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躍馬大唐 作者:大蘋果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14:12: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0 15791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1

第169章 虛驚

  日上三竿,賑濟還在繼續,吃光了的大鍋又重新下了米開始煮,百姓們排隊的長龍依舊在緩緩的挪動,看樣子要讓所有的人都成吃飽的話起碼要來個三四輪才成。

  數百吃飽了的百姓們幫著提水劈柴,忙的不亦樂乎,百姓們善良的很,吃了免費的飯菜總是要幹些什麼表示回報,這麼一來王家僕役們的差事倒是輕鬆了不少。

  眼看米糧都告罄,王源讓黃三帶著幾名僕役趕緊去附近的民坊去購買一些稻米菜蔬等物來補充。今日自己估計不足,本以為只有千把人,但現在面對三四千難民,可能要花個上千斤的稻米,幾百斤的菜蔬蛋肉才能兌現自己讓他們吃飽的諾言了。這還只是一餐而已,如何讓這些百姓能有長期吃飽肚子是個大問題,王源開始認真的思考這些問題。

  忽然間,城門內傳來吵鬧之聲,只見一輛馬車被攔在城門口不讓出城,馬車上顫巍巍下來一名氣急敗壞的老者,朝著阻攔馬車的士兵大聲呵斥著什麼。王源看清了那人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那人是翰林學士院首席學士承旨陸元機,於是忙小跑過去。

  陸元機一眼看到王源立刻叫道:“哎呀,王學士,可找到你了,老夫去你府上找你,聽了尊夫人的話才知道你跑到西城來賑濟來了。快快快,隨我走。”

  王源笑道:“陸承旨,我不是告了假了麼?怎地又來尋我?”

  陸元機瞪眼道:“你以為老夫吃飽了沒事幹麼?陛下派人來翰林學士院傳召你,大傢伙兒都不知你去了何處,亂了手腳。老夫悔不該讓你告假,陛下一定等的心焦了,回頭必然責駡老夫。快別說了,走吧走吧。”

  王源驚道:“陛下傳召麼?那是何事?若是擬詔之事,諸位待詔不是可以代勞麼?”

  陸元機皺眉道:“你是怎麼了?陛下傳召你覲見,你還推三阻四的問些緣由,你要知道緣由幹什麼不直接去問陛下?”

  王源撓頭道:“不是啊,我這裡幾千張嘴等著吃飯呢,我一走這裡沒人照應了,這不是要亂了麼?”

  陸元機跺腳道:“你就是多事,知道你來此賑濟之後,大家都說你多管閒事。朝廷自有人去管這種事,要你個翰林學士來操什麼心?我知道你年紀輕,總想博些浮名,但不該你做的事情你便不要來做。快走快走,莫要多言。”

  王源甚是無語,學雷鋒做好事卻被人一頓埋怨,倒是件可悲之事。陛下召見那是要趕緊去見的,這裡的事兒總是要交代一個人來管著,於是乎叫來那名叫秦小六的青年僕役道:“我有要事去辦,這裡你先盯著,保證秩序不亂等著你黃三哥買了米菜回來便可。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秦小六顯然有些心慌,畢竟他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名農家青年,忽然要獨當一面,當然有些害怕。

  王源想了想道:“不用怕,我會交代這些士兵幫著你,鄉親們也不會自己作亂起來的,這是給你的一次機會,你若真有本事,便將此事辦妥,今後在家裡,也可讓你辦些重要的事情。”

  秦小六點頭道:“老爺放心,小人……定然認真辦事。”

  王源見他似乎信心不足,又道:“你好生的辦好這件事,辦好了我便將你爺爺和你妹子帶進城,安頓在咱家宅子裡安生做事,辦不好那便罷了。”

  秦小六大喜過望,本來他正煩惱年邁的爺爺和小妹流浪在此該怎麼辦?互聽主人家願意收留,頓時勇氣倍增。拍著胸脯道:“辦不好這事兒,老爺把我皮扒了便是。”

  王源滿意點頭,回身找到那軍官交代道:“這位將軍,陛下召見我,我這便要去見陛下,這裡煩請將軍照顧照顧。”

  那軍官剛才便已經將陸元機和王源的對話聽在耳中,早就羡慕的要死。他這種級別的武將一輩子怕是也難得見到一次陛下,這王源陛下還專門召他覲見,簡直讓人嫉妒的發瘋。但與此同時,也對王源更是尊敬。

  “王學士但去無妨,這裡兄弟給您看著,絕出不了亂子。”

  王源拱手道謝,低聲問道:“鬧了半天還不知將軍高姓大名,待會陛下問起,我總不能一問三不知吧。”

  那軍官大喜過望,王源這話便是要在陛下面前提自己的名字了,這可是夢寐以求之事。於是忙道:“本人於大剛,忝居左領軍衛偏將,職守延平門。學士可一定要記得啊。”

  王源笑道:“記得記得,告辭了。”

  回過身來,吹鬍子瞪眼的陸元機已經急的不行,連聲的催促。王源問道:“陛下在何處召見?”

  “還能在何處?含元大殿啊,還沒散朝呢。”

  王源一愣,此時日上三竿,巳時已過,平日朝會到此時早就已經散了,今日卻還沒散朝,看來必有緣故。自己這麼一耽擱,得罪的人怕是多了去了,除了陛下等的心焦,滿殿的百官怕是也要罵娘了。

  當下無暇多想,牽了黑馬“炸藥桶”來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大黑馬飛馳而出,沿著長街飛馳而去。

  ……

  一路飛奔到了大明宮前,下馬後進宮直奔含元殿,行到殿前王源傻眼了,之間殿前長階上,文武官員們三三兩兩的往下走來,看上去是早朝已經散了。

  王源忙攔住一名官員問道:“散朝了麼?”

  那官員認出了王源,指著王源道:“你這人,害的我們等了半個時辰。陛下召見你都這般怠慢,當真無禮。”

  王源咂嘴道:“那現在怎麼辦?”

  那官員道:“我哪知道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說罷拂袖便走。

  王源苦笑撓頭,趕緊逆人流而上往殿門口去,到了殿門口,見兩名內侍正吃力的關著殿門,沉重的殿門發出沉悶的莽莽之聲緩緩關閉。

  王源無可奈何,正躊躇時,互聽殿側的臺階上有人說話:“王學士,你可來了,陛下命你到了之後去清暉閣覲見,快隨咱家來吧。”

  王源轉目看去,只見一名中年內侍站在石欄邊的臺階上,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人王源有過數面之緣,好幾個場合都看到他和高力士一樣陪侍在陛下周圍聽候使喚,他叫王承恩。

  “多謝多謝了,但不知王內侍可知今日陛下召見我何事啊?我這耽擱了時辰,心裡有些沒底。王內侍可否透露一二?”王源上前拱手道。

  “也沒什麼大事,叫你們這些學士來還能有什麼?今日政事堂兩位相公商議難民處置之事,最後商定了主意。因長安城中這幾日因為難民之事有些流言流傳,陛下要擬詔書安定百姓的心,所以便請你們翰林學士院的學士們來擬安民詔書。”王承恩淡淡笑道。

  王源愕然道:“就是這點事?翰林學士院的幾位夫子不都在麼?幹什麼非要召我來?”

  王承恩呵呵笑道:“王學士倒是矯情起來了,還不是那幾位夫子寫的詔書陛下不滿意麼?陛下心情不好,撕了幾張詔書斥為面目可憎,毫無誠意,難安百姓之心。更當殿斥責學士院無人,所以陸元機才急著叫你來試一試,但願你寫的詔書陛下能滿意吧。”

  王源甚是無語,玄宗也太講究了些,一份詔書而已,如此折騰作甚?恐怕不是詔書的問題,而是玄宗今日的心情真的不好,也許在內宮受了楊貴妃的氣也未可知。

  但知道了緣由,王源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這並非是什麼大事。當殿擬詔雖有,但很多詔書都是在下殿之後擬定,時間也不算太晚。當下隨著王承恩急匆匆趕往清暉閣中見駕。

  王承恩進去稟報,不久內侍出門宣王源進去,踏入清暉閣中,王源再次傻眼,原來早朝雖散去,李林甫、李適之、楊慎矜、裴寬、楊釗等一干重臣卻齊聚此處,依舊在商議事情。難怪剛才自己沒在散朝的人群中見到這幾位的面孔。

  王源在眾人的目光下快步上前行禮,坐在軟榻上的玄宗拉著臉,待王源起身來劈頭便是一句:“王源,公務時間,你不在翰林學士院當值,跑去何處了?”

  王源忙道:“啟稟陛下,臣跟陸承旨告了假,有些急事要處理,故而……”

  “哼,急事,你的事急還是朕的事急?你們翰林學士院清閒的很,比朕過得還舒心。每日裡閒談遊逛,真要作事的時候卻都畏畏縮縮。朕很不開心。”

  王源忙道:“陛下息怒,臣知錯了,陛下責罰便是。”

  玄宗見王源態度端正,認錯積極,哼了一聲道:“先站在一旁,一會兒替朕擬旨寫詔。”

  王源鬆了口氣,走到一旁站立。

  玄宗對著面前眾臣開口道:“幾位愛卿,到底這事兒要怎麼辦,你們鬧了一上午沒給朕個答案,朕等著你們給朕想個辦法出來便這麼難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2

第170章 舌戰

  楊慎矜起身奏道:“剛才殿上都已經商定了,直接派兵押送原籍,再下詔安京城百姓民心便可;偏偏李左相又來變卦,搞的拖而未決。一樁如此小的事情,弄得這麼複雜,也不知李左相是怎麼想的。”

  李適之沉臉道:“楊慎矜,你說的輕巧。剛才我是同意了你們的辦法,但後來一想覺得非常的不妥,這才請陛下再次商討此事。你們的辦法看似一了百了,但卻太過簡單粗暴,完全罔顧百姓的感受。這些百姓從北邊逃難而來必是家園均已被毀,豐州一帶還在拉鋸作戰,叫他們回去他們何以安生?”

  楊慎矜冷笑道:“倒像是你李左相一人憂國憂民一般,我問你,照你的意思是要收留他們咯?然則此例一開,今後京城豈不成了難民聚集之地了。這幾年和契丹突厥邊境上的衝突就沒停過,一打仗百姓便都往南邊湧,這豈能允許?”

  李適之道:“我可沒說便要收留這些人,這些人固然不能收留,但簡單的打發走卻也是不成的。總之要想個完全之策才成。若像你所言,驅趕百姓回去,若中途生亂該如何?”

  楊慎矜呵呵而笑道:“李左相未免杞人憂天了些,這事兒我都不用勞動南北衙的兵馬,單我刑部便可以辦了。到你口中怕這怕那倒是顯得極難了。”

  兩人爭爭吵吵鬧得不可開交,玄宗的臉色越發的陰沉,終於忍不住喝道:“你們在朝上當著百官的面也吵,下了朝來到這裡又是吵,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也沒個結論來,朕聽著都煩了。這樣吧,朕到閣上去睡上一覺,你們慢慢吵,吵出結果來再稟報朕。朕告訴你們,今日不給朕個辦法來,你們便都別回家了,朕管你們的飯。”

  眾人頓時無語,知道陛下是真的發了怒。今日早朝開始,陛下的心情便不好,翰林學士院無端得咎,被罵的夠嗆。要知道玄宗對翰林院的學士們可是很尊敬的,這麼當面訓斥還是頭一回。

  說實話,孟夫子的詔書擬的也和平日一樣的水準,並無差錯之處,可惜陛下今日就是要找茬,也只能將學士院的學士們都請個遍來擬詔了。偏偏這個王源又不見蹤影,陛下等候的時候更是焦躁的很,口中喃喃怒駡。總之今日諸多不合心意之事弄到一起,陛下已經開始發毛了。

  玄宗平日平易近人,但誰都知道陛下要是狠起來那是很讓人害怕的。近年來陛下不太上朝,有個貴妃哄著,脾氣好了不是一點半點,但今日這情形很可能是內宮出了什麼事兒,導致影響到陛下的心境。

  李林甫咳嗽一聲終於開口道:“李左相,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在這件事上摻雜不清了,難民就在城門外,城裡流言蜚語不少,不儘快解決此事,陛下也寢食難安。以老夫看,楊慎矜的辦法雖然粗暴些,但為了京畿的治安考慮,倒也是個快刀斬亂麻的好辦法。不僅如此,還要定個規制,今後再有難民前來,要在京畿周邊的州府進行攔阻。一點點難民的事情是小事,但亂了長安便是大事了。”

  李適之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若不妥協,今日很可能惹得陛下發怒,鬧出大事來。雖然讓李林甫占了上風,但自己確實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

  李適之和裴寬對視一眼,兩人均知今日需得妥協,正欲開口說話,清暉閣側門處一名內侍匆匆而入,從側幕走到高力士身邊,在高力士耳邊低語了幾句。

  高力士面色詫異的看了看站在角落的王源,神情頗有些玩味。

  “力士,怎麼了?派去的人回來了?還算安定麼?”玄宗皺眉問道。

  高力士湊近玄宗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玄宗臉上也滿是驚訝之色,眉頭舒展開來,問道:“竟有此事?”

