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8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8

第1270章 安撫難民

  李定國交代部將幾句,讓他們在港口附近紮營,便領著幾近百親兵,同俞方棋向泗水城而去。

  中國的宗族喜歡結寨自保,到了南洋也不例外,明人到了泗水,難免於當地的土著有衝突,為了保護自身,維護成果,所以也建了寨子。

  泗水在以前是一片沼澤,但經過多年的開發,逐漸可以生存,加上明人又善於耕作,福建來的移民對於經商也有一套,他們辛勤勞作下,生活便好了起來,而生活一好,便有人不爽了。

  這裡的明人為了自保,也築了簡易的寨子,不過人力有限,整個泗水的寨牆也就是攔攔牲畜的水準。

  泗水原本算是蠻荒之地,開發之後,居住的明人大概也就是不到五千人,不過因為荷蘭人的屠殺,讓整個爪哇的明人陷入恐慌之中,有近萬的明人扶老攜幼的逃到了這裡。

  朝廷已經決定在泗水築堡,將來會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俞方棋對逃來的難民都進行的安置,並派了五百水手下船,保護安置他們。

  雖說明朝已經陸續運送了一批物資過來,糧食目前也還是充足的,但是這些難民突然遭受變故,馬打藍國的士卒又常常來騷擾,難民們還是驚恐未定,就連原來泗水的居民,聯想到之前的呂宋屠殺,也惶惶不安,人心混亂。

  李定國與俞方棋領著人士卒來到泗水城外,寨牆圍的地方太小,已經住不下難民,加上泗水的宗族也不願意讓難民進來,所以寨牆外便搭滿的茅屋和棚戶,幾乎將整個泗水城又圍了一圈。

  聽說官軍來到泗水的難民,早已在城外等候,寨門處擠滿了焦急不安的人群,將道路圍困的水泄不通。

  雖說水師也是明軍,但是他們說走就走,荷蘭人又虎視眈眈,讓泗水的明人還是沒有安全感,陸師就不一樣,他們看到陸師就心安了一些,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當李定國走過來時,四周頓時響起了一片激動的歡呼聲,這次明朝為了他們和荷蘭人開戰,想想之前的呂宋屠殺,他們原本以為沒有希望了,可不想朝廷卻一改做派,他們心中自然有些激動。

  現在只要有官軍在此,他們便覺得有了頂樑柱,便也不怕荷蘭人了,他麼自然要歡呼。

  這時人群中四五名老者忽然出來,在李定國面前跪下泣道:“懇請將軍救救小人們的親人!”

  李定國忙扶起為首一人,旁邊的俞方棋低聲道:“他們是從巴達維亞逃來的難民,許多人的親人都被殺了,或是讓紅毛鬼抓去做苦役了。”

  李定國聽了心中有數,讓幾人都起來,安撫他們幾句,又問俞方棋道:“巴達維亞有多少漢人,又有多少人逃出來?”

  “巴達維亞估計有七八千的漢人,算上周圍地區,恐怕會有兩萬人,甚至更多,畢竟也沒有戶籍可查,有些人家宋代就來了,還有人是當年三寶太監留下的。”俞方棋沉聲說道,“不過逃過來的只有一萬人,許多人還並非從巴達維亞逃來,而是從淡目等馬打藍國控制的地區逃來。”

  “這麼說來,至少有近萬人,還在荷夷控制的區域。”李定國皺了下眉頭。

  俞方棋點了點頭,“據逃過來的人帶回來的消息,紅毛鬼為了能夠堅守待援,正在瘋狂的加固堡壘,還有搜刮物資,估計至少有數千人,被當做了苦力。”

  這些荷蘭人把自己的命挺當回事兒,說什麼公司會拿錢來贖,生怕明軍再次殺俘,但是他們對待別人,卻狠的很,基本不當人,說殺就殺。

  李定國明白這些難民的感受,他們沒有安全之感,擔心家人的安危,不過他剛到泗水,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也沒有一一安撫的時間,於是他看了看周圍望著他的臉龐,忽然揮手道:“各位父老!”

  周圍的人聽見,頓時安靜下來,便聽李定國高聲道:“荷夷霍亂南洋以久,這次更是殺我百姓!”

  他抱拳向天拱了拱手,“此次監國震怒,所以命本帥督師掃蕩荷蘭,今麻六甲已破,那巴達維亞也不在話下。本帥必定率官兵將南洋的荷夷掃蕩殆盡,將你們的親人救出,保證大家的安全。”

  “我等謝過監國,謝大帥,謝過王師……”

  四周民眾聽了,驟然爆發出一片歡呼聲,老者們激動得淚流滿臉,年輕人則振臂高呼。

  說完之後裡李定國便從人群中穿過,在夾道歡迎中,被俞方棋引到城內,在一戶還像那麼回事的人家內,尋了間屋子坐下。

  等坐定之後,俞方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大帥,那巴達維亞是紅毛鬼在南洋的老巢,切不可輕視啊!”

  李定國明白他的意思,麻六甲圍了七個多月,巴達維亞怕是也不好打,俞方棋怕是擔心他會貿然發兵去救人。

  這次他作為對荷蘭作戰的主帥,壓力還是很大,特別是打麻六甲就用了七個月,耗費甚多。

  他雖然向朝廷解釋了,但那些不瞭解情況的,難免會笑他無能,數萬大軍,打幾千紅毛鬼,還打那麼久,給人的感覺就是無能。

  李定國沉吟一陣,“放心,本帥不會冒失行動。”他頓了下,忽然問道:“俞指揮繪製了巴達維亞的地圖,還有堡壘的圖紙沒有?”

  “有的!大帥稍等!”俞方棋忙起身,從櫃子裡取出幾卷圖紙。

  李定國忙接過,走到桌子前展開,俞方棋在一邊道:“這是我讓屬下繪製,為了記下跟多細節,還有一個旗的小隊,被紅毛鬼抓住了。”

  李定國看著圖紙,看那堡壘,果然比麻六甲的還要打,而且也是棱堡,難以攻打。

  他現在只有六千兵力,如果當地的馬打藍蘇丹支持荷蘭,恐怕他都無法困死荷蘭。

  “巴達維亞還有多少荷夷?”李定國直起腰來,不再看圖。

  “據逃過來的難民說,估計還有三千多人,都是荷蘭的商人,還有水手之類的人,但裝備十分精良,很難纏。”俞方棋回憶道。

  水師曾在巴達維亞上岸,結果被荷夷排槍打了回來,水師因為沒裝備自生火銃,所以不是荷蘭人的對手,死了數百人。

  俞方棋看了眼李定國,接著道:“大帥,卑職潑盆冷水,這真不好打!”

  李定國聽了不禁一陣沉吟,“堡壘堅固,兵力充足,資源也充沛,看來這次只能智取了。”

  俞方棋聞語一愣,不禁問道:“大帥怎麼智取?”

  智取俞方棋也想過,不過荷蘭人占了地利,又有本地的蘇丹國支持,他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如果再打七個月,那估計朝中就的嚷嚷換帥了,李定國也不想再打那麼長的死板仗,不過他心中其實也沒有底,只是笑道,“只是有這麼個想法,行不行得通,還需要試一試才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8

第1271章 打入內部

  巴達維亞也就是後世的雅加達地區,現在則是荷蘭人在遠東最重要的據點。

  因為東印度公司在麻六甲遭受重大挫敗,明軍又在泗水建立據點,明顯是想與他們爭奪爪哇的控制權,所以巴達維亞的荷蘭人便緊張起來。

  此時明軍已然控制了麻六甲,以東印度公司目前的實力,就算印度和南洋合力,也沒有能力奪回,他們只有等歐洲派援兵來才行,而這至少需要兩年左右的時間,所以他們必須在爪哇島上堅守兩年。

  為了保住巴達維亞這個據點,在南洋各地的荷蘭人,都聚集於此。

  總督科爾瑞還派人前往麻六甲,準備花高價將被俘虜的莫斯契爾等兩千多荷蘭人贖回,以加強巴達維亞的防禦力,但是明朝方面並沒有理睬,反而叫他們趕緊投降,否則將發大兵剿滅。

  這個消息讓科爾瑞意識到,他只能靠自己了,於是開始在巴達維亞瘋狂的打造工事,建造船隻。

  巴達維亞地勢南高北低,由大小近十條河流,衝擊沉澱而構成,所以荷蘭人要修築石牆,加固堡壘,所需的石塊,就得需要從南面十多裡外的山上運來。

  近萬明人還有不少當地的土著,被迫接受繁重的勞動,去山上採石,伐木,以及鑄造鐵炮、兵器。

  為了節約資源,特別是糧食,荷蘭人給俘虜們吃得極少,但每日卻要進行沉重的勞役,不堪忍受的俘虜,已經進行過多次暴動,不過因為實力懸殊,都被荷蘭人鎮壓,還死傷千人。

  現在苦役們只能忍受著,每天都在殘酷的壓迫中,運送石塊,加固荷蘭人的堡壘,不過前不久,明朝水師到此,救走了一些人,讓這些絕望中的苦役們,又有了一份希望。

  荷蘭人這樣每日催促他們築城,便更加說明了他們的心虛,或許王師還會回來,他們心中又有了一線希望,期待著那一天。

  五月初五,這天中午,工地上的俘虜正在休息,吃一點兒番薯,便要接著幹活。

  這時一隊荷蘭人卻忽然押著十多個人過來,看服裝都是明朝的人,俘虜們不禁伸起脖子張望,疑惑怎麼還有同袍被抓來。

  大多數俘虜看了一眼,為被抓住的人一陣惋惜之後,便低下頭去繼續啃番薯,但有幾名精壯些的漢子,卻靠在了一起小聲說道:“旗隊,看樣子不像是南洋的百姓呀!”

  那小旗就是前段時間,來巴達維亞打探荷蘭人的佈防,結果被紅毛鬼抓住的明軍小旗。

  他名叫胡升,見那隊被俘之人都是精壯的漢子,不禁眯起了眼睛,“等會你尋機會打探打探。”

  在他們說話時,那隊漢子卻被押到一座工棚前,棚內則坐著一名紅鬍子的荷蘭軍官,他見帶來這麼多人,不禁微微一愣,站起來同帶隊的荷蘭人說了陣鳥語,然後看著俘虜們點了點頭。

  “你們中有會打鐵、造船的沒有?”交談完,那荷蘭軍官便開口用蹩腳的漢語說道:“有技藝的,可以得到優待,沒有就全去做苦力築城!”

  說完,站在他身前的十幾個人中,有幾人交換了下眼色,便忙說道:“小的會打鐵。”“小人會記帳……”

  荷蘭人在遠東人少,許多工作土著又做不了,所以他們還是很依靠明人。

  那軍官點了點頭,便讓人將站出來的幾人帶走,然後揮手道:“你們留下來築城!”

