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3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七十章 戰火

  春天的清晨,略顯得有些清冷。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太陽初升,硬能夠感覺到些許溫暖,這是春時的朝陽,暖洋洋的。

  這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節,不冷,同樣也不熱。

  在漳河以北,一座高過數尺的土圍子聳立於田間,說是土圍子,實際上是一座西洋式的堡壘,土質的堡壘胸牆厚達兩丈的,而在堡壘外還有一道壕溝,壕溝前方是用樹杈倒置而成的鹿岩,在堡壘上胸牆的後方,十數門安裝了新式炮架的鑄鐵土炮,直指前方,這幾門炮雖然不頂用,但多少總比沒有強,而威力最為強大的兩門12磅山地榴彈炮,則直指前方,警惕著河對岸的漢軍。

  “盛標統怎麼說?”

  又一次,在傳令兵回來之後,哈克書立即急聲問道,身為“乾字營”管帶的他,現在每天晚上都是提心吊膽的睡覺,最害怕的就是漳河對岸的漢逆會殺過來。

  這陣子那炮彈可是沒少落,弄的他都不敢再睡在帳蓬裡。成天像只耗子似的藏在地洞裡。對岸的漢逆成天只見打炮,沒見進攻。

  可對於身處前線的哈克書來說,他知道,早晚,漢逆肯定會打過來,他們一直在等著,等著什麼?

  哈克書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這鬼地方,無論是到臨漳,還是到別的什麼地方,只要離開這兒就行。

  “標統大人說,我等所在,為關鍵之所,令我等必須堅守此處!”

  傳令兵的回答和過去沒什麼兩樣。

  “他麼的,盛老五,有本事你他麼怎麼不過來……”

  傳令兵剛一離開,哈克書就大聲罵了起來。痛痛快快的罵了幾句之後,他又沖著外面喊道。

  “李得功,李得功!”

  喊了兩聲之後,穿著同樣洋式藍布軍裝的李得功便走了進來。

  “大人!”

  “我讓你辦的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哈克書關切的問道。

  “大人,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到時候真是事不可違,弟兄們怎麼著都會護著您老離開這……”

  等李得功說完後,哈克書才說道。

  “李老弟,不這麼辦不行啊!你是旗人,我也是旗人,那些個漢人,被抓住了,能保住一條命,咱們萬一給抓住了,這性命,能不能保住,可全看人家的臉了……”

  我是漢軍旗……

  李得功暗自在心裡嘀咕著,可這話他不敢說。

  “不過,大人,南邊的那位爺,似乎不怎麼好殺人,我聽說,除了成都那邊的讓人的自作主張給殺了,其它地方咱們旗人,可是沒殺一個。”

  “嘿,我說你小子,懂個屁呀!”

  哈克書罵了句。

  “今時並非往日,你沒聽說嘛,向榮那孫子把人家老祖宗的墳都給禍害了。那位爺聽說惱的那是都吐血啦,這時候還能再放過咱?”

  嘴裡這麼說著,哈克書又繼續罵道。

  “向榮那孫子也是的,你他麼的打長毛就打長毛是了,非他麼去禍害人家朱洪武的陵,這不是逼著人家不給咱們旗人一條活路嘛!”

  如果不是因為向榮把江南大營建在孝陵,將那地方禍害的不輕,估計只要漢軍一打過來,哈克書就會投降。

  和長毛打了這麼多仗的他,對於能不能擋得住漢軍,壓根就什麼信心。即便是能擋得住,那也是一時。

  “大人,你說,咱真的擋不住漢軍?”

  李得功緊張兮兮的問了句。

  “咱、咱們打長毛,那可是跟切西瓜似的。”

  “狗屁!咱們差點兒讓人家當西瓜給切了。”

  哈克書罵了句。

  “要不是多大人當機立斷,領著兩鎮兵,從側翼硬捅的石達開一刀,估計這會兒京城都成了人家的了,咱們的媳婦兒,估計也成人家的了……”

  之所以會提到媳婦兒會成人家的,原因倒也簡單,這石達開率領的幾十萬北路太平軍,大都是河南、安徽以及山東等地光棍漢,打了勝仗分媳婦,對於北路太平軍來說,那是常有的事情。

  “哎,咱大清國啊……”

  長歎口氣,哈克書搖頭道。

  “氣數算是盡了!”

  就像是印著他那話似的,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嘯聲,在炮彈!下一瞬間,爆炸聲便從附近傳了過來。

  清晨,在明媚的陽光籠罩著大地的時候,炮彈的呼嘯聲再一次打破了清晨的靜寂,而對於身處河壩上的那哈等人來,這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嗨,今個這炮打的不准啊。”

  回頭瞧著堡壘附近炸出的幾團爆煙,那哈在嘴裡說著,那口氣就像是在看著正月十五的花似的,全是一副看似的模樣。

  “哦,我看他們打這麼長時間,估計也是累了,也是礙著軍命打上兩炮。”

  李本業朝後面瞧了一眼,嘴裡這麼說著。

  “我看不一定,這漢軍的炮打的賊他娘的准……”

  一邊煙袋鍋子裡裝著煙事,楊國武嘴上這般說著,然後劃著洋火,點了煙袋,這洋火還是從南邊傳來的,使著再方便不過了。

  “管他娘的准不准,只要不落在咱們頭上就成!”

  那哈完全沒有任何自覺,於他來說,死道友不死貧道,才是為人的本分。

  像現在這樣呆在河壩上,到時候再安全不過,至少不用挨炮彈,而且如果發現漢軍要過河,就第一時間跑回去,總之,在大多數時候,這裡都比其它地方更安全,如果真的打起了仗,哪個地方都不安全。

  之所以設立這個觀察哨的原因非常簡單,是為了警惕對岸的漢軍,誰都知道對岸的漢軍肯定會過河,為了阻擋他們過河,早就炸毀了河上的橋,甚至就連這河裡的那些個小船,都被一把火燒了。

  那哈所在的這個觀察哨,位置也相當不錯,前面有一棵大柳樹擋著,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

  “怎麼,鍋子還沒回來啊?老子他麼的都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站起身來,那哈朝著堡壘的方向看去,他口中的鍋子是棚裡的弟兄,天天回去給他們帶飯。

  這一站起來不當緊,順便朝著對岸看去的時候,他卻意外的發現,對岸的河壩的那些柳樹上面多了一個紡錘似的東西。

  “乖乖,這是什麼東西?”

  詫異的看著那個浮在半空中,像紡錘似的東西,那哈眨了眨眼。

  “你們幾個瞧瞧,可知道那是啥玩意?”

  幾個人紛紛站起身來,他們驚愕的看著浮在半空中的綠色東西,那臉上全是一陣茫然。

  “嘿,你瞧,那下面似乎有一個大箱子?”

  “什麼箱子,分明是個籃子。”

  “對,就是籃子,籃子裡頭還有人哪!”

  因為相隔只有一百多丈,所以他們能夠隱約看到吊籃裡的人,他們並不知道,浮在半空中的東西,是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的氣球,這是炮兵校射氣球,是年前剛剛發明的一種新型武器。

  此時,氣球吊籃裡的炮兵校射員,正在校正著炮擊。以引領炮兵進行跨越射炮,對於炮兵來說,這是一種極為新鮮的射擊法,而他們的歐洲同等們甚至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即便是對於漢軍來說,也是一種正在試驗中的炮術,甚至之前對堡壘的炮擊,也是一種試驗。

  戰場就是試驗場!

  而現在,最新式的炮兵校射氣球,火炮,都被投入到這片廣闊的試驗場上,以便獲得使用經驗。

  而就在河對岸的那哈等人瞧著那巨大的綠色氫氣球,不知那是什麼玩意兒的時候。楊國武往河對岸一看,整個人頓時傻了眼。

  只河對岸不知什麼時候,成百千人劃著小船朝著河這邊劃過來,還有人扛著小船,正在下河。

  “我的老天爺……”

  那手中的煙袋鍋子,甚至差點兒掉到地上。

  “打來了,打來了……”

  楊國武嘴裡這麼說著,那哈一看,可不是打來了是怎麼的。還不等別人反應過來,他就一個翻身,翻出了戰壕,動作就從來沒有那麼麻利過。他一邊跑,一邊說道。

  “快,快走,漢,漢逆打過來了……”

  其他人一看棚長,跑的那麼快。無不是跟著棚長,無不是連忙翻出戰壕,撒開丫子就往堡桑的方向跑去,若是擱在過去,也許這會就當了逃兵,可他們卻不敢逃,因為當初募兵的時候,可是家裡可都是在官府登了名,掛了號的。

  “棚長,棚長,你這是咋弄的?”

  朝著堡壘跑去的半路上,那哈碰到了手中提著籃子的鍋子,他終於把飯帶回來了。鍋子不明所以的問道。

  “鍋子,快往回跑……”

  那哈的話音還沒落。

  這時空中突然像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和過去聽到的炮聲,有所不同,但又有些相似同,如果說過去漢軍打炮,就像是有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在空中吹口哨的話,那麼現在,空中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有幾百個、甚至上千個人在那裡一起吹著哨子似的,尖銳的哨聲大有一步,要把天給撕破的意思。

  下一瞬間,在路上奔跑著的他們只聽到前方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一時間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晃起來。

  “我的媽啊!”

  在地動山搖的那一瞬間,那哈先是嚇的大叫一聲,就在他準備撲倒時,看著愣頭愣腦的站在那傻搓著的鍋子,猛的一把將他也撲倒在地,同時大聲喊叫著。

  “都他麼的趴下……”

  在地動山搖之中,那哈看到前方的堡壘已經完全被爆炸的硝煙所籠罩,一發發炮彈準確的落在堡壘中,甚至都沒有給幾發炮彈落在外面。那幾丈厚的土牆,擋住了幾乎所有的鋼鐵破片,這使得趴在地上的那哈等人完全沒有任何危險。

  可即便是如此,那哈等人還是不敢站起來,趴在地上的此時,看著陷入火海中的那哈,看著那堡壘,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座堡壘就像是火灶似的,被徹底吞噬了。

  “我的個娘來……”

  鍋子驚恐的看著自己剛出來的土城,覺得渾身直冒冷汗,要是他再晚出來一袋煙的功夫,估計這會兒也被埋在裡面了,不是埋,是被“燒”死在裡面。

  “棚、棚長,現,現在咋辦……”

  鍋子看著棚長,現在那哈成了他們十幾個人的主心骨,瞧著那土城,誰知道,裡頭的人肯定是凶多吉少,沒準兒,現在都已經死個差不多了。

  “就是,棚、棚長,咱、咱現在咋辦?”

  李本業緊張的咽了口口水,那屁股後面還跟著漢軍那,不定現在他們都已經過河了,正朝這邊跑過來。

  “啥,啥個咋辦?”

  見弟兄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那哈說道。

  “我,我他麼的那知道咋辦,我,我他麼是個旗人,你,你們是漢人,你們都不知道,我咋知道……”

  這會那哈反倒是後悔自己是旗人了,自己要是漢人,那該有多少,現在把手一舉,降他娘的。

  可偏生自己是旗人。

  “棚長,依我看,依我看……”

  楊國武先朝著後面看了眼,然後又朝著前面看了眼,而後說道。

  “這大清國,指定是完了。棚長,若是你不嫌棄,就,就和俺幾個去山東老家,到了那,誰都不認識你,你咬著是漢人,誰還能怎麼得了你?”

  雖然他嘴上沒說當逃兵,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大傢伙逃,當逃兵。

  楊國武這麼一說,雖說京城裡頭還有媳婦孩子,儘管心裡頭捨不得那一大家子,可那哈心裡卻尋思著,再怎麼著,這年月,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

  心裡頭想通了,那哈沖著楊國武說道。

  “中,俺、俺和和你一起走……”

  那哈自己都沒注意到,嘴裡的那一嘴京片子,這會甚至都帶著山東腔。棚長這麼一說,原本就被嚇喪了膽的幾人,那裡還會猶豫,立即都起身朝著東邊跑了過去。

  而在他們身後,那土城堡壘仍然於烈焰中扭曲著,那裡的人們甚至都沒有來得急躲避,就被炸飛上了天。

  那漳河上,數以千百計的戰士劃著一艘艘舢板,登上了河的對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七十一章 計畫

  “轟……”

  一發炮彈落了下來,在距離路邊不到十米的田野中爆炸了。猛烈的爆炸衝擊波夾雜著無數的土石碎塊狂暴地衝擊著道路,衝擊著道路上的那些穿著藍色軍裝的士兵。

  這些扛著洋槍的洋槍隊官兵,無不是神情惶恐的四散躲避著炮擊,在爆炸中,被炸起的泥土和著煙塵隨著猛烈的衝擊波,衝擊著路上的人們,一些士兵的帽子像是被大風吹到似的被猛的吹走了,隨著鋼鐵破片的呼嘯聲,一些人甚至都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被灼熱的鋼鐵奪去了性命。

  下一瞬間,炮彈又落到了道路上,在爆炸中,一些士兵的肢體被炸飛上了天,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火藥氣體和濃烈的煙塵,一些人都被刺激得大聲的咳嗽起來,可即便是如此,也沒有人敢站起來,他們已經品嘗過站起來的代價——是死亡,是屍骨無存。

  此時,這些士兵們無不是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他們趴在地上在那裡不住的顫抖著,劇烈的咳嗽著,更有甚至在那裡放聲的哭喊著,尖叫著,哀求著,似乎只要如此,就能躲過炮擊,而每一次,當那殘肢斷臂像是雨點一樣落下的時候,在那些殘肢斷臂落到士兵們的中間的時候,總是會讓士兵們發出了一陣陣驚慌的尖叫。

  “啊……”

  一個被嚇壞的士兵不顧一切的站了起來,就在他剛剛站起來的時候,一塊破片掠過他的脖頸,在他的脖頸被撕碎的現時,那血就像是竹龍裡噴出的水似的噴濺出來,在空中化成了一團霧,血色的霧。

  士兵倒下去了,那雙眼睛中依然是無邊的恐懼。

  恐懼!

  對於士兵來說,炮擊帶來的震撼遠遠超過步槍,現在,他們更願意面對密如雨點的槍林彈雨,也不願意置身於這片鐵與火組成的地獄之中!

  “放!”

  隨著口令,迫擊炮手不斷的將炮彈塞進炮筒,一發發81公釐迫擊炮彈,不斷的落在官道附近,狠狠的砸向那些剛剛從戰場上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威遠鎮”的殘兵敗將。

  在迫擊炮手以最大射速將炮彈不斷的打出時,在距離官道僅有數百米的一片樹林中,數百名戰士正雙眼通紅的盯著官道上的那片鐵火地獄。他們手中的漢式步槍的槍頭已經插上了刺刀,他們挺著刺刀,凝視著於鐵與火中掙扎著敵人,興奮的大聲喘息著。

  進攻!

  進攻!

  什麼時候才進攻?

  在焦灼的等待中,人們總是不斷的看著營長,看著他,注視他的軍刀。但是讓眾人失望的時候,營長卻像是不知道他們的心情似的,將軍刀柱在地上,他就是那麼靜靜的站著,頂多只是偶爾拿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4倍的單筒望遠鏡,朝著敵人看去,似乎他仍然在等待著機會。

  “長官,炮兵連的炮彈差不多快打完了!”

  作為副營長的丁越,默默的數了一下,他估計這一會,那6門迫擊炮,至少打出了200發炮彈,按照一門迫擊炮40發炮彈的基數,這意味著,他們的炮彈快打完了!

