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8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0章 遷民填遼

  時間到共治六年之後,原來年年大戰的共治朝廷,終於從大規模的戰事之中解放出來。

  這使得明朝開始有精力規劃起國內的產業和經濟,發展內政起來,讓戰爭逐漸淪為次要的地位。

  雖說最近,明軍與金軍在蒲津關和潼關打了一仗,明軍又準備攻擊蒙古,南洋的戰事也還沒有結束,但是這些戰鬥都只是局部的戰鬥,並不需要明朝全力應對了。

  南洋那邊,荷蘭人在麻六甲的棱堡被圍困四五個月,還在死撐。

  前不久,港內的荷蘭戰船,基本被明軍擊沉,陷入絕望的荷蘭人才開始尋求談判,他放了近千明人,但是並不願意放棄麻六甲這座堡壘,可能還需要再圍幾個月,這群荷蘭人才會無條件投降。

  另外再明軍水師到達巴達維亞,也遇見了這種棱堡,因為陸師沒有過來,水師一時沒有辦法,便拿下附近的泗水,于此建立簡易的港口,並鑄造堡壘同荷蘭人對持。

  抓哇一地,許多躲入山林的明人,得到消息,紛紛向泗水彙集,近有萬人之多,一下就幫助明軍站穩了腳跟。

  南洋的戰事,或許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明軍已經佔據了主動,而且明軍將荷蘭人困在麻六甲後,明朝的商船早已重新駛向天竺。

  當然,這存在危險,畢竟天竺南端有荷蘭人的據點,荷蘭人的武裝商船會於此出沒,但是海上貿易就是因為風險巨大,所以收益才讓人眼紅,驅使著人們前赴後繼的進行貿易,而且明朝的海上商船,也配了火炮,並非任人宰割之輩。

  南洋的事一時未決,可並不影響明朝的大局,北疆的事情也是一樣。

  金國突然出兵,可能是想拉吳克善一把,但是金國也並未有挑起大戰的意思,只是在潼關和蒲津關,同明軍發生了幾場不到萬人的戰鬥。

  王彥估計金軍的意圖,一是牽制一下明軍,為他的新盟友吳克善減輕壓力,同時也有摸清明軍戰法、武器裝備和戰鬥力的意圖。

  金軍沒有大打的意圖,怕真的引火焚身,所以掌握的分寸很到位,而明朝也只是將這次衝突定義為邊境摩擦,只需河南和山西的駐軍就能應對,不需要朝廷增派兵馬,也影響不到明軍掃蕩蒙古,開拓關外的計畫。

  從二月底開始,關外的積雪逐漸融化,山海關開關,第一批入遼的三十多萬百姓,從此出關,向遼河平原進發,與此同時明軍也開始大舉出關,一部集結於大同,一部集結于遼寧。

  在遼西走廊上,前行的隊伍足有數十裡長,渤海上也有大批的海船穿梭,將大量的農具以及糧食,送到遼河口。

  這次明軍進攻蒙古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從大同,那裡集結了一萬義從和五千多山西的騎兵,負責掃蕩漠南諸部,一部是從瀋陽出發,攻擊科爾沁蒙古,主力是三萬橫沖馬軍。

  軍隊的行動,由將領們負責,張家玉主要是負責安置遷入遼寧的百姓。

  到三月中旬,遼河兩岸的平原上,已經佈滿了一望無際的帳篷,第一批填遼的三十萬百姓,將被安置在這裡。

  這日,他先在遼河口的碼頭邊,迎接了從天津衛坐船到此的王夫之,然後便領著他一路巡視,遷遼百姓的安置情況。

  遼河平原十分肥沃,努爾哈赤造反之前,這裡至少生活了兩百多萬人,一度十分繁榮,但是現今以成為荒蕪的原野。

  此時遼河的冰面已經融化,兩岸的冰雪也以消融,遠處不時看見有滾滾的濃煙升起,那是官府組織百姓燒毀樹林,準備建屋和開墾土地。

  “中堂大人,這次入遼的三十萬百姓,下官準備沿著遼河安置,設立三個縣,每縣十萬人。一設在遼河口,就叫營口,然後再恢復遼中和遼陽兩城。”張家玉與王夫之打馬而行,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如今我朝海運發達,將這些百姓安置在遼河兩邊的平原上,生產出來的物資可以通過河道,便捷的運到營口,再從此轉海路運到江南,江南的物資也可到此再通過河道運往各地。這比走陸地運輸,要省時省力許多!”

  “芷園的規劃很好,遼寧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只要將這批百姓安頓好,那關內的百姓就會自發前來,你的責任很重呀!”王夫之微笑道。

  一個地方要好,除了要有豐富的物產之外,交通還得便利。按照張家玉的規劃,遼河平原怕只要二三十年,就能發展起來。

  這時,一行人在數十名騎兵的護衛下,進入了一片安置百姓的營地。

  他們在一頂頂帳篷中穿行,孩子們不懂長輩的苦惱,在帳篷間穿梭玩耍,大人們見一群官兵進了營區,則站在遠處觀看。

  “現在遼寧官府的問題是缺少官吏,特別是底層的官吏來管理百姓。”張家玉繼續王夫之介紹道:“下官,現在只能讓百姓自己管理自己。還好這些百姓大多是舉家舉族的前來,都是鄉里鄉親,又有族裡的長者調節矛盾,所以沒有出現什麼治安問題。”

  “官吏的問題,我已經向監國上書,給你抽調一百名監生到遼寧任職,至於衙役可以從百姓中招募一些,捕頭則從退役士卒中挑選一些人,他們很快就會調到遼寧來,芷園不必心急!”王夫之隨口說道,看得出來,他對遷民填遼很用心。

  走了一陣,這次換王夫之問道,“糧食和帳篷到位了麼?吃住可不能出紕漏。”

  張家玉笑道:“中堂大人不用擔心,朝廷從福建運來了許多番薯,糧食暫且足夠,帳篷也不用擔心,這一批百姓是夠了。”

  番薯在明朝種植以有好幾年,已經逐漸推廣開來,另外明朝還在呂宋發現了玉米、土豆等能在旱地種植的高產作物,使得原本不能種植水稻的旱地和山地都能種植,糧食暫時沒有問題。

  這些作物,在清朝創造了一個地瓜盛世,明朝如今還有南洋這塊產糧基地,以目前的人口,還不須要擔心糧食的問題。

  至於帳篷,這些軍用物資,明朝的儲備也很充足,湖廣的作坊生產了許多軍需,不打仗沒地使,正好可以用來給百姓紮營。

  王夫之微微頷首,“雖然吃住沒有問題,但是長期這樣也不行,安置的進度必須要快一些。另外,天氣熱了之後,要防止疫病傳染。”

  “中堂放心,下官已經在組織他們建設屋宅,開墾荒地,到五月,這一批百姓應該可以安置完。”

  這時眾人走到了營區的核心區域,一名年輕的官員,正召集各族的族長以及頭面人物,召開會議,宣講朝廷政策,帳篷內大概聚集了四五十人。

  王夫之見此,隨即與張家玉一起翻身下馬,鑽進大帳。

  中國古代社會,這些族長和族老,可以說就是朝廷穩定的基石,他們在鄉間的影響力,甚至不會輸給朝廷。

  鄉紳作為整個社會的中間階層,他們是官府和百姓之間的中間人,他們一方面幫助官府統治地方,一方面替百姓向官方爭取權益,為家鄉發聲,為王朝的統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然也有不少“劣紳”利用此一地位從中取利、魚肉鄉民,而一個王朝出問題,多半也是他的鄉紳出了問題,為能幫助官府和百姓溝通,從而使得王朝逐漸喪失人心。

  這時帳中的人見兩員大員進來,不驚有些驚慌,但是正說話的官員卻忙道:“諸位不要驚慌,這是北直總督王中堂,這是遼寧的張撫台,來看看大家的情況。”

  眾人聽說是總督和巡撫,驚得連忙行禮,王夫之擺手笑道:“諸位鄉老不用緊張,本官今日過來,就是想聽聽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和擔心,官府將會全力幫你們解決!”

  張家玉也抬手壓了壓,示意眾人坐下,然後說道:“諸位,我們坐下說!”

  帳內的四十多位老者齊齊行禮,道謝之後,才紛紛坐下。

  這時在年輕官員的主持下,讓眾人有什麼擔憂,可以直接向兩位大人反應,一名老者便在眾人的推薦下站起來,行禮道:“眾位大人,我們有兩個擔心,一是我們在這裡安置,蒙古人會不會過來搶我們,還有就是,這裡天氣寒冷,也不能種麥子,我們種什麼,吃什麼呀?”

  這兩個問題,可以說是所有百姓關心的問題,一個關係到他們的安全,一個關係種地。

  王夫之笑了下,示意張家玉來說,後者便回道:“這兩點,大家可以放心,朝廷已經發兵,準備北擊蒙古,保證他們不敢在進犯遼寧。至於種什麼,朝廷也有規劃,遼寧很適合大豆的種植,我們先種大豆,等發現新的作物適合種植後,再逐步增加新的作物種植。”

  眾人頓時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那老者又問道:“大人,那大豆能抵過麥子麼?我們種它可以吃飽嗎?”

  這些人就會種地,而且只種過麥子,所以心中還是有不安。

  王夫之隨即笑道:“鄉老們放心,這個大豆可以吃,也可以榨油,豆渣還能養牲畜,你們要是吃不慣,官府會給你們聯繫江南的商人,讓他們用上好的大米交換你們的大豆,保證你們能吃飽,還能過上好日子。”

  眾人聽了王中堂說話,才有些安心下來,對於今後的生活,開始充滿了希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1章 北擊蒙古

  明朝要統一天下,攻取關中是遲早的事情,只是金國並非那麼好攻取。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得一,就能割據一方。金國在國力上雖然比不上明朝,但是他占了關中的地利,且國內比較安定,百姓基本歸心,三者有二,明軍想要滅之,卻也並非易事。

  不過統一的大勢,也是不可逆轉,明朝與金一戰,遲早會來。

  在瀋陽西北面的開城附近,一座軍營坐落於此,中軍大帳內,高一功站在地圖前,注視著科爾沁蒙古。

  這次北擊蒙古,除了為保障北疆的安寧,使得遷民填遼的計畫順利進行,打擊科爾沁,使得蒙古諸部不得統一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為進攻金國,一同統天下做準備。

  這也是金國突然在潼關和蒲津關挑起事端的原因。

  明朝要攻打金國,必須要肅清北面的威脅,否則蒙古就像一把利刃,抵在明朝的脊背上,如果不先將他清除,迫使蒙古諸部臣服,那明軍向西進攻金國,就會被蒙古人牽制。

  再者,如今蒙古還沒有形成一個強力的核心,諸部正一盤散沙,如果明朝放任不管,科爾沁或者是其他蒙古部落,肯定會在重新完成草原的統一,再次成長為參天大樹。

  “大帥,科爾沁蒙古的放牧之地,地處蒙古東部,大興安嶺南坡,松遼平原西端。即從大興安嶺到松遼平原。”薑有光指著地圖,劃了個圈道。

  姜家世鎮大同,常年與蒙古人作戰,對於蒙古的瞭解,要比高一功等人清楚的多。

  當年大順佔據北京,完全就沒想過關外的問題,眼光十分有限。

  高一功看著他劃出來得區域,有半個北直那麼大,不禁皺眉道:“這麼廣大的區域,科爾沁蒙古主要聚集在哪裡?”

