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209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7
第五十九章 落子

「尋常人是殺不死,甚至傷不到神的。」

「因為害怕那位被蠱惑了的真神再次喚來更多的邪神,豎亥賜予了生靈們足以殺死半神,亦足以傷到真神的兵器,並且交給了他們封印諸神的辦法。」

看著一臉震驚的蘇長安,老者頓了頓又說道。

「那再然後呢?」蘇長安有些木訥的問道,老者所言之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現在他除了聆聽,已經沒有再多的插嘴的餘地。

「再然後自然便是入住天宮享受這勝利的果實。」這時老者的嘴角忽的勾起了一抹冷笑,是的,是冷笑,一種極為不屑,極為嘲弄的冷笑。

「可他們終究不是真神,天宮好入,想出來可就難了。」

「天宮與人間是兩個世界,他們不是神族,想要穿越二者之間的屏障便需要浮出極大的代價。因此他們很少在出現在這方世界,可是這世界畢竟還需要他們的統治,於是,他們便將自己之前所修的修為摒棄,傳承到了人間,有緣人得其傳承便受其天命,行使他們在這世間的職責。」

「而那些所謂的有緣人,便是星君!」

蘇長安聞言,他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他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那老者,問道:「星君,你是說...」

「沒錯,無論是北鬥還是西鬥亦或是其他星君,說到底都是天人的傳人,我們各司其職,代天人們行使著他們應盡的職責。比如你們七星負責護佑蒼生,西鬥守墓,東鬥應劫,又比如我隱元世代監視天吳的轉世。」

「換句話說,那些如今高居於天宮中的天人,便是這世間第一批星殞!」

還不待蘇長安從這樣的詫異中回過神來,那老者又接著說道:「無論是居住在天宮,還是吸收了神性,可他們終究是人,而不是神。他們擁有漫長的生命,可並不意味這便可以永遠的活下去,他們需要更多的神性,所以他們開始有意的誘導著西鬥的守墓人放出一些半神或者次神,在命令天道閣將之追殺最後再將之獻祭給他們。」

「......」蘇長安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他大抵聽燭陰也說過此事,可在那之前,天

人隻是天人,可如今,在這老者口中天人們卻搖身一變做了他們天嵐院的祖輩,這讓蘇長安心頭多少有些不舒服。

「很詫異嗎?跟詫異的還在後麵。」老者瞟了蘇長安一眼,大有深意的說道:「不僅如此,天人們想要掌握更多的力量,以期完全控製這個世界。因此,他們修建了星海!他們將星星囚禁在星海,將英魂們囚禁在星星之中,就如同吸取真神的神性一般,吸取著那些英魂的力量。所謂的星海,其實不過是一個囚籠,是天人們吸收力量養殖場罷了!」

「......」蘇長安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愣愣的看著老者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直到許久之後,他方才有些苦澀問道:「你為什麼知道這些?」

「活得久了,自然知道得也就多了。」老者笑呵呵的回答道。

蘇長安依稀記得之前這老者說過,他監視著夏侯昊玉的每一世,如此想來,他確實應當活了很久,久到蘇長安不敢想像。他決定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也收起心底那抹知道了某些真相後而升起的煩躁。他問道:「那你又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要我做什麼?」

「我監視著天吳的每一個轉生,確保他不會醒來。其實這並非一件特別難的事,隻要不受外力的幹擾,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如同正常人一般,生老病死,然後走向下一個輪迴,若是有了甦醒的苗頭,我便會盡快將之鎮壓。可惜的是,我沒想到,他這一世竟然得到帝王之位,獲取紫薇星君的認可。而更沒想到,他在稱帝之後,隱隱察覺到了這世界的某些真相,他起了反抗的念頭,而我隻能順勢而為,讓他體內真神安穩的沉睡。」

「可你的強大卻遠超出我的預期,在預感到自己生命危險之時,天吳終究還是醒了。雖然我動用了秘法將之鎮壓可這樣的事情並不能維持太久,天吳正在慢慢的影響他,不久之後他便會完全的醒過來,以一個真神的身份將領世間!」

「你是想讓我幫你殺了他?」蘇長安有些遲疑的問道。

可在心底他並不覺得以他的力量足以殺死一位真神。

「自然不是,神是殺不死的,至少目前的你和我都是無法殺死他的。我來

是想要告訴你,在他體內真神意識的影響下,夏侯昊玉在前些日子答應了與黑神的餘孽們合作,他們想要打開酆都的封印,放出據比!」老者的聲線在那時愈發低沉了起來。

「這與我又有何幹係?」蘇長安越聽越糊塗,不太明白這老者究竟想要他做些什麼。

「與你自然是沒有關係,可是你的那位紅顏知己呢?如果我猜得不錯,自這女孩出身開始,黑神的餘孽便對之虎視眈眈,我想她應當便是救出那位黑神的關鍵吧。」

蘇長安的身子又是一震,他記起了當年在長安城,那黑袍人便曾經想盡辦法將古羨君帶到那酆都門前,想要依靠她的鮮血打開酆都的大門,如今想來卻是為了救出那位被封印在酆都中的真神!

他自然不能放任古羨君身處險境,下意識的邊看向老者嘴裡問道:「那我當如何做?」

老者卻再次搖了搖頭,「你不能老是這樣,你是天嵐院的第九大守望者,是這個世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仙。你衝長安逃到西涼,再從西涼逃到北地,這一次第有打算逃到哪裡?江東?那下一次呢?你這樣永遠做不了那下棋的棋手,你永遠都隻會是他們手中的棋子,是一隻知道顛沛流離亡命天涯的野狗!」

蘇長安愣住了,他的腦海中不住的回**這老者的這一席話。

是啊,他就是一隻野狗,永遠在顛沛流離,永遠再被一把名叫命運的鞭子抽得滿地找牙。

「天嵐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沒有人會再來救你,就連我也...你得靠你自己,你得找到自己的路,這樣這盤棋你才有落子的資格,否則,你永遠都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年輕的守望者,真神就要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我的時間亦不多了,我所能幫你的告訴你的也就止於此了。」

「收起你的善良,去做那落子的棋手,去守護那些你想要守護的東西吧。」

那老者的聲音在那時變得飄渺起來,而身子亦隨著他的聲音開始飄忽不定,下一刻便已然消散在了這濃鬱的夜色之中。

隻餘蘇長安一人站在那星光下,望著老者身影散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8
第六十章 屠盡神族

「對了。」

就在蘇長安怔怔的發愣之時,老者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將蘇長安從那失神之中拉了回來。

「還有一件事,負責監視畢方轉生的是星辰閣。」

言罷,老者的聲音漸漸散去,再也尋不到他的蹤影。

蘇長安有些不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與他又有何幹係。

而隨著老者的離去,那禁錮在蘇泰等人身上的力量也在同一時間散去。

他們幾乎就在那一刻同時站起了身子,衝入了蘇長安的房間。

「兒子(長安)!你沒事吧!」蘇泰等人也來不及思考之前那老者此刻去了何處,趕忙拉著蘇長安一臉關切的問道。

蘇長安收起了自己的思緒,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無礙,身子已經好了。」

言罷,他又看了看正一臉關切的看著他的古羨君,目光沉了下來。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蘇長安少見的如此嚴肅,自然是讓諸人一愣,他們意識到了或許某些事情即將發生,因此並未有提出任何異議,即使是蘇泰在這時,也極為反常的聽從自家兒子的吩咐。

......

「也就是說羨君無論身在何地那些神族都能找到她?」四人圍坐在蘇長安家裡那張老舊的飯桌前,上麵已經有些年頭的油汙在這些日子來被古羨君清理得幹幹淨淨。

蘇長安在聽完古方天方才的那一番話後,眉頭皺了起來。

「嗯。」古方天同樣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當年我們用了許多辦法,試圖瞞過那些怪物的耳目,甚至還給羨君辦過一次葬禮,但這些都沒有用,所以最後才不得已將之送到長安,需求玉衡大人的庇護。可你也知道,即使到了長安,那些怪物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緊追著羨君不放。」

蘇長安對此自然是清楚的,當年就是為救被神族擄走的古羨君,楚惜風才不得不突破修為,做了一位沒有自己道的星殞。

「可是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蘇長安疑惑的看向古方天。

那個男人在那時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若是知道了便會有應對之法,又何須為此苦惱不已。」

這個道理,蘇長安倒是明白,隻是摸不清這些神族尋找古羨君的辦法,他心頭方才升起的那個計畫便無法實施。

而一旁的蘇泰聽得更是雲裡霧裡,隻能愣愣的看著諸人,沒有半點他插話的餘地。

就在這場談話眼看就要無疾而終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古羨君卻忽然說道:「應當是神性!」

「嗯?」這讓蘇長安一愣,看向古羨君的眼神也疑惑了起來。

「我是半神的後裔,自然也就繼承了我...我母親的一部分神性。」古羨君這般說道,可在提及母親二字時,她明顯有所停頓,顯然對於那位素未謀麵的母親,她的心中是存有芥蒂的。「這神性在我幼年時便藏於我的體內,它給予了我極強的修為天賦,可那時的我修為卻又太弱根本無法將之掌控,因此神性的氣息自主的散發,吸引了那些神族的