  “沒事,再等等,大炮轟,步兵沖,這一招再好不過,我告訴你,要是再有一百炮彈,弟兄們甚至都不用開一槍……”

  李國亮嘿嘿一笑,回頭看著那些急不可待的弟兄。

  “怎麼著?大傢伙等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營長,弟兄們那急的就像要進洞房的新郎官兒似的,他麼都憋出火來了……”

  說話的是個掛著軍士長軍銜的士兵,他這麼一說,讓氣氛頓時變了樣,原本那緊張的要蹦出火星的氣氛為之一鬆,原本期待著投入戰場,好好的衝殺一番的戰士頓時都笑了起來。

  “就是,營長,大傢伙可是急得嗷嗷叫哇。”

  “營長,下命令吧!”

  感覺氣氛差不多的李國亮,左手大拇指往前一推。

  “叮!”

  在刀身微微出鞘的時候,他隨之抽出了軍刀,陽光中那軍刀與空中劃過一道銀光,在那軍刀斜指天空的時候,從李國亮的嗓間迸發出一個字來:

  “殺!”

  再也不需要多餘的話語,只需要一個字。那些等待多時的戰士們,立即不顧一切的朝著官道上沖去。

  實際上從抵達設伏地點之後,這些戰士們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等待著進攻的全命令。在那一聲命令下達的時候,號手立即吹響了軍號。

  激昂的號聲在空氣中激蕩著,與此同時吹響的還有連排長的哨子,相比於激昂的號聲,哨子更加的刺耳、更加的尖銳。

  此時那些戰士們就像彎弓中的那一支利箭,隨著號聲、哨聲的響起,弓弦鬆開的那一瞬間,便沖著目標飛奔而去,如果這個時候有西洋的那些軍官出現的話,他們會詫異的發現,漢軍的戰術,無疑是違反自拿破倫時代以來的交戰規則。他們沒有排成整齊的佇列,而是以一種淩亂的散評隊形,朝著敵人發起了衝鋒。

  陽光下,戰士們的隊形是淩亂的,稀疏的,他們的手中,閃亮的刺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光亮,他們大口的喘著粗氣,睜大眼睛朝著敵人沖了過去,有如下山猛虎一般。

  那撕心裂肺的軍號聲和尖利刺耳的哨子聲,於空氣中激蕩著的時候,在官道上那些穿著藍色軍裝的滿清兵丁,卻仍然在躲避著不斷落下的炮彈,儘管他們聽到了軍號聲和哨聲,同樣也看到了衝殺來的漢軍,但是此時他們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只是在劇烈的爆炸中苦苦掙扎,甚至有的人期待著敵人殺過來,這樣的話,至少這樣炮彈就不會落下了,那些人總不會冒著炸傷自己人的,繼續開炮吧。

  正像他們想像的一樣,在哨聲越來越近的時候,那先前如雨點一般落下的炮彈。突然停止了,在爆炸的衝擊波中被震撼的渾渾噩噩的清軍,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只是茫然的朝天空看了一眼。

  炮擊停止了?

  甚至還沒有等他們慶倖自己活了下來,就聽到一陣喊殺聲。隨著那撕心裂肺的軍號聲和尖利刺耳的哨子聲一同傳到他們的耳中。

  下一瞬間他們看到一陣有如猛虎般沖來的敵人——是漢軍。

  那些漢軍嚎叫著,似閃電一般瞬間便沖到這些在炮擊中僥倖活下來的清軍之間,甚至都不等那些被炸蒙的清軍反應過來,鋒利的刺刀便刺進了他們的胸膛。

  “殺!”

  喊殺聲在空氣中激蕩著,端著刺刀的戰士們,不斷的突步刺殺,在他們的手中刺刀反倒成為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戰士們的刺殺中,戰場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那些逃竄的敵人甚至根本沒有辦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就陷入了左右殺來的刺刀之中,在戰士們暴怒的吼聲中成為了被屠殺的對象。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在步槍上裝上刺刀,只是倉皇地應對的,這突然殺來的有如下山猛虎般的漢軍官兵。

  “我降了、降了……”

  不知道是誰首先開了頭,然後那些還活著的人紛紛扔下手中的洋槍,高舉的雙手跪在地,嘴裡頭說著“降了、降了,俺投降……”而眼睛卻惶恐地看著這些人,生怕對方會不留活口,畢竟曾經他們也曾如此對待過那些南方的長毛。

  留不留活口,全看對方的心情!

  就在這些人驚恐不安的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時,他們看到那些漢軍停止了撕殺,他們端著步槍,步槍槍頭的刺刀仍然滴著血。這些漢軍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喲,降的這麼快啊!老子還想再殺一會兒呢。”

  “可不是!小爺我還沒殺過癮!”

  “太快了,還不過癮?”

  雖然他們的口中是一陣陣嗜殺的意思,可是卻沒有人動手,似乎只要一降,他們就真的不會再殺下去。

  誠惶誠恐中這些舉起雙手投降的威遠鎮的官兵們,靜靜的等待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是生,還是死?

  他們誰都不知道答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們根本就不想抵抗,即便是被排成隊活埋了,估計他們也會主動地挖好坑,然後主動地跳進去。

  他們已經被徹底打喪了膽。

  而讓他們慶倖的是,最終,隨著一聲令下,這些投降了的清軍排著隊,在十幾名戰士的押解下,朝著南方走去,活下來的人成了俘虜。

  沿路,他們看到了太多的屍體。

  那些屍體大都是威遠鎮的官兵們的屍體,甚至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敗的有些莫名其妙——敗的太快了,以至於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敗的。

  很多人就那麼莫名其妙死了,活著的人成為了俘虜,對於他們來說,現在唯一的祈禱就是對方不會殺死他們,會留下他們的活口。

  當然,總有那麼一些落網之魚,比如說威遠鎮的騎兵隊,就成功的“突出重圍”,如果真的有包圍的話。然後向北倉皇逃去,直到碰到前來增援的“鎮遠鎮”之後,他們才算是鬆下一口氣,隨後威遠鎮兵敗的消息,就被傳至清軍的大營之中。

  “威遠鎮敗了?”

  接到下面的報告,身在保定的多必阿這位旗人中少見的名將,因為邯鄲之戰,成為皇上面前寵臣的他,先是反問一聲,隨後又說道。

  “知道了!”

  似乎對於他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帥爺,這漢軍,漢軍下手也太快了,不過才半天的功夫,就把威遠鎮給吃了……”

  趙和功在一旁緊張兮兮地說道。

  “半天?”

  多必阿冷笑道。

  “如果他們能撐兩個鐘頭,就算對得起朝廷了,半天,那幾個人恐怕還沒開槍,就已經逃回來了。漢軍要是打過來,又豈會只有一師、一旅、一團,重拳猛的砸過來,別說只有一個威遠鎮,就是加上鎮遠鎮、平遠鎮,估計也就抵擋半天……”

  多必阿一邊說,一邊走到地圖邊,他的眼睛盯著地圖,與其它的清軍將領不同,他指揮部隊打仗完全是按照西洋人教的那一套。先在地圖上部署規劃自己的力量,然後再制定相應的計畫。

  也正因如此,其有了“二鬼子”的稱謂,因為其在家中排行老二。儘管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刺耳,可並不妨礙他向那些西洋人請教其打仗的方法,甚至還曾拜一個西洋人為師。儘管大家對他這種做法看不上眼,可是這並不妨礙他憑著那一套西洋人的法子,屢立戰功,現在更是成為總統制,統帥著十六鎮洋槍隊,而山東的和春不過才統帥著十三鎮洋槍隊,另有四鎮洋槍隊于京城、天津。

  “帥爺,咱們現在怎麼辦?”

  面對屬下的問題,多必阿什麼都沒有說,而只是在地圖上拿著洋人的鉛筆,似乎是在那裡計畫著什麼,好一會之後,他才問道。

  “和春上次是不是說,在山東也有漢軍北上?”

  和春領著另一支洋槍隊精銳在山東,他們兩人手中是大清國最後的依仗。如果他們擋不住漢軍,那麼大清國自然也就不在了。

  “帥爺,和大人也是三番五次請援了,咱們這邊兒也是用人的時候,那能給他派援軍過去,這漢軍到底有多少啊……”

  “多少?”

  搖搖頭,多必阿說道。

  “多少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是,無論是直隸,還是山東,漢軍都有優勢,咱們兩邊都是劣勢,這麼打,肯定是不行的……”

  多必阿的話,立即引起眾人的贊同,可不是嘛,這麼個分法,肯定不是辦法。

  “帥爺,要不下令和春增援咱們這邊……”

  趙和功的建議讓多必阿搖了搖頭。

  “讓和春在山東,那是皇上的意思,咱們做奴才的不能逆著皇上……”

  思索片刻多必阿在地圖上畫了一圈。

  “咱們要先南下,然後再……”

  于地圖上接連畫了幾筆,趙和功等人的眼前無不是一亮,他立即明白了大帥的意思,紛紛說道。

  “帥爺,若是真成了,那咱大清國可就保住了!”

  “何止是保住了,我看到時候漢賊恐怕完了!帥爺高見……”

  在眾人的附和聲中,多必阿搖搖頭。

  “可還是有些冒險啊,要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0

第四百七十二章 洋員

  夜幕降臨的時候,正在行軍的隊伍化成一道藍色的行列,迅速的越過兩座用行軍舟鋪設的浮橋。牛油火把發出的刺目的火光把河水染成了紅色。映照著在浮橋上行進的隊伍。

  在幾年前,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部隊可以在行軍時,迅速搭建舟橋,但是現在,洋槍隊中的工兵既可以逢山開路,同樣也能搭建浮橋,供部隊通過。

  在數百名美國洋員的訓練下,更重要的是那位同治皇上面對當前的危局,力排眾意建成的洋槍隊,現在已經成為了大清國最後的依靠。

  河的對岸是一片連綿起伏的樹林,在夜晚顯得幽黑而神秘。部隊過河之後,李家安可以朝著那片起伏的樹林看去,在他的學習中,他相信那裡是最危險的地方,那裡很有可能潛伏著敵人。

  然而,一切卻都是平安無事,來到了一片宿營地,累極了的戰士們,直接倒在田地裡倒頭就睡。睡了幾個小時後,他們又被拖起床,沿著狹窄的小土路向前行進。

  持續的行軍,讓每一個人都感覺極為疲憊,人們開始掰著手指頭數著走了多少裡路。每個人都感覺累壞了。

  “腳底板走的都快掉了!”

  “腿酸痛,乾糧也他媽的不夠吃了。”

  “你放心,部隊肯定不會把你餓著的。”

  再行軍的佇列中有人不斷地抱怨著。儘管天氣並不熱,但是。大夥兒還是很快便,汗流浹背。可儘管如此,卻沒有人敢丟下自己身上的行李。畢竟這些行李都是行軍打仗,所必需。

  實際上他們身上的物質並不多,只有必要的衣服,毯子,乾糧,飯盒,以及槍和子彈。還需要其他的一些雜物。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鐵路修到這裡!這樣的話就不用再這麼走路了!”

  “美的你!路還是要走!”

  “就是,要不然你以為一兩多的靴子是用來幹啥的?”

  儘管他們不斷地抱怨著,但是部隊仍然在向南行進,抱怨只是他們用來發洩疲憊的一種方法。

  畢竟即便是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也會用類似的方式舒緩身體的疲憊。其實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行軍根本算不了什麼。因為,在過去的訓練中,全副武裝的行軍是必不可少的訓練科目。而且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長途行軍。

  習慣並不等於人們不會抱怨,實際上,這正是過去訓練中養成的一個習慣,這樣的話,時間過得很快,甚至會讓人忘記腳下那硬底軍靴行軍走路時的不適。

  置身于佇列之中,李家安只是跟隨著眾人行軍,過去的訓練告訴他,倘若自己摔倒,就會被後面沖上來的人踩著。在這個群體之中,他只是一個組成而已。

  隊伍包圍著它四面都是鐵一樣無情的軍紀。每一個人都好像置身在一個隻會移動的盒子裡。逃離這個團隊絕對不可能。事實上,即便是他逃了出去,也很有可能會被作為逃兵,被官府抓住。

  洋槍隊穿的衣裳不同於號服,就是這身藍布洋式軍裝,便保證他無路可逃。

  “看來還是要往南走啊!”

  李家安的心裡這麼想著。

  部隊為什麼向南?

  原因再簡單不過,南方的漢軍北伐了。威遠鎮連一照面的功夫都沒有撐下來,當然,大人們的口中,那是因為漢軍兵多。所以,他們要往南集結,準備與漢軍決戰!

  再一次越過一條河的時候。剛與渡過那條河,炮聲就傳了起來,李家安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目睹作戰的場面。

  眼前的田野上,有幾條黑色的散兵線,人們朝著他們開槍,在陽光的照耀下,田野上擺開了一道藍色的陣線。一面軍旗迎著風獵獵飄揚,在軍旗下,一隊隊官兵排成隊,朝著那散兵線開槍,一旁的火炮更是不斷的開炮。

  其他營也在跟著上岸,全鎮組成兩列橫隊,不一會兒就開始慢慢的穿過散兵線身後的那片樹林。

  李家安看著那邊正在交戰的佇列,顯得很是好奇。

  “不用看了,肯定是碰到漢軍的小股部隊了。”

  棚長大大咧咧地說道。

  “這些漢軍和咱們過去打過的長毛不一樣。很有可能會伏擊咱們,威遠鎮的那些活下來的人說。他們不但炮厲害,還會像鬼似的出現在你身後。威遠鎮,就是這麼被打沒了!”

  棚長的話聲落下的時候,他們聽到那邊的槍聲變得稀落起來。這時他們又碰到一具屍體,屍體仰面朝天,瞪著天空,一身藍色的軍裝上滿是血污,子彈擊穿了他的胸膛。

  也許他剛剛死去……再經過這具屍體的時候。李國安默默的想到,現在他更加害怕了,他害怕相同的命運在等待著自己。

  這種荒唐的念頭一下緊緊的控制住了他,使得他整個人都感覺到一種從未曾有過的恐懼,他內心害怕極了,以至於背後冒出了冷汗,被風一吹,整個人甚至不住的顫抖著,雙腿甚至也有些發硬。

  他聽著身後的槍炮聲,儘管恐懼,但仍然不斷的朝著前方行進著,又行進了一個多鐘頭,他看到一片巨大的營陣,一頂頂帳蓬,佔據著田間地頭,一面面軍旗在帳蓬之間飄揚著。

  “我的天,這,這,全大清國的兵該不會都來了這吧……”

  不是全大清國,而是多必阿指揮的十六鎮洋槍隊中的十五鎮,都來到了這裡,來到了辛集,這是大清國最後的野戰力量,也是大清國最後的希望。

  在曠野上,數以千計的帳蓬散落在十數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一隊隊蒙古騎兵——同樣也是大清國最後的騎兵,在帳蓬間穿行著,在進入營區後,李家安甚至在土壘上看到幾門巨大24磅大炮。

  營區內,一門門12磅大炮整齊的排列著,在這一瞬間,他的恐懼消失了,似乎再也不擔心了,因為他看到的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確實,這確實是一支極為強大的力量——近五萬人的洋槍隊,不但裝備著這個時代世界上第一流的前裝線膛槍,而且還裝備著近300門12磅大炮以及60餘門24磅大炮,別說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李家安,就是那些洋員,這會同樣也被眼前所看到的這個力量級驚呆了。

  “即便是拿破崙,也沒有統帥過如此龐大的力量!”