  吩咐完,那軍官遍又坐在監工棚內,靠在椅子上,打開了酒瓶。

  一個月後,一座破爛的工棚內,四五名漢子聚在一起,那胡升也在其中。

  為首的一人,便是一個月前被抓來的一行人的首領,名叫周岱,是南京武學分配到明軍的一個百戶。

  他們奉命冒充商隊,深入爪哇西部收購香料,在淡目被馬卡藍和荷蘭人的聯軍抓獲,送來巴達維亞,作為籌碼。

  一個月來,周岱與胡升聯繫上,還在苦役中發展了許多人手,並讓苦役停止暴亂,不要做無謂的犧牲,等待大軍來救援。

  這時幾人聚集在一起,工棚外有人盯著荷蘭人,他們可以安心交談。

  周岱先開口道:“胡小旗,你們在苦役中發展了多少人呢?”

  “有三百多人,都是精壯的漢子。”胡升回道。

  周岱點了點頭,“很好,繼續發展,但是也不用太快,不求多,只求可靠,明白嗎?”

  “明白!”胡升點了點頭,然後忽然問道:“不過,我們沒有兵器,也沒法子進堡,可怎麼辦?”

  周岱笑了笑,“兵器你可以放心,打鐵的兄弟,已經悄悄多打了十多把短刀還有槍頭,這個月還會多弄些出來。”

  麻六甲之戰時,巴達維亞的士卒,大多去了麻六甲支援,現在巴達維亞主要是些商人和水手。

  西方人可以說就是海上的遊牧,商人、水手都是亡命之徒,全民皆兵,都幹過殺人掠貨的勾當,戰力都不弱,但他們畢竟不是士卒,在裝備上遠沒有士卒那麼精良。

  有見於此,科爾瑞便只能讓人加緊鍛造板甲,火槍,還有刀劍。

  荷蘭人自己人手不足,便只能讓明人幫著鑄造,原來在巴達維亞從事鐵匠工作,以及有其他技能的明人,荷蘭人大多沒殺,而是奴役起來,讓他們勞作。

  聽到兵器有了,雖然主要是冷兵器,但總比拿木棍和石頭要強。

  胡升等面漏喜色,這時周岱又道:“至於怎麼進堡,也有辦法。荷蘭人下個月會讓我們去馬打藍,運一批精鐵,還有糧食回來。那就是我們近堡的機會。”

  聽到這裡,周圍幾人都嚴肅起來,胡升道:“要我們怎麼做,百戶直說。”

  周岱掃視幾人一眼,“我們先要派一人,晚上逃出去,通知大帥,讓大軍在七月三日左右,到達巴達維亞附近的樹林裡潛伏起來,然後約定裡應外合的暗號!”

  眾人齊齊點頭,其中一人道:“這一帶地形我熟悉,而且還能說土語,就由我去報信。”

  說話的是在巴達維亞討生活的一個漢子,他去十分合適,周岱點了點頭,“好,那今晚你就尋機會溜走。”

  說完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邊劃邊說道:“我們在運送時,算好路程,拖到晚上入堡,這樣大帥也能看見我們進堡。紅毛鬼的倉庫,在第二層堡強內,精鐵倉庫與兵器倉庫很近。等進去之後,我們齊齊動手,殺死監督的紅毛鬼,運精鐵和運糧的兄弟一起往兵器庫沖,佔據那裡,然後接應大帥進城……”

  眾人聽了紛紛點了點頭,“那就聽百戶的,就這麼幹!”

  ……

  如果強攻巴達維亞,明軍肯定能夠拿下來,畢竟明軍從廣州調兵,要比荷蘭人從歐洲調兵近太多,明軍有著巨大的優勢。

  當然強攻會傷亡巨大,耗費甚多,所以李定國在打下麻六甲後,他並不想,用老辦法在圍六七個月。

  他聽說有近萬明人,被荷夷奴役,其中還有十多名水師士卒,便享著能不能借用這支力量,來裡應外合,攻下巴達維亞。

  畢竟荷蘭人也就三千多人,其中許多還是商人,如果能將近萬苦力組織起來,應該能給荷蘭人造成麻煩。

  因此他便派遣十五明精銳,伴城了商隊,故意讓荷蘭人抓住,混入苦役之中。

  這原本只是他的一個想法,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而就在時間過去將近一個半月之後,他派去的人,卻終於送回了消息。

  這日他正與俞方棋商議是否還有其它的辦法可行,一名軍官忽然在屋外稟報道,“大帥,周百戶派人回來了。”

  李定國聞語不禁一喜,忙丟下圖紙,說道:“快帶來見我!”

  不一會兒,軍官便領著一名漢子進來,後者當即拜道:“小人孫安民拜見大帥。”

  李定國看了他一眼,皮膚黝黑,甚為精悍,問之,原來做過鏢師,後惹上了人命官司,才跑到南洋。

  李定國又問起了周岱之事,以及約定的暗語,都對答如流,李定國方大喜的將他扶起,又命人上好茶水,讓孫安民喝了一杯,才開口問道:“周岱讓你過來,可是有機會攻下荷夷的堡壘!”

  孫安民忙激動道:“小人正是奉周百戶的命令,前來告知大帥,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周百戶讓小人告知大帥,希望大帥能在七月三日前趕到巴達維亞週邊影藏起來,屆時周百戶會尋機會進入堡中突然發亂,他請大帥到時務必不能猶豫,一旦約定之後,就全力攻打,裡應外合必然能拿下巴達維亞。”

  李定國自然明白,周岱他們一旦發動,如果沒有接應就是死路一條。李定國稍微沉思,便對俞方棋道:“俞指揮,你立刻安排船隻,乘著夜色送我們去巴達維亞。另外,水師要抽調一些人馬,在從難民中尋些人換上大軍的衣服,試著向淡目佯動,不要讓那裡的荷蘭人和馬打藍的軍隊,知道本帥離開了泗水……”

  “大帥放心,我這就去安排!”俞方棋聞語當即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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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2章 裡應外合

  明軍在泗水建立據點之後,爪哇島上的荷蘭人就寢食難安,一直想將明軍趕出泗水。

  馬打藍蘇丹的軍隊同一百多名荷蘭士兵,便在離泗水不遠的淡目盤踞,尋擊攻擊泗水,不過明軍太過強大,馬打藍並沒有實力收復泗水,而當李定國率領兩個營的明軍到了泗水之後,他們便更加沒了機會。

  這幾個月來,淡目的馬荷聯軍,其實只是起到了一個監視泗水的作用。

  李定國讓水師抽出人手佯動,就是為了迷惑荷蘭人,認為明軍主力還在泗水,短時間內沒有攻擊巴達維亞的意圖。

  海面上,因為荷蘭的戰船大多在麻六甲覆滅,所以明軍的戰船掌握了巴達維亞外海的控制權。

  這裡時常有從泗水和麻六甲過來的明軍戰船遊弋,荷蘭僅剩下的幾艘商船,便不敢出海,怕遇見明軍戰船,所以為李定國的行動,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七月初一,明軍船隻繞了半圈,從東面繞到了巴達維亞的西面二十裡處,李定國從此上岸。

  泗水在巴達維亞的東面,在荷蘭人看來,明軍要進攻也只會從東面而來,但是不想李定國卻繞到了巴達維亞的西面。

  之所以如此,除了出其不意之外,主要還是孫安民告訴他,在荷夷堡壘的西面有一大片的樹林,離堡壘只有一裡左右,可以為大軍提供掩護,所以他才選擇從西邊上岸。

  上岸以後,李定國並沒有立刻前往巴達維亞,他先派斥候打探,摸清地形,並製造登城梯和長杆,於七月二日的夜晚,才摸到堡壘西側的樹林中隱蔽。

  七月三日,整個白天,六千明軍都趴在樹林裡,李定國從樹枝的縫隙間,觀察不遠處的荷蘭堡壘,它也是波浪形,三層牆從外向內,依次拔高。

  城下有大片的棚戶區,因該是給苦役居住的,城上有士卒巡視,城內則是三千荷夷居住之所。

  整個白天,都未有異動,荷蘭人並沒有從淡目收到明軍主力離開的消息,所以他們照常催促著苦役,加固東面的石牆,並準備在堡外再築造一座小堡,與主堡互為犄角。

  時間過得很慢,明軍啃著乾糧,咬牙熬到天黑,但還是沒有看到運輸隊過來,周圍的將校不禁有些焦急起來。

  不過李定國卻很鎮定,周岱原來是斥候出身,後來被送到南京三年,回到軍中直接做了試百戶,並且很快就得以轉正,李定國既然選他,自然是對他有信心。

  而正在這時,遠處忽然出現一條火龍,有大隊的人馬,從南面向堡壘而來。

  “從運輸的隊伍全部進入城堡,開始計時,兩刻中後,清除堡外的荷蘭人,等城中一亂,立刻搶城。”

  在打下麻六甲的堡壘之後,李定國對於這種堡壘有了很多瞭解。

  如果是大明的城池,一般只要騙開城門,他就可以順勢沖入城中,但這種棱堡是城中城,沖過第一道之後,就跟沖進了大明的甕城一樣,並不能殺入城中,他裡面還有兩道很完善的防禦體系。

  周圍的將校聽了,不敢怠慢,紛紛點頭。

  不多時,打著火把的車隊,就到了堡壘的門口,押送的荷蘭人,叫開堡門,周岱乘著沒人注意同身邊幾個人將火把連著放低又舉高了三次。

  城堡很快打開,周岱等人在荷蘭人的催促下,趕著裝滿了糧食和裝著沉重的鐵錠的車輛,進入城堡,而當他們全部進入之後,堡門立刻又被關閉。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周岱等人混入巴達維亞一個多月,聯繫早前被抓的胡升等人,充分摸清了巴達維亞的情況後,才制定計劃告知李定國。

  雖說是智取,但到現在也前前後後準備了兩個月,才開始走到這關鍵的一步。

  李定國見堡門一關閉,立刻便一揮手,一個局的明軍斥候,便分為六個隊,悄悄鑽出了樹林,像城外的荷蘭據點摸去。

  荷蘭人規定,明人是不能在堡內過夜的,而周岱他們從第一到堡門,再進入第二道堡門,最後到精鐵倉庫的時間,只要兩刻鐘,所以明軍必須要在這段時間內消除城外的隱患,摸到牆根附近,準備隨時突襲。

