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古廟禁地 作者:湘西鬼王(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5 16:33: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9 7850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49
第一卷 20、驅鼠咒

    清楚這點我就不慌了,穩穩將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詳細告訴了警方。

    當然「上門陰」肯定是隱去不說了,結果形式立刻顛倒,過程順利的遠超我想像,警方很快根據我提供的情況抓到了那晚跟著峰哥來到綠洲賓館的刀手,經過審訊,有人交待了案件真相,而一起性質錯綜複雜的兇殺案件隨即浮出水面。

    當然我所說的「錯綜複雜」主要是針對我自己而言,對於警方就是一起常見的群毆致人死亡的刑事案件。

    為了避免敘述是產生邏輯混亂,我把所有線索一件件描述清楚,然後再做總結。

    首先砍死羅晉的凶手找到了,經過峰哥和他手下供述,砍羅晉脖子的刀手就是那兩名成了植物人的手下,而羅晉偷的三萬元並不是峰哥的,是峰哥老大路成的「資產」。

    而路成就是李友的大舅頭。

    李友對於他大舅頭的畏懼並不是瞎擔心,這人的確心狠手辣,為了三萬元便下了格殺令。

    這幫人砍死了羅晉,搶走了他身上的三萬元後交還給路成,這位「黑幫大佬」在開車的過程中數了一遍錢,這個行為並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而是一種習慣,路成比較迷信,他認為開車數錢是求財的吉兆,這也叫「壓路財」,意思是走路時撿到的錢,也是橫財一種。

    出來混賺的自然都是橫財,所以這種形式路成認為很有必要,可是他沒想到這次出了大事兒,當他數完沾了血的錢後再把三沓百元大鈔硬塞入口袋的過程中一不小心打偏了方向……

    車禍要了他的性命。

    總結一下就是李友找到寧陵生請他「弄死」路成,隨後路成的錢被羅晉偷走了三萬,而傻乎乎的海生跟著羅晉一起成了被追殺的目標,隨後羅晉被人砍死,三萬元被搶走,而海生被寧陵生保了下來。

    而「資產」失而復得的路成在車上數這筆錢時發生了要他命的車禍,在臨死前他把這三萬元錢交給了自己媳婦,隨後峰哥第二次帶人返回綠洲賓館,想要報復海生和寧陵生,結果「巧遇」我,兩名最為心狠的刀手又意圖傷我,最終成了植物人。

    每一件事雖然當時看來都是獨立事件,但最終卻能揉成一個整體,從開始到結束無不體現了一句成語的精髓,那就是「惡有惡報」。

    三萬元最終買了四個人的性命,判了十幾名暴烈的兇徒,我不知道究竟是寧陵生提前預知了這一切,還是這一切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寧陵生到底是不是人?

    榕城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我們收拾一番後前往新的工程地。

    這次的修廟人並非是為了還願,而是不得不修了。

    經過兩天的路途我們來到了一座叫魏蕩村的山村,小小村落地處一座大山腳下,風景優美如畫,進入後當地村支書接待了我們,並說明了狀況。

    我們要修的是一座名為小昭寺的山廟,需要說明一點的是小昭寺剛建成時並非是寺廟,而是一座義莊。

    古代時一遇災荒年死屍遍地,所以很多村落都修有義莊,說白了義莊就是棺木的臨時停放場所地,但魏蕩村修義莊的鄉紳為了鎮邪,便將義莊修成兩層,一層供奉觀世音菩薩,二層才是擺放棺槨之地。

    正是因為這處義莊所以很多屍骨得以避免暴露荒野,鄉紳的行為自然算是一場功德,後有遊方僧人路過此地得知鄉紳義舉,便提筆寫了「小昭寺」三字。

    小昭是鄉紳的乳名,僧人說他心有慧蘭,必得善果,所以用他的名字命名,將義莊改為寺廟。

    可畢竟是成殮死人的地方,所以也沒幾個人去上香供奉,天長日久也就成了一處荒棄的古廟。

    走在路上村長告訴村民說新中國成立後解放軍來這兒剿匪,大土匪頭子鐵老干帶著手下躲進了小昭寺,結果等解放軍得到情報趕到時就看見那些鬍子頭一個個的吊在寺廟門口,據說是用猴子尾巴吊死自己的。

    我聽到這兒就覺得渾身汗毛直豎,問村長道:「哪來的猴子尾巴呢?」

    他吧嗒兩口旱菸才繼續道:「猴子尾巴我是沒看到,但我看到的情況比猴子尾巴更嚇人,那天我去鄰村有事兒,從山裡走近道,沒走多遠就聞到一股臭氣,看到一個人影在林子裡竄來竄去,就覺得這人穿深色長袍,腦袋上梳著道士那種朝天髮髻。」

    「開始我以為是自己花了眼,可是路過小昭寺前,就看見廟的斗栱形門頭上吊著一具穿藍袍的死人屍骨,看樣子就是個道士。」

    「這可把我嚇得不輕,也不敢從這兒過了,回去後就大病一場,後來村裡老人告訴我說在破四舊的時候,工作組帶了十幾個民兵,想要拆這座古廟,可是當時村子裡有一個寡漢叫吳天穹,他勸工作組的人不要拆廟,結果被人給打了一頓,當時他也沒說啥,換了一身藍色的棉袍就跟隨工作組金山了,結果在這之後連他帶十幾位民兵沒一個回來。」

    「後來有村子裡的人壯膽去小昭寺打探情況,結果發現一路死屍,都開始腐爛,全是那些拆廟打算拆廟的民兵,這些人死亡時全都是背對著小昭寺,看姿勢就知道是想跑沒跑了。」

    寧陵生道:「吳天穹是隱居在魏蕩村的道士?」

    「村裡老人也是這麼說的,那個年代遊方的道人和尚活著不易,很多都還俗了,吳天穹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沒有他,這座小昭寺也早就被拆了,知道這些內情後我就不怕了,前兩個月找村民募集了一部分資金準備把寺廟重新修繕一下。」

    說這話就到了小昭寺前,只見在一處密林間豎立著一棟木質結構的二層寺廟,風吹日曬木頭表面的漆早已斑斑脫落,紙糊的窗子連窗框都爛的七零八落,透過沒有窗戶的窗框能看到法堂中面目模糊的觀音法相。

    寧陵生走到廟門口道:「村長,你說的那個藍袍人就是吊在這個門上?」

    「是啊,一具穿著藍色棉袍的骷髏,我看的是清清楚楚。」村長道。

    寧陵生點點頭道:「山野之地本來精怪就多,不足為奇,這座廟沒有怪相,重新修繕一番後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哦,那就辛苦幾位了,你們踏踏實實做活兒,吃喝應用之物我們提供。」村長道。

    「麻煩你們了。」寧陵生道。

    村長走了之後工程正式展開,修廟不僅僅只是刷一層漆,補補洞那麼簡單。

    修廟共分為三步,第一是驅鼠蟲。這一步又分為兩步,第一步是焚燒曬乾的艾葉驅走蚊蟲。第二步是驅鼠人進佛堂內念驅鼠咒。

    說道這個驅鼠咒真的是非常神奇,只是念一段咒語就能驅走隱藏在陰暗中的老鼠,不過念驅鼠口訣時只能由一人進入,並且四周要有遮擋物,外人決不能偷看,只要有人偷看一眼,這道功法就會自破。

    而驅過鼠蟲後的第二步才是重修廟堂、再塑金身。

    第三步則是佛像或神像的開光儀式,當然這一步只有大廟才有。

    念驅鼠咒的人叫牛根生,四十多歲年紀,憨憨厚厚,是寧陵生的鐵桿。

    我曾見過六七次因為驅鼠咒而導致大群老鼠逃竄的「壯觀場景」,寺廟的牆角縫隙間眨眼功夫就衝出來幾百隻大小不一的耗子,灰撲撲一片,看得人頭皮發麻,這些耗子就像尾巴被點著了似的奪路狂奔,刺耳的尖叫聲響成一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49
第一卷 21、小昭寺

    我私底下也問過牛根生這驅鼠咒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就是不說,當然也不光是對我,對任何好奇驅鼠咒的人他都沒有說過這裡面的玄機。

    而驅鼠必須是在午夜之後,所以我們的帳篷一般都會和要修的廟保持一定的距離,以防遇到大規模的鼠群逃竄,那種場面想像就讓人汗毛凜凜。

    而行法之前牛根生是不能吃喝的,所以他很早就睡覺了。

    說也奇怪,當天晚上我吃過飯正準備回帳篷時隱約看到遠處的森林裡一個穿著繡花旗袍的女子打著一把老式畫布鋼骨傘一動不動的站著。

    這驚悚的一幕看的我是頭皮發麻,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女人就不見了。

    我們修古廟經常出沒於山野,這些怪相見得多了,所以只是覺得略微一驚,也沒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還是去睡覺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後來聽到牛根生離開帳篷的聲音,好奇心又被他勾了出來,就更加睡不著覺了。

    走出帳篷撒尿時我有看到那個女子站在黑暗的山林裡一動不動,這次看的更加清楚,女子身材修長,腰肢妙曼,光看體型就知道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她的傘卻將整張臉遮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臉。

    這次沒有因為我眼睛眨動而消失,她始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因為她在的方向正好對著小昭寺,我擔心牛根生出事兒,拿了一把天蓬尺就朝「她」走去。

    我們施工隊的人每人手裡都有一把天蓬尺,這東西可以驅趕野物,也可以闢邪,寧陵生說如果看到鬼魂,用這東西打過去,只要不是特別厲害的怨魂厲鬼,也就散了。

    可是說也奇怪,無論我怎麼走,「女人」和我保持的距離始終都是恆定的,所以我無法和她接觸上,就這麼一前一後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隱約聽見「嘣嘣」的悶響聲,就像是有什麼人走路發出的沉重腳步聲。