  高力士微微點頭。玄宗看向王源,招手道:“王源你過來,朕問你話。”

  王源本聽著幾人在這裡毫無建樹的吵鬧很是無聊,聽到玄宗叫自己忙打起精神上前行禮。玄宗擺手道:“不用多禮,朕問你,你今日上午告假去辦的什麼私事?”

  王源咂嘴道:“一點私事而已,不值得陛下過問。”

  玄宗微笑道:“你是不肯說麼?剛才力士派了人去西門打探難民的消息,回稟說有人在西門外擺了大鍋煮飯燒肉給難民們吃,這事兒你知道麼?”

  王源沒想到消息這麼快便傳到了宮裡,知道無可隱瞞,只得道:“陛下,這事兒確實是臣所為,臣告假便是去辦這件事的。”

  眾官愕然,萬沒想到王源今天早上居然跑去救濟難民去了,李林甫李適之王鉷楊慎矜等人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廝真會找機會,這是給自己刷名譽去了。

  “王源,你好大膽子,朝廷對難民之事尚未定論,你跑去賑濟是怎麼回事?要賑濟也是政事堂決定的事兒,你跑去算什麼?沽名釣譽麼?”李適之沉聲喝道。

  李林甫也道:“李左相說的很是,王源,你行事前跟誰打了招呼?這等大事你居然擅自行動,眼裡還有朝廷麼?”

  這大概是第一次左右相意見相同,第一次站在同一立場上,因為都覺得王源越俎代庖多管閒事。

  王源撓頭道:“兩位相國,這件事很嚴重麼?”

  李適之吹著鬍子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難民在挨餓?之所以沒下令救濟,便是不想讓他們賴在京城不走,你這麼一鬧,難民們還走麼?有飯有肉他們怕是趕都趕不走了,簡直混帳的很。”

  眾官紛紛點頭道:“確實胡鬧,出什麼風頭,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這事兒是一個翰林院學士該做的麼?想要名聲也不用這麼直接。”

  王源甚是無語,之前雖然有些擔心有人會說些這樣的話,但沒想到招致滿堂反對,倒是有些尷尬。

  玄宗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眾人,擺手道:“力士,將西門外的情形告知諸位卿家們聽。”

  高力士應諾,高聲道:“諸位,早間奉陛下之命,派了宮內內侍去查看難民情形,剛才內侍回報說,西門外難民們齊齊跪在城外高呼萬歲,感謝萬歲救濟之恩。幾名老者還托內侍帶話進來說,他們絕不亂來,乖乖呆在城外聽候朝廷發落。他們感謝聖天子之恩,祝願陛下福壽萬年。”

  眾官面面相覷,李林甫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遲疑道:“難道說,是陛下下令救濟難民的麼?”

  玄宗微笑搖頭道:“朕可沒下過這樣的命令,這件事咱們還要聽聽王源是怎麼解釋的。”

  眾人齊刷刷看著王源,聽他如何解釋。

  王源躬身朝玄宗行禮道:“陛下恕罪,臣確實跟難民們說是陛下讓我去救濟他們的,臣有罪。”

  楊慎矜冷聲道:“知道你膽子大,沒想到會大到這樣的地步,你這是假傳口諭明白麼?是要砍頭的。”

  “讓王學士說說緣由再扣罪名好麼?畢竟做的也不是壞事。”楊釗忽然開口道。

  “什麼?楊釗你也這麼說話?王源不懂,你也不懂麼?我知道他是你推薦給陛下的,怕擔干係是麼?”楊慎矜怒道。

  楊釗赫然起身道:“楊慎矜,說話可給自己留著後路,你這叫什麼話?就是論事怎麼又扯到我和王源的關係上來了。為朝廷推薦人才有錯麼?召王源入翰林學士院是陛下的決定,陛下的決定難道是我小小楊釗可以左右的麼?豈有此理。”

  “過了,別再說了。”李林甫低聲叮囑楊慎矜道。

  楊慎矜也忽然意識到自己牽扯太廣,現在可不是跟楊釗鬧的時候。楊釗不算什麼,可他背後可是有著一個貴妃娘娘的,鬧起來自己沒什麼好處,當悻悻退下,再不作聲了。

  玄宗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玩平衡之術雖然對自己的權力有利,但每日看著下邊幾幫人吵來吵去,心情也好不到那裡去。

  “這個……楊尚書的話恕我沒聽明白,我今日去救濟難民純屬處於憐憫之心。實不相瞞,昨日我聽到難民之事,得知不少難民數日未食,想到這當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從邊境逃難而來,又沒得吃沒得喝,心中實在不忍。所以我才窮盡家財去給他們弄點吃的,這難道也錯了麼?”

  “這是沒錯,但這件事你該跟政事堂知會一聲,免得亂了政事堂定下的大策略。你這麼一來,對難民遣返的大略甚是不利。”李林甫沉聲道。

  王源搖頭道:“我不懂李相國說的大略是什麼,我只知道,難民數日不吃飯會餓死人的,餓極了的人會出亂子的,而且我也有點閒錢去救濟他們,所以我便去做了。如果說大略是兩位相國和諸位尚書中丞們考慮的事情的話,我便只能為朝廷安定這些難民之心。如果這也是錯的話,那我也認了。”

  “說的好。”玄宗撫掌道:“朕贊同王源敢於擔當,為朝廷分憂的作為。如果這真的影響了朝廷大略的話,就算有錯,但總比那些明知難民在挨餓卻不聞不問之人要好。”

  玄宗的話就像一記榔頭,一下子將有人要斥責王源的話給打回肚子裡憋住。眾人終於明白了,玄宗對王源今日所為是持讚賞態度的,這便是基調,想拿這件事來搞王源,那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你總不能假冒陛下口諭吧,這可不是件小事。”王鉷畢竟直性子,憋不住這句話,還是問了出來。

  王源搖頭道:“我根本沒假傳什麼口諭,剛才我的表達或許引起了眾人的誤解,實際上我救濟難民的時候,有難民跪謝我的大恩,我就告訴他們‘要謝便謝陛下恩惠,朝廷沒有忘記難民,陛下更是記著難民的疾苦。’。正因如此,難民們才在西門外跪呼萬歲。如果說這也是假傳口諭的話,那我也認了,哪怕是被下大獄砍頭,只要讓百姓們明白陛下之恩,死也值了。”

  “好厲害,馬屁拍到如此境界,這王源豈是善類。”眾人心中均閃過這樣的念頭。

  眾人看著玄宗的臉色便知道,陛下心裡舒服的要命。即便是皇上,也是需要虛榮的,聽到難民們跪拜陛下之恩的事情,讓玄宗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燦爛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2

第171章 對策

  “朝廷之中,少一些爭吵,多一些做實事之人便好了。”玄宗似在自語,又似乎在說給眾人聽。這話聽在李林甫李適之等人耳中,就像是被當堂打了幾耳光一般顏面無存。

  “王源,朕想聽聽你對難民之事有何見解,難民是遣返還是安置,眾卿爭執不決難以決斷,你今日去接觸了他們,應該心裡有些想法吧。”玄宗問道。

  李林甫等人臉色再次大變,陛下問計于王源,這更是一種對群臣的輕慢。哪有當著左右丞相的面,當著禦史台,各部首腦官員的面問一個小小翰林學士意見的,這可難以容忍。

  “陛下,翰林學士無議論朝政之權,陛下豈能問計於他。”李林甫臉色陰沉道。

  玄宗愣了愣,點頭道:“朕倒是忘了這個規矩了,翰林學士確實無法參政,李相國倒是提醒朕了。嗯……翰林學士滿三月之後便會授予侍御史的職位准許參政,那麼朕便提前這麼辦吧。來人,擬旨,授王源侍御史之職,准其議政。”

  眾人一片譁然,玄宗此舉可不是為了聽王源的意見,他這是故意要駁李林甫的面子,對李林甫處處於鏊插一腿的行為表達不滿之意。李林甫何其精明,立刻便明白今日不宜再多言,面色如常的退到一旁去。

  王源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轉變,他可不願意發生這一切,雖然加侍御史的職位擁有了對朝政說三道四和上奏議政的權力,但王源寧願不在此事不在此處,因為看李林甫和李適之等人的臉色,顯然是對自己壓抑著憤怒。他們絕不會去怨恨陛下不給他們面子,而只會怨恨自己出來攪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無論如何,玄宗金口一開,事情便成定局,王源略有些尷尬的自己給自己擬旨加了侍御史的職位,宣讀謝恩之後,王源還是王源,但身份已經不同。

  既然今日已經這樣了,王源倒也橫下心來,反正已經得罪人了,便不用再顧忌許多了。

  “陛下,難民的事情,臣確實有些想法。”

  “很好,朕看得出你有想法,從你去救濟難民這件事上,朕便知道你一定有著自己的看法。說吧,暢所欲言。”

  王源道:“臣今日接觸了數千難民,深知難民之苦,千里迢迢從邊鎮逃難,一路顛沛流離受盡苦難,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想我煌煌大唐天下盛世,卻讓子民受苦若斯,這實在是不太應該。”

  玄宗臉上微微變色,皺眉不語。

  “有人說他們聚集在長安城外是件壞事,會讓京城中人心惶惶云云,但臣認為他們能自發聚集在城外等候朝廷救濟,這反倒是一件好事。他們聚集於此恰恰是因為他們是純善之民,來到京城是因生計無著,尋求朝廷庇護的行為。而一旦朝廷不聞不問又不加以救濟的話,百姓們餓到了極點反倒不會再乖乖呆在長安城。到那時為了吃飽肚子,他們恐怕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長安城外的近郊州府便首當其衝成為難民的衝擊之地。一旦有一件搶奪殺人之事產生,便會起連鎖反應,到那時便不是安置難民的問題,而是暴民作亂的大問題了。”

  玄宗臉色鄭重,撫摸著長須沉吟不語,眾臣有的微微點頭,有的卻面露不屑之色。

  “這幾千人能鬧出什麼亂子來?只要他們敢作亂,數日之內便教他們全部人頭落地,王源,你未免將事情想得太嚴重了。”王鉷不屑道。

  王源搖頭苦笑道:“王中丞,我相信朝廷旦夕之間便可平息此事,但這樣一來對朝廷有何好處?明明是順民,為何一定要逼成暴民。砍了幾千百姓的頭難道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麼?而且這當中所要調配的兵馬錢糧,損毀的財物,用來救濟這數千百姓綽綽有餘。為何朝廷不提前救濟,反倒等事後用這樣的手段去鎮壓?這不是本末倒置麼?況京畿一旦發生暴民作亂,傳遍大唐天下,所產生的影響何其巨大,可不是長安城中的一些流言蜚語可比了。一場暴亂帶來的民心之變才是整件事中最可怕的部分,不知我的話諸位認同否?”

  座上重臣焉能不知王源所言的道理,太平盛世之中並非沒有矛盾,只是盛世繁華掩蓋了矛盾。太平盛世之中,哪怕只是一場小小的暴亂,也會帶來極大的影響力,他會喚醒許多人心中的魔鬼。

  只要開了一個頭,便會有人開始效仿。歷朝歷代有多少朝代就是因為不重視這些小矛盾而最終釀成了滅國大禍的,眾人都是熟讀史書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微妙之處。

  “王源,你這麼說未免危言聳聽了些,這一切都是你臆想罷了,朝廷正在解決此事,豈會釀成你口中所言的那種情形?”李適之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王源描繪的可怕場景,但事實上,這一切並沒有什麼發生的可能。

  王源微笑道:“李左相,這當然是預測之言,否則我們還能在這裡談論此事麼?我的意思是,這件事需要立刻解決,不能不引起重視,難民之事的處理既要慎重又要快速,當務之急是立刻拿出合適的處置辦法來,而非像王中丞所言待難民成為暴民再去打殺他們。”

  玄宗蹙眉道:“聽你之言,倒像是有了辦法了,說給朕聽聽。”

  王源道:“啟稟陛下,臣認為,強迫遣返難民是絕對不成的,剛才聽說,邊境尚自拉鋸作戰,這數千百姓的都是家園被毀才毅然往南逃難的,若非如此誰願拖兒帶女背井離鄉?此刻強迫遣返他們到尚有戰火的邊境,無異於讓他們送命。哪有朝廷不庇佑子民,反倒去逼著他們送命的道理?”