  明軍的斥候,漸漸的靠近了堡壘外,被柵欄包圍的棚戶區,荷蘭人在周圍部署了六個監工棚,裡面住著兩到三人,輪流監視。

  一個隊的明軍斥候,很快就摸到了一做工棚外,裡麵點著燈,外面一名荷蘭人坐在火堆旁,身邊擺著酒和熟肉。

  明軍斥候一直都是軍隊中最精銳的部分,現今兵種的職能進一步加強之後,每名斥候幾乎都具有多種能力,比當年遼東的“夜不收”還要強一些。

  這時領隊的小旗,抬頭看了那紅毛鬼一眼,隨即給身邊的士卒打了各手八個人便分兩邊,向屋旁摸去,剩下四人則隨他一起向前摸了一段距離,便蟄伏等待時機。

  小旗的眼睛一直盯著那紅毛鬼,但那荷蘭人沒有察覺,近幾個月來,巴達維亞一直很安寧,他不會想到明軍已經摸到了他的腳下。

  這時他吃了口肉之後,又舉起酒瓶子,仰頭喝酒,然而他剛一抬頭,明軍小旗立刻一抬手,一枚淬毒的袖箭,就直接射中那荷夷的喉嚨,鮮血飆射而出。

  酒瓶掉在地上,荷夷瞬間痛苦的捂住喉嚨,而就在袖箭射出的瞬間,小旗一躍而起,下一刻,他已經一下騎在那荷夷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將鋒利的匕首捅入他的胸膛,殷紅的血液如同泉水一樣湧出,荷夷胸前的衣服瞬間就被溫熱的鮮血浸透。

  在小旗動手的瞬間,包抄到棚子兩旁的八名斥候,一下翻入棚子內,捂嘴的捂嘴,壓腳的壓腳,兩名熟睡的荷夷剛真開眼,就被人割了候。

  很快斥候便傳來資訊,附近的荷夷據點都被解決。

  “上!”李定國當即一揮手,六千人馬邊輕手輕腳的摸出樹林,而孫安民已經先一步進入棚戶區,聯絡到了裡面的弟兄。

  棚戶區的人馬上給他們讓出幾條道,未睡的人便眼睛方光的看著許多黑影,一個個從棚子外貓腰走過,慢慢接近了一段堡牆。

  “大帥,時間到了。”這時李定國身邊一名軍官忽然說道。

  此時第二道堡門打開,周岱等人進入了第二道堡牆內,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存放精鐵和糧食的倉庫。

  “快點將貨物卸完,然後趕快出堡。”這時押貨的荷蘭軍官,沒有好氣地說道:“給你一個小時,做不完明天不准吃飯!”

  按著時間,他們應該下午就回到巴達維亞,但是結果晚上才回,荷蘭軍官心情很不好。

  此時天黑,大部分荷夷都已經休息,他們周圍只有二十多個荷夷,周岱不禁給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荷夷正要轉身,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監工,胡升卻忽然從後一下抱住他的脖子,另一支手從褲子裡抽出一把不到一尺的小刀,便對著那荷夷的後心連捅幾刀,濕熱黏糊的血液頓時噴了他一身,但他卻動作不停,將刀捅入,然後又抽出,直到那荷夷不動了,才鬆開手。

  車輛附近的苦役們立時紛紛一躍而起,將身邊的十多名荷夷撲倒,用短刀砍殺,不過除了混進來的明軍,身手利索,迅速將荷夷捅死外,其他的苦役就沒那麼精悍了,不僅沒殺死人,反到被荷夷打死兩人。

  槍聲響起,一名荷夷倉皇逃出,周岱和胡升領著二十六名混進來的明軍,迅速將剩下的荷夷全部殺了。他容不得多想,便大吼一聲,“胡升你放火,其他人隨我攻佔兵器庫!”

  堡壘內的槍聲和燃起的火焰,瞬間就讓整個堡壘躁動起來,在最外一道牆上巡邏的荷蘭士兵,不禁紛紛轉過身來,向第二道牆內的火光和喊殺聲看去,一個個臉上都是一陣愕然。

  “沖上去!”堡壘下李定國聽見城內動靜,立時一聲令下,趴在地上的明軍,紛紛站起身來,其中一個司的三百多明士卒,立刻抱起一根長杆,他們幾人抱住杆尾,一人抱住杆頭,瞬間將杆頭之人送到城牆上,踩著城牆被撐上牆頭。

  城上的荷蘭人,正向內城觀看,還沒反應過來,近百名明軍就忽然跳上城來,如神兵天降,從後砍殺數名荷蘭人,然後開始搏殺。

  這種撐杆攻城,只能送極少數的精銳上城,多了速度不及登城梯,抱住杆尾的士卒也沒力氣連續撐人上城。

  就在近百民軍撐上城的瞬間,數千明軍一躍而起,扛著梯子就急速前奔,軍官們紛紛抽出戰刀,揮刀大喊,“跟我殺上去!”

  明軍迅速在壕溝上搭上壕橋,又將梯子搭上城堡,士卒迅速攀爬。

  這時城上才警鐘大作,反應過來的荷蘭人,想要阻止明軍上城,但是他們卻被先撐上牆來的明軍纏住,根本無法阻止。

  片刻間就有大批明軍上城,荷蘭人見第一道牆莫名其妙的失守,立刻便主動向第二道城牆退去。

  李定國登上城牆,見荷蘭人向後撤退,他瞬間就明白了他們的意圖,他當即揮刀指道:“振武營將堡門打開,振威營給本帥猛攻第二道堡門,成敗再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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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3章 拿下堡壘

  黑夜中點點火炬點綴的巴達維亞,片刻間就被火光和喊殺聲所籠罩,無數火炬,將這座堡壘照得閃閃發亮。

  大隊的明軍,通過長梯爬上第一道牆,明軍將厚重的堡門打開,無數明軍擁進堡壘。

  也就在這時,退到第二道牆的荷蘭人,開始居高臨下的射殺第一道牆上的明軍。

  荷蘭人築造的堡壘,很有特點,第二道牆要高於第一道牆,站在上面可以俯瞰第一道堡牆,並且兩道牆的距離,剛好在火槍的射程內。

  荷蘭人從特有的坑道,退回第二道牆內,明軍剛佔據外面的堡牆,就遇見“砰砰砰”的火槍聲響起,幾名城牆上的明軍,就被火槍打中,慘叫著跌倒。

  旁邊的明軍反應過來,立刻單膝跪地,抬起火銃射擊,一名荷蘭人中彈,哀嚎一聲跌下堡牆,但大多數彈丸,還是都打到了堡牆上。

  放完一銃,明軍急忙裝彈,可這時荷蘭人,卻又是一輪排槍打來,明軍沒有東西遮蔽,立時又被打死數人。

  這時城下的苦役被發動起來,把搭建棚戶的木板,還有床板,全都拆除,然後吊上城牆,給明軍當做盾牌。

  這雖然比不上石牆,但是也有一定的防禦力,明軍憑著人數的優勢,在牆上與荷夷對射,雙方不停的交換著死亡,荷蘭人占了地利,不斷有明軍士卒剛抬銃就被打倒。

  戰鬥最激烈的不是兩道城牆上的對射,而是在第二道堡門處。

  這裡李定國連續投入了三個局的兵力,可是傷亡慘重,他立刻又調來三個局加入進攻。

  得道命令的振威營乙部千戶官軍旗揮動,第四、五、六局的士卒,馬上又抗著梯子投入攻擊。

  兩道堡牆之間距離很短,明軍兵力無法展開,每次只能投入三四百人進攻。

  這時,三個局,每個局一百多人,分別攻擊堡門的正面和兩翼,士卒們踩著壕橋,到第二道堡牆下,然後豎起梯子向上攀爬,不時就有人被擊中,滾入壕溝之中。

  兩道壕溝之間,明軍蹭蹭的穿過,在他們的頭頂是交織的彈雨。

  明軍火銃手,站在第一道堡牆上,躲在木板後,列隊射擊,戰況十分激烈。

  此時城堡內已是火光沖天,槍聲和喊啥聲響成了一片,荷蘭人內外受敵,但主要的威脅,還是來自洶湧澎湃的明軍。

  荷蘭總督一時間也亂了方寸,這便給了城中的周岱機會,近三百漢子奪了兵器庫後,拿了兵器,留下近百人在倉庫放火,周岱則領著兩百人向堡門殺來。

  幫助明軍進堡,是他們排在第一位的任務。

  這時他們正沖出煙塵滾滾的倉庫區,正面便遇上了十多名荷蘭人向堡門增援,周岱立時一聲大喝,隊伍瞬間停下,拿著火槍的漢子把槍伸出來。

  荷蘭人沒料到會遇見他們,幾十杆火槍同時擊發,前面的幾名荷蘭人同時倒地,在地上翻滾慘叫。

  後面的荷蘭人隊形變得大亂,漢子們這邊,火槍後退,周岱領著十多名操持長劍的漢子,便大吼一聲,向荷蘭人撲去,迅速擊潰了亂成一團的荷蘭人。

  不過他們還沒來的急高興,很快又被另一隊增援荷夷打死數十人。

  因為有周岱等人在堡內牽制,增援堡門的荷蘭人變少,明軍以人數的優勢,在付出極大傷亡之後,終於取得了進展。

  這時一名明軍士卒到了堡牆下,點燃了一枚震天雷,當閃著火星的引線將要燃盡時,他猛然向上拋去。

  攀爬到城牆半腰的明軍,只聽得頭頂一聲炸響,城頭磚石飛濺,幾名荷蘭人被炸的飛出城牆,屍體從梯子旁邊落下,重重砸入壕溝之中。

  一名明軍小旗見此,抬頭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後,頓時用嘴含住刀背,手腳並用的攀爬上城。

  明軍趁勢終於佔據了一段城牆,上城的士卒,一面向兩側推進,一面沖到堡牆內側,射殺趕來增援的荷蘭人,使得他們無法集結,無法上牆增援。

  連續不絕的爆炸聲和銃響中,城上的荷蘭人開始紛紛逃下城牆,大股大股的退入營房和倉庫中,躲避明軍的射殺。

  荷蘭人的第三到堡牆,是荷蘭人在巴達維亞的總督府,也是東印度公司的辦公之處,所以比較小。

  他與第二道堡牆的距離就遠了許多,中間也沒有壕溝,而是大片的屋宅。

  第二道堡牆內,是荷蘭人的居住和生活區域,還有大量的倉庫,佔據了很大的面積,就像一座小鎮。

  明軍登上二道牆之後,並不用擔心第三道牆上的荷蘭人射殺,所以攻破第二道牆便至關重要。

  一個司的明軍士卒,再登上城牆後,開始沿著上城的臺階往城下衝擊,荷蘭人則躲在屋頂、窗戶內,向明軍射擊,沖下臺階的明軍被連連擊倒。

  明軍丟下十多具屍體,又退回城牆,蹲著與荷蘭人放槍對射。

  這時又有數百人,從明軍佔據的地方攀爬上城,城牆上明軍的火器,開始密集起來,逐漸壓制住了屋頂、房屋內還有街巷中荷蘭人的火力。

  這時一個司的明軍士卒,再次嘗試衝擊,士卒被連連打倒,但終於還是沖下臺階,殺入門洞內,將裡面的幾名荷蘭人砍死,然後放下吊橋,打開了城門。

  李定國見吊橋急速放下,堡門被緩緩推開,頓時揮刀一指,怒吼道:“殺!”