    一想到牛根生還在「現場做法」我就急了,撒腿往小昭寺跑去,而隨著我的「提速」那個打著傘的女人也就隱隱消失無蹤了。

    當我跑到古廟附近只見牛根生跪在廟前一下下用力磕著頭,繞到正面能清楚的看到他滿臉鮮血,五官佈滿了鮮血都以看不清楚,黑夜中看來十分恐怖。

    荒郊野嶺,冷月懸掛,沒有小夥伴們在我身邊伴隨,孤零零的古廟前看著他詭異的行為動作,我哪還想到可憐他,嚇的渾身發僵。

    但無論多害怕人還是得救,我正要壯著膽子上去,就聽寧陵生在我身後輕聲道:「這樣上去可幫不了他。」

    說罷寧陵生進了廟堂內跪在觀音法相前道:「路過驚擾,還請諒解。」說罷他起身走到佛牆東面揭下來一張四方四正的白紙。

    說也奇怪,之前還在那兒拚命磕頭的牛鐵生忽然停了下來,只見他上半身挺得筆直,絲毫不理會額頭上不停滴落的鮮血。

    隨後寧陵生點了兩支蠟燭、三炷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對著法相磕了三個頭。

    這是許願,兩支蠟燭為「佛眼」,三炷香為禱告,寧陵生自然是為了牛根生許願的,果不其然當他再度起身後,牛根生立刻便癱倒在地暈了過去,於是我兩拖著他,硬是把他拖到了五百米外的樹林邊,這才敢坐下來喘口氣。

    「寧哥,您剛才許了什麼願?」

    「我許願回來修繕廟堂,讓那位師父不要再和牛根生計較了,小昭寺裡供著的根本就不是觀音像,而是一尊狐仙像。」寧陵生小聲道。

    「不對啊,我看明明是觀音的法相。」寧陵生沒說話,朝廟裡面指了指。

    那一對蠟燭已經無風自滅了,只有三炷香的火點還在,詭異的是在三炷香火點之上,閃爍著一對碧油油的亮光。

    泥塑雕像的雙眼居然能能冒光,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寧陵生道:「野外的荒廟不太平,可禮佛之地為什麼招惹邪祟?這其中的道理一般人是不明白,但咱們修廟的匠人得知道,廟是正氣法堂這沒錯,但僧人講究慈悲為懷,佛法又是以普度眾生為根本,妖魔鬼怪本就是眾生之一,自然會招引山精野怪,有慧根的天長日久自然一心向善,但總有冥頑不靈的,而且絕大部分都是這樣,久而久之古廟就會成為凶險之地。」

    「所以害了牛根生的不是觀音菩薩,而是一隻狐狸?」我無比驚詫的道。

    寧陵生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老牛最想做的事情並非驅鼠,而是驅鬼,他肯定也看到叢林裡的鬼魂,就像依葫蘆畫瓢的學人驅鬼。」說罷他將手裡的白紙撕成碎片拋灑在地道:「他用糯米水畫了一章鍾馗像,可是佛堂裡豈能掛道家神像,簡直是亂弄一通。」

    估計寧陵生早就知道牛根生私底下干的這些事,卻故意裝作不知,就是為了讓他吃點虧長記性。

    而牛根生身子骨壯,雖然頭破血流的模樣看似很唬人,其實也就是擦破了皮和輕度腦震盪,不過那晚所經歷的一切他根本就不記得,總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我也沒有當他面說過這事兒。

    接下來就是還願,在古廟裡許的願一旦達成,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還願,否則會有很多麻煩。

    於是第二天寧陵生就讓陳升帶領工程隊修繕小昭寺。

    整個過程波瀾不驚,沒什麼可說的,倒是出資修廟的人比較有說頭,村長說是他募集來的資金,後來我們才知道其實捐資修小昭寺的人叫王天明,也是魏蕩村村民,早年出去做了地毯生意,因為跟對了大哥,對方從一家小型賓館起家,直到今天擁有了數十家豪華賓館,而王天明的地毯生意就靠對方帶了起來,成了魏蕩村的首富。

    但是王天明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孩子是周全的,老大是個畸形人,天生沒有左手,右手不但六指,且指間無法分離,老二還是兩隻手出的問題,雖然左右手全有,手指也沒啥問題,但兩隻手全長在胸口,而非正常人的肩頭部位,乍看起來就像一隻霸王龍。

    生到老三總算是外型上沒啥異常了,但卻是個天聾地啞,三個孩子全是兒子,卻又沒一個健康的。

    人言可畏,王天明生了三個這樣的孩子,在背後嚼他舌根的人不知有多少,尤其是看他賺錢眼紅的那些人,簡直把王天明說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些孩子都是受了他的報應所以成了這幅模樣。

    而且這三個孩子是他和兩個女人生的,這兩個女人和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所以想抵賴都沒話可說。

    王天明和第二任妻子離婚後又找了一個小他八歲的女友,這次他沒去醫院檢查,而是找了個名氣很大的算命瞎子算了一卦,瞎子告訴他是前世欠了別人的債,報應在他這一世了,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連修十座廟。

    到他這份上只能是有病亂投醫了,於是立刻籌措資金開始修繕廢棄的古廟,小昭寺是最後一座。

    收工之後整座寺廟煥然一新,王天明也來到了現場,他很滿意,當場封了一個大紅包給寧陵生,寧陵生也沒客氣收了下來。

    修繕一新的廟門頭是要掛紅菱的,而揭下這道紅菱的人必須是善主,只見王天明紅光滿面的上前一把將廟門上的紅菱給揭了下來,煥然一新的木門吱呀一聲兩邊打開,王天明扭頭朝裡看了一眼,驀然喊了一聲道:「我的媽呀。」活像見了鬼似的扭頭就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0
第一卷 22、人養鬼

    他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讓現場所有人都有些不能理解,尤其是他的妻子,高聲道:「天明,你這是怎麼了?」

    我伸頭朝廟裡面看了一眼,赫然只見觀音像的前面站著一個身著花色旗袍,打著洋傘,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那個女人。

    居然就是晚上我在樹林裡見到的鬼魂。

    可是仔細看了一番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是個紙紮的假人,不過從紙紮工藝來看這可是一個高手,因為紙人的體型和真人幾乎完全一樣,線條感十分流暢,絲毫看不出僵硬的感覺。

    問題是所有人看到廟堂裡的這個紙人都沒有太大的反應,怎麼會把王天明一個成年男子給嚇得落荒而逃?

    就算是膽子再小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這時有村民進了廟堂內看了傘後一眼道:「這紙人沒腦袋。」

    「是啊,紙人怎麼會沒腦袋呢?」村長不解的道。

    「被人砍了唄。」寧陵生隨口接了一句。

    「能問一下把紙人放在廟裡是有什麼說法嗎?」村長道。

    「不知道,這個紙人不是我放的。」寧陵生一口否認道。

    「如果不是你們還能是誰?」

    「誰知道呢,這種情況我從沒遇到過,或許是有人惡作劇呢。」寧陵生笑道。

    隨後他讓人從廟裡搬出那具紙人道:「隨便找個地方放著吧。」於是這個紙人被放到了廟的背面。

    我問寧陵生道:「寧哥,王天明看到紙人為什麼會被嚇成這樣?」

    「你想知道嗎?」寧陵生道。

    「我好奇的是這人膽子為什麼這麼小?」我道。

    「我也是猜的啊,明天你大概就能知道了。」寧陵生極有把握的道。

    「寧哥,你是不是看出什麼情況了,和我說說唄。」

    「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咱還是看情況吧。」說罷他似乎有意無意的朝鬼魂出沒的叢林處看了一眼,隨後就回去了。

    當晚村子裡的人設宴答謝我們,王天明作為捐資人也沒有露面,我心裡則翻來覆去的想這件事,總覺得奇怪,宴會散席後我也沒有回帳篷,而是去了林地中,還沒走到跟前就隱約看到鬧鬼之地閃著一點暗黃色的光點,同時還聽見吭哧、吭哧的喘氣聲。

    現場有人。想到這兒我悄悄繞到草叢中繞到光點出現的正面方位,只見土地裡斜放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傘後點這一盞風燈,一個身著黑色雨衣的男人正用鎬頭刨地,身邊已經堆了一層泥土。

    這人彎腰挖土時雨衣的帽兜遮住了臉,所以無法看清五官,挖了一會土後他杵著鐵鍬直起身休息,接著微弱的火光我看到這人居然是王天明。

    不知道是光線太暗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王天明臉色陰暗的可怕,而且眼眶處明顯有兩道黑圈,就像大熊貓一般。

    陰暗的火光給王天明整個人打上了一層鬼氣森森的狀態。

    休息了一會兒他彎下腰繼續刨土時身後居然露出了那個打著傘的鬼魂,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差點沒喊出聲來,趕緊死死摀住自己的嘴巴,只覺得恐懼到了極點。

    王天明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後出現的詭像,依舊在賣力的刨土。

    之前看到這個荒野中的鬼魂我沒有絲毫恐懼,可這次見她悄無聲息的站在活人身後,我只覺得冷到了骨子裡,也不敢繼續逗留,悄悄返回了施工隊的營地。

    直到天快亮時我才睡著覺,可沒過多久我就被一陣嘈雜的人聲給吵醒了,暈頭漲腦的走出帳篷問人發生什麼事,那人告訴我林子裡發現了死屍。

    我頓時一個激靈,昏昏沉沉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跟著施工隊的人朝林區深處走去。

    很快我就看到了那把黑傘和蠟燭燒盡的風燈,王天明此刻癱坐在地下耷拉著腦袋,而黑色的雨衣胸前灑滿了暗紅色的血液。

    他左手握著一柄同樣沾滿血跡的匕首,看到這一幕我心裡一陣陣發寒,在我走後王天明居然割喉「自殺」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挖什麼東西,於是我走到土坑前看了一眼,只見裡面是一具身著大花圖案旗袍的骸骨,骸骨和滿是灰土的旗袍上沾滿了鮮血,骸骨沒有腦袋,左手處握著一把洋傘。

