣,軍艦又一次航行幾天之後。右方又看見了陸地。

  士兵們眾口叫喊:

  “是香港!是香港!”

  “那邊是香港!”

  戰士們面對著香港,每一個人的心情都顯得極為沉重,那片土地曾經屬於中國,但是卻被英國佔領了,滿清的無能,使得一塊國土被西洋人佔據著。

  這不僅僅只是國恥!對於軍人而言,同樣也是恥辱!

  “等著吧!等著吧!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收復香港!”

  每一個軍人都在內心中發出這聲祈盼!

  這是軍人的誓言!

  一種事關軍人榮譽的誓言!

  依照遠征的慣例,在船隊即將離開本土的時候,最後一個航行是在距離海南島,這個帝國本土最南端的地方數公里外經過。

  在即將遠離帝國本土的時候,所有的軍人都站在甲板上,默默的注視著國土,他們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注視國土。

  眺望著海南島那隱約可見的陸地,李存新一面沉浸在對親人的回憶之中,心裡充滿離別的感傷。

  雖說不能再回首,可……

  是的,軍人同樣是有情感的!有著對親人的回顧!

  終於,在海南島於視線中流逝之後,“遠望號”不便停地在努力奔向非洲!奔向那遠遙遠的希望之地!

  艦隊最後一次補充煤炭是在沙撈越的古晉,這片殖民地是幾年前,帝國花費100萬英鎊從一位英國冒險家的手中購買的土地。

  殖民地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希望!尤其是對於國內的下層民眾來說,他們可以在這裡獲得土地,獲得財富,可以在這裡改變他們的命運。

  但是海外的殖民地需要軍人去捍衛!

  而在軍人前往殖民地的道路上,軍人需要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磨難。官兵們的艙室在甲板下,又矮又窄。這裡不是屋子,它只有一個個個高達數層的床位,每一層都是由多達五層床位組成。士兵們只能擠睡一張寬2尺,長六尺的地方,再加上一些裝備,甚至連轉身都困難。

  這是移民船!

  是最低等的移民船中的環境——流放船的環境!

  眾人擠在一起,喘息、污濁刺鼻的體臭、飛在汙物上的無數蒼蠅、散發著汗臭的味道,這種令人厭倦的單調生活搞得人筋疲力盡,艙內的悶熱使得士兵們光著身子瞪著大眼,貪婪地讀著從報紙雜誌上剪下的紙片。

  戰士們在暑熱、無聊和不潔中痛苦的掙扎著,但是每一個人都在忍耐著。

  九月二十六日,經過二十三天的航行之後船到達了帝國殖民——肯雅總督區的西揚州港——實際上,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港口,而是一個簡易港。不過這裡在未來將會成為東非最大的港口之一——位東南沿海的蒙巴薩島上,有鐵路橋與海堤和大陸相連。當然這只是未來的規劃。

  多達三十多艘軍用船停泊在海面上,海水極為清澈。

  這下終於到達了非洲。

  非洲!非洲!

  這是官兵們憧憬已久的新希望所在!

  任何一隻調往非洲的部隊,最終將會成為非洲的一部分——他們將會在這裡退役,成為這裡的農場主——根據殖民地駐軍授田法,即便是一等兵,也將會獲得超過200畝授田!

  而這也意味著他們將會成為殖民地的一部分,再也不會回到帝國本土!

  在未來的幾年中,陸軍部將會給他們的妻子或者未婚妻一張船票。如果他們的家人沒有為他們定下一門親事,那麼殖民地政府會幫助他們娶到一名來自藩邦的妻子。甚至會幫助他們獲得兩名來自藩邦的勞工,以幫助他們開墾土地、經營農場。

  因為港口正在建設中,在海水的激浪之中,輜重兵和馬匹一道與簡易的棧上岸,也就是在上岸之後,在島上集合的時候,面對排裡的士兵,李存新又一次強調道,而對著嘻笑的戰士們,他的唇角一揚。

  “弟兄們,你們的好日子來了!我們每一個人都將會在這裡開始新生!弟兄們,你們可都是未來的地主啊!”