  擁堵在第一道牆與第二道牆之間的兩千多人馬,頓時呼號著蜂擁而入,火紅的身影,攢動的碟盔,開始沖入堡內的街道。

  第二道牆上的荷蘭人,逐漸潰散下城,一部分向最後的主堡總督府撤退,更多的則失去編制,分散成小股,慌不擇路的躲入倉庫、住宅、工坊之中。

  明軍首先佔據各個重要的街道和路口,然後開始沿著街道,逐屋與荷蘭人爭奪,並迅速從西面向中心推進。

  李定國進城之後,沒有深入,他站在城門處,見屬下士卒打著火炬跑步通過幽暗的門洞,衣甲摩擦的聲音和密集而又整齊的腳步,傳入他的耳中。

  他再抬頭看向城內,堡內的街道上,槍聲和喊殺聲響城一片,聲音和街道上彌漫的硝煙,一起緩緩上升,最後在空中消散。

  雖然殺入城中,但是巷戰依然激烈。

  此時在主堡內,總督科爾瑞的辦公室內一片慌亂,紙張和檔散落了一地。

  “總督閣下,明人已經攻入堡內,荷蘭的士兵正在西城區與明人激戰,但是他們人多,估計很快就會佔據西城區,向總督府推進!”一名荷夷軍官,手裡提著一把冒煙的手槍沖進來,慌張地說道。

  科爾瑞面色猙獰,“思迪烏,你馬上帶人在街道上佈防,不要讓明人沖過來,另外組織人手,將倉庫中的糧食,運進總督府來。”

  總督府是整個巴達維亞的中心,修得十分高大,並且堅固,是整個堡壘的中心,也是第三道防線,科爾瑞決定憑著最後一道工事堅守。

  “閣下,糧庫發生叛亂,早就被叛賊點燃了!”那名叫思迪烏的議員,卻急道:“閣下請恕我直言,公司在南洋,以及在對待明朝的策略上,完全且徹底的失敗了!現在只有趁著,明人只佔據西城區,我們立刻從北面突圍,乘船沖出巴達維亞!”

  糧庫被燒,那堅守主堡也沒有意義,最後只能向麻六甲一樣,糧盡而降。

  “該死!”科爾瑞怒駡一聲,但是不得不承認失敗,荷蘭人是來賺錢的,不是來玩命的,他現在只能承認失敗了,“讓議員們收拾一下,我們馬上撤退。”

  這樣一來,荷蘭東印度公司將一下失去南洋,海上的馬車夫,在西方剛被英國人擊敗,在東方又被明朝打敗。

  這個雄霸海洋數十年的海權大國,註定要沒落,而且比歷史上衰落得更快,幾乎就是這幾年間,便淪為邊緣。

  城中街道上,四處都在廝殺,周岱帶進城來的三百多人,估計已經死了大半,剩下的也被殺散。

  在明軍沖入城中後,周岱便改變了方向,帶著人馬向總督府的方向突擊,他們進入一條街道,旁邊有跪著將槍舉起的荷蘭人,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荷蘭話,似乎是在求饒和投降。

  周岱聽不懂他們的話語,但只要跪地舉起手來,他都沒有理會,但是身後的幾民漢子見了紅毛鬼,卻抬槍就射。

  “砰”的一聲槍響,就打的那跪地的荷蘭人,身體倒飛,撞在街道邊的牆上。

  這些漢子剛開始打槍都不准,見血還吐得稀裡嘩啦,但等連著殺了幾人後,便已經紅了眼,見了荷蘭人就殺。

  這時他們撞開一間屋子,幾個荷蘭人的傷兵躺在裡面,他們驚恐的望著進來的周岱等人,其中一名荷夷哭得稀裡嘩啦,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嘴裡連連求饒,周岱剛準備發話,便聽身後一陣“砰砰砰”的銃響,將屋裡的荷蘭人全都殺了。

  此時因為殖民當局已經沒了抵抗的意志,城中的散兵無人指揮,明軍進展突飛猛進,迅速佔領各個街區,並開始組織人手控制火勢。

  忽然一陣巨大的歡呼聲響起,那是明軍已經沖進了總督府。

  科爾瑞與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們,逃出堡內,他們聽見身後的歡呼聲,轉頭看去,北段堡牆上已經出現了大量的火炬,更有一隊人馬,從北城出來,向碼頭追來。

  科爾瑞嚇得面無人色,縱橫海上的荷蘭人,倉皇的從碼頭分別登上三艘武裝商船,船隻剛起錨楊帆,穿著紅色布甲的明軍火銃手,已經殺到碼頭,蹲著朝離開碼頭的大船射出一陣排銃。

  荷蘭人顧不得打上一炮,便倉皇逃出海港,而他們剛出海面,便遇上了遊弋的明軍戰船。

  雙方在黑暗中一場混戰,三艘荷夷戰船,一艘被擊沉,一艘被俘,一艘趁著夜色,向北逃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4章 大局已定

  昨晚荷蘭人被突然襲擊,總督科爾瑞倉皇而逃,不過當時情況混亂,大量的荷蘭人還在與明軍在西城區激戰,科爾瑞也沒有機會全部通知,所以撤走的只是少數,堡內還有大量的荷蘭人滯留。

  這些荷蘭人的散兵游勇,躲在倉庫和屋宅中,與明軍進行巷戰,堡內的大火和槍聲,持續到第二天的下午,還在繼續。

  這時城中依然不時會有一聲槍響傳出,但緊接著便會有成片的槍響隨之連續響起,直到明軍將躲著開槍的荷蘭人射殺。

  戰事本來不用這麼慘烈,可是因為荷蘭人被分割在各個街區,不知道總督和議員們已經撤了,他們沒有得到命令,所以一些死硬份子,便據屋而守與明軍死抗。

  再加上堡外的苦役,加入到搜捕荷蘭人的行動中後,他們為了給親人報仇,發洩心中的仇恨,許多投降的荷蘭人都被打死,使得一些在暗中看到的荷蘭人,不再投降,而是負隅頑抗。

  從昨夜持續到此時的巷戰,給明軍造成了大量的傷亡,這又使得原本還比較克制的明軍,在同袍傷亡的刺激下,也紅了眼,不在接受投降。

  這時幾名被明軍搜出來的荷蘭人,被押到街道旁,反綁著手背對明軍跪下,明軍士卒從後面抬起火銃,扣動扳機,在一陣“砰砰砰”的銃響中,這些荷夷全部後腦勺開花,身體栽倒下去。

  明軍士卒殺完人,也不清理,領隊的小旗,便帶著手下繼續沿著街道逐屋搜索。

  等到傍晚時分,城中糧倉引燃的大火,還在滾滾燃燒,濃密的煙塵,盤旋著上升,數十裡外都可以看見,但城中的槍聲卻終於停歇下來。

  李定國在護衛的保護下,走過橫屍滿街的街道,踩著滿地的血漿,進入荷蘭人的總督府,然後召集部署前來議事。

  “大帥,堡內的荷蘭人盡皆授首!”鎧甲上血跡斑斑的明軍將領,大聲稟報道。

  將領話剛說完,周岱、胡升等人也進入屋內。

  李定國看著他們,笑道,“這次能取下荷夷的堡壘,周岱你們功不可沒,本帥看能不能給你謀個千戶,你等著封賞吧!”

  “卑職謝過大帥,不過堡壘能打下,全都是弟兄們用命,大帥指揮有方,卑職不敢居功!”周岱等人心中雖然高興,但卻忙行禮道。

  李定國擺擺手,“賞罰分明,這是大明的規矩,你們不用謙虛。”說著他看向眾人,“既然荷夷已經肅清,那就趕快組織人手撲滅大火,不要讓火焰燒毀其他倉庫,趕緊將堡內的物資統計出來!另外不要再殺俘了!”

  七月初四,明軍完全控制了巴達維亞,結束了荷蘭人於此數十年的統治。

  明軍清點出來的物質十分巨大,銀兩與物資將近五百萬兩,其中一半乃南洋的明人所有,監軍錢秉鐙到了之後,按著抄出荷蘭人的帳目,將一部分還給了南洋的百姓,引得南洋的百姓一陣歡呼。

  明軍既然拿下了巴達維亞和麻六甲,荷蘭人在南洋便算徹底失敗,幾乎完全被趕出了南洋,剩下一淡目等地還有極少數的荷蘭人,已然不足為慮,就算明朝不出手,估計馬打藍蘇丹國也不會留這批荷蘭人。

  如今明朝控制了麻六甲、巴達維亞、泗水等城,等於將荷蘭人在南洋的勢力範圍全部兼併,由此而來,對於南洋自然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其實在明朝打下麻六甲時,這種影響就已經體現,在麻六甲對面的蘇門答臘島上,原來明朝起義軍領袖張璉所立飛龍國的後裔,便希望能夠請為藩臣,亞齊王國也表示願意進貢。

  整個南洋的局勢一下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明朝現今對於藩臣卻有很多規矩,並不是誰都可以來抱大腿的。

  成為藩臣,不僅是形成軍事上的聯盟,在經濟和貿易上,明朝也會給藩屬便宜,但其它各國顯然就不能享受這種待遇。

  如果明朝的藩屬與它國衝突,明朝會糾集整個藩國體系內的國家,率大軍為藩屬出頭,只此一點,就不是一般國家能夠享受的。

  想要進入大明的藩屬體系,並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今後將是個欲做走狗而不得的時代。

  不過明朝也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樣會引起這些欲進貢而不得的國家產生敵對的情緒,影響明朝的貿易,所以錢秉鐙便上書,除了現有的藩臣之外,還得有個預備藩臣的制度,允許一些國家朝貢,將他們納入勢力範圍,不許它國染指,但這些國家,不享有藩屬國與明朝在貿易等各個方面的便宜。

  隨著西方強國的崛起,殖民主義的盛行,弱小的國家,就只能聯盟或者找靠山,不然只能滅亡。

  明朝的藩屬和朝貢體系,將為這些國家提供一個很好的選擇,先努力成為一個有資格朝貢的國家,然後再想辦法成為藩臣,那麼此國在大明朝龐大國力的加持下,僅僅是軍事聯盟一項,就能立馬讓一個不入流的國家,成為三流國家,甚至更強。

  在拿下巴達維亞之後,接下來,主要便是對麻六甲和巴達維亞更改漢名,恢復兩地的繁榮,並設立像占城一樣的總督區域,保持明朝對此地的控制。

  這時李定國和南洋的陸師,剩下的任務,基本只剩下維持麻六甲、巴達維亞、泗水等地的安定,沒了作戰任務。

  南洋的捷報,很快就被送到南京,王彥看到之後,立時大喜,兵部也覺得大勢以定,內閣在摺子上批註著的意見也是,“南洋兩夷,今荷夷以敗,所餘者,惟西班牙盤踞于蘇祿小島,雖難驟拔,但除之不過早晚而已,監國大可安心。”

  這日王彥在議政堂內,看了詳細的軍報之後,笑道:“南洋戰事於去歲起,直今已經大半載,終於快要結束,李定國這次做的還算不錯,他報功的摺子也上來了,該怎麼賞,可以大度一些,畢竟據說繳獲就在五百萬兩以上。這一戰,我們是賺了的!”