    寧陵生道:「這就是血祭。」

    「大哥,血祭是什麼意思?」王殿臣道。

    「就是用自己的鮮血祭祀死者。」寧陵生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轉身離開了。

    就在這時已經死亡的王天明屍體忽然古怪的晃動了兩下,所有人被嚇一片驚嘆聲,接著帶雨衣帽兜的王天明腦袋猛地仰了起來,露出一張蒼白如雪的臉。

    而他的腦袋之所以會動,並不是因為詐屍,而是因為從他斷了的喉嚨裡鑽出來一條拇指粗細渾身暗青色的小蛇,腦袋是被蛇頂起來。

    寧陵生道:「大家都離這條蛇遠點,這種蛇專門食用死屍的腦漿的,千萬別被它碰到身體,否則會中屍毒。」

    我們趕緊退開,只見這條小青蛇不慌不忙的在王天明脖子上盤旋幾圈後鑽入了土層裡。很快就沒了蹤影,而王天明揚起的腦袋又塔拉在胸前。

    這時我忽然覺得自己脖子上的素羅囊越來越冷,溫度低的簡直和冰一樣,我脖子和手腕有些吃凍不住,就想要把三樣金器給摘下來,可手一動就被人給按住,寧陵生站在我身邊道:「雖然很冷,但你能感受到這就是好事兒。」

    聽了這句話我心裡一凜道:「寧哥,難道我這輩子就沒法抽身了?」

    「素羅囊這種東西就是養鬼的法器,帶上身容易,但你要想活著千萬不要隨便拿下它。」

    「可是這個不散陰魂總跟在我身邊,想想就讓人覺得噁心。」

    「能留一條命就不錯了,而且……」說到這兒寧陵生想了想道:「養鬼也未必都是壞事,在這個世界上養鬼得實惠的人多了去了。」

    「啊,還有靠這東西得實惠的?簡直新鮮。」我張大了嘴驚訝的道。

    「養鬼術最早見於茅山道術,所以養鬼術是道家的法術,後來幾大道術門派都有了養鬼的法門,像柳靈童、耳報神、小花仙、壇主、這些都是能為主人帶來切實利益的養鬼術,世上養鬼的人可是不在少數,你有什麼好怕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世上居然有人養鬼,而養鬼居然還是有好處的,我的人生價值觀瞬間崩塌。

    隨後警方介入,我們退出,村長憂心忡忡的找到寧陵生詢問王天明的死因是否和小昭寺有關。

    寧陵生道:「小昭寺沒有任何問題,王天明是死在了虧心上,土地裡埋著的女人肯定是被他殺害的,他連修十座廟這就是做渡人轉世的功德,為了渡被他殺害的女人轉世投胎,所以最後修的小昭寺,不過報應還是來了。」

    「難怪他看到紙人會嚇成那副樣子,這是警察告訴你的?」村長問道。

    「是啊,過不了幾天警察就會對你說這個消息了。」寧陵生敷衍道。

    「男人真是有了錢就不太平,王天明從小到大人挺忠厚老實的,沒想到能殺人,唉!」村長嘆了口氣搖著頭離開了。

    那個紙人必然是寧陵生擺放在廟堂中的,想到這兒我道:「寧哥,你真是好手段。」

    「你以為紙人是我放的?」他問道。

    「難道不是你?」我驚訝的道。

    「當然不是我。」他一口否認道。

    「不是你能是誰?事情都了結了,你就別瞞了我。」我笑道。

    可是隨即寧陵生說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話,他在我耳朵邊小聲道:「村西口有個扎紙匠,他應該是認識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1
第一卷 23、烈女崗

    我足足在當地愣了很長時間,難道是我在睡著之後跑去村西口找扎紙匠扎的這個紙人?

    這狀況我越想越覺得驚悚,不過我並沒有去問,因為無論過程怎樣,壞人已經得到了應有懲罰。

    當地的活兒結束了以後我們就去了另一處地方,這次是在城市,而且是一處景色優美的旅遊城市,叫綠覺城,這位捐資人就是王天明那位開賓館的大哥,而他捐資修廟的原因我會在後面告訴大家,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麻煩到底在哪兒。

    當地又名「九龍圍」,因為城市周邊有九座大小不一的山,是典型的丘陵盆地地貌,綠覺城雖然不大,卻是通往黃河流域的門戶,歷史上曾爆發過眾多可歌可泣的戰鬥。

    但凡是歷史上著名的古戰場必然廟宇眾多,兩者之間的必然聯繫我也說不清,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

    這次我們要修的廟在名為烈女崗的山中,綠覺城周圍的九座山都屬於當地的旅遊景點,並不算廣闊的山而周圍水土肥厚,每一座山上植被都很茂盛。

    既然是景點自然少不了人,一年四季人來人往,不過相比較其它八座山頭,烈女崗的人就少了很多,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是上午,雖然遠處的山頭無法看見,但附近兩座山卻看得清清楚楚,只見茂密的植物中人影綽綽,甚至還有高手在山頂放風箏。

    而烈女崗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山頂那座紅牆黃瓦的古廟就越發顯得明顯。

    之所以沒有人是因為山腳入口處攔著一道近三米高的鐵絲網。

    我在施工隊裡的工作就是雜役,跑腿的活兒都是我來幹,所以就找到當地負責園林治安的工作人員,塞給他們兩包香菸後那人說了封鎖上山道路的緣由。

    話說起來就比較久遠了,據說是在宋朝時期,遼金八萬大軍北下攻打綠覺城,卻被韓世忠將軍以五千軍馬大破於九龍灘頭,隨後敗逃的遼軍殘部重新集結後經過商議都覺得這一仗打的實在窩囊,於是商議趁宋軍剛剛大勝放鬆警惕時來個突然襲擊。

    而宋軍以絕對劣勢兵力大破遼軍之後,確實放鬆了警惕,遼軍也非夜晚突襲,而是挑選精兵化裝成當地百姓,混入城內伺機燒殺,等大軍重回理應外和拿下綠覺城。

    他們想的是挺好,但當天卻出了意外,當地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玉蘭外出採花,隨行共有九人,七女兩男,一行人去的就是距離最近的烈女崗。

    宋朝時這座山不叫烈女崗,當時還沒有名稱,九人剛剛來到山腳下就被化裝成百姓的遼軍軍人給發現了。

    這次來的全是敢死隊,因為進了城後就是別人的地盤,雖然殺些普通的百姓不是問題,可一旦城門關上了就算自己的軍隊能攻下城池,他們這些人只怕都沒有命在。

    死士的心理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這就像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壽命很快就要結束,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放縱自己,曾經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現在都能做了。

    一群年輕且身強力壯久禁性慾的死士看到七名如花般嬌嫩的姑娘自然是情不自禁,於是這些人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

    雖然他們是放縱了一把,但也暴露了身份,兩名男家丁本來就是保護姑娘的練家子,雖然不可能打過許多人,但逃跑還是不成問題的,綠覺城得知了這個消息後立刻關閉城門嚴防死守了。

    而遼軍眼看奸計無法得逞,就想了一個更缺德的點子,他們將被糟蹋的七名女子帶上烈女崗的山頂處,並搭建了七座木台,將七人架在木台上,這樣做是為了讓城裡的百姓都能看到。

    遼國人提出條件,如果不開城門就活活燒死七名女孩。

    這一幕城裡的老百姓看的是清清楚楚,眾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但結果也是明擺著的,守城將領不可能因為七個女人就開城投降,結果這七個無辜的女孩在父老鄉親的面前被燒成了枯骨。

    而遼軍再一次無功而返後當地守軍為了給自己台階下就將山命名為「烈女崗」,那意思是七個女孩是為了守住綠覺城而壯烈犧牲的。

    這個封號雖然荒唐可笑,但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說那七個苦命的女子命中該有此劫。

    而七名女子死後山裡便開始怪事頻發,這在當地縣誌是有明確記載的,據說只要是有滿族血統的人上山就會遇到怪事。

    保安告訴我五年前有一個東北人應聘園區保安,他自稱是漢族人,可是干了五天他就把腿給摔斷了,他說在烈女崗無意中看到了一塊暗褐色的大石頭,結果沒等他把腦袋轉開,這石頭就「舒展開」了,原來是一個渾身長滿結痂嘴巴咧到耳朵根子的怪人,當時把他給嚇得,差點沒瘋了,逃跑時不小心摔斷了一條腿。

    事後經過調查這位「漢人」其實姓那,是個純血統滿人,之所以隱瞞民族來這兒應聘就是閒的沒事和朋友打賭,結果鬧了個雞飛蛋打,但也親身經歷了這件邪性的事兒。

    遇到類似事情的人不在少數,而且如果有攜帶東北地產物的人上山也會遇到稀奇古怪的狀況,後來為了保證遊客的安全,當地園林部門就把這座山給封了。

    山上這座廟名為「身隱寺」,據說是元朝以為看破紅塵的大人物退居後在此建廟皈依,而從寺廟建成後烈女崗確實平靜了一段日子,直到民國時期才又鬧了起來,當時身隱寺裡的和尚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自此小小一座山頭整日鬼哭狼嚎,這在當時縣誌中是有明確記載的,久而久之這座廟也就荒廢了。

    當然修廟作為一項有意義的行為,各級地方政府還是非常支持的,所以很快園林部門一位負責景區管理的幹部就來到了現場,兩方交談之後,他再三告誡說上山有危險,讓我們千萬要注意安全,此外非漢族人不能上山,具有東北特色的物品不能攜帶上山。