  玄宗微微點頭道:“朕也覺得這麼做草率了些,但安置在京城的話似乎會開了個壞頭,一旦邊境有戰事,百姓們豈非全部湧往南邊?那會造成局勢的大亂。”

  王源道:“我對軍事不太懂,但我卻知道,我大唐防守邊鎮的節度使所領兵馬超出突厥契丹等賊寇數倍,防止邊境難民逃難的根本之策其實是需要邊鎮節度使兵馬給予賊寇們迎頭痛擊,打的他們不敢擾邊,保護百姓的身家性命。若我大唐兵馬做不到這一點,任由突厥契丹賊寇襲擾,那難民之事便是一直困擾朝廷的問題,將來會更為棘手。”

  玄宗面有怒色,拍著軟榻道:“說到此事朕便生氣的很,豐州居然輕易便被突厥數千兵馬給佔領了,也不知這些邊將是幹什麼吃的。李適之,朕命你查明原因,你可有什麼結論了?”

  李適之是左相,兼著兵部尚書的職位,所以這些事自然要問李適之來解釋。

  “啟奏陛下,是豐州守將怠忽職守,私自撤回了豐州以北監突厥人的堡壘的兵馬,導致突厥人夜襲時沒有任何預警。臣已經下令就地將其革職正派人押往京城問罪。奪回的豐州城現在由安北都護府都護將軍暫時鎮守。”李適之忙回稟道。

  “果然不是我大唐兵馬不多,戰鬥力不強,而是邊將無能。”玄宗怒道:“這人押到京城之後論罪後遊街後腰斬,讓所有人都知道怠忽職守的下場。從來都是我大唐打的突厥契丹吐蕃人抱頭鼠竄,如今居然受到這般羞辱。你即刻傳朕旨意,命朔方河東兩大節度使各增兵一萬到豐州,會同單于安北都護兵馬展開反擊。突進二百里之地,掃蕩突厥賊寇,要打的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適之躬身道:“遵旨。”

  玄宗微微平息了怒火,轉頭對王源道:“你說的是,邊鎮安寧才是難民不出現的根源,近十幾年來,邊境一直安穩的很,上下人等也有些麻痹大意,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朕也有責任,沒有督促此事,根源要解決,這才是關鍵。”

  王源道:“陛下英明,邊境摩擦總是難以避免的,陛下無需自責。”

  玄宗道:“那麼眼下的事情好像還不能得到解決呢。難民一時半會也不能遣返,因為就算反擊,也需要時日的,少則一個月,多則數月,這些百姓還是只能在城外安頓。”

  王源點頭道:“陛下說的極是,難民必須等邊境安定方能遣返,在此之前只能先讓他們在京城安身。”

  “數千難民,數月救濟,養著他們要花多少錢?一日三餐,就算是白飯青菜也要幾百貫吧,幾日還好,若是幾個月甚至半年,這筆款項的開銷從何處撥付?還有他們的居住穿衣,安頓何其不易。”李林甫低低歎息道。

  王源無語,區區幾千百姓能花幾個錢,李林甫這是故意矯情,只是不願意白花錢養著這些百姓罷了。

  “陛下,這些百姓們並非不願幹活,在遣返之前的日子裡,若是能讓他們有些活計可幹,便可自給自足。陛下可在城外給他們搭建些簡易居住之處,如今天氣暖和,禦寒倒是可以省了。剩下的事便是讓他們找到活計養活自己了,京城周邊可有什麼河流疏通,建造水壩什麼的活兒,讓他們去做活,發給工錢,工程結束之時,想必也是能回到家鄉的時候了。”

  玄宗拍大腿道:“好辦法,自給自足,朝廷只需給他們提供住處,安排這幾日的救濟便可。工部可有什麼工程要開工麼?往年不都是抱怨勞力不夠麼?現在有這麼多勞力擺在面前,豈非正好合用。”

  工部尚書尚未開言,楊釗搶先道:“陛下,護城河清淤的工程原本要開工,讓這些人幫著清淤如何?”

  玄宗笑道:“瞧瞧,這事兒不是完美解決了麼?擬旨,安頓難民,賑濟數日,待護城河清淤開工,召集青壯難民上工,給予酬勞。另外在城中張貼告示,就說這群百姓不是難民,是被調遣前來幫著清淤護城河的。誰要是再散步謠言,讓金吾衛統統抓起來重重責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2

第172章 偏鋒

  事情定了下來,群臣也都告退而出。李適之一言不發和裴寬揚長而去,連看都沒看王源一眼,神態倨傲之極。倒是李林甫王鉷楊慎矜站在前面路口等著王源和楊釗走來。

  王源頭皮有些發麻,顯然又將是一番口舌,楊釗低聲道:“莫擔心,聽我話語行事,今日確實駁了他面子,總是要發洩一番的。”

  然而李林甫看著王源和楊釗走來,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來,楊釗和王源上前行禮,李林甫還禮笑道:“王學士,恭喜了。一月未到便加了侍御史,這可是前無古人了,看來陛下對王學士寄予厚望,王學士前途不可限量啊。”

  楊釗上前道:“相國,今日之事王源有些出格,我剛才已經告誡於他,希望相國不要放在心上。王源對朝廷之事不太懂,貿然做出了些事情來,打亂了相國的佈局謀略,還望相國原諒他。”

  王源見楊釗如此,也只得上前道:“李相國,在下絕無冒犯之意,今日之事我也是無奈,陛下問話,我又不敢不答。早知如此,我便不去多管閒事救濟什麼難民了。”

  李林甫哈哈大笑:“你們這是怎麼了?我李林甫不過是受了陛下的訓斥而已,又豈會遷怒于王學士。再說王學士的辦法確實不錯,是個兩全其美之策,老夫便完全沒想到,那又有什麼過錯?這叫做後生可畏,我們這些人都老了,將來大唐要靠王學士這樣的年輕人來肩負重擔了惡,呵呵呵,王源,好好幹,前途無量。”

  這種話顯然言不由衷,楊釗聽出李林甫的諷刺和敵意,想了想低聲道:“相國,王源今日行事雖然突兀,但今日陛下心情不佳,卻正好消弭了一場事端。我早晨才知道,昨夜貴妃身子抱恙,腹痛了一夜,直到天明時方才消了痛。陛下一夜未眠陪在貴妃娘娘床前,一早上又來上早朝。偏偏這難民的事情李適之又鬧來鬧去的折騰,您想,這事兒要是再不瞭解,陛下怕是真的要發怒了。陛下天怒一生,難免會有人要倒楣,所以王源的突兀之舉恰好快刀斬亂麻瞭解了此事,倒是來的正是時候。”

  李林甫一愣道:“貴妃娘娘抱恙?難怪陛下一早上都面色不善,卻原來是這個緣故。你怎麼不早說,早說了此事在殿上便可瞭解此事了,便是順了李適之的意又如何?陛下心中定是煩憂不已,我等還給陛下添堵,實在是不該。你說的對,王學士若不是突然解決了此事,怕是還要鬧下去,那陛下必會震怒。”

  楊釗道:“我何嘗不想告訴相國,可我也是進清暉閣之前才得到了消息。三位國夫人進宮來探望貴妃娘娘,順便通知了我,一直想說,但是苦無機會罷了。相國,這件事你們莫要怪罪王學士,看在他誤打誤撞解了圍的份上,將來他一定會謹慎行事的,我替他保證。”

  王源不知說什麼才好,楊釗在李林甫面前如此謙卑,倒是自己沒想到的。不過楊釗確實是真心為自己考慮,看起來他很擔心今日過後李林甫會對自己不利。也許只有楊釗才知道,得罪李林甫之後惹來的報復會多麼兇猛,所以他才儘量的紓解此事。

  李林甫果然態度溫和了下來,眼神中的芒刺也消退,微笑擺手道:“此事便過去了,不要再提了。王學士是你楊度支的朋友,便是我李林甫的朋友。過幾日我設家宴,你和王學士都來一聚如何。”

  楊釗忙道:“多謝相國,敢不從命。”說罷手肘戳了戳王源的胳膊,王源會意忙拱手道謝。

  李林甫微笑道:“罷了,貴妃娘娘抱恙,我們都該去瞧一瞧,楊度支,你們自家兄妹必是要趕緊去看望的,回頭告訴我貴妃生的什麼病,我也好備好對症之物帶著去探望。”

  楊釗忙道:“相國有心了,一定照辦便是。”

  楊釗和王源告辭走開,李林甫看著他們的背影沉思不語。

  站在一旁的楊慎矜啐了口吐沫道:“相國,你居然會容忍這小子,這小子絕非善類。瞧他今日做派,大拍陛下馬屁讓陛下加了他的侍御史不說,還同意了他的辦法,弄得大家灰頭土臉。假以時日,還不爬到您的頭上撒野麼?”

  李林甫冷哼一聲道:“陛下最近對我不善,這些跳樑小丑便都以為時機到了,一個個跳了出來鬧騰。哼,都出來鬧吧,不鬧的話老夫焉知他們的真面目?你們兩個心裡怕是也有些異動了吧,老夫看的出來,是不是以為老夫要失勢了?”

  王鉷和楊慎矜忙躬身道:“相國說那裡話來,我二人死心塌地跟著相國,哪有半分異想。”

  李林甫冷笑道:“沒有便好,老夫告訴你們,老夫倒了,你們二人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以為老夫一倒你們便有機會坐上相位麼?癡心妄想!老夫一倒,太子和李適之聯手,你們無一絲一毫的還手之力。陛下連挫老夫銳氣,反倒給了老夫機會。這楊釗明明早知貴妃抱恙之事,偏偏事後才說,便是要我們和李適之今日鬧得陛下發怒。這個王源,你以為他是誤打誤撞?他去救濟難民,打著陛下的旗號,便是心思艱深之處,今日的結果是他早已預想好的。都不是善類,誰是省油的燈?”

  王鉷籲了口氣道:“那為何相國還要對他們示好?交給卑職,卑職教這王源神不知鬼不覺的完蛋。”

  李林甫啐道:“沒腦子,事有輕重緩急。楊釗和王源固然是指望不上,但楊釗還需借我之力,故而他們都不會對我們有威脅。現在盼望我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便是太子和李適之。”

  楊慎矜點頭道:“說的是,瞧李適之那樣子,我恨不得上去踢他兩腳。”

  李林甫低聲道:“李適之自以為有陛下給他撐腰,今日便極為跳脫,硬是阻撓我們的定計。很好,正要在他自以為得意之時給他當頭一擊,讓所有跳出來的宵小之輩們都明白一件事,我李林甫可不是他們所能輕慢的。”

  王鉷忙道:“怎麼做?”