怪物。」

「但隨著年齡與修為的增長,我漸漸能夠控製一部分神性,雖然還是會散發一些氣息,但卻極為稀薄,若不是前些日子我突破魂守境時,神性一時失控,那些怪物也不一定能夠如此快的尋找到我。」

說到這兒,古羨君臉上的神情忽的黯淡了下來。

「但這終究隻是權宜之計,那些怪物遲早都會找到我。長安!」她忽的抬起頭看向蘇長安,極為認真的說道:「你帶著蘇伯父和我的父親逃到江東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就在剛才蘇長安將那些神族一直尋找古羨君的原因已經告訴了諸人,古羨君也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隻能給周圍的人帶來災禍,這些年他的父親便飽受此難,她不願再拖累眾人,因此才有了這樣一番話。

這話音剛落,一旁的古方天便猛地站起了身子,他一拍桌麵,便說道:「不行,哪有做父親的看著自己女兒送死的道理,要走一起走,要死,老子跟你一起死。」

這些日子與蘇泰的相處倒是讓古方天說粗話的水平日漸增長。

蘇泰也是愣了愣,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古羨君父女,雖然並不明白他們口中的那些神族究竟是些什麼東西,但從諸人那一臉肅穆的神情也大抵可以猜到,這神族絕非善類。

他下意識的想要應和古方天的話,畢竟在自家兒子昏迷的這些日子裡,他可是足足的過了一把英雄豪傑的癮,入戲太深,倒有些難以自拔的味道。

可又一想,這可是拿命逞英雄的勾當,蘇泰多少有些遲疑,一時間舉棋不定。

蘇長安對於諸人如此劇烈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他轉頭看向古羨君,冷峻的眸子中浮出一抹笑意。

「我這些日子雖然一直昏迷,但你們的所談之事我可是一句不漏的停在耳中。」

「嗯?」古羨君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蘇長安,並不明白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說此事意欲何指。

蘇長安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極為認真的朝著古羨君問道:「你若是留下,那我老爹的大孫子蘇富貴我與何人生去?」

言罷,臉上還露出一抹很是苦惱的神色,像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般。

這突兀的話,讓諸人又是一愣,最先回過神的來古羨君更是少見的兩頰生出兩抹紅雲,她狠狠的白了蘇長安一眼,但終究沒有再說出之前那番獨自留下送死的話。

而蘇泰也在那是一拍桌板,站了起來,笑呵呵的說道:「我就說嘛,咱們可是一家人,哪能讓我兒媳婦獨自送死。」言罷還得意的看了古方天一眼,似乎是在炫耀自家孩子的這般膽魄。

古方天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孩子白白死去,等到蘇長安如此肯定的答複,他的心情也好了幾分,但對於蘇泰的那般模樣卻有些不屑,卻又不知如何反駁,他坐下身子,嘴裡自顧自的嘀咕道:「什麼蘇富貴,蘇安國不比他強上百十倍?」

「那長安覺得我們應該何時出發去往江東?」古羨君對於蘇泰與自家父親的鬥嘴已經見怪不怪,她轉頭問向蘇長安,聲線不知為何輕柔許多,像是帶著些許少女懷春時的羞意。

這般模樣落到古方天的眼中,他不由得搖

了搖頭,暗嘆一聲女大不中留,但耳朵卻豎了起來,等待著蘇長安的答案,不知為何,自蘇長安醒過來那時起,諸人下意識的便將之當做了他們的主心骨。

可哪知蘇長安卻在這時又搖了搖頭,他說道:「不走。」

「不走?!」諸人又是一驚,特別是與神族已經有過數十次交手的古羨君父女更是在聞言之後,驚呼道。

神族是何其強大,不走留下來豈不是等死?

「對!不走!」蘇長安篤定的說道,他的聲線在那時變得極為冷冽。「我們不能總是逃,不能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這一次,我們不走,我要一絕後患讓那些怪物們再也不敢對你們下手!」

少年的眸子在那一刻忽的明亮了起來,諸人看著他已然退去了稚嫩的那張臉龐,心頭出奇的對於他這般近乎妄言的話,竟生不起半分的懷疑。

「可你要如何做?」古羨君問道,她自然不會懷疑蘇長安,隻是極為好奇蘇長安為何會有這般的自信。

蘇長安卻不答她此問,反是轉頭看向古方天,又問道:「伯父,你可否與我詳細說一說那些追殺羨君的神族實力如何?」

事關女兒的生死,古方天自然不敢有所保留,他在微微沉吟之後,便說道:「那些怪物的實力參差不齊,上至問道下至聚靈不一而足,但勝在數量龐大,又悍不畏死。」

「而且殺之不盡,每一次將之斬殺殆盡,下一次他們再來襲殺之時便又會裹狹著數量巨大的怪物。」

「但若說真正可以威脅到我父親的強者,這些年我所見也不過二三人而已。」

蘇長安聞言瞭然的點了點頭,這些怪物想來應該是神族們通過神血而製造出來的神侍,因此才會修為繁雜。而古方天口中那些可以威脅到身為星殞的古青峰的家夥,想來才是真正的神族,不過以蘇長安對神族的瞭解,他們也應當隻是一些次神,畢竟半神的實力他是見過的,足以與太上抗衡,若是擁有這樣的強者,他們又何須躲躲藏藏,依靠大批的神侍搶奪古羨君?直接殺入晉王府不就了了事。

這般想著,蘇長安心頭便又多了幾分把我。

「古伯父,你在北地這些年,可曾聽聞北地何處這些年總有一些人離奇失蹤?」蘇長安問道。神族想要製造神侍便自然要擄走人作為神血的寄生體,這些年他們襲殺了古羨君多次,那他們所製造的神侍定然也不會是一個小數目,終歸是有那麼一些蛛絲馬跡的。

古方天也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說道:「北地之事多是由父親親自處理,我所知甚少,不過我可以託人幫我查一查這些年的記錄。」

「嗯。」蘇長安點了點頭,對此倒也沒有什麼詫異,古方天畢竟是古家的侯爺,如今雖然逃出古府,但在古家之中還留有一些親信倒也並不奇怪。

安排完了此事,蘇長安又轉頭看向古羨君,叮囑道:「我得離開一段時間,長則五日,短則三日,這些日子你可得好生壓製住體內的神性。」

「好。」古羨君並沒有多問蘇長安為何離去,所去又是為何,她總是這樣,無條件的信任著這個男孩。

「待我回來,我便帶你屠盡神族!」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8
第六十一章 龍起之地

今年的長安,雪來得特別早。

大雪封城,曾經熱鬧的朱雀街已然蕭瑟了不少。

但卻不止是因為這場雪這般簡單。

坊間這些日子盛傳,他們的皇帝不見了。

是的,不見了。

雖然對外稱病,不曾早朝,大臣們已有十餘日未曾見過這皇帝。

流言四起,相傳十餘日前,皇帝做過早朝之後便不知所蹤,似乎被人擄走,隻餘下他貼身太監的屍首餘太和殿上。與他一同失蹤的還有那位太尉大人,因此,這流言還有一個說法,道是那太尉大人擄走了皇帝。

當然大家都大抵知道司馬詡把持朝政,夏侯明這皇帝不過傀儡,所以對於太尉擄走皇帝一說,這究竟是劫還是救,諸人眾說紛紜。

不過這皇帝究竟誰來做,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可是長安之外,北地立了新王,拓跋元武在西江屯兵,作壁上觀,西蜀與朝廷的軍隊打得如火如荼。

縱使再沒有見識的匹夫也應當嗅到了亂世的味道。

而亂世這東西。

素來是英雄的舞台,可同時也是尋常百姓的悲歌。

許多百姓在意識道這一點後,都紛紛逃往後方的幽州,但更多是去往有著灕江天塹的江東,聽聞那裡有天嵐院的弟子尚在,這或許會是這天下唯一的淨土了。

而就在這大雪紛飛中,有那麼一個人,渾身裹著袍子,肩上沾滿了風雪,他緩緩的穿過了諾大的朱雀街,一路向前。

這樣的行人雖然少見,但卻並不稀奇,沒有人曾在他的身上停駐哪怕半刻的目光。

他就這樣走著,在鋪就了一地白雪的街道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腳印。

終於,他來到那座學院的門前。

他揚起了頭,黑袍之下的那雙眸子閃著某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神采,他望著那副牌匾。

那是如同刀鋒一般的筆道所書寫的兩個大字——天嵐!