  這正是每一個軍人的期待——在這裡,他們將會迎來自己的新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6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洋彼岸

  “親愛的威廉•亨利•西華德先生:

  在夏威夷生活了五個月之後,我搜集到相當數量的材料(第一手材料),足以得出結論,中國人在南美洲的開拓事業的嘗試取得了罕見的成功。比如,在1860年時存在有美國、英國和法國的經濟力量。那時這裡根本看不到中國的經濟力量。但是,一年之後的現在,中國使自己的出口增加到35%,迫使我們讓出白己的陣地,我們的出口正在下降,進口下降到19%。英國遭到了更沉重的打擊。看來,形勢應當正在發生根本的變化,但是鑒於自1858年,中國就同夏威夷王國簽署了移民協議,開始向那裡派出移民,現在那裡已經成生活著十萬中國移民,儘管我們的移民在那裡擁有大量的土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移民正在一點點的控制著這裡。

  正因為如此,我想向您提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我們是不是應該阻止中國人染指夏威夷?您是否同意開展這種工作?

  對這個問題我花了很長時間進行了歷史性的分析,並且得出了讓人恐怖的結論。問題在於如果我們不能夠阻止他們的話,也許幾年之後,這裡就很有可能有成為中國人的殖民地,就如同非洲一樣,在他們控制了夏威夷之後,整個太平洋都有可能被他染黃……

  到那裡,我們將會面對一個黃色的太平洋,這無疑是不符合美國利潤的。

  最後一點。

  在我抵達加利福尼亞的時候,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中國人——數以萬計的中國人,在這裡淘金、洗衣,在這裡開拓土地,種植作物,可以肯定的是,在鐵路並未築通的現在,中國人正在通過他們的移民船,將大量的中國人運往西部,當我們用盡一切可能驅逐那裡的野蠻人時,我們似乎忽視了一點——一群來自中國的野蠻人,正在用合法的方式,把西部從美國人的手中偷走,從白人的手中偷走!

  可以肯定的是,這甚至極有可能是中華帝國的一種國策。

  正如他們在非洲推行的一切,非洲與美國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西部,考慮到西部的現實,美國的事業正在受到挑戰,美國的天命極有可能因此被打斷。

  現在拖延無異於死亡,白白浪費的每一天都對我們不利!

  倫敦並沒有袖手旁觀。法國人還在希望能夠強迫中國人在非洲的問題上作出讓步,局勢能在近年內發生變化,可以使歐洲諸國很有可能有會在未來建立同盟——這是一個阻擋黃禍的同盟。

  所以,現在美國也應該為了自身的安全,加入到這一個同盟之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遠遠躲開歐洲的一切,進而讓中國人在這一望無際的廣闊地域裡,可以平靜地實施這種試驗——從美國的手中偷走西部,甚至偷走美國。

  偷走美國,這不是沒有可能——現在,在西部生活著十萬中國人,十年後,在西部將會有成百上千萬黃皮膚的中國人,到那時,他們的選票將會從我們的手中把西部偷走!

  為了遙遠的末來,我們必須要考慮到這種可能,必須要正視現在中國的威脅。

  盼複,同以往一樣,您的建議對今後的工作無比珍貴。

  您真誠的——

  約翰•傑克遜。”

  看著手中的這封信,威廉•亨利•西華德的眉頭緊皺著,在過去的幾個月中,與中國人的談判一直在糾扯著,中國駐華盛頓的大使,已經不止一次表示了他們的威脅。

  又一次,他看著剛剛收到的電報——這是加利福尼亞州長髮來的電報,他在電報中信誓旦旦地說道。

  “如果那些白人被宣判有罪的話,他將會行使州長的權力——特赦那些可憐的為了保護美國人利益的真正的、愛國的美國人!”

