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3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8

第四百六十章 君與臣

  “你會怪我嗎?”

  放下手中的碗筷,看著面前的九弟,曾國藩不知道自己為何問出這句話來。或許是因為看九弟時的感觸吧。

  此時的九弟相比于數月前,根本就是天地之別,現在他的頭髮幾乎剃光,身上穿著一件黑呢軍裝,曾經作為曾國藩左膀右臂的他現在是漢軍的少校,于兵部當差。

  曾幾何時,在江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現在,他於漢軍之中,雖說身為少校,但卻不得不像紀澤一樣,在那裡學著算術,按他的說法是每個軍官都必須要學會算術。因為將來考陸軍大學,算術是必考課。

  而在少校……于漢軍之中,只不過是一營之長罷了!

  “怪你?”

  抬起頭,放下手中的酒杯,曾國荃甚至不知道為何大哥會說出這句話,迎著大哥的目光,好一會他才搖搖頭。

  “大哥,來到了南京,小弟,方才知道什麼是夜郎自大,才知道什麼是井底之蛙!”

  曾國荃又自嘲地說道。

  “當初大哥千方百計持以隱忍,小弟甚至還不知大哥為何如此,可到了南京,接觸了漢軍,小弟方才知道,隱忍的不是大哥!”

  是的,不是大哥,是皇上!

  “當年實際上皇上只要願意,至多只需要一個旅,就足以橫掃江西,縱是小弟領十萬精銳,亦難擋其手。”

  幾個月前,來南京時曾國荃的心底多少有些不甘,就這麼輕易的歸順了漢公,未免也太過輕易了,他甚至惱過大哥如此的絕然,非但說降便降,而且還自剪羽翼的裁掉了兵勇。那時候他不能理解,但是現在,他反倒是慶倖大哥的決定是那麼的明智。

  “大哥,如果小弟所想不差的話,大哥恐怕如當初小弟一般,心存不甘吧!”

  九弟的話讓曾國藩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如果有一線希望的話,曾國藩絕不會降漢的,甚至可以說他降漢本身就帶著不情願的味道,何止是不情願,對他來說,降漢意味著“忠臣不事二主”的信仰毀於一旦。這對他來說,不能不是一個打擊。

  而作為他的弟弟,曾國荃又豈會不知大哥的心思。

  “大哥,如果當初大哥沒有歸順朝廷的話,那麼現在,朝廷必發以重兵,平定江西,到那時,且不說江西全省生靈塗炭,就是那些兵勇,恐怕也沒有幾人善了。皇上仁義眾所皆知,可是,仁不大法,皇上是不會濫殺兵勇,但若是如對待教匪一般,將其流放至非洲,到那時,豈不是誤人誤已!”

  身在兵部之中,曾國荃自然知道一些府中之事,對於“教匪”的安置,看似仁義,未濫殺一人,可將其與家人流放至數萬里之外,又豈是“仁義之舉”?

  當然不是,但是朝廷需要用那些“教匪”充實海外殖民地,那殖民地之大相當於幾個中國,恐怕對於皇上來說,他更願意進攻江西,一來可以練兵,至於二嘛,則可以充實殖民地,如此一舉兩得之事,對於朝廷來說是好事。

  而大哥的歸順卻讓江西免於兵火,令數萬兵勇得以安然返鄉。至於曾家,曾家同樣也保住了,如若大哥沒有歸順,現在對於曾家數百口人來說,要麼是死於亂兵,要麼就是被流放至數萬裡外的非洲,與野人為伴。

  可以說,現在的這個結果對曾家來說,是最好的!

  曾家保住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就連大哥,現在同樣也已經位極人臣。至於自己,將來只要有機會統兵,必然也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說,皇上對曾家確實不薄。

  “大哥,同治對大哥有知遇之恩不假,但同治,畢竟是滿人,大哥是漢人,我們曾家是漢人!漢人之臣理當忠於漢人之君!再則……”

  看著大哥,曾國荃用沉穩的語氣說道。

  “皇上待我們曾家可不薄!”

  九弟的一句話,讓曾國藩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恐怕是誤會自己了。

  或許歸順漢家朝廷,並不是心甘情願的選擇,但是曾國藩卻很清楚。這是對曾家最好的選擇,若非如此,自己當初又豈會那般的絕然?

  “九弟,你見過皇上,皇上……”

  看著九弟,曾國藩突然問道。

  “以你看來皇上到底是何樣之君?”

  “皇之聖明……”

  思索片刻,曾國荃說道。

  “縱是秦皇漢武亦無法與之相比,以小弟觀來,皇上確實是我漢人數百年未見之明君,中華朝能得皇上,實是得天之幸……”

  最後曾國荃又特意說道。

  “大哥,明天你不是要進宮嗎?到時候,大哥自然能見到皇上。”

  收到,明天自己就要進宮去參見皇上,到時候,自然可以見上一見這位曾讓自己灰溜溜逃出湖南的皇上,可以看到這位僅僅只用數年時間便起於草莽之中,重挽漢家山河的皇上。

  第二天一大早,曾國藩便早早的乘馬車趕到了皇宮,在中華牌坊前下了馬車,然後他便步行通過牌坊,儘管在牌坊前沒有“下馬石”,但這是規矩,有些規矩,即便是未“立”,那也是規矩。

  在曾國藩剛過牌坊的時候,便看到一個人大步朝著自己走了過來,是郭嵩燾!

  當初他離開了自己投奔了皇上,其這份眼光遠非自己所能相比,數年不見,相比過去郭嵩燾似乎更顯得神采煥發了,現在的他是文部尚書,也可以說是位極人臣,甚至在許多人看來,其可謂是深得皇上的信任,於外洋考察數年歸國後,立即委以重任,友人的神采煥發對照著自己日益衰瘦的身體,曾國藩更覺得昔日的幕僚,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向他壓來。他笑著打招呼:

  “雲仙,近來可好?”

  “未曾想滌生居然這麼快便到了南京,若是早知如此,小弟于碼頭迎接滌生兄,小弟未能前往迎接,還請兄切勿怪罪……”

  郭嵩燾仍然是已往一樣的謙恭,而且態度也是極為誠懇的。

  “雲仙,看你客氣的,接到皇命之後,兄那裡敢有絲毫停留,立即乘船趕到南京……”

  曾國藩目視郭嵩燾,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只見又有一些湘籍的官員紛紛和他打著招呼,而身為左相的張亮基,更是親自迎接他,這倒是讓他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不過他卻不敢得意,而是變得更加謹慎。

  新朝新制,不單單只是在官制上的變化,即便是在做皇宮之中也有著它的變化,這皇宮就是曾經的“偽天王府”,在漢軍克復南京後,天王府內有女官近三千人,漢王對於這些劫掠來的女官態度非常簡單——發其路費,送其回家,不願回家者可於府中暫時留用,有上千名女官留了下來。

  而她們的身份從王府的女官變成了現在宮中的女官,和宮女一樣,侍奉皇家之人,不過相比於北邊的紫禁城中,這裡並沒有太監。據說,這是出自於皇上的意思,啊,皇上的意思說,滿人入關後,只在滿人中選秀女,卻在漢人中收以太監,以此殘害國人,此等慘無人道之事非人君所為,於是便下旨廢除了太監。

  如此一來,這宮中也就只有了宮廷女官,這些女官穿著漢式衣裳,她們大都留著中分無劉海的長直發,側邊與頭頂髮絲在腦後盤簡約髮髻,稍微點綴幾個發簪,其餘長髮披散在身後,在中間位置紮一下垂在背後。

  因為皇上注重對不符合漢家習俗的禮儀進行了整治,多採用和恢復了唐宋以及明時的制度和習俗。在這宮中自然更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曾國藩才會顯得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有什麼失禮之處,畢竟,即便是身為漢人他對於漢禮,也不是那麼瞭解,雖說知道,中華朝的禮制看似恢復了許多,但實則卻又能加以簡化,就像除大典場合外,一率廢除跪禮一般。

  走在前面的女官步伐不大,走動間那儒裙長袖顯得極為飄逸,而曾國藩則垂首向前,他的眼睛盯著腳前兩尺左右的位置,數分鐘後,在走廊間,女官停住了腳步。然後他的耳中傳來了女官的溫綿的吳濃軟語。

  “陛下,曾國藩覲見!”

  正在看著張森提供的從北邊發回情報的朱宜鋒,聽曾國藩來了,他先是一愣,隨後才想到,昨天他就到了南京,然後即往宮裡遞了摺子,自己才會今天見他。

  對於這個在中國近代名聲極高的名臣,朱宜鋒倒是頗感興趣,當初曾國藩歸順時,自己還曾猶豫過,畢竟這並不符合他在歷史上的所為,但同時又長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自己到也不需要非殺他不可。

  在其歸順之後,朱宜鋒一直在觀察著他,觀察著他在江西的所作所為。之前的舊事可以不加計較,但是在他歸順之後,必須要加以考察,還讓人滿意的是,曾國藩一如歷史上一般——自剪羽翼,甚至都沒有等到自己主動提出,他便開始著手遣散團勇,再加上其把兄弟、兒子派往南京為質,這個人啊……果然是個忠臣!

  心裡這般想著,朱宜鋒輕聲喝道。

  “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8

第四百六十一章 士仕

  “宣!”

  儘管隔著門窗,曾國藩還是聽到了皇上,不,是陛下的聲音,與大清國稱“皇上”不同,在這裡稱要“陛下”,這是皇帝的傳統稱謂。

  在女官的請聲中,曾國藩走進了禦書房,他已經從九弟那裡知道今上與滿清的“皇上”,應該說是“酋首”喜在暖閣中見臣不同,陛下更喜歡在禦書房接見臣下。

  與滿清的“酋首”的書房不同,在進入禦書房後,儘管垂著首,但曾國藩仍然立即看到兩側高聳至頂的書櫃。

  作為人臣的曾國藩在進入禦書房的瞬間,臣子的本能讓他在禦案前數尺處,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臣曾國藩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於曾國藩行著的大禮,朱宜鋒並沒有阻止,而是興致盎然的打量著曾國藩,儘管這些年早就習慣了見到歷史上的名臣、名人,對他們早就沒有了最初的激動,只是用一種平常心對待罷了,但是現在看著這位在近代極受推崇,後來又被打倒,在新世紀再受推崇的曾國藩現在居然就這麼跪在自己的面前,朱宜鋒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得意感。

  既然你是名臣又能如何?不過也就是臣!最終還是要跪伏在朕的面前!

  是了這就是作為帝王最大的好處。

  當朱宜鋒在那裡浮想聯翩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曾國藩,卻感覺到後背似乎冒出了冷汗,他能夠感受到陛下在打量的自己,他亦知道,這絕不是什麼下馬威,而是為人君者在量稱著臣下。在這一瞬間,他非但沒有感覺到任何委屈,反倒是長鬆了一口氣。

  熟讀史書的他很清楚,為人君者對待他這種臣下,若是出門相迎,反倒會讓他惶恐不安,因為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賞識,而另一種是安撫,賞識可得重用,至於安撫嘛!就有幾種理解了。

  反倒是現在這種直接用人君看待臣下的眼光,更讓曾國藩心安,至少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在陛下的眼中是新朝之臣,而不是舊朝之臣,這意味著他已經不需要再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擔心。

  從現在起,自己就是中華朝的臣子了!

  在心底釋然的時候,曾國藩又把頭叩到底,以最謙卑的姿態跪拜著皇上,等待著皇上開口平身。

  注意觀察著曾國藩的朱宜鋒,注意到他叩的更底了,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平身!”

  在曾國藩再次叩謝,站起來之後,朱宜鋒的左手指著一旁的軟椅說道。

  “賜坐!”

  儘管在中華朝以鞠躬代替跪禮,但是在臣子見皇上的時候,通常只能站在那裡,只有極少數大臣得“賜坐之賞”,而且按照中華朝的規矩,這個“賜坐之賞”可謂是“重賞”,這意味著從此之後,得到“賜坐之賞”的大臣,都有在皇上面前坐下的權力。

  這是一種榮耀,整個中華朝只有區區數人得到這種榮耀。而曾國藩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初次覲見陛下時,居然就得到了“賜坐之賞”。

  “臣,謝陛下隆恩。”

  曾國藩再次跪下叩謝,然後才誠惶誠恐地坐在那軟椅上,在坐於那軟椅上的時候,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何在新朝的大家會將這“賜坐之賞”視為“天恩浩蕩”。因為這種坐,不是滿清朝中的“虛坐”,而是“實坐”,得到“賜坐之賞”的大臣,在覲見陛下之後,即可自行坐於椅上,君臣同坐一堂,有如宋太祖之前一般。

  其實……他們真的想多了!

  看到曾國藩臉上誠惶誠恐中難以抑制的激動,朱宜鋒在心暗自想到。

  他們之所以想多了,是因為他們已經跪習慣了,而對於朱宜峰來說。他並不習慣別人跪,同樣也不習慣一群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坐在那裡與他們談話。而且同樣也厭倦了每一次見大臣時,都要重複一次“賜坐”,然後做臣子的還在那裡裝腔作勢的謝主隆恩。

  所以,朱宜鋒才弄出了一個“賜坐之賞”——得到這個賞賜的大臣,不需要再每每“賜坐”,而得到這個賞賜的只有左右兩相以及八部尚書,也正因如此,在很多大臣看來,這種“賜坐”,那是皇恩浩蕩,是位極人臣的體現。

  而之所以會給曾國藩這個權力,原因非常簡單——只是因為朱宜鋒並不想讓他跪在那裡,或許對於這些歷史名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慨,但多少總還有一些尊重,所以,朱宜鋒便隨口賜下其“坐”的權力。

  “當年朕出兵嶽州的時候,就曾想過,曾卿是否會歸降於朕,當時朕亦曾想得曾卿之助,以掌湖南!”

  “當初臣愚頓,未能見天下之勢,效以滿清,興兵阻以陛下,實在是罪無赦,若非陛下寬仁,又豈有臣的今日,陛下天恩,臣唯有粉身碎骨以為報效。”

  說到這裡,曾國藩似乎動了真情,眼角有點紅了。

  官場就是戲場!