  在半個北直大小的區域內,去找十多萬人的蹤跡,不知道確切的位置,大軍很難找到目標。

  “當年皇太極將東蒙古編成了十旗,科爾沁分為左右兩翼,每翼分為前、後、中三旗,共計六旗,每旗都有各自的牧場。吳克善稱汗之後,建立了蒙古王庭,但是保留了科爾沁的六旗,所以位置都還好找。”

  說話的是滿將,鈕鈷祿•譚泰,不過他現在改了漢姓,在新的戶籍制度中,也沒有滿這個稱呼,明朝只有明人和歸義兩種身份。

  他比將有光更加瞭解蒙古,高一功聽後,不禁問道:“譚將軍知道科爾沁各部的具體位置,還有吳克善的汗帳所在嗎?”

  薑有光見此,有些不太高興的將手裡的木條遞給他,把位置讓給了譚泰。

  雖說明朝推行新的民族政策,想將國內的少民與漢族,擰在一起,不強調各個名族,而強調大家都是明朝人,或者說中國人,但實際上,漢人對於降將的歧視一然存在。

  要徹底融合,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譚泰習慣了這一點,他沒有在意將有光的不快,他討好漢將作用也不大,也不會給他機會升遷,始終有隔閡在,那他不如自己抓住機會,來賺取功勞,一步步往上爬。

  這時他站在地圖旁邊,畫圈道,“整個科爾沁蒙古,大概有十七萬人左右,主要的牧區,在吳克善的王帳附近,位於遼河邊上,遼松平原西端。各旗則分佈在王庭周圍。”

  譚泰用木杆在地圖上接連點了幾處,最後又點回王庭,大概是今天的遼通附近,接著說道:“科爾沁人平時放牧,戰時為兵。雖說他們在中原大概損失了兩萬多青壯,在瀋陽又損失了四千多人,但如果將十五歲的男子全部動員起來,應該還有兩萬多人可用。”

  譚泰將他所知道的資訊,全部說了出來,高一功再通過他命人收集的資訊,心中已經有數。

  這時他沉默了一陣,開口說道:“吳克善攻打瀋陽之後,手裡的近兩萬士卒,應該還未遣散到各旗。大軍準備一下,我們立刻突擊。”

  在瀋陽一戰後,吳克善本來就不多的威望,一下跌入穀底。

  原本就鬆散的部落聯盟,幾乎瓦解。損兵折將,沒討到好處的漠南蒙古,已經返回各部,一些部落收到明軍在大同集結的消息,害怕被報復,便開始西遷進入金國控制的河套地區。

  東蒙古十旗中,郭爾羅斯前後兩旗,也開始向北遷,躲避明軍的報復。

  吳克善有心暫避明軍的鋒芒,不過科爾沁六旗有十多萬人,並不是像那些小部落,說遷就遷,找到一小塊牧場就能生存。

  冬季剛過,羊群和馬兒都需要新鮮的牧草來補膘,十多萬人遷徒需要準備大量的草料,畢竟草原上不是處處有牧草,而且十多萬人想要找個地方安定也不容易。

  這麼多年來,草原的人口,絕大多數時間裡,都只能維持在一百多萬,就是因為只能養那麼多人。

  人口一多,部落之間要麼為了牧場而征伐,要麼就南侵搶掠。

  科爾沁草原是一塊上好的草原,當年鮮卑、契丹都發跡於此,並一步步壯大。他往西遷,草原大多有主,往北遷入西伯利亞,生存條件太惡劣,他又不想學漠南的小部落進入金國給豪格當附庸,所以便在科爾沁待下來。

  他想來想去,就只有去漠西,准格爾部西遷後,那裡的牧場被滿清分給漠西的幾個小部落,還有一部分給了漠北蒙古。

  只是從東到西,路途遙遠,他準備等羊兒和馬兒養肥一些,牧民儲存一定的牧草之後,再衝破沿途蒙古部落的阻攔,前往准格爾盆地,將那裡的輝特部擊敗,把牧場搶過來。

  只是吳克善想法雖好,但明朝卻沒有給他時間。

  明軍雖然極力訓練騎兵,又賜給了一萬義從漢籍,給予軍功田,意圖將他們留在中原,但是明軍騎兵的數目,目前還是只有五萬左右,令外還有三萬多龍騎兵。

  這次北擊蒙古,明朝出動的騎兵大概有四萬五千餘眾,令外還有三到四萬的步兵和龍騎兵配合。

  在遼寧,這次出擊的大軍,主要就是三萬馬軍,另外有一萬步軍隨行。

  三月底,在官府忙於安置填遼的百姓之時,明軍開始全線出擊。

  在瀋陽以北二百里,遼河以西的一片草原上,散佈著近千頂白色的蒙古帳篷,這裡是科爾沁左翼前旗的放牧之地。

  此時太陽高照,嫩綠的草兒破土而出,男人們正趕著羊群,在外吃草,蒙古包旁青煙縷縷,女人們正煮著吃食,熱著馬奶酒,氣氛祥和,一副美妙的草原景象。

  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名帶血的牧民疾馳回到營地,一名漢子還未奔到,就搖晃著墜落下馬,其餘的人也不管不顧,死命的抽打著馬匹,從遠處奔到營前。

  聽見動靜的蒙古牧民,不禁抬起頭向奔來的騎兵張望,放牧的漢子見了也連忙跨上馬背,疾馳回來。

  到了營前,牧民只見騎兵身上各個帶傷,身下滿是血烏,一個個驚訝不已,他們正要相問,為首的騎兵卻大聲喊道:“快,告訴台吉,明人殺來了……”

  他話音未落,便栽倒下馬,眾人視之,在他背後幾個火銃造成的血洞,已經流幹了他的鮮血。

  一瞬間,部落內頓時大亂,而在此時,近萬明軍騎兵已經滾滾而來,馬蹄踏過草地,濺起片片泥土,明軍騎兵舉起三眼銃,抬起馬槊,仿佛一群餓狼,撲向遠處的蒙古營地。

  聽見明軍殺來的牧民們,頓時驚慌失措,左翼前旗的台吉,吳克善的弟弟烏巴善,得到稟報,倉皇的鑽出大帳,他驚恐的南望,便見遠處無數騎兵賓士而來,頓時大驚失色。

  他們擔心明軍來復仇,不想明軍果然來了。

  這時他的侍衛給他遷來戰馬,他二話不說,便翻身上馬,顧不上部眾,催馬便逃。

  明軍轉眼間就殺到營前,譚泰將戰刀想左右一指,明軍騎兵就裂成三隊,兩隊往左右包抄蒙古人的營地,防止蒙古人逃脫,譚泰則領著中間一隊直接衝殺入營。

  “殺!”一些蒙古汗子,紛紛上馬,近百蒙古漢子彎弓搭箭的從營內沖出,呼嘯著沖向明軍,但明軍抬手一銃,打到一片,然後掄銃猛砸,蒙古人紛紛落馬。

  很快明軍就沖入營內,慘叫聲頓時四下驟起,蒙古的男女老幼抱著包袱,在帳蓬間亂竄,漢子們騎馬向四面八方奔逃,卻被明軍騎兵無情殺戮。

  在營地內,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屍體,營地外綠色的草地,都成了猩紅色。

  譚泰一刀斬殺了一名蒙古汗子,回頭看士卒們正在殺戮牧民婦孺,營帳內到處都是頭顱、斷臂和血肉模糊的肢體,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腥氣,粘稠的血液彙集成條條溪流,不禁揮刀喊道:“別殺了,留著有用!”

  油在古代是比較貴重之物,百姓一年也吃不上多少油,明朝社會發展,商業社會帶來的生產變革,就是生產能力和組織能力的一個提升,也就是要讓整個社會的生活水品得到提高。

  原來可能吃飽,生活就算好了,但以明朝現在的標準,得能吃肉,能吃油,能吃水果,才能算好。

  明朝在甯遼鼓勵百姓種植大豆這種經濟作物,對於許多人來說就是一個機會,高一功等人還有北方的官僚們,已經準備在遼寧開設榨油的作坊,油買到江南,榨油剩下的豆渣,則用來養殖牲畜,特別是雜食的豬。

  但是對於養殖放牧,漢人並不擅長,所以留下這些婦孺,能夠幫助他們養殖,形成一條產業鏈,豐富肉食,提高國民特別是軍隊的身體素質。

  他一聲吼完,周圍的明軍才停止動作,但也沒剩下多少人了。

  譚泰見此,忙吩咐一隊人馬看押,然後一拔馬韁,便大聲命令道:“走!隨本將直撲吳克善的王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2章 倉皇北遷

  草原上沒有什麼城池,部落的營寨一旦被發現,很容易被攻破,但是也正是因為沒有城池,牧民于四野放牧,想要將他們全部消滅也很難。

  明軍雖然將沿途發現的部落和牧民都給予消滅,但是消息還是先一步傳到了吳克善的王庭。

  王庭坐落在遼河與新開河的交匯處,周圍水草肥美,科爾沁的許多貴族都居住于此。

  吳克善從瀋陽無功而返之後,擔心威望降低,怕各旗不聽號令,所以沒有將人馬還給各旗,依然留在王庭。

  就在明軍襲擊了左翼前旗時,王庭在半日後,也得到了明軍進攻的消息。

  王庭一時大亂,兩個時辰後,兩萬科爾沁的勇士,護著近一萬多牧民,向北而去。

  另外還有騎士向四方奔出,通知各個部落,遷徒到黑龍江附近呼倫湖和捕魚兒海地區暫避兵鋒,同明軍捉迷藏。

  因為西遷準備不足,又容易被明軍算准路線,吳克善只能帶著部眾向北逃至慌涼的地帶。

  幸好現在是春季,天氣日漸暖和,向北還可以接受,他們可以趕著羊群,邊走邊吃,但是明軍在科爾沁草原沒有補給,用不了一個月,必然糧盡而退。

  中原王朝無法佔據草原,很大的原因就是糧食得不到解決。

  假設一個民壯,一天吃一斤米,他一次能運一百斤每天走四十裡,那從邊關將糧食送到一千裡外的草原上,那他去的時候要吃二十五斤,回來在吃二十五斤,就只有一半的糧食能運到軍隊手中。

  南京到上海才六百里遠,一千里還沒有深入草原,如果是兩千里遠,那運輸糧食的困難性就更加不可想像了。

  中原王朝佔據版圖,有兩個條件,一是地方有用,二是能夠長久控制,如地沒用,又難以控制,那王朝是沒有欲望佔據那一塊地的。

  所以明朝想要控制草原,就得想辦法從草原獲得補給,就需要草原的部落臣服,需要有人來交稅。

  吳克善估計的沒錯,如果明軍一個月內找不到他,那明軍只能糧盡南歸。

  事實上,明軍攜帶的糧食,只夠深入草原二十天,便必須南歸就食,不過明軍奪取了一些戰利品,可以延長作戰的時間。

  一塊牧場就只能養那麼多牛羊,所以科爾沁雖然是十多萬人的大部落,但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分配牧場之後,幾百帳,近千帳的散佈在草原上,王庭的帳數多一些,貴族和牧民共計有萬人。

  兩萬蒙古騎兵在吳克善的率領下護衛著牧民,一路向北急行,心急如焚的他甚至沒有等附近的蒙古人趕來,只是讓人通知一聲,便匆匆向被北逃去。

  隊伍中一輛馬車內,布木布泰與福臨共乘一車。

  這時福臨心中百味陳雜,他從北京逃到科爾沁,原本以為可以依靠科爾沁在關外立國,可是結果只能說他的想法太天真。

  吳克善一開始也對他恭敬有加,只是他這個舅舅並不是善茬。

  在發現關外的滿人被明朝擊敗後,吳克善對他的態度便立時冷淡起來,將他丟在一邊,還要走了大清皇帝的玉璽,反而自己稱了蒙古大汗。

  這塊玉璽,據說是大清從林丹汗手中所得,而林丹汗又是北元一代代傳下來,具有很大的政治意義。

  福臨在科爾沁的日子並不好過,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許多科爾沁的貴族覺得他當過大清皇帝,肯定帶出來不少好東西,便想著法子勒索他,不給便對他進行羞辱。