  幾位大學士也跟著笑了笑,方逢年笑著站起來行禮道:“獎賞的事情,內閣已經在議了,監國可以放心,必然讓將士們滿意。另外,內閣想給麻六甲和巴達維亞更改個名字,還請殿下賜名!”

  這個名字是得改一改,沒道理再用荷夷取的名字,不過王彥一時間也沒有好主意,他沉吟一下後,開口笑道:“不如將此事登在邸報上,向天下才學之士征名,如何?”

  “朝廷擴海疆數萬里,這是普天同慶的事情。監國之策,可以讓百姓知道我朝之盛,讓士子參與其中,乃是與民同樂。臣以為可行!”張肯堂笑著捋了捋鬍子道。

  這確實也是王彥的一點小心思,做好事,做大事,就得留個名。擴海疆萬里,他這樣的功績怎麼能不讓天下知道,不聽一聽百姓對他的吹捧哩。

  不過這事後來,雖然討論激烈,但也並不是如王彥所想的那樣,一片吹捧歌功之聲,其中不少人便說王彥不務正業,不忙著統一天下,實現大一統,趕緊滅了金國,卻舍本求末,去蠻荒之地,窮兵黷武,讓人大失所望。

  當然這是後話,王彥當即笑道:“那此事就這麼定下了。”

  眾人自然沒有意見,這時陳邦彥便起身道:“監國,如今荷夷以敗,剩下就是西夷盤踞于蘇祿,陸師以無太多作用,是不是可以將李都督調回南京呢?”

  王彥想了想,“李定國可以調回,不過軍隊暫時留在南洋,等水師擊敗了西班牙,局勢穩定後,再將陸師抽調一批回來。另外,孤有個想法,南洋之地水師為主,但有時候難免遇上陸上之事要解決。孤準備從陸師之中,調撥一部精銳,也不須要太多,大概萬人左右,交給水師指揮,諸位以為可行嗎?”

  “這次南洋作戰,我朝出動陸師三萬人,但實際而言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人馬。如果給水師一支萬人的陸氏,那麼許多問題,水師就能解決,不用再去調配陸師,臨時拼湊人馬,臣以為可行!”陳邦彥點了點頭。

  這次南洋作戰,明軍抽調三萬人,但麻六甲戰事一結束,就有近兩萬人,因為天氣和水土不服的原因返回廣州,為水師訓練一支能夠適應南洋氣候的陸師,確實很有必要。

  南洋的利益關係到商會和五德號的利益,那也就關係到官紳的利益,眾人都不會反對加強南洋水師的提議,當下王彥又與幾人商議了南洋的貿易和藩屬的問題。

  可以說,明朝這次與西方的交鋒,基本已經大勝,而且將意義深遠。

  之前明朝也與西方交手幾次,但可以說只是小規模的交手,但這次卻不同,算得上是一場正面的碰撞,而荷蘭人的失敗,必然給西方其他的國家產生巨大的影響。

  在明朝與西方在南洋激烈碰撞之時,其實在伏爾加河畔,另一場東西方的碰撞,也拉開了序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5章 粗糧出關

  去歲,西元1654年,發生了許多大事,其中由以清的覆滅,最為震動天下時局。

  在清覆滅之後,金成為了明朝唯一的對手,也是明朝今後必然征討的下一個國家。

  自秦皇掃六合,統一天下以來,整個華夏民族,就種下了大一統的基因,所以金國上下都知道,最後一戰遲早會來。

  今歲,明朝又北擊蒙古,南征西夷,解決了牽制手腳的兩大隱患,金國便更加緊張起來。

  為了摸清明朝什麼時間動手,以及戰備的情況,金國花費了大筆的銀錢,還有人力物力,用來刺探明朝的情報。

  四川作為明軍北上漢中,進攻金國的一個重要方向,也是金國刺探的重中之重。

  去年底,曾經被吳三桂燒毀的金牛道棧道,就被四川官府花大力氣修復,四川與漢中的聯繫便又暢通,隨之而來便帶來了兩國商旅之間的往來。

  雖說明朝禁止向金國輸送糧食和精鐵等戰略物資,但是其他物品卻不禁止,雙方依然有商業上的往來。

  特別是漢中的人口,大多是川北遷過去,他們與四川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雖說兩國敵對,但是民間的聯繫卻並沒有斬斷。

  金國的密探便時常扮成商旅,到四川以及其他各處,刺探情報,而明朝同樣派遣了大批人員,對金國進行滲透。

  四川北面保寧府境內,這裡的人口被吳三桂遷走了大半,之後四川布政使司從川南和川東遷來了一些,再加上官府勸說一部分土司下山耕種,所以廣元的人口,已經得到一定的恢復。

  這時在廣元境內,田間地頭,官府的官吏正指導百姓,收穫番薯,播種玉米、土豆。

  幾年前,王彥在發現福建大量種植番薯,使得福建對外省的糧食依賴減少後,便在西南的山區,大力的推廣番薯的種植,為明朝提供了許多粗糧,使得糧食的問題,對明朝而言,不再是個特別嚴峻的問題。

  糧食歷來是王朝穩定的根本,在番薯推廣成功之後,王彥便下教旨,追封將番薯帶入福建的長樂縣商人陳振龍為伯爵,曾經力主推廣的巡撫金學曾也被追封為伯爵,給予兩家極大的榮耀。

  番薯傳入中國以久,許多官員甚至都吃過番薯,可是這些尸位素餐之輩,就是沒想過到田間地頭瞧一瞧,看一看,等朝廷封下爵來,一個個才後悔莫及,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在朝廷下旨追封後不久,福建便有官員,以進獻祥瑞為名義,又發現了包穀和土豆等旱地作物。

  祥瑞都是下面的人搞的迷信,不過作為統治者卻很享受,這代表著天對統治者的認可,代表國泰民安,王朝鼎盛。

  王彥很享受著種感覺,對進獻之人,再次封賞,然後命人試種,結果收成都還可以,隨即便讓官府在民間推廣。

  這些作物的出現,讓原本不能耕種的許多旱地,都能產出糧食。

  明朝這些年倉庫儲備,已經明顯增多了許多,就算某一地,發生大規模的饑荒,也足有能力賑濟。

  早在番薯推廣之時,明朝就下令不許任何人將番薯帶入北方,之後的包穀和土豆,也被列入了禁止運送的名單之中。

  各個關隘一旦發現有人私自攜帶前往金國,官兵將立刻鎖拿,經過審問之後便可問斬。

  這條刑罰可謂極重,震懾力很強,不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兩年來因此而死的人,卻依然不在少數。

  其實番薯在明朝推廣之初,清廷的密探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多爾袞更加關心明朝的火器,因而並沒有注意此事。

  金國之前並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不過在滿清滅亡之後,大批清廷的密探,轉而效力大金,許多原本不被清廷重視的事情,卻被金國翻了出來。

  當然金國能注意此條情報,主要還是因為金國的糧食產量到了一個瓶頸。

  雖然金國大力開荒屯田,但是金國能耕種的土地畢竟不多,而且麥子每畝的產量也很有限。

  金國上下的糧食產量,只是勉強自足,這就扼住了金國發展的命門。

  現在金國採取魏武一樣的屯田手段,軍屯已有六十多萬戶,這個數目看似很龐大,軍隊數量眾多,但這種兵農結合,種地多過打仗的農兵,戰力實在堪憂。

  這種農兵,在精銳的職業軍隊面前,就是烏合之眾。

  金國想要訓練更多的精兵,就必須讓農兵脫離生產,但是受糧食產量,特別是土地的限制,金國不可能有太多的糧食,來訓練脫產的精兵,也不可能有太多人,去開礦,從事商業。

  糧食的問題,限制了金國的發展,而當金國知道明朝有這些能在旱地種植的高產作物之後,怎麼會不動心呢?

  這時在廣元境內,可以看見許多帶著斗笠的百姓,正在開墾旱地,收穫果實。

  傅有春與傅有年兩人,扮成小傷人,牽著兩頭馱著貨物的騾子,在道路上緩慢前行,不時用目光打量著道路兩邊勞作的百姓。

  兩人見他們順著番薯的藤子,不時從地裡挖出一個個又紅又肥的番薯,然後用框子運到道路邊上,片刻就堆了一大堆,不禁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時兩人牽著騾子,順著道路走到了一名坐在路邊,用斗笠扇著風,歇息的老者旁邊。

  傅有春便給傅有年使了個眼色,傅有年便將騾馬的繩子交給傅有春,然後做到老者旁邊坐下,笑著說道:“老人家,今年的收成不錯啊!”

  “是還不錯,就這一季,下半年就夠吃了。”老者扇著風道。

  “這就是那個番薯吧,產量居然這麼高,種起來一定很麻煩吧!”傅有年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把棗兒來,遞給老者道,“老人家嘗嘗,可甜了。”

  老頭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問道,“聽你的口音似乎是我們保寧府一帶的,你不清楚這個番薯麼?”

  為了來四川刺探情報,傅有年和富有春,在漢中待了三個月,專門學了保寧一帶的方言。

  傅有年歎了口氣,“我確實是保寧人,不過被金軍強遷到漢中,已經好些日子沒回保寧,這次是前往成都買了些蜀錦,做點生意,才途徑這裡,所以不太瞭解。”

  老者聽他這麼說,才接過棗兒,自己沒吃,全都放到懷裡,然後忽然站起身來,從身前的番薯堆中拿出兩個番薯,用手擦了擦泥巴,遞給傅有年道:“朝廷有規定,這東西不讓運到北邊去,估計你們都沒吃過,來,你們也嘗嘗,甜著哩。”

  傅有年接過,將另一個丟給傅有春,然後在衣服上擦了兩下,一口咬下去,甚為甘甜,他不禁連連讚歎道:“好吃,好甜!”

  老者見他的樣子笑了,“甜吧,老朽第一次吃時也覺得好甜,其實他煮著吃和烤著吃更好些,生吃有點容易打嗝。哈哈……”

  “這真是好東西啊,只可惜不能帶到金國。”傅有年歎了口氣。

  老者卻笑道:“這東西種起來簡單,只要切成塊兒放在土裡就能自己發芽,長出的藤條也可以當做幼苗,他們只要不被水泡,就能活,每畝的產量也高,真是極好的東西。它是朝廷花大力氣弄來的,自然不能給金國,要不然吳漢奸吃飽了,又得禍害我們!”

  傅有年賠笑道:“這東西簡直是隗寶,旱地都能種,這一下得有多少糧食呀!”