  看著曾國藩的這個表現,心知其中利害的朱宜鋒只是在心底暗自提醒著自己,切勿把這些話當真。

  在歷史上,曾國藩可是滿清得存的“功臣”,其對滿清之忠,是何等之誠。而現在他卻歸順自己,這是為何?原因非常簡單。

  是迫不得已!

  是大勢所逼!

  如果說將來若是自己身敗,他同樣也會拋棄自己,這就是現在的“士”,沒有了“士”之精神的“仕”,在“士”的前方,加了一個“人”的時候,他們自然也就成了“汙漫者也,賊亂者也,恣睢者也,貪利者也,觸抵者也,無禮義而唯權勢之嗜者也。”。

  “士”的精神是高潔的,他們絕不能用下三濫的行為來玷污自己的血液。因為重視榮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往往敢於承擔,他們身上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承擔精神。在春秋戰國時期,可以看到士的高潔,士的精神,在那個時代,貴族也好“士”也罷,從來都不是隨心所欲和奢侈享受的代名詞,更不會是指暴發戶,同樣也不意味著養尊處優,悠閒奢華的生活方式,而是一種以榮譽,責任,勇氣,自律等一系列為核心的精神。

  在秦始皇在統一六國當中,把原來國家的貴族和效忠貴族的,誓死抵抗的“士”基本上都給殺掉了,那些沒有被殺的,或遷徙或流放,秦國需要的是奴僕而不具有獨立人格的“士”。在秦朝之後,“士”的精神便慢慢的消失了,人們只能從史書中看到“士”,看到了田橫五百壯士用其生命,詮釋了“士”的精神,而那些活下來的“士”成了“仕”,他們慢慢的成為了“帝王的奴僕”。

  從此之後“士”也就成為讓人追懷的古事,至於“仕”其所行所為不過只是為以“仕途”,為了把書中的顏如玉,為了那書中的黃金屋。以至於到最後,“氣節”反倒成了其次,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個人的榮華富貴。

  所以才有了“士大夫投敵爭先恐後,小女子守節矢志不渝”的嘲諷。想到這裡,朱宜鋒暗自自嘲道,若是他們個個都是“真士”,那自己又豈能奪得了天下?

  這話說回來,若是中國“士”的精神,沒有毀于秦政,自己即便是穿越到這個時代,又豈需要起於草莽間?

  當然,更不會有“我韃清”這個時代的存在。

  未來的中華帝國會是什麼樣?

  朱宜鋒並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他需要的是重鑄這個民族的精神,將失去的“士的精神”重新注入這個國家。

  是的,這正是自己所需要做的。

  但是,在做到這一切之前,自己還需要再做一些事情。

  還需要這些“仕”,這些“仕”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是君王的奴僕,不是君王的臣子,而這就是兩千多年的秦政最大的過人之處——將人馴服成奴僕!

  而眼下的這個時代,自己所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嗯,同樣也是人才。

  “昨日的舊事就不需要再提了,畢竟已經過去了。”

  朱宜鋒平靜地說道。

  “今日,朕之所以命你從江西還朝,是有要命要委予你!”

  “陛下若有差遣,臣必勢必效之……”

  曾國藩的心底卻不安起來。心想:陛下到底是要給自己什麼差事?

  “曾卿,眾所周知,現在北方直隸之地,還為滿清韃虜所竊據,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是朕之天職,所以北伐亦勢在必然……”

  對於陛下提及北伐時,曾國藩並不覺得的奇怪,眼前的陛下可不是那個沉迷於“九重天”裡的“邪教教酋”,陛下是心懷大志之人。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春夏之交,北直隸既可重歸中華!”

  看著曾國藩,朱宜鋒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朕想讓你北上任北直隸巡撫一職,這北直隸經滿清毒害兩百餘年,漢家之風盡喪,曾卿長於禮教,想來自可擔此重負!”

  陛下的話聲傳到曾國藩的耳中,只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他不明白陛下的意思,為何要讓自己去北直隸。曾國藩畢竟是聰明人,只是一瞬間,他即領悟到陛下的意思了,有些話不需要人君說,但做臣子的必須要去做!

  但是作為臣子,他卻不敢拒絕,他連忙趕緊說道: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負陛下,于北直隸重現我漢家威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9

第四百六十二章 漢陽

  漢陽,東瀕長江,北依漢水,與漢口、武昌號稱三鎮,在三鎮之中,漢陽因其地勢——湖面相對較少,而雲集著大量的工廠,其中最大的便是臨江而立的漢陽兵工廠,兵工廠臨江而立,臨江的專用碼頭每天更是泊著輪船,將大冶鐵廠生產的鋼鐵原料運此工廠,在這裡被製造成槍炮。自漢口駛出的煤船,更是將平頂山的煙煤,運至兵工廠,化為工廠的動力或者冶煉的焦炭。

  經過長達五年的發展,此時的漢陽兵工廠這座擁有超過三千台機器,甚至還有來自法國樂魁索公司的多達27台從1噸至40噸的蒸汽錘以及其它大型加工設備的兵工廠,已經發展成為全世界規模最大、最現代化的兵工廠。每天這座工廠都會產出數百支步槍、數十門火炮,還有數以十萬計的子彈、炮彈,同時,這座兵工廠還是中國的機器工廠母廠——因其擁有大量的技術人員和大型設備,這裡還誕生了中國第一台蒸汽機、機車、銑床、刨床等工業機器。

  除了兵工以及工業機械的製造之外,另附設有工徒學校、翻譯館以及工藝學堂,用以介紹西方知識,以及培養語言和科技人才,在短短五年間,翻譯館即譯書達190餘種,除以軍事科技為主之外,旁及地理、經濟、政治、歷史等方面的書籍,其所翻譯書籍的水準,甚至不遜于文山義熟翻譯社。

  而這座工廠從不曾滿足於眼前的成就,與其說是工廠,倒不是說是它的那位總辦永遠不會滿足于眼前,作為工廠總辦的徐樹珊非常清楚,這座工廠是他最大的依靠,尤其是他的妹妹成為皇后之後,這種意識反倒更加強烈了。

  因為他心知自己是妹妹唯一的依靠!

  那位出身于廣東商家的蓉貴妃,最大的依靠是什麼?不僅有粵籍的官員,還有包括漢粵鐵路公司在內的粵省商家作為後盾。

  相比之下,妹妹有什麼?雖說以張亮基為首的兩江官吏是妹妹的天然支持者,但妹妹卻沒有粵商那樣的財力作為後盾,甚至蓉貴妃還因其擅長經商,使得陛下將皇產交給其經營。

  所謂的“皇產”有多少?

  對於別人來說是個秘密,但是徐樹珊卻非常清楚,那位妹夫與說其擅長治國,倒不如說更擅長經商,他的那些產業每年可以為其帶來數千萬元的財富,古往今來論皇家之富,恐怕富不過自己那位妹夫。

  可問題在於,那些錢在蓉貴妃的掌握下,甚至就連同妹夫似乎都認識到了這一點,若非如此,恐怕亦不會取出一千五百萬元,用於投資平頂山、淮南兩地煤礦以及煤礦鐵路,而這幾處產業都是徐樹珊掌握,但是對他而言,這只是他帶妹妹掌握的產業。

  如果想要幫助妹妹,那就只能千方百計的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而自己真正的影響力在什麼地方?

  就是漢陽!

  就是這座中國最大的工廠!

  從掌握漢陽兵工廠的那天起,徐樹珊就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千方百計的擴建工廠,並且從督府搶走一個又一個項目,比如在建設機車廠上,他就提出利用兵工廠現有的機器、廠房,最終將機車製造廠納入漢陽兵工廠之中,儘管最後基於便利還是將工廠設於漢口之北,但無論如何兵工廠得已再次擴大。

  甚至還有漢陽兵工廠對武昌造船廠以及長興江南造船廠的收購。當然還有對馬鞍山鐵礦、銅陵銅礦的開發,以及規劃中的鋼鐵廠、冶銅廠等一系列工廠的建設,可以說,通過這一系列的努力,在徐樹珊的操持下,這座兵工廠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一家兵工廠,而是一個大型的企業集團。

  現在的漢陽兵工廠廠,控制著全國半數的機器、70%的煤炭、80%的電力,甚至還擁有自己的船隊,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的力量,只要他的手中掌握著這個力量,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妹妹的地位。

  因為對於這個國家而言,這些機器、煤炭以及電力,無一不是最為重要的,無一不是這個國家所不能離開的,而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繼續擴大漢陽的影響力,進而用漢陽的影響力,去鞏固自己的地位,同樣也是在鞏固妹妹的地位。

  “淮南鐵路……”

  看著淮南鐵路公司發來的電報,徐樹珊不停的思索著,對於外界來說,淮南鐵路不過只是一條鐵路,但是參與中國未來工業規劃的他卻非常清楚,未來從武昌直至上海,將會依託水利成為中國最重要的工商帶,南京附近當長塗的鐵礦、大冶的鐵礦,兩者將會構成中國的鋼鐵工業中心,再加上未來諸如紗廠、織布廠之類的工廠,將來的長江亦會是中國最重要的工業中心。

  但是所有的工廠都離不開一點——煤炭!

  都需要煤炭為其提供動力,現在大冶附近的煤礦產煤僅只能滿足湖北所需,且沿江亦無其它煤礦分佈,之所以加快對平頂山煤礦的開採,就是因為湖北的煤礦越來越不能滿足工業發展的需要,至於湖南的無煙煤,目前僅只能滿足湖南地區的工業以及百姓生活所需。

  而將來,隨著工業的發展,整個南中國都會需要大量的煤炭,相比於北方遍地的煤礦,南方自古就因為煤礦分佈少,而沒有燒煤的習慣,在過去,百姓用柴或許能滿足生活所需。但是工業的發展離不開煤炭,而且對煤的需要只會越來越多。

  相比於遠在北方的煤礦,淮河南岸懷遠縣九龍崗一帶估計儲量超過百億噸的煤礦,自然也就成了解決問題的關鍵,這意味著在未來淮南的煤炭將會是開動沿江工業帶的最為重要的燃料,尤其是長江中下游一帶!

  對於外人而言,淮南煤礦意味著財富!

  數之不盡的財富,但是對於徐樹珊而言,他所在乎的卻是淮南鐵路以及淮南煤礦對於江南的重要性,尤其是鐵路!

  淮南煤礦生產的煤炭需要鐵路運出安徽運至長江,然後再由長江銷往沿江各地,尤其是南京直至上海一帶。

  也正因如此,徐樹珊才會拿出那筆錢中的大部分,投資淮南鐵路,控制著鐵路55%股票的同時,僅只控制45%的煤礦股份,儘管他仍然是煤礦的最大股東,但兩者相比,他更在意的是鐵路,因為煤礦離不開鐵路,他人或許可能染指煤礦,但是只有他能控制鐵路,就能令煤礦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僅僅只在淮南還不行,還要繼續向北,向北擴大漢陽集團的影響力,趁著其它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先完成北方的佈局……”

  在唇邊喃喃著,徐樹珊自然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北伐!

  又一次,徐樹珊的腦海中想到了現在壓到一切的事務,作為兵工廠總辦,他需要擔負起整個戰役期間的武器彈藥供應,儘管在過去的幾年間,工廠的生產積累了大量的武器彈藥,但是現在,還需要更多的彈藥。

  “11公釐紙殼彈日產25萬發,11公釐銅殼彈6萬發,80公釐迫擊炮彈日產1萬發,88公釐炮彈日產5700發,105公釐……”

  看著手中的產量表,徐樹珊看兵工廠的產能距離軍方的定單還有一些差距。

  “差距差不多有20%,怎麼辦?”

  又一次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徐樹珊很自然的想到了漢陽、武昌以及漢口等地的工廠。

  “也許,可以把手榴彈、炮彈的殼體外包出去……”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現的時候,徐樹珊的腦海中又立即迸發出一個念頭——利用這些定單將那些小企業聯合在一起,然後結成了一個龐大的“工業集團”!然後以這個工業集團作為支撐,他甚至還想到了朝中的那些兩湖籍的官員。

  “那些人在宮中並沒有支持者,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再加上兩江,到時候,即便是那位想要有所動作,恐怕也會忌憚一二……”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徐樹珊非常清楚,這麼幹會面臨什麼樣的困難。

  “你啊,你啊,分明沒有這個能力,卻偏偏要這麼幹……”

  在嘴裡這麼自言自語著,徐樹珊又在嘴裡念叨著。

  “可是,若是你不做的話,妹妹將來又能依靠誰?”

  想到這,他的眉頭就是一皺,似乎是在為自己,同樣也是在為小妹。

  “看來,要約他見上一面了!”

  機器的轟鳴聲傳入耳中,立即讓人感受到那股澎湃的機器之力!

  如果沒有目睹這些機器,任誰都無法想像機器的力量之大,更無法想像機器會給文明帶來什麼樣的改變,直到現在,胡林翼總是會想起第一次看到那重達數千斤的鋼鐵在蒸汽錘下像麵團似的被錘鍛的一幕,同樣也不會相信,有一天,他會認同陛下的觀點——人類的文明將會被機器徹底改變。

  有時候人的改變,往往與見識有很大的關係,就像現在胡林翼和很多人一樣,已經無法想像沒有了輪船、火車以及電報等現代交通工具的日子,他已經無法離開這些機器文明的象徵,無法離開機器文明對生活帶來的改變。

  “侯爺,這次來,我可是專門來看看侯爺你上次所說的五響快槍啊!”