  李林甫道:“正面他們固然有所防備,不過老夫已經摸到他們的側面脈門之處,側面給他們一刀比正面捅刀子效果往往更好。”

  楊慎矜也低聲道:“相國但吩咐,我等立刻去幹事。”

  李林甫低聲道:“恐怕要麻煩你們兩位去一趟北海了。”

  “去北海?拿李邕開刀麼?”王鉷低聲道。

  “正是,該去找一找李邕的麻煩了。有人給我送來了李邕的罪狀,這便是下刀的機會。李邕是李適之的好友,這倒也罷了。他的手下有個人更是和太子有關聯,這一次不但要拿了李邕,還必須要查出這個人的罪狀,這樣便能將事情鬧大,越大越好。走,回政事堂老夫跟你們詳談。”

  李林甫低聲而笑,轉身甩袖而行,王鉷和楊慎矜一左一右亦步亦趨,連忙跟著去了。

  ……

  一連兩日,王源都沒去秦國府中教書,因為上次的事情,王源心中依舊不願和秦國夫人見面。柳鈞派人來問,王源只叫人回話說身子不適,過段時間再說。

  柳鈞倒是懂事,派人送了不少藥物和禮物來孝敬老師,王源一一收下,回信表示感謝。

  但秦國夫人心中有數,知道王源這麼做是還在記恨那天自己說的事情。前兩日秦國夫人在宮中陪著胃痛的貴妃娘娘說話解悶,到了第三日,秦國夫人終於得空,下午時分,帶著婢女車駕浩浩蕩蕩前來靖安坊登門造訪。

  華美絕倫的馬車,前呼後擁的隨從侍女進入靖安坊的時候引發了一場圍觀,楊家國夫人的出行車馬最是讓長安百姓津津樂道,香車寶馬健僕俏婢,排場十足,賺足了眼球。

  而來到王家門前的時候,也著實讓沒見過世面的黃三和一幫土包子奴僕們嚇了一跳,剛忙去向王源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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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拜訪

  王源正挽著褲腳站在後園的小池塘裡。這裡本來是一方滿是淤泥和雜草的池塘,在經過清淤之後,在池塘中保留了部分蓮藕,現在已經全部竄出水面風姿綽約起來。

  這兩天王源都在幫著堆砌池塘邊的石頭,形成一個不至於崩塌的堤岸;亂石堆砌的好處不僅僅是加固岸邊,石頭形成的縫隙還可以讓放養的百尾紅鯉有棲身之所。

  當然這一切都是公孫蘭的設計,公孫蘭一天當中倒有半天的時間是耗在這後園之中的,這裡的一草一木幾乎都經過她的設計,成了她最喜歡的樣子。王源對此毫無意見,且不說公孫蘭的審美還是有品位的,就算是弄成一團糟又如何?自己害她的梅園被大火燒的乾乾淨淨,此刻還她一個園子也在情理之中。

  黃三跑來後園稟報的時候,王源正滿手淋漓的泥水,頭髮散亂的捧著石頭往岸邊堆砌。聽到秦國夫人親自到訪,倒是有些意外,他完全沒想到秦國夫人會來到自己府中。

  “面子挺大啊,秦國夫人居然都來拜訪呢。”公孫蘭站在岸上語氣淡淡,但卻有一絲調侃的味道。

  “那是,畢竟我是她禮聘的教席,她兒子的老師。尊師重道可是大唐的優良傳統。”王源笑道。

  “說的很有道理,一片冰心在玉壺,別忘了這位秦國夫人送了你玉壺呢。”公孫蘭毫不留情的點破事實。

  王源裝作沒聽見,一邊嘩嘩的洗手,一邊直著嗓子叫:“大妹、大妹,去告訴十二娘,讓她先去招待客人,我要梳個頭換件袍子才能去。”

  黃英答應著跑去傳話,王源赤著腳上了岸踩在草地上,對公孫蘭道:“麻煩表姐幫我結下髮髻。”

  公孫蘭愣了愣,終於還是走來,待王源坐在草地上後,蹲下身子解開王源蓬鬆的髮髻,從腰間抽出一支木梳子幫王源梳理亂糟糟的長髮。

  王源眯著眼享受著公孫蘭輕柔的手指在頭髮間跳動的感覺,低聲道:“表姐當知秦國夫人為何而來吧?”

  公孫蘭調侃道:“難道不是你數日不見,讓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所以要來找你麼?”

  王源翻翻白眼道:“表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酸溜溜的,說正經的好麼?你又非不知道緣由,那天回來之後我可什麼都跟你說了。”

  公孫蘭輕柔的幫王源攏著頭髮,小心翼翼的編著髮髻,輕聲道:“我一直認為,那天的事情你的反應過激了。跟秦國夫人摔門而出,若非她容忍你的話,你恐怕已經有麻煩了。看得出來,秦國夫人對你挺在乎的,才會容忍你的無理。”

  王源皺眉道:“她無理還是我無理?居然幫那淫婦傳那樣的話來,我難道還要給她好臉色?把我王源當什麼人了?”

  公孫蘭皺眉道:“別動,快弄好了,又被你弄散了。唔……你不是一直要問我對這件事的意思麼?我的意思是你要全面的權衡一番,而非意氣用事。”

  王源皺眉道:“表姐的意思是我該答應她?”

  公孫蘭搖頭道:“當然不是要你去做那樣的事情,你也不會去做。我只是要你站在楊家的立場上想一想這件事罷了。如今你能依靠的只有楊家,而秦國夫人之所以要說那些話,定是因為她意識到虢國夫人一旦不受控制的話,對楊家是滅頂之災。那虢國夫人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她是楊家姐妹之中和貴妃關係最好的人,只她一人便足以影響貴妃的想法。若是這虢國夫人跟楊家姐妹不能同心,楊家的事情便會變得很棘手。”

  王源皺眉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讓我去幹那樣的事吧。長安城中俊俏的少年郎多的是,大可選個十個八個的去滿足她,為何要來找我。”

  公孫蘭歎了口氣道:“若是能替代,她又何必找你,惹你不高興?我估計秦國夫人跟你提這件事也是萬不得已。你不是說,那虢國夫人差點跟范陽節度使安祿山搞到一起麼?這正是楊家現在最害怕的事情,並非拉攏的人越多越好,像安祿山這樣的邊鎮節度使那是碰也碰不得的。”

  王源道:“你說的全面權衡到底是何意?我就算不要了楊家的靠山,也不會去自甘墮落和那淫婦搞到一起。”

  公孫蘭歎道:“我何時要你做那醜事了?你辛苦打拼有了如今的勢頭,難道便輕易放棄?並非離開楊家便沒活路,我只是提醒你多加斟酌,或許會有更好的法子。”

  王源道:“什麼法子?”

  公孫蘭停了手想了想道:“一時半會我也沒什麼好主意,但按照我的判斷,此刻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幫著秦國夫人穩住虢國夫人的情緒,再想出另外的應對之策,而非如你這般連秦國夫人也遷怒上了。如能做到這一點,那將會讓你和楊家的關係更為緊密,會讓他們覺得你犧牲自己為楊家分憂。而這時候的不理智便會讓秦國夫人和楊釗認為你只顧自己,他們會逐漸的疏離你,那對你是極其不利的。”

  王源皺眉苦思半晌,輕聲道:“表姐說的有理,我是否可以這樣辦,不如做些有限的妥協,或許該去穩住虢國夫人的情緒,糊弄糊弄她讓她覺得我並非排斥她。這等女子無常性,也許過段時間便對我沒興趣了,到時候便可抽身而退了。”

  公孫蘭歎了口氣道:“好像也只能暫時如此才能兩全其美。”

  王源也歎道:“可憐我卻要做這樣的事情,完全違背我的內心。這等事要是傳出去,我的名聲便全毀了。”

  公孫蘭一笑道:“大唐少年不知有多少想當虢國夫人裙下之臣,偏偏你還矯情,若是被這些人知道了,怕是要嫉妒死你了。”

  王源低聲道:“誰稀罕當她的裙下之臣,沒得噁心死我。我倒是願意當別人的裙下之臣,但這個人可不是虢國夫人這蕩婦。”

  公孫蘭脫口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話一出口忽然覺得不該問,正欲顧左右而言他,果然聽王源道:“這個人便是表姐。”

  公孫蘭狠命將王源的髮髻拉扯了一下,王源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耳邊傳來公孫蘭狠狠的聲音道:“我警告過你,不准再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下次再說,我一劍刺你個透心涼。”

  王源伸伸舌頭,公孫蘭起身道:“梳好了,見客去吧,回頭這石頭你還得接著砌好,這可是你答應了幫我完成的活兒,不准偷懶。”

  王源答應了趕忙穿鞋回房換衣,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想:“表姐的反應越來越不激烈了,前天自己突襲得手親吻她的時候只是挨了一腳而已;昨天自己在背後偷襲摟住她腰的時候她都沒捨得把我摔倒在地;今天我這麼露骨的調戲也不過是拽拽頭髮罷了,其實一點都不疼,我卻不得不裝得很疼,給她臺階下。”

  ……

  前廳之中,秦國夫人雍容而坐,身後立著紫雲兒和青雲兒兩名婢女。李欣兒身為王家主婦陪坐在側,雖然相貌不輸于對方,穿衣打扮言談舉止一比較,差距高下立判。一個是雍容貴婦,另一個只能算是小家碧玉了。

  秦國夫人的態度倒是和藹可親,在得知李欣兒是王源的夫人之後,特意多注意李欣兒的言談舉止,最後發現,這是個沒受過正規教養的女子,舉止略顯粗魯,言談上也顯得有些無知,兩人交談寒暄之後,基本上便是相對無言,保持沉默了。

  秦國夫人心中暗暗替王源不值,王源的舉止行為儒雅得體,怎麼娶了個這樣的夫人,比之自己的侍女尚且不如。除了相貌還過得去之外,似乎沒什麼可值得稱道的地方。而相貌這一點上又算什麼?單論相貌,世上不知有多少美貌的女子,而舉止談吐教養品味家世這些東西的綜合,才是衡量一個女子是不是極品的標準。看這李欣兒的舉止行為,怕是這幾樣都沾不上邊了。

  秦國夫人暗中觀察李欣兒的同時,李欣兒也在暗中的觀察這位名滿長安的楊家國夫人之一。楊家姐妹的風流韻事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李欣兒內心之中對秦國夫人是極為不齒的,所以言語上也確實有些愛理不理。

  這既是因為對方的名聲,同時也是因為自己的夫君跟這個女子接觸密集而引發的敵意。從一開始李欣兒便對王源和楊家姐妹攪到一起從心眼裡不滿,但她又不能不這樣做,因為羅衣門之所以不對王源下手,條件便是王源能潛伏在楊家和陛下身邊,所以自能忍氣吞聲。

  現在,近距離看到秦國夫人之後,心中的不安全感更加的加劇。眼前這個秦國夫人雖然已經是一個九歲孩童的娘親,雖然已經過了豆蔻少女的青春年華,但她的相貌依舊嬌豔美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風韻之魅,身上的著裝佩飾,臉上的妝容無不精緻華貴,就連眉間的花鈿散發著誘惑人的魅力。

  李欣兒越是看,越是心中不安,心裡便越是咬牙切齒的對王源不放心。

  “你若讓我知道你和這女子不三不四,我便……閹了你。”

  對坐無聊之際李欣兒狠狠的想著。腳步輕響,王源的聲音從廳後傳來:“客人在廳中麼?”

  一名婢女的聲音回答道:“在呢,夫人陪著說話呢。”

  秦國夫人和李欣兒同時鬆了口氣,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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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條件

  眾人退下之後,廳中王源和秦國夫人側面對坐,王源伸手提著茶壺給秦國夫人沏茶,微笑道:“蓬門蓽戶,只是清淡的茶水,夫人請用。”

  秦國夫人一雙眼睛始終注意著王源臉上的表情,輕聲道:“王學士,今日我前來是想……”

  王源笑著打斷道:“先喝茶,慢慢再說。夫人覺得我這宅院怎樣?打理的還算規整吧。”

  秦國夫人忙笑道:“非常好,在京中有這麼一所大宅子可算是上等大戶人家了。”

  王源笑道:“撿了別人不要的便宜罷了,夫人去打聽打聽便知道,數月之前這座宅子還是個鬼宅,這裡死了幾十條人命,沒人敢買下此宅。我聽聞此事後僅僅花了兩百貫不到便買下了這所大宅子。買下來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嚇得要命,早晚出入之時,他們看著我的眼光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般。待我規整完畢之後,一家子住的紅紅火火的,坊裡的人又開始羡慕嫉妒,背地裡說我撿了便宜,恨得牙根癢癢的。”

  秦國夫人低聲道:“這些人就是沒眼光,不過你的膽子也確實很大,說實話,你這宅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

  王源一點也不吃驚,楊釗自要決定推薦自己時,便下了大功夫調查自己,這宅子的事情也必瞞不過他。只是楊釗定然不知道這宅子裡邊的寶藏的秘密,否則怕也沒這麼安生。

  “夫人說的對,我這個人就是膽子大,有時候大到我自己都害怕。夫人可知道我為何會如此膽大麼?”

  秦國夫人想了想道:“有些人天生便有魄力和勇氣,王學士便是這樣的人。”

  王源笑道:“謝夫人抬愛,只是這只不過是夫人的溢美之詞,我來告訴夫人真正的原因吧。”

  秦國夫人笑道:“哦?願聽學士解惑。”

  王源受收起笑容,鄭重低聲道:“可不是什麼天生勇武,而是因為像我這樣沒有根基的人若想出人頭地,便只有冒險一途,不冒險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就像這座宅子,我若不冒險,這等好事怎會落到我的頭上。那些坊間百姓說我占了便宜,沒錯,我確實占了便宜,可是這便宜擺在他們面前幾十年,他們卻不敢冒這個險,所以他們只能羡慕嫉妒恨。”

  秦國夫人蹙眉低語道:“富貴險中求,這話不錯。我聽著王學士是想告訴我什麼嗎?我承認上次的事情對你有所不敬,我這次來便是向你表達歉意的,我承認王學士不是唯唯諾諾之輩,也沒有要來逼你的意思,你不用打啞謎給我猜。”

  王源呵呵笑道:“夫人理解錯了,我說我喜歡冒險,那是因為我已經想好了要答應你那天所說的事情,這對我來說便是一種冒險。我冒的是名聲盡毀的險,但我這次冒險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們楊家。”

  秦國夫人小嘴微張,驚愕的不知所措,半晌方道:“我……沒聽錯吧。你是說……你願意答應那件事?”

