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躍馬大唐 作者:大蘋果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14:12: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0 15788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7

第139章 馬料

  李適之面色冰冷,淡淡道:“我道你為何不辭而別,原來是嫌我李適之門檻太低,急著另攀高枝去了。也罷,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身為讀書人的品行便不覺得有虧麼?”

  王源輕聲道:“李左相,何必如此?在下為何離開左相府,你難道不明白緣由麼?若左相誠心待我,我又何必枉做小人?這些事咱們還是不提的好,無論如何總是得左相提攜,否則我尚是永安坊一小小坊丁呢。這是我肺腑之言,絕非虛假。”

  李適之冷笑道:“也罷,舊事休提,你如今是翰林院學士,也算是得償所願,苦心謀劃有了結果。但本相警告你,你若助紂為虐,不安本分,休怪我當庭彈劾於你,你我之間僅限於朝廷同僚之誼,你也不必來跟我套近乎。”

  李適之說罷不待王源說話拂袖便走,留給王源一個瀟灑的背影,身邊數名官員也跟著離去,丟下幾句輕微的“白眼狼”“中山狼”之類的罵聲。王源無語以對,也不想辯駁,目送李適之等人離開。

  “挨了一頓罵了吧。李適之這人心胸太窄,無容人之量,你不必跟他一般見識。事實上你就根本不該和他打招呼。”身後傳來楊釗的聲音。

  王源歎息道:“他雖對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總是有提攜之恩,又怎能視而不見。”

  楊釗微笑點頭道:“那倒也是,來來,你真正該見的人在那邊,我來給你介紹介紹。”

  王源回頭看去,只見李林甫一干人等尚自在寶座之下圍坐,居然有內侍上了幾杯茶上來,讓李林甫在早朝後喝口水下殿,怕這也是李林甫的特權和恩寵。

  王源明白,既然上了楊釗的船,便免不了要和李林甫打交道。就算是楊釗,目前也還要跟著李林甫混,不願輕易得罪李林甫。更何況,之前自己曾經是李林甫和王鉷追殺的對象,他們看在楊釗的面子上放了自己一碼,現在則必須是自己出面示好的時候了。

  楊釗領著王源來到李林甫等眾人面前的時候,李林甫王鉷等人也早就注意到兩人的到來,李林甫滿臉笑容,臉上的皺紋飽滿綻放,慈祥的像個聖誕老人;站在他身邊的王鉷和楊慎矜便沒那麼好了。楊慎矜臉色不陰不陽,而王鉷則根本就是一副敵視的模樣。畢竟數月前吃了王源的大虧,手下被殺數人,相好的陳妙兒被裸身吊在牌樓上,丟盡了臉。只有王鉷知道,這都是王源幹的好事。

  當初楊釗打招呼要王鉷不要動王源的時候,王鉷是根本不理的。後來楊釗不得不請李林甫出面,才堪堪將王鉷壓制住,讓王鉷暫時沒有對王源動手。

  “恭喜恭喜,王源……不……該叫你王學士了,榮升翰林學士便是鯉魚跳龍門,今後出將拜相指日可待。”李林甫拱手笑道。

  王源忙道:“相國言過了,無非是陛下開恩,楊度支郎提攜罷了;在下無德無能,陛下如此隆恩,我已是愧不敢當了。”

  “王源,你就別假惺惺的客氣了。當了翰林學士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不用顯擺來顯擺去。告訴你,朝堂之上,你還是要夾著尾巴做人,可別以為陛下誇你幾句,同僚贊你幾句便自以為了不起。小李白又如何?真李白都被趕出了長安,更何況是小李白?”王鉷劈頭蓋臉毫不客氣。

  李林甫不悅的道:“王禦史這話說的也太重了些,好歹是後進同僚,說話便不能客氣些麼?”

  王鉷翻了翻白眼道:“相國恕我說話直爽,我說的都是心裡話,要說有用,怕是比那些恭喜的人有用的多。”

  李林甫呵呵而笑,對王源道:“瞧見沒,你這位本家禦史參劾人習慣了,說話也有些犯沖病,不懂得婉轉溫柔,王學士可莫要怪他。”

  王源笑道:“相國說笑了,王禦史句句金玉良言,我聽在心裡了。”

  李林甫呵呵而笑道:“王學士這是真心話麼?”

  王源道:“當然是真心話。”

  李林甫道:“不論你是真心覺得受用還是假意敷衍,老夫這裡倒是有幾句話要送給你。你是楊大郎看中的人,那便不是外人。你當了翰林學士,今後便免不了要陪駕,免不了要被陛下問一些對事情和人物的看法,你可知要如何應對麼?”

  王源笑道:“請相國指教。”

  李林甫的目光落在王源的臉上,又從王源的臉上挪開,在周圍站立的十余名心腹官員的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這些話也是說給諸位聽的,諸位能聽懂的話,對你們的將來大有裨益。”

  眾人拱手道:“請相國教誨。”

  李林甫緩緩道:“諸位可見過陛下出行的那些神駿之極的儀仗馬麼?你們可知道,這些儀仗馬享受的是三品大員的待遇,吃的是研磨的極為精細的上等馬料,夏天有專人伺候驅趕蚊蠅,洗刷皮毛。冬天有專門的炭薪取暖,甚至還給它們穿衣服保暖。比大多數人的待遇都不知好了多少倍。”

  眾人不知所云,但均點頭附和道:“相國說的是,儀仗馬的待遇確實挺好。說句難聽話,我等都羡慕它們。”

  李林甫微笑道:“不用羡慕,你們要知道,它們享受這樣的待遇也是因為它們自己足夠優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它們知道身為一匹儀仗馬最忌諱的是什麼。”

  “是什麼?”眾人被吊起了興趣。

  李林甫道:“一匹合格的儀仗馬,首要的必備要素便是不能隨便亂叫,在陛下的儀仗隊伍之中,但凡有亂叫一聲的馬兒立刻便被棄之不用,哪怕它再神駿,再高大,再符合儀仗馬的特徵都不成。所以儀仗馬能享受到三品大員的待遇,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那是自我克制的結果。”

  眾人似懂非懂,紛紛點頭發出“哦哦”之聲。李林甫將目光回到王源臉上笑道:“王學士明白本相說的是什麼意思麼?”

  王源笑道:“朝廷上做官也跟這些儀仗馬一樣,要想吃到上好的馬料,便要學會閉嘴。相國,是這個意思麼?”

  李林甫挑起大指道:“孺子可教,這是老夫總結出來的為官之道,一時興起說了出來,大家聽過便罷,勿要妄傳。就當個笑話來聽便是。”

  楊釗咂舌道:“精闢啊,我剛剛才品出其中之意,姑且叫之為‘馬料論’如何?將來史書上必有此高論一筆,王源,相國這是傳授真本事給我們呢。”

  王源也笑道:“馬料論!真是個好名字。”

  ……

  翰林學士院在大明宮西少陽院之南,內侍省之北。整座學士院古色古香,雖不甚大,但幾間宅院整潔清靜。前院之中一棵古榕樹已經綠色婆娑,雖在大明宮內,但卻頗有些遺世獨立之感。

  王源在顏真卿的引領下來到學士院報導,進了門後,見幾名老者正懶洋洋坐在院子的陽光裡搖頭晃腦的讀書。其中兩位卻是在梨花詩會上見過的評審夫子,一個叫孟元昌另一個叫彭秀中,倒也算是有一面之緣。

  幾名夫子當然知道王源的大名,聽顏真卿宣佈了王源正式成為翰林學士之後,皆拱手道喜。翰林學士院的首席學士稱為承旨,名叫陸元機,今年六十有六,說話顫顫巍巍老眼昏花。

  不過他給王源安排的公房倒是挺不錯,這是最東面的一間屋子,雖然不大,但臨窗透光,四壁皆書。一棵梅樹栽在窗前,雖然過了花期,但虯枝蒼勁,姿態甚美。王源在書桌前坐下,伸手撫摸桌上的書籍和筆墨紙硯,嗅著書墨之香,心滿意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7

第140章 綁架

  此後數日,王源過上了久違的一種生活,每日辰時進學士院,聽完老學士們的訓誡之後,便基本無事。皇帝陛下不召見,學士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除了讀書寫字之外便再無他務了。

  這和後世王源的生活略有類似,後世在大學教書基本上也是這個節奏,過得同樣是單調而簡單的生活。但相比較而言,這裡的生活更加枯燥些。畢竟整座翰林學士院連同自己只有十幾個人,除了三名內侍充任的小吏之外,剩下的都是些說話漏氣,走路無力的老夫子,對王源這個年不到二十的青年來說,和他們說話很難有共同的語言。

  但有一點好的是,翰林學士院中藏書頗豐,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市井筆記名家之作佚名之文皆有珍藏。更加難得的是,這些書都有句讀和注解釋義,讀起來少了很多的障礙。

  這都是歷代翰林院的夫子們讀書的成果,這些夫子看起來雖然僵硬不化,但其實腦子裡卻是有思想的,在讀書時他們會寫下注釋和心得,解釋原文典故。有時候洋洋灑灑一大篇,寫的比文章本身的字還多,夾在這些書的書冊之中。有的地方某一觀點會起衝突,同一處會夾上十幾張寫有各自見解的紙張。他們也不當面辯駁對方,而是通過這種紙上交鋒的方式完成思想上的交流,參與這種交鋒的人相互之間甚至不知對方是誰。

  王源很快便沉溺於學士院的書海之中。一則這是打發漫漫春日的最佳途徑,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腦,也無法隨意走動的大唐翰林學士院中,有什麼會比泡上一壺茶,拿起一本書來更讓人愜意的呢?另外一點,便是王源本身就是個喜歡讀書的人,面對如此多的藏書,又很有趣的看到翰林夫子們很獨特的辯論手段,便很容易代入自己。

  於是乎,王源幾乎毫無障礙的融入到了翰林學士院中,在外人看來極為枯燥乏味的生活之中。

  每日入宮,但無陛下傳召之事,眾夫子們都會聚攏在一起先談論一番,在這個時候,有人會將自己昨日的詩作或者是寫的一幅字拿出來給眾人鑒賞。當然會引發一些溫和的爭論,但大多是相互的褒獎,委婉指出不足。

  這之後,各自互不干擾的回到各自公房,或品茶讀書,或臨窗寫詩,或只是坐著發呆。直到午後,除了下午當值的一名學士之外,其餘人便可以回家了,因為大唐朝的公務員下午是不上班的。

  在翰林院中數日,生活節奏慢的離奇,王源好像也瞬間變老了一般,居然享受起這種慢節奏與世無爭的生活了。

  三月十一中午,一上午的消磨結束,灌了一肚子茶水的王源站起身來,看看窗外白花花的春陽照在頭頂,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開始慢吞吞的收拾東西準備出宮回家。

  院子裡忽然有了人聲,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王源王學士在麼?”

  王源背著包裹走到院子裡,只見兩名宮裝侍女正站在大榕樹下,孟夫子正在和她們說話,見到王源出來,孟元昌指著王源對兩女道:“這一位便是王學士,你們有話對他說去吧。”

  兩名侍女上前來施禮,王源忙還禮道:“兩位姑娘是?”

  左首綠衣侍女笑道:“奴等事秦國夫人貼身侍婢,奴叫青兒,那一位叫紫兒。我們是奉秦國夫人之命特地來請王學士的。”

  王源楞道:“請我麼?有什麼事麼?”

  那叫青兒的婢女笑道:“學士忘了答應我家夫人的事情了吧,夫人這幾日還等著你去見她,可五六日都沒消息,這不,只好命我兩個來請您了。”

  王源皺眉想了想,扶額恍然道:“是不是給你家少公子當老師的事情?”