  前腳進入徐樹珊的辦公室,胡林翼便笑著說道。他之所以稱其為“侯爺”是因為其在陛下登基兵,既獲封侯爵之位。當然,作為文臣的胡林翼同樣也獲得了賞封,或許這正是大家願意勸進的原因——無論文武皆可得以賞封。像胡林翼既獲得“男爵”之位,按照新朝的禮制,這是最低一級的世裔爵位。

  與舊朝降格繼承不同,中華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皆可世代傳承,可謂是與國同休,除了與國同休的貴族封號,所有獲封貴族皆在非洲獲得了一塊面積不菲的封地,作為男爵的胡林翼就獲得了一塊面積達3000平方公里的封地,而作為侯爵的徐樹珊在非洲的封地更是多達15000平方公里。當然,那些土地到底是什麼模樣,現在只是停留在紙面上,在將來還需要大家派人去拓殖,才有可能令其成為胡家世代傳承的財富之地。

  雖說這樣的世代之賞,著實讓眾臣感激涕零,這幾乎不遜于周文王的分封之制。但是胡林翼卻非常清楚,這些封賞在海外的封地,對於他們而言,除了責任與榮耀之外,同樣還是責任,他們有責任把自己的封地從不毛之地變成魚米之鄉,同樣也有責任維持秩序,更有責任悍衛自己的封地。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意識著中華朝所有的王公貴族其利益與殖民地是緊密捆綁在一起的,這與西洋國家不同,在西洋國家,貴族在殖民地的利益從不是息息相關的,而在中華朝,貴族利益在殖民地,而非本土,相比於本土的限制定,如果他們願意的話,還可以購買與其封地臨近的土地,儘管最大不能超過三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一切都被捆綁在那塊遠離本土的殖民上,從而令整個國家的上層都與殖民地產生息息相關、密不可分的聯繫,進而令整個國家的政策都傾向於殖民地,更準確的來說是傾向於殖民地的拓殖。

  這是陽謀!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為何給予如此厚賞,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的用意是為了鞏固殖民地,是為了讓“國家上層與殖民地緊密相連”,所有人也只能笑納這份封賞。當然作為臣子的不能用這種想法去揣摩陛下的用意,所需要的只能是“謝主隆恩!”,只能順應陛下的意願,把自身的利益與海外聯繫在一起。

  作為文臣的胡林翼可以想像得出,在未來的幾十年間,大家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鞏固殖民地,同樣也是在鞏固著自身的封地。

  “五響槍……”

  徐樹珊笑著應道。

  “潤芝,你可是文官啊!怎麼也對槍炮那麼感興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9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合作

  作為一名文官,如果說對槍炮有興趣,那也不過僅只是表面上的興趣罷了,實際上,大多數文官之所以現在練習射擊,只不過是因為“上有所好”——就在去年夏天,當時尚未登基的陛下的還曾親自領著數名府中之臣,于江邊的蘆葦蕩中獵野鴨。

  與滿清勳貴隨著他們的主子于獵場騎射不同,陛下更長於用槍打獵,自然的也要求臣子們要學會。也正因如此,射擊自然成了各級官員必須學會的事情,再則,就是在學校之中,他們也需要學習射擊,甚至射擊與格鬥一樣,都是列入其學習成績。

  總之,無論是“上有好”也好,基本學識也罷,至少懂得射擊是為官的基本要求。但大多數文官,或許可以精通射擊,但卻也僅僅只是局限於此罷了,對於武器,更是沒有什麼愛好。

  作為文官的胡林翼同樣也是如此!頂多也就是他,上過戰場的他比普通文官,更懂得槍炮的重要性!

  感興趣的當然不是槍炮!

  胡林翼的心下這般默默的想著,相比於槍炮,他更感興趣的是眼前的這位侯爺。

  當然,他並不能這麼說出來。至於這槍炮,不過只是藉口罷了!

  “哎,還不是當初讓陛下用槍炮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從那之後,自然也就喜歡上這洋槍、洋炮了!”

  半真半假的話語,從胡林翼的口中道出時,徐樹珊從一旁取出一隻步槍,遞給胡林翼。

  “嗯,這就是我上次說的五響快槍!”

  接過步槍仔細打量一下,看起來和漢式步槍沒有多少區別。

  “雖說它是種新型步槍,但是為了節省成本,在設計時仍然盡可能的利用舊機器。”

  在胡林翼把玩著這支步槍的時候,徐樹珊解釋道。

  “它和漢式步槍一樣都一種旋轉後拉式槍機、彈倉式供彈的手動操作步槍,它採用整體式的彈倉,通過機匣頂部的拋殼口單發或用橋夾裝填。彈倉位於槍托下的扳機護圈前方,它的容彈量為5發,但實際上其彈倉只能壓入4發彈,而不是5發,最上面的一發必須推入彈膛;彈倉有鉸鏈式底蓋,可打開底蓋以便清空彈倉或清潔維護。”

  在解釋著的步槍同時,徐樹珊又拿出了一個橋夾。

  “這是新式步槍使用的5發橋夾,橋夾用鋼皮製成,在裝彈的時候,可以直接將它卡在橋夾槽內,然後就可以按動子彈,上膛……”

  在解釋著新式五響步槍的原理時,徐樹珊甚至都想不起來是什麼讓自己靈光一線,在借鑒漢式步槍的基礎上設計了這種步槍,尤其是這個橋夾,更是堪稱完美。

  “它的口徑是7.62公釐,因為目前新型火藥生產問題一直沒有解決,所以暫時仍然使用黑火藥……”

  徐樹珊口中的新型火藥,實際上就是以工部學堂化學教授C•F•舍恩拜因研製的無煙火藥,早在兩年前,便首先應用於迫擊炮,從而從根本上解決了迫擊炮容易堵塞、射速不快、藥力差的問題。

  但是那種以樟腦作增塑劑的硝酸纖維素,在生產上卻碰到一些問題,導致至今其產量都很有限,僅只用於射速更快的迫擊炮彈藥包。而根據兵工廠的試驗,如果改用新型火藥,工廠生產的槍炮威力都將得到很大程度上的提高。也正因如此,兵工廠才會於三個月前,設立了新的無煙藥生產車間,以提供足夠的無煙藥。

  “……如果使用無煙藥的話,其性能將會有很大的提高……”

  “嘩啦、嘩啦……”

  在徐樹珊解釋時,胡林翼卻不時的拉動槍栓,看著那一個個閃著銅光的子彈落在桌上,在退出最後一發子彈,想像著在戰場上,戰士們拿著這種連發槍在那裡揮彈如雨的射擊,想像著數以萬計的敵軍在漢軍官兵的槍炮下紛紛潰敗。

  胡林翼突然開口說道。

  “侯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待到運河解凍之後,漢軍就會北伐了!”

  胡林翼口中的運河指的自然是蘇魯兩省的大運河,相比于滿清等軍隊,漢軍最重後勤,之所以進攻河南,就是為了修建至鄭縣的鐵路,現在鐵路已經修至鄭縣,越過黃河即是直隸,這是中線,其以鐵路為動脈,部隊的調動、後勤物資的運輸皆以鐵路為動脈。

  至於東線,則是以大運河為動脈,以河運為後勤核心,這是漢軍最擅長的事情,而為了保障北伐的順利,早在去年,漢軍就定購了超過20艘蒸汽拖船,用於在運河中拖曳船隻,運輸部隊以及物資。

  只不過,現在因為大運河的冰封,所以漢軍的北伐因為後勤而被推遲。對於外界這或許是秘密,但是對於胡林翼來說,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陸河海三路同時北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歲末,全國既可平定!”

  見胡林翼主動的提及此事,徐樹珊立即配合默契地說道。

  他之所以選擇胡林翼,是因為他知道,這位出於湘省的文官,對於湖廣官員的影響力,在朝中,只有林治平能與之相比,但相比于林治平,胡林翼成名已久,且沒有一般湖南人的地域之見,所以深知湖南、湖北兩省官員推崇。

  至於左宗棠,當初其于湖南出任巡撫時,得罪士紳豈下萬人,如此一來,自然不為湖南官員推崇,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胡林翼最為合適。

  而胡林翼之所以主動提及北伐一事,究其原因,也是因為當今朝中的變化,對於深信漢軍必勝的他來說,北伐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而中華朝真正的問題,在於中樞、在於朝中。

  當然,也在於後宮!

  也正因如此,接到徐樹珊的電話後,身為湖北巡撫的他立即欣然來到漢陽,對於他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藉口與理由。

  “待到興國平定之時,即是天下大治之日,這天下如欲大治,除君臣一心之外,還要……”

  看著徐樹珊,胡林翼面含微笑地說道。

  “近日聽聞容妃為皇家添一皇子,陛下再得一子,實是可喜可賀之事!”

  可喜可賀?

  確實如此,對於人丁單薄的皇家來說,即便是再添一子,不過也就是兩子一女而已,皇家人丁如此單薄,實在是世所罕見。

  但是這種喜對於徐樹珊來說,卻不見得是個喜。

  “嗯!確實是件喜事!”

  徐樹珊先是點頭而後又說道。

  “陛下繼承大統,逢吉出世,確實可喜可賀!”

  這一句話,實際上在告訴胡林翼,一個事實,相比于皇長子朱逢海,皇次子的名字,並沒有以高皇帝定下的規矩起名。

  “確實是件喜事,我聽說,漢粵鐵路公司有意發行五千萬元的鐵路債券,一來是收購江北鐵路,二來是將鐵路從鄭縣一直延伸至京師……”

  儘管兩個人都明白對方的意思是什麼,但此時無論是徐樹珊也好,胡林翼也罷,他們兩人都是在打著啞迷,他們誰都沒有首先說破。之所以沒有說破,原因再簡單不過,作為臣子的他們如果介入皇家之事,那可是滔天大罪。

  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臣子,因為涉及此事而身死族滅,雖說中華朝廢除了誅連之罪,但是誰都知道這是為臣的大忌!

  雖說是大忌,但是卻總會不可避免的涉及其中,尤其是那位容妃的勢力如此雄厚——得到兩廣官員以及商家的傾力支援,尤其是那個漢粵鐵路公司,更是躍躍欲試試圖壟斷鐵路,其之所以有這番野心原因倒也簡單——漢粵鐵路在過去的三年間獲利多達數百萬元,分段施工、分段運營、分段收益的方式,使得漢粵鐵路獲利頗豐,按照外界的分析,其十五年既可收回全部投資。

  也正是因為漢粵鐵路的成功以及其豐厚的回報,才會使得現在鐵路成為全中國,最為熱門產業,甚至就連同那些開國勳貴以及部屬官員們,也是紛紛投資鐵路,至於擁有成功運營鐵路經驗的漢粵鐵路公司,自然受到人們的追捧。

  對於外人來說,這是商機,但是對於胡林翼來說,這卻是危機!這是粵省力量暴增的危機,儘管在表面上兩湖籍官員頗多,但實際上,一個駱秉章的影響力,既超過數百名湖廣官吏的影響力,若是再加上粵籍官員以及漢粵鐵路,尤其是那位於鐵路公司影響力極大的容妃,胡林翼自然只覺得“壓力山大”。

  “不僅只是這一條鐵路,我聽說潘世亮上個月除了要於北方建鐵路學堂之外,還規劃了一個什麼鐵路築路計畫,說是要用二十年築八萬公里鐵路。”

  若是在去年之前,徐樹珊都會覺得潘世亮是在癡人說夢,平均每年修建四千公里鐵路。但是當去年,鐵路公司公佈其去年其總收入後,鐵路就成為了最受歡迎的新興產業,那些錯過漢粵鐵路認股的湖南、湖北等地士紳,更紛紛懊惱不已。

  為此,在漢粵鐵路公司剛一表示要籌集五千萬資金時,其即吸引了湖廣等地的士紳認購,不少地方士紳為認購股票,更是紛紛售地,以至於湖南、湖北地價更是接連下跌。

  修鐵路不在於技術,而在於資金!只要有充足的資金,自然無需考慮其它!而其不過只用了兩個月就籌集了五千萬元的資金,足以修建一千餘公里鐵路,按照估算,在民眾認識到修鐵路的便利和利潤之後,每年籌集兩萬萬元,修建五千公里鐵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將來的鐵路只會越修越多,越修越快。

  也正因如此,在徐樹珊的那個擴大漢陽集團影響力的計畫中,就有一個在北方建立機車分廠以及興辦大型鋼鐵廠的計畫,之所以在要北方建立機車廠,是為了令漢陽集團能夠繼續壟斷機車製造,通過興辦新廠的方式,減少他人進入這一行業的可能,至於興建大型鋼鐵廠,則是因為鐵路的大規模建設意味著對鋼鐵的需求量在未來將會階梯式暴增。相比於南方,北方有著更為充足的煤鐵資源,可以就近利用其礦產,興建新式煤礦、鐵路,煉焦、煉鐵。

  所以,對於鐵路的大建設,徐樹珊並不會反對,但不反對並不意味著贊同,因為實施的人有問題!

  “八萬公里鐵路,其野心不小啊!”

  胡林翼感歎一聲,朝著遠處看去。他所感歎的同樣也是人,準確的來說是實施這個計畫的那一群人,他們野心不僅僅只是鐵路,鐵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路那麼簡單,它將牽涉到各個方面的利益。

  “若是當真這般,恐怕不出二十年,這中國的鐵路,必將盡為其所有,到那時……”

  盯著徐樹珊,胡林翼並沒有說話,而是等著其說話。

  “到那時,只恐怕交通非為其左右不可!”

  心知其所想的徐樹珊隨口附和道,被左右的不僅僅只是交通,到那時政府甚至亦可能為其所左右。正像徐樹珊正準確去做的事情,但是漢陽兵工廠與漢粵鐵路公司截然不同,因為漢陽兵工廠最大的股東是政府,是官方,而漢粵鐵路公司,政府不過僅只有不到15%的股份。

  “確實,所以,我有意上書陛下,阻止其收購江北鐵路!”

  就在胡林翼的話聲落下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些許異樣的聲響,初時他並沒有為這聲響所吸引,而只是看著徐樹珊,這將是一次合作,是兩者間的第一次合作。同樣,也是在向其傳遞一個信號——湖廣官員不待見粵省官員!

  也許是那異樣的聲響太過刺耳,見徐樹珊好一會都沒有給出答案,胡林翼倒是不覺得的著急,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最好的合作物件,原因非常簡單,他的妹妹是當今皇后,有容妃在那,其就不可能站在粵省一方。

  心底這般想著的時候,胡林翼無意間朝著外面看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時,他整個人瞬間睜大眼睛,驚訝的喃喃道。

  “那,那是何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9

第四百六十四章 趁火打劫

  這是何物?

  對於同治四年四九城中的數十萬滿旗百姓來說,當他們看到一陣浩浩蕩蕩的洋兵進入京城的時候,無不是懷揣著同樣的目標打量著這些高鼻子、花眼睛的洋人。

  難怪說他們是“洋鬼子”,這一個個的可不是長的像鬼似的!

