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古廟禁地 作者:湘西鬼王(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5 16:33: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9 78506


【作者概要】:湘西鬼王,黑岩網簽約作者

【小說類型】:靈異 > 靈異懸疑

【內容簡介】:

  老太爺挖井,挖出了一具美女屍體,從此後我的家族雞飛狗跳。
  村子裡的「能人」告訴我家人想要保我的命,就得進廟堂,於是我當了一名修廟的匠人。
  東北黑松林裡的萬人坑、渤海無名島的空難遺址、神農架無人區的人藥山谷、中越邊境線的密林鬼寨。
  在這些人煙罕至的區域,居然都建有青磚灰瓦的森然古廟。
  而那些行行色色的「大善人」他們捐資修廟暗中又有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作為一名修廟的匠人,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比和尚更瞭解廟的含義。
  古廟,絕非你想的那麼簡單……

【其他作品】:無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3-6 19: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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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3
第一卷 1、上門陰

    我的老家是一處名為「瓦西寨」的村落,村名有點少數民族風,但卻是正宗的漢族人聚集地。

    我的家族四世同堂,我生下來的時候老太爺還健在,在我印象中,老太爺每天中午吃過飯都會搬一張細竹編成的軟躺椅坐在自家的院子裡曬太陽。

    老太爺身材稍胖,圓臉、長眉、滿頭白髮,一張臉始終掛著笑眯眯的表情,給人看著就感覺是個慈祥的老人,我從小最喜歡騎在老太爺的坐腿上「騎大馬」,老太爺不但不會趕我,還會把一些松子糖、米糕之類的小吃塞進我的嘴裡,而家裡其餘和我平輩的孩子連聞的機會都沒有,所以老太爺是我小時候最親近的人。

    不光是老太爺,家裡其餘長輩對我也都是疼愛有加,今天這個舅舅給我買件衣服,明天那個姑姑帶我趕集看熱鬧,後天爹媽給我買各種各樣好玩的玩具,不懂事的我總把這一切看成是理所當然,我是長房長孫,家裡人對我好點也是應該的。

    我壓根就沒有想到大人們之所以會傾盡全力的呵護我,愛護我,最重要原因居然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虧心--因為生我下來的目的,竟是為了送我去死。

    我的家族有一個恐怖的詛咒,每一代長子活不過七歲,無論是把孩子送走、請神漢、請僧人賜福,這個詛咒都如跗骨之蛆,當孩子生長到七歲時就會吐血不止直至身亡。

    而造成這一困局的,就是我那位慈祥、長壽的老太爺,詳細說起來,是因為80年前老太爺打井時的一次無意發現。

    瓦西寨作為一處深山裡的小村落,其常年不變的青山綠水,仿若一處世外桃源,但沒有人能想到這一片祥和美麗的風景之下,埋葬著一個不知從何年開始,一直延續不滅的恐怖禁地。

    老太爺並不知道他挖出的洞口,將會在接下來的八十年中葬送他的親子和親孫。

    當時的他以為自己挖出了一個裝滿寶藏的古墓,發財心切下克服恐懼心理,他在腰間拴了根繩子就溜了下去。

    起初在地下墓穴中老太爺並沒有找到值錢的物件,正當他要喪氣而歸時,卻在一個不起眼的耳室裡發現了一口水晶棺材,棺材裡躺著一個身著紅色嫁衣,秀髮披肩的美麗女子。

    雖然只是一具屍體,但女子面目栩栩如生,甚至在火把的照耀下她面色還微微泛著紅潤。

    老太爺是當地有名的獵戶,整日進出山林,邪性的事兒見了不少,也是個懂道的,這墓穴裡的棺材和女屍都是無比古怪,此地定然不詳。

    但財迷人心,即便是明知此地有風險,但老太爺還是將目光鎖定在女屍手腕和脖子上所佩戴的金光閃閃的項圈和手鐲。

    每一樣飾品都有拇指粗細,隨便弄一樣出去都夠老太爺一家人吃喝十年的,所以猶豫再三老太爺做出了生平最錯誤的一個決定,他要帶走這三樣金器。

    於是他壯著膽子砸開了水晶棺。

    沒曾想接觸到空氣後原本栩栩如生的女屍瞬間乾癟、朽壞成了一堆淡黃色的粉屑,只留下那件紅顏色的長裙和三件金器。

    老太爺還以為一切不詳都隨著女屍化成粉末而消失無蹤了,狂喜之下揣著三樣金器就爬出了洞,封死洞口後,老太爺激動的井也不打了,跑回家將三件金器取出來,放在老太奶面前告訴她這是從土層裡挖出來的,至於女屍和古墓老太爺隻字未提。

    老太奶哪知這其中內情,以為是運道到了,高興的連聲感謝祖宗庇佑,還跪在地下磕了三個頭,卻不知那個身著紅衣、面色蒼白的「女子」,此刻已經跟著老太爺進了家門裡。

    都說橫財來得容易,守著不易,老太爺思來想去最終決定還是藏在土下面最保險,於是在屋子背影的葡萄藤下老太爺挖藏器物的坑。

    他覺得淺了不保險,所以就想挖深點,結果一挖就挖了半米多深。

    他居然在自家院子的土層裡挖出了一口黑漆木的棺材。

    老太爺雖然嚇的夠嗆,但還是儘量安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巧合。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巧合了。

    在這之後第七天,他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大爺爺突然間吐血,每天都能吐大海碗滿滿一碗血,沒過幾天人就沒了,當時他正過了七歲生日。

    老太爺這才知道那口棺材就是給老大準備的,應該算在他身上的報應卻算到了他的兒子身上。

    老太爺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於是他顧不得害怕,挖出那口黑棺。

    萬幸下面沒有棺材了,可是當老太爺挪開棺蓋,卻又發現裡面擺放著一件整整齊齊的紅色長裙。

    就是水晶棺材裡那個女人身上所穿的長裙。

    老太爺知道自己招惹了邪祟,那三條金環根本就不該拿,於是他將金環放進棺材裡又埋入了土中。

    隨後一家人風平浪靜,老太爺甚至以為這件事或許就這樣結束了,可是當大伯出世後七歲那年開始吐血,而且根本無法止住,家裡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大伯死後的當天老太爺如瘋如狂,他挖出了那口黑棺指著棺材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婦人,就算毀了你的屍身,我家裡也被你弄死了人,為什麼還不停手,好啊,既然你想要趕盡殺絕,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咱們就拚個魚死網破。」說罷他點燃了棺材將之付之一炬。

    但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個詛咒並沒有隨著棺材的消失而停止,老秦家每一代的老大必將死於血癆。

    而我就是第四代的老大。

    其實我小時候身體非常健康,能跑能跳,能瘋能鬧,村子裡沒幾個小孩爬樹掏鳥蛋是我的對手。

    而老爸再生了我之後很快又生了三個弟弟,我當時並不知道這三個弟弟來到世上是為了填補我「空缺」的,因為我隨時有可能會死。

    就這樣我無病無災的長到了七歲,在這之後我除了和之前的大爺、大伯一樣開始吐血,也和他們一樣看到過那個面色慘白、長發披肩、身著紅衣的「女人」。

    不過當時我並不清楚到底是我真的看見了,還是我的幻覺。

    因為每次看見她只是在眨巴眼睛的一瞬間,當我第二次眨動眼皮時她就會消失。

    可是如果我睜著眼睛不動,她就會始終在我的視線裡就這樣和我對視著。

    當我再出事時家裡沒有絲毫慌亂,因為早就有心理準備,甚至連棺材都準備停當了。

    後來老爸告訴我,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老太爺去世了。

    因為早在我大伯出事前隔壁寧家就曾來人和他說過能破了詛咒,但前提是必須讓家裡老大跟著他們出去做活。

    說起寧家在我們村子裡是響噹噹的一個家族,早在七八十年代農民只知道土裡刨食的時候,他們家就在外做小工,賺了不少錢,當時村子裡家家戶戶都還住著泥坯房,他們家已經蓋起了二層紅磚小樓。

    不過七十年代中期,寧家長房媳婦三順嬸在荒山裡撞邪後沒過多久生下一個兒子,村子裡的人都說這孩子是她和妖怪所生,是個孽種,由此衍生至寧家在外不干好事,賺了昧良心的錢,結果有此報應。

    老太爺本來就是那個年代非常典型的具有傳統思想的農民,覺得莊稼人本就應該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好好種地天天在外面「騙錢」這和小偷、強盜沒什麼區別,加之他家裡又出了邪門的事兒,老頭當時就發了話:「秦家人就是死絕了,也絕不給你們寧家人禍害。」

    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沒得再談了,可是當我生下來兩年後老太爺就歸西了,而且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農民心思也漸漸活泛起來,所以看我這幅模樣,老爸決定去找寧家人。