  好多次都是布木布泰將他護下,勸他忍辱負重,用太祖十三副鎧甲起兵,創立一藩基業的故事來激勵他不要放棄,讓他借著科爾沁的力量,尋機會崛起。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讓福臨十分痛苦,但好在他還有個念想,可未想到還沒有一年,他的舅舅吳克善也不行了,也被明朝追得如喪家之犬,他又要跟著開始逃亡,這便讓福臨有些心灰意冷了。

  想到這裡,福臨不禁一歎,“母后,看來我大清以無複國的希望,怕是連我的性命也不保了!”說完,福臨不禁潸然淚下。

  一旁的布木布泰對這個兒子著實有點失望,沒有雄主的樣子,不過眼下的情況,她也沒有辦法,“額娘也沒想到,你這個舅舅這麼沒用,連只有四千人守衛的瀋陽都打不下來。皇上你別急,他靠不住我們就再想辦法。”

  福臨很絕望,“還能有什麼辦法,科爾沁這次兵敗,我們能不能逃脫都是問題,況且……”

  布木布泰打斷他,不想讓福臨往壞處想,“皇上,哀家一定會保住你的性命!如果科爾沁不能待,哀家就帶你去金國。豪格現在是金國之主,我們母子勢窮投靠他,對他沒有威脅,他為了搏個好名聲,一定會收留我們。況且他與明朝為敵,必不會示弱於明,我們投靠他,金國定然不會拒絕,以示與明朝分庭抗禮之心。”

  這兩人在馬車內正說著,這時隊伍後面卻忽然一陣騷動,行進在隊伍前面的吳克善勒住馬韁,回頭張望,卻只見身後濃煙滾滾,他頓時大驚失色。

  這必然是明軍燒了他未來的及拆除的營帳,他沒有想到明軍來的這麼快,臉上滿是驚惶。

  在草原上行軍,還是譚泰、張存仁這一批降將,要厲害一些,特別是譚泰,當年在後金就與蒙古人打過仗,經驗豐富,知道打蒙古就在於一個快字。

  只要咬住了蒙古人,他們就算是馬背民族,有牛羊要照看,有老弱婦孺,也走不快。

  “大汗,明朝的馬軍追上來啦!”吳克善身邊,他的弟弟博爾濟吉特•察罕驚呼道:“咱們快走吧!”

  吳克善不發一言,忙揮馬快走,但是軍隊快走容易,牧民卻快不起來。

  牛羊就是蒙古人的糧食,丟掉這些牛羊,騎兵就算跑了,他們也只能餓死,而且牧民還馱著帳篷等物,沒有這些東西,蒙古人怎麼在寒冷的北方生存?

  一行人沒走多遠,後面忽然便傳來蹄聲滾滾,一大片人馬出現在他們身後幾裡處。

  吳克善見明軍眼看便要追上,心中一凜,回頭怒道:“該死!南蠻子此番還真要趕盡殺絕不成!”

  後面明軍蹄聲如雷,賓士在前面的明軍看見遠處無數人影,擁著車輛和成片的牛羊而行,心中一個個都一陣狂喜。

  “沖啊!”譚泰、秦尚行、趙慎寬等將,紛紛把出刀來,向前一指,明軍騎兵便呼嘯著,排成密集的陣型,如一層層的長牆,向蒙古人沖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3章 牆式衝鋒

  眼見著身後的明軍騎兵衝殺過來,蒙古人無法逃脫。

  吳克善雖心裡不願意,但是只能勒住馬韁,停下來迎敵,否則整個科爾沁就會全部完蛋。

  “噌”的一下,吳克善猛然拔出彎刀,看了看身後的蒙古勇士,沒有廢話,只是朗聲道:“為了大蒙古!”

  眾多蒙古勇士聞語,明白大汗的意思,也紛紛舉起了彎刀,但是卻未說話,只是凝目望著吳克善。

  後者目光緩緩掃視,看到一張張稚嫩和蒼老的面龐,心中百感交集,他將刀往沖來的明軍一指,嘴中便是一聲大喝,“迎敵!”

  說完,他就一拔馬韁,向隊伍後面奔去,蒙古勇士們也知道現在只能一拼,要是讓明人奪了他們的牛羊,他們會餓死在北地的荒原中。

  嗚嗚嗚~的號角聲吹響,在科爾沁草原上,上演了一副壯麗的戰爭畫面。

  明軍馬軍如同洪水,向蒙古人沖刷而來,馬上就要將草原上逃命的科爾沁人淹沒,而這時隨著號角聲,科爾沁的男人們,紛紛跨上戰馬,向著與隊伍遷徒的反方向彙集,對明軍發動迎頭衝鋒。

  在兩邊護衛著牧民和牛羊的蒙古漢子,紛紛調轉馬頭,舉起彎刀,放聲怒吼,“長生天在上!保佑草原的兒女!”

  隨著吳克善往回奔,迎擊明軍,他身後的蒙古人越來越多,等脫離牧民和羊群時,在他的汗旗之後,已經有兩萬科爾沁的勇士。

  蒙古的婦孺們,趕著車輛,回頭張望,看見男人們紛紛轉身迎敵,將與強大的明朝人決戰,為她們爭取逃脫的時間,不禁淚眼朦朧。

  不過這種事情,草原上時有發生,蒙古的女人,堅強無比,她們急揮馬鞭,趕著車輛,不能讓漢子們的付出白費。

  車上坐著臉上長滿褶皺的老婦人,則將年幼的孩子,摟入懷中,抱緊了他們的頭。

  脫離了牧民之後,吳克善勒住馬韁,身後的蒙古騎兵,立刻在汗旗後面彙集,片刻間就出現了一個前少後多的鋒矢陣形。

  此時明軍如牆而進,每面牆的騎兵,緊緊挨在一起,同排騎兵間只隔三尺的距離,也就是說,這次對沖沒有交錯而過,想要破牆,就必須殺掉迎面撞來的明軍,否則就會被明軍撞飛。

  而這樣的牆,不只一道,一共有二十道牆,每到牆之間相隔大概十步的距離。

  “死戰!”眼看著明軍就到眼前,相距不過兩裡,吳克善將刀一指,身後的蒙古勇士紛紛舉起兵器,跟隨著怒吼起來,“死戰!”

  兩萬蒙古騎兵,立刻開始前沖,戰馬從慢跑,慢慢加速,最後到達極致。

  明軍騎兵見此,也紛紛提速,第一排的騎兵,身上穿著胸甲,臉上戴著鬼面,戰馬的頭部,也有甲片包裹。

  騎兵的身軀隨戰馬起伏,融為一體,前排的騎兵馬頭並進,鋒利的馬槊、三眼銃也在同一條線上。

  譚泰等明將,見蒙古騎兵加快了速度,他冷笑一聲,不覺雙腿夾緊馬腹,揮鞭提速。

  蒙古人列成矢陣,縱馬疾奔,向明軍迎擊而來。這種陣型,能將蒙古人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恰似一枚鋒利的箭頭,將明軍沖散。

  其實蒙古人都是輕騎兵,他們更加擅長騎射襲擾,在廣闊的草原上游鬥,並不適合正面對沖。

  只是此時,他們如果不正面擋住明軍騎兵,那明軍騎兵跟本不會和他們纏鬥,而是會直接撲向蒙古的牛羊和牧民。

  明軍在草原上運送糧食比較難,蒙古人失去牛羊,便連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餓死。

  吳克善別無選擇,只能以劣勢裝備的蒙古輕騎,去與裝備精良的明軍騎兵對沖。

  “殺光他們!”譚泰見蒙古騎兵迎上來,又見牧民趕著車輛和羊群北去,不禁急吼一聲。

  兩方騎兵,速度飛快,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筆直地沖向了對方。

  萬蹄踐踏大地,濺起片片塵土,馬軍地動山搖的衝擊,猶如山洪一般,震動整個科爾沁草原。

  自成祖皇帝北擊蒙古之後,明朝再也沒有動用如此之多的騎兵,深入蒙古草原。

  “砰砰砰”的銃聲響起,一片密集的彈丸,借著火藥的威力射出,迎面而來的蒙古騎兵頓時人仰馬翻,而明軍也在蒙古人的箭矢之下,紛紛墜馬。

  不過,明軍裝備精良,許多箭矢射在身上,但多被彈開,蒙古人的箭矢,不能破開明軍的胸甲,只能對一些不重要的部位造成傷害,明軍的彈丸卻將蒙古打倒一片。

  這一交手,明軍就佔據了上風,但將士們還未來得及高興,兩軍就已經撞在了一起。

  由於明軍的陣型太過緊密,戰馬之間的縫隙太小,雙方一碰撞,立時便見士卒被撞擊拋飛。

  兩道鋼鐵洪流激烈的碰撞,長矛刺穿,鈍器揮打,人的慘叫和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團團雪花綻放,幾乎令人崩潰。

  蒙古人的彎刀,在對上明軍的胸甲時,劣勢顯而易見,矢陣的鋒頭立時就像射到了鐵板,不過好在他們還是鑿穿了第一道牆,只是在他們衝破的瞬間,第二道牆的明軍騎兵,卻抬起了他們的馬槊。

  一名蒙古百夫長,揮刀砍死一名明軍騎兵,方透牆而出,刀還高舉著沒有收回,第二道牆的騎兵卻挺著馬槊刺來,他想躲避,但這名明軍騎兵的旁邊,也是如他一樣的挺起馬槊的騎兵。

  明軍騎兵排列緊密,他仿佛騎馬撞上了飛速突進的槍林一樣,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槊捅離戰馬,重重摔在地上,瞬間就被明軍騎兵踩成肉泥。

  蒙古騎兵更多的是強調個人的勇武和騎射能力,但明軍不同,明軍在騎術和騎射上都比不上蒙古人,可是明軍卻有嚴明的紀律,靠的是集體的力量。

  明軍騎兵如牆推進,蒙古人連破五道牆,但是整個矢陣中,沖當箭頭的蒙古騎兵,卻全部死在了衝鋒的路上。

  原來的衝鋒,因為騎兵直接的間隙大,雙方可以交錯而過,戰馬從縫隙間穿過,一次對沖過程中,不需要和遇見的沒一個對手交手,但明軍排列成牆,前頭的蒙古人每撞上一堵,都需要擊敗一名明軍,而一個蒙古勇士,不可能連續擊敗五名明軍,可能在未接觸時就被明軍的火銃打飛了。

  在騎兵中的吳克善,只見明軍像泥石流一樣,蒙古騎兵撞進去多少,就被吞沒多少,內心無比驚恐。

  他不知道,這是其實是一場,接近近代化的騎兵,與傳統騎兵的對決。

  在當初王彥視察馬場時,張存仁等人就提出了突出明軍優勢,強調大軍的紀律性,重視團體的能力,後來再明軍內部的比鬥中,秦尚行和趙慎寬的騎兵,都敗給張存仁訓練的騎兵,明軍便開始採取新的訓練方式,注重騎兵的紀律性和組織性,加強底層軍官的作用,而不在特別強調個人的勇武和騎射能力。

  吳克善見到蒙古騎兵,就像一枚利箭射到鐵板,折了箭頭,那後面的木杆自然無法捅穿鐵板,這麼繼續撞上去,恐怕一個回合,科爾沁的勇士就得大敗。

  “傳令,撤!”