  如果他們真的愛國的話,應該知道,美國根本沒有力量同中國進行對抗,而現在來自傑克遜的這封信,同樣也在提醒著他一個事實——中國人正染指西部,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藉口都將是毀滅性的!

  “不公的審判會是什麼結果呢?”

  面對自己的國務卿,林肯,他於三天前剛剛就任美國總統,原本他所需要面對的是南方的奴隸問題,是南方試圖分裂的舉動,而現在,中國的問題卻又是他不得不去面對的。

  “答案是非常簡單——如果我們不能夠妥善解決問題,中國人極有可能選擇用他們的艦隊去為本國國民爭取利益!”

  威廉•亨利•西華德頗為無奈地說道。

  “而且中國人肯定也不介意這麼做,畢竟當年,他們就曾擊敗過我們的艦隊!”

  儘管美國的遠東艦隊被全殲了,但美國卻沒有吸取教訓——直到現在,美國海軍仍然沒有一艘鐵甲艦,究其原因是因為什麼?

  鐵甲艦不適合遠洋航行!

  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至少現在不是,現在中國人已經把一隻艦隊派到了美國,很快他們就會到達紐約,展開對美國的訪問。

  當然這絕不是什麼訪問,而是一次“外交”,炮艦外交!是在用他們的鐵甲艦告訴美國,他們並不介意採用戰爭的方式解決現在中美之間的問題!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威脅!

  但是作為美國政府,他們卻不得不接受中國的這種威脅——接受他們對美國的訪問!

  作為一名狂熱的擴張主義者,西華德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面對現在這種局面,他甚至曾抨擊過上一任政府對中國的讓步——在移民問題上,而現在,身為國務卿的他,也不得不面對來自中國的威脅,因為兩國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相比於美國,中國擁有更為充沛的財力,充沛的財力使得他們可以從容的建立一支龐大的艦隊,也可以建立一支強大的陸軍,甚至還在短時間內擁有了強大的工業力量,至少相比於美國是這樣的。

  “我們必須避免這一切!”

  林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現在,美國正面臨著內部的問題——南方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我們不能夠因為一時的失誤,導致國家的徹底分裂,如果在美國與中國的對抗中,南方脫離了美國,那麼對於美國而言,無疑是災難性的,我的朋友!”

  站起身來,林肯先是思索片刻,而後又說道。

  “我認為,我應該直接給加利福尼亞的約翰•唐尼州長,發一封電報,不,應該直接給他一封親筆信,告訴他,現在問題有多麼的嚴重,現在加利福尼亞的問題能否得到解決,直接關係到美國的未來!”

  實際上林肯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死去的中國人能不能得到屬於他們的正義,就像他也不曾在意過黑人的問題一樣,他所在意的是什麼?是美國的利益,現在即便那些中國人的正義將會影響到美國的將來,那麼身為美國的總統,他必須要考慮這個問題!

  約翰•唐尼!

  想到這個名字,林肯的眉頭緊皺著,想到那個人赤裸裸的歧視中國人言論,他會接受自己的勸說嗎?

  這顯然是一個問題。

  “總統先生,我認為,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不在於加利福尼亞,而在於中國!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讓中國人滿意,我認為,現在中國人所需要的並不是所謂的正義,如果他們所需要的是正義的話,那麼發生的澳大利亞的事件,他們為什麼沒有追究呢?”

  威廉•亨利•西華德反問道,同時他拿起雪匣煙吸了一口。

  “我想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實力,更重要的一點是,英國對於他們在非洲的擴張持以默許態度,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如果沒有英國的支持,他們怎麼可能在非洲進行擴張呢?也許,我們可以在某些問題上做出讓步!”

  “什麼問題上?”