    當時和爺爺「談判」的老寧頭已經去世了,來的人是他兒子,我喊東爺的寧家族長,看到我這副模樣,東爺嘆了口氣道:「那個時候你爺爺要是聽我爹的何至於如此。」

    老爸愁眉苦臉道:「東叔,過去的事情咱不提了,這孩子求您給條活路吧。」

    「我來就是為這事兒的,權兒,你知道你們家到底招惹的是什麼東西嗎?」

    「應該是個女鬼吧?」老爸道。

    「錯了,這個可不是鬼,而是一種叫陰的髒東西。」「陰?」老爸不解的道。

    「沒錯,其實常人所說的鬼魂包括四類,分別是魘、鬼、陰、煞,這裡對人最無害的恰恰是人最害怕的鬼,其餘三者魘是殺人的,煞是害人的、而陰是纏人的,招惹了它會永遠跟著你們家不散不滅,陰魂不散說的就是這種髒東西。」東爺也不避諱,當著我的面說了這番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4
第一卷 2、修廟詭事

    「東爺,這孩子您得救救他。」我當時清楚的看到老爸兩條腿在微微顫抖,不過說也奇怪,聽了東爺這番話,我好像並不怎麼害怕。

    「既然來了當然是為了救人,但是你們捨得讓這孩子出去闖蕩嗎?」

    「只要能救他的性命,怎麼都行?」老爸道。

    「好,從今天開始,這孩子就跟著我了,運氣好的話十年後他就能回來看你們,就算是運氣不好,至少他活命不是問題。」這話說的似乎很有希望,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樂觀,東爺有很多話沒有說出來。

    爹媽自然是感恩戴德,東爺也沒廢話抱起我就出了屋,當時我疲勞的不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當我再醒來時發現東爺抱著我站在我家院門口那株柿子樹下,他小聲對我道:「邊兒,東爺會在你眼睛上抹點東西,睜開眼你會看到那個你常能看到但家裡人卻看不見的女人,到時候你把她站著的位置告訴我然後就把眼睛閉上好嗎?」我無力的點點頭。

    隨後東爺在我眼眶上塗了一些濕漉漉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牛眼淚。

    當我再睜開眼果然看到那個身著紅衣,面色慘白的女人站在我家院子的石磨邊上,於是我將位置告訴了東爺。

    當我再度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一陣陣發冷,很快又失去了知覺。

    這次再醒來後天已經全亮了,我正要起身忽然覺得脖子和手腕處有點涼絲絲的感覺,低頭一看,只見脖子和手腕上分別帶著一串金環。

    東爺坐在床邊見我醒了笑道:「邊兒,我看你小子膽兒挺肥,看見髒東西不怕嗎?」

    「不怕,她模樣不嚇人。」我傻乎乎道。

    東爺笑了道:「不錯,好孩子。」

    「東爺,我身上帶的這是什麼東西?」我並不知道這就是老太爺當年挖到的「寶貝」,還以為是東爺送給我的「見面禮。」

    東爺則表情嚴肅對我道:「邊兒,你得記住東爺的話,項圈和手鐲你千萬不能取下來,如果給東爺發現了,是要懲罰你的,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可是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

    「看怎麼說,如果埋在土裡這就能要你的命,如果帶在身上,那就能保你平安。」東爺意味深長的道,而我則聽得半懂不懂。

    從這天起我就住在了東爺家裡,其實也就和自己家一牆之隔,但是東爺不允許我回家,也不允許我招呼親人,看到他們只能裝作不認識,而家裡人也得到了東爺的警告,所以有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和家人幾乎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但愣是一句話沒有說過。

    至於說我那三個弟弟在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著,後來我才知道他們被送去了城裡親戚家。

    說也奇怪,帶上項圈和手鐲我不在吐血,不過那模樣也夠嚇人的,因為三樣金器都是很粗的那種,所以乍一看我的模樣像極了暴發戶。

    而這三樣東西始終都是冷冰冰的無論我帶多久都不會被我體溫溫暖,開始很不習慣,後來時間長了也就沒感覺了。

    從我七歲出事到八歲這整整一年間東爺家裡只有我和他兩人,逢年過節也沒人來訪,他也從來不走親戚,當時我小也沒覺著奇怪。

    八歲生日那天東爺給我請了個先生,也就是鄉小學語文老師,教我認了幾年漢字以及一些基礎的數學知識,我的文化知識也就僅限於此,十歲那年我被東爺送去了東山市,在距離瓦西寨一百八十公里遠的城市裡我見到了「傳說中人妖雜交的」寧陵生。

    雖然再見他之前我想過很多人妖媾和後可能會有的外形,粗狂的、醜陋的,野蠻的我都想過,但就是沒想到寧陵生居然是個帥哥。

    看外形他大概二十七八歲左右,剃著平頭,當真是長眉入鬢、鳳眼生威,不過他的穿著很奇怪,穿著一身米白色的漢服,不太像是這個朝代人,但更加凸顯了他與生俱來的儒雅氣質。

    東爺和他關係並不融洽,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寧陵生不是他的親生孫子,所以簡單的交流兩句東爺就走到我身邊道:「邊兒,雖然帶了金器得以暫時保命,但想要徹底解了跗骨詛咒還是得修好功德,從今天起你就跟著寧大哥幹了,他是手藝人,跟著他吃口飯肯定不成問題,千萬要好自為之,不要任性。」

    我比同年齡的小孩要成熟不少,當我知道自己將要和東爺告別時雖然也有難過與不捨,但我心裡明白想要保命就必須跟著寧陵生,所以強忍著眼淚和東爺告了別。

    我第一次接觸修廟這一行就是從這天開始,而修的第一座廟是名為「淨月庵」的尼姑庵,我聽工友們私底下嘮閒話時得知是南方某企業一位當家人在「淨月庵」許的願得以達成,修廟是他的捐資,奇怪的是這位當家人不要功德碑。

    做好事不留名。這當然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在擴建淨月庵的過程中卻出了事兒,第一批工程隊接下工程後幹了不到三天,一名工人從不到半米高的梯子上摔下來,並非腦部著地,但居然被摔死了。

    後來屍檢發現他心包上長了一顆小到不能再小的良性腫瘤,進廟當天朋友送了他一個芝寶打火機,他放在左邊胸的口袋裡,落地摔倒時衝擊力通過鐵殼打火機的尖角頂到了那顆腫瘤,引起心包處的撕裂傷,導致體內大出血,當他覺得難受時,工友趕緊打了120,還沒等到救護車來這人就斷氣了。

    因為這樁意外工程隊不得已停工、撤場,隨後第二個施工隊進入,還是第三天發生了意外,一名工人晚上睡覺時突發腦溢血,當場死亡。

    兩起死亡事件雖然經過屍檢都搞清楚了死亡原因,屬於病理,而非「神理」,但此地「鬧鬼」的流言還是傳了出去。

    但總是有不信邪的於是第三方施工隊還是來了,這次混的時間稍微長點,七天之後出的事情,死的不再是工人,而是施工隊的負責人,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根釘子,用鐵錘夯進了自己的腦門心。

    第二天他的屍體在佛殿中被人找到時是這樣一種姿勢。

    他的左手食指被被釘帽和頭頂緊緊夾住,像條大香腸一般拖掛在腦袋上,癱軟在身邊的右手握著鐵錘。

    從死者的姿勢上能想像到他死亡前的狀態,一個精神沒有任何問題的包工頭,在夜深人靜時來到我佛臥蓮的佛像之下,左手拿著一根10釐米長,1.5釐米寬市面上最常見的水泥釘對準頭頂心,接著右手用鐵錘猛地一下將釘子砸入腦袋裡,因為力量過大,人雖然已經死亡但左手不及回落被釘帽和頭頂部分夾住。

    除了頭頂這處致命傷,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現場也沒有打鬥、掙扎痕跡,所以公安局已經結案,死亡原因就是自殺。

    雖然一切都以蓋棺定論,但所有人都覺得以這種方式自殺確實不正常,可是即便有人質疑定案結論,但也沒有人能找到更有效的證據證明死者死於他殺。

    在這之後在沒有工程隊敢接淨月庵的工程,即便那位企業家在原來的價格上翻了一番,還是沒有人來,因為錢有命掙也得有命花。

    後來對方不知從哪兒得知了「江湖上有寧陵生」這麼一號人物,於是托關係找到了他,當時寧陵生人還在東北,是不可能知道千里外東山市淨月庵發生的這一事情,但他好像預感到了什麼,簽合同前提了三個條件,首先他沒法擴建,只能是按照原址恢復淨月庵的原貌。

    其次修廟時所有女人不得進入施工現場,包括淨月庵的姑子。

    第三他要和捐資人當面簽署合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4
第一卷 3、寧陵生

    這三條都得到了同意,不過寧陵生和對方簽合同時只有兩人在場,所以沒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總之很快寧陵生就接手了工程,而我來的時候正好是工程初期,所以人生中第一次親眼目睹了整個修廟的過程。