    我們仔細做了盤查,確定都是漢人,也沒有攜帶「違禁物品」,於是景區安排兩名工作人員替我們打開鐵門。

    一路走的是小心翼翼,就怕遇到古怪,萬幸一路上還算是平安,估計那些被迫殉國的女子對於同族人還是比較「照顧」的,所以我們暢通無阻的到了「隱身寺」。

    寺廟規模不小,以閣為主體,是前閣後殿的佈局,我們上台階時在第一節、第六節台階都是跪地三拜,這是修廟的規矩,台階第一級意味著「一心一意」,第六級則是「六六大順」,在進入廟門後只要有焚香爐就必須焚香祭拜,之後才能觀察廟堂主體。

    隨後我們大致看了一下,山門後是觀音閣,閣後為七佛殿、殿後為法堂,然後是僧眾休息的場所,整個佈局錯落有致,看過之後老爸讚道:「這是一座上乘的寺廟建築,真可惜。」

    牛根生道:「這座廟流傳到今也有幾百年了,能保留下來就算是不易,等咱們修好了,將來肯定能恢復香火。」

    魯莽且想當法師想昏了頭的牛根生吃了一次虧後「大徹大悟」,再不想不切實際的事情,能踏實下來,他幹活倒也是一把好手。

    「這座廟主體結構我看沒什麼問題,主要就是年代久遠,承重牆需要加固,寶剎上的木條需要更換,此外就是一些細節上的修補活了,沒什麼複雜的,咱們準備一下動手幹活。」工程隊長陳升道。

    遇到保存完整的寺廟,第一步驟是清理佛像本身和佛殿內的積灰,必須打掃乾淨才能展開修補工作,這是我們和裝修公司最大的區別。

    而我被分配去打掃彌勒殿,端著梯子和清掃工具進了佛堂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手握降魔杵的韋陀神像。

    韋陀是佛的護法神,一般神像都在彌勒佛身後,見到他我知道自己走錯了位置,從後門進了佛殿,趕緊規規矩矩退出去,繞到前門往裡走。

    這雖然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細節,但作為我們這樣的匠人都必須注意,因為進入佛門或是道門,都必須要有一顆極其虔誠的心,否則在工作的過程中你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我轉了一圈從正門而入,可是進去後我就傻眼了。

    因為我又看到了韋陀的神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3
第一卷 24、佈施餓鬼

    難道剛才是我看花了眼?想到這兒我退出去又從之前那道門進入。

    果不其然看到的還是韋陀神像。

    稀奇古怪的狀況在修繕古廟的過程中是經常遇到的,誰也說不好其中緣由,或許是因為此地仍有法力罩護緣故吧。

    所以我也沒感覺到害怕,將物品放下後拜了幾拜,隨後就去找寧陵生說了情況。

    寧陵生沒說別的,而是讓我先去幫人清理別的佛殿。

    之後忙忙碌碌一直到中午,基本上除了彌勒殿其餘佛殿都已打掃乾淨,清掃出來的灰塵我們會灑在植被茂盛的區域。

    這種事說起來也很奇怪,在別的地兒視為垃圾的灰塵,只要是從佛殿裡清掃出的,對於植物生長能起到促進,那效果比肥料都要明顯,這也算是我們的工作經驗之一。

    之後我和寧陵生來到了彌勒殿,也沒進去,以順時針的方向繞了一圈後寧陵生似乎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先去吃飯。」

    葷腥的東西是絕不能在寺廟內燒煮的,所以廚子是在遠離寺廟兩三百米的地兒搭的灶,而我們坐在另一邊的樹林裡休息聊天,還沒說幾句話就見兩名燒飯的廚子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道:「鬧鬼了、鬧鬼了。」

    我們本來神經就高度緊張,一聽這聲音每個人都條件反射的坐直了身體。

    只見伙伕老李跑的滿臉通紅、氣喘吁吁道:「你們快過去看看,這事兒、我他媽這輩子就沒見過。」

    他的表情十分驚駭,語調更是慌張的不成樣,寧陵生也沒問情況,帶著我們去了燒飯的地方,隨後我就看到了極為怪異的一幕。

    山裡搭灶就是泥巴地裡掏個洞,上面壘幾塊磚頭,坑中點火,鍋具擺在磚頭上,只見洞裡的火勢旺盛,老李正在煮一鍋魚湯,湯水早就沸騰了,煮出的蛋白質溶解在湯水裡形成了類似牛奶的白色。

    然而就是這樣一鍋滾開的湯卻沒有半絲熱氣冒出,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鍋冷水在翻騰。

    可是當我們把手伸往鍋面卻能感受到明顯的熱量。

    除此以外,一鍋沸騰的奶白色魚湯沒有半點味道,就像是一鍋煮開的白開水。

    我們這些人沒有誰是不開眼的「小白丁」,所以除了廚子呼呼喘氣,所有人都平靜的看著寧陵生。

    他想了想抬手將整鍋魚湯倒入土地裡道:「老李啊,你再炒個菜吧。」

    老李用他顫抖的手倒入了菜油,片刻之後能清楚的看到菜油冒出了青煙,可是當他把菜倒入炒鍋內,翻炒幾遍出水後,煙氣頓時消失了。

    煙氣消失之初還能聞到淡淡的菜香,但很快香氣就蕩然無存,只有一股股的熱氣。

    寧陵生眉頭緊鎖他抄起鍋倒出炒菜道:「再來一次。」

    老李滿脖子都是冷汗,他哆嗦著又炒了一份土豆絲。

    不出意外,菜倒入鍋內之後,當煙氣轉成了水汽,煙霧和菜的味道再度同時消失了。

    噹啷一聲,寧陵生端起炒鍋將鍋遠遠丟入樹林中,接著抬腳將篝火踩滅道:「這座山有餓死鬼作祟。」

    現場頓時沒了聲音,我則暗中瑟瑟發抖。

    修廟人對於鬼神之說歷來是堅信不疑的,所以對於寧陵生所說的「餓死鬼」我們都知道是怎麼一會事。

    寧陵生曾經說過餓死鬼渾身臘黃,除了肚子身體其餘部位都是干癟無肉的,可肚子卻又圓又大,餓死鬼總是處在飢餓的狀態,見到任何食物都會狼吞虎嚥的吃進肚子裡,但隨即又會全部吐出來,所以無論怎麼吃都無法填保肚子,永遠處在飢餓的狀態。

    而餓死鬼最喜去的就是每天晚上都有剩菜,且從不收拾擺放在餐桌上的人家,進入後它會毫不客氣的將桌上所有剩菜吞嚥、吐出翻來覆去幾遍,所以如果家裡有了剩菜最好的處理手段要麼就倒了,要麼就用另一隻碗卡住菜碗,絕不能就這麼放在桌上,因為那樣你很有可能吃的就是「嘔吐過的食物」。

    可是之前我們一直把「餓死鬼」的行為當故事聽,難道今天就被我們給碰到了?

    可問題是這次也不是剩菜,而是剛入鍋的菜,難道此地的餓死鬼「不守規矩」?

    見我們沒人說話寧陵生道:「你們不相信?」

    「寧總,不是我們不信,這大白天的上哪鬧鬼,您這也、也……」牛根生算是比較「正直」的,他表達了自己對於此說法的不信任。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很快你們就會相信了。」寧陵生笑道。

    「大哥就算我們信了,這廟裡真有餓死鬼咱們怎麼辦?找個道士……」

    「你給我住嘴。」不等王殿臣把話說完寧陵生厲聲喝止,王殿臣吐了吐舌頭,一縮腦袋不說話了。

    「大家千萬記住,咱們眼前是在佛門道場討生活的人,所謂六道眾生皆普渡,山門中千萬不要說驅邪避凶的話,小心把自己舌頭嚼碎了嚥下去。」寧陵生一句話說的我汗毛凜凜。

    說罷他對廚師道:「麻煩你兩位去弄十八道菜,三葷腥,十五道素材,再買十八盞深色的菜盤。」

    等兩人離開後問道:「寧哥,咱這是要干嗎?」

    寧陵生道:「既然到了人家的山頭,想要做事就得請它給個面子了,所以菜是用來佈施的,希望能讓它心滿意足別再為難咱們了。」

    「這七位姑娘死後怎麼會成了餓死鬼?這和她們身份也不相符啊?」我好奇的道。

    「身後之人咱們就不要在議論了,這道佈施做過,就能有結果。」

    廚師辦了菜品和盆子回來後所有人幫忙洗菜、搭灶,很快廚師就掄開了勺子,叮鈴咣啷一陣響後十八道菜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泥巴地上,仍舊是沒有絲毫熱氣。

    寧陵生做了個手勢我們所有人靜悄悄的躲進了樹林中。

    說也奇怪,到了晚上再看盤子裡的菜雖然一點沒少,卻變得十分乾癟,就像菜汁被吸乾了一般,最明顯的就是紅燒肉,切成小拇指大小的方肉出鍋時一塊塊亮晶晶的就像抹了蜜,多汁飽滿,此刻所有肉塊黑乎乎的就像烤糊了一般,且蔫吧癱軟的就像牛皮糖。

    不等我們發表「感嘆」,寧陵生揮揮手道:「挖坑連菜帶盤子一起埋了。」之後我們下山在山腳下搭建的帳篷休息。

    第二天依舊沒有開工,繼續十八個菜品,整整齊齊擺在山路上,到晚上把癟縮的菜連盤子一起埋了。

    週而復始四天後老李炒菜時終於有白煙冒出了。

    寧陵生一拍手道:「這頓飯可以自己吃了,吃完幹活。」

    所有人飽餐一頓後齊聚彌勒殿,這次再進去所見就是彌勒佛像了,寧陵生道:「清理灰塵時一定要仔細,手腳不要太重,如果見到什麼怪事情不要大驚小怪,驚擾了佛祖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了。」