他凝視良久,終於還是在嘆了一口氣之後,緩緩拾階而上。

隻聽吱啦的一聲輕響,男子推開了天嵐院的大門。

這座自徐讓離開之後便已然空落落的天嵐院,終於又一次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人。

男子沉默著環視著方學院內的景象,落葉滿地,大學壓彎了曾經鬱鬱蔥蔥的樹木的枝頭。

但他終歸還是當年那番模樣,不曾有過半分更改。

想來徐讓坐鎮天嵐那段日子已經將此地重新修繕過,因此才免去了當年那場惡戰之後的狼藉。

男子又嘆了一口氣,走入了院門,天嵐古樸的大門在那時發出一陣輕響,竟然就這樣自動的合上。

雪越下越大,天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捅了一個巨大的簍子一般,大雪傾盆。雖是深秋,但天氣卻猶若隆冬。

一陣寒風吹過,將那男子蓋在頭上的袍子吹落,露出其下那張俊美如玉的臉頰,而他的頭上那一頭如雪般的白髮亦是格外紮眼。

撲通一聲。

他的身子猛地跪了下來。

他說。

「師兄,如意回來了。」

可除了漫天的風雪搖曳枝椏的輕響,再無其他聲音回應他。

長安的人確實少了許多,可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帝都還是帝都。

即使是在大雪紛飛的初冬,即使已然有不少人逃離了此處,可朱雀街的那一方酒肆中,已然坐了不少酒客。

「卻說那蘇長安去到西涼,那裡蠻軍屯兵百萬之眾!」

「這蠻子可不比尋常人,他們力大無窮,每一個都身高一丈開外,其中那蠻王拓跋元武更是身高七丈有餘,每日以【幼】童為食,相傳曾日啖三百嬰兒頭顱。」

啪!

說道這裡,台上的說書先生一拍手中的驚堂木,臉上神色一正又說道。

「可蘇長安卻毅然不懼,手提那把九難刀,肩負那方十方劍......」

說書先生說得口沫橫飛,台下的酒客們聽得是津津有味。

這說書先生總是有些不同,別人都講些陳詞濫調的故事,唯獨這先生喜歡說那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妖族奸細的蘇長安的事。

但說來奇怪這般大逆之話卻未有引來朝

廷的捕快,反倒是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酒客,也正因如此即使是在如此人心惶惶的時期,這間酒肆中依然幾乎是座無虛席。

而就在那間酒肆的門口,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立在那裡,老者一身青衫,臉上有溝壑縱橫,但腰桿卻挺得筆直,儼然中氣十足。少者,也有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他穿著麻衣,背上負著一把造型誇張的巨劍。他們目光深邃的看著遠處,那是天嵐院的方向。

待到那天嵐院的院門被人打開,老者終於收回了他的目光。

他轉頭看向身旁那中年男子,慢悠悠說道:「千殤,你今年多少歲了?」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回道:「二十有八。」

「唔。」老者點了點頭,他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處的鬍鬚,又說道:「二十有八?人言三十而立,你也是該出去走走了。總是待在長安終究難成大器。」

「嗯?」那男子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老者,問道:「可是蠻軍屯兵西江,待到西蜀的戰事塵埃落定必然會發兵奪取長安,屆時...」

說到這裡男子頓了頓似乎也覺察到此言不妥,但他還是接著說道:「如此危急存亡之秋,千殤怎能離父親而去,怎能放任我經綸院數百年基業不顧。」

老者搖了搖頭,麵容平靜的說道:「人各有命,哪能強求,莫說我經綸院,你看天嵐曾經何等盛世如今還不是落到如此田地?天道當前,人力終究太過渺小。」

「......」男子一陣沉默,顯然依然有些猶豫,他說道:「可是如今天下已是群雄並起,亂世已成,我又當去向何處?」

「江東。」老者回應道。

「江東?父親是讓我投奔天嵐?」男子問道。

可誰知老者卻在那時搖了搖頭,他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

「天嵐行事,太過剛烈,而剛過易折。」

「那父親的意思是?」男子愈發不解。

「千年前,西蜀出了漢祖,百年前,中原出了夏侯氏,這一次,終歸改輪到江東了。」

「江東,可是龍起之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8
第六十二章 寫情

蘇長安走得很急,在第二日的清晨便已然一人獨自離開。

他說他最多五日便會返回。

此處是北地,又隻有五日時間就是要去江東求援,這日子顯然是捉襟見肘的。難不成要去到妖域找他那位師娘?古羨君這樣想著,但又覺得有所不妥,長門雖然靠近北地的邊境,但妖域也不是什麼彈丸之地,且不說他一個人族混入妖國會引來怎樣的麻煩,就是他一路暢通無阻,想要五日之內在妖域與北地之間跑個來回也是決計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古羨君心底多少會有些疑惑,疑惑蘇長安究竟打算如何辦到此事。

但她終究沒有多問,安靜的待在長門鎮等待著蘇長安的回來。

這並不是一段特別長的時間,畢竟相比於她等待蘇長安的兩年,五日的時光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蘇長安如今的修為不過問道想要在五日內做到足以屠神哪怕隻是次神,可就是次神也擁有足以與尋常星殞比肩的能力。

那便意味著蘇長安要在這五日之中獲取到足夠強大,起碼是星殞以上的戰力。

光是這一點便極為匪夷所思。

因此,古羨君不由得在蘇長安離開之後便開始擔心起來。

至少在古羨君的意識裡,要在短短幾天內做到這一點,必定將會是一件極為凶險的事情。

可蘇長安不願意說,她也就無從下手來幫助他,隻能是用盡全力壓製住自己體內的神性,以期在蘇長安歸來之前,不要徒增變數。

一晃便是六日的光景過去。

雖然不知為何,北嵐城沒有半點出兵捉拿他們的意思,可是古羨君三人還是極為不安。

蘇長安所說的五日期限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超出了一日,蘇長安卻沒有半點歸來的蹤跡。

他們不知道蘇長安究竟去到了何處,自然也就無法尋找。

「蘇伯父,長安可能是有事耽擱了,你不必擔心,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古羨君好言規勸著滿臉擔憂的蘇泰,可自己心裡同樣極為不鬱,但卻不能與人言說。

這自然是極為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可卻毫無辦法。

又是三日過去,蘇長安依然沒有音信。

蘇泰的臉上已

是愁雲密佈,就連平日最愛喝的酒如今也沒興致。

這邊古羨君方才安慰著他入了房入睡,自己便獨自一人來到屋外。

天空中飄著小雪,北地總是如此,一旦下起了雪,便再也停不下來,他們會一直下,知道來年四五月,方才收斂。

一襲白衣的古羨君立在雪夜之中,她望向夜空,眉頭皺起。

「在擔心那個臭小子嗎?」不知何時古方天已然來到了她的身側,他同樣望著夜空這般問道。

「嗯。」古羨君點了點頭,倒也不曾否認。

但隨即她便嗅到自古方天身上傳來的那抹濃重的酒味,不由得眉頭皺起。

她轉頭看向自家父親,卻見他已是醉眼朦朧。

她不禁有些責怪的問道:「父親,你怎麼又去買醉了!」

古方天自出了侯府,再無之前古青峰的管束,便似乎愛上了飲酒,一有機會便喝得爛醉,在這方麵的造詣已經隱隱有超過蘇泰的趨勢。

「呵呵,隻是小酌幾杯,小酌幾杯。」被自己的女兒識破自己醉酒,古方天多少有些尷尬,他敷衍道,試圖矇混過關。

古羨君自然不會如他所願,她張開嘴便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於心不忍。

「父親可是在思念娘親?」她這般問道,聲線極為輕柔。

古方天聞言,臉上的神情一滯,他像是忽然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從朦朧的醉意中醒了過來。

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方才有些惆悵的說道:「想,怎能不想。」

古羨君如今已經十九歲了,而他也已經整整十九年未曾見過他的妻子。

他想她,朝思暮念的想她。

可除了想她,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這對於一位位高權重的大魏侯爺來說是一件極為苦悶的事情。

隻是他的父親對他的管束素來嚴厲,這些年待在王府,他隻能將這份思念壓在心底,不曾與人言說。隻是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枯坐在那寒暑閣中,獨自發呆。

如今出了王府,又在蘇泰的指引下嚐到了酒的滋味,那半夢半醒間的不真實感,足以讓他短暫的忘記某些事情。

這位曾經的侯爺倒也就明白這世上為何會有這麼多的酒鬼。

「可是娘親離開了你這麼多年,也未曾回來見過

你一麵,你就不曾恨她?」古羨君不解道,她對於那位素未謀麵的娘親心底的怨氣多過了愛意,也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自己的父親對她如此唸唸不忘。

「你等了那傻小子兩年,你就不曾恨他讓你等了這麼久?」古方天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反問道。

古羨君多少覺得古方天此問有些不對,但嘴裡還是回應道:「這不一樣,長安答應過我會回來找我,而且他也確實回來了,可那那個女人卻十九年來了無音訊。」

古方天聞言愣了愣,他又反問道:「那這一次,他說他五日便會,今天已是第九日了,他害你白白擔驚受怕了數日,你怎麼不曾恨他?」

古羨君也是一愣,她覺的自己的父親多少有些酒勁上頭胡攪蠻纏之嫌,按理說她不應在這個時候與他爭辯,可她在心底終究是見不得自家父親這般每日買醉,於是又說道:「他答應了我,自然會回來!逾期也定是被什麼事情所耽擱。」