    如果排除寺廟的特殊地位其實承建寺廟本身和承建別的地產項目沒有本質區別,都是前期定下佈局,然後開始按計畫修建相應建築。

    而我們之所以能被稱之為「匠人」,則是因為我們所做的工程往往不在「計畫」之內,所以我們也會有不同尋常的手段來應對這些突發狀況。

    寧陵生並不干具體的活,但他每天肯定出現在現場,絕大部分時間他都站在山門的陰影處一動不動,就像是修禪,從外表看他是個有點超凡脫俗氣質的年輕人,無論如何都沒法將之和「妖」聯繫在一起。

    但這個人確實有些「妖氣」。

    比如說我從來沒見過他流汗,無論多熱的天,他總是清清爽爽,不見一點汗珠。

    其次他說話聲音並不高,但只要是他對著你說話,無論現場有多麼嘈雜,你總能聽得清清楚楚。

    第三他從不回答人的質疑,如果你懷疑他的決定那麼只有兩種解決方式,要麼你選擇相信他,要麼你掉頭離開。

    第四他只吃素菜、素湯,從不沾染葷腥和飯。

    第五他幾乎從來不正眼看人,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他的表弟王殿臣,只有再和王殿臣的交流中,寧陵生才會直視對方,其餘要麼是「乜眼」要麼幹脆就閉著眼。

    第六……

    真的是太多了,總之根據這些特性總結寧陵生,大致可以理解為他是個驕傲的人,他性格十分孤僻,但這個人卻又有很強的能力。

    關於他的能力、本領後面會陸續提到,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就我個人而言,雖然他很少拿正眼看我,但卻是我生命中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

    而接受了淨月庵的工程後,寧陵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用拖把沾了白漆,繞著他指定的區域畫了一個大大的方框,他告訴做工程的人,恢復廟庵主體過程中絕不能有一塊磚壓在白漆上。

    剛和寧陵生相處的那段時間,我感到十分不習慣,因為我總感覺這人看不起我,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我漸漸適應了,因為我發現他對誰都那樣。

    而古廟修復的工程也在有條不紊的展開,那些被拆除的建築又按照原貌被恢復,而在這一過程中沒有發生任何死亡事件,寧陵生帶來的工人們都活的非常健康。

    工程完畢後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企業家親自來到現場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五十塊的紅包,包括我都有一份。

    這可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五十塊錢,基本相當於一個工人的月工資,也是我所擁有的第一筆「巨款」。

    這讓我嘗到了甜頭,覺得修廟還是個很有前途的工作,至少比上學有意思,還能賺錢。

    之後所有人開始收拾工具物品,準備收工撤離了,我閒的沒事跑出去買了兩卷最喜歡吃的大大泡泡糖,一邊嚼著,一邊悠閒的原路返回,再穿過佛堂時只聽一個人道:「你小子身上這串金環挺有意思啊。」

    聽聲音我就知道是那個「最邋遢」的人,這個人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睡覺,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只要有個一人多寬的地兒他用草帽遮著臉就能睡的呼呼作響,渾身衣物髒的基本看不出來顏色,款式更不必說了,腳上常年蹬著一雙髒兮兮的爛草鞋,偶爾不睡覺的時候就坐在太陽底下搓腳丫。

    這人名叫大壯子,鬍子拉碴也看不出五官、年紀,自從進了施工隊直到工程完結,我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此時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收拾東西,靜謐的佛堂裡只有我和他兩人,這讓我多少有些不太放心,下意識的握住了裝錢的口袋。

    大壯子將草帽帶在腦袋上,坐起身對我嘿嘿笑著,也不說話,我心裡一陣陣發毛。

    笑了會兒他突然說了句讓我異常吃驚的話道:「你連鬼都不怕,還怕人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他。

    「你身上帶著的金圈是從女屍的身上脫下來的對嗎?」佛堂裡的光線比較暗,大壯子一對眼珠精光閃閃。

    「你聽東爺說了?」我有些不高興,東爺怎麼把我的事兒和這樣一個人說?也是夠碎催的。

    大壯子卻搖搖頭道:「我還真不認識東爺,不過我認識你身上帶的金圈,這叫素羅囊,是密宗所使用的一種魂器,而這種法器的作用只有一種,封住女人的魂魄,讓她永遠不能離開埋骨地,除非……」話說到這兒我已經是豎著耳朵再聽了。

    大壯子點了支菸悠閒的抽了口繼續道:「有人把素羅囊從女屍屍體上去下,才能解開這道封印,不過被封禁的女子生前肯定是被殺身亡,所以怨氣極重,而死後又被封住魂魄,怨氣更是變本加厲,所以取下素羅囊的人就等於背負了一道最邪惡的詛咒,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家裡有橫死之人吧?」

    「沒錯,我大爺、我大伯都是吐血而亡的。」

    「接下來就是你,所以你被戴上了素羅囊得以暫時保命。」他搖頭晃腦的道,模樣就像是大街上的算命先生。

    「你真的好厲害,怎麼什麼都知道?」我驚詫的道。

    大壯子面有得色道:「這有什麼厲害的,你知道素羅囊為什麼能暫時保你性命嗎?」

    「不知道。」

    「道理其實很簡單,魂器是封魂的器物,屬於靈力極強的法器,你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在邪祟的眼裡看來你和它們是一樣的,所以能暫時保命,不過魂器也招惹髒東西,你帶的時間越久,招惹來的東西就越多,身邊陰魂不散,這人能好到哪去?所以也就是飲鴆止渴的手段,時間長了一樣小命不保。」

    我一聽這話只覺得毛孔都往外透涼氣,於是問大壯子道:「那我該怎麼辦?」

    「你放心吧,佛堂之地光明正大,妖邪之物是不敢進入的,東爺把你送來這兒想必也是因為這點,等過個一段時間寧大哥肯定有辦法幫到你。」

    我當時並不知道寧陵生的手段,反而對大壯子是刮目相看,再不覺得他是叫花子了,後來我才知道大壯子是個鐵匠,一些金屬製的法器都出自他的手中。

    當晚我被分派了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去尼姑庵裡喝一杯「謝功茶」,因為施工隊裡所有人只有我是個孩子所以能進尼姑庵,否則這杯茶只能是在山門外喝了。

    我正往淨月庵去,進去就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站住。」寧陵生站在一株參天古木的樹影中,就在距離我不遠的地兒。

    他閉著眼彷彿入定了一般。

    我湊過去道:「寧哥,咋了?」

    「你去尼姑庵,靜嫻法師必然會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她會問你為什麼寺廟不能擴建只能恢復原貌。第二她會問你為什麼院裡要建一處風爐?我教你答覆她。」說罷寧陵生仔仔細細的交代了一番後對我道:「這些話一個字都別說差,記住沒有?」

    「記住了。」聽我這麼說他揮揮手示意我能去了。

    一路之中我都在背他說的話,到了淨月庵後靜嫻師太沒把我當小孩,以禮謝之,說了一番客氣話,但從頭到尾沒有提寧陵生預測的兩個問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5
第一卷 4、風水寶地

    這讓我不免心中好笑,這廟都修完了,對方再問這些有什麼意思?

    剛想到這兒就聽坐在靜嫻師太下手的一位老尼道:「阿彌陀佛,貧尼想請教先生,既然吳總想要擴廟修一番功德,為何寧總不能圓他心願呢?」

    後來我才明白無論是哪個行業的「老大」都不會輕易問一些細枝末葉的問題,問這類問題的一般都是「老二或老三」。

    這個問題必須得回答周全了,否則姑子包括那位吳總就會認為是我們沒本事接這項工程,故意給自己找的藉口。

    於是按照寧陵生的囑咐道:「這座廟後靠著清風山,前對著臨月湖,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只是廟堂位置正好對著清風山三座豎峰中間一處,此峰山尖細長猶如虎尾,山腰雄壯猶如虎身,山腳下一塊頑石斜靠,猶如虎首,且山勢陡峭,一劈而下,師太,這是典型的猛虎下山啊,雖然說青龍白虎、鎮宅造福,但這處風水地卻是虎形過猛了,下山的猛虎自然是為了找食吃,而在餓虎嘴前建民宅結果可想而知。」