  尤裡西斯•辛普森•格蘭特用驚訝的眼光注視著眼前的這支軍隊,即便是已經來到中國三年,親手參與訓練這支洋槍隊,但是他還是很難想像,當這支軍隊把自己的力量集結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會如此的強大。

  即便是美國亦無法與之相比,至少現在的美國並沒有如此一支龐大的常備陸軍。

  “問題是在於,他們並不是法國人!”

  西斯爾蒂聳了聳肩膀,然後說道。

  “我聽說就在幾天前,叛亂軍只用了短短幾個小時,就幾乎全殲他們一支三千的軍隊,少校,你曾經訓練過這些人,應該知道,他們……”

  西斯爾蒂搖了搖頭,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道。

  “或許可以購買世界上最好的武器,而且他們也是這麼做的,但是並不意味著就擁有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他們可以開槍,但是卻很難承受戰鬥時的傷亡,在去年的戰役中,如果不是那位將軍從側翼擊潰了叛亂軍,恐怕,現在他們首都已經被叛亂軍佔領了。”

  “我的朋友,在這支軍隊中,有的人是儒夫,可是有的人卻非常勇敢。他們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當然按照他們的說法,一種是旗人,一種是漢人,前者儘管在名義上是士兵,但是,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軍人應該具備的素質,甚至連勇氣都沒有。”

  西爾蒂斯用一種極為輕蔑的語氣,嘲諷的道。

  “而最讓人感到不解的是那些沒有勇氣的人,卻佔據著軍官的位置。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漢人。”

  無奈的聳聳肩榜,西爾蒂斯繼續說道。

  “一頭獅子率領的100只綿羊可以擊敗一隻綿羊率領的一百隻獅子!在這裡很不幸,幾萬個勇敢的人,卻被幾百名綿羊率領著。”

  “所以你才會對既將展開的戰役沒有任何信心?”

  格蘭特反問道。

  “不是沒有信心,而是我相信,這場戰役會是一邊倒的。”

  西爾蒂斯看著南方說道。

  “或許對於南方的叛亂軍,我並不太瞭解。但是可以肯定的事,他們和我們之前交戰的叛亂軍。是截然不同的,通過這幾次小規模衝突。我相信,他們在海戰中擊敗我們的遠東艦隊並不是偶然事件。”

  美國之所以站到了滿清的一邊,珠江口海戰是最直接的導火索,儘管國會否決了向中國派出艦隊擴大戰爭的提案,但是,戰爭卻導致了美國轉向支持清政府,而他們這些從美國陸軍退役的軍官正是在美國駐華公使的介紹下來到了中國,成為了洋槍隊的洋員,幫助訓練洋槍隊,並協助他們作戰。

  而現在這種關係卻已經影響到了,兩國之間的未來。在西爾蒂斯看來,美國已經錯誤的站在了失敗者的一邊。

  “現在的我們就像是獨立戰爭中的印第安人一樣,當年他們站在了英國人的一邊。而現在我們同樣也站在了失敗者的一邊。”

  “可是你看,除了我們,還有俄國人。俄國人不也站到了,她們一邊嗎?”

  格蘭特指著遠處的一些俄羅斯人說到,那是一個營的哥薩克。也是俄羅斯對清國援助的一部分。

  “格蘭特,所以說歐洲的老牌帝國永遠都是老牌帝國,俄國人僅僅只用這麼一點人。有換取了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們許諾的10萬援軍永遠都不會到達中國,這一點我可以用我的名譽作為保證。”

  相比與格蘭特,西爾蒂斯更瞭解外交,更瞭解俄羅斯,瞭解,他們不可能會為了清國不計代價地向亞洲派出10萬軍隊。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但是,作為軍人,我們並沒有辦法去左右美國的外交政策。就像他們……”

  看著那些俄羅斯士兵,格蘭特說道。

  “即便是他們知道,俄國永遠不可能派來援軍,他們仍然要在清國人的指揮下,進行戰鬥。”

  相比之下作為洋員的他們,卻不需要為這場註定失敗的戰爭流血。

  “少校,看來你也對,這場戰爭沒有抱任何希望?”

  “不!”

  搖了搖頭,格蘭特回答道。

  “我希望可以通過這場戰役去看到我們和中國人之間的差距,畢竟清國軍隊是由我們訓練的,或許他們的士兵並沒有美國士兵那麼勇敢。而且軍官也是不稱職的。但是至少可以通過這次大規模的戰役。去得到一些情報……”

  這正是格蘭特與西爾蒂斯最大的不同,後者看到的是美國站在了錯誤的一邊。但在了,註定要失敗的那一方。在未來,美國的外交以及經濟都有可能受到這一選擇的影響。

  但是作為一名軍人,格蘭特卻更看重這場戰役,因為這場戰役可以給出他很多答案。

  “對於中國軍隊我們的瞭解,實在太過有限,我們只知道他是一隻歐洲式的軍隊,知道他的軍隊中同樣有來自歐洲的軍官幫助他們進行訓練,但是這支軍隊到底是什麼樣子。他的戰鬥力如何?這些都是我們所不瞭解的!”

  看著那些軍裝與美國軍隊並沒有多少區別的清國軍隊,如果不是膚色的話,也許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是美國軍隊。

  “珠江口海戰,他們的勝利,或許不是偶然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對待美國的方式是不可以接受的,包括他們在日本的行為,這一切都是必將會導致我們在未來很有可能會和中國發生衝突,甚至爆發戰爭,如果在此之前我們仍然對他們一無所知的話,那麼戰爭的結果無疑是災難性的。”

  作為軍人,格蘭特甚至想到了很久之後,想到了中國很有可能會和美國爆發新的衝突。也正因如此,他希望通過這場戰役去瞭解中國軍隊。

  “所以我希望他們能夠堅持的更久一些。只有如此,我們才有更多的機會去瞭解這些中國人,如果戰爭不可避免的話,至少我們可以提前瞭解我們的對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1

第四百七十三章 開戰

  這是自拿破崙時代以來規模最大的戰役。

  或許這有那麼一些誇張。但是對於參與這場戰役的人們來說。他們所看到的是,數以萬計的軍隊,在華北大地展開。

  一個個橫隊在初春的田野上排列著,藍色與黑色,在這個時候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分別。

  隨著鼓點聲,整齊行進的橫隊被地形分割開來,分割成碎塊的部隊穿過樹林,墳地,扛著步槍的士兵就像是過去訓練時一樣。再一次從整佇列,然後再一次被地形所分割。

  這些大都為經受過戰火洗禮的士兵們。只是像訓練時那樣,全神貫注的排著隊,在長官們的指揮下前進。

  雙方的距離此時足有六七百公尺,在村落與村落之間,在那田野上,一個又一個方隊散步其間,並不過他們並不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裡,他們不僅挖出了戰壕,許多人還用磚頭木板以及其他一切能擋住子彈的東西在各自的面前加強了身前的掩體。

  在曠野上,透過稀疏的樹木可以看到士兵的步槍槍口冒出的白煙在消散,有時候這煙小團,小團地升起。然後密密麻麻的,擠成一堆。

  淩亂的射擊變成長時間整齊的排槍聲,而其中那青銅炮開炮時刺耳的“叮”聲,不斷地響起。

  戰鬥,從清晨時就已經打響了。

  整個戰鬥看起來中規中矩的似乎沒有任何新意,雙方在相隔數百公尺遠的地方,開始用步槍射擊,並不斷的用火炮轟擊對方,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大不的事情。

  實際上,幾乎是從戰鬥剛一打響,作為戰役總指揮的林郁青,就一直專注的觀察著整個戰場,他在等待著機會。

  “司令官,我希望能夠立即向敵人發起進攻!”

  躍躍欲試的發出請戰的林學勤,他是漢軍軍官團中,唯一的一位貴州籍的上校,他曾隨胡林翼從貴州增援湖北,然後被漢軍俘虜,後來成為漢軍的一員。在兩個月前,剛剛晉升為旅長,統率一個旅近萬名的官兵,現在這場戰役已經打響了,一切正像計畫的那樣,敵人就在他的眼前!

  他自然不願意再像現在這樣——保持克制。

  “還沒到時候!”

  林鬱青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下屬的要求,而是繼續命令道。

  “所有部隊保持克制!”

  他的這個克制看起來有些好笑——他命令,步槍手必須嚴格遵守長官的命令開槍,以每分鐘四發的射速射擊,炮手也是如此,甚至還不准他們發射高爆彈,迫擊炮乾脆直接不准開炮。

  這個命令,顯然沒有任何人理解,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是犧牲了漢軍最大的優勢。

  “可是長官,現在這樣的對射,我們的傷亡會很大!”

  “是的,長官,現在時機已經差不多了,基本上清軍已經進入口袋了,咱們只需要把口袋紮上就行了!”

  在部下以及參謀們的勸說中,林鬱青只是搖頭說道。

  “時機還不成熟,多必阿還有預備隊沒有投入戰場!咱們現在需要的是一戰結束這一切!”

  他之所以會如此固執的原因是幾天前接到的那份秘電——清軍統帥多必阿一直受情報局控制,是情報局的暗線!

  這份秘電完全超出他的想像,甚至讓林鬱青只覺得的一陣頭暈目眩,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嘗堂清軍統帥居然是情報局的暗線,甚至可以說,就連同這場戰役——居然是按照參謀部的構思進行的,多必阿是按照參謀部的命令調動的軍隊。

  而最終,所有目的只有一個——全殲清軍最後的野戰兵力,從而奠定北伐全勝的基礎。

  通過一場大規模戰役,結束國內的大規模衝突!

  這正是打響這次戰役的原因。

  多必阿……

  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林鬱青拿著望遠鏡試圖在戰場上搜索這個人,而讓他失望的是因為望遠鏡倍率,他根本就找不到多必阿,但是他並不知道的是,此時在遠處密切關注著戰場的多必阿,此時卻陷入激烈的內心爭鬥中。

  怎麼辦?

  怎麼辦?

  看著戰場上的形勢似乎朝著有利於已方的方向發展時,多必阿在心裡如此對自己說道。

  對於大清國來說,他是大清國最後的希望。

  但是實際上呢?

  他不過只是奸細罷了,早在廣州的時候,就已經降了漢,甚至為了換取更好的生活,不惜出賣旗中的袍澤,至於到京師,那也是為了滲透進入朝廷,為漢軍獲取情報,但一切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發展——在與長毛的戰鬥中,憑著幾次軍功,他居然成為了旗人中的名將,深得皇上的信任與栽培。

  可他自己呢?

  強烈的不安卻一直籠罩著他,因為他知道,對於南方來說,自己只是一個棋子,有一天,自己這個棋子一定會派上用場,就像現在!

  在接到聯絡人的命令時時,多必阿曾經想到了拒絕,但是他卻不敢,因為他知道自己有把柄握在對方的手裡,如果說他拒絕的話,那麼很快彈劾他的摺子就會到皇上的案前,其中會有可治他死罪的鐵證——他曾經殺死過袍澤,也曾一次又一次將軍機洩露於漢軍。

  最終,他選擇了服從。

  或許,這個大帥看起來是風光的,可是在風光的背後,卻隨時都有性命之危,也許,這場戰役結束之後,一切都會結束,到時候,他可以和家人一起在某個小縣城裡,安安穩穩的過上一輩子,誰也不會知道他是個旗人,甚至他都給自己選好了姓。

  就姓張,據祖輩上說,他們家是姓張,是張姓的遼東人,是流放到開平衛的漢人,後來成了旗人的奴才,再後來成了旗人,雖說和旗人通婚這麼些年,可說到根子,這骨子裡也有漢人的血……

  多必阿之所以會這麼安慰自己,是因為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遊說自己——他不是在出賣同族,而是為了回歸本族。

  我是漢人,我是漢人哪!

  這麼做是天經地意的……

  是的,是天經地意的,沒錯,沒錯……

  在多必阿的內心劇烈的心理鬥爭時,公里外的第一軍團所有軍官與士兵兩樣也都已經各就各位。在明亮的陽光下,那些位於戰壕後方的作為預備隊的第一師的官兵們,各自檢查著自己的步槍以及彈藥,便集體隱蔽在胸牆下面——那是一道臨時挖出了高出地面不過兩尺的胸牆,厚達兩尺後的土牆可以保護他們免遭槍彈的傷害。

  與此同時,炮手們也做著戰前的最後準備,他們將一發發炮彈從彈藥箱中取出,然後整齊的擺放在炮位旁邊,在所有的官兵之中,只有騎兵最為輕鬆的,這些騎兵們,都牽著自己的馬,同樣也在等待著,不過,他們是作為預備隊使用的。

  軍官們也沒閑著,他們穿梭往來於前沿陣地間,不斷檢查士兵的準備情況。

  所有的一切,都如計畫一般進行著,在最前沿,第四旅的近萬名官兵,正在與敵軍進行對射,射擊的頻率與敵人基本上一致,但是,在他們的面前,卻擺放著大量的彈藥——只需一聲零下,他們就可以像訓練時那樣,以每分鐘十發甚至更快的射速朝著敵人射擊。

  當然,現在還不到時候!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戰士們的心情有些複雜,即高興又無奈。高興是這場戰役很快就會結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而無奈的則是,現在,他們不能盡性的射擊。

  相比于歐洲的同行們,兩軍的交戰距離實在有些太遠——相隔了足足400碼!

  看著兩支軍隊相隔如此遠的距離在那裡進行槍炮對射,格蘭特知道,他們都是在試探著對方,試探對方的火力。

  雙方都顯得極為謹慎,這種謹慎是有道理的,上次與石達開作戰的時候,就是因此統帥習慣了對叛亂軍的優勢,極度自信的一上來就發起了進攻,結果誰曾想石達開軍隊同樣也是一支高度火器化的軍隊,進攻變成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如果不是多必阿當機立斷,以騎兵攻擊其側翼的同時,投入其指揮的三鎮步兵發起進攻,歷史恐怕早已經改變了。

  現在,雙方都在試探著對方!

  “叛亂軍的火炮非常精准!”

  從望遠鏡中看到叛亂軍不斷用實心彈攻擊清軍有胸牆,格蘭特在心底暗自記下這一點。

  “是的,你看……”

  西爾蒂斯指著遠處說道。

  “幾乎每一次,叛亂軍都可以把炮彈準確的打在胸牆上,他們的炮兵非常優秀!”

  “那是因為他們使用了線膛炮!”

  格爾特給出了一個答案。

  “不過線膛炮雖然精度高,但是卻不能形成跳彈,實心彈的威力不如滑膛炮。”

  因為清軍也有線膛炮的關係,所以格蘭特自然知道兩種火炮的優劣之處,此時的他和西爾蒂斯以及其其它的幾十名洋員,成為盡職盡責的觀察員,從各個方面觀察著兩隻軍隊作戰,儘管並不願意承認,但西爾蒂斯卻不得不承認一點——洋槍隊沒有他所說的那麼不堪。

  “相比於歐洲軍隊,他們更擅長使用胸牆,還有戰壕保護自己,你看……”

  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即便是在作戰的時候,一些士兵仍然在加固著胸牆,以使用其保護自己,尤其是當漢軍準確的炮彈不斷打在胸牆上的時候。

  “確實,不過這樣的對射是沒有辦法結束戰鬥的,他們必定需要有一方發起進攻!否則這場戰役會無限期的持續下去!”

  “你們看,叛亂軍似乎開始行動了?”