  號角聲沖天而起,蒙古騎兵立刻拉住馬韁,使得馬改變方向,憑藉精湛的騎術,向兩邊散去,但沖在前面的蒙古人卻來不及改變方向,明軍就像牆一樣碾壓上來,將撞上的騎兵消滅,片刻間便衝破了蒙古人的阻攔。

  而此時,科爾沁的牧民尚未走遠,那裡有件大功在等著譚泰,他未理會向兩邊算去的蒙古騎兵,將刀一指,便領著騎兵猛撲向蒙古的牧民。

  明軍騎兵就像是一群餓狼,撲向毫無反抗能力的羊群,而吳克善與散到兩翼的蒙古人,就像是保護羊群的牧羊犬,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狼群沖向羊群,想要保護羊群,卻又不敢上前阻止,只能在兩邊犬吠,想要嚇走狼群,但是狼群去並不理會,直接撞入羊群之中。

  兩邊散去的蒙古騎兵,找回了他們的優勢,迂回過來,遠距離的騎射,騷擾明軍,不與明軍硬拼,明軍追上去他們馬上就逃離,可沒一會又殺回來襲擾,阻止明軍,但明軍卻殺入了蒙古的牧民之中。

  明軍從後掩殺上來,戰刀左右劈砍,草原上立時血流成河,恐懼使得前面的蒙古人,再也故不上羊群,拼命的抽打著馬匹,趕著車輛逃命。

  順治與布木布泰在顛簸中不停的撞在車廂上,馬車夾雜在逃命的隊伍中瘋狂的賓士,忽然馬車的輪子碰到了一塊凸起的石塊,整個馬車便一下飛了起來,待落地前行時,驚魂未定的福臨,便只見一個人影從後面滾了出去,卻是布木布泰被一下拋飛。

  福臨見她身子在草坪上翻滾,頓時一聲痛呼,“額娘~”但馬車卻不停,片刻間就不見了布木布泰的身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4章 福臨死了

  夕陽西沉,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當落日的餘輝灑在草原上時,方圓數十裡內,到處都是殷紅的斑點,就像綠色的草原染上了什麼皮膚病一樣。

  此時喧囂的戰場已經安靜下來,晚風吹過,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將草原上的野狼都吸引到戰場的邊,狼群在殘破的軍旗和斜插著兵器之間,撕咬著蒙古人的屍體。

  科爾沁的勇士雖然盡力襲擾,但是卻阻止不了明軍對於牧民的掩殺,他們最終沒能保護好牛羊和眷屬,只能在傍晚時分,絕望的撤離了戰場。

  明軍也算是輕騎兵,可與蒙古人比起來,他們至少多了三四十斤的人馬裝具,所以肯定是追不上要跑的蒙古騎兵,不過蒙古騎兵雖然跑了,但是他們沒了牛羊也已經無法在草原上生存。

  明軍的掩殺持續三十餘裡,蒙古的牧民損失大半,還有幾乎全部的牛羊,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捨棄了物資,逃出了明軍的追殺。

  一路上,入眼的盡是橫七豎八,或仰或撲的屍體,無主的馬兒在屍體之間,打著響鼻,偶爾抬起頭來發出一聲悲鳴。

  一名受傷的蒙古人,在地上努力的爬著,拖著受傷的身軀,爬向不遠處車輛上的一具女屍,一名明軍騎兵提著馬槊打馬過來,看了一眼,便一槊刺穿他的後背,接著拔出馬槊,結束了他的痛苦。

  在戰場上的屍體之間,四處都有遊走的明軍騎兵,不時便一槊刺下,或者跳下戰馬查看,搜刮戰利品,牽走無主的馬匹。

  草原上,更多的騎兵,則正將跑散了的牛羊,趕到一起,不時有歡快的笑聲傳過來。

  天色將黑,明軍沒有繼續向北追擊,而是在戰場之外,尋了一處靠近小河的地方宿營。

  明軍為了不給科爾沁反應的時間,所以一路沒有怎麼歇息,一場大戰結束,士卒們也需要休息。這一戰明軍傷亡兩千多人,有一半是死於蒙古人後來的襲擾,但也創造了輝煌的戰績,蒙古的勇士至少傷亡五六千人,而牧民死傷的更多,並且還俘虜了兩三千人。

  這時一部分人在忙碌的打掃戰場,一部分人在砍伐樹木,在河邊圍一個簡易的柵欄,用來圈住牛羊和俘虜,剩下的人則宰殺牛羊,點起篝火,準備晚飯。

  譚泰等人,來到柵欄邊上,明軍不斷的將牛羊趕入,一隊隊的俘虜也被戰時關押在裡面。片刻間,趕來的羊群,就已經擠滿了柵欄,綠色的草地上完全被綿羊遮蔽,後來趕來的牛羊和馬匹,便只能放在柵欄外,兩萬多明軍騎兵,在外邊圍了個圈,將這些牲畜放在裡面。

  看著這麼多的牛羊,眾多明將都有些振奮,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這至少有二十多萬頭綿羊吧!”秦尚行看了一眼,他真的是頭一次見這麼多羊。

  吳克善的王庭本來是沒有這麼多羊的,許多都是出征瀋陽時,各部帶的軍糧,現在基本都在明軍這兒了。

  中國說當官的為肉食者,百姓為素食者,由此可見明朝肉類十分缺乏,這批牛羊趕回關內,幾人都能得到大大的獎賞。

  趙慎寬看了看,忽然說道:“我們得謹慎些,到嘴的鴨子,不能飛了。”

  “趙將軍是擔心吳克善殺個回馬槍?”譚泰問道。

  趙慎寬點了點頭,“吳克善還有一萬多人,又沒了糧草,我估計今天晚上,他可能殺回來!”

  秦尚行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牛羊就是蒙古人的糧食,吳克善沒了軍糧,只能餓死,他還真有可能殺個回馬槍。我差點就得意忘形了,幸好有老趙提醒!”

  “這四下一馬平川,也不好埋伏,黑夜裡被吳克善沖入,反而會形成大亂。”譚泰隨即道:“不如兩位帶著部署先休息,我守前半夜,後半夜兩位防備。”

  趙慎寬與秦尚行聞語,點了點頭,然後一抱拳,“那好,我們這就去讓弟兄們先吃飯,然後立刻休息。”

  兩人說完,就轉身離去,將屬下調到內圈,譚泰查看一陣後,便道外圈尋一塊大石坐下,並吩咐斥候在周圍警惕蒙古人突襲。

  隨著天黑,趕著牛羊和俘虜的回來的明軍士卒,便越來越少了起來。

  這時忽然一名千戶上前來稟報,“將軍,好像抓住了一條大魚!”

  好像?譚泰回頭望去,只見十幾名士兵押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女人走來,這名女人三十余歲,身材豐滿,面容較好,正是墜下馬車的布木布泰。

  那千戶也是個滿人,但他以前是個牛錄,級別不夠,只是曾經遠遠的看見過布木布泰一回,所以不敢確定,但譚泰一見,卻立時高興的站了起來。

  他原來以為,福臨和布木布泰又跑了,心中還有些懊悔,但不想卻被手下抓到了。

  譚泰當即走了過來,笑道:“哈哈哈~這是大清的太后啊!快說,福臨小兒呢?”

  太后雖然值錢,但福臨的身份明顯更重一些,譚泰一把捏著布木布泰,並沒有一絲尊敬,直接進行逼問。

  布木布泰一看是舒穆祿•譚泰,心理十分厭惡這個敗類,在北京城外就是他緊追不放,殺了數千福臨的護衛,還刺死了安郡王岳樂。

  落在明軍手中,布木布泰知道自己就算再有智慧,也會落得淒慘的下場。

  她忽然睜開譚泰的手,怒聲道:“你這個叛賊,殺害了那麼多忠良,還想對皇上不利麼?哀家告訴你,大清的列祖列宗不會放過你這畜生,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愧對滿人的先輩,愧對你的祖宗……”

  譚泰在明朝也並不是特別開心,他已經改了漢姓,遵循漢人的習俗,努力的去做一個漢人,忘記滿人這個可恥的身份,但是並沒得到周圍漢將的認同。

  這讓他最恨別人揭他的短處,恨別人提起他滿人的身份,布木布泰不僅僅提了,還罵他為賊,譚泰立時大怒,一巴掌就將布木布泰扇倒在地上,然後蹲下來抓住她的頭髮,再問道:“你以為你還是太后麼?敢這樣與我說話!說,福臨在哪兒,不然讓你生不如死!”

  布木布泰雖然對多爾袞屈服,對吳克善屈服,但卻不會對譚泰這種小人屈服,太后有太后的尊嚴,她忽然一口血痰吐在譚泰臉上,癲笑道:“狗奴才,你休想傷害皇上,哀家已經讓人送皇上去金國,有能耐你去金國啊!哈哈……”

  譚泰皺了皺眉,知道布木布泰不會說什麼,他用手擦了下臉上的唾沫,看著癲笑的布木布泰,忽然就將她往暗處拖,布木布泰想要掙扎,卻哪裡是他的對手,兩腿亂蹬之下,直將草坪蹬出一條線來。

  待譚泰將她拖到暗處,千戶和幾名士卒,不禁伸著脖子張望,臉上漏出會意的微笑,一個個也都血脈噴張。

  譚泰其實也並不一定要這樣,但就像有些漢奸為了融入滿人之中,對同胞無比狠毒一樣,反過來亦是如此。

  雖讓這麼做可能也沒什麼用處,但不這麼做,譚泰自己都難以心安。

  不一會兒,譚泰便從黑暗中出來,幾名滿兵盯著他,仿佛他身上有花兒一般,他皺了下眉頭,便揮手道:“你們幾個將她看管起來,不能讓她逃了。”

  幾人領命而去,正要進入暗處,這時遠處卻忽然一枚響箭射上天空炸開,譚泰與周圍的士卒臉色一變,蒙古人果然又殺了回來。

  這一夜並不太平,吳克善領著一萬多騎兵去而複返,想要乘著夜色,奪回牛羊,不過被明軍的暗哨發現。

  黑夜中,蒙古人數次突襲,都被明軍趕走,直到天亮,蒙古人才退卻,再次沒了蹤跡。

  這時譚泰變準備給趙慎寬和秦尚行說,抓住了布木布泰的消息,但看守布木布泰的千戶卻來稟報,布木布泰乘著昨夜混亂,割腕自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譚泰一陣瞠目結舌,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如實稟報。

  天亮之後,明軍便出一部分人押著牛羊和俘虜南歸,譚泰則領兵繼續北追吳克善而去。

  三日後,在黑龍江附近的捕魚兒海,殘存的科爾沁人逃到這裡,並洗劫了一個鄂溫克族的村落,暫時停止了北逃的步伐。

  接下來幾日,陸續有遭受襲擊後的科爾沁人逃來此處,慢慢彙集了近兩萬人。

  科爾沁部十七萬餘眾,就剩下這麼點人,而且幾乎都是牛羊全失,真是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福臨在屬下搭設的臨時帳篷內,已經兩日為吃東西,這時帳簾被掀起,一名老嬤嬤端著一碗魚湯進來,“皇上喝一口吧,這是襄親王親自抓的。”

  福臨卻沒有胃口,“端出去讓別人喝吧,朕沒不想喝。”

  那嬤嬤隨著布木布泰嫁到清廷,從小帶著福臨長大,對他很有感情。她正要再勸,可帳簾卻再次被挑開,卻是吳克善領著一隊人進來。

  “舅舅!”福臨見吳克善帶著一隊蒙古兵,臉色十分難看。

  吳克善揮手讓嬤嬤出去,然後對福臨道:“形勢所逼,為了科爾沁,舅舅就只有對不住你了!”他說完,幾名蒙古大漢就一擁而上,將滿臉驚恐的福臨砍死,然後割下腦袋,用木盒裝好。與此同時,在帳篷外,跟隨福臨逃出北京的滿人要員也稀數被殺,如清太宗皇太極第十一子襄親王愛新覺羅•博穆博果爾,多羅承澤郡王愛新覺羅•碩塞等五百餘人,一個不留,只有福臨妃子佟佳氏因為美貌,被吳克善之弟強佔,佟佳氏有個一歲多的幼子,改姓後得以保存一條性命。