  王源微笑點頭道:“你沒聽錯,除非這件事已經不需要我去做了,那我求之不得。”

  秦國夫人低低道:“當然需要,三姐昨日還問我這件事,她有些不耐煩了。不過……你當真甘願去……這麼做麼?”

  王源盯著她的眼睛道:“夫人好像有些失落的樣子。”

  秦國夫人歎息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是荒唐了些。也……委屈你了,總之,我不知如何表達心情。”

  王源笑道:“你是不忍我落入你三姐的掌心之中,淪落為她眾多裙下之臣中的一人是麼?”

  秦國夫人張張口,雖覺得這麼形容自己的胞姐有些不妥,但卻終於點了點頭,低聲道:“若非不想讓三姐胡鬧的過分,我也絕不會這麼做,堂兄和我躊躇了數日,才決定要問你的口氣。可我知道,你當然不會同意。但我們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姐胡來,毀了我們楊家。”

  王源之前就懷疑此事楊釗是必知情的,現在也終於得到了證實,楊釗自己是不可能出面說的,只能讓秦國夫人來當說客,著實精明的很。

  “學士還是三思而行吧,我其實……並不想你去那麼做。”秦國夫人低語道。

  王源微笑道:“那麼虢國夫人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會不會毀了楊家的大好局面?”

  秦國夫人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三姐昨日拿了一張請柬給我看,那是安祿山從范陽送來的請柬,請三姐去范陽一遊。我想她很快便會上路,不久後便會惹來滿城風雨了。”

  王源呆了呆,差點罵出聲來:“真是沒想到,虢國夫人居然這麼不識大體,也就是說事態如何發展你們也無法控制了,那麼很顯然需要我去冒這個險了,所以你也不用說什麼不想我去做的話來,那讓我覺得你是在欲擒故縱。”

  秦國夫人仰頭鄭重道:“我是真的這麼想的,若有半句假話叫我楊玉玲不得好死。我對學士敬重之心甚誠,否則我又怎會讓你成為柳鈞的老師。”

  王源忙笑道:“我一句玩笑話,夫人何至於賭咒發誓。”

  秦國夫人倒像是小兒女一般有些委屈的眼圈發紅道:“可是你說我欲擒故縱,這很讓我傷心。”

  王源苦笑道:“罷了,我收回便是。我們還是來談談正事為好。我可以去見虢國夫人,但我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秦國夫人道:“什麼條件,但說便是。”

  王源道:“虢國夫人未必是愛我,或許只是因為我對她態度不好,所以故意拿此事來逼著我就範。所以我才同意去見她,或許好好的溝通能緩解之前的誤會。我不在乎對她低聲下氣,甚至可以哄她開心逗她高興,但我絕不會和她有苟且之事,這是我的底線,我希望你能答應。”

  秦國夫人默然無語,心想:你要讓我三姐開心,又怎能不陪她做那種事?三姐又豈能放過你?你去了虢國夫人府中,三姐有萬般手段讓你就範,你有如何能保持你的底線。

  王源似乎知道秦國夫人心中所想,低聲道:“我一旦去了,恐怕就會身不由己,所以我提出的條件便是,你必須陪我去,一旦虢國夫人真的逼著我做什麼,你必須想辦法不露聲色的阻止。保證我不會被逼迫做出什麼事情來。”

  秦國夫人愕然道:“這……恐怕有些難辦,若是三姐當真要做什麼,我又怎能阻止?”

  王源道:“那是你的事,我只有這個條件,你能答應,我便去想辦法說讓虢國夫人不再胡鬧。夫人,我只是喜歡冒險,但我可不會去做必然會身敗名裂的事情。我一旦留宿虢國夫人府,那便會淪為長安城的笑柄。除非楊度支哪一天當了相國,或許可以不顧眾人的言語提拔我,但在此之前,我怕是根本無法抛頭露面了,這個代價太大,若是必須如此,那我還不如安安生生做個小人物為好。你也看到了,我家中嬌妻美妾高屋大宇,日子也非過得不逍遙自在。”

  秦國夫人皺眉思索良久,終於抬頭道:“好,我答應你便是,無論如何也要齊心協力阻止三姐的胡鬧。我陪你去她府上,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撕破了臉也救你出來便是。”

  王源笑道:“撕破了臉就沒意思了,您該想個好辦法,既不撕破臉,又能巧妙的帶走我。譬如說,關鍵時候你提醒我說陛下要見我什麼的,這樣她便不能不放我走。”

  秦國夫人驚愕道:“假傳口諭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王源呵呵而笑道:“我也沒讓你做,只是打個比方罷了。”

  商議定了之後,秦國夫人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臨行時對王源道:“柳鈞幾日不見你有些焦躁,你還是來教他讀書吧,來時柳鈞都跟我慪氣了,那日你怒氣衝衝離去,柳鈞問了下人知道是我得罪了你,對我已經很不滿了。說實話,今日前來本是要道歉的,但有一部分是為了柳鈞。我雖對那日的事感到抱歉,但還沒有到要登門道歉的地步。”

  王源笑道:“我知道,我這個翰林學士的面子太小,豈能讓秦國夫人降尊屈貴。不過夫人畢竟還是來了,這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多謝夫人了。”

  秦國夫人站定看著王源歎了口氣道:“哎,你這個人一點也不給人面子,說的話跟刀子一般,罷了,我先去三姐家穩住她,跟她報告好消息。看看她哪一天有空,我帶你去見她。”

  王源笑道:“不用跟她商量,告訴她後天傍晚下了柳鈞的課之後我們便去,我才不用等她有空,而是要她按照我的時間安排才是。”

  秦國夫人愕然道:“這樣……真的好麼?”

  王源擺手道:“就這麼定了,除非她不想見我,否則她會同意的,聽我的安排便是。”

  秦國夫人無奈點頭,回身出門上車,長長的隊伍簇擁著馬車遠去。王源送出門外,恭送車隊遠去,回過身來笑容收斂,滿臉的嚴峻之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2

第175章 花劫

  四月在不知不覺之中到來,長安城的盛春時節是很美的,雖然牢房般的民坊森嚴壁壘,雖然晨鐘暮鼓依舊打攪著百萬長安居民的安寧,但高牆擋不住翠樹雲蓋,阻不住花香盈鼻。

  長安街頭,行人的腳步越來越慵懶,衣衫也越來越淡薄。早就盼望著這個季節到來的莫過於長安貴婦和少女們,街頭上的另一道風景線便是她們越來越裸露的胸口。在熙攘的東西兩市,在奢靡繁華的平康坊,在各條人流穿梭的大街和小巷,蓬勃的不僅是花草樹木,還有人心。

  在這樣的季節,長安城就像一座天上的城市,足以傲視所有的國度和異域。

  像是不忍破壞這樣的美好季節一樣,朝廷之中的爭鬥也好像戛然而止,平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玄宗也不少天沒有上朝了,興慶宮和大明宮中的歌舞笙簫幾乎通宵達旦,沒有停歇過。

  似乎人人都過得很愜意,當然除了一個人,那便是王源。

  自從答應了去討好或者說是安撫虢國夫人這件事後,王源在秦國夫人的陪同下去了虢國夫人府中五次之多。說了不少唯心的讚美之詞,甚至還特意為虢國夫人寫了一首詩,這讓虢國夫人極為高興。但虢國夫人越是高興,看王源的眼神越是不對勁,王源便越是擔心的要命。

  好在秦國夫人聰明機智,每每到了關鍵的時候總是會扮演好一個棒打鴛鴦的角色,找出各種理由來為王源解圍。但每一次這麼做了,都讓虢國夫人對秦國夫人的臉色更加的不滿,甚至開始公開要求秦國夫人不要陪同王源前來了。

  四月初二午後,王源剛剛走出大明宮的大門,兩匹駿馬拉著一輛華麗的馬車便停在身前,王源只一個錯愕,車轅上跳下兩個僕役一左一右便將王源夾在當中。王源覺察到不妙,正欲反抗,但見面前的車門打開,一隻白皙豐滿的裸半裸手臂便伸了出來,嬌嫩的手指像一朵蘭花般在眼前揮舞,一個慵懶嬌柔的聲音從車內響起。

  “王學士,不要怕,是奴呢。還不快上車來麼?”

  王源驚訝的張大嘴巴,他聽出了那是虢國夫人的聲音,身後兩個僕役用力一推,王源便一個趔趄進了車廂,撲倒在鋪著柔軟地毯的車廂地板上。喀吧一聲響,車門在外邊被栓的結結實實。

  車廂內很黑暗,王源的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只聽到有人吃吃的笑,待眼睛適應了環境,這才發現自己正匍匐於斜靠在車座上的虢國夫人面前,那虢國夫人雙目在暗影裡閃閃發亮,捂著嘴吃吃的笑。

  “學士,你這樣子讓奴明白什麼才叫拜倒裙下,當真像極了。”

  王源忙爬起身來,手扶著板壁穩住身子,詫異道:“夫人你這是作甚?”

  虢國夫人笑道:“等你啊,你這幾日沒去我府中,我特意來宮門口等你當值完了出宮,帶你去我府中。”

  王源忙道:“夫人要見在下大可告知秦國夫人一聲,我好提前安排時間。我下午還有事情要辦,今天沒空閒啊。”

  虢國夫人嗤笑道:“你能有什麼事兒?不就是去給我那柳鈞小侄兒上課麼?一日不學又能如何?再說了,奴就是不願讓我那八妹知道你去我那裡了,否則她又要跟來。我知道,其實你跟我一樣,很煩她跟著咱們是麼?所以我在這裡直接接你走,今日再也沒人來打攪我們了,你開心麼?”

  王源心中大罵:我開心你奶奶的腿,看來今日成了甕中之鼈了。心中急速想著對策,口中道:“夫人,我的僕人還在宮門邊的馬廄等我呢,我突然失蹤,家裡人不是要急壞了麼?知道的知道我是被夫人請到府裡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人宰了呢,若是報了官,可不鬧出笑話來嗎。”

  虢國夫人咯咯一笑道:“你放心吧,你的那個隨從奴僕不就是那個黑奴麼?奴早已命人知會於他,讓他牽著馬兒回家啦。奴告訴他,他的主人王學士今日要去赴重要的宴會,無需等他了,宴會結束會專程送他回家的。這下你放心了吧。”

  王源張著嘴驚愕半晌,心中大罵王大黑沒有腦子,但一想,自己也確實沒仔細交代王大黑和自己不見不散,也怪不得他。虢國夫人若要讓王大黑相信,那可太容易了。

  王源心中焦躁,但他也不太可能砸破車廂逃出來,這樣一來,前番所有的努力豈非都白費了。砸破車廂逃走的舉動會讓虢國夫人明白,自己之前都是在虛與委蛇,虛假欺騙,那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王源不敢想像。

  “坐下來啊,雖然我這馬車走得平穩,但路面坑窪,一不小心撞了頭可不好。”虢國夫人柔聲說話,伸手拍了拍身邊軟座的位置。

  車廂只有一方有座位,王源若是要坐下去,便需和虢國夫人擠在一起了。王源可不想跟她擠在一起,於是一屁股坐在車廂板上道:“我就坐在這裡好了,天氣有點炎熱,我怕坐在那裡會讓夫人不自在。”

  虢國夫人微笑道:“好吧,隨你吧,你很貼心呢。”

  王源不敢接話,腦子裡想著脫身之策,卻發現除了翻臉動粗之外,別無良策。

  馬車飛馳,拐彎抹角,小半個時辰後停了下來,車門終於被打開,虢國夫人拖著王源的手在奴僕夾道之中步入豪華府邸之中。王源一步步踏入府門,就像一隻羔羊即將邁入虎口一般,心驚膽戰,但卻毫無逃脫之計。此時他多麼希望秦國夫人會出現在府門外,將自己解救出去,但顯然這一會秦國夫人是鞭長莫及了。

  虢國夫人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牽著王源的手便不鬆開,一邊往後宅進,一邊連聲的吩咐:“設宴,擺酒,歌舞,本夫人要和王學士共飲同歡。”