  但是所謂的行動,很快就停止了,原來叛亂軍只是加強了一下自己的側翼。

  “他們是為了防範的多大人的騎兵,不要忘記上一次他就是用騎兵攻擊了叛亂軍的側機翼,從而擊敗了石達開!”

  有了前車之鑒,叛亂軍增強自己的側翼,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少校,你覺得的誰會首先發起進攻?”

  置身於戰爭之外的這些美國軍官們,顯然對於接下來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心,誰會首先發起進攻呢?

  “那要看,咱們的那位元帥,能不能等到他所期待的時機!”

  因為參與了作戰計畫的制定,格蘭特很清楚,現在這場戰役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甚至主戰場並不在這裡,而在另一個方向——在漢軍的側翼有一支近四萬人組成的軍隊,正在朝著他們趕來,那是和春率領的從山東增援過來的軍隊。

  “只要和春將軍按計劃抵達戰場,那麼勝利極有可能屬於多必啊!”

  格蘭特的語氣並不那麼肯定,因為這只是一種可能,而且其中充斥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當年拿破崙就是失敗於這種不確實之中。

  戰場上充斥著太多的迷霧,只有能夠看穿那迷霧的人,才有可能贏得戰爭的勝利,格蘭特將視線投向多必阿,看著騎在馬上的多必阿,他似乎正在凝眉思索著,也許,他兩樣也在等待著和春的援軍吧!

  如果和春能夠準時到達的話,那麼對於漢軍而言,無疑就是一場災難。可如果其無法準確到達,或者在半路上遭到阻止,又將會發生什麼呢?

  格蘭特在心裡這般思索著,他同樣也在考慮著各種可能,儘管他並不是戰役的指揮官,但是現在他卻把自己置身于多必阿的位置上,突然,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所有的作戰計畫都是建立兩個因素上,一個是和春準確到達,他們按計劃發進攻,進而全殲這支漢軍,而另一個因素就是其無法準時到達或者被其發,雙方和兵一處,進而從正面強攻,重創眼前的漢軍。

  但是如果,和春的軍隊在接近戰場時,就遭到強有力的攔截呢?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格蘭特的雙腿一夾馬身,策馬朝著多必阿走去,走到他的身邊,看著神情凝重的多必阿說道。

  “將軍,作為您的顧問,我有義務提醒你……”

  格蘭特的話甚至都沒有說完,那邊騎著馬的傳令兵便跑了過來。

  “大帥,和大人、和大人到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1

第四百七十四章 阻擊

  “行軍打仗,意外總是難免!”

  端起茶杯和春呷了一口騰著熱氣的濃茶,此時,他的神情顯得比較平靜,完全沒有任何驚慌之狀。從7年前隨向榮追剿長毛,已經是身經百戰的他,自然不會為眼前的變故產生任何失措之覺。

  接著他看著周圍的各鎮統制說道:

  “按大帥給咱們的命令,就是從漢逆側翼殺過去,現在距離漢逆不過十數裡,若是沒有被他們發現,那才是不正常,既然被他們發現了,那倒也好辦,無非就是強攻而已!大炮轟他娘的便是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完以後,站定好幾秒鐘,才坐下去。

  各鎮的統制們頓時浮動起來,然後交頭錯耳的交談著。

  “這不好辦啊,咱們攻,他們守,即便是用大炮轟,只要他們守住了,大帥那邊就難辦了!”

  “那也不一定,加上大帥那邊的,咱們可是將近十萬人!漢逆才多多?頂破天六萬多,咱們差不多是兩個打一個!”

  “就是,這一仗打掉了漢逆六萬多,沒兩年的功夫,他們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還喘氣,到時候,咱們乘勝把河南、蘇北拿下來,到時候直逼江寧,還和過去一樣,在孝陵重建江南大營……”

  因為和春所率領的部隊有一部分出自江南大營。說話總會帶著些昨日的“榮譽”,儘管江南大營早已經被攻破。

  “就是不知道大帥那邊怎麼樣!”

  “可不是,咱們在這裡被人給擋住了,大帥那邊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

  “兩邊同時壓過去,我還就不信,那漢賊是三頭六臂,還能擋住咱們?”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隱隱的可以聽到空氣中傳來的炮彈爆炸聲,還有步槍的齊射聲。

  “快、快……”

  拿著步槍,朝著敵人開槍時,田成亮一邊吼著,一邊為步槍裝彈,在他的前方,排成隊的清軍正隨著鼓點,朝著這邊行進,他們佇列是典型的歐式線列,儘管不斷的有人被子彈擊倒,但是卻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佇列。

  或許,洋槍隊無法同歐洲列強相比,但是經過西洋軍官的訓練之後,這支部隊多少總有那麼幾分歐洲近代軍隊的模樣。即便是在槍林彈雨中,他們仍然麻木的朝著前方行進,任由身邊的人不斷的被子彈擊倒在地。

  嗖……

  一聲尖利的嘯聲,一枚實心炮彈從前排砸進了線列,前排的士兵甚至還沒有來得急發出痛苦的喊聲,身體就被打出一個大洞,其後的幾個士兵也被炮彈擊穿了身體,即便是一個士兵非常不幸的被炮彈擦了下手臂,也是肉碎骨斷,在他慘叫著倒下的時候,左右的士兵便接替了他的位置。

  麻木!

  在西洋人的眼中,這些曾經麻木不仁的國人,反倒成為了線列時代最好的士兵——他們麻木的敬畏權力,奴性使得他們不敢違抗上官的命令,就像是一排排木偶似的,麻木的在官佐們的指揮下,朝著前方行進。大有一副,任誰都無法阻擋的模樣。

  可實際上,當大多數士兵在頂著槍林彈雨前進的時候,線上列中,那些原本應該起到靈魂作用的軍官,卻顯得有些遲疑。

  軍官從來都是軍隊的靈魂,對於這些軍官來說,他們壓根就沒有榮譽的自知,只不過現在他們還在堅持著,但從偶爾游離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似乎都在等著什麼人帶頭。

  “沒錯,就是你了!!”

  在裝彈的過程中,項思祿掃視著眼前的敵人,他發現了一個目標——一個手拿指揮刀的軍官,指揮刀是軍官的象徵。無論中外,皆是如此,因為在戰場上,相比於吼聲,指揮刀所指的方向更容易辯別。

  瞄準,射擊!

  在那名軍官被擊倒在地時候,他項思祿注意到敵人的線陣頓時一亂。

  “瞄準軍官打!”

  注意到這一點的田成亮立即大聲吼叫道。

  儘管他的命令下達的極為及時,但是在戰場上,想要發現軍官並不那麼容易,槍口的白煙在戰場上彌漫著,持續的射擊,使得整個戰場上看起來就像被濃霧所籠罩似的。

  而這,正是戰爭的迷霧!

  騎于馬上的李元吉,從望遠鏡中觀察著清軍,透過那迷霧,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他的面前,至少有一萬清軍排著線陣衝鋒。

  “真是一個蠢貨!”

  確實,無論怎麼看,和春的行為都是愚蠢的,儘管李元吉指揮的第二旅是臨時投入戰場,而且兵力只相當於和春的四分之一,但作為防守的第二旅卻在不到十分鐘內,用工兵鏟挖出了散兵坑,並在隨後的一個小時中,在和春將他的行軍縱隊轉變成橫隊線列,準備發起進攻時,將散兵坑變成了戰壕,儘管戰壕並不算深,但是對於進攻方來說,無疑就是災難。

  而更為重要的是第二旅還有一個秘密武器——四輛搭槍馬車!

  也正是因為擁有那四輛搭槍馬車相當於四個營的搭槍馬車,所以,李元吉才會把所有的兵力放在一線,至於這四輛搭槍馬車和騎兵營則是他手中的預備隊,隨時可以投入到最危險的防線,而現在,和春大規模進攻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危險,甚至興奮起來,因為這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僅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擊敗這支四倍於自己的敵軍。

  “長官,迫擊炮營詢問現在是否投入作戰?”

  “再等一會,等一會……”

  李元吉的冷笑著,現在還沒到投入迫擊炮的時刻,對於他來說,他所需要的不僅僅只是擊退敵人的攻勢,他需要是一場勝利,一場壓倒性的勝利!

  現在,既然和春這麼配合自己,那又豈能錯過這個機會?

  藍色的線陣從那迷霧中湧出來,他們的步伐並不快,他們排成排,舉著步槍,槍頭上明亮的刺刀在曠野上外,成了一片刺刀之林。

  “穩住!”

  “穩住……”

  左手持刀、右手持槍的哨長們在跟著線列朝前挺時去,大聲喊著那些神情麻木的士兵穩住隊型,儘管線列看似秩序良好,可手中那顫抖的步槍、煞白的臉色,卻將他們的內心的懼意盡情的顯露了出來。

  現在,他們終於逼近了漢軍的防線,當然是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在他們的身後,數以千百計的人已經倒下了。

  線列朝著漢軍的防線前沿挺進時,在那戰壕內,戰士們已經據槍依著的壕前胸牆,瞄準著前方準備射擊。

  這些戰士們從腰間的子彈袋內裡摸出十幾發子彈擺到胸牆上,陸軍使用的子彈大都是紙殼彈,如果不是因為子彈很快就會被打完,他們絕不會就這麼將子彈放在地上,子彈受潮了是打不響的。可是現在他們卻沒有這個顧慮,現在所需要的,只是像訓練時一樣射擊就行了!

  而與此同時,那些槍法非常出色的排長們,同樣拿起了步槍,以瞄準敵軍線列中的官佐開槍。

  “這根本就是讓這些人來送死!”

  儘管在嘴上同情這些清軍,但是田成亮的手卻沒有閑住,裝彈、瞄準,射擊,一切正像過去的訓練中一般,相比于排長,項思祿的動作則顯得有些緩慢,不過準頭卻不差,每一次隨著槍身的後座,在沉悶的槍聲中,在那股白煙中可以看到之前瞄準的敵人在被子彈擊中胸膛時,身體猛然一頓,然後便倒了下去。

  在他們開槍的時候,清軍同樣也在還擊,但是他們的還擊卻顯得有些淩亂——使用前裝槍的清軍每一次裝彈,都必須要停下來,撕開彈包,將火藥倒入槍管,然後再塞進彈丸、最後裝火帽,整個過程顯得極為緩慢。

  “前進!”

  清軍隊例中的哨長、隊長們不斷的發出喊聲,他們的喊聲不斷的被槍炮聲所蓋住,越來越多的人倒了下去。

  整個戰場變成了槍與炮的合唱。那些穿著藍色軍裝的清軍士兵,承受著槍林彈雨向前行進著。一面三角軍旗在槍炮的煙霧中飄揚著,一真炮兵部隊正在轉移陣地,試圖增援步兵,一發炮彈呼嘯著,從士兵們的頭頂掠過,然後落在火炮附近爆炸了,炮手們被炸飛上了天。

  此時子彈就像是雨點似的在戰場上橫飛,那尖銳的呼嘯聲不斷的在,士兵們耳邊響起。他們試圖躲避的時候,那子彈會穿透他們的身體,帶出一塊塊血肉,炮彈更是不斷的落了下來,每一次都會奪去十數人的性命。

  那三角形的軍旗在風中飄揚著,滾滾硝煙交織在地平線上。士兵們在硝煙中向前行進。倒下的人越來越多。突然那軍旗倒了下去,倒下去的,軍旗就像是信號一樣。在旗手倒下之後,那些忍受著槍林彈雨的士兵們,立即潰散開來,在那煙霧之中就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樣向後奔逃著。

  子彈的呼嘯聲,炮彈的呼嘯聲,混雜著士兵們的呼喊聲在這片曠野上回蕩著,跑在後面的人不斷的被子彈追上打倒在地。而跑在前面的人,裹挾著官佐向後退去,無論那些官佐是否願意,總是要表現出一副勇敢的樣子,表現出一副不願撤退的樣子。

  當然也有那麼極少數的官佐並不願意撤退,他們揮舞著刀,不斷大聲呼喊著,推搡著試圖想把士兵們重新趕上戰場。

  一個騎著馬的軍官。告訴直接用大刀砍死了幾個士兵,試圖重整佇列,他騎著馬,四下狂奔著,咆哮著,吼叫著。他頭上的軍帽不見了,軍服也是亂糟糟的,即便如此,並不妨礙他騎在馬上,用大刀去威脅那些士兵,威脅著他們重新組成佇列,再次走上戰場。

  “他嗎的,列隊,從新列隊……”

  儘管他砍倒了幾個士兵。但是,兵敗如山倒,混亂中的人們哪裡會顧得上他的命令,甚至顧不上被他砍死的那些人,顧不上,那被就地正法的腦袋。

  那些潰退的清軍臉上印滿了發自內心的驚恐。硝煙中有關對戰爭的恐懼,印在他們的臉上。潰敗的軍隊有如洪水一般。大有一副要把阻擋他們的一切全都沖毀,而在他們的身後總是一排排預備隊。

  “開槍!”

  騎在馬上的和春,用冷酷的言語下達命令。

  “大人?”

  “開槍。擅自撤退者,殺!”

  冷酷而沒有一絲同情的言語。從和春的口中吐出,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夠阻擋這些潰兵。那麼,這些潰兵就會沖毀一切。

  他可以看到預備隊裡的兵丁這會兒同樣也是臉色發白髮紅,甚至還會不由自主的顫抖。

  營嘯!

  任何久經戰陣的人,都很清楚由潰敗演變成的營嘯,對於軍隊而言是毀滅性的。如潮水一般的潰兵足以將身後的一切全都卷走,如果不能阻擋它們。那麼潰敗就無法避免。

  而且要阻擋營嘯的發生,辦法,非常簡單!

  殺!

  等待!

  扛著洋槍的兵丁們,面色煞白的,看著那些從前方潰敗下來的兵丁。

  “他們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舉槍!”

  在官佐們發出命令的時候,硝煙彌漫的田野上,從來一大群亂蓬蓬的沒有任何隊形的人,他們一邊跑一邊尖叫著。

  恐懼!

  就在恐懼於每個人心底升起的時候。

  “放!”

  官佐們的命令讓他們扣動了扳機。一陣槍聲響起的同時,一團團白煙。在佇列中噴發出來。

  那些沖在最前面的潰兵,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像是被鐮刀割下的麥子似的紛紛倒了下去。

  “裝彈——”

  一輪齊射之後,在官佐的命令中的兵丁立即重新裝彈。

  而那些潰敗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槍林彈雨一下被打蒙了,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自己人會開槍。

  “放!”

  又是一陣怒吼聲,上萬隻線膛槍發射的彈丸在曠野上飛行著,數以千百計的兵丁在彈雨中倒了下來。

  “後退者,殺無赦!”

  第二輪齊射之後,官佐們大聲的叫喊著傳達著命令。

  這一次那些潰兵們終於明白了。他們無路可退,只能繼續向前衝鋒。

  前面刀山火海,後面槍林彈雨。

  “弟兄們,衝破漢逆的大陣,每人賞銀十兩!”

  就在這時候,死亡之外額外的賞賜到來了,那些逃跑無望的士兵,只得再一次重整佇列,再一次向漢軍發起進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1

第四百七十五章 前奏

  雜亂無章的密集腳步聲與喘氣聲在李家安的耳邊不斷迴響著。雖然太陽當空,但是春天的天氣並不算熱,幾乎是剛剛列好隊的時候,他的掌心就已經滿是汗水,甚至幾乎把持不住手中的步槍。

  他抬頭看了看前方,除了距離自己幾步遠的哨長大人外,他不能看見任何東西。白天就像是黑夜一樣,甚至就連身邊的人他都看不清楚。她的呼吸急促,以至於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的嘴裡嘀咕著“觀世音菩薩保佑”之類的詞語。其實他身邊的人大都和她一樣。都是在象著滿天的神佛起求得保佑。

  對於這些兵丁來說,他們很清楚,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所要面對的是什麼,是敵人的槍林彈雨,他們中的許多人,也許都來不及開一槍,就會死去!