  旁邊那名身著紫衣的婢女有些慍怒道:“明知故問,答應了的事還能忘了不成?我家夫人在南內貴妃娘娘處用膳,馬上便要出宮,咱們從大明宮出去便可與夫人匯合,一起去秦國夫人府。”

  青兒笑道:“對不住王學士,我這位姐妹脾氣不好,您大人大量不要見怪。不過我家夫人確實是要我們兩個請你和她一同回府,夫人說了,今天務必請你去府中。”

  王源點頭道:“無妨,也怪我這幾日忘了這件事,本該去拜見你家夫人的。既如此那還等什麼?咱們走吧。不過須得派個人送信去我家裡,否則我午後不回,家裡人會不知我發生了何事。”

  青兒笑道:“放心,已經通知你隨身的那位隨從了,叫做黃三是不是?他已經趕著馬車回去了。”

  王源張口結舌,點頭道:“好吧,既然都已安排好了,那也沒什麼了,兩位姑娘請。”

  三人從大明宮中出來,兩個女子確實有出入大明宮的腰牌,這讓王源對她們的身份沒什麼懷疑。宮門前馬車停放之處確實不見了黃三和自家的馬車,這段時間都是黃三充當自己的隨從,王源已經跟李欣兒商量買個小僕役來當跟班,免得折騰黃三,但一直還沒買到手。

  不過這三郎也是實誠,沒有自己的片言隻語光憑著別人的話就趕車走了,這也太隨便了吧。王源心裡不免有了些埋怨。

  青衣女子站在一旁揮了揮手,只見一輛華貴馬車從旁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王源身邊。

  “學士,請上車吧。”青兒微笑道。

  王源道:“你們呢?難道和我同車?”

  青兒臉上閃過一絲慍色,笑道:“莫管我們,我家夫人怕是已經出了興慶宮了,咱們趕緊去回合才好,免得夫人等的捉急。”

  王源點頭,拉開馬車側門鑽了進去,就聽吧嗒一聲,車廂門在外邊像是被扣上了;車廂裡頓時黑咕隆咚一片。王源忙伸手撩開前方的布簾,光亮透了進來,可看到兩名女子一左一右坐在車轅上的背影,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快走。”青兒的說話聲傳來,車夫抖動韁繩,鞭兒甩動之聲啪啪作響,馬車移動,不一會速度加快,像是在大街上疾馳起來。

  王源坐在顛簸的車廂裡緊緊抓牢,整個人在車廂裡被顛簸的高來低去,甚是難受。透過前方的車窗,王源注意到去往的方向是東邊,而從大明宮出來要和興慶宮中出來的秦國夫人回合的話只能是往南走才是,這麼一想,頓時心中一驚。

  “喂喂喂,這是要去哪兒?好像方向不對啊,往南走才是啊。”王源敲著車廂朝坐在車轅上的兩名女子叫道。

  青衣女子回過頭來,透過車窗對著王源笑:“王學士,放心吧,剛剛接到夫人的傳話,要我們直接把您接到府中等她。”

  “喂喂喂,那也不對啊,秦國夫人的府邸不是在永昌坊麼?直接往南便是啊,這方向是往永福坊的啊。”

  “對的對的,放心好了,永福坊還有一片宅子呢,夫人今日住在永福坊呢。”青衣女子依舊笑道。

  王源意識到不對勁,叫道:“停車停車,我下車透口氣。”

  青衣女子尚未說話,旁邊的紫衣女子忽然回頭,手中握著一柄明晃晃的刀子在車窗前一晃,惡狠狠道:“閉嘴,乖乖呆著,否則我將你一刀捅了。”

  王源心中一涼,預感的擔心成了現實,自己居然被綁架了,還是從戒備森嚴的大明宮中學士院裡被綁架了,不確切來說自己是被騙了。一時間心念電轉,考慮是誰會綁架自己,是要對自己做些什麼。但腦子裡一片紛亂,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王源不再說話,伸腳朝馬車的門和四壁亂踹,咚咚咚沉悶的聲音傳來,震得自己的腿腳酸麻,馬車四壁卻紋絲不動,顯然是很結實的材料製成的。

  “別費力氣了,全是檀木做的車廂,加了加固的橫檔,別說你一個王學士,便是十個王學士也弄不開。省省力氣吧。”紫衣女子揶揄道。

  “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朝廷命官,要是敢對我不利,你們可是要砍頭抄家的。”情急之下,王源也不得不說出官員們常常拿來嚇唬人的說詞來。

  “好啦好啦,不要鬧騰,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若在這麼大喊大叫,叫街上的人聽見,那我們可真要殺了你滅口了。”青衣女子半是哄半是嚇的道。

  王源立刻識趣的住了嘴,激烈的反應會帶來激烈的後果,眼下不知道是誰綁架了自己,且不要做過激反應為好,冷靜下來,尋找機會脫身才是權宜之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7

第141章 頑童

  馬車幾乎毫無減速的沖過永福坊的南坊門,永福坊是長安東北最後一個民坊,面積大過大多數民坊一倍還多;因為位置相對偏僻,這裡的房舍都是大門大戶,庭院深深,普通的民宅很少,大多是富貴之家購置的別院。

  王源緊張的觀察著馬車前進的路線,通過有限的視野確認自己倒了何處,希望能有機會逃脫。坊中街道上行人不多,馬車橫衝直撞似乎無所顧忌,左彎右拐之後,直接駛進了一座巨大的宅院,耳聽的庭院的大門在後方哐當關上,王源的心也涼了半截。

  車轅上,兩名女子跳下車來,車門打開後,那名叫青兒的婢女笑吟吟站在車門前道:“王學士,請下車吧。”

  王源眯著眼適應著外邊的陽光,緩緩探出身子,眼睛掃視庭院。但見庭院中樹木森森,平整乾淨。四周高高的圍牆高達丈許,顯然憑著自己的本事是無法逾越這些高牆的,逃出的可能又少了幾分。

  “別磨蹭了,不想下來麼?那便一輩子待在馬車裡好了。”名叫紫兒的侍女甚是不耐煩,皺著一雙可愛的眉毛盯著王源。

  “紫兒,莫要無禮,他可是翰林院學士,也是有頭臉的讀書人呢,對他客氣點。”青衣侍女道。

  “幹什麼要對他客氣?這個人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紫衣侍女冷哼道。

  王源皺了皺眉頭,心道:老子跟你無冤無仇,面都沒見過,也不知何處得罪了你們。無論如何,先弄清楚情況再說,這兩個女子把自己誘騙至此,也不知是什麼企圖。

  王源跳出馬車來,大聲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秦國夫人呢?怎麼不見她?”

  青兒笑道:“夫人怕是暫時不會來了。”

  王源靜靜道:“你們坑騙我至此意欲何為?”

  青兒依舊微笑道:“夫人雖不能來,但這裡確實是我家夫人的別院。請王學士至此,也是因為有人想要見學士。我們也沒有動強,是學士你自己上了我們的馬車來此的,可不要說什麼坑騙。”

  王源問道:“誰要見我?”

  青兒道:“學士莫急,紫兒,去稟報吧。”

  紫兒哼了一聲,快步奔向正廳,消失在正廳之中;王源站在原地等待,臉色倒也平靜,因為王源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片刻後腳步雜遝聲傳來,正廳門口出現了一群人;王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只見四名身高體壯皮膚黝黑的卷髮昆侖奴正從正廳臺階上走來。一人搬著桌子,一人搬著椅子,一人捧著茶壺茶盅,一人提著木制食盒,黑鐵塔般的四個黑奴就這麼氣勢洶洶的走來,讓人看著著實的心中驚慌。

  昆侖奴後面跟著幾名僕役,他們當中簇擁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身穿華貴錦袍,發束紫金頭冠,面孔稚嫩卻表情嚴肅的像個大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國夫人的獨生子柳鈞,那個當日替秦國夫人給自己送玉壺的孩童。

  王源稍稍放鬆了些,剛才自己便猜測會不會是這位少公子要見自己,現在猜中了結果,心中也有了些底。

  一行人來到王源面前的空地上,柳鈞一百手,幾名昆侖奴將桌椅擺上,茶水沏上,點心擺上。那柳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來瞪眼看著王源。

  “見了我家少主人還不上前拜見,愣著作甚?”一名僕役喝道。

  王源微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少公子命人騙了我前來,少公子見了本人不行禮,倒要我來行禮,這是何道理?”

  柳鈞一拍桌子,嗓音稚嫩的喝道:“大膽,你不給小爺行禮,還要小爺給你行禮麼?”

  王源皺眉道:“少公子,尊親聘了我當你的老師,你見了老師不該行禮麼?這可是最基本的禮儀。”

  柳鈞大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小爺的老師了,小爺的老師豈是那麼容易當的,你不是喜歡當麼?便讓你看看當我柳鈞的老師會是什麼下場。來人,將我的那位老師請出來,讓這位即將要當小爺老師的人瞧瞧。”

  一名僕役應和一聲,伸手拍了三下,但聽叮叮噹當一陣清脆的響聲,一名身材高大的僕役手中握著一根鎖鏈牽著一名文士從廳中走出。鎖鏈叮噹,拉的那文士腳步踉蹌來到近前。

  文士被鎖鏈鎖著脖子,邊走邊口中告饒道:“少公子,求你放了在下吧,在下這便辭館便是,在不敢當你的老師了。少主人,你這般作踐在下,在下今後如何在人前立足?求你了,放過在下吧。”

  王源嚇了一跳,這少公子可是無法無天,這位文士看來是之前聘請的老師,居然被他當狗一般用鎖鏈鎖住羞辱,頑劣驕縱可見一斑。

  “看到沒?這一位肖先生是我娘親從洛陽重金請來給我當老師的。可惜小爺我並不喜歡他對我羅裡囉嗦,要我學這學那的,所以我一不高興,便將他用鎖鏈鎖了。”柳鈞二郎腿抖動,清秀的臉上一片得意之色。

  王源皺眉道:“小公子這也太過了,他是你的老師,就算你不願要他教,也不能這般羞辱人。你這麼做可是大逆之行,傳出去要受千萬人責駡的。”

  柳鈞放下二郎腿跳起身來,怒道:“那又如何?誰叫你們要來管我的?這姓肖的小爺都告訴他只管走走過場不要管我的閒事,他偏是不聽,惹惱了小爺便是這般下場。”

  王源搖頭歎息,半晌道:“然則少公子這是要給我個下馬威,讓我不要答應夫人當你的老師是麼?”

  柳鈞緩步走到王源身前,仰臉看著王源的臉道:“可沒那麼簡單。你以為小爺把你從宮裡劫來就是為了嚇唬嚇唬你?小爺和你有賬要算。”

  王源微笑道:“我卻不知道和少公子之間還有什麼賬要算。”

  柳鈞回身對身後人道:“你們都退到一旁,沒我的話不許上前,誰要是敢偷聽,爺我割了他的耳朵。”

  身後眾人紛紛後撤到十幾步之外,四名昆侖奴站在原地,恐怕是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談話,所以不用退避。

  王源覺得蹊蹺,這柳鈞似乎真的有什麼隱秘的事要說,搞的神神秘秘的鄭重的很。

  柳鈞走近數步,站在王源面前數尺處,仰著一張清秀稚嫩的臉滿臉的嚴肅,低聲道:“王源,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的回答;你千萬別以為我年紀小便想欺瞞我,否則你今天休想活著出去。小爺說話向來不虛,小爺今年雖然才九歲,但我手頭可是有好幾條人命的,殺個人我一點都不怕。”

  王源微笑道:“我明白,你問吧,什麼事讓你這麼興師動眾的把我弄到這裡來,估計夫人一定不知道你這麼幹吧。”

  柳鈞冷笑道:“休拿我娘來壓我,有些事便是娘親阻攔我也要幹。”

  王源微笑不語。柳鈞頓了頓似乎在想著措辭,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和我娘之間……有什麼……私情?”

  王源嚇了一跳,皺眉道:“你為何這麼問?”

  柳鈞咬牙道:“你只回答又或者沒有。”

  王源搖頭道:“當然沒有,你怎會這麼想?”