  吳克善在清洗了福臨以及隨行的滿人之後,將主要人物的頭顱割下,便派快馬,連同玉璽一同送到北京去,求明朝放他一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5章 巡視蘇松(上)

  南京城外,當初因為唐魯之亂,而受到嚴重破化的作坊,如今在新的資金的注入下,大多已經恢復過來,但是論明朝紡織業最發達的地區,還是屬蘇鬆一帶。

  整個明朝疆域廣大,其他不少地區也有作坊出現,像湖廣原本是賦稅第二的大省,有不少作坊,可是在光復江南之後,便又馬上被甩在了後面。

  有些地區,朝廷即便投入很大,刺激商業,但發展依然緩慢,而有的地區只要政策稍好,商業立刻就會蓬勃發展。

  有時候王彥對此也比較疑惑,只是從表面上以為是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原因,但後來聽陳永華說起另一件事,才知道並非他想的那麼簡單。

  像是在蘇松、福建的漳泉等地,即便是親朋之間借貸,也是要立子據,標明每年的利息的,可以說是白紙黑字,並且大家都覺得很正常,但要是在湖廣、四川等地,找親朋借貸,對方要收利息,那就會讓人覺得有些不是人,太不近人情。

  這其中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大多是因為兩地社會的差異,蘇松、漳泉這些地方已經有數百年的商業傳統,這裡的人琢磨的就是怎麼賺錢,他們精于此路,逐漸進化成了商業社會,而湖廣等地還是傳統的農業人情社會,所以才會存在差異。

  在這些有商業傳統的地區,有人要辦作坊,那麼立時就可以招來帳房、工匠、掌櫃等等人才,馬上就能辦起來,他們知道該如何運作,但其它地區,便需要一段時間的摸索,才能玩轉,劣勢顯而易見。

  中國歷代以來,經濟發達之地,就那麼幾處,除了他們佔據地方的便利之外,主要是這些地方已有了幾百年的商業上的傳統,基因被深深埋在當地的土壤中,而其他地區想要形成這種基因,怕至少需要兩三代人。

  蘇松重新成為大明的棉紡和絲織中心,上繳的賦稅,比西南幾省還多,是讓王彥比較震驚的。

  作為監國,王彥很關心百姓的生活狀態,只有百姓富足安康,他作為大明的實際掌控人,內心才有成就之感,才會愉快。

  有的人愛財,有的人愛美色,有的人喜歡權利,而王彥就喜歡天下對他的擁戴,好個好名聲。

  三月間,王彥為了整個大明的商業發展,領著眾多官員,巡視蘇松兩府,來學習經驗。

  蘇松兩府位於長江下游的出海口,屬於衝擊平原,土地肥沃,物產富饒,千料以上的大海船,都能直接駛來,還有大運河穿過,交通十分方便。

  從宋代開始,蘇松就是中國的紡織中心,明代以來,蘇松的賦稅更有半天下之說。

  現今蘇松的賦稅也極高,不過主要來自紡織作坊帶來的商業賦稅。

  蘇州在明朝時的地位與今日相比,是大不同的,他是明朝最大的商業中心,鼎盛時期人口有六十余萬戶,人口近三百多萬。

  蘇州在宋代時人口就過百萬,而同時期的巴黎、倫敦不過是個五萬多人的鄉村小鎮而已,而在明朝蘇州依然是當時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十大城市之一。

  明朝《蘇州府志》記載:“聚居城郭者十之四五,聚居市鎮者十之三四,散處鄉村者十之一二。”這言明瞭明代江南地區,高度的城市化,而明朝記載的“蘇郡吳閶至楓橋,列市二十裡。”則是在向後人炫耀他的繁華。

  市場綿延二十裡,這在今日都不敢想像,以至於許多人,不敢相信明朝時的中國就這麼發達,反而盲目崇拜近幾百年才靠掠奪崛起的西方。

  如果說有人懷疑這一點的話,那西方的資料中也有對明朝地區的記載,如《利瑪竇中國劄記》第五卷第十八章《郭居靜神父和徐寶祿在上海》中有一段話,提到了明代上海城市的規模和人口數量。

  “本城的名字是因位置靠海而得,‘上海’的意思就是靠近海上。城的四周有兩英里長的城牆,郊區的房屋和城內的一樣多,共有四萬家,通常都以爐灶數來計算。中國人的城市有這麼大量的人數,聽了不必大驚小怪,因為即使鄉村也是人口過分擁擠。城市周圍是一片平坦的高地,看起來與其說是農村,不如說是一座大花園城市,塔和農村小屋、農田一望無際。在這一片週邊有兩萬多戶人家,與城市和近郊人口加在一起共達三十多萬人,都屬同一片城市管理!”

  上海城與近郊,人口就有三十萬,整個縣的人口其實在洪武二十四年,就已經有五十萬人,而上海在江南還不算是特別重要的城市。

  蘇州是江南大城,他在明清戰爭中,受到的波及相對較小,並沒有如昆山、江陰、嘉定那樣舉城相抗。

  這可能是有產階級軟弱性的一種體現,城內沒有被大規模的迫害,不過受戰爭的影響,人口還是減少一半,特別是城外的商戶,還有近郊的居民基本逃散。

  明朝光復江南之後,除了唐魯叛亂外,近些年可以說十分太平,許多人有遷回了蘇州,城外的商鋪酒樓又多了起來。

  如今江南地區的新生人口雖然快速增加,不過想要恢復到鼎盛時期,怕至少還要十年,要等到那時,人口才會出現一次爆炸。

  蘇州的知府姓薛,名宗周,是個抗清義士,歷史上也早就失敗被殺,但此時他是共治元年的探花,下放到地方幹了四年知縣,政績卓著,被破格提拔為蘇州的知府。

  薛宗週三十多歲,留一撮小鬍子,文人的清瘦樣,不過精神卻很好。他接到王彥到來巡視的消息,清早便領著蘇州官員出城二十裡,到楓橋來迎接王彥。

  “監國,那片良田,都是今年新種的桑苗!”

  王彥順著他手指的大片農田望去,只見遠處田地裡有帶著斗笠的農人正忙碌著,連大些的孩童也幫著打理桑苗,小些的則在田埂家玩耍,不禁問道:“人手好像不多啊!”

  “回稟監國,很多人都在城中的作坊上工,所以在外種桑的人便少了一些。畢竟在作坊不用風吹日曬,收穫卻並不比種田少,不過蘇州府正從臨近的州縣招募長工過來,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薛宗周行禮說道。

  王彥微微皺眉,他不得不承認,歷代王朝重農抑商是有道理的,商業社會確實不像農業社會那麼穩定。

  之前作坊一倒閉,立刻就造成幾十萬人無事可做,而且這些人還聚集在一起,非常的不穩定,而現在作坊一恢復,人員卻又有些跟不上了,實在難以掌控,不如劃定區域,讓百姓固定種田來得安穩。

  王彥看了看,又問道:“那這些土地是誰的?”

  “基本都是城中大戶的土地,有的就是本地絲織大戶的!”

  明朝現在的人口有五千萬,人口少了一半,可是這塊土地至少能養活一億人,而如果番薯、玉米等作物得到推廣,那養活四億人都沒有問題。

  江南地區的商業化,確實還需要大批人口流入,目前只能等各地的傳統社會進一步解體,鄉間採用更加有效的大莊園種植,才會逼得更多人口,湧來發達的江南地區。

  “那就讓那些大戶,提高些待遇,只要待遇高,才能吸引它處的百姓,來到這裡工作。”

  王彥邊走邊說,這時便來到了蘇州城外的著名的商鋪區域。一行人從街道中間走過,兩側都是林立的布莊,來自各地的商戶,於此採購之後,銷往大明各處。

  整條街道上,極為繁華,人流熙熙攘攘,這時王彥等人走到一處橋下,便見橋上立著許多人,吵吵嚷嚷,但片刻後就被幾名穿著綢緞的男子帶走,橋上為之一空,只剩下幾人站在橋頭。

  王彥見此不禁問道:“他們那是做什麼?”

  “回稟監國,那是作坊在招募機工,每天早上都有作坊的掌櫃,來橋上招募人手。”薛宗周解釋道:“最近織造局接下了一筆五十萬匹蘇織的單子,各個作坊都在招募人手抓緊趕工,但是目前人手還稍顯不足。”

  製造局以前主要是給宮裡辦事,由太監把持,現在則主要管對外貿易的事情。因為大明不許外國商人進入內地貿易,他們要賣什麼東西,只能通過官府的人帶著他們去看貨樣,下了訂單之後,再由官府將單子交給下面的作坊生產。

  禁止外國商人進入國內自由貿易,主要原因是因為這個時代,中國之物,對於外國而言,樣樣都能掙錢,但外國除了糧食、香料等極少的物資之外,卻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中國去購買,所以要對外國商人進行一定的限制,以免造成國內物質的緊缺,賺錢也不是賺得越多越好。

  現在的貿易明朝已經有些應付不過來,如果放開限制,必然更多的白銀流入,將國內的貨物掃蕩一空,特別是西班牙等國本身就抱著銀山,所以明朝的貿易,應該是保證國內物質充足的情況下,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進行。

  王彥聽說又是人手不足,不禁皺了下眉頭,這時一旁的夏完淳卻道:“監國,臣看著無論田間勞作的,還是作坊的雇工,都是以男子為主。其實有些事情,農家的女子也能做,相反會比男子做的更好,只是因為禮教束縛,使得女子不能在外工作。臣以為朝廷可以下命,鼓勵女子放足,參與勞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7

第1266章 巡視蘇松(下)

  路上不好商談,王彥對於三寸金蓮並沒這方面的癖好,所以如果放足對於大明有利,他肯定是會支持的。

  只是這腳裹了怕是有幾百年了,也不是說想放就會放的,得先把勢造出來,改變風氣才行,否則就是朝廷有令也禁止不住。

  此事王彥決定稍後在議,當下他與眾人先去查看蘇州城外的紡織作坊,畢竟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薛宗周領著王彥到了城外的一處區域,這裡遍佈著成排成排的房屋,樣子都差不多,但沒有什麼美感,估計就是作坊和倉庫所在。

  在這些房屋間還有數百到煙柱,從屋頂升起來,那是雇工在煮繭。

  整個情景會讓人有些不舒服,沒有美感,與傳統的社會有些格格不入。

  一行人來到一家作坊前,從外面看院子內,裡面晾曬著許多絲線,還有布匹,雜亂的很。

  門口一個拱形的門牌上,寫著“沈記布莊”,一名穿著錦緞的商人,站在門前恭候。

  沈記布莊,主人自然姓沈,名叫元勝,原來是賣布的,後來自己也開了作坊,從生產到銷售一條龍,也不怕沒貨可拿。

  他給王彥行禮後,領著眾人進入作坊內。

  整個作坊十分巨大,有七八十間屋子,還有十多個倉庫,面積快趕上半個楚王府,而這還不是最大的作坊,據說鬆緊那邊還有雇工三千人以上的棉紡作坊。

  “監國千歲,這裡是繭房!”沈元勝領著王彥進入一個房間,躬身說道。

  王彥一行進入其中,便見整個工坊內的木架上,裝滿了用簸箕裝著的蠶繭,堆得滿屋都是。

  “這樣繭屋,有多少,蘇州府的蠶繭夠你們用嗎?”整個屋子長十丈,寬三丈,高兩丈,全都放滿了蠶繭,王彥有些震驚的問道。

  “回稟監國,像這樣的繭屋,小民有十座。”沈元勝行禮回道:“蘇州的蘇織大戶不只小民一家,蘇松的蠶繭甚至南直隸的都不夠分。這裡大部分的蠶繭都是小人從浙江買來,那裡有種桑大戶同小人簽有契約,專門為小人提供蠶繭!”