  奴婢們上下奔走,忙的雞飛狗跳起來。直到後宅花閣之中,虢國夫人才放開王源的手,對著王源拋了個曼妙的眼神,滿含歉意道:“學士稍坐,奴要去沐浴更衣,今日還真是有些熱,奴的身上都出汗了呢。”

  王源忙道:“夫人自便。”

  虢國夫人叫道:“翠桐,伺候王學士茶水,陪著說說話兒,免得學士發悶。”

  一名妖豔婢女笑嘻嘻的答應了,帶著一陣香風走過來,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王源,嬌聲道:“學士,坐呀,奴婢給您沏茶。”

  王源當然認識這位元叫翠桐的婢女,這是虢國夫人的貼身婢女之一,從第一次來虢國夫人府中,王源便飽受這翠桐的戲弄。多次乘人不備在王源的身上挨挨擦擦,行為極其放蕩,還好幾次裝作腳下不穩往王源的懷裡撲,讓王源不堪其擾。

  王源實在是不好發火,本以為一名婢女如此行為虢國夫人必會呵斥,但其實從頭到尾虢國夫人一直都笑眯眯的瞧著,連一句呵斥也沒有。後來王源忍不住問秦國夫人這是為何,秦國夫人囁嚅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些緣由。原來虢國夫人每有新歡,身邊的這些婢女便都會分一杯羹。虢國夫人身子不便或者沒什麼興趣的時候,有時便會命身邊的婢女們安撫少年郎們的情緒,所以她身邊的婢女個個都是蕩婦淫娃,見了王源自然像是見了一塊美味一般,饞的流口水了。

  “坐呀學士,站著幹什麼?像個木頭一樣,嘻嘻嘻。”翠桐豐滿的胸脯在王源的胳膊上亂蹭,王源被迫後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這才對嘛。夫人一會便來,奴婢先陪你說說話兒,學士,你說好不好呢?”翠桐端著茶杯過來,扭動豐臀,眉眼放電,眼睛裡燒著一團火,竟然一屁股往王源的大腿上坐來。

  王源伸手猛地一推,翠桐猝不及防,手中茶盅翻倒在地,滾燙的茶水透過薄薄的衣衫,燙到她的手臂皮膚上。翠桐慘叫一聲像個被砍了尾巴的猴子一般跳了起來,飛奔出去口中大叫:“涼水,涼水,快給我涼水。”

  不久後廊簷下的太平缸中的水便嘩啦啦的響了起來,翠桐的慘叫聲也停歇了。王源看著倒在地上茶盅,心裡很是解氣,一個婢女都敢對自己動手動腳,此事權當是給她個懲罰。

  翠桐半邊身子濕透,頭髮上也濕漉漉的像個水鬼一般從閣前走過去換衣服,一雙眼睛帶著怨恨之色狠狠剜了王源一眼。

  王源叫道:“姑娘沒大礙吧,實在對不住,我手笨。”

  “哼。”翠桐扭頭便走,輕聲咒駡道:“裝什麼柳下惠,等一會叫你跟在我身後趴著當狗。”

  ……

  環佩叮噹作響,一陣濃烈的香風鑽入鼻孔,沐浴之後的虢國夫人款款而至,身上穿著的是薄薄的紗衣,露出斜斜一抹大紅抹胸內衣,胸口雪白,一道深深的溝壑赫然在目。修長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精美的黃金項鍊,項鍊的一頭鑽入溝壑之中。

  王源不敢再看,毫無疑問,虢國夫人是很能引起人的欲望的,她的面容依舊嬌美如少女,豐滿嬌嫩的肌膚給人一種凝脂一般的感覺,胸前的一雙巨物若以後世的尺碼來形容,堪稱D型巨乳,走起路來顫巍巍地動山搖,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它們的活力。

  “王學士,我這身衣服怎麼樣?美麼?”虢國夫人少女一般的轉了個圈子,笑盈盈問王源。

  王源垂目拱手道:“不敢,不敢。”

  “咯咯,你為何這麼拘謹?學士又非第一天見本夫人,又非第一次到我府中,不用拘謹。”

  “是……”

  “來,咱們去花廳喝酒看歌舞去,酒菜歌舞都已準備齊備了。”虢國夫人伸手上前來挽住王源的胳膊,王源只覺你一雙豪乳溫軟如綿抵在胳膊上,身上升騰起異樣的感覺,像只木偶一般機械的跟著虢國夫人往外走,一直沿著回廊走到不遠處的花廳之中。

  花廳內紅燭高燒,氣氛濃烈。這花廳王源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沒有桌案,沒有坐席,地面上鋪著的都是綿軟的氈毯,長長的粉色布幔委地,遮擋住四周的牆壁,並將花廳隔成兩個空間。一處是擺滿各種鬆軟枕頭和蒲團的地方,你可以隨意的坐在鬆軟的地毯上,邊喝酒便觀看外邊空間裡虢國夫人府中的樂師歌舞伎的精彩表演,二者之間以紗簾遮住,不影響觀看的清晰度。

  一踏入這樣的花廳裡,紅燭照耀之下,人的身上臉上便被籠罩上一種曖昧的淡紅色,而腳下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又像是進入了一個極為私密的空間,感官上給人一種極為敏銳的怪異感覺。

  “來,隨便坐。”虢國夫人拉著王源的手,隨意找了一處地方坐在地毯上,隨後婢女送上來兩隻大大的銀碗,裡邊放了些佳餚美味,插著銀色的勺子。另一名婢女捧著一隻白色的陶罐款款而來,在王源和虢國夫人面前放下陶罐,變戲法般的拿出兩隻晶瑩的杯子來。

  王源的注意力被陶罐中血紅的液體和兩隻晶瑩的杯子吸引了,本來還以為酒水是無色的,被燈光照耀之下才呈現紅色,但當虢國夫人親自捧著陶罐倒下兩杯酒如杯中的時候,王源才知道這就是紅色的酒。

  “這是西域的葡萄酒,很是珍貴呢,我自己都沒捨得喝,別人來了也沒機會喝,但今天……我要拿出來和學士你一起喝。”虢國夫人低語道。

  王源低聲道:“多謝夫人,可我不懂酒的好壞,糟蹋的東西。”

  虢國夫人吃的一笑道:“糟蹋什麼?只要你喜歡,倒在水溝裡都成。瞧見沒,這是夜光杯,喝葡萄酒必須要夜光杯才成,這一對夜光杯還是我求了陛下好多天,陛下才賞賜給我的。今日頭一回拿出來用。你嘗嘗,快嘗嘗。”

  幾十年前大唐一位叫王瀚的詩人了首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今征戰幾人回。自此之後,大唐人士飲葡萄酒必用夜光杯。而夜光杯便成了豪奢大戶們最希望得到的寶物。其實不過是墨玉雕刻而成能夜間發亮的杯子,但眼前這兩隻杯子通體發光,像是鑲嵌了數百顆鑽石一般,可見極其珍貴。

  但王源此刻的心情倒不是讚歎美酒和夜光杯,他在心中哀歎,今日自己大概也想是出征的將士,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了。剛才自己還想著,如果非要喝酒的話,自己便猛喝一氣把自己灌醉,這樣或許可以因為爛醉而躲過一劫。但現在送上來的居然是葡萄酒這樣酒,以王源的酒量,不說千杯不醉,恐怕就算這一罐子全部喝下去,也不過是多跑幾趟茅房罷了。

  虢國夫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淫娃蕩婦,她懂的如何調節氣氛,如何在恰當的地點喝合適的酒水,培養情緒;當一切都水到渠成之後,再行魚水之歡便更加的舒暢和享受。

  “來,喝一杯。”虢國夫人帶著迷人的微笑舉杯相向。

  王源無奈,只能舉杯與她同飲。酒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但再好喝的酒,在王源看來都是苦水。倒是虢國夫人興致勃勃,一邊頻頻舉杯,一邊巧笑倩兮的低語,行為舉止也越發的大膽和放蕩,手掌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在王源的身上亂摸起來,身子也逐漸靠在王源懷裡,像一隻綿軟的鼻涕蟲一般,膩的王源身上直起雞皮。

  “王學士……”虢國夫人吹著酒氣嬌媚低語:“你說我美麼?”

  “美。”王源往後挪動身子,虢國夫人跟著他挪動身子,不離不棄。

  “告訴你吧……從一開始見到你……你唱的那首《袖底風》開始,奴便一直……一直想著有今日。今日終於能……能和你一起了……”虢國夫人的嘴唇湊得越來越近,從王源的耳朵邊沿著臉頰往王源的嘴巴上挪,在王源的臉頰上留下一道糯濕的痕跡。

  王源終於忍受不住,伸手粗魯一推,虢國夫人哎呀一聲輕叫,身子歪在一邊,手中的酒也盡數傾入氈毯之中。

  “你……”虢國夫人撐起身子臉上已經有了怒色。

  王源忙道:“對不住夫人,酒喝得有些上頭,剛才準備撐起身子來的,卻沒想到推到夫人了。”

  “哦……沒事,我不怪你。”虢國夫人臉上恢復醉態的笑意,身子又膩了過來。

  王源低聲道:“夫人不是說有歌舞麼?咱們何不看看歌舞。”

  虢國夫人膩聲道:“看什麼歌舞?今日反正你要在此留宿,歌舞什麼時候都能看,咱們先……先……”

  王源見她像八爪魚一般的要纏上來,腦子急的要爆炸,猛然叫道:“且慢,夫人我有話說。”

  “你有話就說唄,我又……我又沒堵住你的嘴巴。”虢國夫人醉笑著,伸手開始脫王源的衣服。

  “蒙夫人錯愛,王源萬分榮幸。但是我這個人喜歡情趣,不如咱們先玩個遊戲如何?”王源叫道。

  虢國夫人的手指已經解開了王源長衫的兩隻紐扣,聞言吃吃笑道:“小學士還喜歡玩新鮮的玩意兒,好,便依你,今日你便是上大人,你怎麼說,妾便怎麼依著你。好不好?”

  王源喜道:“多謝夫人。”

  虢國夫人撅著嘴巴道:“妾對你這麼好,你不該給妾個親吻麼?”

  王源忍住噁心,在她嘴巴上輕輕一吻,站起身來笑道:“咱們來玩遊戲吧。”

  虢國夫人半躺在地上,撐著臻首向上看著王源道:“玩什麼遊戲?”

  王源道:“這個遊戲叫做‘看誰忍得住’。”

  “看誰忍得住?這遊戲我怎麼沒聽說過?”虢國夫人好奇道。

  “很簡單的遊戲,我一說你便懂了。”王源笑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2

第176章 遊戲

  “看誰忍得住”當然不是大唐流行的什麼遊戲,這只是王源想出來的一個緩兵之計罷了,眼見虢國夫人情欲高漲,似乎大白天的便要和自己胡天胡地,王源能想到的便是拖時間。也許當秦國夫人發現自己沒有出現在秦國夫人府中教柳鈞的課,或許會意識到什麼。

  但這也不過是王源的一廂情願,他也知道,機會其實是很渺茫的。但王源卻只能寄希望於這渺茫的希望。他打定了主意,一旦無法拖到有人來搭救自己,那麼自己便只能和虢國夫人翻臉了。為了前途或許可以受點委屈,但要自己屈服於這骯髒的女子裙下,從此身敗名裂,王源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這遊戲簡單的很。”王源微笑道:“就是挑戰個人的定力,特別是當著夫人這般美貌無雙的女子,我很想知道自己能否坐懷不亂。”

  虢國夫人吃吃笑道:“小學士還喜歡玩這些花樣,倒有些奇怪。”

  王源笑道:“情趣罷了。男女之事最重要的是情趣,情趣足了,便可水乳交融酣暢淋漓,在下喜歡這些情趣,否則在下會覺得索然無味,那便沒什麼意思了。”

  虢國夫人嘻嘻而笑道:“倒也怪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男子說這樣的話,有些男子恨不得一見面便吃了人家,你和他們還真是不太一樣。”

  王源忍住噁心,微笑道:“若是一樣的話,夫人何必對我青眼有加?生的比我俊的,比我強壯的男子還少麼?”