    我這一番舶來之語把一屋子尼姑都聽傻了,她們整日修禪禮佛,與世無爭,乍一聽風水之說,自然覺得無比神奇。

    我繼續道:「幾位師太久居此地之所以沒有妨礙,是因為高人在廟堂中建的那口放生池。」

    淨月庵正對著山峰的天井裡有一處青磚建的半圓形放生池,平時會有遊客買一些小烏龜、小金魚之類的在放生池裡放生。

    問話的尼姑聽我這麼說驚訝的道:「這放生池和我們的安全有什麼聯繫?」

    「放生池修成半圓形也就是弓箭的形狀,猶如一把大弓對著下山猛虎,自然就化解了風水上的煞氣。」

    尼姑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寧總在天井裡修了一處打鐵的風爐又起什麼作用呢?」

    「此地依山傍水,長地連綿,而寺廟修在長地中央,這在風水上有個說法叫騎龍腰,何人可騎龍腰?」我反問了一句。

    「那自然是仙人了。」老尼答道。

    「沒錯,所以我斷定廟堂之下必然有一處墓穴。」尼姑們再一次被我忽悠呆了,面面相覷沒人說話。

    「請問師太,淨月庵修建於何朝何代?」

    「這在縣誌是有明確記載的,修建於明隆武帝時期。」

    「那麼定然有一位明朝達官貴人的妻子或是女兒葬於廟堂之下,淨月庵應該是墓穴入口,而墓穴裡住了活人這在風水上講叫陰陽倒置,也叫活人入死地,而眾位師太之所以沒受到傷害,是因為你們實際的身份並非是比丘尼,而是守陵人,可是當你們退出,那些施工隊再來就與當地風水格局起了衝突,八字弱的人就會身遭橫死,而打鐵的風爐是世間至剛至陽的物品,鎮在墓穴上可調和陰氣,這就是我們沒事兒的道理所在。」

    從頭到尾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原樣複述寧陵生的話語,把這些尼姑給佩服的,簡直要把我個十歲的小屁孩當「大師」了。

    靜嫻師太微微點頭道:「不瞞先生,淨月庵的地窖中確實有一處地下入口,下面是一處古墓,但墓穴中的物件很多年前就被博物館的人給弄走了,我們只是一群化外之人,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墓穴之事從來沒有和人提起過,先生是如何知道墓穴所在的?」

    我只能「啊」了,畢竟那個時候只有十歲,甭說知曉風水玄術的知識,就算是風水玄術這四個字我都不知道,而寧陵生顯然沒有料到靜嫻師太會「加問問題」,沒有給我這個問題的答案,這下要丟人了。

    看我嗔目結舌的樣子,問問題的姑子還以為是我保守,便解圍道:「師姐,人家所以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追問呢?」

    靜嫻師太呵呵笑道:「老尼上了年紀,人就糊塗了,先生莫怪。」

    淨月庵的姑子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在我眼中她們就像是我的奶奶,那位很早就去世了但疼愛我、教導我的慈祥長者。

    喝了「謝功茶」我便離開了淨月庵,出了山門就看見寧陵生一動不動站在林間空地「曬月亮」,感覺到我走進後他淡淡道:「都說了?」

    「都按寧哥的說法,仔細的告訴她們了,不過……」

    「往下說。」

    「靜嫻師太問我是如何看出此地有墓穴存在的,我回答不了。」

    「嗯,秦邊,你想學這門活兒嗎?」這也是寧陵生的特點,他從來不叫人小名,都是直呼其名。

    「寧大哥,我、我想學。」我幼小的心靈對於這門神奇的「隨地找墳墓」的本領羨慕不得了。立刻答應下來。

    寧陵生道:「你跟我來。」說罷帶著我一路往山上爬去,深更半夜愣是爬到了清風山山腰處,我們站在一處土坡上,山下的尼姑庵看來就像火柴盒一般大小,只見一條碎石子路從臨月湖口開始延伸穿過淨月庵,一直向下而去,即便是站在極高的山頭,都無法看到這條碎石路的盡頭。

    寧陵生道:「你記住了,青山秀水之間的路從風水學上來說就叫龍身,而在龍身上修路,碎石子是最好的材料,這就像給龍身上鋪了一層龍鱗,吉上大吉的手段,所以修這條路的人必然就是墓穴葬著的女屍後代。」

    我就覺著他說的很神奇,但聽得也是雲裡霧裡,於是又問了一遍道:「寧大哥,您是咋看出此地有墓穴的?」

    「這個道理一點不複雜,青山綠水間,必然有神仙。大凡這種地方定有大墳存在,風水先生替人尋陰宅,無非就是風水沙丘的走向,好的風景人鬼神都嚮往,至於說我是如何發現墓穴確切位置的?這得靠天上的星星,大凡墓穴都會修在龍腰上,而丈量龍腰的手段靠的就是觀星度尺了。」

    「寧大哥,啥叫觀星度尺?」

    「現在和你說這個還是太早了,總之你得記住對於修廟匠人而言,風水定位是基礎,如果你不練就一副火眼金睛,將來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話音未落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扭頭望去只見鬱鬱蔥蔥的草堆之後閃爍著幾點綠油油的亮光,而且還在微微的上下移動,接著兩頭身上長著灰黃毛色的山狼從草叢裡一躍而出。

    這可把我嚇了個魂飛魄散,月色下山狼咧著白牙森森的大口,拖拉在下巴上的口水明白無誤的告訴我它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只見山狼背上髒兮兮的硬毛全部彘了起來,喉嚨裡也不停發出沉悶的吼叫聲。

    寧陵生緩緩轉過身子,說也奇怪本以蓄勢待發的山狼繃緊的身體忽然就鬆懈了,而嗓子裡發出的吼叫轉而成了低沉的嗚咽,隨後兩頭惡狼原地轉了幾圈,「糾結了」好一陣,最終還是轉身隱沒入黑暗中。

    他只是平靜的對我道:「走吧,也該休息了。」

    由於剛才見到了惡狼,我被嚇的不輕,所以一把緊緊抱住他的左手,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他手很軟,似乎不像是男人的手。

    第二天一早我們坐上了大巴,前往下一處施工地點。

    我和寧陵生似乎是有天生的緣分,雖然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但他對我確實很好,包括傳授了我很多實用的本領,有一次我實在好奇不過就問他為什麼會把這些本領傳授給我。

    他一如既往的閉眼而坐在地下用緩慢而平靜的語調告訴我道:「因為你和我的身世很像,咱們都是被至親之人拋棄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5
第一卷 5、神機妙算

    雖然寧陵生說這句話時似乎沒有任何表情,但我卻能感受到他心裡的那份無奈與悲傷。

    這個極度心高氣傲的人卻始終生活在別人的冷眼中,關於他的身世種種惡毒的傳言就像跗骨之蛆,時刻伴隨在他身邊,無數悠悠眾口對於他的詛咒,是他無法逃避的傷害,只有修建廟宇時能帶給他片刻的安寧,可偏偏這個人又不能放下所有遁入空門,一旦再入紅塵,他依舊會受到那些人的傷害。

    也就是他,換我早就瘋了。

    很快我就開始系統的學習風水知識,首先是背誦風水口訣,什麼「精精靈靈,頭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之後又看了上半部的《撼龍經》,這到不是因為下半部缺失了,而是寧陵生只讓我看上半部。

    其實基礎的風水知識並不難理解,只要把晦澀難懂的古文翻譯成白話文,理解起來不是問題,都是一些常識性的知識,後來我所遇到的那些故作高深的風水先生其實是故意把簡單的問題搞複雜,把直白的話文言化以此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寧陵生告誡我風水玄術對於修廟、建廟是最最基礎的手段,因為廟宇大多建在深山老林中,那些地方有福祉吉地,也有險山凶場,稍有不慎鬧出來的可就是人命關死了。

    我知道寧陵生這話絕不是嚇唬我,在淨月庵死掉的三名工人就是因為沖了當地的風水,也叫逆了風水格局,風水能造福於人,也能殺人於無形,所以如果沒有風水常識做底,根本沒法吃修廟這行飯。

    而這門活兒看似簡單,學問卻極大,本來我以為一本《撼龍經》看完就能出師了,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在這之後我開始接觸更難、更複雜的風水知識,比如說楊公羅盤的使用、八卦天地的運用、風水器物的擺放格局等等,這一學就學了七年。

    當然我說的這個七年可不是說我出師了,而是我第一次單獨接活兒。

    修廟的生意其實非常好,因為想要積功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修廟的、有擴建廟的、還有蓋廟的,我們空閒的時間很少。

    當然修廟是我們的主業,也是大活兒,但除了修廟我們也會接一些「邊角活兒」,比如說替人看陰陽宅的風水,替人求法器神像等等。

    當然寧陵生是不屑於做「邊角活兒」的,我說的這些都是一位「大師」在私底下接的活兒,這人就是我之前說的王殿臣。

    王殿臣是寧陵生的表弟,也是他唯一正眼看得人,我也不知道寧陵生為什麼會如此看重他,反正我在王殿臣身上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優點來,如果非要算的話,也就是腦子活泛這一條了。

    他比我還要小一歲,在我加入工程隊之後兩年時間他也來了,雖然我在同年齡的孩子當中算是比較成熟的,但和這小子比我就算是幼兒園的「小盆友」了。

    王殿臣進施工隊那年十三歲,過了一個禮拜他就開始進貨在工地現場銷售,雖然施工隊的人不多,但賺的錢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很多了,後來他承包了修理廠的廢料銷售,也就是俗稱的賣破爛,可千萬別小看工地的破爛收入,什麼鋼筋、塑料、廢紙等等,歸了包堆的能賣不少錢,而在這之前都是被周圍拾破爛的人給無償弄走了。