  但是大帥的命令已經下達了!

  就在數以萬計的清軍排著佇列,即將發起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線列衝擊時。在漢軍的炮兵陣地上,炮手們同樣做著最後的準備。

  “微風,各炮按照預定方位,裝一發榴彈。”

  炮兵陣地上的錢磊,首先發出作戰指令。

  他所指揮的炮兵團現在被臨時配屬給了第一軍團,在過去的戰鬥中,他們並沒有投入作戰,而現在,炮兵團所屬的36門105公釐野戰炮,終於即將發揮出他們的威力,當然,還有36門120公釐迫擊炮。

  得到命令的裝填手迅速將炮彈從炮尾裝入炮膛,隨後立即修整火炮的仰角,而與此同時,其它的炮手不斷的為炮彈擰裝著引信,一發發炮彈整齊的堆放在炮位附近,只待命令下達,就會被迅速朝著敵人發射。

  “發射前準備。”

  錢磊繼續下達著命令。

  炮兵連的連長們立即進行最後的檢查,檢查著諸如水桶等物,這是的前裝炮時代的遺留的習慣,那個時候每開一炮,炮手們都要用炮刷在水裡蘸一下,再用它清理炮膛以及熄滅炮管內的火星,所以水桶是非常重要的,而現在,對於使用半定裝彈的後膛炮來說,水桶雖然是必需品,但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觀察員提供尺規與角度,準備矯正方位!”

  “最後發射準備!”

  ……

  儘管作為炮兵團團長,但是現在卻已經接管了第一軍團全部預備火炮,作為炮兵總指揮官的錢磊並不需要那麼親歷親為,甚至只需要通過電話就可以指揮戰鬥,但是他仍然會呆在第一線,雖然實際作戰指揮的仍由各個炮兵陣地尉官在負責,可他仍然習慣在前沿直接指揮。

  直到確認了所有的炮兵都已經完成準備之後,他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指揮所,之所以回到這裡,是因為這裡位置好,視野開闊,能從容觀察整個戰場狀態;更為重要的是,校射氣球在這裡。

  校射氣球,這是最新式的炮兵武器,有了校射氣球,炮兵不但可以炮擊更遠的目標,而且可以隨時根據吊籃中觀察員給出的資料調整射角,從而更準確的炮擊目標。

  “長官,發現敵軍預備隊!”

  這時,拿著電話的參謀傳達了氣球吊籃中觀察員的新發現——敵人的預備隊,在1.5公里外作集結準備。

  如果沒有氣球,是不可能發現如此遠的目標的,而現在,在發現這個目標後,錢磊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預備隊有多少人?”

  “從方隊規模上分析大約2萬至2.5萬……”

  呼!

  聯繫到先前發現的敵軍,錢磊知道,今天一定會是場血戰!

  不過作為炮兵軍官,錢磊對自己手下的炮兵並不太滿意,因為在他看來,除了臨時配屬的火炮之外,炮兵團的兩種火炮性能是截然不同的,105公釐野戰炮射程遠,但是射速很慢,至於120公釐迫擊炮,射程較近,但是射速很快。儘管這兩種火炮都可以在相隔三公里之外攻擊目標,從而保證其遠離敵軍炮兵的威脅,但是後者的精度有限。不過,幸好的威力可以彌補一切!

  “應該想辦法提高野戰炮的射速……”

  錢磊默默的在心裡想到,只有提高野戰炮的射速,才是炮兵未來的發展方向,至於迫擊炮,還是丟給步兵團吧。

  “今天肯定能打個痛快吧!”

  按照戰前安排,所有榴彈的發射,都需要統一由錢磊下達命令,由他掌握時機。也正因如此,在之前的戰鬥中,他一直遵守軍團司令官的命令,不發射榴彈,即便是發射榴彈,也是普通的黑藥彈,而不是高爆彈——前者是“出口”剩餘產品。

  從單筒望遠鏡裡,錢磊看到第一波進攻的上萬名敵軍,黑壓壓地沖到距離步兵陣地不到600公尺的位置。

  “方位,正前方;距離,六百公尺;目標,敵軍步兵;命令,所有火炮持續發射高爆榴彈。”

  錢磊下達命令。

  “方位,正前方……”

  隨著命令的重複,炮手們立即調整著射角,迫擊炮手更是興奮的抱起了炮彈,將炮彈的彈尾塞進炮管,隨時等待著命令。

  “發射!”

  ……

  置身于橫隊之中的李家安依舊緊跟著身邊的人們,隨著鼓點的敲緩步向前,在當初訓練的時候,因為他不能夠踩著鼓點行進,而不知多少次被長官用棍子抽打,現在他可以準確的踩著鼓點行進。

  子彈的嘯聲不斷的在他們的耳邊響起,儘管相隔近兩百丈,漢軍仍然開槍了,漢軍的胸牆處,湧出一團團白色的槍煙,一時間煙霧彌漫。

  正如他們最初預料的一樣,在漢軍開槍之後,在子彈的嘯聲中,李家安身邊不斷的有人倒下,更有人被打斷腿,發出淒慘的叫喊聲。

  對此,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是的,至少在這一刻,就在這時有人大聲的叫嚷起來:

  “衝破漢軍防線,每人賞銀十兩!”

  “老天爺保佑……”

  在厚賞的刺激下,人們頂著槍彈繼續前進著,因為相隔有近兩百丈,所以漢軍的子彈大都打空了,這多少總讓他們鬆下一口氣。

  但就在下一瞬間,他們聽到空氣中傳來了一陣嘯聲,其中既有尖銳而又快速的嘯聲,也有沉悶的嘯聲。

  在這些清軍兵丁驚愕中炮彈落了下來,其實經過之前幾個小時的試探,對於面前的敵人的炮火他們已經有所瞭解,雙方的炮兵都是以實心彈為主,即便是有一些開花彈,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在這個時候,他們仍然以為漢軍打來的炮彈只是實心彈或者少數開花彈而已,基本上不會對他們構成太大的威脅。

  但是下一瞬間,炮擊就變成了一場災難——數百枚炮彈如雨點似的落在這些清軍兵丁的周圍,在他們的身邊炸出一片片火海,榴彈內裝填的苦味酸炸藥在這個時候,盡顯其威力,破碎的鋼鐵碎片連同被炸起的土壤一同沖向毫無防範士兵頭上與身上,初速上千米的碎片像是一個個鋒利的刀鋒似的,撕扯著人們的身體。

  每一發炮彈在其爆炸的範圍內,形成一個個“圓環”,無數的人倒在了這個圓環內,在碎片波及的範圍內,數以千百計的清軍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來,不過僅僅只有一些僥倖逃生的士兵,在狂暴的爆炸中,被炸蒙了,他們像是傻子似的站在那裡。

  不等他們從劇烈爆炸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又有一輪炮彈落了下來,這一輪炮彈大都是迫擊炮彈,不僅僅只有120公釐迫擊炮,加入炮擊的還有82公釐迫擊炮,似雨點般的炮彈不斷的落在這些清軍的身上,不僅僅只有前方的敵軍,甚至就連同還未投入戰場的——在公里外的第二線的預備隊——一支兩萬多人組成橫隊,同樣也陷入一片彈雨之中。

  在短短一分鐘內,就有超過一萬發炮彈,落在這兩股敵軍之中,以至於這些清軍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陷入一片鐵與火的地獄之中,任由鋼鐵碎片拖著尖銳的嘯聲,奪去他們的生命。

  置身于前方的李家安很幸運,因為恐懼,當那嘯聲傳來的時候,他立即嚇的趴倒在地,從而及時躲過了這一劫。當他抬頭四處張望時察覺身邊少了許多人,只有少數幾個僥倖活了下來,他們都看到彼此的表情上寫恐懼,在他們的身邊到處都是於血泊中慘叫著的傷兵。他們還從未曾目睹過這樣的慘狀,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當他們驚恐的不知所以的時候,這個時候,炮火開始向後延伸了——對於清軍來說,他們第一次遭遇這種打法,先前還被恐懼籠罩的李家安和他身邊的人們,發現自己被忽視了——爆炸是從他們的身後傳來的。現在,更多的炮彈斷的落在預備隊的身上,而不是他們的身上!

  他們儘管想要逃,但是身後爆炸聲音卻提醒著他,向後同樣是死路一條。

  “組隊!組隊……”

  官佐們大聲的呼喊著,在內心的惶恐中,沒有受傷的人們,再一次組成了線列。就在他們組成了線列的時候,在胸牆後的漢軍步兵們,並沒有忽視這些人。

  “全體起立,各就各位。”

  “舉槍!”

  “瞄準!”

  “自由開火!”

  ……

  胸牆後的戰士們在軍官們人命令下,立即扣動了扳機,一次是密集的、有規律齊射之後,數以千計的清軍被打倒在內,然後就是淩亂的自由射擊,相比於前裝槍,後裝線膛膛的高射速和精度得到了充分的發揮,相比於他們猛烈的射擊。那些剛剛重新組成佇列的清軍的射擊卻是無組織的、零星對射。他們根本就是在那裡胡亂放槍。

  不過儘管如此,憑藉著上萬人組成的巨大的線陣,在付出了巨大傷亡後,這些未能組成標準線列的清軍終於快要靠近漢軍的戰線,就在眼看著一隊清軍似乎要突破防線的時候。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幾輛馬車疾駛過來,馬車迅速的調轉車身,車尾後操作著加特林機槍的射手,立即轉動轉柄。

  隨著機槍聲的響起,被機槍掠過的區域,都會在它的面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地帶,兵丁不斷的倒下,甚至在密集的彈雨中,更有殘肢斷臂揚起,那是被子彈擊斷手臂隨著衝擊力在空中飛舞,有點乾脆落到活著的清軍兵丁的身體上。

  那些活的士兵渾身哆嗦著,後面人們再度裹足不前,那是他們看到眼前血腥無比的戰鬥場面,片刻之前還活著的人們已經倒在了他們的面前,躺著地上的傷兵發出刺耳的呼叫,渾身上下粘滿了鮮血,在哭喊聲中等待著死神降臨頭上……

  當他們想要退卻的時候,卻發現在他們的身後,同樣也是一片火海,那片火海幾乎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這是兩個戰場,在這些衝鋒的兵丁陷入槍林彈雨之中的時候,在他們身後的敵人,卻完全陷入一片炮彈組成的火海之中。

  數千發炮彈像是暴雨似的落在預備隊的頭頂,這些炮彈無一例外的都是迫擊炮彈,迫擊炮的高射速以這個時候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82公釐迫擊炮更是以每分鐘至少20發的射速發射著,因為採用的無煙火藥,儘管炮手們不斷的將炮彈傾倒出去,但是在炮兵陣地上卻沒有形成遮擋視線的煙霧。

  “快,快,炮彈,炮彈……”

  炮口處的炮手不斷的吼叫著,在他們呼喊著炮彈的時候,一旁的炮手並沒有忘記冷卻炮身,每發射幾發炮彈之後,他們就會用沾著水的推彈杆,冷卻炮身,以避免炮管過度膨脹。

  “對,就是這樣,告訴弟兄們,繼續加把勁……”

  在錢磊從望遠鏡中看著公里之外的敵人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中的時候,他整個人顯得極為興奮,不過只有二十二歲的他還沒有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而在張磊整個人陷入興奮所產生的狂燥中的時候,在遠處的林鬱青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敵軍,在得到觀測氣球發現敵軍預備隊正在潰敗時,立即命令道。

  “騎兵團可以投入戰場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1

第四百七十六章 潰敗

  騎兵!

  什麼是近代騎兵?

  很多人往往一提到騎兵,要麼是想到了以蒙古弓騎兵為代表的古代騎兵,要麼是想到了歐洲的那種能在嚴明紀律的約束下整齊劃一的行動,集體衝鋒時時刻保持馬挨著馬,肩並著肩,就像一堵快速移動的“鐵牆”的近代騎兵。

  似乎這種“鐵牆”是不可以摧毀的,是可以摧毀的一切的,更加密集整齊的騎兵佇列必然會打敗相對鬆散的騎兵佇列。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真理。

  但這真的是真理嗎?

  當然不是!

  至少對於漢軍來說,儘管其自建軍後就一意效仿西洋,引進了西洋的武器、戰術,但是在騎兵的建設上,卻沒有盲目的效仿西洋。之所以沒有效仿西洋,原因非常簡單——沒有素質足夠優良的軍馬,歐洲近代騎兵的基礎,不是的嚴明紀律約束下的人,而是歐洲幾百年育馬技術培育下,培育的那些可以為騎兵靈敏控制的軍馬。

  而這恰恰是中國所不能提供的,在中國非但沒有那種可以為馬刺靈敏控制的軍馬,甚至都沒有素質良好的軍馬。蒙古馬或許有著耐力好、耐粗飼等優點,但僅憑其體形小這一點,就使得其不適合充當軍馬。

  儘管從幾年前引進阿拉伯馬之後,就于蝦夷建立了育馬場,以阿拉伯公馬為主改良蒙古馬,繁育新型騎兵用馬。但是因為時間短,至今不過只育成了一代馬。

  在沒有合格的軍馬的情況下,如何建設騎兵?

  這是擺在漢軍面前不可回避的問題。

  最終,大洋對岸的美國與墨西哥之間的戰爭,給予了漢軍以回答——建立槍騎兵,當然這個槍騎兵並不是拿著長矛的部隊,而是那些拿著轉輪手槍的紅脖子擊敗了墨西哥那些接受法國人調教多年的歐式騎兵。且當初義軍騎兵初建時騎著低劣的駑馬,用轉輪槍奪取武昌的輝煌,使得義軍騎兵走向了另一個“邪門歪道”——槍騎兵,甚至大有一去不返之勢。

  村落附近的樹林間,率領著騎兵團的鄧明紹又一次檢查的他的轉輪手槍,漢軍的騎兵皆是人手三槍一刀,兩支轉輪手槍和一條騎槍,再加上一柄騎兵刀,這是漢軍騎兵的標準配置,當然有時候還會根據任務的需要,配備手榴彈。

  但是在大多數時候,兩支轉輪手槍和一條騎槍,就足以滿足需要。甚至在很多時候騎兵刀反而成了配角。

  與其它國家的騎兵不同,漢軍的騎兵更注重射擊訓練,合格的騎兵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騎在馬上手槍30公尺槍槍中靶,騎槍百米半數上靶。

  這個要求看似不高,可實際上想要達標卻不那麼容易,不過勤能補拙,在大量的實彈訓練下,現騎兵都能達成這一標準。

  什麼時候才會用馬刀?

  只有在衝鋒的最後時刻才會用馬刀!