「可你就能說他一定能回來?此去必然凶險無比,你就那般篤定他一定回得來?」古方天再次反問道,這時他的酒勁似乎已然散去,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這不一樣!他是為了我才...」

古羨君繼續反駁道,可這一次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古方天生生打斷。

「你娘親何嚐不是為了你!」古方天的聲線愈發低沉。

「我們的事和你們不一樣,你不懂我和長安...」古羨君又說道,她想要讓自己的父親振作起來。

「我是不懂你與那傻小子的事,可是你又何嚐懂我與你母親之事?」古方天說道,他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嚴肅了起來,顯然古羨君對自己母親的怨氣,已然讓這位應天候心頭有了些許怒氣,少有見過古方天這般模樣的古羨君微微一愣,終於沉默了下來。

可是這樣的怒氣又轉瞬即逝,其實說到底,都怪他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無能,不然又何至於骨肉分離。

這般想著,他一聲長嘆。

隨即轉身,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內。

「情之一字,本就不足為外人道,我知便可,何許人懂?」

說罷,他打了一個酒嗝,似乎也來了興致,嘴裡幽幽的吟唱道。

「玉塵漫漫思悠悠,怎料良緣一夕休。」

「從此隻心愛良夜,空把明月作紅袖。」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8
第六十三章 千山暮雪

又是四日的光景過去,這日期已然超過了蘇長安走之前所說的五日之期的一倍有餘。

古羨君這幾日心虛不寧,或許也真是因為如此,她漸漸感覺到自己對於體內神性的壓製有些鬆動。

這是自她入了魂守境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神性是她母親的血脈所帶來的東西,那是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像是人會吃飯、會行走、會哭、會笑一般。

雖然年幼時因為這個能力太過強大而無法掌控,但到了如今,她依然能夠很好的使用它,隻是尚還無法發揮出它全部的威力罷了。

可是,這幾日她的神性就像是被人控製了一般總是在不經意間發出自己的氣息。

這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蘇長安還未回來,若是在那之前被那些神族察覺到了自己的氣息,必然又會大軍來襲,屆時定然會釀下不小的禍端。

因此古羨君不敢大意,她在察覺到自己體內的這番異狀之後,便再也未曾出過房門,整日枯坐於屋內試圖全力壓製這神性,將之所能散發出的氣息降到最低。

可是越是如此,反倒是越發助漲了那神性的氣焰。

它像是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所牽引,不由古羨君所控製的不斷的散發出一陣陣氣息。

雖然以古羨君的修為並不真切的解釋這樣的異狀究竟因何而起,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的是,這樣的變化絕對是由某種外力的牽引而引起的。

這讓她很疑惑。

究竟是什麼人要這樣做?

若是那些一直尋找她的神族,既然已經找到她了,直接殺上門來豈不痛快,何須再如此行事,豈不是掩耳盜鈴,多此一舉?

可若不是,那麼做此事的人又有何目的?

想要以她做餌以神族上門?

那麼此人定然是不知曉那些神族的位置,而尋找那些神族又所謂何事?

古羨君愈發疑惑,可是那股牽引著她體內神性的力量明顯強出她許多,她的任何反抗在那股力量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神性的氣息終於還是散發了出來。

它們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飄出了白雪紛飛的長門,飄向了某個不知名的遠方。

而也就在那時,北地某個不為人知的黑暗之中,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睛在那時猛然睜開。他們就像是方才睡醒的惡狼,在饑腸轆轆時嗅到了獵物的蹤跡。

「鑰匙在長門鎮,去,給我抓回來!」

一道可怖而有沙啞的聲音在那時響了起來。

而後黑暗中一雙又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睜開,他們的身子在那聲音一聲令下之後,紛紛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殘影,鋪天蓋地的湧向北地長門鎮。

......

古羨君已經漸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她的氣息已經洩露得太多,以她對於那些神族的瞭解來看,那些怪物必然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不能待在這裡!」

古羨君的眸子豁然睜開。

這裡是長門,是蘇長安的家,這裡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家人,待到那些神族來襲,屆時定然會對這裡的凡人展開屠殺——在古羨君的記憶裡,神族便是這樣,視人命如草菅。

她在意識

到這一點之後,想也不想催動了周身的靈力,身子一頓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衝了出去。

她要逃!

逃得里長門越遠越好。

她的神性已經完全壓製不住,正在不斷的散發出她的氣息,她知道無論自己躲到何處,那些怪物都能找到她。

但隻要離長門、離蘇泰、離自己的父親遠遠的,至少,他們不會受到她的牽連。

因此,古羨君的離開沒有半分預兆。

以至於坐在屋內正討論著他們第五個孫子應當叫蘇長樂還是蘇英俊的古方天蘇泰二人一愣。

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古羨君儼然已經衝出了院門。

「這...?」蘇泰有些疑惑的想要詢問古方天怎麼回事。

但古方天的臉色卻在那時一變,他顯然知道得比蘇泰更多。

「你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要去!」古方天這般說道隨即提起了放在屋內的那一把長劍,身子便猛地亦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朝著古羨君遁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蘇泰茫然的看著這一前一後忽然離去的父女,眉宇之間的疑惑愈發沉重。

但他很快便回過了味來,看古方天離去是那一臉著急的神色,顯然絕非什麼好事,再加之之前古羨君便隱隱透露出她似乎無法壓製體內的神性,相比那些蘇長安等人口中的神族恐怕已經是察覺到了她的位置。此刻離開,必然便是怕拖累他們。

「去他奶奶的,哪有看著自家兒媳婦送死的道理?你死了,我的蘇富貴找誰生去?!」蘇泰一拍桌子,邊站起了身。

但那時,因為古羨君父女離開而被敞開的大門忽的灌入了一道寒風,讓蘇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

方才的豪情萬丈,在那時有些散去的味道。

可是轉眼一想,自家兒子做過的那些事情,總覺得若是畏了戰怕是給自己兒子臉上抹了黑,這般想著他提起桌上哪壺酒,囫圇的將之一口盡數灌下。

有道是酒壯慫人膽,這一壺酒下肚,蘇泰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暈沉,但之前的畏懼也減弱了幾分,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內,在那床底下一陣翻找,最後再一次將自己那把多年未用的刀提了出來。

「親家莫慌,蘇泰這就來助你!」

他這般喊道,卻見古方天的身子已經化作流光出了長門鎮,可他蘇泰哪有這般本事,隻得提著這些年漲了幾分的肚腩,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中,朝著古方天遁去的方向追去。

......

古羨君已經跑了很久。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那些怪物已經越來越近。

長時間如此快速的奔襲終於讓她有些體力不支,她回頭望了一眼長門,卻見那座小鎮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簾。她大抵算了算了,此處應該離長門應當已經有了些距離,她心頭稍安,終於在那時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而後她原地站定了身子,雙眸緩緩閉上。

她要調節自己的內息,爭取在那些神族感到前,儘可能的恢復自己的靈力。

就算她知道自己不會是那些怪物的對手,可是,她依然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這是當年那個少年交給她的道理,哪怕你沒有半寸修為,哪怕你的對上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祇。

隻要他想要奪走你珍視的東西,隻要你還一息尚存。

你便得站直了身子,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揮刀。

不為生,不為勝。

隻為告訴那些視你如螻蟻之人,你不服輸!

終於,在百息不到的光景之後。

古羨君緊閉的雙目豁然睜開。

她沉著眉頭看向遠方。

那裡一道道黑影自風雪中跳躍而來,最後一道接著一道的立在了她的身前。

他們渾身皆裹著黑袍,看不清容貌,唯有那一雙雙血色的雙眼,猶如密林中惡狼,注視著古羨君,就像是注視著一道可口的美【肉】。

他們的嘴裡開始發出一陣低吼,對於這些已經失去了意識的神侍來說,身為半神後裔的古羨君,她的血肉是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因此,那些人形黑袍一個個弓起了身子,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似乎下一秒便會撲上來,將古羨君分食。

但也就在那時,一道黑影排眾而出,因為同樣渾身裹著黑袍,他的某樣相比於那些黑袍並沒有太大區別,可是古羨君卻明顯的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種不同的氣息,似乎相比於那些人形野獸,這黑袍更像是一個人——至少他沒有在見到古羨君那一刻起便露出那般饑腸轆轆的醜態。

黑影回頭看了那些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黑袍們,眸子中血光大盛。似乎對於這黑影有著極大的畏懼,那些人形怪獸口中紛紛發出一陣求饒似的吼叫,弓起的身子也往後退去一步。

黑影極為滿意這些怪獸們的表現,他再次轉頭看向古羨君。

一道沙啞又充斥著腐爛氣味的聲音在那時響起。

「許久不見,想不到你已經成長了這種地步,若是再等上幾年,恐怕你就會如你母親那個賤人一般,難以對付了吧?」

他這般說道,雖是誇讚之言,卻又帶著一股濃濃的嘲弄之意。

「可是你們還是這樣,與野獸一般無異,不知你們何來的勇氣自稱神族,我看就是喚你們野狗,亦是侮辱了那些看家護院的犬類。」

古羨君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道,而手中亦在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鋒芒冷冽的長劍。