  老者說得興起,接著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去年福建那邊再降祥瑞,老天爺又給咱大明朝降下兩種作物,一種叫土豆,種法和番薯差不多,一種叫包穀,據說一粒米有豆子大,都是金黃金黃的……”

  傅有年在南京辦過商號,做生意的人會說話,他與老者交談了一會,不多時就把這番薯怎麼種植,要注意些什麼,還有那土豆和包穀的事情,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番薯、包穀和土豆,這些都能在市面上買到,明朝並不禁止它們在市場上流通,百姓照樣可以賣錢,只是不准人往北面帶而以。

  其實這種禁止,只能拖住一時而已,但對明朝而言,拖一時,金國與明朝的差距,變化大一分,所以是絕對要堅決禁止的。

  金國的密探在明朝獲得這些作物並不難,難的是怎麼運出去,還要怎麼種植這些作物,他們需要知道種植的方法和注意的事項,才能保住帶回去的作物能夠發芽,能夠推廣。

  傅有年與老者交談了一陣,直到套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才起身告辭,與傅有春往北而去。

  接下來一段日子裡,兩人便遊走在鄉間,尋機會與農人相談,瞭解更多的技術之後,兩人才到了劍門關外,準備出關。

  為了出關,傅有年將番薯的藤條編入裝貨的框子內,傅有春就噁心一些了,他將從成都得來的幾粒玉米用絲綢包好,然後便咬牙塞入屁股裡,便開始準備出關。

  兩位元怕出錯誤,並未一起走,以免全軍覆滅,它們分開了排隊出關,結果傅有年倒楣,還真被查了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6章 金緬結盟

  西元1655年,金國永章八年,豪格稱帝以有八年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金國整體而言,還是在不斷的進步和發展。

  如果不是有明朝這麼個強勁的對手在,金國在政治、軍事以及民生上,都可以算得上一個很不錯的新興國家了。

  不過這也並非全是豪格和金國官僚的功勞,從歷史可以看出,腐朽的舊利益集團被推翻之後,新的政權總是會展現出朝氣蓬勃的一面,新貴族有足夠的利益可以瓜分,百姓也能分得一些,能夠得到修養聲息,國家自然蓬勃向上,而等到新貴族膨脹為老貴族,數目變得無比龐大,開始侵奪百姓的利益時,那麼國家又必會走向衰亡。

  這時的金國,正處於這樣一個上升的時期,只要政策稍好,金國朝廷正常一點,那麼金國的國勢都會一路往上走。

  金國立國八載,如果不是豪格中間失策,同明朝在四川打了一仗,並且慘遭失敗,金國現在至少會強上一倍。

  三月間,明朝擊敗吳克善之後,金國在潼關和蒲津關襲擾的人馬便立刻縮回關中,不敢在招惹明軍。

  七月間,密諜來報,明朝在南洋的戰事,也取得了決定性的進展。

  雖說金國細作傳回來的消息,河南和四川方面的明軍都沒有異動,也未見明朝出現大規模的物資調動,但金國上下還是警惕起來。

  金秋十月,長安城,金國皇宮御花園外,幾位相國與六部的官員,大概二十餘聚在一起。

  這時吳三桂、孟喬芳與韓朝宣等人,在御花園門口交談,過了一會兒,一名宦官從裡面出來,行禮道,“兩位王爺,諸位相國,陛下讓大夥兒進去。”

  眾人聞語,韓朝宣隨即一側身,“兩位王爺先請!”

  吳三桂和孟喬芳沒有推辭,率先進入。

  他們一進院子,便見一身黃袍的豪格站著在等候,一群人當即風風火火的走到他身前,行禮道:“臣等參見萬歲!”

  “不必多禮!”豪格笑著抬了抬手,等眾人都直起身來,他才笑道:“今日召眾卿前來,不是為了賞花,而是請眾卿與朕來見證一物!好了,吳、孟二卿隨朕左右,眾臣與朕一起去看看吧!”

  當下吳三桂同孟喬芳一起上前,落後豪格半個身子,領著眾臣一起向御花園深處走去。

  這麼看來,金國上下似乎是一團和諧,可實際情況去並非如此。

  金國其實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許多還都是歷代王朝的老問題,比如吳三桂在漢中,基本就是個藩鎮的狀態,內閣方面閣臣的實力太強,豪格想將任何一個宰相,像明朝那樣下放到地方,提拔新人上來都不行,因為這些宰相掌握太多的資源。

  金國明面上是學明朝的內閣制,但實際上是士紳大族政治,若是廢了科舉,立刻就可以回到世家政治。

  這些地方與中央,皇帝與大臣的矛盾,可以說非常尖銳,只是因為有明金之間這個更大的矛盾,所以金國內部的矛盾,看起來才不那麼明顯。

  豪格與吳三桂和孟喬芳在前走著,他主要是與吳三桂說話,問一些在漢中練兵的問題。

  金國朝廷,在一定程度上是主弱臣強,而豪格這個外來的君主,又不像大明朝的皇帝,有名分和大義,所以他明知道吳三桂也是個大威脅,但還是要與他親近,用外鎮來制衡孟橋芳、韓朝宣等人,使得他在朝中的決策更有分量。

  不過他同時也十分清楚吳三桂的危險,藩鎮可以推翻他,但是內閣卻不會,因而他也要用內閣,來牽制藩鎮。

  做皇帝八年,豪格現在已經很善於運用帝王之術,來保持他帝位的穩定。

  這時他們邊走邊說,忽然到了之處,眾人便見眼前出現一塊與周圍花草極不和諧的旱地。

  中國的園林藝術講究移步換景,整個園林應該渾然天成,這塊旱地一下破壞了御花園的美感,但眾多金國官員看到,上面幾壟地長著像高粱一樣的植物,卻特別的興奮。

  “萬歲,這是包穀?”韓朝宣驚呼一聲道。

  這正是傅有春塞進內衣裡,帶回來的玉米種子,種出來的一片包穀地。

  豪格對此事非常重視,所以直接讓人種在了御花園內,並命專人照顧,而他也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御花園看看這些包穀。

  傅有春帶回的種子一共只發了二十根小苗,期間工部的官員,對這些小苗,分別對待,以瞭解包穀的生產習性,並記錄在案,最終二十株幼苗,被弄死一半,只有十株長大,並且長出了包穀。

  豪格點點頭,“不錯,這就是包穀,十分耐旱,一般能長一到兩個棒子,可要是施肥多也有長三四個的,一畝的產量估計還要超過麥子。它一年能種兩季,假使能推廣開來,關中能夠出糧食的土地至少翻幾倍!”

  說著,豪格又回頭對身邊的太監道:“將煮好的包穀拿上來,分與眾卿家嘗嘗。”

  在一種大臣圍著包穀轉,觀察之時,太監端著盤子出來,幾根包穀棒子,被切城幾段,每個大臣都只能拿起金黃的包穀吃上一截,嘗嘗鮮。

  這是禦廚烹飪,眾人又吃個新鮮,都覺得十分美味。

  產量高,又還比較好吃,吳三桂當即開口道:“萬歲,此物必須要在漢中推廣啊!”

  豪格點點頭,不過卻道:“只要種子充足,漢中肯定要種的。不過眼下就這麼點種子,大概明年再種兩季之後,才會有足夠的種子分給漢中,所以吳卿還要等一等。”

  那就至少還需要兩年時間,這種包穀才能在關中推廣出來。

  現今天下,明朝雖然在各方面發生變化,社會的組織方式,提升了生產效益,但沒有技術突破之前,各國的生產力其實差距並不大。

  國家之間比的還是兵力、兵器和糧食這幾樣。

  孟喬芳覺得這樣推廣時間太久,於是開口道:“萬歲,如果等這批種子發芽再成熟,然後繼續播種,未免慢了一些。臣以為,現在是分秒必爭,王彥能夠給引進番薯之人追封爵位,我朝也該許下重利,封爵賞銀,吸引明人,將包穀,以及番薯、土豆送到我朝來。”

  眼下與明朝的戰爭,確實不知道什麼時間就爆發了,金國的確需要分秒必爭,儘量儲備更多的糧食。

  因為一旦戰爭爆發,就是十多萬大軍加上幾十萬的青壯要被抽調,必然會影響生產,而金國如果沒有足夠的儲備,整個國家很容易被拖垮,只能重稅,搜刮百姓,走明朝的老路,而這又會加劇金國的敗亡。

  爵位和金銀豪格是捨得的,他甚至願意,銀子去找人換同等重量的種子。

  “孟卿說的有理,除了自己育種外,還是需要想辦法從南明弄點種子回來!”豪格沉聲道:“傅有春這次有功,便封為忠義伯吧!其他送種子來的人,要怎麼封賞,就由內閣決定!”

  孟喬芳當即領命。這時眾人圍著包穀又看了一陣,才到了御花園內的一處亭子內,太監和宮女備上桂花糕和茶水,豪格便於眾人在亭子內歇息。

  他們又談了會包穀的事情之後,豪格突然問道,“內閣最近可有新的事情?”

  韓朝宣將桂花糕放下,忙抹了把嘴,行禮道:“萬歲,臣這裡有一件事!我大金派往東籲國的使者,已經長安,並且帶回了東籲王的國書,東籲王表示願意與我朝聯盟,至於聯絡荷蘭人則沒有成功!”

  金國疾病亂投醫,四處宣揚明朝可狠,意圖尋找盟友,形成包圍網,共同對抗明朝,不過他的盟友基本都是歪瓜裂棗,前不久,剛給了吳克善五千杆火繩槍,那傢伙都沒怎麼使,就被明朝給滅了。

  在面對強大的對手時,人總是想找個伴給自己壯膽,金國也不例外。

  豪格聽說東籲願意結盟,臉上一喜,“這是件好事,內閣不能怠慢,必須要與東籲國搞好關係。”

  現在還能有敢於明朝叫板的國家,可不多了,這個東籲願意冒出來,豪格自然高興。

  “萬歲放心,臣一定處理好此事!”韓朝宣顯然也很重視此事。

  等他說完,孟喬芳又開口道:“萬歲,臣這裡也有一事!”

  豪格心情大好,笑道:“卿家何事,儘管說來!”

  “萬歲!安西王孫可望昨日有揍報送入京中,言曾被我朝與清軍聯合擊敗的准格爾部,現在于西方與羅刹人交戰,其首領憎格,委託玉茲汗,希望能花高價從我朝購買一批火銃和火炮來與羅刹國作戰。”孟喬芳道:“因為之前,我朝與准格爾大大出手,臣擔心賣出兵器後,引來後患,所以猶豫不決。”

  “哦?”這個消息讓豪格有些意外,因為准格爾已經在他腦子裡模糊起來,他們想到這個消失了幾年的蒙古部落,居然又崩了出來,他對此也有些摸不到頭腦,於是問道:“諸位卿家怎麼看?”

  吳三桂想了下,問道:“安西王怎麼說?”