  柳鈞盯著王源道:“你可要說實話,你是敢撒謊騙我,我可不饒你。”

  王源歎道:“少公子,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我說了沒有便是沒有,難道你希望我和你娘親之間有什麼私情麼?”

  柳鈞低喝道:“住口,你說沒有,為何我聽到諸多流言?說你以色相勾引我娘親,借我娘親之力當上翰林學士?還有,我娘送你玉壺是何意?有人跟我說,娘親送玉壺給你便是和你有私情之意,說什麼‘一片冰心在玉壺’。你告訴我這句詩是什麼意思?”

  王源愣了愣,看著柳鈞扭曲的面孔,靜靜道:“我明白了,原來少公子是聽到了有人造我和你娘親的謠言,心中難以忍受,所以綁了我來問清楚此事。你說的那句詩我倒是可以解釋,親朋好友之間贈送玉壺是尋常之事,可並非你聽到謠言中的意思。至於你聽到什麼我以色相勾引你娘親,借你娘親之力幫我上位,這件事也太荒謬了。楊家舉薦我可不是因為這個,一時我也跟你說不清,你若真想知道全部,該去問你的舅父楊釗,他也許會給你個合理的解釋。”

  柳鈞緊皺雙眉道:“你說的都是實情麼?”

  王源攤手道:“我無法向你證明,我也不知道是誰在你耳邊散佈了這個謠言。但若我是你的話,我便會叫那人來與我對質,那樣的話便水落石出了。可否叫那造謠之人來與我對質呢?”

  柳鈞緩緩搖頭道:“那倒不必了,你既否認,我便相信你一次。但我警告你,你若當真是心懷不軌的話,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你若敢碰我娘親一下,我會拔了你的皮,剝了你的骨頭。”

  王源聽他說的兇狠,歎息一聲道:“少公子,你維護你娘之心我能理解,但你這麼輕易便相信被人的詆毀,這顯然是對你娘的不信任。你可知道今日你問我這件事,若是我告訴了你娘,你娘怕是會傷心欲絕的。”

  柳鈞怒道:“你敢,你敢告訴她,我便……”

  王源打斷他道:“扒了我的皮,剝了我的骨頭是麼?少公子,你看我像是輕易被人恐嚇的人麼?”

  柳鈞喝道:“你不怕?你沒瞧見那人的下場麼?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要警告你,你最好立刻拒絕我娘親的請求,不准來我府上當我的老師,否則你便跟姓肖的下場一樣。我會給你圈上鐵鍊滿屋子爬。”

  王源怔怔無語,這頑童頑劣的有些不可救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7

第142章 武鬥(一)

  見王源怔怔無語,柳鈞得意道:“怕了吧,怕了就別來煩小爺,明日我娘親會親自去請你來我們家,會給我們安排什麼拜師禮,你必須要拒絕她,聽到沒有。”

  王源微笑道:“原來是你娘要正式請我去教你了,你便提前來跟我打招呼,威脅我不要答應。”

  柳鈞道:“是又如何?你必須答應我,我娘許諾給你的錢財,小爺給你雙倍,這你該滿意了吧。”

  王源搖頭道:“不是錢的問題,我答應了你娘的事情,怎麼能中途反悔?我們大人之間講究一諾千金,你不懂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我無法按照你所說的那樣做。”

  柳鈞楞道:“你竟然拒絕了我。”

  王源笑道:“我早就跟你說了,我不是膽小之人,怕是你的那些威脅對我無用了。”

  柳鈞小臉漲得通紅,狠狠道:“既然這樣,你便怪不得小爺了。我知道你現在是翰林學士,輕易動你不得。但有件事我想知道,你何德何能當我的老師?我娘親說你文武雙全,我卻看不出任何特異之處,你要當我老師,總要讓我服氣才成。”

  王源笑道:“怎樣才能讓你服氣?”

  柳鈞道:“總要比試比試才知道,你敢不敢?”

  王源知道不能小瞧這九歲的孩童,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個九歲的頑童,滿肚子花花腸子,而且蠻橫頑劣。就拿今天他派人來把自己騙來的行徑上來看,這便不是普通的九歲孩童敢幹的。也許他此刻正在醞釀一個大坑讓自己掉進去,但即便如此,王源也不打算退卻。以自己後世的經驗來看,對付這樣的頑劣學生,一次退縮便將永遠失去降服這個頑童的機會,所以王源決定迎難而上。

  “但不知如何比試?比作詩寫字麼?怕是你們誰也不是我的對手。”王源笑道。

  柳鈞撇嘴道:“作詩寫字自然是你強,我也命人打聽過你的事情,好像確實有那麼點本事,所以這一項便不用比了,我承認你厲害便是。我娘說你文武雙全,最適合當我的老師,文你算合格,但不知武如何?今日要比的便是你武技如何,若能比的贏,便能讓我心服,認你當老師又當如何?”

  王源微感棘手,武技這一項可是自己的弱項,雖然跟著公孫蘭勤加練習,但畢竟時間尚短,不知學了幾分,真正拿來跟人比試,心中還是沒底。

  見王源面露難色,柳鈞哈哈笑道:“又怕了吧?怕了便認輸,在我娘親面前自承沒有資格當我的老師,今後別在小爺面前出現便成了。其實我也挺擔心的,我手下這幾名大奴若是傷了你也不太好,畢竟你是什麼鳥學士,傷了你雖然不打緊,但我娘怕是要罵我。”

  王源心中一動,聽他口氣是要這幾個昆侖奴跟自己動手,這幾名昆侖奴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的,看上去很是有些嚇人,但王源卻忽然有了些信心。

  因為公孫蘭武功中的特點不是以力量取勝,而是技巧和招數的精湛。公孫蘭曾說過,她的武功與人交手最不怕的便是這種蠻力型的對手,而眼前這昆侖奴想必也沒什麼精湛招數可言。柳鈞讓他們跟自己動手,顯然是以孩童的心思揣度,身高馬大力量大的肯定很厲害,卻不知柔克鋼巧破拙之道。

  “我若就這麼認輸,傳出去豈非被人譏笑,無論輸贏,總是要試一試的。”王源緩緩卷起袖角,撩起衣服的下擺,將腰上掛著的值錢易碎的玉佩等物取下,免得被弄壞了。

  “說的也是,輸也要輸的有骨氣,有趣,小爺對你倒是有些敬佩之感了。不過既然比試,若是你被打的鼻青臉腫,可別怪別人下手太重。事後若是別人問責起來,特別是我娘問起來……”

  “我就說自己騎馬摔了便是,你放心好了。”王源打斷道。

  “好,痛快!”柳鈞拍手叫道:“大烏龜,你先上,若是輸了,罰你頂著石鎖站一天。一個月不准吃肉。”

  一名面目黝黑的昆侖奴聞言出列,撕拉一聲將上衣脫了,露出黑魆魆疙疙瘩瘩的一身肌肉,胸前兩塊肌肉抖了三抖,雙掌一拍,口中發出一聲大喝,氣勢著實攝人。

  “死大烏龜,這般沒規矩,當著我們的面脫衣服,回頭不賞你幾十鞭子我便不叫紫兒。”一旁站立的青兒和紫兒兩女背過身去,口中連聲咒駡。大唐風俗雖然豪放,但男子當著女子半裸上身,終究是冒犯之舉。

  王源緩步上前,面對高出自己一頭,胳膊長腿長的對手,心中微微發毛。自己千萬不能被這名叫大烏龜的傢伙抓住,若是被抓住,必難脫身。

  柳鈞臉露興奮之色,雙目放光,口中叫道:“上,上,打倒他,打倒他。”

  大烏龜一聲大吼,踏步上前來,蒲扇大的手掌探出來,朝著王源的臉上抓來。這五指張開比王源的臉還大,給人的感覺是一把抓中,會將王源的鼻子眼睛嘴巴一把揪下來一般。

  王源豈能讓他抓中,身形一矮躲開正面的一抓,身子往斜刺沖出,大烏龜另一手夾著風聲兜頭再到,王源喝一聲:“來的好。”腳步加快,身子如遊魚一般從大烏龜腋下滑出,就聽撕拉一聲響,王源的長袍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片片布條從大烏龜手中飛落。

  柳鈞臉色激動的通紅,在椅子上蹦跳尖叫道:“好,大烏龜好樣的,繼續,抓住他。”

  話猶未了,只見大烏龜身子晃了晃,以手扶額,猛然彎腰躬身哇啦一聲口中吐出一大堆污穢之物來,頓時臭氣熏天,難聞之極。

  “怎麼回事?大烏龜,你搞什麼?打啊。”柳鈞驚愕道。

  大烏龜勉強起身,嘴角掛著污穢之物轉身朝王源撲來,王源站在原地笑道:“你還逞強?”說罷飛起一腳踢來,大烏龜伸手去格擋,卻像是故意放慢動作讓這一腿踢中一般,慢了足足一拍。

  “噗。”“噗通!”“嗷嗚。”

  三種聲音同時響起,“噗”的一聲是王源踹中大烏龜肚子的聲音。“噗通”一聲是大烏龜捧腹跪下的聲音,“嗷嗚”是大烏龜又嘔吐的聲音。

  “搞什麼鬼?”柳鈞叫道。

  侍女青兒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柳鈞面露驚愕道:“怎麼可能?”

  青兒道:“確實如此,大烏龜已經不能打了,再打他連腸子都要吐出來了。”

  柳鈞咬牙切齒,伸手不知從何處抓過一根藤條來,沖上前去照著大烏龜的脊背一頓亂抽,口中罵道:“平日裡一餐吃幾斤肉,打起架來這般的沒用,要你何用?從今日起,罰你去馬棚清理馬糞,每餐只准吃稀粥。沒用的狗東西。”

  大烏龜趴在地上,身上被抽的血肉模糊,弓著身子一言不發,心裡委屈的要死。明明自己占了上風,怎麼就忽然腸胃不適,全身無力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鬧肚子也鬧得太不是時候了。

  他那裡知道,王源從他腋下滑過的時候,手肘回撞,撞中了大烏龜背側的一處穴位。那是王源學會的不多的近身格鬥的手法,這處穴道叫胃俞穴,主腸胃蠕動消化的之事,雖然王源的撞擊力道和角度不佳,但還是起到了讓對手腸胃不適嘔吐的效果。若是公孫蘭撞中了此穴,大烏龜怕是要吐血了。

  王源整理著被抓破的外袍心疼道:“新做的袍子,就這麼被抓碎了,一貫多錢沒了。”

  柳鈞怒道:“賠你便是,這一場算你贏了,再來再來。”

  王源愕然道:“玩車輪戰麼?這可不公平。”

  柳鈞怒道:“本就是三局兩勝,剛才這局你若是輸了,我也還是會讓你有機會扳回的。”

  王源哈哈笑道:“好狡猾,也怪我事前沒問清楚,現在我可要問清楚了。三局兩勝,我若再勝一場,便算贏了。贏了之後你便乖乖的當我的學生,不准再玩花樣,也不准暗中使壞。是不是這個話?”

  柳鈞冷笑道:“你怎會再贏?你贏了我自然無話可說,你輸了也要遵守承諾,離我和我娘遠遠的,否則我要你的命。”

  王源笑道:“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柳鈞聲音稚氣,但卻也斬釘截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7

第143章 武鬥(二)

  幾名僕役上前將大烏龜駕著拖走,將地上的污穢之物清理乾淨,王源索性脫了外袍,下一位一定是另一位昆侖奴,脫了寬鬆的外袍反倒不容易被對手抓住。

  然而他卻失算了,這一場居然不是昆侖奴,柳鈞身邊一群人嘀嘀咕咕之後,居然派了那紫衣侍女迎戰。那紫衣侍女的手中居然握著一柄明晃晃的尖刀,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來。

  王源頭皮發麻,忙擺手叫道:“慢來慢來,怎麼是女子上場?不是大黑奴上來比試麼?”