  人們在心裡嘀咕著,瞧著那進城的洋鬼子時,甚至還生怕其煞著自己,甚至悄悄的在家門灑了些黑狗血,即便是實在買不起,也會用些女人的月事汙物埋在自家的門口,以擋住洋鬼子的煞氣。

  似乎,這些人當真是“鬼”。

  不過對於身為俄羅斯駐華公使的巴留捷克來說,他並不知道自己在京師數十萬旗民的眼中,成了“鬼”,對於他而言,此時的他整個人都沉浸於這從未曾有過的“輝煌”之中——公使入京!

  對於各國而言,這可以說是外交上的突破!

  對於滿清來說,外國都是“藩邦”是沒有資格同大清國直接商談外交的,其曾經只想著把外交局限於地方,比如其設立北洋通商大臣,即是為了令外交局限於地方。

  不過,隨著時間的轉變,這種局限地方的可能性越來越小,尤其是現在,面對清政府的請法求,巴留捷克趁機提出了“公使進京”的要求。

  一開始,滿清朝廷還想要拒絕此事,但當巴留捷克提及英、法以及荷蘭等國大使已經入駐南京時,在一番爭持之後,考慮需要借助俄、美,還是特准兩國公使進入京師。

  在巴留捷克看來,這是一個機會!

  作為俄羅斯帝國駐大清國的公使,他意識到現在機會就在他的眼前,實際上,在他看來,這是一個俄羅斯向東擴張的關鍵時刻。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又一次請來了眼前的這幾個人聚集在他的辦公室裡。

  他環顧四周,在鯨油燈的映照下,哥薩克出身的安斯巴耶夫獨坐在一張三人沙發上,他個頭比魯道夫矮,又不像魯道夫那樣出身于貴族,因此總是自慚形穢,總與其保持距離,而魯道夫這位德意志裔的男爵同樣也會注意與其保持距離。而海軍少校馬卡洛夫則坐在魯道夫的對面。

  “今兒是星期一。”

  清了清嗓子,巴留捷克壓低嗓門,隨口說道。

  “現在,我們正在面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

  在巴留捷克說話的時候,他有些懶散地靠坐一張米色真皮扶手椅裡。作為一個俄羅斯人,昨晚的狂飲無度,使他現在飽受宿醉的折磨,痛苦得緊鎖起眉頭。

  “就在昨天!”

  巴留捷克特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眼前的兩人說道。

  “清帝國的文祥向我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希望能夠借助我們的力量,去平定南方的叛亂!”

  在提及南方的叛亂時,巴留捷克的眉頭不由的一揚,一直以來,對於俄羅斯而言,那些中國的叛亂分子,曾給俄羅斯帶來無盡的“恥辱”,他們不僅“趁火打劫”利用俄羅斯陷入戰爭的機會,奪取了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同時,還阻擋了俄羅斯進入太平洋的腳步。

  如果不是因為克裡米亞戰爭之後俄羅斯沒有力量增援遠東,恐怕早已經同其爆發戰爭。但是遭受重創後的俄羅斯需要的是時間,需要用時間彌補戰爭帶來的創傷。

  “平定南方的叛亂?閣下,您指的是南京的政權嗎?”

  魯道夫用詫異的語氣說道。

  “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南京的中華帝國擁有超過三十萬軍隊,他們的軍隊並不是韃靼人的那種原始的軍隊,而是由歐洲人訓練的採用現代武器的軍隊!”

  在提及武器時,曾經參加過克裡米亞戰爭的魯道夫,立即想到了恩菲爾德M1853式步槍,那是一種性能極為優良的武器,儘管其在克裡米亞戰爭末期才出現於戰場,但卻曾給俄羅斯軍隊帶來太多的傷亡。而在中國他看到了數量更多的恩菲爾德M1853式步槍,就武器上來說,即便是清軍的武器也超過俄羅斯軍隊。

  “韃靼人之所以需要我們的説明,是因為他們的新軍力量無法與南京相比,他們的新軍總兵力不超過十萬人,這是他們需要我們説明的根本,而就武器上來說,他們的武器是最好的,在天津的製造局中,他們在美國工程師的指導下,利用美國的機器製造最新式的恩菲爾德式步槍以及法國的12磅炮,每天都可以生產數百支步槍以及十數萬發子彈,公使閣下,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不需要我們的説明,而且我們也無法提供足夠的幫助!”

  在心底,魯道夫甚至想說,如果俄羅斯有力量向清政府提供幫助的話,那麼中國人就不可能像現在一樣,依然控制著堪察加。俄羅斯不僅于克裡米亞戰爭上遭到重創,在太平洋,還失去了堪察加等許多國土,現在那些土地都被中國人佔領著。

  而直到現在,彼得堡仍然在討論著是否派出軍隊,收復這些國土。但是最終,反對的力量都佔據上風——俄羅斯不可能派出龐大的艦隊進行遠征,同樣也不可能派出數千甚至上萬名俄羅斯士兵,穿越西伯利亞的森林,進攻堪察加。

  甚至現在,在過去的幾年間,對彼得堡雖然向遠東派遣了數千軍隊的情況下,遠東總督仍然沒有考慮收復堪察加的問題,之所以沒有加以考慮,除了因為在廂館有一支比俄羅斯太平洋分艦隊更為強大的海軍之外,在堪察加的要塞之中還有超過兩千名的中國軍隊,這意味著,俄羅斯需要用更為強大的力量,才有可能攻克那座被中國人命名為“北海”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

  而這恰恰是現在俄羅斯所不能給予的,也正因如此,中國人才會一直佔據著那裡。

  “足夠的幫助?”

  巴留捷克用一種詫異的眼光看著魯道夫,似乎是在好奇他的這個想法。

  “我的朋友,什麼時足夠的幫助?難道是要從歐洲調來十萬俄羅斯士兵嗎?”

  即便是俄羅斯願意保護滿清,恐怕也很難做到這一點,別說是調動十萬軍隊,即便是調兩萬軍隊來到遠東進行遠征,按照聖彼德堡在堪察加陷落時的說法“那將是一場災難”。

  “這根本就不可能!”

  作為哥薩克的安斯巴耶夫立即說道。

  “在我們前往亞洲的路上,遭遇了很多問題,我們只是兩千多人的隊伍,對於沿途的市鎮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許多地方甚至無法提供足夠的食物,如果是十萬人,還不等他們到達遠東,恐怕就會餓死在路上!”

  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儘管在西伯利亞生活著數十萬俄羅斯人,但是他們散佈在整個西伯利亞,散佈在沿途的數百個城市和村莊之中,他們或許可以向千多人的部隊提供後勤服務,但如果是十萬人的隊伍,即便是像葉卡捷琳娜堡那樣的大城市,也無法提供足夠的物資,那樣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結果,就是餓死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

  “確實如此!”

  巴留捷克點點頭同意道。

  “且不說,我們沒有力量,即便是我們有那樣的力量,我們又怎麼可能為了這些韃靼人流血呢?”

  “那麼閣下,您的意思是?”

  作為軍官的魯道夫立即詫異的問道。

  “我們提供有限的幫助?”

  有限的幫助?將是多麼的有限?

  “眾所周知,現在我們的已經失去了堪察加,失去了薩哈林島,失去了很多屬於我們的土地……”

  看著眼前的兩人,巴留捷克認真地說道。

  “除非有一天,我們能夠修通通往遠東的鐵路,或者,能夠調動一支龐大的遠征艦隊,否則,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從中國人的手中收復這些土地,但是,至少在未來的十年內,都沒有任何希望!”

  巴留捷克所說的是事實,作為海軍軍官的馬卡洛夫很清楚,在克裡米亞戰爭中,俄羅斯的那些老舊的軍艦,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更何況,根據現在掌握的情報,中國人還擁有數艘可以用於遠洋作戰的鐵甲艦,這意味著俄羅斯海軍已經被其遠遠的甩在身後。

  除非在未來的十年內,俄羅斯能夠建立一支用鐵甲艦、蒸汽船組成的龐大艦隊,否則,收復堪察加以及薩哈林,根本就是在做夢!

  “那麼我們現在要幹什麼?”

  魯道夫反問道。

  “告訴中國人,我們願意給予他們幫助。”

  巴留捷克解釋說。

  “當然,最初的幫助,是可以幫助他們訓練,他們的軍隊,我想魯道夫、安斯巴耶夫,你們這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們當然能夠做到這一點,只是訓練軍隊而已。

  “同時,我們會同那些韃靼人達成一個協議!”

  看著眼前的這三個同僚,巴留捷克從桌子中展開的一份地圖,然後看著他們說道。

  “現在,對於那些韃靼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保住他們對中國的控制,所以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保住對中國控制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對俄羅斯而言意味著機會……”

  機會!

  對於巴留捷克來說,眼前的大清國的危機,對於俄羅斯而言同樣也意味著機會。

  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大清國是什麼情況,對於他來說,現在幫助清國維持他們的統治無疑是極為不智的,甚至在他看來,俄羅斯應該儘早同南京方面取得聯繫,從而令兩國的關係正常化。就像美國人一樣,他們雖然保持著同清國的外交關係,但是他們同樣也向南京派出了大使,從而避免自身在將中國的外交上被邊緣化。

  但是現在的俄羅斯,在這上面卻落後於美國,畢竟,中國人只是摧毀了美國一隻艦隊,但是他們卻奪走了俄羅斯數百萬平方俄裡的土地。殺了上千英勇的俄羅斯士兵。

  作為一名外交官,他必須要服從聖彼德堡的命令。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利用眼前清國陷入危機的特殊機遇,為俄羅斯爭取更多的利益。

  別國的危機,本國的機遇,作為外交官,他絕不會放棄眼前的這個時機。

  “閣下,您是想通過對清國的援助,換取更多的利益?”

  馬卡洛夫看著巴留捷克說道。

  “確實,如果他們需要我們援助的話,在這個時候我們可以向他們索取更多,比如說在金錢上以及其它權益上……”

  作為一名海軍軍官馬卡洛夫,同樣也瞭解外交。對待弱者的外交趁火打劫,這是最基本的外交常識。

  “金錢?”

  詫異說了一句同,巴留捷克搖搖頭。

  “現在他們還能拿出多少錢,如果不是美國人的那筆貸款,也許現在紫禁城裡的那位同治皇上已經陷入了真正的財政危機之中,現在他們只能勉強依靠直隸的幾個省的稅收,這甚至不能夠維持政府的基本運營,更不要提即將進行的戰爭。”

  在提及美國人提供的那筆貸款時,巴留捷克的唇角微微一揚,臉上帶著一絲嘲諷,似乎是在嘲諷的那些美國人,諷刺著他們的短視。他們居然把那麼一大筆錢借給清國,卻根本沒有考慮到現在中國的現實情況。

  “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因為我們的派兵,向我們提供任何經濟上的回報。至少現在不能!”

  看著面前的三個同僚,巴留捷克輕笑著說道。

  “除了在經濟上的回報之外,我們現在更應該考慮,從其他方面獲得回報,我想,以上的回報這種回報,無疑是更為豐厚的。”

  在這個時候巴留捷克故意賣起了關子。他甚至沒有去理會其它三人看著自己時,目光中的疑惑與好奇,而只是繼續說道。

  “畢竟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俄羅斯帝國的利益,我們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一邊說著話,看著他們三人目中的好奇,巴留捷克展開了那份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片區域說道。

  “這裡就是我們的機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9

第四百六十五章 有何妨

  正月將出,即便是冰雪仍然覆蓋著北方的大地,但是人們卻仍然能夠感受到春天的到來——清晨冰凍的路面在正午時,開始慢慢的消融,至於那房頂上雪也因其融化而順著瓦楞滴下滴滴水漣,更是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在這四九城中于暖陽中迎來早春的暖意時,被那暖陽曬著的感覺極為舒適的太監們,再也不用言道著什麼“凍死了”之類的話語,不過儘管如此,誰都不敢大聲說話,畢竟誰都知道,現在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這陣子,已經有好幾個不開眼的太監被杖斃了。

  對於黃家來說太監,不過就是連奴才都不如的豬狗,死了也就死了。

  在東暖閣門外,幾名太監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裡,顯得比往日更加的謹慎。生怕被皇上看著不順眼,然後直接拖出去打死。

  其中的一名太監垂著頭,看似小心翼翼的他,似乎是在聽著什麼。不過單看他的那副恭敬模樣,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東暖閣外,滴水聲噠噠作響,而暖閣內的聲音總是會不經意的飄來……

  滴水聲從門外傳入這暖閣中,儘管那滴水聲不時的傳入耳中,但奕訢仍然靜坐於暖炕上看著《聖訓》。按清宮祖制,皇帝每天無論如何忙,也要看一頁的《聖訓》,這些東西一年到頭擺在皇帝寢宮裡,而此時,奕訢的對憲皇帝(雍正)的《批諭旨》特別欽佩。他甚至反復的看著那句“可信者人,而不可信者亦人,萬不可信人之必不負於己也。不如此,不可以言用人之能。”

  看完這一句話後,奕訢又想到憲皇帝在親信大臣鄂爾泰的奏摺上批過的那句。

  “其不敢輕信人一句,乃用人第一妙訣。朕從來不知疑人,亦不知信人。”而且奕訢同樣也記得康熙的話。

  “為人上者,用人雖宜信,然亦不可遽信。”

  “皇上。”

  文祥見皇上卻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

  “不知皇上所憂何事?”

  若有所思的奕訢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

  “確實是為事所憂。”

  接著奕訢又頓了一下才道:

  “文祥,你是我旗人中的翹楚,我問問你,為什麼我朝有三個祖帝?”

  文祥是個十分謹密的人,聽皇上的問話,沒有立即回奏,想了一會才回答道:

  “太祖是創世之祖,世祖是立國之祖,聖祖是開業之主。”

  “說得好。”

  奕訢點頭道。

  “其實朕最賓服的是聖祖。這話說過不止一次了。創世立國、干戈殺伐固然不易,但一個皇帝若能寓開創于守成之中,脫去享受祖宗遺澤的窩臼,其實更難!朕唯願做個守成之宗,可即便是如此,恐怕都沒有機會啊。”

  文祥聽著這發自肺腑的知心之言,心裡一陣緊張,連忙忙道:

  “皇上仁德之言必定上動天聽。當年吳三桂謀逆之時,聖祖皇帝所臨之境,比之當今亦是兇惡萬分,如此,聖祖亦能轉危為安,今日皇上勵精圖治,我大清國必可重定江山!”