  儘管漢軍主張用槍作戰,但是在即將投入戰場的時候,鄧明邵仍然忍不住握了下馬刀的銅質鷹嘴刀柄,實際上馬刀的使用一直都極為廣泛,並未受制於衝鋒。

  相比於歐洲盛行的直劍馬刀,無論是受傳統影響也好,亦或是受其它騎兵思想的影響也罷,漢軍參謀部更傾向于傳統的馬刀,騎兵在飛奔的馬背上使刀進行劈、砍、斬等戰術對步兵的殺傷無疑更大。

  正因如此,在騎兵刀的選擇上,可謂是頗費了一番周折。最終,漢軍選擇了繳獲自己俄國的恰西克馬刀,通過不斷的對比試驗證明,相比於法德兩國的直劍騎刀,俄國的恰西克馬刀的性能更為優良,而且更適應國人的作戰習慣,不過漢軍的馬刀並不是恰西克馬刀的簡單仿製品,而是其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改進,在長度有所加長,但重量卻又基本于原刀保持一致,相比之下漢式馬刀比恰西克馬刀的更具威力,侵透力和斬切面更強。

  手握著馬刀的刀柄,鄧明紹朝著遠處看去,耳邊的炮聲提醒著他,提醒著那片戰場,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激戰,在隆隆的炮聲中,數以萬計的敵人,正在硝煙和碎片中掙扎著。

  而作為騎兵,他們正在等待著最後一刻。

  不得用騎兵衝擊準備良好的步兵方陣!

  這是騎兵交戰的第一規則,之所以不能夠衝擊方陣是因為線上膛槍時代,步兵可以在相隔數百米用槍林彈雨阻擋騎兵,如果其形成方陣的話,對於騎兵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也正因如此,漢軍的騎兵團還有自己的炮兵——儘管只有迫擊炮,但是十數門迫擊炮,仍然可以最大限度的摧毀敵人方陣,在其陣形陷入混亂的時候,再以騎兵對其發起衝擊。

  而現在,這無疑只是這一戰術的大規模運用——除了第一騎兵團之外,同時投入作戰的還有多達的三個騎兵營、八個騎兵連,這是第一軍團的全部騎兵,在炮兵徹底摧清軍的陣營之後,數千騎兵就會隨著一聲令下朝著清軍殘兵發起最後的進攻。

  最後一刻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他們在等待著,作為騎兵團長的鄧明紹也在等待著,隨著那炮聲越來越密集,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馬刀,雙眼盯著天空,突然,天空的兩個綠色的信號彈拖著濃濃的煙跡朝著空中飛去。

  命令下達了!

  信號彈就是命令!

  收到命令的鄧明邵,將自己的右手穿過刀柄末端的皮帶,握住刀柄的瞬間,他抽出了馬刀,對著天空傾指,他的雙眼微微一斂,嗓間迸發出兩個字來。

  “前進!”

  沒有歐式騎兵的集合、整隊,而是隨著他的刀鋒所指的方向前進著。

  三千餘匹一代混血的戰馬在騎兵的指揮下緩步踏行,騎兵們的速度並不快,實際上除了衝鋒階段,戰馬都是現在這樣緩步而行,雖然它們的速度並不快,而且隊形並不整齊,但馬蹄的節奏感卻非常整齊,以至於會讓人有一種戰馬在踏著正步的錯覺。

  而這恰恰是現代騎兵與古代騎兵的不同,用使用的馬匹是經過嚴格調教的,甚至能夠如同士兵一般踏出節奏統一的“齊步走”。即便是隊形淩亂,但是常時間的受訓,仍然讓這些馬慢慢的保持了節奏上的統一。

  在騎兵隊于田野上行進五百多公尺之後。鄧明紹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軍刀。

  “慢步跑!”

  相比于“前進”時馬刀幾乎直指天空不同,在這個命令下達時,鄧明紹手中的馬刀以四十五度斜指天空,每一個騎兵都知道其中的區別,畢竟在戰場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聽到他的命令,馬刀的角度也是一種指揮方式。

  隨著命令的下達,騎兵們的速度開始緩緩加快。或許,這正是現代騎兵與傳統騎兵最大的區別,他們所有的動作都嚴格的按照騎兵戰鬥教範的規定實施,正如這兩公里外的衝擊一般,兩公里的距離,從行軍、到慢步跑,所有的動作都嚴格的根據長官的命令實施,沒有任何人妄自行動。即便是漢軍騎兵的並沒有形成整齊的佇列,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吸收現代騎兵的長處,令這看似淩亂的騎兵變成一支先進紀律嚴明的隊伍。

  隨著騎兵們緩緩加速,那節奏近乎一致的馬蹄聲越發的低沉起來,那馬蹄聲都會讓人有一種戰鼓鳴響的錯覺,更像是滾地雷一般於大地上迴響著。

  在這個春天的清晨,沉寂的大地被上萬隻馬蹄的踩踏所震撼著,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如滾地雷一般由遠而近的傳來了。

  是騎兵!

  而在他們的前方,那些清軍仍然在戰火中掙扎著、扭曲著,在他們承受著數以千計的炮彈猛烈爆炸帶來的創傷,在橫飛的碎片中被撕扯著的時候。即便是那馬蹄聲響如雷鳴,對於他們來說,這會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準備、準備……”

  一馬當先,率領著騎兵團發起衝鋒的鄧明紹不斷大聲吼喊著,他的話聲在騎兵中間傳遞著,所有人都依據訓練保持著同樣的速度,龐大的騎兵集團踏出震耳欲聾的蹄聲,朝著清軍側翼襲去。

  儘管大多數清軍都在炮火中被炸藥和鋼鐵破片撕扯著,但還有近萬清軍在後方,包括騎在馬上的多必阿以及他身邊清軍將領,在聽到那宛如雷鳴般的馬蹄聲時,無不是驚駭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這是……”

  騎兵!

  是漢人的騎兵!

  從望遠鏡中看著漢軍的騎兵在田野上揚起的那黃色的塵埃,儘管塵土飛揚間很難看出這支騎兵倒底有多大,但是對於這些久經行伍的人來說,他們仍然可猜出了一個大概來。

  至少有兩千騎兵!

  “大帥!”

  “命令平寇鎮掩護全軍左翼,左翼炮兵群轉向敵騎兵……”

  命令從中多必阿的口中一一道出,此時的他看來起來似乎極為平靜,完全不受騎兵進攻的影響。他的手中還有兩鎮的預備隊可以使用。

  “大人,是不是把平虜鎮調上去,畢竟……”

  不等部下說完,多必阿就命令道。

  “平虜鎮掩護右翼,不得擅動!”

  多必阿的這一命令,讓格蘭特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確實,在只有平虜鎮這麼一支預備隊的時候,不能將其調至左翼,從而導致右翼空虛,這是無可挑剔的命令!

  清軍左翼平寇鎮的那些剛剛排好隊形的士兵們,此時無不是緊張的盯著越來越近的敵人。

  “舉槍!”

  隨著命令的下達,這些士兵立即舉起手中的步槍,向後扳動擊錘。

  “瞄準……放!”

  一聲令下,那上千支槍管處立即噴發出一團團白煙。就在他們完成第一輪齊射時,空中卻傳來一陣有些沉悶的嘯聲。

  “炮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喊聲不過剛剛落下,隨著一聲巨響,硝煙瞬間吞噬了數十名清軍,下一瞬間,數十發炮彈準確的砸在了這些排著整齊佇列的清軍周圍,鋼鐵碎片拖著尖銳的嘯聲在空中飛舞著,數以百計的清軍甚至都來不急發出慘叫,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佇列瞬間便崩潰了。

  子彈的嘯聲傳來的時候,騎于馬上的鄧明紹壓低了身體,看著陷入炮火中的敵軍,那崩潰的佇列對於他們的威脅已經降到了最低,儘管仍然有清軍在固執的還擊著,但是對於他們而言已經不再是威脅了。

  在距離還有數十米的時候,看著逃竄的敵軍,鄧明紹立即扣動轉輪手槍的扳機。相比於步槍,轉輪槍清脆的槍聲不斷的戰場上響起,那些逃竄的清軍不斷的被11公釐的子彈打翻在地。

  鄧明紹並沒有直接率領騎兵衝擊清軍那已經崩潰的主陣,而是從左翼轉身清軍後方,騎兵們一邊狂奔,一邊朝著潰逃的清軍開槍,貼著清軍後方向其右翼沖去的騎兵們,可以說將手槍的威力發揮到了最大限度,在他們用手槍發起進攻時,那些跟在騎兵團身後的各師團下屬的騎兵營、騎兵連在打空第一輪子彈後,立即嚎叫著揮舞著馬刀,沖進了清軍的陣地。

  沖入敵陣的騎兵們有如下山的猛虎一般,猛的一下便沖進了這群四處逃散的“羊群”,這些“羊群”裡的綿羊甚至還沒有從密集的炮火中恢復過來,又要面臨從頭頂上砍來的馬刀。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砍,那些手持馬刀的騎兵們往往只是將刀尖微微指向左方,在戰馬馳掠過敵人身邊時,手腕輕輕的一壓,傾指向下方的馬刀劃過敵人的後背。

  儘管他們並沒有用力的劈砍,但是借助高速奔騰的馬力,看似輕緩的馬刀依然將敵人砍翻在地,那鋒利的馬刀甚至有如鋸子一般,從敵人的後背掠過拖曳至其右肩時,一刀將其肩膀砍斷下來。

  從面四面八方襲來的騎兵們,不斷的將那些潰敗的敵人斬死於馬刀之下,鋒利的刀鋒或是砍斷他們的臂膀,或是斬開他們的脖頸動脈,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道血霧。

  這完全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三千余名騎兵有如死神臂膀般在戰場上縱橫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1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天津

  “嗖……”

  隨著一聲尖銳嘯聲越來越近時,大沽口的清軍卻已經被炸的肝膽俱裂,重達數百公斤重的炮彈沖著目標直飛而來時,它們在空中發出尖銳、有如氣笛般嘯聲。

  那聲音就像是於空中鳴響的火車汽笛,聽起來震人心弦,而對於大沽口的清軍來說,這汽笛聲就像是催魂的咒語一般,讓每一個聞之其聲的清軍兵勇,無不是魂飛魄散似的試圖躲避這個聲響。

  突然,那氣笛聲戛然而止了,劇烈的爆炸聲瞬間成為戰場上唯一的聲響,和著一團劇烈的爆炸,高達百米煙柱和著噸位的塵土升騰至少半空的同時,炮臺附近未急逃散的清軍兵勇身上軍衣甚至被撕成了碎片,他們同時倒了下去,他們的身體上看似沒有任何傷處,但他們的器官卻已經被衝擊波震成了碎塊,直到他們死去的時候,那臉上還帶著發自內心的驚恐。

  在過去的近一個小時之中,豐海號、平海號兩艘鐵甲巡洋艦的十英寸艦隊發射的重達數百公斤的炮彈,無疑是這片戰場上最為恐怖的存在——在其爆炸半徑數十尺內的敵人,即便是未被破片擊中,亦會被活活震死、震暈,以至於大沽炮臺上的敵人甚至被硬生生的炸至崩潰——許多炮手更是直接逃離開了炮臺。即便是守炮臺的清軍官佐行以軍法,也無法避免這營嘯式的潰敗。

  畢竟相比於軍法,海面上艦隊的炮擊,對於他們而方卻是毀滅性、實難性的,那炮火不但能摧毀一切抵抗,甚至還能炸毀數千斤重的洋鐵炮。

  在大沽口,十數艘漢軍艦隊的軍艦朝著大沽炮臺揮灑著炮彈的時候,在十餘艘商船之間,這會已經佈滿了一艘艘白色的登陸舢板,那些舢板上滿載著陸戰隊員,他們奮力的劃動著船漿,朝著岸上劃去,而此時,那些在炮火中掙扎著的炮臺守軍,根本顧不上他們,整個登陸過程順利的超出人們的想像——上千名陸戰隊員登陸期間,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當陸戰隊員接近炮臺時,在海軍停止炮擊的時候,沖進炮臺的陸戰隊員無不是被眼前所看到一幕給驚呆了——在被完全摧毀的炮臺內部,放眼看去,盡是殘肢斷臂,除了那些在血泊中掙扎著、哭喊著的人之外,似乎這裡只剩下了屍體,遍地的屍體。

  端著步槍,進入炮臺的錢發奎儘管早就適應了戰爭,但是看著這滿地的殘肢斷臂,他依然被驚呆了,他沒有想到炮擊的殺傷居然會如此猛烈,以至於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急戰鬥,一切就結束了。

  在他們進入炮臺的時候,一些滿面硝煙的清軍從角落裡鑽了出來,他們的臉上無一例外的帶著驚恐之色,在看到這些陸戰隊員時,非但沒有表現出敵意,反倒顯露出了解脫之間。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千,千萬千萬別再打炮了……”

  甚至他們在提到“炮”的時候,那些人都是渾身一顫,驚恐的朝著天空看去,生怕炮彈再一次落到炮臺上。

  “錢士官長,都結束了……”

  營長將手槍塞進腰間的槍套時,看著那些正在投降的清軍,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這一次炮戰與當年對北海的炮擊不同,這次海軍的炮擊更為密集。

  對於防守於炮臺上的敵軍而言,這無疑是毀滅性的——放眼看去,整個炮臺上完全看不到任何完好的地方,整個炮臺被徹底摧毀了,甚至就連那厚過數丈的護牆也被10英寸艦炮摧毀,在炮臺內部,一個個巨大的彈坑,一門門被炸斷的,甚至被炸成碎塊的岸炮,提醒著他,長時間的炮擊給炮臺帶來了什麼樣的災難,即便是鋼鐵都無法在這樣的炮擊中倖免,更何況是人類的肉體。

  就在他的腳邊,一截斷肢提醒著他,這裡的守軍遭遇了什麼,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為密集的、最具毀滅性的炮擊——海軍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炮擊,摧毀了炮臺上所有的一切,無論是炮臺亦或是炮臺上的人們。

  “是啊,都結束了!”

  說話時,錢發奎看著炮臺間的一株斷樹,那被炸斷的樹梢處掛著一截腸子,血淋淋的腸子就那麼掛在那裡。甚至還可以看到血正在從上面滴下。

  “咱們甚至都沒有放一槍……”

  錢發奎的語氣顯得極為平談,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發出這麼一聲感歎,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他便朝著被炸塌的炮臺上走去,他一直走到一面旗杆的面前,在旗杆上,一面紅、黃、藍、白、黑的五色旗正在迎風飄揚著,這是中華帝國的國旗。

  在幾個小時前,這面象徵著仁義禮智信的旗幟還未曾插在這面土地上,而現在,這裡已經為漢軍所光復,很快,整個北方都會被漢軍收復,至於滿清也將會成為歷史,成為這個國家最黑暗的回憶的一部分。

  結束了……

  錢發奎的心裡這麼想著,他朝著海口的方向看去,十數艘商船在小噸位軍艦的護送下,正在開進海河。

  船衝破海河的河水逆流而上,為了防止意外,戰士們大都坐在舷邊,懷抱著步槍,隨時準備戰鬥,而作為團長的劉濤,則在站在船頭,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兩側的河岸。

  一股股濃煙沖向天空,從風中偶爾傳來艦炮的轟鳴聲——海軍的幾艘小炮艦護送著艦隊。就在前方,一艘海軍的炮艇上,可以看到操作著機關槍的水兵。

  儘管劉濤指揮的四十三團並沒有裝備機槍,但是他卻曾目睹過機槍的射擊——就在幾個小時前,發現岸上出現一隊清軍的騎兵,不等船上的步兵開槍,幾艘炮艇上的六管機槍首先開火,密集的彈雨瞬間便籠罩了那幾個騎兵。甚至只用了不到一分鐘,戰鬥便結束了,在戰鬥結束時,那幾個清軍騎兵無一例外的都變成了屍體。

  “如果每個步兵團都裝備這種機槍,那該有多好?”