「是嗎?」黑影眸子中的血光一陣閃爍,「這一次可沒有那些討厭的星殞保護你了。很快你就會嚐到你口中野狗們的利爪將是如何鋒利。」

言罷,那黑影像是失了與古羨君繼續這無謂的口舌之爭的興致。

他轉頭再次看向身後的黑袍們,寒聲說道:「去,我要活的!誰敢多吃一口她的血肉,我便將他丟入酆都!」

酆都。對於這些失去了意識的神侍們似乎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字眼,他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懼意,但下一刻,卻紛紛化作黑芒,直直向著古羨君殺來。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人形怪獸,古羨君的眸子中卻沒有半分懼意。

她手中長劍清鳴,一道劍光亮起。

一道靈壓豁然**開。

她朱唇輕啟。

「千山暮雪!」

冷冽的聲音忽然響起,穿過那些嘶吼著的怪獸的身軀,在這方天地間回**。

那時,北地的雪,似乎更大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9
第六十四章 我與君王伴百載

北嵐城。

古家晉王府。

因為那場惡戰而被摧毀的通明殿,在古青峰召集了幾乎整個北嵐城所有的工匠,並且連夜催促他們晝夜趕工之後。終於在數日前又一次被立了起來。

那那位方才被古青峰擁為王立不足一月的七皇子殿下,便在這通明殿中住了下來。

是的,他住在了通明殿。

這自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放著好好的帝王寢宮不住,偏偏要住在通明殿中。

可是在見識了這位新王可怖的實力之後,沒有人敢對於他的行為再提出哪怕半分的非議。

他就這麼一待便是十餘日的光景,在那通明尚未築起之時,便已然待在了裡麵。

除了那位經常出進的老太監以及這王府曾經的主人古青峰,唯一還能見到那位帝王的恐怕就隻有那些負責送入飯菜的奴僕。

可是每每有人問及此事時,那些奴僕的臉上便佈滿了恐懼之色,對於在那其中所見的景象也是緘口不言。

是夜。

北地的風雪似乎又大了幾分。

像是有什麼人施了法術,捅開了穹頂。

大雪紛飛,轉眼已積雪一尺有二——即使是在北地,這樣的雪,也並不多見。

通明殿中一片黑暗,黑道到幾乎不見五指,與那殿名比襯,莫名的讓人暗覺有些荒唐。

高台之上,一雙眼睛忽的睜開。

那眸子中湛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隨即,通明殿中燃起一道道猩紅卻又陰暗的燭火。

那燭光卻並未驅散瀰漫在這房間的中的黑暗,反而是讓這通明殿中的氣氛烘托得愈發詭異。

藉著這燭火,終於可以大抵看清這大殿中的情形。

一位男孩,身著極為寬大的長袍,半躺在高台之上的王座中。

他的模樣雖然年幼,可那股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嚴,卻讓人難以直視。

而他身後的陰影中,若隱若現的林立這數道身影,仔細數一數,竟有足足十五道之多,他們宛如雕像一般,任憑週遭

的事物如何變化都紋絲不動。

「王師,你跟隨我有多久了?」

一道冰冷的聲線在那時自男孩的嘴中吐出。

他陰沉著目光,看不出悲喜,卻直直的看向台下的那一道佝僂的身影。

「微臣自陛下起事便一直跟隨左右,到今日,已有一百五十三載又八十七天。」

台下那佝僂的聲音這般回應道,他的身子在那時低得更深,語氣中亦滿是謙卑之意。

「是嗎?」男孩這般問道,聲音卻愈發低沉了下來。

「微臣雖然年邁,但此事卻不曾有過忘懷。」台下之人這般回應道。

他的聲線有些撒鹽,聽得出聲音的主人應當是一位已經上了年紀的老者。

「已經這麼久了嗎?」男孩又說道,聲線忽的變得有些滄桑,似乎對於這一百五十三載的歲月異常懷念。

而後他的眸子中忽的爆出一道神光,一股鋪天地蓋的帝王威嚴自他體內漫出,直直的湧向台下的那位老者。

他的聲音也在那時高亢了起來。

「既然你跟了寡人這麼久,應當也知道寡人素來最討厭何事!」

「陛下最討厭的是人騙你。」台下之人說道,聲線依然充滿了恭敬之意,但卻又帶著一股從容與淡然。

「既然知道,那我讓你去查古羨君的下落,你分明去到長門卻又為何告訴我她不再那裡!」男孩問道,聲音中的怒意已是昭然若揭。

這樣的話讓那台下的老者身子頓了頓。

他像是沉思了良久,方才又說道:「這世界已經這般模樣,終歸還是得給他留下些希望吧。」

男孩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他沉著聲音問道:「難道你也覺得寡人做錯了?」

「陛下是天子,怎會有錯?微臣隻是做了些微臣應該做,卻又一直沒有做的事情罷了。」老者說道,他的身子愈發佝僂下來,幾乎已經與地麵平行。

「你!」男孩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他就要說些什麼,但一陣沉重的眩暈感卻在那時傳來,就像是他的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將要醒來一般。

這樣感覺在這些日子一直困擾著他,以至於他做出了許多令他也感到詫異的事情。

比若與那些黑神們合作,交出古羨君,放出那位真神。

他感到一陣疲倦終究不願意在追究眼前這位跟隨他多年的老者。

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念在裡勞苦功高,此事暫且不與你計較,待我擒下古羨君,再拿你是問!」

言罷他的身子在那一刻豁然站起,一股磅礴如海的靈壓亦在那時自他他體內奔湧而出。

下一刻,他的身子似乎便會化作一道流光遁去,可也就在那時,台下老者那已經佝僂是百載的脊樑卻忽的微微抬起了一分。

他說道:「陛下,恐怕這一次,你不能去。」

聲線一如既往的沙啞,又帶著一股從容。

男孩一愣,他的眸子在那時又一次的眯了起來,隨後他望向台下的那道身影,方才消退的怒意再次湧上了他的臉頰。

「怎麼?你要攔朕?」

「微臣不敢。」老者說道,脊樑又挺直了幾分。「隻是陛下龍體欠安,還請多加休息,勿要因小失大。」

不知何時,這老者的話中方才那恭敬之意也漸漸淡去,甚至隱隱間有些許威脅的味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膽敢與朕這般說話!」男孩的眉宇間依然充斥其濃烈的煞氣,他身後那十五道身影似乎也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什麼,一道道同樣淩冽的氣息自他們體內蹦出,而穹頂之上亦在那時亮起了整整十五顆星辰。

十五道星光射下,映出那些身影或堅毅、或冷冽、又或者陰桀的臉龐。

那是曾經威震天下的大魏五王十三候,當然他們中終歸有那麼幾個永遠倒在了這樣或那樣的地方,再也無法屹立在他們曾經的君王身後,但這僅存的十五位,也足以讓這方天地為之搖曳。

「與諸君這麼多年未見,想不到還來不及把酒言歡,便要刀劍相向,著實可惜。」

老者這般感嘆道。

他佝僂了百載的脊樑終於在那時挺得筆直,而穹頂之上一顆幾乎淹沒了所有星光的星辰亦在那時亮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9
第六十五章 一道劍鳴

雪下得更大了。

大得即使是在北地生活年的人,也未曾見過這般大的雪。

這雪來得極為突然,突然到幾乎沒有一星半點的預兆。

以至於當那些首當其衝的黑袍們被漫天的風雪切割成兩截時,這些失了神智的人形怪獸依然猶若未覺的還在向前。

直到他們的肚腸被拉扯,被撕裂那一刻,他們才意識到了某些東西。

可這終究已經晚了,他們紛紛發出一陣陣嘶吼,隨即便不甘的永遠的被埋在了這漫天風雪之中。

古羨君提著劍,冷著眼眸,看著眼前這一切。

那時漫天風雪將她的聲身影包裹。

她好似那天山上的雪蓮一般,風姿卓絕。

又似落塵的謫仙,高不可攀。

啪啪啪!