  夢喬芳說:“安西王說,這個羅刹人十分兇悍,准格爾在交戰中完全處於劣勢,如果他們敗了,羅刹國的勢力可能會進入玉茲汗國。安西王還認為,按理說應該是遠交進攻,但是我朝剛與玉茲合作,背盟有些不妥,而且這個羅刹人,對上准各爾、土爾扈特,還有大小玉茲汗國,居然還佔據上風,安西王擔心怕是前金攻遼,蒙古滅前金的一個重演……”

  吳三桂聽了,皺了下眉頭,“臣以為幫弱不幫強,那就賣給准格爾,一來可以賺上一筆,二來可以讓准格爾和羅刹人相互消耗,三來鳥銃本是被淘汰之物,賣給他們也無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7章 經營西域

  東籲國與金國走到一起,很大的原因,其實與明朝在南洋擴張有關。

  前不久,東籲國趁著南洋混亂,入侵暹羅,大軍攻到了暹羅首都大城,眼看著就要攻破城池,但是明朝占城督,糾結了鄭主、阮主、高平莫氏和真臘四國大軍,陳兵於暹羅與真臘邊境,要求東籲國退兵,東籲迫於壓力,不得不撤了大城之圍。

  暹羅國正好在明朝的勢力範圍和東籲之間,明朝自然不想東籲的勢力進入暹羅灣,並且威脅真臘等屬國。

  明朝的舉動,讓暹羅國逃過一劫,也是保證屬國的安全,穩明朝的勢力範圍。

  這件事讓東籲國上下,卻十分憤慨,畢竟到嘴的鴨子飛了,東籲上下肯定有巨大的怨氣。

  不過明朝畢竟強大,連荷蘭人都擊敗了,南洋小霸王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方的崛起,總是伴隨著一方的沒落,明朝的勢力範圍,只會隨著國力的增強,進一步向外擴張,而南洋傳統的小霸王,便只能一步步的向後收縮。

  其實不只是東籲國,對於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或者明朝周邊的其他勢力而言,只要他們不退縮,就避不了與明朝一戰。

  歷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是如此,像明朝這樣從新崛起的大國,他的勢力範圍必然要持續擴張。

  如果東籲不退,那矛盾必然會有個爆發的時候。

  東籲從暹羅退兵,是一次退讓,但這僅僅是個開始而以,東籲與明朝的另一個矛盾又爆發出來。

  不過這次不是明朝去挑事,而是廣南屬國,鄭主與阮主在暹羅事件中,看見了東籲國的軟弱一面,所以不久之後,便將勢力向臣服于東籲國的南掌國滲透,於邊境製造摩擦,顯然有控制南掌之意,這便讓東籲國大怒了。

  這時金國找上門來,東籲國怎麼會不答應這個聯盟呢。

  不過兩國之間雖有聯盟,但是畢竟通訊不便,能起多大作用,還真的是個未知數,但對於金國而言,能在南面找到一個帶甲十萬的盟友,總歸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在滅掉葉爾羌之後,金國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金國現在的國策,就是儘量團結大明周邊的勢力,來牽制明朝。

  准格爾曾是金國的敵人,不過現在大金需要的是盟友,萬一明朝躍過金國去聯繫准格爾夾擊金國,這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金國在通過商議之後,很快便答應了准格爾的要求,並且提出讓蒙古人用牲畜和羊毛來交換。

  在決定之後,前期三千條鳥銃,便從長安西運,後來覺得成本有些高,金國索性派匠人入安西都督府,直接在西域開爐,冶煉鑄造。

  孫可望在莎車城建立安西王府之後,利用西域黑山派和白山派的矛盾,逐漸站穩了腳跟。

  他的策略其實也很簡單,就是黑山派強,他就拉著白山派打壓黑山派,白山派強他就拉著黑山派打壓白山派。

  他不斷的挑起兩派之間的矛盾,在拉一派打一派時,也是幕後操縱,不主動出面,讓兩派廝殺,使得兩派積怨太深,始終不能和解,而等兩派反應過來之時,西域的勢力對比已然發生變化,遷入天山南麓的金國人占穩了腳跟後,就算兩派聯合,也沒了反抗的機會。

  跟隨孫可望進入西域的金人有五十萬,想要站穩腳根並不容易,其中最關鍵一點就是糧食的問題。

  雖說金國在此屯田,但是效果其實並不理想,為此孫可望想了許多辦法,其中最慣用的手段,還是他原來的一套,便是殺大戶,吃大戶。

  自從孫可望進入莎車之後,首先把黑山和白山兩派領袖的女兒各取一個,以示大金在宗教和民族政策上的寬容,要求大家和睦相處,但是背地裡,他卻完全又是另外一套。

  在金國佔據西域之初,這裡的葉爾羌人的勢力,還十分強大,金國還不能完全控制葉爾羌,而葉爾羌的許多事務,其實都是黑山與白山派的領袖說的算。

  如果這兩派一條心,金國在西域也很難站穩腳跟,不過兩派的矛盾已有數十年,加上白山派憎恨黑山派引金國人殺入葉爾羌,並殺死拉布杜拉汗,而黑山派也憎恨白山派多年來的欺壓,還有兩派在教宗上的爭端,使得他們的矛盾無法調和。

  孫可望便利用此點,不時挑起黑山和白山的爭鬥,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弄死幾個貴族,或者是宗教領袖,而他則靠著這些大戶的資產,撐過了最艱辛的一年。

  金國在西域勉強站穩腳跟之後,整個葉爾羌的上層貴族和宗教領袖,便在內鬥中死得差不多了,孫可望再想吃大戶,便也沒得吃了。

  不過吃大戶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孫可望從建立大西國,到大西國失敗北投金國,再到經營河西走廊,最後到現在坐鎮西域。他早已從過去的失敗和經驗中,總結出了一套比較完整的內政經驗,脫離了原來流寇吃大戶的三板斧。

  在葉爾羌的貴族和宗教領袖大量死亡,葉爾羌原有的兩派勢力衰落之後,西域舊的秩序便基本破滅,孫可望便開始大刀闊斧在西域建設起來。

  屯田的糧食不足,他編組織人員,發揮西域地區羊毛製品的優勢,從金國招來優秀的匠人,對紡織工藝進行改造,將製造好的毛毯,布匹運到蒙古,甚至西至撒馬爾罕,然後轉向南面銷往薩珊王朝和莫臥兒帝國,換回糧食和牲畜,解決西域的存糧問題。

  撒馬爾罕是中亞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絲綢之路上重要的樞紐城市,他連接著波斯地區、印度和中國,是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節點。

  金國如果能控制此地,那整個絲綢之路,便基本鑿通了。

  這時金國在西域獲得的賦稅,其實並不多,甚至還需要關中進行補貼,不過因為商路通暢,關中的貨物可以進入薩珊王朝和莫臥兒西北地方,金國還是獲利了的。

  不過隨著海洋貿易的發展,路上運輸的成本,確實也限制了金國的發展,金國的路上絲路,顯然是遠遠比不上明朝的海上絲路,沒有明朝方便快捷。

  金國的商人只在印度西北部和薩珊王朝東北部有競爭能力,再往南,就是荷蘭、英國、葡萄牙、明朝的天下了。

  為此,金國不得不將一些工匠,遷徒到西域來,已減少成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8章 金國的觀察團

  安西督護設于莎車,不過這裡其實並不適合作為金國統治西域的中心,金國在西域的勢力,主要在天山南麓。

  當年唐朝的安西都督府,也是在這裡,金國便沿用唐代的名稱,把金國人口主要分佈於天山腳下的幾個地區,稱為龜茲、焉耆、大石、頓多等地,而這些城幾乎都是沿著原來的絲綢之路分佈。

  由於黑山和白山的廝殺,莎車城內的人至少死了一半,特別是富人的流逝,其實使得莎車城已經沒落。

  莎車的位置也不在絲綢之路的關鍵位置上,只是這裡葉爾羌人眾多,需要鎮壓,所以孫可望才沒有將安西都護府設於它處。

  如果西域統治逐漸穩固,那都護府肯定要移往天山南麓,因為那裡才是金國在西域的核心。

  這時,孫可望便領著幾名蒙古人,在熱海邊上的噸多城,交接將要運往金帳汗國的一批火器。

  頓多城,其實在天山北麓,原來是滿清的地盤,不過在滿清滅亡之後,金與清簽訂的邊境協定,便也就不作數了。

  天山北麓,現在只有輝特等幾個蒙古部落遊牧,勢力出現真空,不只是金國躍過天山,控制天山北麓,漠北蒙古也再向西推進,蠶食輝特部的牧場,想要吞下富饒的准格爾盆地。

  這個頓多城,是金國在天山出口,建立的一個重要的據點,位於熱海的東面,而在熱海的西面不遠處,就是唐代詩人李白出生之地碎葉城。

  如果金國在向西發展一些,便基本可以恢復唐朝當年在西域統治的地區了。

  路上絲綢之路,分為南北兩條線,南線由撒馬爾罕到波斯和印度地區,北線則沿著咸海、裡海、黑海到烏克蘭東歐一帶。

  金國南下的商路,因為受到海上貿易的影響,競爭力不足,所以頓多城作為絲綢之路北上的出口,地位就十分重要了。

  此時孫可望正同准格爾的僧格台吉,在頓多城外,靠近天山的一處冶煉高爐附近查看。

  金國攻破葉爾羌,最大的好處,除了鑿通商路之外,就是多了幾十萬人口。

  這些人原本不好控制,不過在高層的貴族和宗教領袖大量死于仇殺之後,金國對於他們的控制力,便加強了,特別是葉爾羌的工匠,其實並不差,不過現在都被孫可望編入工坊之中。

  “僧格台吉!”孫可望指著山腳下的一座高爐,笑道:“這個高爐已經開始出鐵,朝廷也正派匠師過來,台吉要的火炮,我們會在年底之前,造一批出來。不過高爐雖然建好,但是礦石開採不易,石炭礦離此又遠,所以第一批炮,大概只有十門左右。”

  僧格唆使土爾扈特部的阿玉奇稱蒙古大汗,建立金帳汗國之後,前期因為俄羅斯與波蘭交戰,無暇顧及西面,金帳汗國著實再現了老祖宗們的雄風,搶得俄羅斯哭爹喊娘,但是隨著俄羅斯與波蘭的戰爭結束,情況便陡然逆轉,不到半年時間,遍佈於伏爾加河兩岸的金帳汗國,就被趕到了東岸,牧場一下少了一半。

  這時原本唆使他們自立的大波蘭,卻並沒有盡到盟友的責任,將金帳汗國無情的出賣。

  當然,波蘭立陶宛聯邦也並非有意放金帳汗國的鴿子,他之所以背盟與俄羅斯單獨苟合,出賣盟友,全是因為北歐強國瑞典,見波蘭與俄羅斯打得有意思,橫插一竿子,突然進攻波蘭,使得波蘭不得不與俄羅斯簽訂合約,然後對抗瑞典。

  東歐局勢的劇變,讓金帳汗國頓時倒了血黴,損失巨大,而巨大的損失,又使得阿玉奇汗後悔起來,便有些不待見僧格和他的准格爾部。

  僧格也從金帳汗國內炙手可熱的人物,變成了被人唾棄的物件。

  這時他為了改變自己在金帳汗國不利的地位,想起了曾經交過手的金國,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托與金國交好的玉茲汗,看能不能從金國得到火器的來源,不想金國居然還真的答應了。