  虢國夫人吃吃笑著,雙目盯著王源道:“說的也是,我也不知道為何對你便有一種格外的喜歡。說起來你生的也不是最俊的,身體……嘻嘻……也未必是最壯的,我卻對你念念不忘。你那時對我不理不睬,氣的我好幾餐沒吃下飯去,發了誓要讓你成為我的人。或許便是因為覺得你和別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才會對你如此吧。今日你我終於能在一起,奴心裡很是開心,你也莫吃醋,從今以後我只許你一人進府,其餘的人別想踏進我府中半步了。”

  王源默默無語,若是其他女子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王源或許還有些感動,但現在王源心中卻是極端的厭惡。

  “好啦,便依你,你說怎麼玩?”虢國夫人道。

  王源籲了口氣道:“很簡單,只要能挑起我的欲望,便算我輸了。但有一點,不能有身體上的挑逗,不准碰到我的身體。”

  虢國夫人愕然道:“不准碰你麼?那可怎麼玩?”

  王源笑道:“夫人對自己沒信心麼?”

  虢國夫人有些不高興,質疑她的魅力,對她是最大的侮辱:“奴只是怕你挨不住一時片刻罷了,就算不碰你的身體,你也抵抗不住我的手段。”

  王源呵呵笑道:“那可未必,我自認不及柳下惠坐懷不亂,但比之南朝褚淵的定力也不差多少。”

  “柳下惠那個呆子我是知道的,這褚淵又是誰?”虢國夫人詫異道。

  王源道:“夫人竟然不知褚淵麼?那山陰公主夫人知道麼?”

  虢國夫人搖頭道:“不知,我大唐好像沒有這個公主的封號。”

  王源笑道:“那不是大唐的公主,是南朝宋國的公主。褚淵也是南朝宋人,是個美男子呢。今日我們玩的這個遊戲便是山陰公主和褚淵兩人獨創的遊戲。褚淵受邀入山陰公主府,兩人便開始玩這個遊戲。那山陰公主花了十天十夜時間,想盡一切辦法都沒能讓褚淵生起情欲,最後不得不認輸了。”

  “十天十夜?”虢國夫人愕然道:“這山陰公主怕是生的醜如夜叉了。”

  王源搖頭道:“錯,山陰公主乃當時的天下第一美人,豔名播于四海,喜歡她的人不計其數,爭相以得到她的青睞為榮。”

  虢國夫人笑道:“這褚淵不是個宮人便是不舉,要不便是這山陰公主沒什麼手段。”

  王源微笑不語,心道:褚淵器大活好,山陰公主更是蕩婦中的蕩婦,你都不如她,還說人家沒手段。不過倒也沒必要跟她辯駁,自己今日只能學一學那褚淵的,人家十天十夜,自己起碼也要撐到天黑才成。

  “然則你以為自己比那褚淵還有定力?能忍住十天十夜?嘻嘻,不是奴小瞧你,你能忍住一個時辰,本夫人便賞你金盞銀盃玉玲瓏。可以開始玩了麼?”

  王源嘴角掛著冷笑,舉步來走向花廳一側牆壁,伸手撕拉一下一把將牆壁上的布幔扯下,露出雪白的牆壁和落地的花窗來,一道金黃的陽光從花窗之中照射進來,頓時沖淡了花廳之中的靡靡之光,也讓甜香的空氣變得清新起來。

  “小學士心眼不少,但也無用,甚至不用本夫人出馬。”虢國夫人在王源身後輕笑道。

  王源負手而立,不言不語,看著窗外西斜的太陽。

  身後的虢國夫人輕輕拍了拍巴掌,就聽絲竹之聲響起,腳步西索作響,香風陣陣襲來,有人在花廳內跳起了舞蹈,片刻之後傳來銷魂的喘息之聲。

  “你定是不敢回頭看這歌舞了,本夫人也不需要你看,你只聽著便是。”虢國夫人在王源耳邊輕聲低語。

  身後的喘息聲嬌嫩慵懶,絲竹靡靡之音的承托之下,那聲音似是痛苦,又像是歡樂,這種聲音若是未諳世事的孩童固然不知所謂,但王源是個成人,自然知道這種聲音是在何時會出現。不久之後又聽到嬌喘之中夾雜著輕微的肌膚摩挲的聲響,還夾雜著些奇異的帶著水聲的異響,如貓兒喝水一般嘖嘖有聲。每一種聲響都在耳邊清晰可聞,包圍著王源,籠罩著王源,鑽入王源的耳朵裡,讓王源逃無可逃。

  王源的頭皮慢慢開始發麻,身子滾滾發燙,某個部位也開始脹大,鼻息也變得粗重。身邊的虢國夫人注意到這些變化,膩聲輕笑道:“小學士,別玩了,奴就在這裡,奴可以讓你大快朵頤,何必玩這麼個遊戲?你回頭看看我,便知道這一切的堅持毫無意義。人生苦短,何苦如此?”

  王源腦中一片混亂,忙用力咬了下舌頭,劇痛傳來,綺思盡去,看著窗外的太陽又落下了一分,廳外的綠樹的影子又長了一分,負手而立,一動不動。

  虢國夫人面色有些難看,聲音的進攻顯然是失效了,於是微一擺手,數名舞姬出門而去,出現在窗外王源的視野之中,開始跳起舞來。

  這些舞姬個個年輕貌美,身姿曼妙,水袖飛舞雲鬢如霧,嬌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美麗的面容上帶著熱情的微笑,雙目中盡是情意。

  舞姿輕曼,美妙無雙,但舞姿不是重點,重點是片刻之後,這些美貌的舞姬便開始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下,地上片刻之後便鋪滿了粉紅的衣衫,而這些女子的身上慢慢只剩下了一襲輕紗。隨著絲竹的節奏,這些女子抖胸梯隊,下腰跳躍,長腿如藕,皓臂如玉,一切的秘密都忽隱忽現就在眼前。

  王源無法閉眼,因為閉眼塞耳都是不允許的,而眼前的景象也讓他似乎捨不得閉眼,他的雙目開始發紅,身子也微微的顫抖,鼻翼開始擴張,肉眼可見他的身體已經膨脹到了極限。

  “小學士,她們都是你的,你只要想要,她們全都可以陪你。去吧,還等什麼?今日這府中所有的女子都是你的。”虢國夫人輕笑道。

  王源用最大的努力轉過身來,他不能在看窗外的風景,但他的眼前是穿著薄紗的虢國夫人美麗的身體,近在咫尺之間,透過輕紗,似乎都能看到虢國夫人胸前凸起的紅點和平坦小腹下方的陰暗溪穀。

  虢國夫人臉上帶著曼妙的笑容,紅唇撅起,臉上滿含渴望,輕聲道:“來吧,來,奴會好好的伺候你,奴叫你忘不了今日,永遠忘不了。”

  王源大吼一聲,大力咬住舌尖,舌尖破了,嘴角流出血來。但巨大的疼痛感也讓王源清醒了過來,額頭臉上全是汗,但卻在虢國夫人不可思議的目光裡緩緩的轉過身子去,看著漸漸西沉的太陽嘴角露出了微微笑意。

  “你這是何苦,這麼想贏了這場遊戲麼?”虢國夫人有些怨恨道。

  “夫人還有沒有手段了?如果夫人贏不了我的話,便認輸吧。改日夫人贏了我,我再來伺候夫人,因為不能讓我興致盎然,我對男女之事也就沒什麼興趣了。”王源淡淡道。

  虢國夫人臉上升騰起了怒氣,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咬牙道:“手段當然有,你休想逃出本夫人的手掌心,瞧著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3

第177章 蜜酒

  受到刺激的虢國夫人有些不顧一切,接下來的場面相當的不堪,在王源眼前身邊的不再僅僅是這些狐媚女子踢腿跳舞的引誘,數名壯漢也紛紛上場,和那些半裸婢女光天化日之下做起活春宮的把式來。

  王源心中恨極,同時也暗暗歎息,看來這虢國夫人確實手段有限,對付男子的本事怕是也僅限於此了。在虢國夫人心目之中,恐怕認為最好的挑逗和引誘便是剛才這些手段。裸露身體,淫詞浪語,甚至是讓人當面的淫亂作秀,便會讓觀者無法把持。

  王源承認,這些手段確實讓自己有些難以把持。但難以把持不等於無法把持,付出了舌尖流血不止的代價後,疼痛感便足以驅散這種表面上的誘惑。

  虢國夫人不懂王源這種人的心思,她的方法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對王源構不成致命的打擊。如果她肯多瞭解一番王源,知道王源其實更喜歡的是欲迎還拒欲語還休的那種做派,怕便不會這般赤裸裸的搞出這麼多花樣來。只能說虢國夫人閱人雖多,但動的心思不多。說來也難怪,凡她接觸之人,無不想著跟這位高貴的虢國夫人翻雲覆雨,甚至作踐求肯,醜態百出。又有幾個和王源這樣敬酒不吃吃罰酒的。

  王源嘴角流著鮮紅的血液,臉上掛著冷笑,眼睛看著糾纏在一起的男女,眼神中卻絲毫沒有半分的情欲。夕陽的餘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似乎略過眼前的淫靡景象,只盯著天空中逐漸消失的晚霞,清明無比。

  虢國夫人沒想到她最後的手段換來的是這般毫無反應的效果,心中惱怒不已,等了一會,見毫無作用後,虢國夫人手持長鞭沖出去,將那些還在蠕動的男女狠狠的抽打,打的他們抱頭鼠竄,哀嚎不已。

  虢國夫人喘著氣回到花廳裡,見王源依舊一動不動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消失的夕陽。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男人?居然看了這樣的好戲一點反應沒有。”

  王源微笑道:“何必拿這些話做藉口?你知道不是我身體的原因,而是你的手段不夠。我看夫人還是認輸了吧。”

  虢國夫人怒道:“我還有手段,還沒輸呢。”

  王源曬道:“還能有何手段?難道夫人要親自上場,表演活春宮給我瞧麼?哎,索然無味,我現在絲毫興趣也沒有了,不如夫人認輸了,我改日再來伺候夫人吧。”

  虢國夫人怒道:“不准走,今日不叫你乖乖從我,我便……我便……”

  王源冷目道:“夫人便怎樣?咱們說好了玩這場遊戲,夫人輸不起麼?”

  虢國夫人為王源眼神所攝,忽然心中有些發虛,她也隱約明白了王源根本就是拿這場遊戲來搪塞,心中既惱怒又羞慚。冷聲道:“等我片刻,我會有辦法讓你不顧一切的。”

  王源一笑道:“夫人請便。”說吧轉頭過去,目視夕陽,負手不動。

  虢國夫人怒氣衝衝的出了花廳,幾名貼身婢女跟著她來到廳外,見夫人發火,婢女們個個心驚膽戰。

  “夫人何必跟他玩這些東西,夫人賞識他是給他面子,偏偏這人如此不識相。叫奴婢來說,莫如讓人扒了衣服綁在床上,除非他有病,否則奴婢們的手段自然叫他一柱擎天,到時候夫人便享受就是。”一名婢女低聲道。

  “呸。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麼?他可是翰林院學士,還是禦史台侍御史,還是長安城的名士,更是我八妹和堂兄的座上賓。再說了,就算本夫人對這些無所謂,強迫于他有何樂趣可言?我虢國夫人倒要綁著男人逼他與我歡好,難道我便淪落到如此地步不成?”虢國夫人怒斥道。

  那婢女嚇的低頭不語,心中卻想:這有何區別,還不是一樣舒服的要死麼?那小學士就是裝蒜,綁好了他憑我一張品盡千蕭之口,他還不立刻興致盎然?到時候鬆了綁便直接撲上來了。

  “你們都想想主意,今日我絕不讓他得逞,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壓根就是在跟我玩花樣,他根本就不想伺候本夫人。我不能讓他得逞,今日非要他乖乖就範。”虢國夫人咬碎銀牙怒道。

  眾婢女皺眉苦思,還真是一時想不出好辦法來,平日那裡遇到過這樣的難題,平日裡根本無需考慮男子不就範的問題,而只需考考慮如何應付他們的問題,現在這情形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緒。明明是個正常人,他偏偏就是不受引誘。

  沉默中,婢女翠桐忽然湊了上來,低聲在虢國夫人耳邊道:“夫人無非便是既要他主動伺候夫人,又不落下口實,事後讓他無話可說。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動用那玩意?”

  虢國夫人低聲道:“什麼玩意?”

  翠桐用手比劃了一個杯子的形狀,一仰脖做了個飲酒的樣子。

  虢國夫人一愣,低聲道:“你是說……梨花蜜酒?”

  翠桐輕輕點頭道:“任他花樣百出,梨花蜜酒一下肚,他便如狼似虎了。到時候夫人大可作踐他,我們這些人在旁也做個見證,將來他便再也難逃夫人手掌心了。”

  虢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之色,但立刻有黯淡下來,擺手道:“不成不成,那藥酒過於霸道,吃了之後不受控制。再說我也不敢再讓人吃那藥酒,實在教人招架不住。”

  翠桐咂嘴道:“那怕什麼?招架不住不是有我們麼?奴婢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如何發瘋?”