  柳鈞哈哈笑道:“誰告訴你必須是大黑奴麼?這一場我派紫兒跟你打。”

  王源搖頭道:“那還打什麼?跟一個女子打鬥,贏了有甚光彩?不比不比。”

  柳鈞道:“不比便是認輸,第三場我還派紫兒跟你打。”

  王源撓頭道:“少公子,這麼玩不太好吧,男子和女子比武,你覺得合適麼?”

  柳鈞笑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忘了告訴你了,我這位侍女紫兒可是有武藝的,她們兩個都是我娘親身邊的貼身侍女,今日我只是央求她們來幫忙的。你若以為她們不堪一擊,便大錯特錯了。”

  王源皺眉半晌,心中也知道既然柳鈞派了這紫衣女子出戰,必然是身有武藝的,王源只是心中沒底罷了。自從身邊有了李欣兒和公孫蘭之後,王源對會武藝的女子總是先入為主的認為她們一定非常的厲害,所以有些怯意。

  “少說廢話,動手吧。”紫衣侍女冷聲喝道。

  王源知道無可避免,想多耽擱些時間想想辦法,於是道:“原來二位真的是夫人身邊的侍女,我還當二位連身份都是假冒的。你們這麼做你家夫人定然不知吧,可知道被你家夫人知道的後果麼?”

  紫兒冷笑道:“夫人若責罰也不關你的事,今日定不讓你贏了便是。”

  王源皺眉道:“我和你們素不相識又無瓜葛,二位又非奉你家夫人之命,為何要如此?”

  紫兒一臉的鄙夷道:“你自然是不認識我們,但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當日三夫人的游春會上我們也是在場的,你對我家夫人的企圖我們也看在眼裡。任你如何否認,我們姐妹也不能讓你玷污夫人的聲譽,所以必須要阻止你成為少主人的老師,讓你邪惡的圖謀不能得逞。”

  王源愕然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你家夫人有所圖謀了?真是豈有此理。”

  紫兒冷聲道:“這是女子的直覺。那日你和夫人單獨相處了一個多時辰,不消說你必然會用些花言巧語迷惑夫人。夫人看不透你的圖謀,我們姐妹可不能讓你的奸計得逞。夫人請你當少主人的老師定是為你所迷惑,我們姐妹定不容許這等事發生。”

  王源苦笑道:“你們這完全是臆測,可有半分的真憑實據?當侍女的如此多管閒事,我也是第一次見。”

  紫兒冷笑道:“我們是忠心護主,夫人的名聲便是被你們這些狂蜂浪蝶所汙,夫人寬厚仁慈,自然不知道防範,我們身為夫人身邊之人自然要挺身而出護主。休得廢話,看招。”

  紫衣侍女身形一動便要動手,王源舉手叫道:“慢來。”

  紫兒停步側首怒道:“又玩什麼花樣?”

  王源道:“比便比,何必要動兵刃?咱們又非生死相博,刀劍無眼,可不是鬧著玩的。”

  紫衣侍女冷笑道:“原來你是怕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只是割個口子出出血的倒也難免,你若是怕了便認輸,也免得受血光之災。”

  王源擺手道:“我不是怕,而是這麼做毫不公平。你用兵刃,我卻空著手,這算什麼?”

  “我又沒讓你空著手。”紫衣侍女冷聲道。

  王源道:“你稍等,我也找樣兵刃,這樣才公平。”

  紫兒負手而立,斜睨王源,等著他找兵刃。王源眼睛朝四下看,想找個武器來,但見你青衣婢女笑吟吟道:“王學士,我這裡一柄劍你要不要?”

  王源看她手中的劍只有一尺多長,就是一柄短劍,搖頭道:“多謝,用不了。”

  青衣侍女一笑不做聲了,王源四下看去,一眼看到了柳鈞手中握著的長鞭,忙叫道:“這鞭子借我用一用。”

  柳鈞一收道:“不給。”

  青衣侍女道:“少主人,給他吧。”

  柳鈞道:“使得麼?”

  青衣侍女道:“莫擔心,紫兒打得過的。”

  柳鈞這才將信將疑將鞭子遞出,王源抄在手裡,猛地一揮,長鞭發出啪啪之聲,打在地上冒起一陣青煙。長六尺有餘,重量也不輕,甚是趁手。

  “王學士選這長鞭,是覺得一寸長一寸強是不是?剛才奴給你短劍你硬是不要,是不是怕短兵相接不是紫兒對手?”青衣侍女巧笑嫣然,但卻一語中的。

  王源被說破心事,略有些尷尬,自己確實是這麼想的;兵刃自己也不會用,若拿短兵器動手,無異于自尋死路。拿著長鞭子亂抽,可將對方逼迫在近身之外,起碼可以抵擋一番,這便是王源心中的打算。

  “哪有此事?只是不想用刀劍這種武器,一旦失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王源強詞奪理道。

  “原來如此,奴倒是會錯意了。不過你卻也錯過機會了,剛才奴給你的這柄短劍削鐵如泥,你若拿著和紫兒動手,紫兒必敗,因為她手中的兵刃根本不敢與你相碰,等於你拿著兵刃她卻空手。而紫兒一旦沒了兵刃,武藝便是平平了。現在你拿著長鞭,雖然佔據長短上的優勢,但卻不知紫兒對付長兵刃自有一套,怕是你要輸了。”青衣侍女微笑侃侃而談。

  王源愕然,心道:“你他媽的早不說,我選了鞭子後你才放馬後炮。”

  不待王源多想,那邊紫衣侍女已經嬌嗔一聲騰身而起朝王源沖來,但見她腳尖點地,身姿曼妙,手中尖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是拿著一柄發光的手電筒一般,瞬間沖到王源身前數尺處。

  王源硬著頭皮舉起鞭子橫掃過去,鞭梢如毒蛇一般帶著風聲懶腰卷去。紫衣女身子躍起半空,手腕翻轉,尖刀刃口朝下。就聽嚓的一聲輕響,王源手上一輕,鞭梢已經被削去尺許,落在地上毒蛇般的不斷抖動。

  耳邊傳來青衣侍女的笑語聲:“知道奴所言不虛了吧。”

  王源心裡罵娘,後悔選了這鞭子當武器,因為鞭子太難掌控,明明看到紫衣女有削鞭子的舉動,自己連忙揮動鞭子,卻還是無法躲避,因為實在難以控制。

  眼見紫衣侍女又前進了數步,王源不得不再次舉起鞭子阻擋她近身,鞭子自上而下的揮擊而至,紫衣女舉刀上撩,毫無懸念的在斷一截。六尺多長的鞭子剩下四尺了。

  接下來數息之間,四尺變三尺,三尺變兩尺,拿在王源手中的只剩下了鞭子不像鞭子的一條皮棍子,而紫衣女手中的尖刀都一尺多長,快趕上鞭子的長度了。

  “認輸吧。”紫衣女咬牙喝道,手中尖刀一揮,朝著王源的喉嚨抹來,王源連忙回退,手中的斷鞭條件反射的擋了一下。擦得一聲響,鞭子只剩數寸。

  紫衣女的冷笑聲中,紫影再至,尖刀的光芒又在王源的眼前閃耀,王源心中慌張,大吼一聲將手中剩餘的鞭子柄揚手擲向紫衣女的面門,緩的片刻時間,堪堪躲過這一刀。

  “看你還有什麼招數。看你還拿什麼阻擋。”紫衣女冷笑說步步緊逼,手中刀子揮動,王源左跳右閃躲了兩招狼狽不堪。

  “認不認輸?認不認輸?”紫衣女享受著欺淩的快感,嘴角帶著冷笑,好整以暇的一刀刀的揮擊,將王源逼得步步後退,逼向圍牆死角。

  王源每一刻都有被兵刃入身的危險,本想立刻認輸,但一想這場輸了的話,下一場還是她,還是沒有贏她的把握,此刻認輸便等於全場都輸了。於是便想死撐一會兒看看這紫衣女的路數,也許能尋到破綻。

  紫衣女佔據完全上風,倒也不是要取王源的性命,但刀刀想著王源的臂膀和非要害之處招呼,想要給王源放放血。王源看出了這一點,心中忽然生起了一個鋌而走險的念頭。

  公孫蘭說過,輕敵乃對戰大忌,人一旦輕敵,便會失去正確的判斷,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便會手足無措,很容易失去應對之策。

  想到這裡,王源把心一橫,見紫衣女一刀朝自己的臂膀刺到,猛然間身子不退反進,扭動身子,竟然將脖子對準尖刀刀尖而去。

  紫衣女花容變色,嬌聲叫道:“你作死麼?”

  一時間確實不知如何應對,因為她根本就沒想一刀將王源刺死,面對如此變故,忙勉力收招,將刀尖往旁邊挪動。

  王源看准機會,雙手快速搭上她握刀的手臂,運用分筋手中的絞腕術猛然用力,紫衣女猝不及防,手腕被大力擰動,五指鬆開,尖刀竟然脫手落地。

  青衣侍女的驚歎聲中,王源手上用力,想借機發力扭住紫衣女的臂膀,將之制服。紫衣女怒嗔道:“你好陰險,那又如何?”

  說話見,王源鉗制中的那只手臂如泥鰍般瞬間從王源雙手之中溜走,與此同時,王源感覺小腹一痛,腸胃翻江倒海一般,幸好午飯沒吃,否則怕是已經吐了出來。王源知道這時候決不能認慫,雙臂伸出抓向紫衣女的雙肩,這是一招鎖肩術。抓住雙肩肩井穴後,利用對方的片刻麻痹感鎖住頭頸,一招制敵。

  紫衣女知道厲害,身子扭動後退,身子半側騰起後腿飛踹過來一腳。王源見機不可失,忍痛再受她一腳,雙手在空中抱住紫衣女的細腰,一聲大吼,使出抱腰摔來。

  “砰”的一聲,王源腹部再中一腳,疼的雙眼發黑,但他的手臂緊緊抱住紫衣女的腰身,使出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將紫衣女的身子掄起,“哐當”一聲砸在地上。跟著毫不停留的身子猛撲上去緊緊壓住,手臂迅速伸過紫衣女的頭頸,將她的咽喉牢牢鎖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8

第144章 興趣

  “抱腰摔”恐怕是王源近來練得最多的一招了。每天傍晚,王家大宅東面池塘上方的一片草地便是王源向公孫蘭學習武技的地方。一開始時,公孫蘭恐怕也是抱著打發時間的念頭來教王源武技,但見王源學的專心投入,漸漸的倒也教些實用的武技給王源防身。

  兩人在耳鬢廝磨的教學之中,不知不覺滋生出一曖昧來。拆招之時不免手腳身體接觸,開始時公孫蘭的臉色是嚴肅的,但後來,摸摸手腳這些動作基本上已經成為常態。但王源自然不甘心就此打住,好幾次欲更進一步,都被公孫蘭嚴厲的眼神制止。

  直到公孫蘭教到了抱腰摔這一招,王源邪惡的念頭才有了實現的機會。抱腰摔,顧名思義便是抱住敵方腰部,利用敵方用力的方向加以引導,將敵人摔在地上,再加以鎖喉控制。

  這種招數公孫蘭是從來不會用的,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子般的女子,與人對敵時又怎會抱著別人的腰跟人翻滾摔跤。但不用不代表不會,這一招也是當兵刃失去,或者被人糾纏形成近身格鬥後的狠招,由此可延伸出數種制敵之法,所以公孫蘭覺得這一招教給男子還是很實用的。

  但這樣的招數身體接觸過於親密,公孫蘭只教了王源一次便再也不讓王源在她身上練習了。或者確切的來說是,第一次為了招數效果讓王源得手後,以後的諸多練習王源都是只碰到她的身體便被她用其他招式制服,絕不給王源將她摔倒然後猛撲在身體上的機會。

  然而,越是這樣便越是激起了王源的好勝心和侵犯欲,王源發動的抱腰摔的偷襲一次比一次陰險和突然,一開始公孫蘭猝不及防,被王源放倒過幾次。惱羞成怒之下,每一次公孫蘭反制得手之後都會對王源施以重手加以懲罰。王源的身上也留下了很多淤青和紅腫。

  但王源卻像個無賴一般,樂此不疲的進行著偷襲,雖然大多數時候的下場都很淒慘,但就算公孫蘭這樣的高手,也會偶爾著了道兒,被懶腰而至的兩隻胳膊抱住,摔倒在地。然後便是一張笑嘻嘻的面孔出現在自己臉的上方,得意的道:“如何?”