  林肯詫異的看著威廉•亨利•西華德,他曾是他的競爭對手,但是當選總統之後,林肯卻毫不猶豫的將其任命為自己的國務卿。現在他的建議讓林肯有些好奇,什麼問題上作出讓步,可以讓解決與中國之間的爭執。

  “夏威夷!”

  看著總統先生,儘管作為一個擴張主義者,西華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是痛苦的,但是他同樣也深知,現在正處於分裂之中的美國,不需要樹立一個強國作為自己的敵人,否則,一旦中國介入美國目前分裂之中,對於美國而言無疑是災難性的。

  在美國的獨立戰爭之中,如果沒有來自法國的援助,美國根本不可能獲得獨立,是法國人幫助美國獲得了獨立,擊敗英國人。現在,如果中國人站在南方的一邊,那麼美國的分裂將會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對於南方來說,那樣的話,他們會得到一個帝國的幫助,一個強大的帝國的全面幫助!

  “我相信,對於中國人來說,他們對於夏威夷是持有野心的,而他們之所以沒有吞併那裡,是因為我們,當然還有英國人!”

  是的,還有英國人,英國在夏威夷同樣存在著巨大的利益。

  “中國人一定渴望在太平洋中部建立他們的統治,這樣的話,他們的勢力範圍就將會推進至太平洋的中央,對於中國人來說,無疑是極為重要的!”

  “但是西華德,這樣的話,中國距離西部也就更近了,對美國的威脅也就更大了!”

  林肯立即指出了威廉•亨利•西華德這個建議中的弱點,對於美國來說,這種結果是極為不利的,或許林肯本人沒有向太平洋的擴張意願,但是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看到中國人控制太平洋。

  “不!”

  搖著頭,威廉•亨利•西華德看著總統說道。

  “中國人不可能繞開英國得到夏威夷,在我們的支持下,或許他們會佔據那裡,但是勢必會激起英國的反對,而這必然將會導致中國與英國關係的緊張,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中英之間的矛盾就會加深,再加上非洲的問題,英國已經無法容忍中國在非洲的擴張,再加上夏威夷,英國勢必會採取一切方式限制中國人的擴張,甚至極有可能採用戰爭的方式!”

  “戰爭!”

  驚訝的看著威廉•亨利•西華德,林肯反問道。

  “你是說,英國很有可能會向中國人宣戰?”

  “也許很有可能會是中國人自己主動向英國人宣戰!”

  沉默片刻,西華德又繼續說道。

  “因為現在中國擁有比英國更多的鐵甲艦,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海軍擁有對英國海軍的優勢,畢竟英國的海上力量仍然是一支以木殼船為主的舊式艦隊,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來自英國的威脅,中國人很有可能採用一種更為極端的方式——通過向英國宣戰的方式,解決與英國人之間的全部問題!”

  “存在這種可能性嗎?”

  林肯的神情顯得有些嚴肅,在美國陷入分裂的時候,美國所面對的敵人,並不僅僅只是南方,還有英國人,英國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促成美國的分裂,這些都是未知數,但這卻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如果英國與中國陷入戰爭,那麼對於美國而言無疑是有利的,而這則意味著,對於美國來說,最大的威脅將會因為兩國之間的戰爭而消於無形。

  “可能性當然存在,即便是兩國陷入關係緊張的局面,他們也不可能在問題沒有解決的時候,介入美國的事務,這可以給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解決南方的問題!”

  指間夾著雪茄煙的西華德,又接著說道。

  “也許,中國人不會對英國宣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英國人肯定會在中國吞併夏威夷的時候,表示出他們的不滿,而這極有可能刺激到中國人,畢竟在非洲的問題上,他們兩國已經存在著大量的矛盾,如果再加上法國人,英國的威脅將是中國不可忽視的,而中國在非洲派駐的近十萬軍隊,早已經讓英國人無法安睡,當矛盾激化的時候,英國勢必會要求中國撤軍,開放非洲,在這個時候,中國會怎麼選擇?總統先生,這是我們的機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6