這時一道有力的鼓掌聲響了起來,之前那位趨勢這那些黑袍的人影,笑著說道:「不錯,倒有幾分你那叛徒母親的模樣。」

「不過...」但隨即,他話鋒一轉。「終究還是太弱了。」

而似乎是為了印證他此言的正確性,那些圍著古羨君的黑袍們在那時紛紛發出一陣暴喝,包裹著他們身子的黑袍幾乎就在同一時刻紛紛碎裂。露出了其下裹著鱗甲,伸著利爪的恐怖模樣。

這些怪物們在褪去黑袍的那一瞬間似乎也同時褪去了曾經身為人的最後一絲本能,他們放棄了站立,如野獸一般四肢著地。

「吼!」一道道愈發恐怖的嘶吼自他們口中吼出。

隨即,他們越過自己同伴們已然被撕裂了的身體,再一次朝著古羨君殺來。

而麵對這樣愈發洶湧的進攻,古羨君的眸子中卻沒有半分的懼色。

隻見她手中的長劍翻飛,一道道精妙絕倫的劍式便自她的手中湧現,每一劍都恰到好處,既能對這些人形怪獸造成足夠的威脅,有不曾多浪費自己體內的一分靈力。

浩大的劍式,伴隨著冷冽反而風雪,不斷的湧出,每一招每一式都必定會取下數位黑袍怪物的頭顱。

她像是一位舞者,那漫天

風雪便是她的水袖。

她翩翩起舞,水袖翻飛,風姿卓絕,可堪傾國傾城。

可她又像是一位嗜血的將軍,漫天風雪在她的手中便化為百戰的雄師。

她劍鋒所指,風雪便至,殺氣凜然,可堪所向披靡。

一時間這諾大的雪地之中儼然已經躺滿了那些黑袍怪物們醜陋的屍骸,他們汙濁的鮮血肆意的流淌,侵蝕這這片本應無暇的雪地。

轉眼這場廝殺已經開始了近半個時辰。

黑袍怪物們雖然依然悍不畏死的不斷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衝向古羨君,可是古羨君身上到現在為止卻沒有出現哪怕半分的傷痕,他們甚至連她的衣角也未曾碰到。

但那黑色人影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異色,他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場中廝殺著的古羨君,就像是在打量著一件極為有趣的事物。

又是半刻鍾的光景過去,他所帶來的那些黑袍幾乎已經盡數倒在了古羨君的劍下。

那個女孩一身白衣,立於滿地屍骸之中,猶若神祇,英姿颯爽,不讓鬚眉。

那黑影的嘴角在那時勾出一抹笑意,他伸出手將雙指放於口中,輕輕一吹,一道綿長的哨音便在那時響了起來。

於是遠方的地平線上又是一群密密麻麻嗎幾近遮天蔽日的黑影出現。

在古羨君詫異的注視下,那些黑影瞬息之後便又一次來到男子的身後。他們亦是如之前那些死在古羨君劍下的怪物一般,渾身裹著黑袍,眸子中閃著血光。

若真要說有何不同的話,便是這些黑袍周身的氣息比之方才那些更要強悍幾份。

「不要急,我們為你準備了足夠多的寵物。」那黑影獰笑著說道,而隨著他的話音一落,那些黑袍便頓時化作一道道流光,直直的朝著古羨君殺來。

對於這樣的變化古羨君並不意外,這些年的接觸中她早已瞭解到,這些糾纏她的神族們極為謹慎,哪怕擁有足夠碾壓她的實力,也會在那之前放出數量龐大的神侍,以此消耗她的力量,以期應對任何可能的變故。

古羨君擦了擦額頭的汗跡,看著又一次圍攏過來的那些黑袍怪物,心頭一沉。

她知道這些黑袍怪物不是第一批,也決計不會是這次圍攻她的怪物中的最後一批。她經過方才的一方苦戰,依然有些體力不支,而且,以她對這些神族的瞭解,即使她的靈力在雄厚十倍,也決計會被這漫無止境的神侍們所生生耗死。

想要博取一線生機,唯一的辦法便是...

古羨君在那時轉眸看向立在那些黑袍身後的那一道人影!

擒賊先擒王!

她這般想著,心頭便有了注意。

隻見她周身靈力湧動,一道劍芒揮出,裹狹著漫天風雪,直直的將從她正麵殺來的那數十位黑袍怪物盡數攔腰斬斷,而後她的身子不停,足下連連蹬地,速度陡然增快,同時手中又是數道劍芒斬出,硬生生的在她身前開出了一條血路。

而她的嘴中在那時發出一聲輕喝,身子便如那離弦之箭一般直直的殺向那立在諸人之後的人影。

那人影像是對此猶若未覺一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古羨君越來越近的劍芒,身子卻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

直到那劍鋒已至他的眉心。

他的手豁然動了起來。

那是極快的速度,快到古羨君尚未回過神來,但她的劍便像是遇見了某些看不見的屏障一般,生生的停了下來。

那人影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她的劍身。

那般輕描淡寫,那把那般雲淡風輕,她的劍就這樣被他停了下來。

黑影的嘴在那時微微張開,就要說些什麼,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嘲弄那個叛徒與卑賤的人類說誕下的雜種。

可他的話方才到了嘴邊,卻又忽的止住。

因為,在那時他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女孩,她的嘴角分明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那是某種算計得逞後的笑意。

他暗道一聲不好,但卻為時已晚。

他的身後忽的想起了一道聲響。

那聲響極為清脆。

像是...

一道劍鳴。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9
第六十六章 第二道劍鳴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古羨君的劍已至身前,而身後的劍也如毒蛇一般呼嘯而至。

他的後路被封死,劍意也將他的氣機鎖定。

似乎,他已入死局。

至少,在古羨君看來,這一切順理成章。

可也就在那時,那人籠罩在陰影下的嘴角忽的勾勒出一抹冷笑。

而後。

一聲清鳴炸響,古羨君的劍與身後那人的劍幾乎同時刺出了那黑影的體內。

砰!

一聲脆響。

那是劍與劍相遇時的聲音。

那黑影的身子一震晃動,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在古羨君的眼前。

還來不及差異,劍身上便傳來另一把劍上磅礴的靈力。

很顯然,那位從背後偷襲之人也未有料到這黑影還有這樣的後招,收力不急,反倒將周身靈力狠狠的撞到了古羨君的身上。

二人吃痛,身子紛紛暴退數丈,一口鮮血也在那一刻自他們嘴裡噴出。

「父親!」

「羨君!」

兩道驚呼分別自古羨君與那襲擊之人嘴中喊出。

這來者便是一路追上來的古方天。

他其實來得並不古羨君晚多少,但卻沒有急於出手。

這些年來他與神族已有過不下十次的交手,他深切的知道,那些黑袍怪物都不過是沒有神智的傀儡,真正的正主是那操縱著傀儡的黑影。

隻要殺了黑影,那些黑袍不過是如野獸一般的事物,對付起來極為容易。可隻要這黑影不死,那些怪物便會如潮水一般殺之不絕。

所以,他選擇了隱忍,尋找機會,準備一招致命,取了那黑影的頭顱。

而古羨君也是意識到自己父親的打算因此才鋌而走險,孤注一擲直直的殺向那黑影,為的便是配合古方天對其一招致命。

但是,無論是古羨君還是古方天都未有想到,這黑影的速度竟然已經快到了這種地步。

以至於他們都未有料到這一場算計,反而傷到了自己人。

「有趣。有趣!父女相殘,你們這些人類還真是醜陋不堪啊。」黑影的身子在不遠處緩緩浮現,他漫步走到了二人的中間,這般說道。

古羨君與古方天在那時對視一眼,眸子中皆有憤恨之色,但在下一刻,他們的身子豁然而動,再一次直直的殺向那道黑影。

隻是之前的襲殺都未有奏效,這正麵的殺招自然也觸不到那黑影的衣角。

隻見他腳尖踩地,身子便向後飄出數丈,二人劍招落空,舊力方盡,新力未起之時,那些圍著他們的黑袍怪物紛紛發出一陣怒吼,又一次朝著這對父女圍殺過來。

古羨君二人哪敢有半分大意,也顧不得追擊那黑影,紛紛強提起自己的靈力與那些黑袍怪物們戰在了一起。

這些黑袍怪物的戰力並不強,算下來大都是些繁晨太一的修為。

但卻勝在悍不畏死,又數量巨大,很快便已然將二人團團圍住,根本毫無脫身之法。

加之之前偷襲中中了算計,二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傷勢,一方顫抖下來,又是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

死去黑袍的屍首已經堆成了小山,但這依然無法阻止這些怪物們向前的步伐,反倒是激起了他們的凶性,攻勢一時間更加猛烈了起來。

此消

彼長之下,二人已經漸漸露出了疲態,一時險象環生。

又是半刻的光景,古羨君一個不甚被一隻黑袍怪物的利爪劃破了衣衫,她皆白的玉臂之上瞬間浮出一抹血痕,雖然古方天及時一劍結果了那怪物的性命。

但古羨君的血卻似乎對於這些怪物們擁有致命的誘惑力。

那些黑袍怪物在那時紛紛發出一陣嘶吼,而後愈發兇猛的湧上來。

這樣變故讓二人措手不及,身上紛紛再添上了數道新傷。

「是時候收網了。」一旁的黑影將這樣的情景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的手在那時微微抬起,又是數道黑袍落在了他的身後。