  這一招也逐漸不能成為每日練武的招式,而是成了某種打情罵俏的手段一般,雖然公孫蘭一直提防,但面對執著的王源,她也不再用激烈的手段對王源處以懲罰。只不過王源只能享受摟住那具身體將之壓在身下的數秒親密接觸,之後便會被公孫蘭一腳踹開,再無別的機會。

  現在王源使出這一招來可謂是他的看家本領殺手鐧,動作純熟一氣呵成,紫衣女根本無法拆解,再加上王源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因為在跟公孫蘭用這招的時候,稍微的有一丁點的猶豫和憐惜便立刻會被反制,故而落地那一下頭頸落地,紫衣女被摔的暈暈乎乎。等到明白過來,咽喉要害已經被王源用手臂鎖住向上拗起,那是再無反抗之力了。

  周圍一片驚呼聲,柳鈞尖銳的童音叫的最大聲,幾名昆侖奴也咧著大嘴用咩咩的低音大叫,有一人還伸出了黑黑的大拇指表示讚歎。但此人立刻被柳鈞站在椅子上跳起來扇了個耳刮子。

  “大王八,你個蠢貨還替別人叫好,滾馬廄鏟馬糞去,一個月不准吃乾飯,全喝粥。”

  那名名叫“大王八”的昆侖奴和前面那一位叫“大烏龜”的昆侖奴哭喪著臉相對,若是他們也懂中華上國的詩文的話,心中恐怕會湧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歎了。

  “放開她。”王源的耳邊傳來一聲低喝,同時覺得頭頂上冷氣森森,知道是青衣侍女拿著劍頂在自己的頭頂。

  王源保持不動,沉聲道:“告訴我,這一場我勝了還是敗了。”

  “你贏了,放開她。”青衣侍女道。

  王源道:“你說了不算,要少公子說。”

  青衣侍女望向柳鈞,柳鈞無奈道:“你贏了,放開她吧。”

  王源這才鬆開紫衣女的頭頸跳起身來,紫衣女一得自由,立刻跳起身來沖向王源便要拼命,王源叫道:“怎麼,說了話不算麼?”

  “我要殺了你。”紫衣女依舊沖來,鼻涕眼淚一大堆,蓬頭垢面滿身塵土,形象全無。

  青衣侍女忙拉住她安慰,王源見她的模樣,倒也覺得有些可憐。若論功夫,這女子比自己還厲害些,若不是她沒想要自己的命遲疑了那麼片刻,自己是無論如何不能得手的。

  “你雖贏了,但卻並不光彩。”青衣侍女道。

  王源點頭道:“如果以過程來看,確實有些不太讓人信服。但以結果而論,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任何理由都沒用。打架就跟打仗一樣,兵不厭詐,中了詭計也只能算自己學藝不精。”

  青衣侍女冷哼一聲,轉頭朝柳鈞福了一禮道:“少主人,我們幫不上忙了,我要帶紫兒回去了,一會兒夫人詢問起來,怕是要麻煩。”

  柳鈞叫道:“你們走了,我怎麼辦?”

  青衣侍女道:“少主人自決,婢子們告退。”言畢扶著紫衣女轉身出了院子,不一會外邊傳來馬車開動之聲。

  王源整理好頭髮衣服,只覺得小肚子上隱隱作痛,被紫衣女打了一拳踢了一腳,著實有些吃不消,但能夠第一次以武力戰勝真正有武技的人,心裡還是蠻爽的。

  柳鈞站在椅子上,怔怔看著王源不說話,王源道:“我的長袍呢?你不是說要賠我一件麼?我穿著中衣如何出門?”

  柳鈞忙吩咐道:“去給他找一件。”

  僕役道:“那裡有他合穿的衣服啊?老爺以前留下的衣服成不成啊?”

  柳鈞擺手道:“成成成,拿來給他。”

  僕役趕緊去拿衣服,片刻後回來,拿來一件花裡胡哨的新袍子遞給王源。王源皺眉道:“這花色如何穿?女人的衣服?”

  柳鈞怒道:“胡說什麼?這是我過世的爹爹的衣服,料子是爪哇國的絲麻紡成的,花一百貫都沒處買去。”

  王源嚇了一跳,這件衣服是柳鈞死去的老爹的衣服,也就是秦國夫人的死鬼丈夫的衣服,頗不吉利。但一聽值一百多貫,卻也捨不得推辭,於是接過來穿在身上,倒是輕飄飄絲滑的很,也很合身。

  “來人,送王學士離去。”柳鈞吩咐道。

  王源舉手道:“慢來,少公子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了。”

  柳鈞大眼睛轉了幾轉,猛地捂著肚子道:“哎呦,我肚子疼,大土鼈,開扶我去出恭。”

  第三名昆侖奴趕忙過來攙扶,王源差點樂出聲來,倒不是因為這柳鈞孩子脾性關鍵時候裝肚子疼,而是因為這三個昆侖奴的名字竟然全是那種爬行動物。一個叫大烏龜,一個叫大王八,一個叫大土鼈。但不知第四個叫什麼。

  “少公子,你可以裝肚子疼遁走,但男子漢大丈夫,說好的承諾若是不遵守,會被人看不起的。你不希望我出了門便四下宣揚秦國夫人府的少主人約了賭注卻又不認,是個不守承諾之人吧。”

  柳鈞怒道:“誰不守承諾了,只是忽然肚子疼了,現在好多了。不就是承認你是我老師麼?我承認好了,你愛來我府中教我便來,我可不保證好好學。”

  王源搖頭道:“你既承認我當你的老師,你便要好生的跟我學,否則便又是另外一種不守承諾。”

  柳鈞叫道:“你這人真的是煩的很,能跟你學什麼?剛才那幾招也不見得高明。你這武功比我府中衛士的武功差的多了。紫雲兒剛才若不是上了你的當,又怎會敗在你手裡。我也是被你外表騙了,以為你只是個讀書人,沒想到你居然會兩手,我已經認栽了,你還想怎樣?”

  王源皺眉看著柳鈞道:“除了武技,你便什麼都不想學麼?”

  柳鈞道:“我想學的東西多的是,你都會麼?”

  王源哈哈大笑道:“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正是通曉古今,博知天文地理之人。”

  柳鈞撇嘴道:“吹牛。”

  王源笑道:“你說說看?你最想學什麼?我知道你不愛讀詩文,想必也不是作詩寫文章。”

  柳鈞想了想,挺胸道:“我最敬佩的便是那些殺敵的大英雄,我大唐開國大將秦瓊,尉遲敬德,李靖,侯軍集,程咬金他們,個個領軍征戰,威震四方。我要學的便是他們的本事。”

  王源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你要學領軍打仗的本領,沒問題,我教你啊。”

  柳鈞將信將疑的看著王源道:“你會?”

  王源微笑道:“我當然會。”

  “吹牛皮。”

  “不吹牛。”

  柳鈞想了想道:“那你告訴我,如果攻打一座堅固的城池的話,該用何種辦法奏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8

第145章 贈奴

  王源呵呵笑道:“那要看何種情形了。這可是要分很多種情形的。”

  柳鈞也不知道要分多少情形,只道:“你只說一般的情形便是。”

  王源道:“一般的情形嘛,無外乎圍而不打斷其水糧,不戰而勝,這是最省力的打法。但有時候沒那麼多時間耽誤。若圍困的是都城或者是重要的軍事重鎮的話,可以圍城打援,殲滅敵軍的有生力量。但若是必須要強攻的話,辦法又是很多,有水攻之法,譬如秦將王賁攻魏,決河溝灌大樑得手;也有火攻之,三國之時火攻戰例多不勝數。也有土攻之法,東晉晉陽城之戰便是土遁裡應外合之範例,總而言之千變萬化,辦法不勝枚舉。我要是在這裡說的話,便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盡其中一法。”

  柳鈞雙目圓睜道:“你說的跟我問我叔父的倒是很像。不過我叔父只說了一兩種,你卻知道這麼多。”

  王源笑道:“那是我知道的比他多,我可沒吹牛吧。”

  柳鈞終於信服,沉吟半晌道:“若我當你學生,你會全部教給我麼?”

  王源道:“有何不可?不過可不是完全學這個,詩書文章也要學,一個真正的大將都是能文能武之人,只會一樣不算是絕世武將。”

  柳鈞跳下椅子來,噗通跪倒在王源面前道:“老師在上,學生柳鈞給你磕頭了。”

  王源沒想到這孩童如此爽快,當下微笑扶起他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只找到一把摺扇,笑著遞過去道:“老師我沒帶什麼東西在身上,這把摺扇便當做見面禮吧。”

  柳鈞翻翻白眼,指著王源剛剛掛在腰間的玉佩道:“送見面禮恁般寒酸,這個玉佩我瞧著不錯,幹什麼不送我?”

  王源嚇一跳,忙胡謅道:“這個不成,這是我和你師娘的定情信物,如何送你?再說了,這摺扇是我心愛之物,你瞧,上面我親筆寫了字,珍貴的很。”

  柳鈞將扇面隨意收放,嘀咕道:“那又珍貴什麼?”

  王源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老師的字麼?不信你去問問顏真卿,便知我的字價值千金。再說這幾個字送給你也正合適,這是老師我的志向,也可做你座右銘。”

  柳鈞盯著扇面上的字慢慢念道:“筍因落籜方成竹,魚為奔波始化龍。”

  王源微笑道:“可精闢麼?”

  柳鈞吸著涼氣道:“什麼意思?”

  王源歎道:“我該給你寫上‘沒文化真可怕’才對。意思便是說,無論什麼人,只要努力拼搏便能成功。你有縱橫天下的志向,便要奔波勞累,而非坐等成功。”

  柳鈞點頭道:“哦,我懂了老師。這句話倒還有些道理。”

  王源道:“現在知道學詩文的好處了吧。別的不說,如果別人送你一副字,上面寫著罵人的話你都看不懂,那該多尷尬?”

  柳鈞伸脖子叫道:“誰敢罵爺?”

  王源道:“只是打個比方罷了。”

  柳鈞翻著白眼道:“那還差不多。”

  王源整整衣服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為師我該回府了,你娘親既然安排了明日正式開始,那我明日再來教你便是。”

  王源說罷轉身欲走,柳鈞開口叫道:“師傅且慢。”

  王源皺眉道:“又有何事?”