    從這兩件事就能看出王殿臣是個極具商業頭腦的人,所以等他到了十六歲就開始私底下接活單幹了。

    其實以寧陵生的聰明當然知道他表弟背著他在幹嗎,卻從未說過一個字,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王殿臣每次接活只拉著我,而我兩是這個施工隊裡最閒的兩個,基本上什麼事兒都用不上我兩。

    我第一次和王殿臣出去接活是在川地榕城,那年寧陵生接了個工程,在當地最繁華的春之路修一座木塔,榕城在川地算是有相當規模的城市,經濟自然也比較發達,一天晚上王殿臣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邊道:「有一家公司是做皮鞋出口的,他們老闆找到我想請我去看看辦公室的佈局風水有沒有問題,這活兒你幹不干?」

    「你去唄,你又不是不懂。」說罷我就要看古籍。

    他趕緊攔住我道:「邊哥,我那兩下子玩玩還成,動真格的那還得是你,這事兒你真得干。」

    「為什麼?我賣給你了?」我奇道。

    「你想啊,跟著咱哥學了這麼長時間的理論知識,總得有個實踐的地兒,這書你看爛了有什麼用,不契合實際操作,一切理論都是廢話。」王殿臣這話說的我心為之怦然一動。

    見我猶豫他繼續敲邊鼓道:「你就別猶豫了,又能練手、又能賺錢何樂而不為?」

    「可是人家能信咱們?」我狐疑的道。

    「你這是多餘擔心的,不信咱們他來找我幹嘛?你就放心施展平生所學吧。」

    說罷趁黑拉著我出了山門,只見馬路對過停著一輛黑色的藍鳥,那是在九十年代初期,藍鳥算是絕對的高檔轎車,王殿臣笑道:「看見沒有,這車是來接咱兩的。」

    「你行啊,挺有路子的。」

    「嗨,毛毛雨啦。」那時候改革開放以初見成效,南方人首先富了起來,「毛毛雨」是廣東人表達自己財大氣粗的口語,迅速流行全國,王殿臣也整天掛在嘴裡。

    目的地是一處名為「臨江塑料廠」的工廠,在四樓一間辦公室裡我見到了事主王茂才。

    經過瞭解得知他是當地最早下海的公職人員,開始生意做得不咋地,後來他有個台灣親戚返鄉時聽說了王茂才生意難做,就給王茂才請了一位台灣很有名氣的風水師,這人來看了一番後說他所建的工廠前後通透,聚不住財,想要賺錢就得請貔貅聚財,王茂才也是病急亂投醫,真跑去請了一對玉製貔貅供在辦公室正對大門的那面牆壁上。

    我左右轉了一圈,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於是道:「辦公室的風水求財主要供貔貅,這點沒錯,至於供貔貅也有說法,首先神像不能放的過高,也不能過低,神獸必須一對,一主招財,一主守財,可供於正對門或是最大的窗檯上,但不可對廁所,不可對有阻擋物的窗檯,這些都沒錯,確實是高人布的風水局。」

    「既然沒錯為啥子我沒賺到錢撒?」王茂才愁眉苦臉的問道。

    「王總,得虧你讓我來了,否則甭說賺錢,你恐怕要惹上大麻煩了。」

    王茂才頓時面如土色走到我身邊道:「看出啥子狀況嘍?楞個嚇人?」

    我在他房子裡繞了一圈道:「別說我嚇你,根據風水格局來看,我想眼下你最大的麻煩不是生意不好,而是被人欠了一屁股爛賬對嗎?」

    聽了這話王茂才嘴巴瞬間就成了「o」形,愣了老半天不等他問出疑問,我指著南邊方向道:「借你錢最多的那位應該住在南邊對嗎?」

    王茂才豎起了大拇指道:「這也太厲害了。」

    「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風水玄術還有用嗎?」我故意賣弄的微微一笑道。

    「實不相瞞,我是借了很多錢出去,到現在收不回來,而且的確是城南的吳衛東欠我最多,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唉,打腫臉充胖子,這件事我根本不敢對外說,連我老婆都不知道,大師,你是楞個看出的?」

    「除了別人欠你錢,你還欠了人錢?而且你借的是高利貸對嗎?」

    「對、對,一點沒錯,這也是我私底下找人借的,也沒有人知道。」

    「還有,這廠裡的部門格局你在這兩年內重新做過調整對嗎?」我自信滿滿的道。

    「大師,你真是活神仙啊。」他滿臉佩服之情簡直要給我跪了。

    這下連王殿臣都看不過去,小聲在我耳朵邊問道:「你私底下調查過王茂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36
第一卷 6、轉運風水

    「這、你看、真是怠慢師父了,請坐、您請坐。」王茂才一改剛見面時的拿腔作勢,連連請我們坐下,拿出上好的六安瓜片沏了茶,又拿出中華煙散給我們。

    「王總不用客氣。」

    「大師,您千萬給我想想辦法,為啥我就落到這個地步,只要您能給我搬回運勢來,一定重謝。」他簡直是咬牙切齒的對我說了這句話。

    「幫你沒有問題,但是一切都得聽我的。」

    「您放心,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提了要求,我絕對照辦。」

    「好,你仔細聽好了,回家之後在北面的房間門頭上各掛一個紅色的吉祥飾物,比如說發財魚,中國結這類的都成。其次七天之內不可近女色。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十二點之後千萬不可照鏡子,尤其是廁所裡的鏡子。等七天之後破了煞氣,我在來為你重新佈置這裡的風水格局,你記住了?」

    「記住了,就是把我頭給砍了,也絕對按照您說的做。」

    我滿意的點點頭道:「王總,你之所以會遇到如今的困局,是因為你犯了風水命格上一個很常見的忌諱,叫獄牛移山。」

    「獄牛是地獄裡的魔獸,據說這種怪物的左蹄大如瓦缸,一腳踩在五獄之地,就會天崩地裂,而人間的地震就是獄牛造成的,這種凶獸會使得山移位,水改向,從而使當地的風水格局發生變化,而你這兒就有一隻獄牛存在。」

    「啥子?我這裡會有這個怪東西?」王茂才臉都青了。

    「沒錯,確實有一隻獄牛,那就是你。」

    「啊?我是獄牛?」

    「當然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有誰能改變廠裡的經營,有誰能調整工廠內部的格局?台灣來的風水師是按照你當時的佈局下的手段,而你現在廠內格局早已翻天覆地,原有的風水走向自然也會發生變化。」

    說罷我用手指著辦公室的天花板道:「風水上有個說法叫天有九星,地有九格,簡單的說就是把這房間分為三橫三豎的交叉九格,對應的則是天上九星的位置,這在風水格局上被稱之為飛星九法,在這九格中有五個方向對應的是吉星,有四個方向對應的是凶星,按《洛書》看九宮,八白左輔土星:這顆星專管錢財的出入,也就是你供奉貔貅的東北角位置,但是這個九宮格卻是大九宮格,也就是整個廠區都算在內的,而你動了廠區內車間的位置,九宮格自然也隨之發生變化,此時的東北角就成了七赤破軍金星,而這顆星會引起小人覬覦,你是個老闆,小人覬覦你的自然就是錢財,所以我斷定你的大麻煩是有人找你借錢所致。」

    「沒錯,您說的太好了。」

    「至於說我看出你找人借了高利貸,這在風水上又叫飛星雙煞,也就是說四顆凶星中有兩顆是連在一起的,而你既然被人借了錢,資金短缺,想要發展就必須借高利貸,接下來要面臨的自然就是討債了,這是你招惹的第二顆煞星。」

    「厲害、您、您簡直太厲害了。」王茂才說話都結巴了。

    「那人住在城南這點是如何看出的?」王殿臣忍不住問道。

    「這就更簡單了,什麼叫飛星?飛星就是橫過天際的流星,此地九宮格的七赤破軍也就是飛星中金星的位置既然是在東北角,也就意味著它是從西南方向飛來的,借錢的人可不就是住在南邊嗎。」

    「唉,我原來還自詡精明,站在你們這些世外高人的面前,我簡直和傻子一樣。」王茂才道。

    「各有所專吧,我學了七年的風水,這在我看也就是很淺顯的道理,你覺得神奇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懂風水玄術。」

    「我要有您一半的能力,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撒?」王茂才垂頭喪氣道。

    「你按照我說的話去做,保證你七天之後可破凶邪。」我叮囑道。

    「您放心,一定如此。」說罷他從包裡拿出三沓鈔票,一份遞給王殿臣,兩沓放在我面前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如果我得了平安定然還有重謝。」