  怔了一下,奕訢點頭說道:

  “若是如此,那當真是祖宗保佑了!”

  現在除了祖宗保佑之外,奕訢還真不知道怎麼保住大清國的江山。思索片刻,他想到吩咐文祥辦的事情。

  “文祥,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那些個洋人怎麼說?”

  聽皇上這麼一問,文祥連忙回答道:

  “皇上料事如神,那美國人無意派兵助我,倒是俄國公使言稱,若大皇帝有命,俄國必出兵相助……”

  俄國公使的話,到了文祥的口中,自然要變上一番味道,什麼大皇帝有命,不過只是他自己“修飾”罷了。

  “出兵相助……”

  沉吟著,奕訢看著文祥問道。

  “那些洋人素來重利,俄羅斯亦是如此,若是所料不差的話,其定有所謀吧!”

  這幾年,對於洋人,奕訢也算是頗為瞭解,知道那些西洋人可不會聽什麼“大皇帝的旨意”,甚至也知道所謂的大皇帝也不過是奴才臣子們的自欺欺人之言罷了,他們既然願意“助剿”,那肯定是想從大清國得到什麼。

  “皇上,那巴留捷克說,如若中國所有需,俄羅斯願意出兵二十萬助剿。”

  面對皇上的問題,文祥並沒有直接給予回答,而是道出了羅斯願意借兵的數量。

  “二十萬!當真!”

  別說是文祥,就連奕訢在聽到俄羅斯出兵數量時,也是嚇了一跳,激動的差點站起身來。

  “沒錯,就是20萬,皇上!那巴留捷克公使說,大皇帝若是有旨意下,別說是20萬就是40萬,俄羅斯也能派得出來……”

  對於巴留捷克的承諾,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水分,但是文祥卻也因為其的這番話激動的整整一夜沒有睡著,在他看來有了這20萬俄羅斯援軍,大清國的江山,自然可以保住。眼前的這個難關,自然也就可以渡過去。這“借師助剿”也就不再是一句空話。

  “20萬、20萬!”

  奕訢有沒有去說那個“40萬”,在他看來,只要二十萬俄羅斯洋師,那南方的逆亂自可平定,到那時,愛新覺羅家的江山也就能保住了。

  但是想讓俄羅斯人出兵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文祥,那個巴留捷克開的是什麼條件?”

  這才是最關鍵的,俄國人可不會平白出兵!

  “回,回皇上,那巴留捷克說待到咱們平定南方逆亂後,南方逆賊所得海外之地需盡歸俄羅斯……”

  巴留捷克所指的海外之地,可不僅僅只是其被“搶奪”的土地,還有蝦夷、東南亞以及非洲等海外領地。

  “給他們,化外之地,要之何用,也就是那賊子,用些荒涼化外之地,去彰顯什麼武功!答應他們這個條件,他們還有什麼要求嗎?”

  心知這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的奕訢,看著文祥繼續問道。

  “皇上,除此之外,其還有額外的條件!”

  文祥在說話時看著皇上,他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相比於那些條件,真正的條件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奉天……”

  在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文祥整個人顯得有些緊張,他看著皇上緊張地說到。

  “巴留捷克稱,俄羅斯出兵數十萬助大皇帝清剿匪逆,可謂是勞苦功高,因此希望皇上將奉天以北之地讓予俄羅斯作為其出兵之酬勞……”

  奉天以北之地!

  那可是大清國的龍興之地!

  若是換成平常聽到這個條件的話,奕訢恐怕會立即出言訓斥文祥,斥其數典忘宗。但是現在,在聽到俄國人的這個條件之後,他整個人卻陷入沉默之中,他坐在那,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看著皇上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儘管東暖閣的地龍,使得屋內暖氣逼人,但是文祥仍然只覺得後背發涼,生怕皇上怪罪的他連忙跪下叩頭道。

  “皇上,那巴留捷克實是狼子之心,其不知那是我大清龍興之地,居然開此條件,實要是可恨至極……”

  說的這些話,不過只是為了讓皇上不至於在自己身上發洩怒火,但是文祥顯然揣測錯了奕訢的心思。

  對於奕訢來說,他現在所思所想的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保住大清國的江山,至於其它問題都在其次。儘管每個旗民都知道滿洲的他們的龍興之地,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所謂的滿洲老家,不過只是存在於老背人的口中,沒有誰記得這所謂的老家,對於他們來說也許現在的京城才是他們的老家。

  不然,相比與普通的其名作為皇帝的奕訢,自然需要考慮更多的問題,比如如何說服朝中的奴才臣子們,同意把滿洲之地,割讓予俄國人,以交換其出兵助剿。

  見皇上仍然沉默不語,文祥立即意識到自己揣摩錯了上意,於是便再次叩頭說道。

  “皇上,以奴才看來,這地倒並非不可割,畢竟滿洲之地雖說是咱大清國的龍興之地,可大清國的根在奉天,祖宗的靈寢也在奉天,至於吉林、黑龍江,那都是不毛之地,至於江北之地,那更是荒涼至極,若是能拿這些地方,換得俄羅斯出兵,保住咱們大清國的江山,倒也是划算。”

  文祥這般一說,奕訢只是略點下頭,他這一點頭,倒是讓文祥長鬆口氣,心道著看樣子,皇上是心動了,於是他便繼續說道。

  “皇上,現如今保住大清國才是咱大清的根本。”

  他的言外之意到處再清楚不過相比于大清國的江山那,滿洲倒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所謂的龍興之地、祖宗之地,不過也就是說說罷了。

  “若是連大清國的江山都保不住,恐怕那滿洲的龍興之地也難保啊……”

  文祥的這番話,倒是讓奕訢一下撇開了自己與此的關係,同樣也為他找到了藉口。

  “唉!”

  一聲長歎之後,奕訢看著遠處緩聲說道。

  “可不,就是如此,若是大清國丟了這關內的江山,即便是咱們到了關外,就算是到了滿洲又能如何,那些個漢人,又豈會容咱們那麼好生生的活在滿洲?到最後還不是要把咱們給趕盡殺絕!”

  接著奕訢又繼續說道。

  “只要保住咱們大清國的江山,即便是現在把那滿洲之地讓給了俄羅斯,等到將來,將來……”

  話到嘴邊,奕訢思索片刻後又把話鋒一轉。

  “將來咱們騰開手的時候自然可以在把那些地方都給收回來,到那時候,即便是俄羅斯不想,其又能如何?”

  “皇上臥薪嚐膽實在讓奴才罪該萬死……”

  做奴才的有些話總歸是要說就像現在,在皇上表明其心態之後,剩下的事情就是文祥需要去辦了。

  “文祥,罪該萬死的不是你。”

  搖搖頭,奕訢的語氣中盡是悲意。

  “天下局勢如此,皆是朕之過啊!只願這般能夠保住大清國的江山吧。”

  在奕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底卻只有一聲音在回蕩著,他不管要割多少地,只要能保住大清國的江山就在所不惜!

  當然,這句話他不會說出來。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不介意這麼做,哪怕是把整個江南都割給英國人、法國人,只要他們願意會師助剿。

  在文祥離開東暖閣之後,奕訢仍然在繼續批閱著奏摺。而門外的太臨很快便換了一般,這些太監一個時辰一班,倒不是因為皇家仁道,而是因為擔心他們站時間長了,沒聽到閣內的紛咐。

  換班之後,其中的一個太監便直接拿著腰牌離開紫禁城,若是按照宮裡的規矩,他自然是不能隨意的出宮,但是在這紫禁城中,什麼都是有價的,這出宮的腰牌同樣也能拿錢買到,不過只是兩錢銀子罷了。

  出了宮的太監,看起來和普通百姓沒什麼兩樣,同樣也是哪熱鬧奔那,戲園子、茶館,也就是諸如此類的地方,對於這些太監來說,也就是在外面,他們才會感覺到些許自在。不用再向于宮裡頭一般小心翼翼。

  和大多數太監一樣,這出了宮的太監,直接來到一家戲園子,在他進戲樓的時候,樓裡正唱著戲,他倒是也不挑,直接尋了個位置做了下來,然後要了一壺茶、一碟瓜子,便聽起來了戲來,戲唱到精彩的時候,他更是跟著其它人一樣叫著好,打著拍子,一看就是一戲迷。

  天色漸黑,待到這個太監離開之後,一直在附近伺候著的店小二立即走過去,麻利的收拾起桌子來,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收拾桌子的時候,將那半碟瓜子倒入裝果皮的袋中時,其中有一張紙也一同落入袋中。

  “掌櫃的,這是裡面剛傳出來的消息!”

  在這戲樓後面的院子裡,坐在炕上的中年人接過那張紙,他簡單的看了一下內容,眉頭頓時皺緊,臉上更是湧出一陣怒意來。

  “該死!”

  恨恨的罵了一句,這中年人看著面前的人問道。

  “你看到了!”

  站于站長的面前,他點點頭。

  “你是怎麼想的?”

  “站長,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家裡怎麼處置這件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39

第四百六十六章 憤怒

  在南京城內有著眾多的官廳,除了人們熟知的各部衙門之外,如外交部、文部都是中華朝特有的部屬。而在這些部門之中,還有一些部門是不為人們所熟知的,而這些部門衙署除其本部往往都是利用城內現有的建築作為辦公所在。

  在南京外城的就有一座曾屬於某位“教匪”高官的宅邸,與其它衙署不同,這座衙署的大門,每天緊閉著,門前也沒有牌匾表示其名稱,至於那側門處,同樣也站著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士,不過他們並沒有穿著軍裝。

  就其戒備森嚴來說,恐怕就是南京城內的皇宮也無法與其相比。而這裡就是年前剛剛成立的情報總局,它的前身是憲兵司令部第二偵緝課,不過他並不隸屬于憲兵司令部。而是直屬督府,而在情報總局成立後,其仍然保持著地位的超然,直接聽命于皇帝本人。

  儘管如此,在南京並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部門,或許他的低調有很大的關係。不過這種低調又沒有影響到情報總局的工作,而之所以保持低調是因為作為情報總局局長的張申非常清楚,與其身份相同的錦衣衛以及東廠西廠於史書上的臭名昭著,而他們之所以會被文官群起而工資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太過高調。

  低調做事,低調做人。

  這才是從事情報工作的最基本的原則。正向他招聘的許多情報員一樣,他們的絕大多數最普遍的特點就是長相都大都非常普通,是那種屬於扔在大街上,誰也不會注意到的人。也就是這些人,在全國建立了一個個情報網。

  那些情報網曾經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而現在,隨著局勢的轉變,這些情報網的作用已經大大降低,只有其中的少數精英被他派往海外,以便在海外建立情報網,收集他國的情報。而且在國內仍然在發揮作用的情報網中,最為重要的恐怕就是京師的情報網,那個在幾年前建立的情報網,不僅招攬的許多官員為下線,甚至還把手伸進了宮裡。

  也正是這個情報網存在使得張森可以獲得大量的情報,從而令陛下可以從容面對北方的局勢變化,進面作出相應的部署調整。

  “俄國人居然同意借兵了!”

  看著從北方發來的密電,張森的眉頭猛的一皺,他立即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於是立即拿起電話,對著門外的侍從吩咐道。

  “立即備車,進宮!”

  幾分鐘中,張森便坐上了一輛兩乘的輕型馬車,在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時坐在車上的張森,雙手不時敲打著膝蓋處的公事包,他的眉頭緊鎖著。

  腦海中所思所的問題是關於海外的情報部署。

  俄羅斯的突然介入,讓負責情報工作的張森認識到了危機,不僅僅只是國家即將面臨的危機,而是情報方面的危機。這表明情報總局在海外情報的收集上,存在著很在的不足。

  “看來應該把更多的人派向海外……”

  把情報人員派往海外很容易,但是通過他們收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語言上的不同之外,相貌與膚色上的天然差別,使得他們不可能像在國內一樣,可以輕易地滲透到敵人的內部,竟然獲得大量的情報。

  這個問題不解決,海外到情報部署就不可能取得根本性的進展。

  心裡這麼想著,張森想到三年前,根據陛下的旨意,于鄂西北山區腹地建立的那所情報學校,在那所填報學校之中,有上千名來從歐洲各國“弄”來的孤兒,他們在那說情報學校之中,接受教育、受到培訓,他們的老師都是來自英國,法國,義大利以及俄羅斯等地,從而保證他們接受最正宗的西方教育。

  當然,那些來自西方的老師都得到了非常豐厚的薪水。不過,那些老師們並不知道他們所培養的是情報人員,因為文化課和專業課是在學校的兩個區域內進行,那些老師同樣也是受到監視的。

  在那裡的學生學成之後,他們將會被派遣到海外,在國外讀大學,然後滲透進入他國的政府以及工商金融機構,在那裡建立情報網。

  但這一切都需要時間,至少在未來四五年內都不可能建成這樣的情報網。但是,軍情如火,如果沒有海外的情報網,就不可能收集到各國的軍事政治情報,從而保障國家的安全。

  情報搜集直接關係到國家的存亡!

  五年前開始從事這個工作的時候,陛下叮囑,讓張森不敢有絲毫懈怠之心,更何況,這也是他的根本。

  “看來,還是要想一些辦法啊!”

  還有什麼辦法?

  “看來要增加他們的經費了。”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金錢,用金錢去收買所在國的官員,令其樂得出賣情報,當然,還可以用金錢建立情報網,這是最簡單,同樣也是極為有效的辦法。

  不過這需要充足的資金作為後盾,張森壓根就沒有想到從度支部增加預算,情報總局必須要有自己的生財之路,這是陛下當初的建議,因為情報總局的很多工作都是地下的,都是秘密的,而這則意味著局裡需要秘密的經費。

  所以情報總局一直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比如說與猶太商人一同經營特貨,儘管過去絕大多數利潤都上繳府裡,現在則上交皇室。但是總局仍然可以獲得數百萬元的回報。也正是這筆資金支持了他們在國內以及海外的工作,甚至就連那幾所情報學校的經費,也是得益於此。

  也正因為這種財政上的半獨立,使得外界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在很多人看來,第二偵緝處不過就是一個憲兵司令部門下從事“刑事偵緝”的部門。

  “也許總局應該直接介入特貨生意!”