  “老師送了我見面禮,我也該送你一樣見面禮才是,禮尚往來才對。”

  王源心中高興,點頭贊道:“尊師重道,學的挺快,很好很好。”

  柳鈞道:“老師想要什麼?儘管說出來便是。”

  王源本想客氣一番,但一想不要白不要,反正秦國夫人府中錢多的是,何不獅子大開口一番。於是指著第四個昆侖奴道:“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

  柳鈞看了一眼第四名昆侖奴道:“哦,他叫小可憐。”

  “小……可憐?”王源差點笑噴了,前三個都是大烏龜大王八大土鼈,到了第四個居然叫小可憐,這柳鈞到底是何方神聖,絲毫不按常理出票。

  “是這樣,三姨母將他送給我的時候,他已經骨瘦如柴,從西域到長安的路上差點死了。我娘見了說他好可憐,於是便叫他小可憐了。誰知幾餐飽飯一吃,頓時跟吹皮球一般,瞧瞧現在這身板個頭,跟個牛犢子一般。”柳鈞說著話,伸腳在小可憐的大腿上踹了幾腳,小可憐紋絲不動,跟釘在地上一般。

  王源點頭道:“老師出入缺個跟班伺候的,你若捨得,將他送我當跟班得了。”

  柳鈞笑道:“那有什麼捨不得的?一個黑奴罷了。沒想到老師這麼寒酸,連昆侖奴都沒有,要不再送老師個新羅婢吧。只要我開口,三姨必送我,她的醉仙樓中好幾十個呢。”

  王源忙擺手道:“夠了夠了,一個昆侖奴跟班足矣。”

  王源何嘗不想要個新羅婢,只是王源知道,若是帶個嬌柔萬狀溫柔如水的婢女回家,別人不說,李欣兒必會鬧騰不休。自打和李欣兒合體之後,王源雖享受到魚水之歡,但也逐漸看清了李欣兒的真面目。李欣兒是個醋罎子無疑,自己有時跟蘭心蕙單獨說幾句話她都會撅嘴半天,正是王源最棘手的問題,想著振振夫綱,卻又知道不是時候。這時間還是安分點的好。

  柳鈞轉頭喝道:“小可憐,聽到沒有?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老師的奴婢了,跟他去吧。”

  昆侖奴小可憐點頭怪聲道了聲是,眼睛裡全是迷茫之色,對於他們而言,換主人是家常便飯,他從家鄉跟隨人販子來到長安直到今日已經換了三四個主人了。但身為昆侖奴,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無論主人是誰,對他完全忠誠,盡心盡力服務便是,其餘的倒也不用多想。

  王源很高興,一個昆侖奴十幾萬錢,今天算是賺大了,而且還解放了黃三,家裡一大堆的事情需要黃三去幹,宅子的整體修繕還沒完成,黃三上午要當自己的伴當,下午還要拼命趕工,也實在累得夠嗆了。

  為防萬一,王源還是要打個預防針,畢竟柳鈞不過是個九歲的孩童,說的話也未必有用,將來若是被秦國夫人誤以為是自己誘騙他同意,那可不太好。

  “這事兒要不要跟你娘親稟報一聲?隨便就送了我一個人,你娘親會不會不高興?”

  柳鈞愕然道:“看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我家裡的事,我娘從來不管我的事。別說我送你個黑奴,便是我送你棟房子,她也不會說話。再說了,她巴不得我跟你學習,若聽到我願意拜你為師,不知多麼高興呢。”

  王源放心了,一頂高帽子送上道:“也是,我多慮了,像少公子這種身份,一個奴婢自然不算什麼。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伸手召了小可憐過來道:“那個……小可憐,跟著我走吧。怎麼感覺這名字稱呼著彆扭,給你另起個名字吧,唔……你入我王家為奴,又是個昆侖黑奴,叫你王大黑吧。”

  柳鈞翻眼道:“這名字也不怎麼樣。”

  王源擺手道:“名字只是個代號,叫阿貓阿狗都沒關係。”

  柳鈞撇嘴道:“老師你真能說,正反你都有理。”

  王源不願跟他多費口舌,命大黑給舊主人磕頭拜別。其餘三名黑奴站在一旁面有悲戚之色,顯然是面臨離別心中悲傷。柳鈞回身見了,頓時怒駡道:“幹什麼?幹什麼?找打麼?好好的在這裡哭,晦氣的緊。阿福,每人賞他們一頓鞭子。”

  王源本想相勸,想想便也作罷,這時代奴婢本就是財產,根本無絲毫自由,這些販賣來的外域奴隸更是如此,自己也不必玻璃心,自己也還是隨波逐流的小人物,又怎有本事管得了這麼許多。

  於是帶著大黑,轉身離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8

第146章 改良

  王源帶著大黑回到家中,家中眾人均聞訊來圍觀。公孫蘭和李欣兒倒也罷了,其餘幾人可從未近距離的圍觀過昆侖奴,黃家小姐妹躲在一旁指著大黑的短卷髮和厚嘴唇發笑。黃三則直接上手,在大黑的臉上身上摸來拍去,活像是牲口市場買騾馬的架勢。

  大黑很是靦腆,露著白牙怯生生的笑,還真有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三郎,大黑今後便聽你使喚了,這可算是你的第一個手下了。”王源坐下來拈起桌上的點心便吃,中午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又經歷了兩場武鬥,肚子餓的很。

  “二郎,你從哪弄來這傢伙的?當翰林學士的俸祿這麼高麼?才幾日便能賺到買個黑奴的錢?怪倒是人人要當官,原來這麼好賺。”黃三的眼睛兀自盯著大黑,手掌在大黑胳膊上的腱子肉上猛掐,羡慕的吧嗒嘴。

  王源哈哈笑道:“你想的美,我翰林學士一個月方八貫俸祿,一名昆侖奴起碼上百貫,一年不吃不喝一未必買的下,你白日夢做的倒是挺美。”

  黃三小聲眨眼道:“那從哪弄來的?該不會是偷來的吧,偷什麼都成,沒身份的昆侖奴可偷不得,那會吃官司的。”

  王源擺手道:“說什麼呢,偷人也不偷這黑奴隸啊。別亂猜了,別人送我的,光明正大清清白白,今日起你要調教好他,昆侖奴性子溫和,你們也不要欺負他,他也是人嘛。大黑能聽懂我們說話,但他不會說,你可以教他說點話,使起來也順手些。家裡的規矩也教給他,讓他明白後宅不能亂進,別讓表姐撞見了一刀砍了他。”

  黃三連聲答應下來,帶著大黑去安頓住處不提。眾人散去,李欣兒剛要問王源這昆侖奴到底誰送的,忽見王源手捂小腹眉頭緊鎖,手裡的糕點被捏成了粉末,忙關切問道:“你怎麼了?”

  王源擺手不語,搭著李欣兒的肩膀進內宅房中,解開衣服露出小腹來,但見小腹上烏黑一片,紫的發亮,頓時驚駭的叫出聲來。

  “二郎,這是怎麼了?”

  王源皺眉將中午的遭遇說了一遍,吸著冷氣道:“我以為沒那麼嚴重,沒想到這會兒疼的厲害起來。”

  李欣兒道:“二郎且忍忍,我去叫師傅來瞧瞧是不是內傷。”

  王源連聲阻止,李欣兒卻已經急匆匆的去了。王源不是不想讓公孫蘭來幫自己看傷勢,問題是傷在小腹,可有些不太方便。

  沉溺於後園花木的修剪栽種之中的公孫蘭知道王源帶了個昆侖奴回來,不過她只露了個面便又消失了。此刻聞聽王源身上有傷,又聽了李欣兒的一番敘述,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進房時手上已經拿了個藥瓶。

  “解開我瞧瞧。”公孫蘭對提著褲子的王源道。

  王源尚有些不好意思,李欣兒一把拉開他的手,扒下他半截褲腰來,露出烏黑的小肚子來。公孫蘭也不避嫌,看了兩眼淡淡道:“無妨,只是外傷,拿這藥水替他擦揉,一兩個時辰之後便會消退。”

  李欣兒忙答應了,接了藥水便倒在手心中搓了搓,再伸手在王源肚子上按摩起來。王源忙用被子遮住肚子,斜靠在床頭笑道:“表姐,我可沒給你丟臉吧,一出手便戰勝了武林高手,雖然帶傷,不過到底還是勝了。”

  公孫蘭曬道:“什麼武林高手,明顯只是略會武藝的女子罷了。比之欣兒都差了老遠。”

  王源頓時洩氣道:“原來不是高手,我白高興一場了,還以為跟你學的武技有長進呢。”

  公孫蘭道:“自然是有長進的,雖然不算什麼高手,但畢竟也是會武藝的,剛才聽欣兒說你們鬥得兇險,這種打鬥往往比我教你十遍都有用的多。”

  王源笑道:“你的意思我該不時的找人打一架才能武藝精進咯?”

  公孫蘭不想跟他胡攪蠻纏,起身道:“後園的梨花樹開了,我去剪一剪枝條去,欣兒替你揉一揉,你睡一覺便好了。傍晚的時候,你若是覺得好些的時候便繼續學,若是覺得不舒服的話今天也可停一日不學。”

  王源點頭答應,公孫蘭緩步離開。

  王源閉著眼睛,李欣兒手法輕柔的替王源揉了一會兒,待覺得皮膚刺熱之時收了手,抬眼看時,王源已經鼻息咻咻睡了過去。當下起身給王源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帶上房門出去。

  ……

  夕陽燦爛,彩霞滿天。睡足了一覺的王源穿著寬鬆的練功服出了宅子,來到日常練功之所。遠遠便看到公孫蘭端坐一塊青石上閉目打坐的美好背影。

  王源玩性頓起,悄悄摸過去,大喝一聲:“抱腰摔。”一個惡狗撲食撲上去,雙手環抱公孫蘭的腰身。公孫蘭嬌斥一聲,身子騰空翻轉,從王源頭頂翻到了王源身後。王源自然是雙手報了個空,同時屁股上還挨了一腳,落地後再草地上滑行數尺,口中全是草屑。

  “呸呸呸。”王源吐著草屑爬起身來不滿道:“用的著這麼當真麼?屁股被踹的生疼。”

  公孫蘭啐道:“你活該,指望著這一招吃遍天下了是不是?中午跟那女子動手的時候也是用的這一招制敵的是吧。”

  王源得意道:“你怎知道?欣兒告訴你的是吧。雖然在你身上用著沒什麼效果,但對付別人還是挺奏效的。”

  公孫蘭冷笑道:“你也是蠢的很,硬受別人一拳一腳只為用處這一招來。那女子是個武藝一般之人,若是遇到高強之人,別說一拳一腳,便是一個指頭,也足夠讓你完蛋。”

  王源笑道:“哪有那麼多高手?像你和欣兒這樣的能有幾個?”

  公孫蘭道:“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有一個道理你要明白。你若完全不會武功倒也罷了,武林高手面對沒有武功的普通人一般都不會下狠手,因為你完全不會的緣故。而你一旦會些功夫的話,動手起來便是另外一種情形了,別人因為你會武藝自然也不會留手,往往會比什麼都不會更危險。”

  王源微微點頭,確實有這個道理在。就好比兩人打架,自己若是赤手空拳的話,對方也不會對自己下狠手,就算他手中有刀也未必往死裡砍自己,因為自己對他造不成致命傷害。而自己一旦有了一把兵器,哪怕是一把生銹的刀子,也會被自動默認為有致命的危險,所以對方也不會手下留情了。

  “我不是嚇唬你,江湖之中確實是有這樣的規矩的,所以既然要學,便要學好,免得學的三腳貓的功夫,讓人打的鼻青臉腫事小,丟了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公孫蘭輕聲細語。

  王源也收起玩鬧之心來,皺眉道:“可我這個年紀要想學的如何怕是不成了吧,筋骨都硬了。”

  公孫蘭道:“上次我們說過這個話題,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能有讓你有所進展。我想,要想從頭開始那是不成了;內家功夫也過了心無旁騖的最佳練功時機。現在唯一能彌補的便是通過練力量和技巧,以精妙招式取的進展。這一點也正好契合我領悟的劍器舞之精髓。劍器舞以招式精妙著稱,我用可用夾帶內力,而你則無需如此。”

  王源笑道:“你是要我跟你學劍器舞麼?我一個男子,學劍器舞的招數會不會顯得怪怪的?”