    兩萬塊這在九十年代初期那簡直是嚇死人的價格,王茂才沒被我「神奇的風水術給震暈」,我卻被這兩萬塊給震暈了,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裡,王茂才趕緊扶著我道:「大師,您這是怎麼了?」

    「哦,我有點輕度貧血。」趕緊給自己找轍,高人居然被兩萬塊錢給震暈了,這話要傳出去我還不被神仙界給笑死。

    「那我明天讓人送點補血營養品給您。」

    「不用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我們兩走出工廠王殿臣都快笑暈了,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發笑有些惱火的道:「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你不是缺血症,你這是錢多症吧?」王殿成壞笑著揶揄我。

    雖然我們跟著寧陵生吃喝不愁,但每個月工資也就七十塊錢,我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賺到如此多的「巨款」,更沒想過巨款是在一日之內賺到手的。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我對於自己的「技能」有了新的認識,原來利用寧陵生教我的本事賺錢是非常容易的。

    「說實話我帶你去只是想忽悠姓王的一筆,但沒想到你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七天後他真能轉運?」王殿成道。

    「你就是懷疑我也不能懷疑寧大哥吧?這些本事可是他交給我的。」

    「好吧,那你告訴我讓他在門頭上掛紅色飾品,不能近女色,不能半夜照鏡子都是什麼意思?」

    「你就是成天忙著賺錢了,踏實的本領一樣不肯學,其實寧大哥這麼大本事你隨便學一樣何至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嗨,我學這個有屁用,這年頭最重要的就是錢,我只要學會賺錢就學會了一切,你別打岔,趕緊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風水對於人的影響其實就是本人八字命格對於風水格局的適應度,要麼是順應,這叫應命,應命的人自然是萬事大吉。另一種則是命格和風水對沖,這叫起煞,起煞之人就會越來越背,到最後甚至可能遭到牢獄之災甚至丟了性命,而王茂才和辦公室裡的風水佈局則是先應命後對沖,而想要扭轉這一局勢首先就得催旺運勢,在門頭上掛紅色飾品是求吉的手段,而已經生過孩子的男人或是不想要小孩的男人即便是正常的性生活都會衝撞煞神,雖然這對命格的影響微乎其微,但八字走弱時就會對人造成危害,所以必須避免。」

    「至於說半夜照鏡子想想就不是正常人所為的事情,因為鏡子一過子時就成了法器,即便成不了照妖鏡,也是能影響人體魂魄的,這會引起事主本身魂魄不穩,魂不穩則精神難定,一個人尤其是混商場的如果連精神都穩定不下來,他不挨坑那真是見了鬼了,所以想要轉運這三步是必須要有改變的,否則就像是讓感冒的人一邊吹空調,一邊吃感冒藥,對於病情不會有任何治療效果。」

    「你說的是不是太玄了?」

    「別人覺得玄乎我還能理解,你就是吃這行飯的,憑什麼不信?」我虎著臉道。

    「對對,我糊塗了,我肯定信,七天之後王茂才必然轉運。」

    但我還是說錯了,因為沒到七天對方就來給王茂才還錢了。

    接到王茂才電話時我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失落,因為這說明我斷定的事情並不準確,我的眼力並不准。

    王茂才寒暄了幾句後道:「不過對方說先還我一半的款項,大師,你說我應該答應他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自語道:「明白了,我在西瓜裡放了催熟劑?」

    「西瓜?催熟劑?啥意思?」王茂才不解的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42
第一卷 7、建塔風波

    「轉運的道理其實和治病差不多,都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手段過激效果反而達不到預期。」說罷我用手撓了撓頭,一腦門子都是冷汗。

    雖然應付了王茂才的疑問,但我還是被嚇的不輕,因為替人轉運反而造成嚴重後果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當年在香港有一位超級富豪被人綁架後便請了風水師轉運,結果不但沒有避開厄運,反而第二次被綁架,之後老婆付出了贖金,人還是被撕了票,這件案子凶手至今沒有抓到,而他的老婆到最後反而和風水師勾搭在了一起,最終被此人騙走了六億多港幣。

    寧陵生也專門囑咐過我行手段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則欲速則不達。

    幸虧經歷了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否則不知道要闖出多大的禍端來。

    後來我才知道問題出在門頭飾品上,王茂才的兒子請同學來家玩,他並不知道老爸在門頭掛紅色飾品的用意,只是覺得自己一個男孩房間卻掛了一個紅色的「小玩意」怕被同學笑話,於是就把飾品給解了,而一百三十平的大房裡少了一件小東西,也不惹人注意,所以我叮囑他布的風水局其實有一環是缺失的。

    找到其中緣由後起初我覺得這事兒似乎有和「操之過急」沒什麼關係,但轉念一想,還是因為急了一點,道理很簡單,我沒有去瞭解王茂才家裡的狀況就貿然讓他在家裡佈置了風水局,要知道生活在其中的人都會和當地風水產生契合,這些人也都會對風水格局產生影響,比如說王茂才的兒子就是因為看著紅色飾品彆扭所以把它摘了下來,清代風水大師顧唯庸在《清水本紀》裡說過「蓋風水旺人之因,乃眾人命格之調遣,非有一人之功也。」

    不過無論如何第一次行手段就能有這樣的收穫說明我的運氣還是非常不錯的。

    再次和王茂才見面,他整個人精氣神都顯得不一樣,一副「新郎官」的喜氣,由此可見那收回的一半欠款對他的激勵作用。

    之後我調整了貔貅的房間格局,將之擺放在求財的飛星位上道:「王總,將來再有廠內的格局調整你一定要再找風水師定飛星位,否則財運還會衰敗的。」

    「得了這次教訓我算是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王茂才道。

    說罷他又拿出五萬元出來分別給了我和王殿臣三萬和兩萬元,如此一來我就有了五萬塊的「個人總資產」,這在九十年代初期是可以買到市中心兩室一廳房子外帶裝修的。

    不過那個時候我對錢也沒啥特別的概念,只是覺得有錢了,但錢是干啥用的我並不清楚。

    當然這只是副業,我的主業還是修廟。

    之前我說過,只要是我們出手接的活兒基本上都是一般人幹不了的,而我們接手的這座塔也是幾次立項幾次夭折的工程項目,不過這裡的工程隊無人死亡,而是被人給打的。

    前後共有五家施工隊接手這活,但五家都是被人以暴力手段給打跑的。

    聽說這事兒後我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屢次打人並且還能成功將人趕走的行為居然會出現在當今這樣的法治社會簡直是不可想像,但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些阻撓、毆打施工人員的不是當地的黑社會流氓團夥,居然是一群在校大學生。

    說這件事前得說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春之路上要修的是一座經幢式塔,修塔人為此地一處商業地產的開發商叫李友。

    所謂經幢式塔其實是一種法器,是寺廟裡用來懸掛刻有佛經的絲帛,李友是為居士,所以他所開發的商業地產都會選擇合適的區域修建一處經幢式塔。

    但問題是春之路對面新洲路上的榕城大學裡有一處文昌塔,這是北魏高僧修法問禪在當地坐化之後孝文帝為其所建的一處「供骨塔」,也就是墓塔。

    直至北宋年間,川地科考的學子經過這座墓塔時如有燒香祭拜的,大多都會高中功名,所以後來這座塔實際就成了一處保人功名的文昌塔,榕城大學就是圍繞著這座塔建成的。

    如今的榕城大學已經是國家「211工程」的所屬大學之一,名列國內大學前十強的著名學府,如此一來校園內文昌塔的作用更是被當地人神話成了榕城興旺的根源,一年四季香火不斷。

    而李友想要修經幢式塔最初遭到了當地規劃局一位規劃師的阻攔,他以非常專業的風水理論證明了經幢式塔的存在會影響文昌塔的效用,這下一石子激起千層浪,榕城市民幾乎一邊倒的反對這座塔的建設。

    我們從進場直到現在並沒有動工,不過到了第九天寧陵生通知工程隊做好施工準備,工地上終於開始忙碌起來。

    為了避免學生鬧事我們也做了準備工作,項目經理陳升特意請轄區派出所所長吃飯,但對方根本不出來見我們,李友這次也是真動了肝火,他找了一幫社會流氓冒充保安,埋伏在施工現場周圍,一旦有突發事件就準備撕破臉皮大打出手。

    對此我無法理解李友的決定,這人為什麼非要頂著大學生、蓉城市民、甚至一些高層人士的反對修塔?他的主業是商業地產,為了修塔而耽誤了地產開發這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這些疑問私底下我們也交流過幾次,按照王殿臣的說法,李友之所以如此堅決的要做這件事肯定是年輕時被榕城大學拒絕過,他這麼做是為了洩私憤。

    大壯子卻不這麼看,他道:「如果是為了洩私憤那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人和錢有仇,這哥們貸款了幾個億修商業地唱,每天光利息就要付出幾萬塊,這筆賬都算不清楚,他還能把企業做那麼大?」