  現在最掙錢的生意是什麼?

  自然是特貨生意,如果說克裡米亞戰爭給英國和法國帶去了什麼,就是給他們帶去了數十萬“癮君子”,正是在他們的影響下,非但兵艦牌香煙的銷售量與日俱增,就連特貨的銷售量,相比過去也提供了數十倍。

  “回頭先把那些猶太人給撇開再說……”

  在心底打定這個主意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宮外,儘管現在沒有了“下馬碑”,但仍然存在著一些大家共同遵守的規矩,比如說在中華牌坊前下馬,然後步行進宮,這是最起碼的規矩。

  作為內臣的張森可以直接進宮,而不需要像外臣一樣,需要通過內務府呈請,待陛下同意後方才能進營,不過儘管如此,也只是不需呈請罷了。

  在進宮之後,在宮內侍從官的引領下,張森來到了武英閣,儘管在大多數時候,陛下都是在文華閣處置事務,但是現在因為國家處於戰時,北伐迫在眉睫,陛下更多的時候是在武英閣,新朝的一些規矩就是這樣無形中制定的。

  “臣叩見陛下!”

  雖然享有“賜坐之賞”,但是張森仍然畢恭畢敬的深鞠行禮後,隨後在內侍搬來椅子時,他才坐下去。

  “嗯,張森,是不是北邊有什麼情況?”

  張森的突然到來,讓朱宜鋒立即意識到,肯定是北方出事了。要不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進宮,畢竟,每天都會有《每日簡報》送進宮裡,告訴自己效仿後世的制定規定,這份《簡報》中包含著國內甚至世界範圍最敏感的情報報告和分析,提供來自機密和非機密來源的精確、及時和客觀的情報,以幫助自己對一些事情作出判斷以及決定。

  可以說,朱宜鋒一直都非常重視情報工作,更深知情報工作的重要性。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建立情報機構,經過幾年的發展,之後建立了現在的情報總局,並借鑒後世的經驗,親手打造了這個機構,令其成為這個時代,世界上最先進的情報組織。

  “是的陛下!”

  說話間,張森起身遞出了那份情報。

  “哦,昨天的事情?剛收到的?”

  接過資料夾,朱宜鋒笑著說道,能夠這麼快的得到京師的情報,他真的要謝謝那些美國商人要不是他們建立了從上海租界至天津的電報線,這份情報恐怕要等上幾天才會到達自己的面前。

  如果要是有無線電臺的話,也許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獲得情報。嗯,回頭兒可以給他們提個醒,在這方面研究一下。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電報的內容後迅速消失了。

  “該殺!”

  恨恨地吐出這兩個字,朱宜鋒只覺得的胸膛中憋著一團怒火,這團怒火更是想要燃燒。

  “為了他愛新覺羅的一家一族的私利居然不惜出賣國土,勾結外敵……”

  現在,朱宜鋒似乎找到了滿清賣國的根兒了,幾十年後那個所謂的末代皇帝如此,這號稱“要與漢臣同治天下”的同治也是如此。只要能夠保住他們旗人一族,保住他愛新覺羅一家的榮華富貴。別說是割地賠款,就是把他們口口聲聲說的什麼祖宗之地。割讓與外人,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若是不殺他,難泄朕心頭之恨!”

  朱宜鋒之所以會這麼憤怒,是因為對於他而言領土是他所能忍受的最後底線,他可以接受一切,但是卻不能夠接受滿清將中國的土地割讓與外國。

  對於任何一個,後世的中國人而言。領土是其最敏感的所在,也同樣是他們的最後底線。

  而現在同治所觸及的就是這個底線。

  他們所要割讓的土地,並不僅僅只是後世人們所熟知的濱海以及阿莫爾地區,還包括黑龍江、吉林兩地,整個東北,除了遼寧因為那裡有滿清的祖陵而沒有割讓。其他的地方全都被他們讓給了俄國人,從而換取俄羅斯的20萬援軍。

  “20萬、20萬!”

  嘴裡念叨著這個數字,朱宜鋒冷笑道。

  “難道他奕訢就沒有一點腦子嗎?俄國人說什麼他都信!20萬,要是俄國人能派來兩萬人,我就把這……”

  憤恨的罵了一聲,然後又繼續說道。

  “這些人可真他麼是一群豬腦子!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俄國人不過只是趁火打劫罷了,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派兵。20萬,看看地圖都知道這不可能。”

  陛下的話,讓張森整個人一愣,他有些不知所以的看著陛下。

  “俄國人不會派兵?”

  “他們當然想派,他們甚至還想從咱們手裡把堪察加奪過去,但是可能嗎?”

  當然,沒有任何可能,現在可不是五十後,沒有西伯利亞鐵路俄國想往遠東增兵,根本就是做夢。除非他們有英國的航運能力或者得到英國的全力支持,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至於從陸路把幾十萬軍隊從歐洲派到萬里之外的遠東,同樣也不可能,對於任何軍隊而言,沒有,鐵路或者公路,沒有火車或汽車的幫助,依靠畜力或者人力,穿越了無人煙的西伯利亞都是一場災難,更何況是一支20萬人的軍團。

  “從彼得堡到遠東,差不多有兩萬里,他們要是有能派二十萬軍隊過來的能耐的話,這會早都把咱們趕出堪察加了,二十萬人,現在的西伯利亞沿線的牆,能允許一萬人的部隊通過,都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不用咱們打,都得餓死在路上。20萬,就是一頭豬,也知道這不可能。”

  陛下的話讓張森的心底頓時泛起五味來,剛才他可還真的擔心過俄國人的二十萬大軍,而現在……看來回頭真的要好好的學學地理,要不然早晚非得出醜。

  “陛下,那現在怎麼辦?要是滿清把那些地方都割讓給俄國人,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

  張森的問題讓朱宜鋒的眉頭一挑,怒氣衝衝地說道。

  “還需要問怎麼辦嗎?打,老毛子想要趁火打劫,他們真以為老子和滿清是一個德性,滿清會認,我不會認,他們能割讓,咱們就能打回來。到時候不但要把丟掉的地方打回來,還要連本帶利的收回更多的地方。”

  話音落下的時候,朱宜鋒看著張森問道。

  “現在,運河的可以使用了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六十七章 北方

  灰暗的雲塊,緩緩地從南向北移行,陽光暗淡,天氣陰冷,在這個春天裡卻給人們一種荒涼寥落的感覺。

  臨漳城南,漳河兩岸荒涼的田野中,滿是冬天時降下的厚厚的積雪。

  瑞雪兆豐年!

  去年冬天的那接連的幾場大雪,預兆著今年收成的好轉,但是對於漳河兩岸的百姓來說,他們的臉上確定沒有因為這瑞雪而露出笑容。

  若是擱在往年看著這大雪,他們會想像著春天種下高粱時,在雪水的滋潤下,今年會有一個好收成,但是現在這些剛剛經歷過那場“倒春寒”的百姓們的心,卻依然停留在那寒風之中。

  兵災!

  對於這臨漳一帶的百姓來說,他們再一次用一種誠惶誠恐的眼睛打量著周圍,在過去的幾年,間接連經歷過數場兵災的他們,敏銳的意識到一場兵禍將再一次降臨在他們的身上,一些百姓,甚至逃到了武安等地山區,以躲避兵禍。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只是先人的至理名言,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長毛過時打先鋒,官兵過時要犒勞大軍,每一次過兵時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女子遭人淩辱,縱是大戶人家亦難免破財消災。

  這陰森森的天氣,沒有絲毫春天的溫暖。

  開始抽嫩的樹林裡,麻雀之類的小鳥要林間地噪叫著,成群地從這個村莊,這個樹林掠過,對於這些鳥兒來說,他們無法體會到尋常百姓的痛苦,對於它們來說,春天的到來意味著短食嚴冬的結束。

  漳河那年久失修的堤岸的大道上,平日過往不斷的行人、旅客在這個時候越發稀少了外,那棵長了幾百年的高大似一把巨傘似的白果樹,孤獨地站在漳河邊上甚是醒目,那河堤上一株株如華蓋般的百年巨柳,也在春風裡搖曳著枝條,似乎是在歡呼著春天的到來。

  這是一場倒春寒!

  倒春寒之後,就是真正的春天,那個時候天氣就會越來越熱。到了尖尖的積雪完全消融的時候,到那時,這漳河兩岸的田間地頭,到處都可以看到百姓在田裡忙活著,一年之計在於春,在為休了一個冬天的田裡上了積下一冬的農家肥後,他們就會在田裡忙活著種上高粱、穀子,十幾天後,這看似荒涼的空曠的田野就會被綠色所覆蓋。

  幾個月後,青紗帳就會籠罩整個華北大地,對於老百姓來說,這季糧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等到秋天之後,農家幾個月的辛苦得到了回報,在高粱小米入了倉之後,那些大大小小的一堆堆高粱稈、豆秸,都會被堆於地頭。

  在平常年月,這就是百姓們的一年。

  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意味著開始。

  但是現在,在這個春天裡。戰爭的陰雲籠罩在這個地方,讓這裡的百姓,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之中。

  一個月前,也就是開宏皇帝登基之後,駐于河南鄭縣的第十三混成旅近萬官兵越過了黃河,短短半個月內,便連克數城,一直打到了漳河,在遭到八旗洋槍隊的阻擋之後,方才停下進攻的腳步。

  也就是從那天起,戰爭的陰雲就籠罩在這片地方。

  漳河以南的漢軍並沒有嘗試著越過漳河,而是不斷的朝漳河以北開炮。炮彈一發發的落在漳河以北的田野裡、房屋中,一個黑色的煙柱接著一個煙柱,從地面上騰起,卷挾著泥土,揚到半空。大炮的轟擊遠比人們想像的更為猛烈。有時候,如果漳河上的觀察哨發現了清軍,一陣炮彈就會像暴雨一般地傾瀉下來。在那一瞬間,炮彈所及的範圍內,所有房屋、樹木以及大地上的一切,都會在爆炸中顫抖著、在爆炸中被摧毀。

  而在這種炮擊中,河北的數千八旗洋槍隊在諸路總統兵趙鵬選的命令下,在通往臨漳的道路上修建了一座西式的堡壘,這是一座用荊條土籠和土牆築成的簡易的堡壘,除了土築的胸牆之外,他們甚至還在洋員指導下,修建了戰壕。

  從同治元年起,面對南方的戰亂,為了挽救大清國的頹勢,朝廷于天津衛練起了洋槍隊,在洋槍隊數次擊敗河南長毛之後,隨後鑒於洋槍隊的成功,在同治皇上推動下,開始在美國洋員的幫助下效法西方改革軍制,廢除八旗興建新軍,京營青壯年子弟大部分都應召進入西苑北苑的洋槍隊軍營,在洋員的訓練下操練起了洋操。

  洋槍隊與舊八旗軍制不同,在小站練兵時其即在洋員的建議下,新軍以鎮為基本建制單位,每鎮下設步隊八營、馬隊兩營、炮隊兩營、工程隊一營。步隊每營250人分為3哨,馬隊每營180騎分為3哨,炮隊每營200人分為4哨,工程隊1營100人,醫官、獸醫、槍匠、伙夫、馬夫等另備。全軍兵士額近三千人名。最初其不過只練一鎮新軍,時至今日,亦不過有新軍二十八鎮。

  而此時,駐守於漳河以北的就是八旗洋槍隊“威遠鎮”,雖說“威遠鎮”不過剛剛編練一年。但是因為其兵丁大都是于山東招募的貧苦百姓,相比于的“靖遠鎮”、“靖平鎮”、“靖國鎮”這些所謂的“靖字頭”,最早操練的那批八旗洋槍隊,其戰力反倒更強,也正因如此,其才會被派至南方,用於防備漢軍的進攻。

  而現在,駐于漳河北有就是威遠鎮“乾字營”,相比於漢軍用簡單的數字作為部隊番號,八旗洋槍隊反倒更有中國特色,除了其鎮名用“靖”、“威”之類為鎮名外,其鎮內八營步隊則以八卦中的“乾、震、坎、艮、坤、巽、離、兌”為序。

  在“乾字營”前置於漳河以南後,其營中的官兵就根據官長的命令,挖起了戰壕,那加上胸牆深達近一人的戰壕,現在便成為他們最大的依靠。

  那哈是乾字營的棚長,和棚中的其它不同,他是旗人,是生下就拿著鐵杆莊稼的人。可現如今不比過去,自從當年京師差點被長毛攻下後,京營的鐵杆莊稼一直拖欠著,若不是他在洋槍隊裡當差,恐怕家裡早就斷糧了。

  雖說現在在他看來這旗人的身份已經不頂用了,可卻也正因為他的旗人身份,讓他當上了這個棚長,一個月多拿了一兩銀子的餉錢,一個月五兩銀子,和過去自然沒法相比,但是現在,你家人卻全靠這五兩銀子。

  “哎,都是南邊的那些逆匪鬧騰的,若不是他們爺們兒,又豈會遭上這份罪……”

  那哈翹著二郎腿,坐在騰空的彈藥箱上,瞧著那邊正在挖著掩蔽所的手下說道。

  “在挖深點,他麼的,那漢逆的炮彈可不長上眼睛,咱爺們兒的小命可全在這上面……”

  聽著棚長的喊聲,楊國武一邊挖一邊說道。

  “光他麼的這麼守著,算是個什麼事兒啊!依我說咱們現在打過去,管他三七二十一,一通槍打過去,不定就能打下河南……”

  “呦呵,你小子以為這對面的是長毛哪,就是長毛,也沒那麼容易打!”

  那哈嘴裡頭嚷著,一邊拍著身邊的放著的洋槍。

  “咱們打長毛,打的輕鬆,那是因為洋槍,若是說洋人是用洋槍的祖宗,那些個漢逆,個個說都是的用洋槍的爺爺,咱們不過就是一群兒子,沒准咱們這一打過去,到時候自己就被他們給收拾了,還是亨利的那句話實在,咱們就在這裡守著,等他們打上門來,到時候,他們排成隊的打過來,咱們只需要站在這,瞄準了,裝子彈,開槍就行……”

  那哈嘴裡的亨利指的威遠鎮的洋員,這築壘的建議就是他提的,為了能夠順利阻擋漢逆,非但每杆步槍子彈按人頭補足了一百發,甚至這個壘裡頭,還調來了兩門從邯鄲城里弄來的土炮,不過直到現在,因為漢逆還沒過河,所以大家都還一發未動。

  “這打的什麼仗?我還是頭一回!”