  這時僧格站在高爐外,許多葉爾羌人正忙碌著,赤紅的鐵水從中流出來。

  在遠處的山道上,更多的葉爾羌人,則趕著騾馬和板車,將在遠處的礦山中采的礦石,運過來。

  僧格只是粗略一看,便發現至少有數千人,在為冶煉作坊工作。

  這麼多人不放牧,不種地,消耗的糧食十分巨大,但其實他們冶煉出來的鐵,換來的糧食,要比種地和放牧多得多。

  僧格看了會兒,隨即說道:“我還是希望王爺這邊的速度能快一些,羅刹人集結了四萬人於伏爾加河西岸,隨時可能渡河。我願意多付三千頭羊,希望王爺能儘快造出來。”

  孫可望聽了皺下眉頭,故作為難道:“那本王想點辦法。”

  說完,孫可望不禁問道,“據本王所知,金帳汗國至少有大軍二十萬,如果再加上大小玉茲汗國的騎兵,怕是人馬近三十萬,對上四萬羅刹人,應該問題不大吧。”

  僧格卻歎了口氣,“這些羅刹人的騎兵,並不輸給我們,甚至還要強一些,而他們的步軍火器厲害,而且裝備精良,特別是他們有炮,我們的弓箭和彎刀,很難擊敗他們。前不久的一戰中,羅刹人只用一萬人,便擊敗了我們六萬大軍。”

  孫可望是知道蒙古騎兵厲害的,他也知道羅刹人壓著蒙古人打,但是沒想到幾十萬蒙古人居然怕四萬羅刹人,而且被人家一萬擊敗六萬。

  孫可望不禁吸了口涼氣,沉吟一陣後道:“台吉,你放心,你們要的炮,本王會儘快趕造出來,不過本王有個要求!”

  僧格聽了臉色有些不好,孫可望見此忙解釋道:“不需要台吉多出牛羊!”

  聞語僧格臉色才好看些,“什麼要求,王爺可以直說。”

  孫可望領著他邊走邊說道:“本王想派一百來人跟隨台吉回去,去看看你們如何與那羅刹人作戰,不知道,可不可以!”

  僧格眼珠轉了下,這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於是點了點頭,豪爽的道,“沒有問題,王爺派人就行了。”

  孫可望見他答應,笑了笑,“那好,就這麼定下,本王現在帶台吉去看鳥銃!”

  金國的作坊其實還不完善,但是為了讓蒙古人付定金,他必須要帶著僧格四下看看,讓蒙古人知道金國有實力將他們要的火器做出來,他們才會把牛羊敢過來。

  當下,孫可望便於一行人翻身上馬,一溜煙的往城中而去。

  幾日後,僧格在看了金國的作坊之後,便帶著人馬,以及三千杆鳥銃,還有大量的火藥,便往伏爾加河而去。

  這些火藥卻也不全是金國之物,而是孫可望從薩珊王朝和北印度地區買回原料,再自己製造,轉手賣給蒙古人。金帳汗國急需這些火器和火藥,所以金國也沒客氣,十支羊換一支銃,簡直賺翻了。

  孫可望的部將張勝和李企晨領著百來人隨行,他們不打仗,只是觀察一下西面的戰事。

  畢竟南面的貿易受到影響,西北方向將是金國貿易的重要方向,所以孫可望有必要瞭解一下,西北面的情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9

第1279章 金帳汗國失敗

  西元1655年,明共治六年,金永章八年,日本明曆元年。

  這三個年號,代表著東亞地區,最具有影響力的三個政權。

  而在這一年裡,三個政權都出現了欣欣向榮的局面。

  獨居海外的日本國,同明朝簽訂通商條約以來,迫於貿易逆差,白銀外流的巨大壓力,國內為了從明朝換回白銀,各種產業也開始大量發展。

  日本的制刀、冶煉技術進一步加強,是銷往明朝最多的產品,明軍也採購了不少日本刀。

  另外日本的摺扇製造和漆器等手工作坊也大量湧現,南部幾藩甚至還出現了紡織作坊。

  江戶幕府的鎖國令,基本名存實亡。

  迫於賺回白銀,減少逆差的壓力,日本的商船也開始到達明朝、朝鮮,甚至是南洋一帶,而對此幕府也只能視而不見。

  不過與明朝的飛速發展不同,日本因為白銀外流,造成日本民間資金缺乏,使得這些作坊發展比較緩慢,拍馬也難以追上明朝。

  但是這些作坊的出現,貿易的發展,也使整個日本的經濟總量,每年創造的價值,上升了許多,江戶幕府在貿易中,也通過收取關稅,財政上了一個臺階。

  他們雖然沒有改變貿易的逆差,但是卻也穩定了逆差,沒有繼續擴大。

  明朝在這一年,就更加順利了,不僅重回東亞老大哥的地位,解決了南北兩個方向的邊患,商船突破麻六甲,將貿易範圍擴展到印度地區,整個國家的財政收入,也已經突破四千萬。

  明朝之前的賦稅繳納方式,比較複雜,有勞役,有實物稅,之後才慢慢改用銀子交稅,而平均下來,一年也就是兩千萬左右,而明朝現在已經翻了一翻,接近宋朝的四成了。

  現今的明朝,文化鼎盛,胸懷博大,商業發達,物產豐富,手中有蜀中天府,湖廣、南洋多個糧倉,可以說是要錢有錢,要糧有糧,當之無愧的東亞霸主。

  金國這一年,內政和國力上,也是蒸蒸日上。

  在糧食方面,雖然結餘不多,但是每年存一點,也有了一些儲備。

  除了成立不久的安西都護府,因為百姓剛剛遷徒過去,糧食還需要關中下撥,成為了吃糧大戶之外,關中各大族士紳的莊園,以及關中各地的軍屯,每年都能給金國交手一大筆糧來,而坐擁富饒的漢中盆地的吳三桂,則當起了闊佬。

  總的來說,金國缺糧的問題得到了很大的緩解,只要不打大仗,吃喝還是不愁的。

  如果金國能將番薯、玉米、土豆等物推廣,種植幾年,那就是連著打個一兩年,也是不怕的。

  在銀子和財政收入方面,因為商路的鑿通,金國在貿易上也保持著大的順差,雖說不及明朝,但是稅收也有一千萬兩左右。

  當然這與金國滅了葉爾羌,從葉爾羌上層的搜刮,有很大的關係。

  可以看見,東亞的國家,因為明朝的崛起,受到明朝的刺激,都在發生一定的變化。

  時間一轉眼,西元1655年就已經結束,步入了西元1656年。

  這一年初,明朝在新年預議,通過了兵部,重建北方邊軍的提議,建議擴軍十萬到二十萬,使明朝的兵力擴張到七十萬。

  另外因為南方傳統的小農經濟解體,明朝推行沒有多久的府兵制,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兵部還提議了新的律令,要求地方上年過十五的男子,都需接受各府屯軍千戶一個月到三個月的訓練。

  朝廷在戰事緊張時,可以抽調任何一名成年男子,加入官軍之中。

  這就是說每個人都有為國效力的義務,不過朝廷並不會真的讓每個人都加入官軍,只是有這個權利而已,而使不使用這個權利則在朝廷。

  明朝的舉動自然又狠狠刺激了金國一把,不過明朝這次擴軍,雖然有爭對金國的意思,但是金國從中也看到了一點,明朝擴軍之後,需要一段時間訓練,那這段時間,金國還算安全。

  金國現在也算有錢、有糧,軍隊可以動一動,但是卻又怕軍隊一動,招來明朝的進攻,破壞了這個安全期。

  再者金國滅掉葉爾羌之後,也並沒有找到下一個能出手的對手,所以金國上下雖感到緊迫,卻並沒有什麼新的動作出來。

  這時,在金國的東線,雖然明知道戰爭將要爆發,但是整個東線,卻是一個相對和平的狀態,而相比於東線,金國的西面,就精彩許多了。

  從1654年底開始,俄羅斯和金帳汗國的戰爭爆發,如今斷斷續續,已經打了一年多的時間。

  這在俄羅斯和蒙古征戰的歷史上,並不算什麼,長達十多年的戰爭,他們都打過,不過這一次卻也有些特別。

  因為在整個這段時間內,雙方大戰不斷,一直都是在進行大規模的會戰,這是歷史罕有的。

  僅僅是在伏爾加河東岸,過萬人的大戰,就發生了四次,期間蒙古小股騎兵與哥薩克的騎哨戰,滲透戰,更是不可計數。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雙方在伏爾加河地區,反復爭奪,兩家死磕不讓,這怕是俄羅斯近年征戰蒙古,最艱難的一仗,從前很難想像。

  金帳汗國壞了俄羅斯擊敗波蘭的好事,並且阻斷了俄羅斯與西伯利亞的連續,俄羅斯想要與波蘭、瑞典爭雄,就必須解決金帳汗國這個禍害。

  對於在伏爾加河畔的蒙古人而言,俄羅斯這個邪惡的國家,是走到哪兒殺到哪兒,他們壞了俄羅斯的好事,俄羅斯人必定展開血腥報復。

  他們之前已經受到了多年的壓迫,現在只能起來拼命,但是戰事一開始,局勢就向著對蒙古人不利的方向發展。

  金帳汗國在交戰中敗多勝少,很快丟掉了伏爾加河東岸地區,不過隨著蒙古人集結到西岸,憑藉人數的優勢,逐漸與俄羅斯形成對持之態。

  蒙古人與俄羅斯人形成焦灼之態,這也得歸功於金國的幫忙。

  雖說金國給蒙古人的火器,並不是什麼高級貨色,但這時的俄羅斯也不富裕,軍隊中也多半是火繩槍、老炮,並不比蒙古人強多少,加上蒙古人多,所以雙方在伏爾加河畔對持下來。

  到去歲年底時,俄羅斯人發起了兩次大的攻勢,都沒能取得突破,金帳汗國的盟友大小玉茲汗,又再次領著國中精銳前來,就近一步加強了金帳汗國的實力。

  今年二月,急了眼的俄羅斯人,終於下了血本,許以重利,乘著波蘭與瑞典交手的機會,同烏克蘭的哥薩克首領達成交易,將六萬在籍的哥薩克調來參戰。

  俄羅斯人付出近萬人的傷亡,終於在伏爾加河西岸,擊敗蒙古人的聯軍,連蒙古的阿玉齊大汗,也被打死。

  僧格被逼無奈,引軍突圍南下,進入中亞,蒙古人的金帳漢過宣告失敗,整個中亞地區都為之大鎮,蒙古和突厥各部頭上都籠罩一層陰霾。

  三月,頓多城外,一支近千人的隊伍,緩緩西來,其中之人,大多穿著蒙古人的服飾,但為首百人,卻是金軍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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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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