    我正要發表意見,就見四名學生模樣的人進了施工現場,兩男兩女,和我年紀差不了多少。

    「你們誰是負責人?」

    陳升走到他們面前道:「我是,請問您幾位是誰?有何貴幹?」

    「沒什麼貴幹,我叫林霏開,代表榕城大學學生會通知你們,這座廟千萬不要修,如果想賺錢請你們儘早離開,否則的話只會讓你們施工方受到損失。」說話的男生個子細長,戴著眼鏡,模樣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標準的學生會主席派頭。

    「哦,退不退的得是老闆說了算,我們說了不算啊。」陳升陪著笑臉道。

    「大叔,我們這叫先禮後兵,也是為了你們的經濟利益考慮。」林霏開表情嚴肅的道。

    這時隱藏在四周的「流氓保安」進了場,領頭的那人皮膚黝黑、虎背熊腰道:「幹嘛、幹嘛,施工現場沒有許可你怎麼進來的?」

    林霏開根本就不怕,不卑不吭的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來勸阻施工的。」

    「一幫小孩不好好唸書,這種事情是你們能管了的?」六七個橫眉立目的流氓將四名大學生圍了起來。

    學生們也是有備而來,根本就不怕,兩方人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帶頭的流氓似乎就要動手推學生,就聽寧陵生道:「住手。」他也不知從哪走了出來,緩緩走到流氓面前乜著眼道:「出去。」

    「你……」

    「如果你不走,那就我走。」寧陵生的話音調雖然不高,但冷冰冰的毫無商量餘地。

    流氓當然知道寧陵生的重要性,狠狠瞪了他一眼,招呼同伴一聲轉身離開了。

    轉向學生後寧陵生的狀態變的鬆弛,他平靜道:「回去吧。」

    見寧陵生態度「尚可」,林霏開冷冷的表情也多了一絲和善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們不撤出,我保證……」

    「你不用保證什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最遲明天上午,你們校長會親自來我這兒請我動工。」

    林霏開冷笑道:「你就吹牛吧。」

    「好,我和你打個賭,明天上午十點,盧校長必然回來。」寧陵生淡淡的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44
第一卷 8、古塔之謎

    這些學生被寧陵生「非凡的氣度」鎮住了,他們是來下最後通牒的,所以現在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該留還是該走了。

    「你們先回去吧,一天時間我們也不可能把塔蓋成,如果明天上午十點盧校長不來,我自動退出。」

    「你、你沒有騙人?」

    「我說了,明天上午十點為限,如果校長不來我立馬走人。」寧陵生淡然的表情讓人沒有質疑的餘地。

    四名大學生走到一邊小聲合計了半天,最終領頭的那位對寧陵生道:「我們就等你一天,不過醜話說在先,你別以為我們是學生就好對付,別看你們找了痞子,我保證到時候會有更牛逼人來找你們麻煩。」說罷四人一起離開了。

    陳升摸著後腦勺道:「寧總,咱來這兒可是求誰誰不應,難道您私底下已經把榕大的校長給擺平了?」

    「我壓根就沒見過他,只是知道這個人而已。」

    「啊……那您能肯定他明天會來?是不是先把學生打發走為算?」

    「我們在這裡修塔是和整個榕城作對,你以為打發走四名學生就高枕無憂了?如果硬要修甭說我們,就是全國最大的建築商也沒法在此地修塔。」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您這唱的是哪一處?能和咱們透露一點嗎?」

    「有些話說出來就不靈了,咱們等著吧,明天上午就知道了。」說罷寧陵生返回了住所。

    「寧哥到底看出了什麼?說的這麼有把握?」我問王殿臣道。

    「誰知道他,不過我信。」王殿臣點了支菸道。

    「說說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的表哥。」王殿臣笑道。

    帶著一肚皮的奇怪一覺睡到大天亮,上午我什麼事情都沒幹和王殿臣蹲在施工現場的入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到了上午九點四十隻見一輛表面骯髒不堪的面包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像小工的人,只見他灰頭土臉著急忙慌的朝我們走來,邊走邊道:「陳老闆在嗎?」

    我扭頭朝裡面喊道:「叔兒,有人找你。」

    陳升出來見到他道:「你來幹嘛?不是讓你拉條管線過來嗎?這活兒都做不了?」我這才知道來人是當地的電工。

    做工程,水電是很重的基礎,所以一個施工現場必須要有人協調引入水電,這對於那些做大工程的施工隊而言不是問題,但修廟這種活兒規模不大,所以我們通常找當地有門路的水電工引入水電設備。

    他皺著眉頭道:「西邊新洲路那所變電房根本沒電,我就像從地下引一條線過來,也和市政規劃部門打了招呼,誰知道剛在地上打了個洞,瀝青路面就像地震了,起了一條裂縫而且越擴越大,把榕城大學圍牆都給崩開,這下招惹大麻煩了。」說罷他唉聲嘆氣蹲在地下。

    我和王殿臣對視了一眼,果然出事了。

    剛有此念就見兩名中年人陪著一個滿頭銀發戴著眼鏡的老年人急匆匆走了過來,老年人問我們道:「請問你們負責人在嗎?」

    「你是誰?」陳升道。

    「哦,我是榕城大學校長,我叫盧慶涵。」

    我也沒手錶,但根據電工到來的時間推算,現在肯定沒到十點鐘,寧陵生簡直神了。

    就聽寧陵生道:「盧校長,您好,我叫寧陵生。」他已經在此地等著盧校長了。

    盧慶涵扶著眼睛打量寧陵生一眼微點頭道:「你好。」沉默片刻後他問道:「我來這兒是請教一事,寧總怎麼知道我今天上午會來找你?」

    寧陵生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道:「因為我比你們更加瞭解這裡的情況,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我。」

    「哦?」盧慶涵眼睛微微一眯道:「還請指教。」

    寧陵生道:「這樣吧我先賣個關子,如果盧校長相信我,就讓我把這座塔建起來,我保證不但不會影響噹地風水,還會和大學內的文昌塔相互呼應,形成雙子連環的上上吉數如何?」

    盧慶涵面露難色道:「不是我非要堅持,不給寧總這個面子,但是萬一你們這座塔起來了影響了校內文昌塔的運數,那我可就是榕城的千古罪人了,我擔不起這個名譽。」

    寧陵生隨即問了一句道:「破了運數總比塔倒了強您說呢?」

    「你、你、這一切都是你幹的?」盧慶涵頓時就憤怒了,用手指著寧陵生質問道。

    「盧校長,請你說話的時候認真思考一下,校園裡的文昌塔是國家級文物建築,有專門的人守值,要是人為搞破壞難道還能一點動靜沒有?」

    「可是地面裂開的地縫……」

    「我之前說過比你們更加熟悉周圍環境,春之路和新洲路之間的這條馬路我敢肯定是個豆腐渣工程,至於說那座變電房,根本就是一個磚砌成的擺設,壓根連地基都沒有打,你可以聯繫當年修路的施工隊仔細問問他們情況,這應該是市政部門的事兒?所以肯定能找到當時的負責人。」

    盧慶涵憤怒的情緒漸漸變的平靜,他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這些情況?」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卻能看出這裡不是個普通的地兒,盧校長,咱們腳下踩著的這塊地可是是世所罕見的風水吉地,我想你大概不願意讓這片承載前人智慧的千古名局毀於一旦吧。」

    「寧總,我沒有服過誰,今天我算是服了你,這樣吧你盡快施工,所有的事情我替你兜著。」

    寧陵生簡直是神了。

    盧慶涵離開後沒多久李友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寧陵生根本不願意見他,所以施工地和他之間的聯繫全靠陳升。

    「聽說你們搞定姓盧的了?」陳友大喜過望道。

    「搞定了,不過我們有個要求你必須得答應,否則這座塔我們寧可不修。」

    「儘管說,不管加多少錢……」

    「不是錢的事兒,我們決定這座塔不設塔基,底座以石頭雕成,塔身以木搭建,如果你同意我們就做。」

    「成啊,我就拜託你們快點,別耽誤了商舖開業的時間。」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工程得以順利開展,我們也沒有追問寧陵生這其中的道理,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說,而且我知道遲早他會把事兒挑明。

    接下來就是去著名的石雕城盤山市,那裡背靠鐵頭山,山中不乏大型青石,用以雕刻再合適不過,木塔的底座就是從盤山市訂做了一塊直徑五米青石塔座,木頭塔身更是好辦,現場切割出一塊塊帶有榫頭的木片根根契合在一起,很快一座七層的八角玲瓏塔搭建完畢。