隻是相比於那些黑袍,他身後這幾位氣息明顯更為凝重,實力也強出不少。

「去!男的殺了,女的,我要活的!」他這般說道。

身後那些黑影的衣衫在那時盡數破裂。

他們的模樣相比於那些黑袍更加高大,而背後也生出一對巨大的骨翼,身後更是拖著一道長長的尾巴。

「吼!」

他們發出一聲暴喝,身子便如流光一般殺入戰場。

那些擋在他們身前的黑袍怪物被他們極為隨意的扔到一旁,他們的眼中似乎除了古羨君與古方天之外便再無他物,任何敢於擋在他們身前的東西,哪怕是同伴也毫不留情的將之撕碎。

而隨著他們的加入,古羨君二人的壓力陡然增大,他們頻頻後退,在那數位巨大的怪物的攻擊下,隻有了招架之功,再無半點還手之力。

估摸著再過半刻鍾的功夫,這二人便會束手就擒。

那黑影這般想到,暗以為勝券在握,嘴角的笑意也愈發濃烈起來。

可也就在那時,遠處卻忽的響起一道呼喊。

黑影心頭一緊,暗以為又會有何變故。他趕忙轉頭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親家我來救你了!」

卻見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這從不遠處的雪地中跑來。

他跑得很慢,腳在厚厚的雪地中一步深一步淺的行走著。他手上提著一把藏鋒於鞘的刀,額頭上佈滿了汗跡。像是這一路走來極為辛苦一般。

但黑影臉上的神情卻漸漸凝重起來。

這男子的修為不過繁晨。至少看起來不過繁晨,但聽其說話的語氣,卻像是要來救古羨君二人。

他覺得但凡有些常識之人,應該都知道以繁晨的修為,這樣的戰鬥已經遠超出他們所能參與的水平。可這個男子卻還是來了,雖然看上去極為笨拙,但誰又說得準他不是藏拙呢?

這般想著,男子心頭愈發凝重。

他念頭一動,那些本還在圍攻著古羨君父女的黑袍怪物們紛紛如得敕令一般,退回到他的身旁,與他一道冷眼注視著那看上去極為笨拙的男子。

古羨君二人也是一愣,顯然不明白這男子為何會突然喚回那些野獸。

他們轉眸看向遠處,豁然發現蘇泰正從遠方走來。

二人的眉頭不由得一皺,顯然並未有料到蘇泰竟然還能追來。

他們的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沉重,畢竟如今的局勢他們的死局已定,蘇泰的到來並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不過平添一條人命罷了。

可現在再讓蘇泰離開,又是極為不現實的事情。一時間也不知當如何示好。

而埋頭趕路的蘇泰並沒有想得那麼多。

他一路

小跑,終於是來到古羨君等人的身前。

「呼!呼!呼!」

他的雙手撐著他的膝蓋,背彎了下來,看上去極為辛苦的模樣。

「親...親家...我來...來救...」

他這般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終於也站直了身子,但話說到一半便生生的給僵住了。

他眼角的餘光終於是在這時藉著稀疏的星光,看清了此地的情形。

蘇泰也算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尋常死屍他見得多了去,可這滿地的屍骸,加之那怪異的模樣,比之妖族尚還要可怖百倍。

他這時終於是明白了所謂的神族到底是些什麼樣的怪物。

他的身子開始顫抖,方才藉著酒勁生出的勇氣在這時煙消雲散。

「親家,你不該來的。」古方天長嘆一聲,這般說道。

還不等蘇泰給予他半分回應,那黑影便忽的出言問道。

「閣下何人,還請報出名號。」

他們自真神被封印之後便一直以各種方式蟄伏於人間,對於這世間的大能,無能是出世或是隱世瞭如指掌,隻要知道名諱便能知曉其能力,也就足以他確定下一步當如何行事。

蘇泰聞言,有些木訥的轉過了頭,他看見了那詭異的黑影,以及他身後比之這黑影更加恐怖的人形怪物,當然還有那幾頭個頭格外高大,生著骨翼,拖著尾巴的巨獸。

他的腳跟一軟,若不是一旁的古方天將之扶住,恐怕就要直直的暈倒在地。

這樣的情形落入黑影眼中,他的眉頭一皺,若是說之前這男子可能有藏拙之嫌,但此刻的這般表現卻更像是一位摸不著情況的愣頭青。

他的臉上在那時不由得浮出一抹怒意。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戲耍,當然這樣所謂的戲耍其實是由於他自己的多慮。可很明顯的是,這位黑影他更願意將這一切歸咎於人類的狡猾多變。

於是,他的眉宇間頓時浮出一抹濃鬱的煞氣。

「殺了他!」他冷冽的聲線忽的響起。

而後他身後那些怪物們紛紛發出一聲怒吼,隨即身子便如流光一般,直直的再次朝著三人殺來。

蘇泰見此狀,心頭膽寒,身子往後一縮,方才還嚷嚷著要救古羨君二人的事瞬息被他拋諸腦後,直直的躲到了二人的身後。

而古羨君父女也在那時提起手中的劍,將蘇泰死死護住,試圖再怪獸的圍攻中保蘇泰一個周全。

可是方才已是自顧不暇的古羨君二人,此刻又多了蘇泰這樣一個累贅,怎會是那些怪物的對手,一時間更是險象環生,眼看著就要落敗。

而那時,古羨君卻一劍將身前的一位黑袍怪物給逼退,隨即朝著夜空大聲的吼道。

「蘇長安,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難道你真想讓你的蘇富貴一出生就沒了爺爺外公!?」

她話音一落,還不待黑影反應過來。

一道比之方才還要嘹喨百倍的劍鳴,在那時,自他身後猛地升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9
第六十七章 誘餌

那一劍劍氣浩蕩,如紫氣東來,如蛟龍出海。

那一劍劍鳴高亢,如日落潮生,如百鳥朝鳳。

那一劍來得那般突然,沒有半分的預兆。以至於待到來到那黑袍的身後,那黑袍才有所警覺。

但一切,都晚了一點。

幾乎再意識到這一點之時,那黑袍便回身想要抵擋這一劍。

可他的速度終究慢了一點。

他的瞳孔在那時豁然睜大。

他看見了一把漆黑的長劍,穿過漫天風雪,如毒蛇惡蟒一般,直直的刺來。

他看見了一位少年,裹挾著漫天星光,如天神下凡一般,降臨到他的身前。

那把劍,準確無誤的刺穿了他的眉心。

他臉上的神情瞬息凝固在了那一刻。

而後,他漆黑的身子一陣劇烈的抖動,隨即口吐鮮血,暴退數丈。

那少年卻並不追擊,而是持劍於身前,雙眸中一道劍芒閃過,嘴唇緩緩張開。

一道法令便在那時自他嘴中吐出。

他言道:「三千蓮花綻!」

那時,無數靈劍自他劍鞘之中奔湧而出,呼嘯如海,直直的去向那些圍攻著古羨君三人的黑袍怪物。

澎湃的劍意瞬息爆開,在那黑影詫異的眼神中,三千多劍影蓮花驀然浮現,他們劍鋒所到之處,黑袍怪物們盡數被攪成碎末。

不過數息光景,方才還聲勢浩大的黑袍怪物們,便隻餘下那數位體型巨大的凶獸倉皇逃到那黑影的身後,剩下的盡數斃命。

寒風忽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順著這寒風吹入了古羨君三人的鼻尖。

他們一臉震驚的看著這滿地殘骸,心頭是說不出的詫異。

蘇長安的修為也不過問道,但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難纏的怪物,在他的手上卻走不過一招。

兩年不見,這個男孩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誰又能想像當年離開

北地時,他還隻是一個連刀都拔不出來的愣頭青呢?

黑影同樣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他身後擦去自眉心處滴落的鮮血,眉頭微微皺起,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蘇長安看了一眼古羨君三人,確定他們並無大礙之後,方才回眸看向那黑影:「天嵐院,第九代蒼生守望者,蘇長安!」

「蒼生守望者!」那黑影像是聽到了極為震驚的東西,他幾乎是失聲說道。

在他們蟄伏於人間這數千年的光景中,最讓他們恐懼的東西,無非兩個,其一便是那些受天命,抓捕神族的送葬者們,其二,便是拿著那些足以殺死神族武器的天嵐院傳人。

他小心的打量著蘇長安,方才那一招三千蓮花綻的確駭人,但這少年的修為卻還未入星殞,這一點他足夠篤定,而再一觀他手中利劍,背上長刀,雖然都是這世上罕有的神兵利器,但確有不是那些令神族聞風喪膽的十方九難。

他心頭的不安稍定。

但卻又不敢大意,故而壓下心底的怒意,這般說道:「我黑神一族素來敬重你們天嵐一脈,久居北地不曾染指中原,閣下即為守望者,我們亦無意為難,隻是此女是我黑神一族的後裔,乃我們家事,還請閣下不要讓我難做。」

這話,說得極為恭敬,甚至隱隱有求饒之意。

能讓素來心高氣傲視生靈如螻蟻的神族說出這樣的話,已是難得。

可蘇長安卻在那時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為燦爛,就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閣下何意?」黑影的眉頭一皺,雙眸之中血光閃動,顯然對於蘇長安這樣的反應極為不滿。