    之後掃地的、擦窗戶的都忙活開了,而我則搬了把梯子清理佛殿的斗梁。

    梯子並不高,所以即便我站在最高一級也只有舉起雙手才能勉強碰到斗梁頂部,於是用腳盤著梯子一邊向前挪動,一邊擦拭斗梁頂部的灰塵。

    走到殿中的位置我手忽然碰到一個硬邦邦、毛茸茸的東西,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還用手摸了摸,越摸感覺越像是一個人的腦袋。

    猛然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看見我的異動,工友們都湊過來問怎麼回事,我蹲在梯子上指著斗梁道:「那上面有人。」

    憑我的手感,斷定這肯定是人,因為我摸得是頭頂心的位置,而且這個人是禿頭。

    一個禿頭悄無聲息的躲在我頭頂。這一幕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5
第一卷 25、女歌手

    寧陵生穩穩的走過來道:「別慌,沒什麼大不了。」說罷拿著一把高出斗梁的靠梯架在斗樑上順梯子爬了上去。

    看他腦袋高過斗梁,我深吸了口氣道:「是不是人?」

    寧陵生點了點頭,隨後道:「殿臣,墜子,你兩上來幫忙抬下去,戴手套、口罩。」

    這麼一說大家都知道斗樑上確實有一個死人。

    兩位「壯士」很快就把死在斗樑上的人給抬了下去,這個人身體水分早就蒸發了,成為一具乾屍,暗褐色的皮膚緊緊裹著骨骼,他身體的毛髮並未腐爛,從表情能看出臨死前他張大著嘴巴,似乎是要吃東西。

    天長日久身上的衣服早就爛完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人,但是他的死因卻被我們發現了,這人的腰部有一對明顯的齒孔,根據傷口推斷,他很有可能是一名樑上君子,藏匿時中了蛇毒,而他並沒有立刻死去,但是行動說話的能力全部喪失,這個人肯定是被餓死的。

    烈女崗中確實有一個餓死鬼,這些天我們佈施的對象就是他了。

    寧陵生嘆了口氣道:「人心不正啊,居然偷到了廟裡,落得如此下場又是何苦?百年之後我們能見你一面也是緣分,就把你埋入土裡免得暴露荒野,你若泉下有知也得保我們工程順利,也算給自己積點陰德吧。」

    說也奇怪,寧陵生說完這番話之後,乾屍張成o型的嘴居然漸漸閉上了。

    埋了屍體我們順風順水的將古廟修復一新,之後也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報酬。

    這裡插個題外話,一年後我們我們又回魏蕩村修了一次小昭寺,因為王天明的第三任老婆處於爭遺產的目的將一個遺腹子給生了下來,這次生了個女孩,七斤四兩又白又胖,非常健康,她特意請我們去吃了百天酒,以表示對於我們的感謝。

    人做了孽,報應就會無處不在,甚至是在他的後代身上,而王天明死後孽債已銷,他總算有了一個健康的女兒,只是這個罪惡的靈魂是否還能知道女兒降生的消息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再把話說回來,說也湊巧,修烈女崗隱身寺最後一天我們遇到了一位獨自上山的女人,看模樣大約二十多歲三十歲不到的年紀,穿的很樸素,長的也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主要是臉比較大,眼卻很小,但給人一種很強的親和力。

    我作為一名修廟人,善男信女自然見得不少,但這個女人算是極有誠意的人了,進了廟她就捐了有五百塊錢,隨後燃香禱告了足足有半個小時,隨後才恭恭敬敬的離開。

    當時我們的工程已經到粉刷山牆的階段,也就是最後一道工序,所以大家心情都比較放鬆,等女人離開後王殿臣道:「這位大姐可是夠誠心的,你猜她為什麼事兒來這求菩薩?」

    我道:「這還用說嘛,她這個年紀肯定是婚後求子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可憐啊,但願能早生貴子。」王殿臣為其「幫言」。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我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想要上廁所。

    寺廟裡廁所叫西淨房,因為當天西淨房也在粉刷中,所以只能去「露天廁所」,我點了支菸走入了一片「風景秀麗」的山谷中,正要尋找「出恭之地」隱約聽見一個女人翻來覆去念叨道:「你說我該怎麼辦?」聲音有些急促,說話的人情緒似乎很焦躁。

    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碰到「七位烈女」了,正要離開,就見一塊大石後猛然站起一個女人,就是之前在廟裡祭拜的那位,她緊緊抿著嘴唇從兜裡取出一個五分錢的硬幣道:「正面就是你,反面就是它。」說罷向上一丟按在手裡。

    可是看了一眼後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嘆了口氣後無意中見到了我,這些人對於修廟匠人是非常尊重的,於是點點頭道:「小師傅。」

    我也客氣的回應了一句道:「大姐,您這是遇到難以決定的事情了?想菩薩幫您做出選擇?」

    她面帶難色的點點頭道:「唉,現在是重大的人生關口,一步對就入雲端,一步錯就墜入地獄啊。」

    「哦,差別這麼大?那你到底是為什麼事呢?」我好奇的道。

    「我是一名歌手,出道至今也沒唱出成績,前些天公司為大牌寫了幾首歌,她都沒看上,所以準備勻一首出來給我唱,,這次機會真的難得,所以我想選一首最適合我的歌。」

    「你就在這兒丟硬幣?」我忍住笑道。

    「真是沒辦法了,我覺得每首歌都很好,都適合我,但是真說確定哪一首又覺得心裡沒底,猶豫到現在,真是精神都要崩潰了。」女人無奈的道。

    這就是患得患失的心理,人不怕沒機會,就怕讓你選擇機會,這才是最難的事情。

    「小師傅你們修廟的人天天在菩薩身邊,身上都帶有仙氣,你幫我拿個主意吧?」她幾乎是哀求道。

    「大姐,這種事情問別人你能放心嗎?」我道。

    「信不著別人我還信不著你嗎,你就說罷,還不白說,我給你……」

    我攔住她的話道:「如果你自己確實拿不定主意,我給你介紹個人,他如果願意幫你看肯定沒問題。」

    「哦,那你快告訴大姐,這位高人在哪兒?」

    當時娛樂圈還沒現在這麼浮躁,所以這人也算是最早一批求神拜佛的娛樂圈人了,但我也不知道寧陵生是否願意見她,實現通報了一聲,他也沒拒絕答應了下來。

    這個女人在當時遠沒有出名,連三線都算不上,見寧陵生時她表情神態簡直恨不能給跪了,寧陵生也不含糊,首先讓女人當他面分別將幾首歌曲唱了一遍,接著又要了女明星的生辰八字,測算過之後寧陵生道:「你是甲寅、癸酉、甲子、甲子生人,生於甲子日甲子時,入子遙巳格,如果年月柱沒有庚申辛酉,而有丑相合,有午相沖,五行缺火、土。」

    一番話說的女人愕然,我聽的也是莫名其妙,寧陵生繼續道:「你的卦象如此,簡單來說就是命主離鄉別祖,自謀出路,方能興旺。你老家距離你現在工作的城市有多遠?」

    「大概兩千多公里。」女人道。

    寧陵生微微點頭道:「這個距離對你事業上是有好處的。」

    「啊,大師,老家與生活城市的距離遠近和事業興旺還能有關係?」女人驚詫的問道。

    「一個人的命理運道和很多方面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個照顧不到,結果就是天壤之別,所以我斷定你在事業上會有好的發展,要說大富大貴不太可能,但成為一名當紅的歌星還是有希望的,不過凡事皆有度,只要你別過分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肯定會有一個好的發展。」

    女人笑的嘴都開了花,道:「如果大師能幫我挑一首最適合我唱的歌曲,我不會虧待您的。」

    寧陵生對她連仔細看了一會兒道:「你五官中的保壽官和審辨官屬於線條柔和,不突出的類型,命理五行又缺火,加之江南水鄉長大的女子性格多溫和,所以我建議你選一首節奏緩慢溫婉,娓娓道來那種風格的作品,這才是最合適你的歌。」

    「大師,我覺得吧您說的這種風格叫甜歌,我們這行裡唱甜歌的除了楊小姐沒人紅過,我倒是覺得這裡面一首快歌如果由我一個女子來唱的話也算是個賣點了。」

    「你還是唱那首甜歌吧,我敢肯定,你唱了一定會紅。」寧陵生言之鑿鑿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6
第一卷 26、問仙宮

    寧陵生是個絕不會誇大其詞的人,他以這種口氣說出來的事基本上可以斷定為百分之一百了,見女子還在猶豫我道:「大姐,算命占卦這種事情你能信則有,不信也沒有關係,你就按自己所想做就成了,無論成與不成至少沒有遺憾。 」

    女人聽我這麼說嘆了口氣道:「謝謝兩位對我的幫助,這件事我還是得仔細想想。」說罷她從坤包裡取出了兩張一百塊錢分別遞給我和寧陵生。

    以當時的消費水平,一百塊算是很高的報酬了,所以她也不小氣,寧陵生看了鈔票一眼微微笑道:「你有難事想到進廟,這是與佛有緣,我也沒做什麼,幾句話而已,這錢就不用給了。」

    「大師,您別客氣,如果我能有好成績,肯定不會虧待您的。」

    我道:「大姐,你也比客氣了,我大哥說不要那絕不是客氣,所以把錢收起來吧。」

    女人猶豫片刻道:「那我就收起來了?」

    寧陵生道:「我再送你一字,你雖然心有願望,但是看面相尋常平淡,我建議你名字裡加一個豔字,用來催旺運勢。」

    「哦,我明白了,謝謝大師。」她若有所思的道。

    女人走後我問寧陵生道:「寧哥,你點撥她的那句話說的一點餘地不留啊,我看她的表演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