第四百九十九章 帝國初嘀

  大同大街,誰也不知道這個路名源於何處,但肯定不是指山西的大同,而是“天下大同”之意,位於大同大街的“萬國會館”這是外務部名下的一家會所,是供各國大使、外交官員聚會的場所,這裡看似對所有外交官員開放,看似沒有任何秘密,但實際上,在大多數時候,秘密外交都在這裡,私下達成的,以至於在各國大使的眼中,這裡在某種程度上甚至等於小外交部,他們在這裡私下勾通,達成協議,然後再以官方的形式進行接觸,如果不能達成協議……嗯,這不過只是茶餘飯後的一次商洽罷了!

  和以往一樣,在這間並不大的吸煙室內並沒有其它人,在萬國會館內並不僅僅只有一間吸煙室,和以往一樣,在下午茶之後,李子淵和美國大使蒲安臣一同來到這間吸煙室,李子淵從煙盒裡拿出一支雪茄遞給了蒲安臣,但蒲安臣並沒有馬上點火,他說出的話完全出乎李子淵的意料。

  “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們兩國再這麼僵持下去,那麼在我們兩國之間很有可能會發生讓人遺憾的事情!”

  在火柴點著雪茄時,煙頭發出些許滋滋聲,享受著雪茄的香味,李子淵眯著眼嘟著嘴問:

  “讓人遺憾?也許吧,但是誰知道呢?也許會是一件好事!”

  實力!

  這才是國與國之間交往的根本,而李子淵之所以能夠發出這樣的話語,正是因為其擁有實力,準確說是中國所擁有的讓美國無法企及的力量!這才是身為外務部尚書的根本後盾。

  把煙放進嘴裡,蒲安臣用火柴點了火,面對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他皺起眉頭吐著煙說道。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我相信,對於我們與你們而言,我們之間有著其它的選擇,而不是戰爭。”

  面對蒲安臣的這番話,李子淵把內心的話吞了下去。根據以往經驗,他知道身為外交官會在甚麼情況下說這種話。這意味著對方很有可能會作出一些讓步。

  “你必須要明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沒有人會選擇戰爭,但是,如果迫不得已的情況彙報下,我們是不介意用戰爭來保護自己的利益,不是嗎?我相信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無視自己的僑民利益!”

  面對李子淵的話語,蒲安臣默默的吸了口雪茄,然後點了點頭。

  “我想,這是正確的!”

  李子淵噘著嘴,臉上露出些笑容,他知道對方準備讓步了。

  “但是作為外交官,我們必須要明白一點,任何事務都可以拿來交易,當然在不違背原則和犧牲國家利益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通過適當的交易來解決國與國之間的問題。你覺得呢?”

  “嗯,確實,這正是外交的藝術的美妙所在。”

  手指夾著雪茄,贊同之後,李子淵又搖了搖頭。

  “但是你也提到了,在不違背原則和犧牲國家利益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通過適當的交易來解決國與國之間的問題。可是,我們必須要清楚的看到一點,僑民的利益,是國家的基本利益之一!”

  “那麼,如果是更高的利益所在呢?”

  面對李子淵的回答,蒲安臣反問道。

  “更高的利益所在?”

  “是的!”

  點點頭,蒲安臣看著李子淵回答道。

  “我相信在僑民之上,我們可以在其它地方達成一些共識,當然,這種共識有助於解決現在我們之間的問題!”

  這是什麼意思?