  這等於已經是跨地域的協作了,王彥點了點頭,繼續隨他前行,出了繭屋便到了一處熱氣騰騰的房間。

  這個房間裡架著許多大鍋,一自排開,每口鍋有兩人,一人燒火,一人正那木棍攪動著大鍋。

  沈元勝當即指著那一口大鍋道:“監國,這是煮繭房。燒的主要是收來的稻梗,還有木炭,以及一部分石炭,不過石炭要從浙江運來,而且價格太高,一般是不燒的。”

  石炭王彥知道,和金銀銅鐵礦一樣,都開採不易,不過它開採出來就能用,不用冶煉,所以價值便宜得多,但卻又比木炭要貴一些。

  這時王彥走到那一口大鍋邊,阻止了雇工們行禮,見他們將從繭房裡取來的蠶繭,放進水中熬煮。

  沈元勝便接著介紹道:“監國,這煮繭很有講究,首先是時間一定要掌握好,煮太爛不牢,太生則影響加工,成品上也會有生塊,另外加入的配料也要定量。”

  “這些蠶繭煮軟化之後,就可以抽絲了。小民這邊採用的是冷繅法,不用邊煮繭邊繅絲,而是先煮繭,然後將煮好的繭盛在加有少量溫水的盆內,再進行繅絲。此法繅出的絲比熱釜繅絲,更有精神,更堅韌,還可防止煮繭太熟、絲膠脫淨、絲纖維軟弱無力弱點。”

  接下來,王彥一行便進了繅絲坊,他們隔著老遠便聽見吱吱呀呀的聲響,進了房間便看見數百人腳踩繅絲機,忙個不停。

  按沈元勝的說法,繅絲工可以把八個蠶繭的絲並在一起,並且根據不同需要,生產出不同長度的生絲,有的甚至長達千丈,其中卻沒有拼接的痕跡。

  王彥與眾人觀察了如何繅絲,但並不太懂,不過他到發現,繅絲工確實九成的男工,但也有幾名女工在。

  看她們是天足,就知道大多是窮苦人家的婦人,不然也不會抛頭露面。

  王彥見她們動作比男工快上不少,便問她們的工錢多少,結果卻只有男工大七成。

  王彥聞言皺了下眉頭,但也沒說什麼,畢竟是男權社會,七成已經算良心了。

  在抽絲以後,就是將絲曬乾,再進行紡織,最後是用範本染色印花。

  最後幾道工序,都是上百人進行,作坊內有五百張織機,日夜不停的趕工,完成官府的訂單。

  王彥在轉了一圈之後,感受頗深,除了軍隊打仗之外,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一起協作完成一件事情。

  “你們的生產,現在最大的困難在哪裡?”王彥在轉了一圈之後,開口問道。

  “回稟監國,主要是繅絲和織機的速度跟不上。”沈元勝回道。

  王彥原本以為是蠶繭跟不上,畢竟方才看見桑田裡,勞力似乎有些不足,卻不想居然是繅絲和織機跟不上。

  王彥沉吟了一下,“孤方才看了一遍,覺得你這個繅絲是不是可以和紡織、染布分開啊。你的蠶蛹不是從浙江收購買麼,為何不將繅絲作坊開在浙江,那裡石炭和木炭的價格也便宜一些,你抽好生絲再運過來,總比運蠶蛹要方便些。”

  江南地區開發已久,又是平原,木炭和石炭的價格確實要高很多。

  王彥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將繅絲分離出去,這裡至少能多一半的空間,再放五百架織機都沒有問題。”

  沈元勝笑著行禮道:“監國英明,小民也確實有這個打算。”

  王彥微微頷首,便從晾曬的各種布匹之間往外走,不久便出了作坊,他停下步子又說道:“在繅絲機和織機上,你們也想辦法改進一下織機,不要墨守成規。另外,雇工不能這樣沒日沒夜的做事,需要有休息的時間。你要記住生財有大道,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不能丟了咱們的禮義仁智信!”

  想要解決的繅絲和織機的兩個環節的問題,除了擴大規模之外,就只有尋求技術的突破。畢竟擴大規模,成本也會提高,只有技術進步,才能從本質上提高生產的能力。

  不過,這技術進步,卻不是說來就能來的,所以還是先擴大規模,但是商人逐利的特性,必然會讓他們想法減少成本,技術遲早會突破。

  “小民謹記監國千歲的教誨!”沈元勝拜道。

  在作坊巡視一遍後,已經到了中午,王彥才在薛宗周的等人的陪同下,沉船進入蘇州。

  蘇州城的水道極為發達,河岸兩旁屋宅林立,有各種店鋪、酒樓,不時有評彈聲和昆腔傳出,生氣十足,卻又沒有城外的忙碌和快節奏。

  到了知府衙門之後,眾人先用了些吃食,然便找了一間大堂,一邊喝茶,一邊商談。

  王彥首先開口道:“今日看了一圈,眼界大開。完淳所說,鼓勵放足之事,孤看可行。就說那繅絲和紡織都是細活,用女工確實要比男工更有效益。”

  “監國,話雖這麼說,但是纏足之風,由來已久,怕是一時間無法改變風氣。”堵胤錫皺了下眉頭道。

  王彥點點,“這點孤知道,所以要官府引導。孤也不是命令禁止,官宦人家想纏,就纏便是,但是普通人家卻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纏足之後,許多活計都不能做,連走路都不快,實在沒有必要跟風,再者孤王著實不知,那三寸金蓮有什麼美的。”

  這堂內的官員,許多都有小腳的夫人,聽王彥這麼一說不禁老臉一紅。

  王彥見沒人說話,隨即拍板道:“那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禮部多做些引導,孤也會下教旨勸說百姓放足,慢慢改了這風氣。”

  說完此事,王彥又說道:“自開海以來,我朝獲得了大量的白銀,也從南洋等地獲取了許多物資,但同時與我朝貿易的商人,也獲利頗豐,而正是因為有大利可圖,海外各國才爭相與我朝貿易。”

  當初為了與明朝貿易,寧波甚至發生了爭貢之役,無論是日本還是西夷各國,只要能拿到明朝的東西,拉回去便是穩住不賠,甚至有幾倍的利益,他們這個錢為免賺的太輕鬆。

  王彥頓了下,開口說道:“前不久,五德號的大掌櫃,與孤商議了一事,說諸國來我朝貿易,有用銀兩,有用銀幣、金幣,而我朝一律按著斤兩來算,實在不划算。陳永華建議,今後各國來我朝貿易,金銀之物,因該一律兌換成我朝價值一兩的銀幣,進行貿易,國內的也要逐漸使用銀幣和銀票,禁止直接使用銀兩交易。”

  五德號所圖甚大,在獲得了國內商業的結算權之後,還不太滿意,將目光又投向了海外貿易,要求各國也用五德號鑄的錢來結算。

  明朝鑄的銀幣含銀七成,如果以何種方式結算掌握在明朝手中,那明朝的錢就能成為世界貿易的通用貨幣,光是用兌換比率就能大賺一筆。

  眾人不是專業人士,對這個到不是太懂,不過接手戶部的陳友龍,卻大概明白王彥的意思,點頭道:“臣贊同……”

  他正說話間,陸士逵卻忽然拿著一份奏摺進來,行禮道:“啟稟監國,北京捷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8

第1267章 分化蒙古

  在蘇州短暫停留之後,王彥又在松江上海等地轉了一圈,才回到南京城。

  這時已是四月時節,北京方面關於北征蒙古的詳細軍報早已送到兵部。

  這次明軍出動大概七萬多人,掃蕩長城一線,以及科爾沁草原的東蒙古部落,殺人無數,奪取牛羊馬匹近百萬,而且還剷除了滿清的餘孽,可以說收穫頗豐。

  不過北擊蒙古之後,隨之也帶來了許多問題,需要明朝去解決。

  在回到南京之後,王彥隨即在內革政事堂專門考慮這一系列的問題。

  清早,王彥吃過早飯之後,便騎馬來到內閣,眾多閣臣先在部中坐了會兒,才陸陸續續來到議政堂。

  王彥見眾人都到齊之後,才停止與陳子龍的交談,輕輕咳嗽一聲,然後開口說道:“這次巡視蘇松,想必各位也所獲頗豐,我們先來一個總結,然後再談蒙古的事情!”說著,他看著眾人道,“幾位誰先說一說。”

  在王彥看來蒙古已然不是大明的敵手,他知道明朝能夠解決,所以並不著急,現在的關鍵是內修政理了。

  如果從努爾哈赤叛亂,以及陝西土賊風起算起,明朝已經打了快三十多年,是該注意一下民生了。

  “臣先說吧!”陳子龍站起來,先說道:“貿易的關鍵,在於互通有無。我朝歷年來向海外輸送之物頗多,但輸入之物,除了大量的白銀外,其他卻可以說很少。如今百姓手中也有不少銀錢,但能夠買的東西,還是那幾樣,臣以為朝廷應該從海外多運些物品回來,以豐富國內的物產,像香料、蔗糖、水果、日本的摺扇、朝鮮的高麗參都需要大量的進口,讓普通的百姓也能買到才行。”

  明朝這些年來,拿大量的布匹、茶葉、瓷器,換成了白花花的白銀,但如果不從外界獲得物產的話,那國內的物資就會緊缺,而白銀增多又會導致物價飛漲。

  這一減少,一增多,必然會出現大的問題,明朝歷史上禁海,並不是一拍老門就下決定的,他就是面臨了這樣一個問題。

  特別是西班牙在美洲發現了銀礦,整船整船的銀子拉來遠東,購買明朝的東西,就跟印了錢來掃貨一樣。

  在明朝以及歷代中國王朝的貿易體系之中,根本就沒有歐洲人的事兒,但是在十六世紀歐洲人忽然加入其中,而在美洲的銀礦,等於突然就增發了無數貨幣,自然會導致原來的貿易體系出問題。

  明朝缺少銀和銅,雖然從來都是只進不出,但是卻也一下吃不了那麼多白銀,禁海在當時也算是個無奈之舉。

  正常的貿易方式,應該一匹布,換一隻羊或者一石米,而不是我出布,你每次都印錢來買。

  陳子龍的話的意思,就是要多夠些物資回來,這點王彥是贊同的。

  蘇觀生點了點頭,也開口道:“這點陳閣部其實不用太過擔心,其實周邊的各國正在這麼做。去歲一年,朝鮮輸入我朝的山參,就價值五十萬兩,比去年增加了五倍。另外,日本輸入的物品,價值已經達到了一百五十萬兩,比去年增加了兩成,南洋諸國,輸入我朝的糧食、水果也增長了三成,幾乎都是有什麼便賣什麼,以此來換回白銀。”

  因為明朝通過貿易,從這些國家賺取了大量的白銀,造成這些國家銀錢緊缺,越來越窮,那他們再要明朝的東西該怎麼辦,這就逼著他們將本國的東西運到明朝來,賺取白銀之後,再購買明朝的貨物。

  像朝鮮就只能拼命的挖山參,日本則輸出刀劍、摺扇還有漆器,南洋和天竺原來輸送象牙和犀角這類奢侈品,但這些東西就那麼多,殺完就沒了,不像明朝弄塊泥巴捏幾下,燒了就能賣出去,他們就只能種植稻米、甘蔗、香料來換錢,力求縮小貿易逆差。

  後世英國與清之間的貿易,也出現了這種情況,大英帝國為了減少逆差,將流入中國的白銀賺回去,便開始了罪惡的鴉片貿易。

  陳子龍點了點,“蘇閣老說的情況,我也注意到了,不過這些國家目前輸送的物資還是太少。我朝去歲出口之物,價值在三千萬兩左右,但輸入之物的價值還不到五百萬兩,差距實在太大了。”

  開海以前明朝很難從海外獲得糧食等物資,現在依然難以獲得,這就需要明朝對這些地區進行改造,説明他們多生產一些生產原料出口明朝。

  這事實上就是慢慢的將這些地區納入自己的貿易網路,實行經濟上的殖民。

  明朝是要打造一個,以明朝為中心的貿易網路,其中明朝負責高端的產品生產,而周邊負責各種原料,形成一個迴圈的網路。

  當然要實現這些,那麼之前五德號所提,以明朝的銀幣為貿易的結算貨幣,將明朝的貨幣,變成世界貨幣,便至關重要了。

  王彥點了點頭,說道:“陳閣部說的沒有錯,貿易因該給百姓帶來好處。之前錢秉鐙上摺子說,要幫著真臘國新修水利,能治理出數萬頃良田出來,孤看這事可行。南洋的良田多,糧食和瓜果就多,水利修好,那也是我朝百姓之福。工部可派幾員幹吏去真臘,幫助他們規劃規劃。”

  方逢年起身拱手道:“監國放心,臣以派遣工部一名主事帶隊前行。”

  王彥點了點頭,又道:“南洋的戰事綿延日久,雖然商路基本通暢,但對於海上貿易還是有所影響,所以對於戰事,兵部還是要多關注。”

  陳邦彥點點頭道,“回稟殿下,據最新的揍報,麻六甲之敵被困近七個月,已有投降之態,相信不久便有消息傳來。”

  “那好!”王彥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那談談蒙古的事情吧!”