    「世界上輪表演、輪唱功比她好的人怕有億萬,但是這些人裡有幾個是真正在演藝圈裡討生活的?人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實力佔三成,運道佔六成還有一成是貴人扶持,缺一不可。」寧陵生說罷道:「萍水相逢之人,既然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了。」

    幾天之後隱身寺的工程正式結束。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當時社會上的有錢人遠沒有現在那麼多,所以如果一次工程完結後手上沒有新的工程開始,我們也會承接一些裝修或是建築的小活兒,因為我們這幫人是天天跟著寧陵生的,不是臨時搭建的包工隊,一大家人吃喝都要錢,所以賺些小錢是必須的。

    寧陵生雖然從沒見他和誰應酬過,但路子不少,反正他相接工程總是能接到,而且要賬也從來不是問題,所以隱身寺修完之後我們又承接了綠覺城工商局的舊樓翻修工程,幹了十幾天後一個人找上了門,此人就是王天明的大哥,吳林。

    吳林八十年代初進了當地牛奶公司上班,後來和人發生爭執,將人打成輕傷,進牢裡判了三年,出來後牛奶公司是回不去了,當時也沒有什麼私營企業,為了生存他只能擺地攤,最開始賣大褲衩,後來升級了,賣背心、外套之類的,稀里糊塗賺了一筆錢後覺得擺地攤不是長久之計,乾脆租個門面賣服裝吧,結果一下賺了大錢,後來又開過飯店,炒過股票,最後做了酒店業。

    都說第一批有錢人都是勞改犯,這話到底靠不靠譜我不知道,但吳林確實是勞改犯。

    這座廟修完之後沒多久吳林又找上門來,寧陵生似乎是有點煩他,讓我去和他談事兒,兩方見面後吳林是滿臉的苦相,就像是破了產似的。

    見面互相寒暄了幾句,吳林嘆了口氣道:「兄弟,實不相瞞,我最近背運的很,幾乎是拜遍了天下的大廟,香火錢不知出了多少,這次捐功德修了廟,也沒有轉運的跡象,所以我還想在捐一筆善款,修一場功德。」

    「沒問題啊,您這次要修的廟在哪兒呢?」

    他道:「準確的來說這次我要修的不是廟,而是一座道觀,這個和你們接的活兒沒有妨礙吧?」

    這就是典型外行說的話,因為道觀本來也是廟的一種形式,不過我也沒心情給他普及宗教建築知識,道:「當然可以,我們就是一群手藝人,能力範圍的活兒都得做啊。」

    吳林道:「好,這次謝儀無論修繕費用多少,我開三倍的價格。」說罷他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道,就是這座道觀。

    照片是俯拍的,能看出具體佈局,但細節處看的不清楚,但能看到道觀處於一座大山深處,而山勢盡頭則是浩浩海洋。

    「這是曾經非常著名的白雲山問仙宮,六七十年代是它香火最為鼎盛的期,當時的住持法名海森,他老人家是真有本事,幫助了許多人,後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吧,漸漸就沒落了,後來海森法師離世,問仙宮就成了荒棄的道觀,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把道觀修復一下。」

    「明白了。」海森法師的名號我也曾聽說過,據說這是一位來華定居的馬來西亞人,日軍侵華時期保護了不少當地的老百姓,所以名望很高,但也有一種說法說他是中馬混血,日軍侵華他幫著幹了不少壞事,只是這個人有蠱惑人心的魔力,所以他做的壞事都被人為的遺忘了。

    而且據說道教的人並不承認海森是道門中人,這位在當地民間較有影響力的人物只能用「法師」這種偏巫神風格的稱謂稱呼,而不能被稱之為「道長」。

    沒想到這次我們要修的居然是這樣一位大人物曾經的道場,這件事真有點出乎意料。

    見我答應,吳林開心的一拍巴掌笑道:「太好了,我這兒先付給你三十萬的訂金,等工期開始我們就做預算,到時候第一筆款項我會全款付清,等工程結束了,獎金和多餘的尾款再一次性給付。」

    條件是真不錯,於是我回去和寧陵生說了情況。

    寧陵生沒有反對,這件事也就算是敲定了下來,之後我們將裝修大樓的生意轉包給別的工程隊,隨後開往臨江市。

    白雲山位於臨江市的大江之濱,有天然屏障的美譽,在非戰時年代,這就是一處風景優美的自然景區,山中的佈局做的十分合理,動物園、自然林區井然有序,每天都有大量遊人湧入遊山看水。

    問仙宮的位置並不算偏,位於白雲山的中段,沿著山路一直向前走,這座道觀就在山道的右邊,在廟門前的山路上長著兩株巨大的香樟樹,樹枝上掛滿了祈求心願的紙條,樹根下還有香灰和蠟燭油。

    修道之人講究「洞天福地」,就是說修建道觀之地必須要有洞、要有幽靜的山地,而這兩點問仙宮都具備了。

    進入山門後則是供奉護法神王的靈官殿、之後是供奉天官、地官、水官大帝的三官殿、再往裡則是靈霄寶殿主供玉皇大帝、最後則是三清殿供奉著道教至高神元始、靈寶、道德三天尊。

    在問仙宮轉了一圈我發現整個道觀其實保存的相當完整,幾乎沒有什麼可修復的地兒,說白了找清潔公司來清掃一趟問題就都解決了,何必找我們呢?

    為了避免我們「沒事兒干」吳林制定了詳細的「修復」指標,包括清潔、給神像鍍金、添置一應道教器具,甚至他親自跟來「督戰」,足見對於這件事的重視度。

    他下了血本,而我們拿錢自然也賣力氣,不過相處了幾天後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幕較為驚悚的狀況。

    問仙宮裡鬧夜耗子,說也奇怪,牛根生的「驅鼠咒」在這兒不起作用,所以只能靠捕鼠籠抓耗子,那天晚上我和他在神像身後佈置鐵籠時就見神殿內清冷的月光下拉出一道斜長的人影,這人進來的悄無聲息,透過神像縫隙我看到是吳林,深更半夜的他鐵青著臉站在神殿中央,那表情看就不對,所以我也沒有貿然出去和他打招呼,呆立片刻他走了出去,姿勢很僵硬。

    我和牛根生使了個眼色也跟了過去,只見他走到一株香樟樹下,張嘴就吐,藉著月光能清楚的看到他嘔吐出來的不是飯食,而是暗紅色的血液。

    只見大股鮮血吐在香樟樹表面後眨眼間就沁入了樹體中,沒有一滴流淌在泥地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7
第一卷 27、異裝癖

    這可把我牛根生嚇得夠嗆,而吳林吐完血後一張臉變得臘黃,就像金紙一般,嘴皮子則呈烏紫色,整個人就像瞬間瘦了一輪,眼眶都摳了進去,他站在樹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就像剛剛跑了十公里。

    我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吳林跑那麼老遠來修這座廟恐怕是「故地重遊」而非「隨機挑選」的。

    因為吳林在滿山大樹中找到了這顆香樟樹,而香樟樹的樹身居然能吸入他的血液,這種狀況說明二者間是有聯繫的,用我們的行話來說叫「入神」。

    我一位工友再修繕一座佛塔時就在佛塔最高處的寶閣被另一位工友砸爛了一隻手,從這之後只要他進入佛塔寶閣,那隻砸爛的右手就會有莫名的感覺,據他自己說總感覺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著他的手向前走,無論如何都不能掙脫,這種狀況就叫「入神」。

    可是像吳林這樣抱著樹吐血的情形我是聽也沒有聽說過。

    現場情形過於詭異,我知道自己搞不定,拉著牛根生悄悄回去了。

    回到房間過了片刻就聽屋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們住的是齋房,老式的木頭窗框剛剛糊上的新紙,於是我用沾著口水的手指點破了一個小洞,只見吳林氣喘吁吁的雙手叉腰站在天井裡,臘黃、呆板的面色表情讓他那張臉看起來有點像是人皮面具。

    站立良久他並沒有回去睡覺,而是開始挨個數齋房。

    齋房就是道士休寢場所,四張木榻為一間,不算小的院落隔了有七間齋房,吳林用手指著屋門一間間的數,行動緩慢,表情認真,那模樣既滑稽又詭異。

    我看的是渾身冒冷氣,也不敢「偷窺」了躺在木榻上恐懼的看著窗框。

    片刻之後紙糊的窗框上倒映出了他的身影,接著我捅破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個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

    我被嚇得心臟猛一抖,趕緊閉上了眼睛,假裝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鼓起勇氣睜開眼,吳林的眼珠子已經消失了,再湊上去看天井裡已經沒有人影。

    說實話修廟這些年我也見過不少怪事,但這次絕對是被嚇得最狠的一次,吳林這詭異的狀態肯定是不正常的,之後我覺也睡不著了,一直監視著吳林的動靜。

    第二天一早我正打算和寧陵生說我昨晚看到的情況,吳林卻一直和他商量事情,此時看吳林的狀態完全正常,甚至他吐了那麼多血,面色都已恢復如常。

    按道理說一次吐這麼多血他的身體肯定會出現不適應,可是從吳林的舉手投足間根本看不出絲毫異狀,難道昨天晚上他吐得不是血?