    驗收當天寧陵生第一次「接見」了陳友,他告訴對方這座塔不能放在原位,必須鎮在變電所原址上。

    陳友以為他是開玩笑,可沒成想隨後聯繫了電力局的人對方居然沒有反對,而是同意了,看來那電工說的沒錯,這處配電房只是個擺設。

    隨後我們第一次見到了出事兒的地面,只見一條裂縫從變電所錢向前延伸,越過整條馬路後將榕城大學的圍牆崩成兩段一路向裡。

    而整塊的瀝青路面兩邊翹起,地下露出一片濕漉漉黑黝黝的泥土。

    寧陵生對我道:「你順著裂縫蜿蜒的方向去文昌塔那兒看看情況。」

    要不是寧陵生不許我們進入,早就去看過熱鬧了,此刻得了他許可我撒丫子跑進了學校裡,果然順著裂縫蔓延地面找到了文昌塔,只見那是一片桃林環繞處,此時已經是四五月份季節,桃花已收,滿處都是綠油油的枝葉。

    文昌塔建在一處隆起的高地上,而裂縫所到之處正是台基處,而讓人吃驚的是列開的地縫出居然鑽出了一個烏黑猙獰的石雕虎頭,文昌塔已經出現了傾斜角度,所以塔基座的黑色虎頭也成上揚狀,就像是隨時要合身撲起一般。

    難怪盧慶涵同意我們修塔,這要是耽誤了功夫文昌塔真就要倒了,難道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電工打的一個小洞所引起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44
第一卷 9、神虎鎖天關

    因為安全需要原本香火旺盛的文昌塔已經不允許人走入二十米的範圍內,所以只能遠觀。

    那顆黑色的虎頭應該不算小,但是二十米之外無法估算出具體大小,也看不出是使用何種材質建造的,但在陽光下虎頭表面閃爍著奕奕流光。

    大概記清楚了這一狀況後我就返回施工現場,而盧慶涵和幾位領導模樣的人已經來到了施工現場和寧陵生聊天了,看見我寧陵生招手讓我過去道:「情況怎樣?」

    「我看到學校裡那座塔已經傾斜了,其中一面的虎頭頂破泥土露了出來。」

    寧陵生點點頭道:「看來和我所料完全一樣。」

    「寧總,那座文昌塔應該如何復位?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對嗎?」盧慶涵面帶期望的問道。

    「沒錯,幾位就放心吧,我保證它回歸原位。」說罷寧陵生指著建在人行道一側的變電房道:「那個地方其實是一處風水眼,這處風水布的非常巧妙,所以做工程的人沒有查出原因,但是地基肯定是沒法打下去的,所以他們就建了一處沒有地基的房子,底部縫隙用水泥糊住,變電房一般人無法進入,所以也沒人發現問題。」

    「路面的道理也是這樣,石子層撲上去並不穩定,只能薄薄上了一層,灌注的瀝青路面就像是一片沒有支撐點的地板,一旦受到壓力自然就會崩裂。」

    「可是為什麼會崩裂呢?」盧慶涵道。

    「因為這裡有一處早已失傳的頂級風水陣叫神虎鎖天關,據說這是漢武帝泰山封禪時天降仙人賜予他的,不過至今早已失傳,而我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曾聽高人說過這道風水陣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建一座四虎托塔的建築用以招福引財,而這座塔也有個說法叫阿蘭若,是印度獨行僧人獨居所住的廟宇,就是從這座塔的外觀我看出了大概,唯一需要證明的就是天關所在,那裡是神虎鎖天關第二處風水眼,根據測算天關應該就在配電房的位置上,我找電工就是為了證明這點,結果他打了一個洞就引起當地格局極大的變動。」

    「寧老闆,你這簡直是亂來,就為了證明自己沒看錯,破了當地的風水,你這種行為……」

    不等那位領導把話說完寧陵生直接打斷道:「我正在和盧校長解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所以請你把嘴閉上,否則就請離開。」

    這位領導看派頭職務應該不小,被寧陵生一陣搶白後氣的面皮成了豬肝色,但愣是把後面的話忍住了,寧陵生連看都懶得看他繼續道:「風水眼上自然不能修建普通建築,必須以鎮風水的法器維持,這座變電房是非常不合時宜的,一旦遇到外力破損了,會直接損害校園內那座阿蘭若塔的風水效能,盧校長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當年建設配電房之地應該是另有法門建築或是神木古樹對嗎?」

    「寧總說的沒錯,原來這個地方生長著一棵兩百多年的梧桐樹,後來因為施工需要把這棵樹給鋸了,當時還引發了市民和學生的抗議,後來修建配電房時我確實聽過傳聞說是所有的電氣設備一遇到土層就失靈,不過以我接受的思想教育很難相信這種說法,所以也沒當回事,但這麼多年我還真不知道配電房里根本沒有電。」盧慶涵驚訝的道。

    「這就對了,百年梧桐當然是可以鎮住風水眼的,所以被人挖開之後實際上校園裡的塔已經是搖搖欲墜了,那人只是掏了個小洞便引發了地裂,你想想如果有一天配電房被一陣大風颳倒,或是有車子撞在其上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拜託寧總趕緊給咱們復原格局吧,千萬拜託了。」盧慶涵央求道。

    「其實我來這修塔目的就是為了鎮住這道風水眼,所以您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做好。」寧陵生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放了心,但是卻讓一個人鬧了心,這個人就是李友。

    這位房地產公司的老總聽說這座塔要換個地兒擺放,立馬就不干了道:「寧老闆,你這不是開玩笑嘛,我請你來為的是修塔,可不是讓你指點江山的,這個位置是我從香港請的風水大師定的位,只有鎮在此地才能保我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放在你說的位置上好運氣都被榕城大學得去了我圖什麼?」

    「李總,風水奇術這行騙子可比懂行人要多得多,你從香港請來的這位風水大師就一定是真人?」

    「嗨,如今這社會誰他媽知道誰是真人誰是贋品,你說別人是贋品,我還說你是贋品呢。」李友滿臉不耐煩的對寧陵生道。

    寧陵生沒有反駁,極少正視人的他忽然仔細直勾勾盯著李友的臉,眼珠子一動不動,李友被他看的極不自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臉上也沒長花?」

    寧陵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轉開了視線道:「李總,那位高人是不是說過你的命宮窄,財帛宮長,所以這輩子是錢多壽短的勞碌命,必須在每一個項目邊上修經幢塔為自己求壽對嗎?」

    「咦,你、你怎麼知道的?」李友頓時就驚呆了。

    寧陵生冷冷道:「雙眉之間為命宮、鼻樑骨為財帛宮,這位風水先生看你雙眉接近,鼻樑高挺,就完全照搬相書上的說法,定式一般給你算命定乾坤,這種人說的話你都敢信?那天下人只要看了相書就能給人算命了,奇術還有什麼奇可談?」

    「哦,那按照你的說法看相應該按什麼標準來定。」

    寧陵生道:「看相斷命和修古廟定風水完全不是一回事,老話說命由天注定,就算真有能人能看破別人命運,如果貿然說出那就是犯了天規,斷命之人若非折壽便會身遭橫災,李總你也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你相信這年頭有人願意付出自己生命幫助你嗎?」

    「我說你就別忽悠我了,想要換地方根本不可能,這座塔是我花錢建的,我有權利將它擺在我自己買下來的區域,不服氣的話你們起訴我。」李友是真急了,當著領導的面他一點面子都不給,由此可見對於那位「香港風水師」的信任。

    寧陵生也不著急,緩緩道:「這樣吧,咱們明天再談這事兒,反正工程還沒有完全結束。」

    「我告訴你趁早別想了,甭說明天,就是明年我都不會同意,想要把塔放在別的位置也簡單,你們再造一座塔就是了,我不怕你們影響我的風水。」說罷他得意洋洋的就要離開。

    寧陵生冷笑一聲道:「李總,友情提醒一句,今天千萬不要走沖西面開的門,否則你會招惹麻煩的。」

    「甭嚇唬我,這座塔我都敢頂著壓力修起來,我行得正沒什麼好怕的。」說罷他上車離開了。

    「寧總,您看這……」

    「盧校長別急,咱們就和建塔的規矩一樣,一切等明天再說,他會派人來替他答應這件事的。」寧陵生再次言之鑿鑿的道。

    看來他又發現了新的狀況,我們自然不懷疑他的判斷,只是好奇他到底又從中看出了什麼?

    按捺住好奇的心情,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當時寧陵生再擺起譜,我和王殿臣為了看熱鬧哪也沒去耐著性子陪在寧陵生身邊看根本不明白的棋局,大約是下午兩點多,一個西服革履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氣喘吁吁的出現在寧陵生的門口道:「寧總,我們李總同意您更換經幢塔的位置了,我們這邊提供搬遷的機器設備,不過他希望您能去看看他。」

    「哦,他人在哪兒?」寧陵生兩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棋譜悠閒的問道。

    一切盡在意料中,這次我們都沒覺得奇怪,只是覺得神奇。

    「榕城市公安局,我們李總被拘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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