「你說你們黑神一脈素來敬重我們的天嵐,不曾染指中原?」

「我且問你,當年我師尊莫聽雨是如何昏死於北地?我玉衡師叔祖又是如何回歸於星海?」

「況且...」

說道這兒,蘇長安頓了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了古羨君,隨即說道:「這也是我的家事,你們要抓的人,是我的妻子。」

這話說得極為突然,沒

有半分預兆。

就連一直監視著古羨君的黑影在這之前都未有聽說到有關於此事的零星片語。

所以他愣了一愣。

而同樣愣了一愣的還有古羨君。

在之前的交談中,蘇長安有意無意的也曾承認此事,但在古羨君看來多少有些為了安慰她的意思。

但此刻,在這時,蘇長安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坐實二人之間的關係。

雖然在這樣的情況有些不合時宜,但不可避免的,古羨君的臉頰還是升起了一抹紅雲。

似乎因為蘇長安的出現,也讓蘇泰與古方天那顆提著的心漸漸放下,兩個老男人亦在那時對視一眼,大抵是在說,自家的大(外)孫子蘇富貴(安國)的出生應當是指日可待了。

「長安,你得小心,他們的手段極為詭異,而且這個...似乎也不是正主。」雖然心底羞澀,但古羨君還是這般大聲的叮囑道。

「嗯,我都看見。」蘇長安聞言點了點頭。

他確實看見了,他從一開始便一直蟄伏在一側。

或者說,古羨君的神性失控便是他操縱著體內的真神神性牽引所致。

為的便是引蛇出洞。

這些神族,在這千年來與人族的鬥爭中變得極為謹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決計不會親自出手,所派出的不過是一些傀儡,如果蘇長安沒有猜錯,就是眼前這個黑影也極有可能是被一位神族暗中控製的分身。就像是當年的藍靈鎮所遇到的那位骨道人一般。

縱使他已經完全隱沒了自己的氣息,也縱使古羨君的身旁隻有古方天一個問道境的強者護佑,那些藏著暗中的神族們依然沒有露出真身的打算。

他們的隱忍程度已然超出了蘇長安的預計。

因此,他的眉頭在那時皺了起來,他知道,為了引出那些神族,他需要加大誘餌的籌碼,待到藏著黑暗中的魚兒上鉤,他方才能使出這幾日精心準備的後手,殺得那些神族丟盔棄甲。

這般想著,他不再言語,周身靈力運轉,便手執長劍直直的殺向了那黑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20:39
第六十八章 出洞

黑影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之色。

天嵐院的人他們自然不願意招惹,當年古羨君去到長安之後,他們之所以將之引出長安方才出手,所顧忌便是當時那位玉衡聖人。

如今的天嵐雖然看似分崩離析,但活了這麼長的光陰。黑影深知天嵐院的恐怖,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可不相信那些老謀深算的天嵐院星殞們會不留半點後手,任由天嵐院變成如今的模樣。

可是諸神即將甦醒,而他們的真神還被封印在自己的行宮之中,黑神一脈無比渴求喚回自己的真神,所以他們不願意放棄眼前這個大好的機會。

就算眼前這個少年真如他所言,是天嵐院這一代的守望者,但他畢竟還未至星殞。一個尚未成長起來的守望者,在黑影看來不足為懼。

因此他的心思活絡了起來,他要好生試探一番這位守望者的斤兩。

他冷哼一聲,四周那些身形龐大的惡獸們頓時揮舞自己背後的骨翼,直直的迎上了一路殺來的蘇長安。

蘇長安的眸子中在那時閃過一道寒芒,一股劍意自他體內奔湧而出。

三千靈劍頓時紛紛長嘯,如有靈性一般環繞在他的周圍。

他劍鋒所指,靈劍們便如士卒得了號令一般,飛射而去,一切事物皆在一瞬間被攪成碎末。

不過數息光景,那些曾將古羨君徹底擊潰巨型惡獸們,便盡數斃命於蘇長安的劍下。

而蘇長安的身子也在那時終於來到了黑影的跟前,他的臉色陰沉,眉宇間煞氣湧動,盎然的殺機如有實質一般將黑影的身形鎖定。

「死來!」他這般大喝道。

周身的氣勢又向上提升了一個台階。

黑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但嘴角卻莫名的勾出一抹笑意。

以蘇長安的修為,能做到如此地步自然駭人聽聞,可是他方才擊殺那些惡獸們的手段,看似強悍無比,但在黑影看來,卻多少有些華而不實。

無論蘇長安的戰力多麼駭人,但他不過是問道境而已,隻要不是星殞,再強也得有個限度,方才那些殺招,每一招殺傷力固然巨大,但說消耗的靈力也足以掏空任何一位問道境的強者,即使是守望者也不例外。

「終究還是太年輕了。」黑影這般感嘆道,然後看著蘇長安手中那把越來越近的劍。

他的手在那時豁然伸出,食指與無名指緩緩合攏,而蘇長安的劍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的雙指之中,然後再也不能前進毫分。

蘇長安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但轉瞬即逝,他皺著眉頭催動起周身靈力,試圖掙破這黑影的防禦,可是正如黑影所言他在方才擊殺那幾位巨型惡獸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靈力,他體內的靈力幾乎被掏空,因此也很難再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黑影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成獰笑。

「天嵐院那些蠢貨們竟然會選擇讓你來做這守望者,空有一身強大的力量卻不知如何運用,著實可悲可嘆。」他這般感嘆道,另一隻手也在那時豁然伸出。

然後猶如毒蛇出洞一般,他的手一種快得幾乎捕捉不到痕跡的速度直直的去向蘇長安的胸膛。

他要去挖開那裡的血肉,取出蘇長安心臟。

一想到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守望者如今卻死在他的手上,準確的說,是他的一位傀儡手上,這樣感覺,讓躲藏了數千年的神族們感到一股近乎扭曲的強烈快感。

但也在就在那時,蘇長安的眸子中忽然爆出一道神光。

他問道:「是嗎?」

話音一落,一股愈發磅礴的氣勢自他體內升起,他的身後驀然浮現出帝江、鳳凰、刀客三道虛影。

黑影伸出的手就像是觸碰到了某種看不見的屏障一般,生生停了下來。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感受著自蘇長安體內奔湧而出的靈力,身子竟然開始不住的顫抖。

「你...你是...仙...你怎麼可能是仙?」他的聲線因為心頭的震驚而有些打顫,他甚至沒有發現在蘇長安張開這強悍氣勢之時,他的手指儼然已是夾不住那把劍,那把劍又一次動了起來。

它削開了他手指上的皮肉,再一次直直的向前。

直到刺入了黑影的胸膛,直到他的胸膛湧出了炙熱的鮮血。

他方才如夢初醒一般,愣愣的低下頭,看向那胸口,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自嘴中湧出更多的鮮血。

「你想說人怎麼可能成仙對吧?你想問我的哪來的真神神性對嗎?」蘇長安冷冷的看著那黑影漸漸失去色彩的臉龐,隨後一道帶著無上威嚴的氣息自他體內湧出。

那是燭陰留給他的神性——真神的神性。

那黑影在感受到那氣息之後,本已漸漸失去色彩的臉上忽的蹦出一抹異色,但終究抵不過漸漸失去生機的軀殼,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身子便猶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跌落在地。

古羨君三人終於是在那時回過了神來,他們臉露喜色,便要走上前來。但蘇長安似乎若有所覺,他麵色冷峻的看向遠方,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正穿越千山萬水而來,而他的一隻手也在那時伸出,指向古羨君三人,示意他們不要有任何的異動。

三人又是一愣,正疑惑不解時,修為較高的古羨君父女也忽的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們豁然轉頭看向遠處,卻見三道渾身裹著黑袍,宛如幽靈惡鬼一般的身影拖著漫天的黑色殘影,自遠處掠過,他們速度極快隻是瞬息不到便儼然落在了蘇長安的跟前。

那是...

古羨君眉頭一皺,她認識這氣息,這是那些躲藏在無數生死傀儡身後的人,他們是真正的神族!

「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燭陰的氣息。」三人之中為首的那道身影死死的盯著蘇長安,用他那充斥著腐敗氣味的聲音這般問道。

「你們是誰?」

蘇長安的身子向後退去了一步,像是對於這三人的忽然出現極為詫異一般。

「我們是誰?你張開你的真神神性不就是為了引我們出現嗎?」那身影反問道。

「你確實成功了,真神的神性對於我們擁有致命的吸引力,我們會殺了你,奪取裡的神性!」

「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以你的修為如何有信心對抗三位神族的聯手?」

那身影繼續說道,眸子中血光閃動,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品嚐蘇長安體內那縷真神的神性。

蘇長安在那時聞言一愣,他像是如夢初醒一般。

「也對,我確實是想引你們出現。」

他這般說道,身子忽的挺得筆直。

而亦在那時,他袖口忽的有什麼東西開始蠕動,自他的袖口一路向上,穿過他的胳膊,最後直直的自他的領口處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蛇。

是的,一隻蛇,一隻很小很小的蛇。

他弓著身子,吐著性子,以一種與蘇長安一般寒意透徹眸子,直直的看著眼前的三位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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