  明朝收到了北面的捷報,已經有些日子,但是卻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奮。

  這或許是因為光復北京之時百姓已經高興過了,而對於百姓而言,生活才是永恆的主題,況且人類總是健忘,加上江南遠離北方,大家忙於各自生活,所以除了少部分士子振奮不已外,大多數人依然各忙各的,並沒有表現什麼特別的情緒出來。

  陳邦彥隨即道:“殿下蒙古之事,有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需要進行處理。”

  王彥喝了口茶,放下後說道:“哪三件?”

  “第一件是這次北擊蒙古朝廷繳獲了大批的牛羊,不知該怎麼處理。第二件是現在漠南蒙古大量西遷,東蒙古有一部分北逃,整個草原一下空了出來,而朝廷對草原如何管理,卻無從下手。第三件則是,吳克善送來福臨頭顱請罪,不知道這頭顱和布木布泰的屍體,要怎麼處理。”陳邦彥一下說出了三件事。

  王彥比較關心第一件和第二件,而且特別是第二件的問題,他面臨的問題與歷代中原王朝一樣,擊敗了北方的遊牧,趕走了他們,但該怎麼控制這塊無主之地。

  中原人又不懂放牧,草原上沒有人,那要來幹嘛,要怎麼守住這塊地。

  王彥皺了下眉頭,“漠南的蒙古人都遷走了嗎?”

  如果草原空了,那沒人也是個麻煩,說不定會便宜了漠北的蒙古,甚至是急劇擴張的羅刹國。

  “這到沒有,我朝俘虜了四五萬眾,另外還有幾萬蒙古請求內附。”陳邦彥行禮道。

  有人就好,王彥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內附就不必呢,他們也不會種地,況且我朝野需要馬場和牛羊牲畜。”

  王彥手指敲著桌椅的扶手,這是他想問題時的一個習慣動作,“之前堵閣部曾提出,讓蒙古人築城,開放邊市的策略。不過築城並非一朝一夕,且耗費時間,不是短時間能夠起效的,不知眾位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監國,此事臣之後又想了想,現有新的想法。”堵胤錫拱手道。

  王彥一抬手,“閣部可說來聽聽!”

  “監國曾說,讓朝廷也在草原上築城,那就不用再讓蒙古人築城了。我朝可以將堡壘築在牧場中心,一來控制牧場,二來可以作為貿易的據點,三來向蒙古收稅。蒙古人離不開牧場,我們控制了牧場,就等於控制了他們,而堡壘作為貿易據點和收稅之所,便能通過交易和稅收維持,減少朝廷的壓力。”

  陳邦彥思索道:“關鍵是如何保證蒙古人交稅,並且不攻擊堡壘?”

  堵胤錫笑了笑,“蒙古的牧民既要向各部頭領交稅,又要向朝廷交稅的話,肯定不行。並且讓這些頭領掌握部眾,對朝廷而言,始終是個威脅,他們太過反復無常,安靜幾年後,部落一旦壯大,必然又會惹事。”

  堵胤錫對王彥一拱手,“所以臣以為,朝廷可以趁著此次痛擊蒙古的機會,將蒙古原來的部落徹底打散。朝廷可將那些要求內附的蒙古貴族恩養于南京,部眾則與俘虜一起編成衛所。每衛的人不能太多,大概百戶左右,劃分區域放牧,不得越界,不得內訌。若是侵奪他人牧場,兼併其他衛所,朝廷將聯合各衛一起剿滅。這些衛所也不須向頭領納稅,有朝廷冊封的衛所軍官管理,統一向牧場中心的我朝堡壘繳稅。”

  王彥聽了不禁頷首,“這個辦法可行,將原來大部落的牧場,分封掉或者變成無數個小部落,那他們自然不會對我朝形成威脅,還能為我朝帶來收益。”

  王彥頓了下,“那繳獲的牛羊也好處理了,將肥碩的挑選出來,一部分採購為軍糧,一部分賣給百姓,剩下的小羊羔則借給這些蒙古衛所,讓他們放牧,之後再還給朝廷。”

  幾位閣老都覺的此法可行,紛紛點頭認可,畢竟百萬頭牛羊交給明朝,只能全殺了賣肉,但是給蒙古人,一來讓他們渡過難關,二來可以細水長流。

  “監國,那福臨和布木布泰怎麼處理?”陳邦彥開口問道。

  王彥想了想,問道:“內閣的意見呢?”

  陳邦彥道:“布木布泰既然以死,運過來估計也臭了,就不用管了,福臨的首級將傳首各地,最後放到江陰城保存。”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8

第1268章 麻六甲降了

  在內閣議定之後,便開始下令執行,明軍俘虜的近四萬蒙古人,還有投降的六萬蒙古人,被明朝編成了二十個衛,分佈于漠南和科爾沁草原。

  不過因為只剩下十萬多人,實力遠遠弱於漠北蒙古,為了避免被漠北諸多部落兼併,所以這些個衛所只能在靠近長城和遼寧一帶分佈,並不能控制整個漠南和東蒙古草原,許多原來的牧場,都成為了無人地帶。

  明朝收穫的百萬頭牛羊,有四十萬隻綿羊被兵部留下,二十萬隻羊和一萬頭牛拿到民間出售,另外的則交給各蒙古衛所放養。

  兵部的四十萬頭,只拿走十萬頭分配各鎮,另外三十多萬頭,也交給了蒙古各衛放養,但此後三年內,各衛所需要每年向兵部輸送十萬頭牛羊,三年後兵部按著市價,每年夠買十萬隻牛羊供軍隊消耗,只是羊肉其實並不適合給士卒吃,不過兵部今後會鼓勵各衛多養肉牛。

  這個辦法如果實行的好,不僅明軍的戰馬不用愁,騎兵能加強,士卒在體質上也會有所提升。

  在對各部落和俘虜進行整編時,蒙古部落中的幾個台吉還有比較重要的貴族,都被送到南京,賜予宅子和田產恩養,被選為衛所千戶的蒙古人,則須送一子或者兄弟到南京學習漢字、漢話還有軍事,即是當做人質,也是對他們進行培養。

  畢竟歸附大明的蒙古人只是少數,在草原上屬於弱勢的一方,加上被分成若干衛所,力量就更加分散,很容易被其他大的部落盯上,所以需要提高他們的能力自保。

  不然明朝花功夫培養之後,被其他未臣服的部落吞併,沒有起到為大明屏障的作用,那就白費功夫了。

  在編成衛所,劃分牧場之後,朝廷便下令所有歸附的蒙古人都賜歸義的身份,然後視表現再賜予明籍。

  這時按著命令,福臨的首級,首先就是在這些蒙古衛所中傳遞一遍,並就努爾哈赤本為家奴,卻叛亂弑主的不恥行徑,進行宣傳,以警醒蒙古各衛。

  在蒙古傳遞之後,首級傳到了正在築錦州城的滿族俘虜手中,讓他們絕了反抗之心,老實贖罪,今後像歸義伯譚泰一樣,掙個好身份,從新做人。

  這些每日沒夜勞作的俘虜,其實對於大清曾經的輝煌,多少還存在一絲幻想,可是當他們看到福臨等人的首級之時,便徹底絕望了。

  大明在國破家亡之時,有忠貞之士,泣血痛苦,其他的民族其實也有,不少滿人看見他們皇帝的頭顱,便有人忍不住痛哭起來,甚至有人為此自殺,但絕大多數人在神傷之後,很快就恢復正常,接著幹活。

  畢竟與福臨的死相比,他們眼下自己的處境還是要重要些,不能完成每日的任務,是沒有飯可吃的。

  人頭傳遞到關內,就喜慶許多,就跟過節一樣,一個個城的傳遞,從北方慢慢傳到江南地區。

  此時,明朝也給了吳克善回信,允許他率部南歸科爾沁,但是他本人以及科爾沁的貴族必須前往南京居住,部眾將交給明朝進行改編。

  進入南京,等於軟禁,交出部眾就失去了權力,這點吳克善無法接受,而且他畢竟是福臨的舅舅,再加上滿清的皇后、王妃都是她的親戚,他不敢確定明朝是否會真的放過他。

  如果生活在南京,他必然寢食難安,一日都不會安心,所以南京他是不會去的。

  不過他們已經到了殺馬充饑的地步,最後經過商議,聚集于捕魚兒海附近的兩萬多科爾沁人,留下大部分物資,有一萬五千人隨著吳克善之弟,接受明朝的條件,遷回科爾沁,使得臣服于明朝的蒙古人達到十二萬人。

  這個數目,再加上青海地區臣服的蒙古部落,那麼至少有十五萬人,成為歸義。

  吳克善最終沒有接受明朝的條件,但是他卻也為一萬五千多將要絕糧的科爾沁人換取了一條生路。

  在主力遷回科爾沁後,吳克善帶著不到五千人,北走至呼倫湖一帶,洗劫了北山女真的一個村落,但卻招致北山女真的反擊。

  吳克善無法立足,只能繼續北遷到尼布楚一帶。

  這段時間裡,他五千人與北山女真的爭鬥中死了三四百,之後又有兩千多人陸續脫離隊伍回到科爾沁向明朝投降,剩下的人在尼布楚又餓死近千人,最後只剩一千五百人于此建立村落,開始漁獵生活。

  吳克善作為一個十多萬人的部落首領,最後淪落到苦寒之地,從大汗變成了亭長,也真是世事無常,算是經歷了風雲跌宕。

  四月時節,南洋麻六甲,隨著太陽躍過赤道,直射北半球,整個南洋的氣候開始變得又濕又熱。

  從二月間起,這樣的氣候已經讓明軍減員近兩千多人,病死之人盡然接近了整個戰役的傷亡。

  日漸炎熱的天氣,明軍難以忍受,但也就在這個時候,被圍困長達七個月的荷蘭主堡,終於在糧絕中,向明軍投降。

  當東印度公司的總裁莫斯契爾,率領一群渾身發臭,目光失神的荷夷走出堡壘時,可以說讓明軍都很震驚,連李定國也沒想到紅毛鬼居然有這樣的忍受能力,被圍七個月,才無條件投降。

  在麻六甲始往呂宋的航線上,一艘三桅福船,在海上乘風破浪,高義歡舒服的躺在甲板上,曬著最毒的太陽。

  在被荷蘭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堡中三四個月後,他一出來便有了曬太陽的壞毛病,身上的皮都曬脫幾層,黑得快趕上他買的黑奴,但依然每天要曬那麼一刻中。

  其實早在三個月前,他們就被荷蘭人放了出來,但是高義歡卻沒有乘船離開,而是幫助明軍幹些雜活,他為的不是別的,就是想拿回他的貨物。

  他辛苦一年多,全部的身家都壓在這次出海上,如果這次貨全沒了,那他就真沒機會翻身了。

  他在麻六甲一等就是三個月,終於等到紅毛鬼出來投降,而這些紅毛鬼記帳的功夫,還是很精細的,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明軍根據帳目,退還了他以及其他商船的貨物,只是他那一百多個黑奴,卻死的只剩下十五個人,但不管怎麼說,其它貨物保住了,他這一趟並不虧,反而能賺幾倍。

  這時高義仠坐在他身邊道:“二哥,這次回去之後,還出海嗎?”