  李子淵盯視著對方,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作為一名外交官任何表情上的異樣,都可能會影響到談判,儘管這並不是一場正式的談判,但當他接到這個邀請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當然,這與美國國內的局勢有關,就在月前——西曆2月4日,亞伯拉罕•林肯當選為美國總統後,美國南部六個蓄奴州也就是南卡羅來納州,密西西比州,佛羅里達州,阿拉巴馬州,佐治亞州與路易斯安那州聯合在里士滿建立政權,宣佈脫離聯邦,次日傑佛遜•大衛斯當選為首任總統。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德克薩斯州也很有可能加入其中,現在這幾個州已經脫離合眾國,並控制境內的海陸軍、港口與海關,這意味著美國正處於分裂的邊緣。

  也正因如此,他相信在長時間的僵持之後,美國勢必會在今天作出讓步,但現在李子淵反倒是好奇著對方會在什麼地方讓步了,因為他們顯然並不是想要在僑民問題上作出讓步,而且在其它地方進行利益交換。

  “嗯……”

  拿著雪茄的手搖了搖,李子淵說道。

  “確實存在著這種可能,但是你必須要明白,這種可能性是極為渺茫的畢竟我們不可能在真正的問題上做出讓步。”

  最後吐了一口煙,在煙灰缸裡捺熄了雪茄煙,蒲安臣看著李子淵說道上。

  “我們願意把租界交還給中國!”

  租界!

  蒲安臣的話讓李子淵一愣,他詫異的看著對方!目光中盡是詫異,儘管這違反了外交官的基本常識,但他還是被這個建議給吸引了。

  租界!

  無論是上海租界或者天津租界,對於中國而言都是個心病,那是國家屈辱的一種表現,在過去的三年間,中國一直試圖收回租界,但是卻沒有取得實效,如何收回租界,一直都是外務部最重要的任務。但是英國卻總是拒絕就此進行談判,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在這一問題上取得突破?

  也正因如此,收回租界成為了李子淵極為看重的一個功績!

  不過片刻後,他便冷笑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並沒有租界!”

  是的,在名義上美國在中國並沒有租界,因為他們把租界交給了英國人,變成了所謂的公共租界!

  “確實,但眾所周知,那只是名義上的。”

  這確實只是名義上的,當年美國之所以在獲得租界後又放棄租界,將租界轉讓交給英國人管理,是因為美國國會不同意美國在海外獲得租界,從而令其不得不將租界轉讓給英國管理。

  “現在我們事實上還掌握著公共租界中的一部分,至少我們仍然對前美租界部分享有一定的權力。作為美國大使,根據總統給予我的權力,我有權廢除當年與滿清簽署的條約,並將租界歸還給予中國,如此一來,在租界問題上,你們就可以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從而迫使英國人,在租界上作出讓步!”

  面對這樣的一個建議,即便是原本無意在僑民問題上作出讓步的李子淵也是深吸了口氣,他借著吸煙的功夫,在腦海中思索著其中的利弊。

  國與國之間除了絕對利益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這是一種基本的外交規則。僑民的利益固然重要,但是對於國家而言,國家所需要為其尋求的僅只是正義,只要能夠保證這一點,那麼在很問題上就是可以有一定的伸縮性。

  什麼是外交的本質?

  無疑就是協商,而協商的根本就是基於交易。

  而這場交易對於中國來說,無疑是極為有利的——可以以美國為突破口迫使英國同意歸還租界,進而保證國家的權益。

  這個交易是可以接受的!

  在蒲安臣提出這個建議之後,他一直注視著李子淵,之所以會想到這一交易,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突破現在的僵局,從而從根本上解決中美兩國間現在的問題,並避免在美國陷入混亂時,樹立一個強敵。

  當然這樣的讓步對於美國而言完全沒有任何損失——美國並沒有失去什麼,畢竟對於美國而言,無論是海外殖民地亦或租界都是與美國立國精神相違背的,這也是當初放棄在華租界的原因,現在,美國只是把曾經的主動的、私下的放棄,變成公開的放棄。

  儘管內心深處已經認同了這個交易,但是迎著蒲安臣的目光,李子淵的唇角微微一揚說道。

  “不!”

  什麼?

  蒲安臣驚訝的看著對方,難道這不正是他們所希望的嗎?他們不是希望突破眼前的外交困境,突破租界這一現實的外交困境嗎?