  將一鏟泥甩上去,李本業氣呼呼地說道。

  “你懂個屁呀!這是堡壘戰、要塞,是西洋最新式的!”

  那哈接了一句,對於他來說,經歷過去那場與石長毛血戰的他,深知站在那裡任憑槍林彈雨落在身上的危險,那一次,他身邊不知倒了多少人,相比與站在那裡,任別人拿槍打自己。這樣躲在戰壕後面,拿槍打別人反倒再舒坦不過,至少這樣很難被子彈打中。

  “古人說的好,這個士氣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那哈拍拍手裡的步槍,與其它人用的是天津槍炮局制的洋槍不同,他這支P1853步槍,可是正宗的不列顛貨,至少上面的商標如此,實際上它卻極有可能是出自廣州的石井兵工廠,那座漢軍的兵工廠生產了數以十萬計的P53步槍用於“出口”,除了太平軍外,清軍同樣也是他們客戶下班。

  “到時候咱爺們兒只要站在這兒,拿著洋槍,瞄準他們,然後……”

  拿著步槍瞄了瞄,那哈繼續說道。

  “只管開槍就行了!至於他們打的子彈,可都被牆給擋著了,他們可是拿肉去擋啊!到時候,他們的那個士氣,還能長久了?”

  對此,那哈並不懷疑,實際上去年與石達開打仗的時候,靖邊鎮就是憑著土壘硬是擊退了數萬長毛的進攻,在威勇鎮趕到,擊退長毛時,靖邊鎮的土壘前長毛遺屍上萬,也正是從那時起,大傢伙才發現,這瞧著不起眼的土壘的能在戰場上起到大用。

  就連尋常的兵丁也知道,土壘是保命的家什,甚至在威武鎮於山西與長毛打仗的時候,他們還用荊條筐搭出了一處簡易的胸牆,站在後面與長毛相隔數十丈開槍、開炮,最後長毛精銳居然不敵。

  再接著大傢伙兒便悄悄的備上了一根鐵鍬,以使在戰場上挖出壕溝,壘出土牆來,以便站在土牆後面,放心的開槍射擊。相比於兵丁們的“自作聰明”,那些個洋員倒是總結出了什麼“要塞戰”、“堡壘戰”諸如此類的名詞,而這一次,威遠鎮所打的就是“堡壘戰。”

  “那爺,要是這樣,那咱們豈不是贏定了?”

  聽那哈這麼一說,其他的人立即紛紛深以為然的點頭。可不是,到時候有這面牆擋著,那子彈可不就傷不到他們了?

  雖說當兵吃糧吃的是斷頭糧,可是卻沒有幾個人真的願意丟掉自己的性命。自然更願意保住自己的小命。聽到那哈這般說,大傢伙那裡還會懷疑什麼。

  “這裡、還有那,再弄結實點,回頭鋸幾棵樹過來撐著。”

  正在說著,一顆不知從什麼地方打來的炮彈拖著尖銳的嘯聲,在離他們十來丈開外的地方,轟然炸裂開來,爆炸後揚起的泥土,“嘩嘩沙沙”從半空中落了下來。而在他們的附近,緊接著又落下了五發炮彈。每一發炮彈都炸出一個個半人深的彈坑,炸起了上千斤泥土。

  被泥土中的沙礓砸中腦袋的葉樹山的枕捂著頭,大聲的叫喊著,血順著他的手指縫流了出來,其它人紛紛都趴到地上,至於先前還翹著二郎腿的那哈,這會也是如此,他非但把身子趕緊縮到戰壕的裡角上去,甚至兩隻手還舉著那個箱子,以保護自己的腦袋,生怕自己像葉樹山一樣,被土石砸破腦袋。

  炮擊,來的急,去的更快。

  幾發炮彈落下之後,炮擊便結束了,在炮擊結束的時候沒有人敢輕興妄動,他們生怕炮彈會再次落下來,這種事情,他們已經碰到太多次了,在這一輪炮擊之後,在眾人以為炮擊結束的時候,會有一陣更密集的炮彈落下來。

  這一張不知道奪去多少人的性命。

  “龜兒子的,這些個南蠻子,他麼的除了打炮,啥都不會!”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李本業睜大眼睛問道。

  “那爺,你說要是到時候萬一他們把大炮拉過來,對著咱們一個勁的開炮,到時候怎麼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六十八章 北上

  時值初春,在春日的暖陽的照曬下,蘇北大地上的積了一冬的冰雪開始消融,積雪的融化使得的一些低窪的地方開次氾濫起來,對於蘇北而言,即便只是春天的冰雪消融,也能令有些地方陷入內澇之中。畢竟這地下早就存了一冬的水。

  這確實不是一個好年景,對於打從宋朝那會起黃河奪淮後,便旱澇不斷的蘇北地區而言,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雖說天氣尚冷,但是人們還是走到田邊,頂著嚴寒風,開始挖渠疏水,以便讓田間積著的水排出去,為開春之後的農忙作準備。

  江北不比江南,向來只種一季糧食,頂多也就是加上秋收後種的那能頂半年糧食的紅芋。一年之中,最緊要的就是這一季糧食,畢竟紅芋是不能賣的,只有穀子、高梁才能拿到集上變賣成銀子,買回家中需要的鹽、布雜貨。

  儘管今年的年景看起來和往年沒有什麼兩樣,但是田間地頭的人們臉上卻都帶著笑容。中華朝開宏皇帝登基後,就免去了江蘇、安徽以及江西等地今明兩年的錢糧。甚至也正因如此,大人們才會讓孩子們敞開肚皮吃去年初冬收的紅芋——今年的糧食保定夠吃。

  在大人們為今年的收成的忙活著的時候,那些還不能幫大人幹活的孩子們,卻也沒有閑著,他們在大運河邊用破網網起魚來,開春的魚雖然談不上肥美,可卻也是道大葷,拿來孝敬幹了一活的父母,倒是再合適不過,當然,最終,大片的魚肉還是會進入他們的肚子裡。

  “快看,快看,過大官船了!”

  突然,正在河邊網著魚的孩子指著運河中的大船歡喜的嚷喊著,自打從咸豐年間鬧起哦!了長毛,這古老的大運河便一日不如一日,兵荒馬亂的,自然也沒有多少人做生意,這運河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大船了。

  對於這些孩子來說,他們自然好奇。畢竟他們大都只是從長輩們的口中聽說過大官船。還從來沒有見過官船。

  現在猛的看到大船自然顯得極為激動。不過這船似乎和他們過去看到的船不太一樣。

  “這船著火了!”

  突然,河邊的一個孩子大聲叫喊著。

  大傢伙一看可不就是著火了,這艘船上正冒著黑煙,那滾滾的黑煙瞧起來著實很嚇人。

  “喂,著火了,船著火了……”

  這些有著俠義心腸的孩子們沖著河中的大船,大聲的喊叫著,可是那著火的船上的人們,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反應。

  “這是咋啦?”

  孩子們的喊聲,傳到了河堤上,正在堤邊的草地上放著羊的老農,原本正吸著旱煙。這會也朝著河上看去,看到那船上冒出的黑煙時,也是滿是驚色,可相比於那些急的大聲喊叫的孩子們,老漢卻看到那船隻冒黑煙不見火,而且那黑煙還是從煙筒裡冒出來的。

  “難道是船上正在做飯?”

  老漢嘀咕著,同時好奇地看著那艘船後面拖著的一長串船,那些船上看不到船帆,甚至也看不到撐船的船夫,只是在領頭的大船的拖曳下,朝著北方駛去。

  “這船是咋動的?”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他們不然不知什麼是蒸汽機,對於蒸汽機輪船自然也是聞所未聞。

  當岸上的人們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只船隊時,船隊上那些穿著官兵,同樣也在大量的這片北方的大地。對於這些來自湖南,湖北等地的軍人來說他們同樣對北方充滿了好奇。

  不過對於軍人來說,他們現在的所思所想,只有兩個字——北伐!現在運河解凍,意味著北伐最後的障礙已經消除了。

  在這些軍人之中,有一位穿著相同的軍裝。但是相貌,卻與大家截然不同的金髮碧眼的軍官,同樣也在用好奇的打量著河岸邊的風景。

  在運河壩上盡是一排排古老的柳樹,那巨大樹冠連綿不絕,還有老農負著雙手佝僂著身子,手中牽一截繩頭,慢吞吞地在壩上走著,繩子拖著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牛,牛脊上坐著小娃娃。而在不遠處的河畔小鎮的上空已飄起了一道道午時炊煙。

  此情此景,有如一幅風景絕美的油畫一般展現在巴爾的眼前,只讓他整個人不禁迷醉於這充滿東方色彩的運河景致上。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在話聲傳來的時候,一個二十幾許的青年。他生著一張英氣十足的臉,他的笑容看起來同樣很是誠懇,儘管模樣看起來堅毅,但是眉宇間卻又帶著些許青年人才有的活力穩重,他的眼神雖然流露著愉快和坦率,但是有點過於凝重,咄咄逼人。他身上的呢子軍裝,看上去非常合體。顯然很有可能是定制的。雖然年輕但是他的領銜卻是少校軍銜,那交叉的炮身顯示著他的身份是炮兵。

  炮兵少校!

  在整個陸軍之中,一共不過只有十幾位炮兵少校。

  “巴爾上尉,現在,咱們所過的這條運河,便是這詩中所言的大運河!”

  走到藍眼年輕軍官的身邊,張磊的舉動顯得很是溫雅,不過這時,他口中的話卻改了英語,甚至在又巴爾的請求下,將那首皮日休的“懷古”譯成英文,兩人就這樣站在船頭說道,全是一副興致勃勃之狀,只聽那青年用英語對身旁的藍眼睛男子說道:

  “此河南起余杭,也就是現在的杭州,北至涿郡,就是現在京師,運河始建于隋煬帝大業元年,嗯……大約就是你們口中的耶曆600年左右,運河開鑿全長5400余華里,也就是1700英里左右,若是以地理經緯來看,差不多就是跨越地球10多個緯度,縱貫在中國最富饒的東南沿海和華北大平原上……”

  儘管作為陝西人,張磊同樣也是第一次看到大運河,但是通過書,他卻已經對這條河,嚮往不已。

  就像他渴望看到長城一樣。現在隨著部隊開始北上,很快部隊就會北伐,也許幾個月之後他就能夠置身於山海關放眼關東。

  也許還有可能見到父親。

  想到身在北海道的父親。張磊不由得朝著北方看去。

  五年!

  短短五年的時間,他和父親的命運都改變了。他和父親都成為了陛下麾下的軍人。

  相比于父親當年為了生計而從軍。他的從軍之路無疑轉了幾個彎。父親從軍是為了他,後來他讀書,進了漢陽兵工廠學堂,在那裡學習操炮,誰曾想後來卻進了軍隊。成為一名炮兵軍官。

  等北伐結束了……就能到潼關去看看娘了。

  不過顯然,巴爾並不知道張磊這個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張磊的話讓他驚訝地說道:

  “天啊!西元600年,那時候歐洲幾乎還處於蒙昧時代,你們竟然修築了長達1700英里運河,我的上帝!如果是真的,那麼這條運河應該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規模最大的運河了。”

  藍眼睛男子的驚訝令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驕傲,那神情中盡是些得意,顯然能讓這個英國技師佩服中國,確實是一件極得意之事。

  “還能欺你不成,若不然,又豈有皮日體那首《懷古》中所言的‘盡道隋亡為此河’!”

  說罷他們兩人立於船首盡覽這運河之景,此時這河景盡入兩人眼簾;極目望去河岸壩上百年巨柳綿綿延百里一眼看不到盡頭。

  古老的運河水平靜的流淌,絕無波瀾,絕無喧囂,宛若置身世外桃源,不禁讓人心浸泡在這靜美之中,立於船首向下看去,看著船下的流水,只使人產生河水流向遠方,不知何處是盡頭的感覺,水中倒影宛如圖畫。

  眼前的美景只使得巴爾這個加入了中國國籍的法國人,激動得舉起雙臂高呼。他的歡呼讓青年的面上的得意更濃了,他接著問道:

  “還是我們的中國好吧!”

  張磊的得意,卻是絲毫不落的落在巴爾的眼中,卻聽他說道。

  “運河景致雖美,卻已沒落,若是在歐洲,這運河恐怕已經不知進行了多少次疏浚、加深,從而讓大型的內河蒸汽船可以在其間行駛,而你看……”

  金髮洋人手扶著扶欄,另一隻手卻指向了河邊一條小帆船,然後說道。

  “這帆,這船,無不是這運河沒落的象徵!”

  巴爾的回答,先是讓張磊一愣,不過其卻依是滿面笑容地說道。

  “這只是暫時的,中國現在的落後,完全是因為滿清無能。盲目排外,愚昧保守,且,又實施愚民統治……”

  張蕾的回答是典型的官方似的標準答案,這也是南京給與百姓的回答,把一切問題完全歸咎與滿清,歸咎于滿清的殖民統治。這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總之滿清就是一個糞缸,什麼東西都可以往裡填。

  不過,這也是全世界的通行法則,畢竟失敗者是沒有權利為自己辯護的。

  “你看現在,在湖北,在湖南,不已經是工廠林立,而且江河之中隨處可以看到蒸汽船,而且各地皆有新式學堂。巴爾我敢說不出20年,咱們中國就會超越歐洲的其他國家。我們的工廠,我們的鋼鐵我們的鐵路。都會超過歐洲的那些國家。”

  此時張磊顯得極為自信,他自信的原因非常簡單,是因為現在中國的進步是驚人的。不過只是短短五年,在湖北湖南廣東就建立了一大批新的工廠。修建了數千公里鐵路。

  或許中國的起步很晚,但是,現在中國正在迅速地追趕歐洲的那些工業強國,而且在很多方面中國還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比如說電燈。還有廉價的鋼鐵,這些都是歐洲國家所沒有的。

  而且那些歐洲人,同樣也驚訝於中國這幾年的變化。在陛下的主導下,僅僅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就取得了如此多的成就。

  現在,在國家統一之後,在陛下的引領下,中國勢必將會以更為驚人的速度發展。巴爾口中的這些落後,也會迅速在這片土地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將會是現代的鐵路,蒸汽輪船。

  “你看吧,很快中國會在陛下的領導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帝陛下是睿智的!”