    耽擱了一會兒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而吳林的行為也恢復正常,半夜我抓耗子時也沒見他半夜出去吐血,不過他總是在催促我們快些完工,不斷給我們加工錢,好像急著回去。

    其實我們的工期不算慢,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時間已近進入尾聲,神像的法身都已煥然一新,無非就是入堂法器了,而吳林是從台灣著名「法師」手中購買了一應器具,可天算不如人算,過海關時卻遇到了麻煩,因為這其中有刀劍之物,屬於違禁品不能過關,吳林得知了消息急得暴跳如雷讓那邊人盡快交涉。

    不過遲早是能過來的,我們倒也不擔心,但意外就像進門從不打招呼的鄰居,突然間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那天中午我們圍坐一圈吃飯,說笑間吳林起身夾菜,筷子剛剛碰到菜盆猛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一鍋金黃色的雞湯頓時變成了血紅色。

    因為這一情況出現的過於突然,足足有十幾秒鐘都沒有人反應過來,再看吳林整個人面色紅的猶如關公,他目瞪口呆的盯著噴滿了自己鮮血的餐桌,僵立片刻後緩緩坐回板凳,隨即就停止了呼吸。

    我試探呼吸時碰到他的嘴唇,體溫高的都燙手,我估計得有六七十度的體溫,整個人體內怕是都熟了,趕緊打電話給警察、給醫院,我們意識到這下麻煩大了。

    由於這是在山上,所以救護人員二十多分鐘後才到場,這時的吳林身體已經涼透僵硬了,經過例行手續的檢查,醫生宣佈了吳林的死訊。

    我們全部被帶去警局接受調查,好在警察也都知道我們是來修繕廟宇的,所以對我們態度很友善。

    接待我們的警官是一位分局的副局長。在聊案情時,一名警察走進屋子道:「竇局長,關於死者我們有很奇怪的發現,他身上穿的內衣全部是女性內衣,而且帶來的換洗衣物也全是女性的。」

    竇局長皺了皺眉問我道:「你知道死者有這種特殊癖好嗎?」

    「我不知道,他是單獨住一間屋子的。」沒想到吳林穿的居然是女性內衣,我先是感到噁心,可是仔細一想他這一行為似乎不能簡單的理解為心理變態,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心裡有問題,至少在外出這段時間肯定是要克制的,畢竟和這麼多人混居在一起,萬一被人撞見了,臉往哪兒擱?而且來的是道教聖地,他也不是不懂行的人,怎可能在這種地方有齷齪的行為。

    所以他穿成這樣恐怕是有特殊需求,我腦子忽然靈光一現道:「竇局長,吳林修的這座道觀是海森法師的,這位法師曾經是個怎樣的人?你是當地人有瞭解嗎?」

    竇局長道:「海森法師是很著名的道長,據說他有很強的法力,能替人求吉避凶,祈求好運,至於說是不是真有這些本領我不知道,但是求他的人很多,這個我是知道的,你問他做什麼?」

    「您是說他能替人祈求好運?有這方面的事例嗎?」

    「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紅的時候我還在上學,也求不到他什麼,不過據說很多名人和做企業的人都找他求過命運,現在他是死了,不過他的兒子以海森公為名號,在最繁華的南陵路上開設了一家道館,去他那裡的人也不在少數。」

    我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海森公或許知道吳林的死因,我甚至甚至可以肯定吳林這次大張旗鼓修繕問仙宮就是為了給他看的,他在向對方示好,可是沒等到回應他就完……死亡了。」

    我越說越激動,覺得那一刻福爾摩斯降臨在我身上了。

    「哦,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呢?」竇局好奇的問道。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海森公應該會告訴你的。」我道。

    後來我才知道能被稱為「法師」或是「法王」的一般都是密宗中人。

    佛教和道教都有密宗教派,大凡是密宗都是一些信奉神秘法術,且具備此類法術能力的僧道中人,所以「海森法師」從稱呼上看肯定是一位密宗之人,而繼承他衣缽的兒子估計是為了低調將法師二字給去了,改名為「海森公」。

    晚上竇局長請我們吃了一頓正宗的淮揚菜系,簡直太甜了,雖然很香,但不合我的口味。

    到了晚上十點多鐘去立功觀的警察終於回來了,和他一同而來的還有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這人穿著一件陳舊的青綢衫,一條綢絲褲,腳上蹬著一雙元寶鞋,左手握著兩個核桃微微轉動著,看他的樣子估計就是那位海森公了。

    「聽說有事情就跟過來一起看看,知道你們再修問仙宮,辛苦大家了。」他笑著連連點頭。海森公的皮膚黝黑,五官確實不太像本地人,更像是南方或東南亞一代人的長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8
第一卷 28、柳靈童

    「您客氣了,我們就是替人做功德的,但沒想到吳老闆居然沒了性命,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寧陵生不在,這些話只有我來說了。

    海森公並沒有世外高人的飄逸與瀟灑,相反光看長相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庸俗,不過他挺痛快道:「其實那位吳老闆來這裡修廟時我就得到消息了,我也知道他為什麼來修這座廟的。」

    「哦,可以告訴我這裡面的原因嗎?」竇局長眼睛頓時熠熠放光。

    海森公微微一笑道:「我來就是為這件事,這位吳老闆二十年前就曾找我父親求過前程,我記得他請的是一位耳報神,當時我父親明確告訴他不可利用神靈竊聽別人的機密,否則會遭到報應,看來吳先生沒有遵守這個約定,他這結局就是遭了報應。」

    「耳報神?是什麼?」竇局長詫異的問道。

    「我說了你未必相信,所謂耳報神……」說到這兒海森公頓了頓才繼續道:「其實就是小鬼的一種,它能為主人打探消息,包括一些比較隱秘的消息。」

    「什麼?世上還有這種東西?真要按你這麼說,公安局也不需要刑偵人員了,養個耳報神不就成了?辦案子倒也方便了。」

    「既然你不信,那就沒必要繼續聊了。」海森公倒也沒有明顯的怒氣,笑眯眯的說了一句就準備離開。

    「法師既然來了就聊聊唄,局長也沒說不信,只是對耳報神不瞭解而已。」我打圓場道。

    「是啊,我說話有點隨意,畢竟我這行比較……」

    「局長不用解釋,我能理解。」海森公笑道。

    「那你繼續說啊,我洗耳恭聽。」竇局道。

    海森公也沒深入再說了,只是語調平靜的道:「吳總在修廟之前曾來找過我,想要破功,但耳報神一旦請了想要送走談何容易,這種功法是不能破的,否則就是壞了規矩,要受到護法神的懲罰,所以把吳先生的屍體運回去吧,他修廟的費用我會退還給他家人的。」

    「他不是死於意外而是死於報應?」我驚詫的道。

    「恐怕是沒有錯,求了緣法,卻不尊規矩的人肯定是要受到報應的,就算他把全天下的廟都給修了也沒有用。」海森公說話時雖然語氣很輕,但卻力度十足。

    竇局長對我們道:「目前看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屍檢報告很快就會出來,結案之後你們就能回去了。」他也知道這事兒根本說不清楚,所以給案子定了性。

    隨後就是各走各路了,回到問仙宮我直接去找寧陵生諮詢「耳報神的詳細資料」,他道:「耳報神過去我只是聽說,沒想到真的存在,也是方外之地自有高人吶。」

    說到這兒寧陵生對著我身上帶著的素羅囊道:「這個和你身上困著的女鬼其實是一樣的,都屬於法術養成的鬼,耳報神又叫柳靈童,是茅山養鬼術的一種,看來吳林求的耳報神必然是萬靈宮對面的那棵香樟樹了。」

    「耳報神一旦養成後只要供養得當,確實能替人答疑解惑,吳林之所以能發財,十有八九就是耳報神指引著他一路向前的,至於吳林出事的原因,我估計是他問了不該問的話,耳報神可以解答一切疑問,可也是有禁忌的,當你問的問題犯了禁忌他不會阻止或是拒絕回答,而是會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不過接下來它就會找你要某樣東西做為回報,一旦你無法給出,那結果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我嘆了口氣道:「吳林居然敢養這種東西,膽子也太大了。」

    寧陵生道:「要是這麼說他穿一身女性內衣的道理我也就知道了。」

    「應該不會是心理變態吧?」我道。

    「耳報神雖然有個神字,但其根本是鬼,而且其性本淫,所以最重要的供養方式就是要被其猥褻甚至是蹂躪,這麼多年吳林的日子過得可不是我們想的那麼舒服,這人為了錢什麼都豁出去了。」寧陵生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頭,面現鄙夷神色。

    兩千年初還沒有「爆菊」一說,可是當我想起一個大男人被「翻來覆去的擺弄」只覺得渾身惡寒,而且還必須是心甘情願的任由對方擺佈,最後甚至丟了性命,真不知道這筆賬他是怎麼算的?