  劉濤在心裡頭這麼嘀咕著的時候,船便在海河中拋了錨,這裡泊著二十多艘運輸船,這裡距離天津很近,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炮臺的殘跡——炮臺都已經被海軍的炮艦所摧毀。

  這一夜,部隊是在船上渡過的,在戰士們睡覺的時候,在他們的頭頂,整夜響著哨兵來回走動時皮鞋的聲響,從圓窗中望出去,可以看到窗外那平靜的大平原,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天津正在等待著他們。

  第二天清晨,在這片水域已經出現了五十多艘汽船,其中既有五六百噸的大汽船,也有五六十噸的汽船,在這些汽船上擠滿了各步兵團的戰士們。

  汽船繼續前進的時候,開始遇到了攻擊,不過岸上不知藏在那個角落的敵人只是偶爾用步槍攻擊,子彈偶爾會打在船舷上,對船上的士兵來說沒有造成任何威脅。這種攻擊實際上只是散兵游勇自發的攻擊,對於部隊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部隊開始登陸,不過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戰鬥,先前部隊甚至找到了一匹馬,作為團指揮官的劉濤自然當仁不讓的騎上這匹馬。

  騎在馬上,劉濤可以看到部隊除了沿官道行進外,還有兩個連隊於兩翼一百七十多公尺外的田間平行推進,他們是側翼的警戒部隊,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於側翼保護,才使得主力可以以行軍姿態前進。

  而在部隊最前方的也是一個充當尖兵的步兵連,這種行軍是根據過去的演習總結出來經驗,沿自拿破崙時代的行軍,不注重側翼以及前方警戒,而在漢軍的演習中,曾一次又一次的憑藉後裝線膛槍以及迫擊炮,將行軍中的部隊撕成碎片,甚至不等對方組成線列,戰鬥就已經結束了,也正因如此,漢軍才會改變行軍戰術,採用現在這種可謂是極為謹慎的行軍戰術。

  儘管明知道清軍沒有迫擊炮,沒有後裝線膛槍,但是使用著這些武器的漢軍戰術正在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應該快到天津了吧!”

  騎在馬上的劉濤這般想著的時候,他的唇角一揚,朝左右看去時,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另一個偏頭來——這清軍都死那了?這部隊都快打——應該說走到天津了,怎麼還沒見個人影。

  別說是劉濤,就是對於天津的各國領事館的官員們來說,他們同樣也是愕然的看著眼前的驟然急變——從昨天到現在,這曾經鮮少有人進入的租界,現在已經擠滿了前來避難的百姓,其中有天津本地的富紳,當然也難免會有不少官員,甚至還有一些一瞧模樣,就知道是武官的官員。

  與五年前的上海發生小刀會叛亂一樣,現在,天津租界,這個開界三年來,一直限令只准西洋人居住的地方,成為了天津百姓躲避戰亂最好的去處。

  此時,整個天津城靜悄悄的,那敞開的城門向人們宣佈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防備的城市,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被丟棄的雜物,路邊的店鋪大門緊閉。

  空蕩蕩的天津!

  天津,在漢軍到達前,似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按道理說應該守衛這裡的清軍,消失了,就像是不曾存在過似的,至於那高聳的城牆上,一門門天津製造局鑄造的洋炮旁邊儘管擺放著成箱的炮彈、火藥,但是卻不見了操炮的兵丁,兵丁當了逃兵,至於那些官佐,這會同樣也不見了。

  非但天津城內如此,就連城外的天津製造局,這會同樣也是看不到人,門外應該守衛著製造局的兵丁沒了影子,至於那些工人,這會也大都是躲藏在家中,誰都沒有外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漢軍正在進攻天津,儘管離這裡還很遠,但是守衛在這裡的清軍,卻通過各種管道知道了發生在大沽炮臺的慘狀——數千炮臺兵,甚至都沒有來得急打炮,就被炸成了碎片,至於那炮臺更是被夷為平地。

  各種各樣的謠言從逃兵的口中傳到了天津,然後被添油加醋的擴散開來,最終守衛天津城的那些兵丁在謠言的左右下,於夜晚紛紛逃離了軍營,在這個時候,沒有誰還會認為,大清國還有希望——多必阿兵敗、大沽口十數萬漢軍登陸,在這種情況下,大清國怎麼可能不亡?

  對於那些士兵來說,他們知道,在大清國沒有指往的時候,誰會去追究他們這些逃兵,當然,也沒有誰再會發給他們軍餉。逃,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一夜之間,守衛在天津的兩萬多清軍,除了極少數部隊外,大都變成了逃兵,將天津城以及城外的製造局整個丟給了漢軍,因為沒有接到情報,漢軍並沒有乘船直抵海河的天津碼頭,而是在距離碼頭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登陸,準備強攻天津,但很快,他們就接到了從城內傳來的情報——清軍潰敗!

  “聞敵而逃為下勇,見敵而逃為中勇,接戰而潰為上勇……”

  來到了空蕩蕩的天津製造局,看著空蕩蕩廠區,劉濤在嘴裡嘀咕著,曾幾何時,這曾是對清軍的評價,現在看來,這個評價似乎有點高了。

  “他們的心裡壓根就沒有什麼‘勇’!”

  嘴裡這般說道著,劉濤走進一間廠房,這工廠是西式的,廠房同樣也是西式的,在廠房之中可以看到懸於空中的天軸,還有那一台台整齊排列的機器,那些機器都是從美國購買的世界上第一流的造槍機器,在過去的一年之中,數以萬計的洋槍、洋炮就是從這裡製造出來。

  然而這支被洋槍洋炮武裝起來的軍隊,又有什麼用呢?

  置身於廠房之中,看著一台機器旁的一支支仿英國恩菲爾德P53的步槍,劉濤不禁想到那些舉手投降的清軍,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都沒開一槍就投降了,這就是滿清耗盡財力操練的洋槍隊,即便是被他們寄予了厚望的多必阿同樣也罷了,而且罷的那麼慘。

  “也不知道,那個滿清皇上,現在是什麼模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2

第四百七十八章 王朝末日

  多必阿兵敗!

  大沽炮臺失守!

  漢兵正由天津北犯。

  這些消息傳來的時候,整個京城都是人心惶惶的,不知多少衙門甚至都已經沒有人再上朝了,王朝的末路,在此時盡顯無疑。

  一個個消息傳來的時候,弄的文祥等人甚至都不敢立即報告,又將這個消息壓了一兩個時辰,這才向上遞了摺子,報告天津方面的軍情。

  看到這個消息,奕訢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叫人傳大起,又進行廷議。

  “大沽失守了,漢賊正在北犯,這是剛從僧林格沁那邊送來的消息,大家看怎麼辦?”

  用一種生硬的口氣說道。他的那雙眼眸中沒有絲毫神采,怎麼會敗的這麼快?

  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相信大清國的軍隊怎麼會敗的那麼快,那麼慘,甚至就連同他寄予了厚望的多必阿,都是不擋其一擊,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近十萬耗費千萬餉銀操練洋槍隊,就那麼敗了!

  甚至就連同多必阿本人,都沒能活下來。

  “今日之形勢,有我無敵,有敵無我。”

  文祥立即搶著說。

  “皇上,這漢逆現在眼瞧著兵臨城下,以臣之見,非得下定決心全城上下與大清國共存亡不可!”

  “在此危難深重之際,奴才以為我們應該借助民心。”

  又是一個話聲傳了過來。

  “京旗尚有數十萬人丁,奴才們更是誓死效命于皇上,奴才以為應該利用民心報仇雪恥,若是民心渙散,到那時才是真真的完了。”

  他們的話引來大批人贊同,但亦有人表示反對,這人就是桂良。

  “皇上,這萬萬不可如此!現在天下漢人皆反,即便是咱們死守京師,又有何意,以奴才之見,皇上應該儘早打算,實在不行,趁著還有機會的時候,撤到遼東,到時候,再遣使與朱賊議和……”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談議和……”

  奕訢冷冷地說。

  現在他比誰都清楚,議和已經斷沒有絲毫可能了,就像當年大清國沒有同南明議和一樣,撤到遼東,即便是撤到遼東又能如何?

  “撤到遼東,漢賊焉會不打到遼東?大家別忘了,當年朱由榔都躲到了緬甸,不還是讓吳三桂用弓給絞了!”

  這一句話讓眾人的心思無不是一沉,誰都知道說的是事實,別說是朱由榔,就是連崇禎的兒子,隔著幾十年,不還是給滿門斬盡了。

  斬草除根的道理,大家都知道。

  若是那漢人下定了斬草除根的心思,即便是他們逃到了遼東,又能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多少幾天罷了!

  “派人再去問俄國公使,問問他們的援軍什麼時候能到!”

  又一次,奕訢將希望寄託在了俄國的十萬援軍上,只要有了這十萬援軍,就能……至少自己能保住性命!

  “喳,皇上,奴才馬上差人去辦。”

  文祥連忙答道。

  “還有,令僧王務必攔下漢賊,只要擋住了漢賊,再有俄國大軍相助,到時候我大清國的江山必定可以保全……”

  相比于皇上的樂觀,曾幾何時也曾相信能保住大清國,可是現在他卻再也不相信了,甚至對將來也是滿腹擔憂。實際上,從一開始,從俄國人告訴他暫時派不出兵的時候,他就知道,大清國不一定能保住了,接著隨著戰事的日益惡化,他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他便開始想著退路,當然首先不是替他自己,而是替皇上。

  他先是找到了順天府尹,要他給找二百輛車,並說明要隨時準備徵用。順天府尹自然是緊張地答應了,而且確實還在兵荒馬亂的京城找來了二百輛大車。其實相比於別的地方,現在京城倒也算是安定,畢竟這城裡頭大都是旗人,與朝廷自然是一心的。

  就在文祥命人為皇上的將來作為準備的時候,因為多必阿兵敗受到牽連的邵燦卻過來了,兩人聊了一會自然,又給提起局勢的惡化,而文祥對此也沒有說隱瞞,只是隱約的暗示他準備讓皇上出走遼東。

  “文山……”

  邵燦一臉難堪和尷尬地對文祥說道,仿佛有什麼心事。

  “又村兄。”

  這是邵燦的號。

  “你這是怎麼啦!”

  “文山,哎!難道俄羅斯當真是不派兵了?”

  “即便是俄羅斯派兵,現在恐怕也來不及了!”

  文祥一臉的無可奈何。

  “俄國與咱們這相隔萬里,縱是派兵,又怎麼能派得來呢?”

  “這,怎麼能這樣呢?咱們當初不就是和他們說好了嗎?怎麼能說變卦就變卦呢?”

  邵燦聲音急促的反問道。

  “更何況,更何況咱們還把那麼多地都割給了他們。他們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又村兄,當初把那些地各位他們確實有些欠妥,但是現在看,又未嘗沒有用處,我們到了遼東,到時候,不還是要靠俄國人?萬一要是漢軍打過來,到時候,咱們憑什麼抵擋漢軍?”

  “現在,俄國人不願意,派兵到時候他們就願意派了?”

  邵燦有些疑惑地說道。

  “要是到時候他們不願意派,又該怎麼辦。”

  對於已經年邁的邵燦來說,他自然不願意像其他人一樣遠走遼東,更何況,他是浙江人,本來也受不了關東的苦寒。

  “要是咱們都到了遼東,到時候如果俄國人還是不願意幫忙,那,那朝廷該怎麼辦。”

  “哎……”

  心知有這種可能,而且這種可能性很高的文祥急得直想跺腳。

  “可,可不去遼東,還,還能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坐在這兒,等著姓朱的來看咱們的腦袋。”

  “文山,求你在皇上面前說句好話,現在我也被摘了頂戴,這要是去遼東,我,我實在是力不能支了。”

  原來,邵燦之所以會來這,是因為聽說了文祥準備車子一事,而且他也猜到了如果朝廷撤到遼東,到時候隨行大臣裡,十之八九會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替自己打算起來。

  且不說現在自己已經被摘了頂戴,即便是在任上這件事都要好好考慮一二,畢竟遼東那苦寒之地,真的不是人呆的。對於邵燦來說,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南方來說沒用,對朝廷也是如此,所以最後才決定向文祥提出來。

  “又村,當此危難之際,你怎能避而遠之呢?”

  文祥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有想到邵燦居然會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番話來,雖然知道現在有不少大人都關上大門避而不出,或者掛冠而去,等著新朝奪下江山,可像他這樣當面提出來的卻沒有。

  “文山,實在不是我不願替皇上分擔危難。”

  邵燦苦笑道。

  “你看看我的歲數,還能不能隨皇上一起北狩遼東?即便是到了遼東到時候還有沒有能奈再給皇上當差?”

  這樣一說,文祥馬上想起了邵燦的年齡,確實,他確實已經老了!

  “我也是幾朝的臣子,隨過幾位爺,皇上,皇上是個明君,若是擱著十幾年前,當初不是那位爺當皇上,而是今上的話,大清國興許不會落到這份上。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聽說,雲南也都降了,陝甘也是,你瞧瞧這大清國,還剩下什麼?即便是到了遼東,到時候……”

  搖頭苦歎著,邵燦說道。

  “這幾年,大清國的臣子逃的逃死的死,就沒見著幾個忠臣,這眼瞧著漢軍打來了,大清國,不能沒有一個忠臣啊。”

  邵燦的話讓文祥整個人一愣,他詫異地看著邵燦。

  “老,老中堂,您、您是想……”

  “咱大清國為了坐穩天下,說什麼甲申年的時候,崇禎皇上在煤山上看不到一個大臣,可那些忠臣比皇上走的還早,忠臣不事二主啊!現如今,咱大清國的氣數盡了,當大臣奴才的也是逃得逃,走的走,降得降,我老了,遼東是去不了啦,就讓我當個大清國的忠臣吧……”

  驚愕的看著眼前這位,文祥只覺得眼眶一熱。

  “老中堂!”

  原本他以為邵燦不想去,是因為他是漢人,可他沒想到,到最後大清國卻只有這麼一個忠臣。

  “文山,你和皇上說一聲,臣侍候三代皇上,皇上是個明君,可大清國的氣數盡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當年,當年崇禎皇上,也是如此,即便……即便氣數盡了,就不要再爭了……”

  若是放在平常,就憑他這番話,文祥都會上摺子參他幾本,但是現在,他卻說不出話來。

  “好吧!”

  文祥亦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

  是啊,即便是再爭,人又豈能爭得過天!

  大清國能以異族主宰中國江山兩百一十四年,已經是得天之幸了,現在即便是再爭,又拿什麼去爭呢?

  文祥看著眼前的這樣一個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內心裡,他知道大清國的氣數到頭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旗人就這麼丟了天下!

  這樣的局勢令文祥心煩,同時也令奕訢心煩。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能感覺槍炮聲越來越近,前幾天還只能隱約聽到,現在卻聽得清清楚楚了。可是問其他人,其他人都沒有聽見。

  “李國安,你說怎麼辦呢?”

  奕訢雖然心煩,但仍不失平靜地問身邊的大內總管。

  怎麼辦?

  一個太監又能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來。現在京城裡到處是逃難的民眾,京中官員也有大批逃出去的,可以說往日繁華的京城今日已成了個到處是逃難人群的人間地獄。

  別人都在逃難,而且在流傳皇上也已逃出京城去了!對此,自然沒有任何人會懷疑,畢竟當初那位爺也是從京城逃出去的。現在皇上再次“北狩”倒也是正自然不過。

  “找文大人來商量商量吧?”