  巴爾聳了聳肩膀。

  “我相信在皇帝陛下的領導下。未來我們中國一定會成為能夠讓不列顛為之顫抖的國家。”

  “那麼法國呢?”

  張磊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和巴爾是朋友,還一個原因是巴爾是法國人。

  “法國法國,從拿破崙黃帝之後,就已經沒落了,完全被一群野心家,政客所摧毀!”

  巴爾憤憤不平地說道,十年前,她有很多朋友。死在巴黎的街壘上。那時候他還太過年輕,不能夠和他們一起戰鬥。

  “不是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拿破崙皇帝了嗎?”

  張磊,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說的是拿破崙三世嗎?他除了姓波拿巴之外還有什麼?現在的法國需要的是拿破崙。真正的拿破崙,而不是一個姓波拿巴的人。相信我,早晚有一天她會把法國帶向災難,我的朋友,真的很嫉妒你,因為,你們的皇帝來到正是時候。”

  在這生感歎之後,巴爾扶著船欄。他的眼睛看著遠方,目光顯得有些複雜,或許她已經加入了中國國籍,現在他是一個中國人。但是他畢竟生長在法國隊與法國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我的陛下,不也同樣是你的陛下嗎?巴爾,我的朋友,相信我,在這裡你可以取得在法國,無法取得的成就!”

  接著張磊也把目光投向了遠方,他想到了史書上的那些名臣名將,想到了那些開國元勳,他們的命運不都是在開國的時候發生了改變嗎?就像自己一樣,當年要哪裡會想到會有今天。

  “現在,我們正在取得屬於我們的成就!張磊!你看……”

  巴爾得手指向遠方。

  “隨著大軍的北伐,很快韃靼人的王朝就會被推翻,而我們將會親自參與到這個帝國的崛起之中。這不正是我們最大的成就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六十九章 北伐

  噴吐著的白色的煙霧列車轟鳴著向著北方駛去,一節節悶罐車廂中,擠滿了來自南方的戰士。

  “排長,這次北上是要北伐了吧。”

  一個坐在車廂昏暗角落裡的戰士,晃動著被顛簸的身體,開口問道。

  兩年前的時候,項思祿還是在三峽靠著縴夫吃飯的袍哥,原本得他以為帶著幾十個縴夫去武漢投軍,怎麼著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可誰曾想,義軍不比清軍——即便是帶過來200人投軍,也當不了官,只是大頭兵。

  想成為軍官,可以,只要考上了講武堂,一年學業畢業,就是準尉,準尉是什麼,沒當過兵的人不知道,可卻也是從九品的品級。

  只要成了準尉,那就成了官。

  曾幾何時,項思祿也曾幻想過自己成為一名軍官,他也曾咬著筆頭苦讀過,可最終,兩次考試落榜之後,他選擇了放棄。

  老子是要當軍士長的人!

  發現當不了軍官之後,項思祿又把目標轉移到了軍士長——雖說不是官,可在部隊裡頭卻地位極高,而且收入也高。

  不過想成為軍士長,並不容易。不過至少讓項思祿看到了希望。

  剛從軍校畢業才幾個月的田成亮,用平靜的目光看著項思祿,向他笑了笑,露出一個無可奉告的神情。

  “肯定是要北伐了!”

  項思祿肯定地說道。

  “皇上都登基了,咱們總得北上把京師打下來,到時候把滿洲人的紫禁城打下來,好讓皇上坐上他的金鑾殿。”

  在這裡並沒有人追究他的語氣不恭,如果連長在這裡的話,肯定會給他一個大耳光,但對身為排長的田成亮選擇了視而不見。

  “排長,你說那韃子的洋槍隊曆害不?”

  項思祿又一次問道。

  “我也不清楚!”

  田成亮平靜的回答道,便以微笑表示他無可奉告。

  為了讓車內見著點光亮,車廂門被拉開了一條細縫,他從那裡向外眺望著,沿線就是北方的旱地,河南的大地在門縫一閃而,在夕陽照射下的田地裡,出現了正在幹活的農夫們的身影。

  一年之計在於春,現在正是幹農活的時候。

  看著車廂外的人們,田成亮的神情顯得極為平靜,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講武堂,教官的話語。

  “戰爭是軍人的天堂,卻是百姓的地獄。”

  或許軍功是榮耀的,但如果戰爭發生在自己的國土中,榮耀的背後卻是百姓的痛苦!

  是的!

  只有讓戰爭在別的國家土地上進行。那樣的勝利才是榮耀的。

  打完這一仗!

  估計再想打仗的話,就會到別人的地盤上打了……

  當天夜裡,火車抵達了鄭縣,經過兩晝夜列車的顛簸,而筋疲力盡的戰士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身子要站了起來,然後跳下了車,就在他們與月臺上活動的身體的時候。營部的傳令兵跑了過來。

  “不用下車,快上去,快上去。馬上就開車!”

  早就習慣了命令的士兵們又慌忙地爬上原來的車廂,然後七嘴八舌的談論了起來。

  “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就是,不是說鐵路只到鄭縣嗎?”

  在刺耳的汽笛聲中,長長的軍用列車,再一次滿載著一個團的部隊,繼續開動了,朝著北方。

  幾十分鐘後,透過那門縫,田成亮看到列車駛過一座鐵路大橋,大橋下方是一條極寬的大河,河水渾濁,那河水就像泥漿一般的渾。

  “是黃河!”

  田成亮驚訝的看著車廂外的大河。

  不知什麼時候黃河大橋已經修通了,這條鐵路大橋之所以修到這麼快,完全是因為幾個工兵團日夜不停的趕工,終於在幾天前,修通了這座鐵路橋,而在北方上百公里的鐵路已經修進了河北。

  “真沒想到鐵路修到這麼快。”

  背靠著車廂的鐵板門,田成亮盤腿而坐,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記本,他的身體隨著火車晃動著,然後便就著車廂裡馬燈的光亮開始寫今天的日記。這是他在講武堂時養成的習慣,即便是再忙,他也從未間斷過寫日記,軍隊教會了他遵守生活規則,説明他養成了很多過去,沒有的生活習慣。

  讓他寫完日記之後,抬起頭來,環視著車廂內。所有的士兵都在打著盹兒,這些士兵除了極少數老兵之外,大都是新兵,他們即將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

  北伐!

  將會是這個國家的最後一戰!

  想到即將到來的戰爭,田成亮整個人感受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害怕?

  這怎麼可能呢?

  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田成亮突然想打一場惡仗,他甚至下定決心,這次到前線以後,一定衝鋒陷陣、東砍西殺,痛痛快快的幹一場。

  絕不能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焦躁不安。

  想到這裡,他甚至感到自己臉上在發燒,總是為自己得焦躁不安,為自己而感覺到羞愧。

  “一定要好好的幹一場!”

  心裡這麼想著,田成亮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著,整個人都激動的不得了。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軍刀。

  “喀!”

  半抽出軍刀,拇指在刀身上輕撫著,儘管閉著眼睛,他仍然能摸出上面的四個字。

  “成功成仁!”

  這是漢軍軍官佩劍上的四字,要麼成功,要麼成仁,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將軍刀收入鞘中,他閉著眼睛抱著佩劍,就像士兵抱著步槍似的,坐在那裡睡著了。

  因為是簡易鐵路,所以列車的速度並不快,他們在車廂裡又迎來了新的一天,項思祿蜷縮著身體睡在車廂的角落裡,當朝陽透過門縫照在他的臉上時,他從睡夢中醒來。站起身伸懶腰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在響著,然後,長長地打個哈欠。

  “這一覺……可真他麼受罪!這會兒要是能泡個熱水澡就好了。那該有多痛快啊!”

  可不是!

  項思祿這麼一說,一下說出了車廂裡士兵們的心裡話,同樣也是他們共同的願望,但是他們只是笑了笑。別說是洗澡了,他們都已經四五天沒有洗臉。

  “班長,洗澡我是不想了,現在我就想舒舒服服的拉泡屎。”

  說話的是馬富財,這個一等兵是年前剛服役,確實,自從他們過了江,上了火車,連上廁所的機會都沒有。悶罐車廂裡自然沒有馬桶,各車站的停車時間又非常短,大傢伙這幾天可是受了不少罪。

  “他媽的,別抱怨了,抱怨個球,若是擱過去走這麼幾千里路,還他媽不累死你,還洗澡、拉屎,沒準兒,你自己站會都化成屎了……”

  說話倒是一班長,他是這些人中最老的老兵,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當年從黃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換句話來說,他是“從龍老臣”,當然,現在沒有這個詞兒。

  “一個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這麼一罵,別說是普通的士兵,就連身為排長的田成亮,一下全都傻了眼,甚至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老班長說的對,咱們一個個兒的,德性。一個個的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們坐在車上,總好過用兩個腳板,甩開蹄夾子在那走路強吧,洗澡,大爺的,不就是說說嘛,等打下了京城,咱爺們兒到那滿洲人的澡堂子裡泡個澡,還得讓那些滿洲人在一旁伺候著咱們。”

  項思祿變臉的速度之快,幾乎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不過大傢伙兒也就是跟著笑笑。誰都知道,在這排裡頭,就是排長,見著馬富財,那也得稱一聲“老班長”。

  萬一要是老班長因此埋怨上他,給他穿只小鞋,沒准他那軍士長的夢,也就該破滅了。

  “你小子就是一張嘴,到了戰場上光靠嘴可不行!”

  馬富才拍了一下,懷中的步槍。

  “到了戰場上,還要靠這玩意。”

  看著周圍的戰士,上過幾次戰場,也算是久經沙場的馬富才。教訓道。

  “別他麼聽別人瞎說話,說什麼大炮轟,步兵沖,告訴你們,到了戰場上,大炮不一定頂用的,還是你手中的傢伙。瞄準了一槍打死一個,然後,壓著腰,只管沖,沖上去,刺刀底下見真章,在中國能擋得住咱們義軍刺刀衝鋒的部隊,還他媽在娘胎裡待著呢。”

  “現在都叫漢軍了。”

  項思祿在心裡頭小聲嘀咕了一聲,但是嘴上卻說:

  “還是老班長說的對,到時候,咱們就甩開膀子拿著刺刀刺他們,左一刀右一刀,殺的連他娘都認不出來……”

  對於老班長的話,身為排長的田成亮只是不予置否的笑了笑,於這個觀點,他既不反對,也不贊同。畢竟現在的火炮威力,遠遠超過過去。就是一枚手榴彈的威力,也超過過去的12磅炮彈。

  時代在進步,武器同樣也在進步,看著年過四十的馬富才,儘管尊重這個老兵,但是,在田成亮看來,這個老兵已經落後于時代了,也許他昨晚還停留在排槍隊的時代。誰讓現在是個變革的時期呢?

  陸軍的戰術確實應該變化了,現在相比於拿破崙時代,有了火車,有了電報,有了後膛槍,有了後膛炮,但是各國陸軍的戰術仍然停留在拿破崙時期,這顯然是不適合時代發展的。

  想到講武堂,在訓練場上,各種戰術的探索,在那裡,教官要求每個人都進行戰術探索,所有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適應時代的變革嗎?

  “也許這就是一場大演習。”

  突然,田成亮的心裡冒出了這個念頭。

  作為軍官,他很清楚列強軍隊與漢軍的差距,克裡米亞戰爭之後,各國紛紛改用米尼線膛槍取代滑膛槍,但是漢軍卻已經進入了後膛槍時代,相比於前裝線膛槍,漢式步槍射速更快、精度更高、射程更遠。還有採用新型炸藥的後裝線膛炮。

  “我們可以在一千米外,把敵軍的戰線轟的稀巴爛。”

  後裝線膛槍、後裝線膛炮,這是漢軍最大的優勢,武器的射程更遠,精度更高。而且相比于滿清的洋槍隊,漢軍非但有著武器上的優勢,訓練同樣更為有素,在這種情況下戰鬥根本不可能有多少懸念。

  既然沒有懸念,那麼這次北伐,很有可能就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演習。軍隊在這華北大平原上,試驗最新式的軍事戰術,從而通過戰爭檢驗那些戰術是否有效。

  “看來一定是如此了!”

  這麼一想,田成亮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因為他希望能夠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好好的大幹一場,那現在看來,這卻很有可能只是一次大規模的實兵演習,只是為了檢驗軍事戰術而已。

  “正好也可以檢查一下自己。”

  心裡這麼想著,田成亮又一次拿出了他的筆記本,向前翻了數十頁,他看到自己用鉛筆繪製的一些地形圖,那是他在講武堂的畢業作業——一次連排戰術進攻,與排槍隊進攻不同,那是稀疏的散兵線進攻。

  “也許可以試驗一下。”

  他的心裡這麼尋思著,手中的鉛筆不斷的在筆記本上劃著,寫著,在腦海中構思著如何完善這個連排戰術。

  人一旦有了事情,時間就會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列車停了下來,在列車停下的時候,田成亮依然沉浸在地圖作業上,直到一聲刺耳的哨聲將他驚醒,他錯愕的看著外面,這時才注意到列車已經停下了。

  “下車,下下,全體下車!”

  車廂外不斷的響起命令聲,從門縫裡可以看到,這並不是火車站。

  儘管並不是車廂,但是習慣于命令的戰士們仍然服從著命令,紛紛從車上跳下來,在跳下火車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置身于田野上,而田野上,盡是連綿不絕的帳蓬,一頂頂帳蓬散落在田中。

  炮車一輛接著一輛,放眼望去,到外都是軍隊,每一個從車上下來的戰士都被眼前所看到的壯觀景象給驚呆了。

  “我的個天,這,這得有多少人!”

  扶了下軍帽,即便是曾見過大世面的馬富財這會也被眼前這龐大的軍營給驚呆了。

  “至、至少得有幾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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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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