  公孫蘭微笑道:“自然會很怪,叫你伸蘭花指,眼波流轉,豈非嚇死人了,所以我想了想,做了些改良。這裡有十幾式我改良之後的招數,我演練一遍你瞧著。”

  王源忙道:“甚好。”於是緩步站到一旁去。

  但見公孫蘭肅容而立,夕陽下衣袂飄飄周身鍍著一層金光,片刻後手腕翻轉,一柄短劍出現在手掌之中,身形緩緩行動,金光流轉,身形矯健,一招一式,行雲流水,乾淨俐落之極。

  這是王源第二次看到公孫蘭練劍,第一次在梅園月下看到公孫蘭練劍時給自己的感覺就是月下的仙子在練舞一般,清冷高貴,氣勢淩人。而今天夕陽下看的這十幾招劍式卻和那晚的是兩種風格,這是一種華麗而瀟灑,但卻並不讓人感到花裡胡哨華而不實。

  這是公孫蘭改良過的劍器舞招數,即便改良過了,公孫蘭舞動起來還是有些妖嬈嬌媚的女子的身法,王源不知道自己若是這麼練劍的話會不會顯得太過娘娘腔。

  但無論如何,公孫蘭花了精力時間專門為自己改良了的招數,王源自然是要學的,於是夕陽餘暉之下,王源手握細枝當劍,跟隨公孫蘭一招招一式式的認真學了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8

第147章 過界

  王源天資一般,學武這種事情也不是強項,之前是因為形勢所迫,身處危險之中,所以想學些武藝自保。但後來公孫蘭教的用心,王源自然也學的專心。

  任何一種本事都有個入門的技巧,若有名師指導,這個過程會事半功倍。公孫蘭當然是名師,大唐第一劍器舞大師自然有她的一套,三言兩語的點撥往往恰到好處,往往令王源茅塞頓開。

  半個時辰後,王源學的滿身大汗但卻神采奕奕,公孫蘭道:“罷了,貪多嚼不爛,今日就學這幾招,慢慢的練熟了,便可熟能生巧了。”

  王源點頭道:“好,我再將這幾招練一遍,你瞧著有何不當之處便指出來。”

  公孫蘭點頭站立一旁,王源將今日剛學的五招劍術從頭到尾走了一遍,雖然不甚純熟,倒也瀟灑飛揚有模有樣。公孫蘭看著王源舞劍的倜儻模樣默默無語,待王源停招收式說話,才驚覺自己有些分神,忙道:“你說什麼?”

  王源笑道:“看來表姐根本沒把心思放在我練劍上,是否我這個劣徒讓表姐覺得無藥可救了。”

  公孫蘭忙道:“練得很好,招數自然是要多練,熟練了便好了。你今日初學,能如此已經不易了。你剛才問我什麼?”

  王源笑道:“我是問,這些招數與人格鬥是否有抱腰摔那麼有用。我怎麼覺得這些招數沒有抱腰摔練著過癮呢。”

  公孫蘭啐道:“我苦心改良出來的劍招你竟然說沒用,那抱腰摔是近身格鬥之技,招數並不高明,如何能和這劍招相比?若與人生死纏鬥,精妙劍術可以一當十,抱腰摔能成麼?特別是你那種打法,完全是野蠻之力,任憑他人在你身上施以拳腳,若是遇到高手,還沒等你摔倒對方,你已經內腑碎裂吐血而亡了。”

  王源微笑道:“可是我就喜歡這一招。”

  見王源笑的曖昧,公孫蘭臉色微紅道:“跟你這樣的人說不來道理。”

  王源見她居然會臉紅,心中大動,勉力克制心神,笑道:“那你說,今日我和那紫衣女子打鬥,她用尖刀亂捅一氣,我該如何制敵?我倒覺得拼著被她打一拳踢一腳將她撂倒在地還是划算的。”

  公孫蘭想了想道:“其實分筋手中還有一招我沒教給你,你若學了那一招,便不會擔心今日的情形了。”

  王源奇怪道:“哪一招?為何不教給我。”

  公孫蘭臉色奇怪的不說話,王源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這一招定是極為親密的招數,比抱腰摔還要親密,公孫蘭不教自己,定是不想過招時過於親密之故。當下心中大熱,叫道:“教招數幹什麼不教全了?若今日我被那女子捅上一刀,那便是你的責任了。”

  公孫蘭啐道:“你被人捅刀子跟我何干?”

  王源道:“那不管,誰叫你不教全了,還好我機靈,拼著受拳腳制服了她,說起來這一拳一腳也都是你的過錯。”

  公孫蘭慍怒道:“你是無賴麼?這也賴得上我。”

  王源道:“教我這一招,今後便賴不上你了。”

  公孫蘭低頭想了想,咬著下唇道:“也罷,便教你分筋手的最後一招,這一招叫做‘燕舞回翔’。”

  王源微笑道:“不錯,聽這名字就是厲害的招數,比抱腰摔定然厲害百倍。”

  公孫蘭啐道:“你學是不學?恁多廢話,不學的話,便到此為止了。”

  王源笑道:“學,當然學了,不過是說笑說笑罷了。”

  公孫蘭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這一招是反擊之技,像今日你和那女子對戰的情形,她用尖刀向你進攻,正可用此招化解。”

  王源笑道:“空手如白刃麼?厲害。”

  公孫蘭道:“差不多吧,不過可沒那麼簡單。譬如對手以尖刀刺來,第一步需的側身卸腕,輔以肘擊之法下壓或控制對方執刃之手,不求奪下兵刃,但求近身讓對方的兵刃失去效用,接下來便是最後的反擊了。”

  公孫蘭邊說邊比劃,手上動作飛快,王源定睛細看,卻見公孫蘭微笑道:“說了沒用,還是比劃比劃的好。”

  王源擺好架勢道:“女俠,請指教。”

  公孫蘭微微一笑身子一晃,低斥道:“看招。”說罷側面進擊伸手抓向王源的臂膀,王源扭身迅速閃躲,右手握的樹枝模仿尖刀在手的架勢朝公孫蘭腰腹之處猛攻。

  “來的好。”公孫蘭叫道:“看好了。”

  但見公孫蘭身形微側,同時肘彎翻轉朝王源的前臂撞擊,正是分筋手中的肘擊法。王源忙要變招,猛見公孫蘭探步上前,綿軟的身子撞入自己懷裡,像是投懷送抱一般。王源笑嘻嘻的剛要說話,猛然間覺得腳下虛浮,半邊身子毫無著力之處,緊接著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翻轉了一個大圈重重摔在地上,頓時眼冒金星腦袋生疼,差點背過氣去。

  “啊!”王源大叫一聲,躺在地上不能起身,只覺得身上的骨頭好像都被摔斷了。

  公孫蘭冷笑一聲,抬腳腳踩在王源胸口俯身凝視王源道:“混帳小子,這招燕舞回翔怎樣?利用腰腹之力,借敵人進攻之勢,肘擊近身上步曲身,以巧力頂起對方,摔過頭頂。一般而言,對方會頭部落地,地面稍硬一些便會腦漿迸裂。地面軟一些也會昏迷不醒。我這是手下留情了,否則你怕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王源有苦說不出,沒想到公孫蘭下手這麼狠,自己還好身子骨不算弱,這一摔也摔的七葷八素。

  “起來吧,再練習幾次,這一招要練熟了,一對一會有大用,今日好好教你受用。”公孫蘭的皮靴踩著王源的肋骨搖晃著,臉上帶著譏誚的微笑。

  王源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搖頭道:“不練了,我骨頭都摔斷了,不能練了。”

  “哦?那我幫你瞧瞧那裡斷了。”

  公孫蘭伸手在王源的胳膊上捏,手上用力,捏的王源骨頭劇痛,王源大聲呼痛,公孫蘭不理,將手腳都捏了一遍笑道:“骨頭完好無損,並沒有斷,我可是有分寸的。還不趕緊起來,咱們好好的練熟了這一招,將來你和什麼魏侯爺什麼紫衣女之類的人打架的時候也好派上用場。快起來,不要偷懶。”

  王源洞悉她的意圖哪裡肯起身,躺在地上擺手道:“罷了罷了,這一招我會了,不練也罷。”

  公孫蘭俯身盯著王源的臉嘲笑道:“這麼點苦都受不了,還練什麼功夫。前幾日你可是下了決心要成為武林高手的,這麼快便放棄了?”

  王源沒好氣的道:“你這哪裡是教我武功,你純粹是沒安好心要折磨我,不練了不練了。”

  公孫蘭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湊在王源的臉頰前瞪視他的雙眼,壓低聲音道:“算你腦子還沒糊塗,知道我是要折磨你。你知道我為何要折磨你麼?”

  王源笑道:“我哪裡知道你的心思,也許表姐覺得折磨我心裡舒坦吧,總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武功蓋世欺負我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也沒什麼意思。”

  “嘿嘿,你倒是委屈的很,我來告訴你原因。那是因為你這個混小子,最近對我越發的……不尊重,我若……我若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便愈發的得寸進尺來了。你搞清楚,我可是欣兒的師傅,按輩分來說就是你的長輩,你對長輩無禮,不該受到嚴懲麼?”

  王源聽她說話的語氣很是嚴厲,但看她神色卻是似笑非笑,滿臉的譏誚之色,像是真發怒,又像是假髮嗔。兩人的臉一個在上一個在下,相聚不足尺許,如此距離之下,絕世姿容盡入眼中,黛眉鳳目櫻口朱唇,肌膚勝雪,美得讓人窒息。

  夕陽餘暉照耀下,公孫蘭挽起的髮髻垂下的金黃色的髮絲隨著微風輕輕的在王源臉上撩撥,王源鼻端充盈著公孫蘭身上的幽香,腦子裡一片空白,哪裡還會在意她的警告之語。

  “你要幹什麼?”公孫蘭驚覺王源神色有異,皺眉問道。

  王源詭異一笑,猛然間彈起身子,雙手手臂暴然伸出,緊緊摟住公孫蘭的後頸部,大力往下一拉。公孫蘭猝不及防,沒料到王源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毫無防備的被王源箍住頭頸大力拉拽之下,身體往前一撲,結結實實的撲倒在王源的胸口上。

  兩人本就面面相對,這一撲面對面嘴對嘴只差數寸,王源哪裡肯放棄這個機會,色膽包天不顧死活伸嘴抬頭將公孫蘭的嘴巴吻了個結實。

  “嗚嗚。”公孫蘭驚恐之極,口中發出嗚嗚之聲,手腳笨拙亂撐。生平第一次與人接吻,感覺腦子裡被五雷轟頂一般,身子僵硬麻木不聽使喚,滿身武功竟然在瞬間失去了作用,全身上下就像被抽幹了氣力一般綿軟無力。

  但片刻之後,公孫蘭便快速恢復了行動能力,手掌撐住王源的胸口,用力掙扎起身來,但王源手臂抱得猶如鐵箍一般,就是不讓公孫蘭起身,嘴巴像個章魚的吸盤,吸在公孫蘭的嘴巴上。

  公孫蘭又急又臊,揮掌猛擊王源的身體,連打了七八掌,打的砰砰作響,忽然口中嘗到了鮮甜之味,這才意識到王源不是敵人,忙驚駭住手。王源的手臂也終於鬆開來,閉目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嘴角邊全是鮮血。公孫蘭伸手在自己的嘴上連抹,手背上全是血,心中惱怒不已,待舉掌再打,但見王源面如白紙一般,樣子甚是嚇人。

  公孫蘭心中慌亂,忙叫道:“你怎樣了?你死了麼?”

  王源不答,靜靜躺著不動。公孫蘭更是慌亂,伸手攬住王源的頭叫道:“莫嚇我,你活著麼?”說著手指連揮,在王源胸腹數處經脈揉捏數下,又伸指甲掐著王源的人中要穴。

  王源咳嗽兩聲,口中噴出一小口鮮血,緩緩睜開眼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28

第148章 陪駕

  公孫蘭長舒一口氣,叫道:“謝天謝地,你沒事吧。”

  王源低聲道:“表姐你真下的了手,居然打得我吐血。”

  公孫蘭嗔怒道:“你這混帳小子,你自己自找的,打死了你活該,可怨不得我。”

  王源勉力微笑道:“當然不怪你,是我自己沒把持住,表姐,你真是太美了,自打第一次在梅園見你舞劍,我便喜歡上你了。”

  公孫蘭怒道:“你還胡說,再無禮胡鬧,我便一劍劈了你。”

  王源靜靜看著公孫蘭道:“表姐對我竟無一絲情義麼?”