  “不用了,文祥已不知說過多少次了,要我留在京城。我看留在京城並不是上上之策啊。”

  文祥原來不是主張皇上北狩遼東的嗎!怎麼現在一想變過來了呢?不錯,文祥曾經主張皇上出逃,但是後來他仔細想,覺得這並不是善策。畢竟現在局勢和過去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太平軍打過來,天下還在大清國的手中,而現在,天下卻基本上都被漢人給占了,在這時候再逃,逃到了遼東又能如何?

  文祥雖是一片好意,但是奕訢卻並不同意,他之所以不同意,也有他的顧慮;如果不逃的話留在京城,勢必性命難保,當大臣的、奴才的可以降,可他是大清國的皇上,怎麼降?如何降?

  到時候不還是死路一條?

  如,如果出逃,自然不會有這個顧慮。但是如果真出逃,卻又有別的顧慮,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能否安全出逃?這是文祥擔心的亦是奕訢擔心的問題。

  逃!

  怎麼逃?這是個問題。

  若是留在京城?到時候漢人會怎麼待自己?這才是奕訢最擔心的時候,特別是他非常清楚,大清國當年開國的時候,是如何對待朱家人的,根本就是斬盡殺絕。只恐怕到時候,自己萬一真的落到漢人的手裡,他們也會這樣對待自己。

  想起這些皇家不傳之事,奕訢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都恨起了那些老祖宗,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給子孫後代留條生路嗎?到現在,現在所有的報應都烙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誰又曾能想到,隔了兩百多年後他朱家居然還有鹹魚翻身得那一天!

  “這漢人的江山啊……”

  不能奪啊!

  在心裡這般感歎著,奕訢回頭看著李國安,這個因為名字吉祥,被自己留在身邊的總管太監。

  “看來是要回到你們漢人的手裡了。”

  宮裡的太監都是漢人。

  “奴才,奴才到死都隨著皇上!”

  李國安連忙跪下去表著忠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被皇上推出去砍了頭。

  “皇上!皇上!”

  隨著喊聲奔進來一個人,也來不及行禮,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洋人來了!”

  奕訢望著神色張惶的文祥,語氣異常平靜地說:

  “洋人來了?什麼洋人來了!”

  “洋人說,洋人說,若是皇上願意,可以到美國避難……”

  文祥有些不安地說到。

  “皇上這次得非走不可了!而且還得快!要不然,恐怕是出不了京了,來的時候,奴才、奴才就已經令僧王無論如何都要擋住漢軍,只要皇上能出了關,就能于牛莊上船,上船去美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42

第四百七十九章 僧林格沁

  看著手中的信,僧林格沁的眉頭緊鎖著,信是文祥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在心裡頭只有一條,就是無論如何必須要擋住漢軍,至於朝廷那邊,朝廷有朝廷的打算。

  槍聲炮聲,響的越來越急了,從幾個鐘頭前,與漢軍交手之手,就槍炮聲就沒斷過。大清國僅有的兩鎮洋槍隊,就是這麼與漢軍對打著,他們還能撐多長時間?

  對此,僧林格沁不知道,但他心裡卻很清楚,是時候為大清國盡忠了!

  聽著那槍炮聲,僧林格沁到也沒想其它,而是直接對一旁的奴才吩咐道。

  “把馬牽來!”

  這位科爾沁蒙古王爺騎在馬上,看著身後那些穿著棉甲的蒙古騎兵,這是大清國最後力量了。他們沒有洋槍,也沒有洋炮,有的只是和老祖宗一樣的盔甲、刀箭。

  這一切對於僧林格沁來說,並沒有什麼。面對著這些他從草原上帶來的騎兵,這位大清國最後一個能騎馬挎刀的蒙古王爺大聲吼道。

  “那些個漢人,從上岸,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別的話,本王不說了,朝廷養著咱們旗人幾百年,是時候報效大清國了,讓漢人見識見識咱們旗人當年的武勇,讓他們知道咱們其人裡也有骨氣的人,是個爺們的,就隨本王一起沖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一聲怒吼後,騎在馬上僧林格沁右手的刀背猛的往馬身上一砍,那科爾沁的鐵蹄馬嘶鳴一聲一馬當先的朝著漢軍的陣地沖去,而在僧林格沁的後方則是緊隨著一萬餘蒙古騎兵……

  萬馬奔騰的場面有多麼的壯觀,有多麼的震撼人心,沒有經歷過的人,並不知道,當上萬騎兵向著漢軍的陣地發起拼死衝擊時,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上萬戰馬踩踏大地時發出的聲響,甚至能夠壓住空氣中的炮響。

  上萬蒙古騎兵,像她們的祖輩一樣號叫著,冒著槍林彈雨不顧一切的前進著,而身為王爺的僧林格沁則沖在最前面,他的盔甲外面罩著黃馬褂,他手手揮舞著黃旗,儘管隆隆的炮聲蓋過一切,可是他還在高聲呼喊著。

  炮彈猛烈的爆炸揚起的濃煙和飛揚的塵土,遮擋了僧林格泥汙的視線,濃重的硝煙味嗆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炮彈爆炸時從土地中傳來的震盪,而身邊不時可以傳出墜馬的傷兵們的哀叫聲和慘叫聲。

  儘管相隔很遠,他仍然可以看到,在漢軍的戰壕處,現在到處都是點點白煙,那是他身後的兩鎮洋槍隊在用大炮掩護他,在接連不斷的炮彈擊中戰壕的當口,戰壕裡的那些漢軍的軍官們立即拿起電話,紛紛呼叫著火力支援。

  “接炮兵連,集中火力,狠狠的打清軍的炮兵,先把清軍的炮兵壓下去,好讓弟兄們有機會抬起頭來!”

  在他們在要求炮兵還擊壓制對清軍的時候,那些連排軍官又鼓動起身邊的戰士來。

  “弟兄們!抬起頭來,槍上肩,這些傢伙要衝上來送死了。咱爺們可不能不成全他們,不就是騎著馬的嘛,什麼了不起的,打一陣排子槍,一樣能收拾得了他們……”

  就在軍官們大聲鼓動著戰士們重新的時候的,在他們的身後,如同沉悶的“嗵嗵”聲卻不斷的響起。那是迫擊炮在發射炮彈,數十門迫擊炮每分鐘可以向戰場上傾倒上千發炮彈,這些炮彈集中落在幾個點上,無疑是毀滅性的。

  傾刻間炮彈爆炸揚起的硝煙便將清軍的炮兵陣地吞噬,伴著團團黑色的硝煙,炮彈爆炸後的鋼鐵破片於空氣中拖著刺耳的嘯聲橫飛著,原本炮彈像是不要錢一般不斷發射的清軍大炮這會頓時變成了啞巴,往著漢軍陣地上打去的炮彈亦得變得稀落起來,戰士們從戰壕中抬起頭來,瞧著清軍陣地上不斷升騰的硝煙,他那張被炮彈硝煙薰黑的臉龐上擠出一絲笑容來。

  沒有了敵人的火力掩護,那麼大傢伙就可以放心開槍了。

  “瞄準!”

  浩浩蕩蕩的清軍馬隊突然沖入了戰場,馬背上的蒙古騎兵們的手裡揮舞著在陽光下綻露寒光地馬刀。他們甚至還背著弓縱馬衝鋒。突然沖向戰場的馬隊分成四股,但每一股卻都是井然有序行列分明。

  上萬匹戰馬在大地上奔騰著,揚起了鋪天蓋地的塵土,在塵土飛揚中馬隊浩浩蕩蕩的衝擊著。上萬匹戰馬於那一片黃色的塵雲中奔騰著,上萬把細如柳葉的馬刀在空中交錯揮舞著,在這一瞬間,似乎讓人產生一種無可阻擋的錯覺。

  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奔來時。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膽寒,當這些騎兵們像他們的祖輩一樣揮舞著馬刀,嗓間迸發出的震人心弦的“殺”聲沖來的時候。

  看著如波浪般逼近地騎兵,每一個握槍的戰士都發現自己握著手槍的掌心冒出汗的同時,那嗓子亦發澀發粘。以至於不得不連吞兩口唾沫,他自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雙腿微微顫抖著,人從來都是如此,對於衝鋒而來的步兵,他們不會感覺到恐懼,但是對快速賓士的戰馬,人類卻有一種天然的恐懼。

  “長官,長官……”

  戰士們的喊聲讓那些同樣被驚呆的軍官們連忙回過神來,他立即堅起大姆指估計了一下距離。然後大聲下達著命令,實際上在這個時候,連排長們已經開始下達定尺的命令了。

  “定尺八百,舉槍……瞄準……”

  在這萬分緊張中,戰士們隨著軍官的命令調整表尺,在據槍瞄準時,每一個人的額頭忍不住流出了汗來,每一個人的掌心都在冒著汗,儘管內心微顫,卻沒有任何人選擇逃跑。之所以沒有人逃跑,並不是因為他們多麼勇敢,這或多或少總得益於漢軍嚴格的軍紀以及近代化的訓練。

  儘管漢軍同樣也是一支雇傭軍,但是在軍營中軍官們往往會抓住種種機會對士兵們進行再教育,對他們進行洗腦式的思想培訓,這種思想培訓既有軍人榮譽的養成,也有集體榮譽的灌輸,還有軍人職責的教導。

  而在另一方面,過去洗腦式的灌輸,亦讓他們深信,只有打勝才能有尊嚴的活下來,裝死逃跑投降下場很慘——會被執行戰場紀律,而連坐法更是讓他們深知個人的逃跑不僅會害死自己,也會害死身邊的弟兄。

  如此種種措施下來,自然使其儘管恐懼,卻無一人轉身逃跑。當然,更為重要的犧牲的戰士可以得到豐厚的撫恤金,相比於榮譽,這無疑更符合現實,可以保證他們陣亡後,家人衣食無憂。

  可逃兵——非但死後需要背負恥辱的逃兵之名,還會被剝奪撫恤金待遇。

  “放……”

  猛烈的吼喊聲從軍官以及班排長的嗓間迸發出來的瞬間,步槍手立即扣動了扳機,沒有任何遲滯或者猶豫,他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現在他們的性命在自己的手中,他們的性命在於自己能夠否以最短的時間打出最多的子彈。

  每打出一槍,他們立即從戰壕前的胸牆處取出一發紙殼彈,裝入槍膛,然後再次射擊,並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動作。在不斷的射擊中,隨著戰士們的動作,先前清軍的炮擊中揚在身上的灰土不時的抖落著的,向後拉動了槍栓不斷扣動的扳機,擊發出的一發發11公釐的鉛彈,不斷的飛向數百米外如浪一般奔湧而來的清軍騎兵。

  漢式步槍清脆的槍聲在空氣中激蕩著,那聲音與前裝式線膛步槍的槍聲截然不同,前者的聲更悶,而後者無疑更響亮一些,響亮的槍聲於戰場上響起時,整個戰場的形勢瞬間一變。

  指揮著步隊的勝保拿著望遠鏡摒住呼吸他有些緊張的看著奔騰的騎兵,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騎兵了,大清國以騎射立國,現在又一次,大清國拿出了自己的王牌,什麼洋槍隊什麼的,又有什麼了不起摟。

  現在這上萬匹戰馬就像是騰雲駕霧似的朝著漢賊衝擊著,單就是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都足以讓亂匪的防線崩潰,在史書上,那明朝的軍隊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這麼擊敗。

  但是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而現在,這些漢軍非但沒有崩潰,反倒愈戰愈勇起來。

  “大炮呢?咱們的大炮,還不開炮嗎?”

  “大人,咱們的大炮全都讓漢兵給炸毀了,這狗日的漢兵的開花彈太厲害了……”

  那邊渾身是血的炮隊營官的拖著被炸飛的斷臂,悲憤的抱怨聲並沒有吸引的他的注意,此時,他整個人完全被眼前所看一幕給驚呆了。

  只是那麼一瞬間,幾乎是在漢軍的槍聲響的同時,密集的槍彈就像雨點般的落在蒙古騎兵之中,頃倒在如同波浪一般的馬隊中,在奔騰的馬隊中收割著生命,被子彈擊中後的蒙古戰馬連人帶馬都摔倒了下去,後面的騎手還尚未來得急操馬跳過馬屍,子彈再次傾倒到他們的身體上。

  眼前的這一幕看在勝保的眼中,就像是通往漢逆的陣地前安置著一道道絆馬索似的,隨著密集的槍聲一匹匹戰馬不斷的被“絆倒”在地。

  那一發發子彈就是漢軍的“絆馬索”,子彈不斷的將人與馬打翻在地,而在密集的彈雨于戰場上形成一道道無形的死亡彈幕時,突然,一串爆炸的煙雲於奔騰的戰馬間升騰起來,完成了對敵軍火炮陣地打擊的炮兵加入這場戰鬥。

  一發發迫擊炮彈揚起的煙雲不停的在蒙古馬隊間升騰著,隨著爆炸的煙雲的升騰,于馬群人潮中飛掠的鑄鐵破片總是可以收割去一些生命,奔騰的戰馬那厚實的馬皮被鋼鐵破片撕碎,堅硬的馬腿在爆炸中被炸成兩截,曾經嚎啕著揮舞著馬刀的蒙古騎兵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被馬蹄踏斃於血泊之中。

  呼嘯而來的迫擊炮炮彈的嘯聲有些沉悶,可似雨點般配的炮彈落下的瞬間,伴著劇烈爆炸和無數的鑄鐵破片發出刺耳的嗖聲,在戰場上橫飛上著,劇烈的爆炸甚至使得一些戰馬受了驚,完全不受騎手的控制,於隊伍中跳撞起來,甚至撞向周圍的戰馬,只使得原本看似整齊的馬隊,瞬間陷入了混亂。

  “殺……”

  手中揮著黃旗的僧林格沁並沒有絲毫的懼意,他不斷的抽著馬身,試圖讓馬更快一些,近了,近了,只要殺上去,就能報效皇上了……

  就在這時,他到漢軍陣地兩翼沖來一陣陣黃煙,是騎兵!

  漢軍的騎兵上來了。

  就在僧林格沁心中的那腔熱血沸騰的時候,他看到那塵土飛揚中沖來的不是騎兵,而是……馬車!

  一輛輛西式的馬車就那麼朝著蒙古騎兵沖了過來,足足數十輛馬車!就像是先秦時復活的戰車一樣,再一次出現在這片戰場上,讓人驚愕的看著他們,誰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戰場上,誰也不知道,這些幾十輛馬車為何出現在這裡。

  不過三十二輛馬車,就這麼出現在這片戰場上,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敵我都在注視著他們,注視著這些冒然出現於戰場上的馬車。

  而馬車上的挽手則拼命的鞭策著戰馬,讓馬車更快點。

  在馬車發起衝擊的時候,氣球吊籃下的炮兵軍官同樣用愕然的眼光看著那片戰場上,從空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戰場上一團公里寬的塵煙朝著漢軍的陣地發起衝擊,而在陣地前方,迎戰他們卻是幾十輛馬車,他們要幹什麼?

  為什麼就這麼直衝衝的朝著蒙古騎兵沖了過去,在馬車發起衝擊的時候,馬車後方的兩名士兵則拿著步槍不斷的朝著清軍騎兵開槍,他們不時的站起身來,射擊,似乎就像是幾千年前戰車上那些弓箭手一般,但是他們的火力相比於騎兵的數量似太過薄弱了。

  “這些人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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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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