    但這件事並沒有結束,因為吳林在臨死前曾經對寧陵生透露過,如果他發生意外的話請寧陵生去他家裡一趟,因為家裡有老人孩子。

    話只是說道此而已,吳林也沒有往深了說,寧陵生也沒想到吳林真的會在這兒丟了性命,作為一名修廟人必須兌現對僱主的承諾,這叫良心,沒有良心的人是不能進入廟堂的。

    於是寧陵生帶著我和王殿臣前往了吳林所在的城市。

    這位也算是很有實力的大老闆並沒有居住在一線城市,而是定居在一處名為「羅伊城」的縣城裡,他在靠近國道附近的區域買了塊地,蓋了一棟三層樓的小洋房,看外表十分氣派,大院內修了一塊停車坪,停著一輛奧迪,一輛皇冠。

    給我們開門的人是吳林的父親,老頭七十多歲年紀,精神矍鑠,保養的很好,他已經知道吳林的死訊,所以情緒上還是比較穩定的。

    除了他家裡還有吳林的母親和他一對雙胞胎兒子,並不見吳林的妻子。

    我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一定過著「三妻四妾」的日子,所以家裡沒老婆也正常,可是站在門口和老吳頭聊了沒幾句就見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婦女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道:「你們幾位是阿林請的修廟師父?」

    我道:「是啊,請問你是誰?」

    老吳頭嘆了口氣道:「這是我兒媳婦,阿林這次出門也邪性的很,把所有後事都交代好了,真沒想到他已經預料到自己要死了。」

    「老爺子,吳林行為如此反常難道你不擔心嗎?」我不解的道。

    「他一貫就是這麼神神叨叨的,從來不給自己媳婦進家門,有時候深更半夜的一個人在那兒說個不停,家裡面買了好多玩具,但就是不讓孩子玩兒,這些情況太多了,所以我也見怪不怪,沒想到……」他重重嘆了口氣蹲在地下。

    吳林媳婦就站在門口哭哭啼啼問我們她丈夫有沒有交代什麼,老吳頭道:「丫頭,這麼多年委屈你了,從明天起你就搬回來住吧。」

    寧陵生道:「絕對不可以,吳老闆不讓他媳婦進家是有原因的,這個家從來沒讓年輕女人進過對嗎?」

    「是啊,吳林和你說過原因嗎?」老吳頭道。

    見寧陵生點頭,老頭追問道:「他是怎麼說的?」

    「現在還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老爺子,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就讓我進屋裡看看成嗎?」

    老頭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麼道:「那我們要不要暫時避讓?」

    「把首飾和鈔票帶走,發現的一切情況我都會告訴你們的。」

    老頭倒也挺相信我們,收拾了一番帶著家人離開了,看著他出了院門寧陵生道:「耳報神其性本淫,吳林不讓女人進這間屋子說明這個小鬼就養在這棟房子裡,所以要把它找出來送走。」

    「大哥,不是說白雲山的兩株大樟樹是柳靈童嗎,怎麼這裡也有?」

    「那是柳靈童的根,吳林去哪兒就是為了還願的,但小鬼必然是養在自己家裡,否則如何起到作用?」說罷對我道:「你去三樓,殿臣去二樓,一定記住如果看到了奇怪的東西千萬不要亂動,叫我過去就可以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5 16:58
第一卷 29、小樓驚魂

    隨後我上了三樓開始尋找怪相之所在。

    而吳林的房間就在三層。

    這裡肯定是有問題,因為整層樓的房間沒有一個窗戶,光線極其黑暗。

    房間裡也沒有燈,也沒有家用電器,客廳西面有一個落地的大燭台,三股叉一樣的燭台上插著三根巨大的紅色蠟燭。

    我當時也沒有多想,掏出打火機就把蠟燭點燃了,偌大的空間燭火發出的幽幽火光鋪灑在狹長的走廊過道上給人感覺就像是在墓室裡一般,只見紅色的蠟燭每一根都有成人手臂粗細,表面用金粉雕了四個金字「福祿無極」,而那張紫檀木製成的書桌上擺放著一盞煤油燈,揭開罩子裡面還有不少煤油,點燃後我提著煤油燈挨個房間進入查看裡面的狀況。

    第一間房是吳林正兒八經的書房,書櫃、書桌、木椅,書櫃裡擺放著不少線裝本的古書,我將抽屜挨個打開,裡面只有一些尋常的日用品。

    隨後我又去了隔壁的房間,這是吳林的臥房,裡面的擺設非常簡單,只有大衣櫃和木床,不過看裡面的物品擺放吳林應該很少在這居住,床上連個床單都沒有。

    打開大衣櫥,裡面同樣是空空如也,於是我又進了最靠裡的一間屋子。

    這裡面是一間供小孩居住的屋子,這點是從床的大小上看出來的,屋子中央擺了一張小床,上面堆滿了各種毛絨玩具,正對大門口的牆上掛了一張油畫,內容是一對夫妻帶著孩子坐在海灘邊看冉冉升起的太陽。

    屋子裡的櫃子同樣是空空如也。

    三層共有三間屋子,從頭到尾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層樓雖然看起來古怪,但其實也沒有特別之處,於是我轉身出了屋子穿過狹長的走廊正打算吹滅剛點燃的紅蠟燭。

    隨即我發現投射在牆壁上的影子居然有兩道,我身後居然趴著一個半大的小孩身影。

    「這孩子」一動不動的趴在我背後,看影子大小估計在兩三歲的年紀,頭型能清楚的看出是年畫娃娃那種「瓦片頭」。

    我渾身汗毛一瞬間就豎了起來,趕緊轉身就往外跑,沒想到剛跑到門口,在沒有一絲風的屋子裡,木頭門「嘭」的一聲就關了起來,我心裡暗道:不好。伸手要去抓門把,沒來由的覺得一股力量將我整個人託了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重重摔在地下。

    這一下差點沒把我肚腸子從嘴巴裡給震出來,想要起身,沒想到四肢癱軟居然沒爬起來。

    接著我聽到一聲清晰的「嘻嘻」笑聲。

    就像小孩在玩鬧時發出的笑聲,紅燭的火苗急速晃動了幾下,猛然暴漲了一圈,三道明顯的烈焰竄入半空消失後燭火就變成了碧綠的顏色,我知道自己在這兒招惹了大麻煩,掙紮著就想起身趕緊跑出去再說。

    這時就聽王殿臣在外擰動門把手道:「邊哥,你幹嘛關門?剛才那聲響是你發出來的?」

    我剛要張嘴說話就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堵在我嘴巴上,頓時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而且我的四肢也像是被纏上了什麼東西,固定的力量越來越強,簡直像是要勒斷我的身體,如此一來我更加說不出話。

    屋外王殿臣喊了幾聲見我沒反應聲音有些慌張了,大聲道:「邊哥,我這就進來,你先頂住。」

    一定要把門撞開,否則我必然死在這裡面。

    正在這時就聽見寧陵生道:「別亂來,你要是進去了,麻煩更大。」

    「可是……」

    「到一邊去,這裡沒你事兒。」寧陵生毫不客氣對他道,接著對我道:「秦邊,你別慌張,千萬不要掙扎,放鬆下來,按我說的做。」

    此時的我只覺的渾身不但被纏裹的又緊又痛,體溫也變的越來越高,簡直像是身入烘爐一般,人難受到了極點,但我也知道寧陵生是「懂行」的人,到這份上只能按他說的來了,於是我強忍著身體的難受平靜下來。

    可是當我不在掙扎後,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纏繞感和烈火一般的灼熱感漸漸消失了,隨後我發現終於能動了,於是我掙紮著起身走到門口小心翼翼的朝門把手伸去。

    試探了一會兒,確定不會在度被舉起拋在地下後我一把將反鎖上的門打開。

    隨著屋外的陽光投射進入,屋子裡碧油油的鬼火立刻變成了橘黃色。

    出乎意料的是一進屋子寧陵生出手如閃電,左手在我腦門上按了一下,我覺得就像聞了一口薄荷的清香味,瞬間混沌一團的腦袋就覺得輕鬆了,不等我說話寧陵生道:「你去外面陽光最強的方向待著,再進屋子時把鞋子脫了丟在外面。」

    我也不敢多問,趕緊出屋站在陽光最充裕的南邊,這時我看到隨著每一次的呼氣,都有一股明顯的寒氣被噴出體外,而我雙手十指的指甲完全沒了血色,蒼白如雪一般。

    這柳靈童真是太邪門了,吳林居然敢養這麼一個東西在身邊,身遭橫死也就不足為奇了。

    很快寧、王二人也跟了出來,王殿臣走到我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眼道:「現在的模樣要是給你拍張照片准保沒人相信你是個活人。」

    「好了,別拿自己人開玩笑。」寧陵生道。

    王殿臣一臉壞笑著走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鬆了口氣道:「寧哥,這屋子裡實在太邪門,咱們還是少惹為妙。」

    寧陵生道:「修廟這行裡就沒有好幹的活。」

    王殿臣補充發言道:「沒有麻煩誰會無端的掏錢修廟呢,所以修廟只是表面文章,替苦主擺平麻煩才是咱們最重要的事情。」

    寧陵生道:「殿臣雖然說話一向不靠譜,但這句話說的很對,修廟人和那些民間的包工隊區別就在於此,一座廟如果僅僅只是粉飾牆壁,度漆法相金身,何必要花大價錢請我們來做呢?」

    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修廟人的真正「使命」可如果真以王殿臣所言來理解這一行,我是遠不夠資格做一名修廟匠人的。

    寧陵生道:「那間屋子就是吳林供養柳靈童所在,陰鬼之物不能見光,所以三樓房間裡沒有窗戶,那些毛絨玩具都是給小鬼準備的,而你點燃的三根蠟燭是用牛油、豬油、人油混合在一起製成的,這種蠟燭也叫黃泉引燭,據說是在黃泉路上引鬼魂所用的,所以這也是喚醒柳靈童的法器,一旦你點亮蠟燭之後,柳靈童就會纏上你,如果讓他感覺到你內心的恐懼,他就知道你並非供養的他的主人,隨時會殺了你。」

    「這種小鬼簡直太邪門了,為什麼要供養這些東西害人呢?」我憤怒的道。

    寧陵生卻搖了搖頭道:「這世上沒有害人的鬼,只有害人的人,柳靈童並非是天生地長,好點的是用夭折嬰兒的的股骨下埋入植物種子,狠毒的巫師甚至會偷來嬰兒活埋後養成柳靈童,所以這些小鬼都是身遭橫死的苦命人,自然怨氣極重。」

    「這些都是人做的孽,如果吳林不需要耳報神,這個孩子就不會死,所以你不應該怪他。」

    「寧哥,你有一顆慈悲心,但這個小鬼真的很陰毒,吳林托咱們辦的應該就是除了它吧?」我道。

    「三樓的建造佈局我也看了,那裡面不是房間,而是一處建在高處的墳墓,一處活死人墓啊,這是以風水之法供養小鬼,而不是簡單的法器供養。」

    說到這兒寧陵生略微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種手段供養出來的小鬼確實怨氣更重,對咱們而言是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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