  公孫蘭紅著臉怒道:“你簡直太胡鬧了,你若再胡鬧,我便立刻離開京城,再也不見你們了。”

  王源怔怔半晌,歎了口氣道:“表姐你也不用離開京城了,我全身骨頭怕是都斷了,估計也活不成了,馬上就要見閻王了,等我一斷氣,你便再也見不到我了。到那時便眼不見心不煩了。”

  公孫蘭皺眉道:“莫瞎說,怎麼可能就死了,我剛剛檢查了你的傷勢,骨頭完好,不會有事的。”

  公孫蘭似乎不放心,手出如風,又迅速在王源的身上摸了一遍。

  王源歎道:“骨頭也許是好的,但裡邊的內腑怕是壞了。”

  公孫蘭詫異道:“怎麼可能?我下手時有分寸的,若要打爛你的內腑,你還能睜眼說話麼?”

  王源怔怔看著公孫蘭道:“不是你打爛的,是它自己破碎的,我的心已經碎了,因為它傷的太重了。”

  公孫蘭啐道:“你還胡言亂語?”

  王源道:“並非胡言亂語,表姐對我毫無情意,我的心已經碎成片片,無法彌合了。”

  公孫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怔怔半晌道:“我是欣兒的師傅,你是欣兒的丈夫,這等不倫之戀如何能成?教天下人笑話麼?”

  王源嗤笑道:“這算什麼?當今陛下還娶了他的兒媳婦,不也照樣活的逍遙自在?上行下效,這也是跟著天子學的,別人要是罵我們,便是罵陛下了。”

  公孫蘭忍不住發笑,嗔道:“你倒是能強詞奪理。但你考慮過欣兒的感受麼?再說,你知道我大你多少歲麼?此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今後你不許造次,否則我便立刻離去。”

  王源歎了口氣道:“欣兒知道此事定然會很驚訝,但我其實並不想騙她,若有機會我會親自告訴她,想必她也會同意。你真的以為她一無所知麼?好幾次我見她偷偷窺伺我們,便知道其實她也是起了疑心的。至於年紀,則更加不值一提了。而且正因為年紀長了,才不能辜負韶華歲月。難道表姐你要等到真的白髮蒼蒼時,再來後悔曾經沒有珍惜韶華麼?”

  公孫蘭嗔道:“你的意思是,若我不嫁人的話,今後便一定會後悔?你可知道,當年追求我的人當中都有些什麼人嗎?若我稍微松鬆口,如今怕是早就兒女繞膝了。而且,那些追求我的人個個都是達官貴人,甚至包括當今的陛下,你以為我會沒人要?”

  王源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想問一句,既然那麼多人追求表姐,為何你都不答應呢?難道表姐天生冷淡,對男女之間的情事毫無興趣?”

  公孫蘭沉吟不語,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王源道:“我來替表姐回答這個問題吧,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是真心喜歡你,表姐需要的是真心喜歡你的人,所以你拒絕了他們,便是為了等待我的出現。雖然我沒那些人身份高貴,沒他們有權有勢,但我的一顆真心卻是他們無法取代的。”

  公孫蘭很想笑王源太過自戀,但不知為何,這句話卻說不出口。若是對著其他任何人,公孫蘭絕不會顧忌他們的感受,但對著王源,竟然擔心說出話來會讓王源難過,這難道便是不同?想到這裡,公孫蘭心中也有些發虛了。

  王源道:“表姐,我也不逼你,反正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若不娶了你,這輩子便當白活了。表姐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是要過個無憾的人生,還是要孤獨一人終老此生?人生太短暫了,時間可不能浪費啊。”

  公孫蘭終於忍不住啐道:“不許你胡言亂語,從今天起你若再有出格言行,我便立刻離開京城,永不見你。”

  王源咬牙冷笑道:“我回頭便跟欣兒坦白,讓你徒兒來勸勸你。”

  公孫蘭怒道:“你無恥,你若敢這麼做,我便殺了你。”

  王源歎息一聲,笑道:“我當然不會這麼做,只是嚇唬嚇唬你罷了。得了,話我已挑明瞭,表姐喜不喜歡我不打緊,重要的是我喜歡你就成。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表姐會同意的,就算死在你手上,那也值了。”

  公孫蘭又羞又氣,罵道:“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無賴之人,我可真的生氣了。”

  王源微笑不語,公孫蘭說了無數遍她生氣便要離開的話,自己也說了不少渾話,但她卻絲毫沒有拔腿就走的意思,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其實她壓根就不想離開自己,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今日自己的表白,臉皮嫩,拉不下來罷了。而且這件事確實有些棘手,不可能不顧及李欣兒的感受和年紀的差距。

  總而言之,今日的事情算是有了些進展,未來如何,便看形勢的發展再說,王源也不希望逼得太凶,真的嚇跑了公孫蘭那也不是自己希望的結果。

  夕陽西沉,暮色四合,春風吹過草地,帶來陣陣春草鮮花的香味。兩人一坐一臥均沉默不語,各自懷著心思。直到數十步外王家大院的門前燈籠點起,宅子裡也有了點點燈光之時,公孫蘭才驚覺天色已晚,忙起身道:“咱們回去吧,天黑了,一會兒他們該捉急了。”

  王源微笑點頭道:“好,不過你該去下邊的池塘邊洗洗臉。”

  公孫蘭道:“為什麼?”

  王源指了指自己的嘴邊道:“因為你嘴邊有血跡,剛才我們……”

  公孫蘭明白過來,臉上發燒,連忙打斷道:“別說啦,我知道。”

  忙起身飛快的來到下方的小池塘邊,對著池塘的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臉,發現自己除了髮髻蓬鬆之外,嘴邊一圈乾涸的血跡,正是剛才王源強吻時被自己打的吐血,導致自己嘴邊也沾上了他的血跡。

  公孫蘭忙用絲巾沾了水仔仔細細的擦個乾淨。之後怔怔看著水中自己的臉,用手緩緩撫摸著自己的面頰。倒影之中的女子冰肌玉膚美貌依舊,雙目之中竟然閃爍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喜悅光芒,讓公孫蘭自己都嚇了一跳。

  “難道我竟然真的喜歡他麼?我這大好韶華,美好容顏便這麼任它老去?還是該……?不能想了,別想了,公孫蘭啊公孫蘭,你何時變成了一個思春的女子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絕不能讓他得逞。唔……但剛才那一吻的滋味其實挺美好,原來男子的親吻竟然並不讓人討厭。哎呀,我在想什麼呢……”公孫蘭腦子裡一片胡思亂想,臉色變幻繁複不已。

  “表姐,記得帶濕巾幫我也擦一擦,免得回去被他們看到血跡追問起來,到時候我可不會撒謊,便只能實話實說了。”王源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混帳小子。”公孫蘭暗罵一句,趕緊將絲巾搓洗數次,轉身上坡來到草地上。王源伸著臉過來,公孫蘭板著臉一頓亂擦,將他臉上的血跡擦乾淨,轉身便走。

  王源一笑,爬起身來,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不由得咳嗽了數聲。公孫蘭聽到咳嗽聲停步回轉過來,伸手掏出兩顆藥丸來,單手托住王源的下巴微微用力,王源不自覺的張開嘴來,公孫蘭將藥丸丟進他嘴巴裡,用個手法,王源便自動將藥丸咽了下去。

  “你給我吃了什麼?”王源驚道。

  “毒藥。”公孫蘭轉身,頭也不回了走了。

  ……

  次日上午,王源照常進宮,在翰林學士院中混到晌午,正捧著一杯茶水回想昨日傍晚的事情的時候,忽見院內有人進來。坐在院子裡聊天的幾名老夫子起身跟來人說話,片刻後都朝王源的公房指了指。

  王源以為是秦國夫人派人來請自己的,因為昨日柳鈞說了,今日秦國夫人是要正式請自己進府給少公子教書的。但來人從樹影中往自己的公房行來時,王源卻發現來的是兩名內侍,領頭一人居然是內務省監的頭頭,身材高大白髮蒼蒼的高力士,頓時嚇了一跳。難怪剛才院子裡的眾夫子也都起身相迎,原來是不可怠慢之人。

  王源也不敢怠慢,進宮這數日來,王源一直想找個機會接近這位內務省的頭兒高力士,跟他搞好關係。因為那日在沉香亭畔生了些小摩擦,而這對自己在宮中的日子是極為不利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接近高力士。因為即便身在宮中,未經允許也是不能亂跑的。翰林學士院雖然差事清閒,但還是要愛崗敬業不許串崗,否則一旦被查出離崗之事,還是會造到懲罰。

  王源趕忙迎出公房來遠遠行禮,高力士臉上表情嚴肅的還禮。

  “原來是高爺,來翰林學士院中尋誰?在下可代為引路。”王源笑道。

  “就是來找你的。”高力士淡淡道:“陛下傳你去清暉閣陪駕,今日陛下在清暉閣設宴款待范陽節度使安祿山,特請王學士列席。”

  “安祿山?”王源心中咯噔一聲,六日之前朝會上關於李適之指責安祿山冒領軍功之事尚歷歷在目,當時安祿山還在范陽,沒想到今日已經在京城了。不用說,安祿山絕非是無事回京,想必是要來跟李適之算帳來了。

  “楊學士,走吧。”高力士提醒道。

  王源不知道為何陛下設宴款待安祿山卻要請自己作陪,不過若能見識見識周圍安祿山的真容,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畢竟即將掀起大唐風雨,差點顛覆了大唐江山的人便是此人,王源也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本事,是否生著三頭六臂。

  當下躬身答應,隨著高力士出了翰林學士院往東,過明義、承歡、金鑾三殿來到清暉閣前。到了閣前空地上,高力士突然止步回身看著王源道:“王學士,老夫提醒你一聲,今日的宴會是陛下特意招待安將軍的宴會,你只是陪同,無需多言,只聽吩咐便是。”

  王源笑道:“那是當然,我一個翰林學士豈敢造次?”

  高力士點頭道:“你明白就好,這幾日可學會了寫詔書麼?一會兒恐怕需要寫詔書呢。”

  王源點頭道:“已然學會,請高爺放心。”

  高力士哼了一聲道:“甚好,那便請進吧。”

  王源點頭,邁步進了清暉閣,宴席設在二層,王源上了樓,聽的簾幕之中絲竹聲聲,悅耳之極。站在側幕觀瞧,只見北面一座軟榻上玄宗正托腮而坐,旁邊坐著目不轉睛看著場中歌舞的楊玉環。再看旁邊依次坐著的人,先是面目妖嬈笑聲不絕的虢國夫人楊玉瑤,在楊玉瑤之側是一名身材肥碩,龐大如山,滿臉鬍鬚,頭上梳著小辮子紮著發帶的粗豪男子正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場中歌舞,雙目精光爆射。

  王源從未見過此人,但見此人的胡人裝束,心中猜測必是安祿山無疑。安祿山竟然是個大胖子。

  再看另一邊坐著的人,楊釗赫然在列,面露微笑眯著眼不知看向何處,再往旁邊便是秦國夫人坐在一旁了。王源暗自吃驚,看來安祿山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不低,能讓貴妃和楊家姐妹作陪,這應該是沒把安祿山當做外人了。

  王源從側幕走出,座上眾人見王源出現,除了安祿山之外,其餘人都露出笑容來。玄宗待王源行禮畢,笑著吩咐道:“給王學士賜個座,且坐在一旁看歌舞。”

  王源道謝走到軟榻之側,一名宮女搬來一張春凳讓王源坐下,王源這才鬆了口氣將注意力移到場上,一眼便看到秦國夫人微笑的目光正朝自己頷首,而另一側一道淩厲的雙目也朝自己看來,王源扭頭看去,正是安祿山的目光,忙欠身遙遙拱手行禮。安祿山微笑點頭還禮,將目光收到眼前的歌舞上去。

  王源也將目光投到場中歌舞之中,但見場下十余名舞姬正合著一曲奇怪的舞曲翩然起舞。樂器繁複,樂曲悠揚,十幾名舞姬腳步輕盈形如流水,飛袖輕飄,宛然欲飛,開合如鮮花綻放,行動如流雲翩翩,精妙難言,美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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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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