  虢國夫人罵道:“原來你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你這賤婢。”

  翠桐委屈道:“奴婢冤枉,若非見夫人一籌莫展,奴婢也不會獻計。夫人自己決定吧,奴婢再也不提了。”

  虢國夫人沉思半晌道:“那藥酒太兇猛,一年前趙家大公子的事情你還記得麼?喝了一杯之後便生了半個月的大病,趙侯爺怒不可遏,差點跑來我府中鬧。要不是怕我楊家勢大,怕是真要鬧得滿城風雨。即便如此,長安城中也將梨花蜜酒的事情當成是笑柄,背後譏笑本夫人。我雖愛玩,但也不想鬧得滿城風雨,否則貴妃娘娘那裡必會對我大加責罰的。”

  翠桐道:“怕什麼?讓他少喝點便是了,半杯便可,混入葡萄酒中讓他喝了,發洩之後便會消退,最多回去幾天沒力氣罷了。他又不知道梨花蜜酒的秘密,只會以為縱欲過度罷了。”

  虢國夫人回頭看著站立窗前正悠然自得,臉上帶著冷笑的王源,心中一股怒火升騰,點頭道:“罷了,你去準備,我看不得他這般樣子,就用這辦法對付他,你們也做好準備,藥力發作之後千萬不要讓他亂來傷了我。”

  翠桐嘻嘻一笑道:“夫人放心便是。”

  王源站在窗前,看見虢國夫人和一干婢女鬼鬼祟祟嘀嘀咕咕,心中也有些焦躁,天色快要黑了,若還沒有人來搭救自己,看來只能是強行翻臉走人了。如果虢國夫人派人阻攔,自己便亮出武功打出去,總之寧死也不受她的侮辱便是。

  沉思間,虢國夫人回到廳中,來到王源身後輕聲笑道:“王學士,這遊戲我承認你贏了,你果真和那個什麼褚淵有的一比,定力非凡。妾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有定力的男子。”

  王源轉過身來,見虢國夫人手中端著兩杯葡萄酒,衣服也穿的整整齊齊,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王源笑道:“夫人認輸了?”

  虢國夫人點頭道:“認輸了。本夫人知道其實你心裡不願留在我府中,雖然我喜歡你,欲與學士有一夕之歡,但學士既無意,妾也不忍逼迫。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希望學士不要怪妾唐突,今日之事是我的錯。在送學士離開之前,請容妾敬你一杯酒謝罪,希望學士不要放在心上。總而言之,我虢國夫人府的大門,永遠向學士敞開,學士何時要來,妾掃榻以待。”

  王源相當的意外,沒想到虢國夫人竟然轉換了態度,變得如此情意綿綿通情達理起來,或許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無恥,也是有底線在的。

  忽然事情得到解決,王源心中鬆快無比,伸手接過虢國夫人手中的酒杯笑道:“夫人厚愛王源著實感謝,只是王源無福消受罷了。總之,王源感夫人深情,或許以後有機會報答,還望夫人不要生氣。”

  “不生氣,幹了這杯酒,我命人送你回家。”虢國夫人舉杯飲下,將杯底亮給王源看。

  王源舉起酒杯,將夜光杯中血紅的葡萄酒一口飲下,也將杯底亮給虢國夫人看。

  “夫人,在下便告辭了。”王源放下夜光杯,拱手道。

  虢國夫人微笑道:“上哪裡去?”

  王源愣了愣道:“夫人不是說送我回府麼?”

  虢國夫人咯咯一笑道:“遊戲還沒結束,你怎麼就走了?學士真正的定力如何,本夫人還沒見識到呢。”

  王源大驚失色,心中電光一閃,暗叫:“糟糕,上了這淫婦的惡當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5:33

第178章 報應

  在虢國夫人咯咯的笑聲裡,王源開始感到身體中有一股力量在瘋狂的遊走,每遊走到一處,便像是點燃了此處的血液一般,讓身體變得燥熱而瘙癢,同時腦袋開始變的昏沉,眼中看到的東西也開始變了模樣。

  王源大吼一聲拔腿往廳門沖去,卻發現門口七八名半裸婢女堵在門前,伸著十幾隻白生生的胳膊招搖,都咧著紅唇朝著自己嬉笑。

  “小學士,你再看看,本夫人生的美麼?”虢國夫人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源不願回頭,卻被面前的婢女們推著轉過身子,但見虢國夫人不知何時已經只剩下輕紗遮體,曼妙的身軀忽隱忽現,臉上帶笑,眉目含情,白花花的身體晃得人眼暈。王源的眼睛再也挪不開了,充血的雙目死死盯著虢國夫人的身體,嘴巴裡發出低低的粗重的喘息,喉頭滾動,吞咽著吐沫。

  “小學士,不用克制自己,人生苦短,尋歡趁早,快來吧,本夫人教你什麼是人間至樂。”虢國夫人低語著,撩開最後一層遮掩,赤裸裸的呈現在王源面前。

  王源的腦子已經徹底失去清明,在他的眼中,眼前的虢國夫人美若天仙,充滿了無限的誘惑力,他的身體已經徹底為蜜酒的藥力所控制,膨脹充血脹大,仿佛有無窮無盡的精力需要宣洩,否則身體便要爆炸開來。

  眾婢女推著王源上前,幾乎要觸碰到虢國夫人赤裸的身體,王源就像是餓狼嗅到了肉香,低吼一聲猛撲上去,虢國夫人誇張的哎呦一聲,雙手緊緊抱住王源的身子,任憑王源將自己撲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布幔四合,最後一絲天光被遮蔽在布幔之外,廳中紅燭的光亮照得滿廳粉紅曖昧,王源像是一頭惡狼,開始瘋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開始尋找可以發洩的源頭。

  虢國夫人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嬌聲安慰正伏在自己身上撕扯衣衫的王源道:“莫急,莫急,我幫你脫,莫撕,莫撕,小心些,莫傷了我,莫傷了你自己。”

  周圍婢女們圍城一圈,看著地上扭動的兩人,有的嬉笑不已,有的滿臉渴望,有的已經將手探向某處,眼神作迷離之態。

  “這樣才乖嘛,幹什麼非要逼我請你喝蜜酒?”虢國夫人輕聲歎息著,將王源身上最後片遮掩身體的衣衫扯下,應付著不得其門而入的王源的瘋狂,慢慢的用手開始引導。

  突然間,花廳之外,有人高聲的叫喊:“你們不能進來,夫人不見客,哎哎。哎呦!”有人噗通倒地,痛叫出聲。

  “狗東西,敢阻攔本夫人的路,紫兒,誰敢擋道,立刻殺了,絕不手軟。”一個女子的聲音高聲呵斥道。

  虢國夫人一驚,抬起上身驚問道:“出了什麼事?”

  一名半裸婢女趕忙往花廳門口走去,欲探聽是什麼情形,猛聽的怦然一聲響,花廳門被人一腳踹開,那婢女躲閃不及,被一腳踹倒在地毯上。一名女子氣勢洶洶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一柄尖刀沖了進來,後面一名青衣婢女也出現在廳內,緊接著另一女子緩緩步入廳中。

  虢國夫人驚叫道:“八妹?你這是作甚?”

  來者正是秦國夫人和紫雲兒青雲兒兩名貼身婢女,秦國夫人看了一眼兀自撕扯著要入港的全身赤裸的王源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羞澀之色,冷聲道:“三姐,這是怎麼回事?”

  虢國夫人伸手抵擋著王源的進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紫兒,打昏了他,帶他走。”秦國夫人吩咐道。

  紫雲兒躊躇不敢看王源的身體,用一隻手蒙著眼睛,走上前去用掌在王源的脖子上擊打,部位不准,擊打了數次才將王源打昏,王源身子軟倒仰臥在地,這一下情形更是難堪,一物直直指著天花板,兇惡而醜陋。

  眾女子幾乎窒息,不敢看腦中的畫面卻又揮之不去。

  “八妹,你怎麼來了?怎不通報一聲?誰放你們進來的?”虢國夫人慢慢起身,緩緩披上紗衣,神色冷漠道。

  “啟稟夫人,八夫人硬闖進來的,奴婢們阻攔不住……”門外傳來一名護院的聲音。

  “誰讓你們進內宅的?滾出去。”虢國夫人大怒,厲聲斥道。

  十幾名護院趕忙告罪,連滾帶爬的離去。虢國夫人冷笑看著秦國夫人道:“八妹,你來作甚?”

  秦國夫人淡淡道:“三姐,我是來找王學士的,三姐,你把王學士怎麼了?”

  “我能將他如何?沒見到他快活著呢麼?八妹,姐姐知道你喜歡這個王源,姐姐沒有跟你搶的意思,只是借來一用,八妹不至於這般小氣吧。硬闖進來壞我好事麼?這可是我的府邸,就算是親姐妹,你硬闖進來也不合適吧。”

  秦國夫人臉上一紅,冷聲道:“三姐,我是來傳王源進宮的,陛下和娘娘在興慶宮等著王學士和李龜年合作奏曲呢。我以為王源在我府中教鈞兒讀書,沒想到被三姐請到這裡來了。對不住了,我要帶王學士走,陛下和娘娘都等著呢。”

  虢國夫人愣了愣,旋即笑道:“八妹,你膽子不小啊,陛下的口諭你也敢瞎編,陛下怎麼會天黑了還讓王源進宮?我看你就是想來攪局的。”

  秦國夫人冷聲道:“信不信由你,王學士我必須帶走,有什麼疑問,三姐你自去陛下面前詢問。”

  虢國夫人冷笑道:“我若不許呢?”

  秦國夫人道:“不管你許不許,王學士我必須帶走,我不妨告訴三姐,我府中的五十名護院就在你府門之外,若有必要,我會讓他們也進來幫忙。”

  虢國夫人臉上變色,冷笑道:“好,好姐妹,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家姐妹翻臉,真是我的好妹妹。”

  秦國夫人靜靜道:“三姐,你如何胡鬧我們不管,但在王學士你絕對動不得,他對我們楊家極為重要,我不想你因為私欲而毀了我楊家和王源之間的合作關係。三姐,朝中如今派系之間傾軋正急,頃刻間便有可能惹上我們楊家,你是楊家一員,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貴妃娘娘考慮,也要為我們楊家的將來考慮。實話告訴你,今日之事,我已經征得了娘娘的首肯,希望你明白這當中的利害。”

  虢國夫人臉色青白交替,神情甚是惱怒,但她也明白,八妹既然敢這麼說,必是有恃無恐而來,如果真的徵求了小妹的同意,今日自己絕對不能在說什麼的,只能任由她將王源帶走。

  “三姐,小妹為今日的無禮向你道歉,我要帶他走了,明日我親自登門致歉,任三姐打罵責罰。”秦國夫人斂裾一禮,轉向紫雲兒和青雲兒道:“還不帶著王學士走?”

  紫雲兒飛快的看了一柱擎天仰臥昏迷的王源,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動手,青雲兒紅著臉伸腳挑起地上的一件衣衫拋在王源身上,遮擋住羞處的部位,上前伸手一抄,便將王源抱了起來。

  “三姐,告辭了。”秦國夫人低低說了句,轉身朝外走去,青雲兒抱著王源跟在後面,紫雲兒握著尖刀斷後,主僕三人迅速往外宅行去。

  虢國夫人臉色鐵青,一張美麗的面孔扭曲的極為醜惡,胸口起伏,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夫人,就這麼讓他們走了?”翠桐低聲道。

  “啪。”虢國夫人伸手給了翠桐一個耳光,怒道:“難道還違抗娘娘的旨意不成?”

  翠桐捂著臉縮到一邊再也不敢言語了,虢國夫人大聲咒駡著,將地上的鵝絨靠枕抓起亂撕亂砸,乒乒乓乓將花廳中的物事砸的亂七八糟,眾婢女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無一敢多說一句話。

  虢國夫人發洩了一會,忽然停了下來,披頭散髮著喘息問道:“翠桐,那王源喝了梨花蜜酒若不即刻交歡會發生什麼?”

  翠桐怯生生抬頭低聲道:“會……會噴血而亡,王學士喝的量不多,但……若不消解,怕也是於身體大損。”

  虢國夫人呆呆道:“這豈不……便宜了八妹了,哈哈哈,八妹自詡守身如玉,這便是報應,哈哈哈,報應。明日我倒要瞧瞧她還有什麼臉來說話,我要好好的羞辱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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