  面對蒲安臣的詫異。搖搖頭李子淵冷笑道。

  “或許,放棄,對於中國而言,有可能幫助我們突破眼前的困局,但是我們都很清楚,實際上你什麼都沒有付出!”

  冷笑著指出蒲安臣建議中最大的問題,李子淵說道。

  “在這場交易之中,我們卻會付出的實質的犧牲,而是犧牲非常大,甚至涉及到我們的底線!蒲安臣大使!”

  李子淵的回答讓蒲安臣長鬆了口氣,儘管對方看似拒絕了這個建議,但蒲安臣卻從他的話語中看到了希望——對方實際上已經做出了讓步!

  付出!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至少現在蒲安臣已經證明了一點,就是中國並沒有拒絕交易,拒絕在僑民問題上進行交易,只要他們可以得到足夠豐厚的回報!

  已經試探到對方底線的蒲安臣在沉默片刻後,對李子淵說道。

  “那麼我們現在就進行另一個階段的協商,你覺得呢?”

  另一個階段?

  眉頭猛的一跳,他這是什麼意思?

  “尚書閣下,我們都很清楚,從中華帝國創建至今,你們對於海外殖民地的欲望是從未曾停止的……”

  “大使……”

  不待李子淵說話,蒲安臣打斷他的話。

  “尚書閣下請聽我把話說完!”

  好吧!

  讓你說完!

  李子淵暗自在心裡說道,看你還能說出一個什麼所以然來。

  “這種對外殖民,作為一個移民國家,美國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中國人有4億人口,儘管中國非常龐大,但是你們的人口太多,這使得你們的人民不得不在貧瘠的土地上過著貧乏的生活,也正因如此,殖民地對於中國而言比任何國家都更為重要……”

  這正是各國開拓海外殖民地的原因,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開拓市場,更重要的原因是,各國都有大量的過剩人口,都需要將過剩的人口輸出至殖民地,從而減輕本土的壓力,否則本土就很有可能陷入戰亂。

  通過對中國的研究,蒲安臣很清楚幾年前導致滿清滅亡和中華帝國建立的那場戰爭,與其說是一群邪教信徒掀起的暴亂,不如說是人口壓力下的一種釋放,而在這種釋放中建立起來的中華帝國,自然不希望他們在未來的某一天被“釋放”,所以他們做出了另一個選擇——大規模的向海外移民,從而從根本上解決國內的人口問題。

  但是僅僅有移民的意願還不行,所以他們需要殖民地,他們把目標投向了被歐洲各國忽視的非洲,無疑是頗具眼光與遠見的一個選擇。

  “所以你們需要殖民地!”

  深吸一口氣,蒲安臣盯著李子淵說道。

  “美國充分理解你們的這一意願,正如當年美國提出的‘美洲人的美洲’一樣,我們相信,亞洲是屬於中國的,美國認為,像菲律賓、荷屬東印,甚至英國人控制的下緬甸,由歐洲國家控制,無疑是不恰當的……”

  這是禍水南引嗎?

  幾乎是種本能,李子淵想到了這樣一個詞,中國為什麼繞開他們,指向非洲,不正是為了避免與列強激化矛盾嗎?

  “哼哼……”

  冷笑著,李子淵說道。

  “‘美洲人的美洲’也許用‘美國人的美洲’來形容更為合適吧!”

  在李子淵道出這句話的時候,蒲安臣卻笑著說道。

  “美國人同樣也是美洲人,尚書閣下,正像中國人是亞洲人一樣,作為東亞文明的守衛者,難道你們可以接受亞洲被歐洲各國控制嗎?”

  就在李子淵準備用冷笑作為回答的時候,蒲安臣又突然把話鋒一轉。

  “當然,現在美國可以支持貴國提出‘亞洲人的亞洲’,但是我們並不認為現在這一時機是恰當的,嗯,不過作為朋友,我們希望在另一個問題上,能夠同中國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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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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