  高義歡忽然坐了起來,看著他笑道:“怎麼,怕了麼?”

  “有點,這海上太危險了!”高義仠是真的有點後怕,他是差點就死在荷蘭人手裡。

  高義歡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留在呂宋,這些個黑奴我也不賣了,都留給你種地,但咱們不種水稻,而是種甘蔗,糖比稻米值錢。”

  “別啊!我就是問一下,可不回去種地。海上雖然危險,但機會也大,我跟著二哥!”高義仠卻忙急道。

  高義歡笑了笑,“你知道啥,這次讓我明白一個道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以前咱們是沒本錢,不得不拼,可這次貨物出手,我們的本錢就多了。我決定留幾個兄弟,在島上種甘蔗,辦商號,幫我買賣貨物,這樣就算我出海遇上不測,家裡還有你們照應。”

  高義仠聽他這麼說,才點了點頭,他們一起出海,像這次萬一出事,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在高義歡回呂宋時,明軍接受麻六甲的荷蘭人投降後,大部分明軍北返廣州,只留下兩廣和雲貴籍的士卒,繼續對荷蘭作戰。

  李定國便留下於佑明領一個營駐守麻六甲,修復堡壘,他則帶著兩個營,近六千人乘船前往明軍泗水的營地,準備拿下爪哇。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8

第1269章 抵達泗水

  泗水位于婆羅洲之南的爪哇島上,島的西側是荷蘭人在遠東最重要的據點巴達維亞,而島的東面就是泗水。

  這裡原來是荒涼的沼澤,名叫“泗裡木”,但是漢人來此之後,將名稱雅化,變成了地道的漢名“泗水”。

  此地原來屬於淡目蘇丹國的領土,之後又先後歸屬于巴章和馬打藍蘇丹國,但是荷蘭人到了爪哇島後,馬打藍蘇丹國幾次攻擊荷蘭都以失敗告終,逐漸喪失海運控制權,導致貿易遞減,生產下降,國勢衰落,最後被荷蘭控制。

  這次明荷之戰,馬打藍蘇丹國也出動了五千多軍隊,結果一人未回,國力便更加衰落了,許多地區其實都處於無力控制之態。

  泗水因為距離巴達維亞較遠,荷蘭人對此的控制力也不太強,所以從很早以前,就被漢人佔領,甚至可以說就是被漢人建立和開發出來的城市。

  這裡原來是沼澤地帶,生存條件惡劣,漢人並不算多,不過在明清戰爭中,特別是福建之變,清軍殺入福建之後,導致大批的福建人遠走南洋躲避戰禍,他們以鄉黨宗族為單位的向南洋遷徒,四洲一地,便來了數千漳州府龍溪縣移民。

  中國的宗法社會有個特點,族裡的人只要在外面站穩了腳跟,闖出了一條出路,那必然會有眾多族人和鄉党前來投靠。

  在南洋,除了四洲之外,兩廣和福建的漢人移民,還遍佈于婆羅洲、爪哇和南洋各地。

  歷史上漢人于南洋建國就有陳祖義的渤泥邦國,張璉的飛龍國,林阿鳳的班詩蘭王國,還有被推舉為三佛齊王的梁道明等,此外還有流亡于南洋的陸自立等等人。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求,文明本身就有增長和擴張的需求,這是天性。

  智人從非洲走出,像亞歐大陸擴張,消滅了里安德特人等幾種其他人種,才統治了這個世界。

  中國雖然處於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但是整個文明的擴張,其實並沒有停止,他從黃河流域,擴展到長江流域,又擴展到了嶺南地區。

  明朝開拓西南和移民遼東也是一種擴張,但其實還有下南洋,百姓已經走到了朝廷政策的前面,只是固有的陸地思維,加上北京遠離南洋,明朝的作為一個大陸文明,並沒有習慣這種海洋的擴張。

  西方的概念中,特別是馬克思主義歷史觀中,擴張特別是殖民擴張,都是貶義多於褒義,以西方現今的價值關來看,這是很罪惡的一件事情,而他們也確實沒幹什麼好事。

  西方世界以一種非常貪婪和醜惡的行態,打破了原來世界的規則,從世界的邊緣成為世界的中心。

  他們再成為既得利益者之後,再來宣傳而今西方的價值觀,其實與努爾哈赤造反起家,以血腥和殺戮奪取中原後,滿清著《貳臣傳》諷刺漢奸,降調忠義一樣,只是為了維護他們的統治,而西方也只是在維護他們打造的世界規則而已。

  西方的殖民擴張,那是鮮血淋漓的歷史,充滿殺戮和資源的掠奪,但是中國的擴張,卻與西方不同,我們是溫和的拓殖,是給當地帶去發展,帶去更好的生活。

  我們的文明,從黃河流域發展到長江流域,雖然同樣伴隨著殺戮,但主流卻是建設,我們走到哪裡,就建設到哪裡,這點直到今天依然在體現。

  如果要進行統計,此時在南洋的漢人,估計已經超過了百萬,甚至更多。

  在此之後,于婆羅洲建國的蘭芳共和國,人口一百一十萬左右,大多數便都是漢人,除此之外,1603年和1639年,西班牙殖民者在呂宋先後進行的二次屠殺,漢人的死亡人數便達五萬餘眾,之後1662西班牙人又進行了第三次屠殺,也可以佐證,南洋以有大量的漢人存在。

  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在佔領巴達維亞後,便想將這裡建設成為可以並肩呂宋和澳門的東方貿易中心,以取代葡萄牙和西班牙這兩個沒落帝國的在東方的貿易地位。

  澳門和呂宋的繁榮,都離不開明人,巴達維亞在開始時,不僅人口稀少,而且當地土著的懶散,實在是無法讓這裡逐漸繁華起來。

  為了建設巴達維亞,荷蘭東印度公司當局便採取威逼利誘的手段,綁架、招募了大量東南沿海的明人,才逐漸讓巴達維亞繁華起來。

  可以說,荷蘭人能將巴達維亞變成東印度公司在遠東的最大貿易據點,有明人的大半功勞。

  在巴達維亞建設好之後,當初被脅迫、利誘而來的明人,以我們民族的勤勞,逐漸掌握了巴達維亞的許多資產,便開始引得明人主動而來。

  大量的明人湧入巴達維亞,改變了當地的社會結構,明人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不受控制,加上北方的明朝,逐漸強大,這都讓東印度公司沒有預想到,讓他們深感不安。

  這次明荷之間的交鋒中,使得荷蘭殖民當局與當地明人的矛盾,提前爆發。

  歷史上原本之後才會發生的屠殺事件,因為明朝與荷蘭在貿易和勢力範圍上的衝突,提前發生了。

  整個爪哇的明人都受到了波及,馬打藍國的土著垂涎明人的財產,也渾水摸魚,居住在巴達維亞附近的明人,都受到了波及,死傷數千。

  雖然明軍在麻六甲殲滅了荷蘭人的艦隊,但是在爪哇的陸地上,荷蘭人的力量依然很強,特別是他們在巴達維亞的堡壘,更是比麻六甲的堡壘更加難以攻破。

  荷蘭人建堡之初,馬打藍蘇丹就糾集數萬大軍,先後兩次進攻巴達維亞,但都以失敗告終。

  此時爪哇的荷蘭人還有三千多人,在麻六甲被明軍包圍,東印度公司的艦隊被困在港中以後,他們擔心明軍攻擊巴達維亞,便開始變本加厲的迫害漢人,不僅掠奪他們的資產,還強迫他們加固堡壘。

  明軍原來以為荷蘭人的主力已經被包圍在麻六甲,所以只派水師前來收取爪哇,但是水師對於荷蘭人的堡壘無從下手,只是救走了一少部分在堡外的漢人,便東進至泗水,建立臨時的港口,與荷蘭人在爪哇島上東西對持,便又有許多抓哇西部的漢人,陸續逃到了泗水。

  其實明朝的商人,對於爪哇也是垂涎已久,因為此地生產香料,是著名的香料群島,並且還可以種植煙草和甘蔗,不過長期以來,都被荷蘭人控制。

  在明軍于泗水建立臨時的港口後,馬上就有廣南的商號運糧和藥材來此,幫助明軍穩住陣腳,然後便向東駛入生產香料的島嶼,收購當地香料,然後返回大明。

  這些地方,明朝商號以前來不了,但現在明軍到了這裡,荷蘭在遠東的船隊損失了九成,原來荷蘭人的勢力範圍便不存在了。

  不過明軍在泗水建立港口,大量明人向泗水而去,也引起了荷蘭人的恐慌,巴達維亞的總督便威脅說,明朝要報復馬打藍蘇丹國,唆使馬打藍蘇丹集結士卒準備奪回泗水。

  明朝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在泗水建立據點,確實也讓馬打藍蘇丹感到恐懼。

  這讓他們很容易想起,幾百年前,爪哇還是滿者伯夷統治時期,蒙元世祖忽必烈便曾令史弼、亦黑迷失、高興率領水師攻打爪哇,但是被滿者伯夷國王克塔拉亞薩擊敗。

  馬打藍對於荷蘭人佔據巴達維亞,已經十分恐懼,如果明朝再于泗水建立據點,那爪哇必然會被明荷瓜分,馬打藍既然已經選擇站在荷蘭一邊,國王阿芒•古拉特一世只能拼湊一些人馬,試圖趕走明軍,不過幾次襲擊都以失敗告終,馬打藍的軍隊只能退到淡目。

  四月二十九日,在海上漂泊了小半個月的李定國領著兩個營的陸師,來到泗水營地。

  李定國剛下船,便遇到了前來迎接的俞方棋一行人。

  “大帥,麻六甲的荷蘭人投降麼?”俞方棋問道。

  “降了,圍了七個月,糧盡才降!這群荷夷都是亡命之徒,意志堅定,比滿清還難對付一些!”

  李定國不想多提麻六甲之事,圍了七個月才打下,他臉上並不光彩,便話題一轉問道:“你們這邊的情況怎樣?”

  俞方棋苦笑一聲,“我們原本想先拿下巴達維亞,將紅毛鬼解決之後,再北上與呂宋水師匯合,合戰西班牙人,但是沒想到巴達維亞的紅毛鬼,居然還有幾千人,所以就在泗水耽擱下來。”

  李定國皺了下眉頭,“這麼說,呂宋和這裡都沒有進展嘍。”

  “正是如此,現今海上風暴頻發,而西班牙人佔據的乃是一小島國,我們沒有泊船之地,一旦遇上風暴會很麻煩,所以暫時先經營泗水,準備配合陸師的弟兄們,先將爪哇的荷蘭人擊敗!”

  李定國點了點頭,“本帥只帶來六千人,確實需要水師的配合。走,我們找一處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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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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